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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回 祭魔伏魔 文 / 臥龍生

    燕山宮主又對百草翁道:「羅揚鞭,把你的解藥拿來。」

    羅揚鞭細眉微皺,突又挑起,笑道:「哦,那位姑娘所服下的藥,並非是毒藥,只是普通的藥丸而已,並無傷身之害。」

    燕山宮主逼問道:「真的如此嗎?」

    羅揚鞭嚴肅地點了點頭道:「我百草翁毒王,似乎沒有瞞騙宮主的必要。」

    燕山宮主道:「那就好。」一回頭朝紫衣龍女問道:「你此刻可感到有什麼不適?」

    紫衣龍女早在他與羅揚鞭談話之際,暗中試了一下真氣,覺出並無異樣,遂恭謹答道:

    「其氣流暢,並無異樣。」

    燕山宮主點了點頭。隨又吩咐雪山盲叟與四婢女道:「你們不用去了,本宮主與方總護法進去看看,汝等在外等候,小心戒備一二。」

    雪山盲叟何等狡猾之人,躬身答道:「屬下遵命。」

    燕山宮主吩咐完畢,跨步便行,直向谷天民身前行去,走到約有三二丈遠近,一指桑子弼道:「此人你該認識。」

    谷天民咪著老眼道:「不錯,好像是在王府見過。」

    燕山宮主又指了二人,道:「他三人便是信使,各有金牌為證,已向本宮繳驗過了,料無舛錯。」

    谷天民哈哈笑道:「宮主的意思,是此刻便要入陵?」

    燕山宮主不耐煩道:「怎麼,難道不同意嗎?」

    谷天民哼了一聲道:「老夫犯不上管這閒事。」語自傲頓道:「不過你孩權衡一下利害得失。」

    他這一語雙關,意在警告對方。

    燕山宮主冷笑道:「不用你操心,本宮若沒把握,我也不會來的。」

    谷天民見她執迷不悟,臉上頓現不說之容,冷冷地道:「老夫職責攸關,宮主應該讓他們與老夫對答一番暗語。」

    燕山宮主道:「好吧。」

    谷天民隨吟道:「前不見古人……」

    桑子弼速道:「後不見來者……」

    司馬溫緊接吟出第三句道:「念天地之悠悠……」

    谷天民哈哈一陣狂笑道:「不用急了,就憑這個,老夫亦將槍然而涕下了。」突然笑聲一斂,大喝一聲道:「你究竟是誰,膽敢也來此混充?」

    燕山宮主神色不安,徐徐道:「谷天民,你在古陵面壁十年,野性也該改一改,怎的又故態復萌?」

    她不直接答覆對方的話,反倒故意用責備之言指責對方,這種反客為主之法算是巧妙以極。

    谷天民似為她的言語激怒,雙目精芒一閃,冷冷道:「老夫已一再提醒你,竟仍執迷不悟,看來生死是有定數的了。」

    燕山宮主並不動怒,緩緩道:「你的意思好像認定本宮是冒牌,這倒無關緊要,我並不急於要取出古陵之物。」語氣一頓又道:「現在朱衣門的總護法在此,交給他們也行。」

    此語正中方滌塵的下懷,心中不覺暗暗歡喜。

    谷天民冷笑道:「我若不拿些其憑據給你們看,你們是不會口服心服的。」一扭頭對陸文飛藏身的岩石高聲道:「胡大俠你不用躲藏了,兩位快請出來吧。」

    白鬍子與陸文飛被人叫破行藏,只得一長身,雙雙躍近谷老先輩之前,拱拱手道:

    「谷老呼喚何事?」

    谷老先生哈哈笑道:「據老夫所知,三位信使之中有一位是你,今又來了三位信使,老夫不得不叫你出來證實一番真假。」

    白鬍子插搖頭道:「谷老您記錯了。兄弟素性懶散,晉王豈能交與如此重任?」

    谷天民搖搖頭道:「事關緊要,你不要再來消遣老朽了。」

    一指陸文飛又道:「此子乃是陸子俊之後,想來亦是一位信使了。」

    陸文飛正待答言……白鬍子微微笑道:「今晚之事與信使無關,咱們暫且不要談這些。」

    谷天民道:「你說得倒很輕鬆,你乃是先王托付之人,難道就忍心置身事外嗎?」

    白鬍子哈哈笑道:「你不要用話來套住我,我可懶得管這事。」

    谷天民重重哼了一聲道:「好吧,等會老夫被人一刀劈成兩半。」語氣一頓又道:

    「那時我看你管抑是不管好了。」

    白鬍子大笑道:「我不信當今之世,還有誰能把谷老腦袋劈成兩半。」

    燕山宮主見他們光說些無關緊要之言,臉上立泛怒容,沉喝一聲道:「谷天民,本宮因敬你是先王托付之人,是以禮讓三分,別以為是怕你。」

    谷天民哈哈笑道:「豈敢,豈敢,十年面壁,壯志早已沒了,只要不令我太過為難,誰也不用對我害怕。」

    燕山宮主復又喝道:「本宮主入陵已成定局,任誰也攔不了。」

    谷天民瞇著雙目驀地睜開,冷電似地在燕山宮主臉上一掃,沉聲道:「那可不見得吧。」

    燕山宮主冷冷了一聲,對著方滌塵一呶嘴。

    方滌塵驀地一聲大喝道:「給我拿下。」

    但見刀光影閃,四個黃衣勁裝護法,已然分四角將谷天民與阿福困在中間。

    駝背老者阿福大怒,呼地一掌朝正南方的武士推去,一股強勁的潛力,挾著呼嘯之聲,直向南方武士的前胸撞去。

    旁觀之人俱是行家,只覺駝背老者的掌力,沉渾疾勁,恍如巨浪排空,急瀉而下,勢不可擋,不禁暗暗點頭。

    南面的武士,眼看那股潛力即將湧到,但並不閃避,鑾刀一揮一劃,掌力立時被分裂。分向身子兩側滑過。

    呼嘯一聲擊落在土地之上,震得沙土漫空,隨風飛揚。

    阿福一經動手,谷天民也長笑一聲,伸手朝燕山宮主天靈、璇璣兩大穴抓去。

    他外號「血影子」身法捷如鬼魅,這一出手,端地快逾電閃。

    就在他發動的同時。北面呼地飛來一口鑾刀,兜頭蓋腦劈下。

    招式奇特,力道強勁,谷天民的身形才動,刀鋒已到頂門。

    谷天民在江湖上向以心狠手辣者著稱。

    十年面壁,雖消除了凶戾之性,但功夫上卻更形精進,已致出神入化,爐火純青之地步。

    原以為這一出手,必可獲出其不意地手到成功,那料竟為刀光所阻。

    憤怒之下,反一翻掌朝刀光攫去。

    突感刀光來勢有異,心裡不由一動,疾地沉腕收回,一旋身塌腰而過。

    呼地一聲刀鋒掠頂而過,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就他一怔之際,東面的鑾刀又到,那招式一樣兜頭蓋腦地劈了過來。

    谷天民原沒有把這幾個持刀的武士放在眼裡,但一著這種刀勢,便知不容忽視,舉袖一拂,抖起一股罡風,硬把刀式擋了回去。

    他此刻功力何等精深,這一拂之勁,少說也在千斤之上,但拂在鑾刀之上,亦不過擋得一擋而已,既未盪開,也未彈起,心頭不禁又是一凜。

    已知此種刀法霸道無比,還幸是他,若換了旁人只怕早已斃命於刀下了。

    偷眼一看駝背老者,已然為兩個武士攻得手忙腳亂,狼狽不堪,只有招架而已。

    不由大怒,雙掌齊發,拍出兩掌,強行將攻來的兩個武士逼退,沉喝一胄聲:「靠過來,把背對著我。」

    駝背老者,聞言邊行邊退到谷天民身後,背對著背。

    場外的燕山宮主,她似對四個黃衣勁裝武士極有自信。

    雙方一經動手,她連正眼都不看一眼,扭頭對方滌塵吩咐道:「你可同桑莊主接應,把東西部搬出來,看看誰還敢攔阻。」

    方滌塵躬身答是,與桑子弼、司馬溫雙雙往古陵行去。

    陸文飛與白鬍子袖手旁觀,也與谷天民的心意一樣,認定四個黃衣勁裝武士,絕對不是對手,此刻見他們用的竟是鑾刀式子,不禁心頭一驚。

    再看谷天民主僕二人,已然岌岌可危,他乃俠義肝膽之人,不由自主地放腿行了上去。白鬍子深知他的為人,急用傳音道:「你不用急,谷天民既能擋住前面一招,以後之招式便不礙事了。」

    陸文飛亦用傳音道:「咱們如不讓谷老脫身,藏寶必不能保。」

    白鬍子一伸手將他攔至一旁道:「四下窺伺之人不下千百,她縱能取出藏寶,也無法攜出此山,且等著瞧吧。」

    陸文飛一向尊敬白鬍子為師執輩,見他如此主張,便強將性子耐下,退立一旁。

    舉目朝前望去,只見燕山宮主緩步行至田威之前,吩咐道:「汝等帶領屬下四處通路守住,凡有擅闖之人,格殺勿論。

    田威答應一聲,領著三四十人的武士,飛奔而去。

    燕山宮主又低低對雪山盲叟吩咐了幾句,雪山盲叟連連點頭,一徑向陸文飛行來。

    陸文飛大感奇異道:「雪山盲叟衝著咱們來了,他要幹什麼?」

    白鬍子冷笑道:「做說客來了,你不妨先敷衍他幾句。」

    瞬刻之間,雪山盲叟已行至面前,一拱手道:「胡兄久違了,且喜你不久便可了卻多年的心願。」

    白鬍子冷冷道:「咱們是道不同不相與謀,或許你已稱心,我可未必。」

    雪山盲叟皮笑肉不笑地道:「咱們彼此之間都是為了故主辦事。胡兄,這話從何說起?」

    白鬍子愛理不理,道:「各人心裡有數,胡某向來不喜歡多饒舌。」

    雪山盲叟一征,又朝陸文飛笑道:「今晚你眼看寶物歸故主之後,亦可告慰會尊在天之靈了。」

    陸文飛冷笑道:「在下雙目未瞎,我看得十分明白,等見著了真正的宮主再說也不遲。」

    雪山盲叟心裡一凜,把頭連搖道:「陸世兄的偏見太深,眼前的宮主便是正牌的宮主,何故說她是假的?」

    陸文飛揮了揮手,不耐道:「好了,不用再說了,在下怕得與你爭論。」

    雪山盲叟並不發怒,突然唉聲一歎道:「你辜負了宮主的一片好心了,她對你並不壞啊。」

    陸文飛冷冷道:「在下並非三歲孩童,自獲決得是非好歹,不勞你多說。」

    雪山盲叟輕吁一口氣道:「人生得一知已可以無憾,何故拒人於千里之外?」不容陸文飛開口,緊接又道:「即令她真的是假的,論她的武功才華,哪一件也不辱你。」

    語氣一頓又道:「閣下何苦如此固執呢?」

    陸文飛冷笑道:「在下愚顧,聽不懂前輩話中之意,我看還是省點精神吧。」

    雪山盲叟知他的性情剛直,斷難說動,乘機下台道:「既是這樣,咱們以後再詳談吧。」

    陸文飛冷漠地道:「不用了,說不定在下終有一天會與她動起於戈來著。」

    雪山盲叟突然一陣狂笑,指著場中道:「此刻究竟是誰家天下,一看便知。賢師徒縱有霸王之勇,恐亦無能為力。」

    陸文飛看了他一眼,嘴邊掛著微笑道:「那可未必見得。」

    白鬍子微微一笑道:「此人旨在將你激怒,不用理他。」

    雪山盲叟明明聽見,卻不作聲,拄著竹杖,緩緩朝來路退去。

    身後的雲娘回眸深深看了陸文飛一眼,反手一彈,一縷白光,直飛向陸文飛的腰際。

    陸文飛原以為他是在攻什麼暗器,一旋身避開,急用二指一夾,入手竟是一團紙球,心裡不由暗暗一動。

    白鬍子何等眼力之人,便知內中便有文章,有意無意之間,往前跨兩步。把陸文飛的身形擋住。

    陸文飛借此機會展開了紙團,藉著月色一看,上面用眉筆潦草的寫了幾個字「此女居心狠毒,速離險地。」

    白鬍子來回踱了幾度,暗用傳音道:「雪山盲叟的姑娘對你說了些什麼?」

    陸文飛用傳音把字條所寫的字,念了一遍。

    白鬍子點了點頭,沉忖半晌方才緩緩說道:「這些俱在你大哥意料之中,咱們不用害怕。」

    陸文飛面無表情道:「大叔,你會錯意了,晚輩武功雖然不濟,可不是貪生怕死的人。」

    白鬍子笑了一笑,唉聲一歎道:「你也會意錯了老朽的意思了,我並不是說你貪生怕死,而是說明今晚之事,她已有萬全的安排。」

    陸文飛「嗯」了一聲,這才明白了白鬍子的心意,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太行之情勢,複雜萬分,究竟是哪一派可靠,哪一派不可靠,誰也難以弄清楚。」

    白鬍子詭譎一呶嘴,笑道:「俱屬牛鬼蛇神,任誰也靠不住。」

    陸文飛想了想,喃喃地說道:「論武功,講力量,我是哪一派都不及,她為什麼一再對我示好?」

    白鬍子聽到耳裡,替他解答道:「老朽可以告訴你,她決不是對你有情,那只不過是表面而已。」一頓又道:「內中定然另有別情。」

    陸文飛點頭道:「這個晚輩知曉。」偷眼一看白鬍子,見他正注視著場中的爭鬥,遂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只見駝背老者鬢髮戟張,怒吼如雷,正竭力招拒著兩把鑾刀的攻勢。

    再看谷天民那面,局勢早已穩定下去。

    儘管刀光霍霍,繞身飛灑,他仍是從容不迫,袖揮掌擊,把攻來的刀光一一震開。

    白鬍子突然問道:「你覺著四人的刀法如何呢?」

    陸文飛道:「說刀法嗎?算得上乘刀式,不過就是火候尚嫌不足。」

    白鬍子點了點頭道:「話中說得不惜,但是能把谷天民主僕二人困住,那算不壞了。」談話之際,古陵內魚貫地行出一批玄衣武士,每人都扛著一口大鐵箱。

    陸文飛大感奇異道:「奇怪!這些武士是哪裡來的?」

    白鬍子道:「那是桑子弼的人。」

    一行十幾個武士將鐵箱抬了出來,堆放在一塊平坦的草地上,然後一排站立著,並不再往裡去。

    不一會,方滌塵、桑子弼百草翁行了出來,卻都空著雙手。

    燕山宮主嬌聲問道:「東西都找到了?」

    方滌塵搖了搖頭道:「在下並無清單。不知寶物究竟有多少?」

    燕山宮主繼續問道:「那麼,那本先王親手澤的武學寶典呢?」

    方滌塵搖頭道:「沒有找到。」

    燕山宮主朝桑子弼道:「桑莊主此刻知此物放置何處吧?」

    桑子弼忙道:「老朽怎能得知,這事只有間谷老先生才行。」

    那面幾個打得正激烈,刀光掌聲,隨人而起。

    打得真是難分難解。燕山宮主忽地一飄身,在旁嬌喝道:「都與我住手。」

    鬥得正烈的四位黃衣勁裝護法,一聽立時四下分散開來,俱都排在方滌塵身後。

    燕山宮主朝谷天民緩緩說道:「谷老,請不要自找麻煩,來西究竟放置在何處?」

    谷天民哈哈大笑道:「東西,就在老夫身上,你們殺了我,東西便到手了。」

    燕山宮主輕蔑地笑一笑道:「你以為本自沒有殺你的能耐?」

    說著把手中的朱衣劍往上抬了抬。

    谷天民耐著性子道:「希望姑娘,不要再次相逼了。」

    燕山宮主沉忖有頃,輕歎一聲道:「也罷,念汝乃是先王托付之人,本宮不為已甚。」谷天民不吃這一套,冷冷道:「別臭美了,你若是先王的後人,老夫也不致操這份心了。」

    燕山宮主知道如果再相繼糾纏下去,則自己會露出馬腳,是以並不答腔。

    她大步地行向桑子弼身前,問道:「你這些屬下是由何處直入古陵的?」

    桑子弼一怔道:「就是從本莊的一座涼亭中的八仙桌下那條地道進入的。」

    燕山宮主點了點頭,目光四下一掃,又問道:「司馬溫哪裡去了?」

    桑於弼答不出話道:「這……。」這了半天、方才答道:「因本莊適才有事,是以回去料理去了。」

    燕山宮主看桑子弼的臉色,陰沉地道:「我看不是吧。」

    桑子弼忙道:「宮主,難道你還不能信任我桑某人嗎?」

    燕山宮主哼了一聲道:「只怕其中另有原因吧!」

    桑子弼苦笑道:「宮主一定要如此說,老朽也沒有辦法口辯。」

    燕山宮主倏地臉色一沉,厲喝道:「與我拿下他。」

    桑子弼並不膽寒這句話,一陣狂笑道:「姑娘,你真可說得上是心黑手辣,翻臉不認人。」語氣一頓又道:「但是你把桑某人也太以看扁了。」

    突地一抬袖,朝空中彈出一顆黑呼呼的東西。

    跟著人已趨近了那批玄衣武士。

    百草翁伸手在懷中掏了掏,亦已飛起身子,飄落於玄衣武士之前。

    這些玄衣武士乃是久經訓練之人。

    就在百草翁與桑子弼飄身之際,但見刀光閃閃,人影紛飛,俱以桑子弼為中心,排成了一個半圓的攻勢陣法。

    方滌塵聽燕山宮主喝叫之聲,正持指揮屬下黃衣勁裝武士上前拿人,說時遲,那時快,突見二三十個玄衣武士把陣式擺開,對方滌塵這面大為不利,是以又反行將出口的話嚥了下去。

    燕山宮主見他不動,秀眉一揚道:「方總護法,你是怎麼的了?」

    「砰」地一聲,桑子弼彈出一顆信彈,已在空中爆炸開來,化作一幢彩霧,在空中緩緩擴散開來。

    方滌塵藉機一指彩霧道:「這老賊已然發出信號召人,咱們就等一等吧。」

    燕山宮主點了點頭,道:「那也好。」

    言罷,他大步行至谷天民身前,道:「谷老快請查一查,只怕先王親手所澤的武林寶典,已落入土匪之手了。」

    谷天民看了她一眼,並不答言,帶著駝背老者經經囹古陵朽去。

    燕山宮主並不發怒,一旋身,低聲吩咐方滌塵道:「看住那老賊別讓他跑了,本宮去找司馬溫。」

    言畢,她一招手把四婢與紫衣龍女叫了過來,如飛般奔向秘谷。

    白鬍子一拉陸文飛道:「咱們跟去。」跨步便追。

    田威因受了只准出不准進古陵的嚴諭,故對他二人亦未阻擋。

    一行六人放腿疾奔,不一會已到了秘谷,遠遠便見谷內刀光劍影,一片殺喊。

    顯然有人動上手了。

    白鬍子道:「一幫是避秦莊之人,另一幫大約是黑龍幫之人。」

    燕山宮主起步在先,是以早到一步。劈頭一句便道:「黑龍幫主被桑子弼封閉在地道之中了。」

    黑龍幫鄭仲虎,聞言微微一怔,吃驚道:「哪條地道?」

    燕山宮主答道:「在避秦莊後花園的地道。」語氣一頓又道:「謝清文等人俱在裡面,可著人通告金陵謝家,川西張門,三派合力攻擊避秦莊。」

    鄭仲虎高聲道:「多謝宮主,在下這就著人去通告。」言畢,突發一陣大笑道:

    「實不相滿,敝幫主早已防到了這一著棋,現古陵四周,俱都是三派之人,避秦莊不見得能討到便宜。」

    燕山宮主目光四處流射,顯然是在尋找司馬溫,但卻沒見半個人影。

    避秦莊之人,阻在秘道之口,原為阻止各派之人入內。

    雙方一場劇烈拚鬥,已是互有死傷。

    鄭仲虎聞黑龍幫主陷在避秦莊,突然一聲震喝道:「住手。」

    黑龍幫之人,聞聲紛紛退了下來。

    避秦莊之人也退入秘道之中。

    陸文飛見秘谷之中沒有司馬溫,心念一轉之下,脫口道:「他定是藏身避秦莊,我找他去。」

    白鬍子一把沒將他攔住,遂道:「你去吧,老朽還得去各處看看,我不陪你了。」

    陸文飛回頭大聲道:「大叔請便。」

    他深感自己放棄父仇,逗留在太行,為的是為故主保全藏寶,若不能有所作為,委實是使對父親於九泉之下,是以心裡十分焦急。

    他對避事莊之路,早已摸清,不多會已望見了那片林子,只見黑龍翔等人一排站立在林子邊緣,而司馬溫卻與他們對面而立,一停步,高喝道:「司馬溫把秘笈取走,諸位切不可放過他。」

    黑龍翔等一行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行出了地道。

    哪料劈面便碰見了司馬溫,當時並不知他為何返回莊院,其目的只是發洩心中之怒火而已。

    現經陸文飛一叫破,一行人立即展開,將司馬溫團團圍住。

    謝清文揚聲喝道:「桑子弼將我等封閉地道之事可以不究,秘笈卻絕不容你獨吞,趁早與我拿出來,免得招來殺身之禍。」

    司馬溫看了陸文飛一眼,既不否認也不承認,屹立在當地。

    張二嫂怒道:「對付此等毫無信義之人,用不著與他客氣。」一揮手,又道:「大夥兒上。」

    她當光掄拐,直向司馬溫面門劈去。

    司馬溫哈哈一笑道:「汝等死期既在眼前,還在執迷不醒,真是可憐亦可笑。」

    張二嫂去勢有如電閃,聲未落,人已呼地一拐劈了過去。

    司馬溫一旋身,避了開去,雙腳一點地,人已騰空而起,斜斜朝林子飛去。

    謝清文大喝一聲,忽地飄身而起,撤劍劃出一道匹練似的銀芒,凌空朝司馬溫捲去。

    這一招乃是金陵謝家不傳秘學:「長虹貫日」,凌厲無比。

    司馬溫身在空中,眼看劍影千條,帶著震耳的風雷之聲,迎面而來,突然雙袖舞動,竟起一陣旋風,迎著劍光拍去。

    但見銀芒連閃,雙方一觸即分,兩條人影猶如隕星急瀉而下,雙方一齊著地。

    當此之際,張南與謝一飛也雙雙出手,二人一左一右朝司馬溫攻去。

    司馬溫驀地雙目圓睜,冷哼一聲,左拿一揮,硬接了張南全力攻來的「龍騰虎躍」,右手疾彈,震開了謝一飛電閃的一招鐵骨扇「千軍萬馬」之勢。

    張謝二人乃是門中僅次於門主的高手,當此緊要關頭,誰也不肯隱藏武功。

    謝一飛鐵骨扇「啪」地張開,恍如一輪旭日,直取對方左肋,招式辛辣。

    張南也大吼一聲,左掌推出「橫掃千軍」,右掌直扣司馬溫的璇璣大穴。

    司馬涅適才與謝清文互換一招之下,已耗去了兩成真氣,此刻在兩位高手攻擊之下,不敢硬行對擋。

    一旋身避過了張南的右掌,又一挪身急閃了二步,避開了「橫掃干軍」,甩肩吸肚,反臂一記「流雲飛袖」拂向了謝一飛的胸前。

    謝一飛往橫裡一跨步,手腕一沉,不退反進,朝司馬溫的期門大穴掃去。

    司馬溫一看情勢不對,急往後一抽身,平空挪退五尺。

    應變說得上快捷無倫,但寬大袖袍仍為鐵骨扇「旭日東昇」掃著了一點,束腰絲滌斷項,-只黃綾封面小錦篋「啪」地落地。

    司馬溫一著失機,臉上顏色立變,一俯身便去抓那錦篋,可是已然不及,就在他俯身之際,突聞一聲嬌喝:「且慢。」一道光芒兜頭蓋腦地撤下。

    他人單勢孤,縱令冒著生命危險去搶那錦篋,如錦篋到手亦難逃群雄的圍攻,只好一抽身退了回來。

    陸文飛眼看群雄與司日溫的一場龍爭虎鬥,他仍以旁觀者的身份靜靜立著。

    此刻見錦篋出現,知是晉王所遺秘笈,立時熱血沸騰,仗劍飛躍而出,落地並不去搶那錦篋,展開劍式,先使出一招「八方風雨」。

    他近日功力精進,兼以劍術已盡得劍祖真傳,這一招「八方風雨」威力絕倫,與他同時衝來的群雄,俱為耀眼的劍光逼得紛紛後退。

    陸文飛一招便把群雄迫退,仍不拾那錦篋,立時斂氣凝神,擺開了一個架勢。

    在場群雄俱是武林名家,細看這一架勢,竟都不識何路數,只覺無論從哪一個方向進攻,都將遭到凌厲無匹的反擊,是以一時之間都不敢冒失上前,連一向暴躁的張二嫂也默默無言。

    此種暫時的沉寂,並非真是陸文飛的武功將群雄鎮懾,因為大家都知道首先發難之人,不僅將遭到陸文飛凌厲的反擊,而且將失去那稍縱即逝的奪篋良機,這是任何人皆不願為之事。

    堪堪趕來的張玉鳳,她於發出一把沒羽金芒後,滿以錦篋可入張南之手,不料半途中卻殺出了一個陸文飛來,心中大感為難,嬌聲喚道:「陸文飛,我告訴你,你一個人想獨吞是辦不到的,如果答應與本門合作,事情才有希望。」

    陸文飛此時才覺察場中多了一個張玉鳳,於是揚聲道:「在下無意奪取秘笈,此乃是晉王的,應該交給他的後人。」

    張玉鳳道:「此間沒有他的後人,你想給誰呀?」

    陸文飛一怔,忙道:「當然是谷老前輩了。」語氣一頓又道:「他乃是看守古陵之人,如晉王的後人沒來在下仍交給他保管。」

    張玉鳳道:「你真是死心眼。目下的情勢能容你把東西送走麼?」

    陸文飛亦知情勢險怨,自己孤身一人,而難應付,無奈他天性倔強,寧折不彎。

    當下揚聲答道:「在下行事但知為所當為,至於成敗得失,那只有盡人力而聽天命了。」

    就這談話之際,謝清文早已把場中的情勢看了一遍,以實力來說,自然是謝張二派佔優勢,但若想單獨取得,誰也沒有這把握。

    謝清文心念一轉,暗用傳音對張南道:「張兄尊意如何?」

    張南知他是徵詢自己的意見,遂道:「咱們二派向來步調一致。」

    謝清文接道:「時機迫捉,稍縱即逝,咱們得快……」

    話音未落,一陣腳步聲響起,黑龍幫副幫主鄭仲虎領了一隊幫內高手飛奔而至。

    張南臉上顏色立變,急道:「情勢已然變化,且看黑龍幫的態度如何?」

    黑龍幫主黑龍翔,一直靜立在一旁,此到見自己的援軍已到,方才緩緩行了過來,徐徐道:「陸世兄,你可信得過老朽?」

    陸文飛道:「以幫主平日的為人,在下自然信得過,不過……」語聲一頓又道:

    「只是此物並非在下所有……」

    黑龍翔截斷他的話音道:「你錯了,老朽的意思是護送你把東西交給古陵之人。」

    陸文飛一怔,道:「此話當真?」

    黑龍翔哈哈一笑道:「老朽乃是一幫之主,豈能詐騙一個後生晚輩?」

    陸文飛深呼了一口氣,道:「如此晚輩先行謝過前輩的雅意。」

    鄭仲虎神情緊張道:「啟稟幫主,據前山得來的消息,古陵取出之寶物,已被朱衣門下之武士向後山轉趕來了。」

    黑龍翔點了點頭,大步朝陸文飛行去。

    謝清文突然橫跨兩步,將黑龍翔擋住道:「慢著,黑兄如此大包大攬,那是全沒把我等看在眼中了。」

    黑龍翔沉下臉來道:「並非兄弟擅奪,此物應交給晉王的後人。」一頓又道:「謝兄何故攔阻?」

    謝清文眼下一掃,道:「各人心裡有數,黑兄的意思是要把晉王之物據為己有。」

    黑龍翔寒著臉道:「當然,各人心裡有數。但我黑某人決不是謝兄料想的人。」語氣一頓,看著謝清文又道:「還望謝兄出言,必要思想一番,不可出口傷人。」

    謝清文怔了一怔道:「黑兄護送這秘笈的用意何在?尚備明示。」

    黑龍翔笑了一笑,嚴肅地道:「自然是出於尊崇晉王的為人。」

    謝清文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看未必吧。」

    黑龍翔也是怔了一怔道:「或許謝兄說得有理,但信不信由你。」

    謝清文又道:「兄弟並無獨吞之意,不過既入寶山,理應大家分享。」

    黑龍翔搖了搖頭,一字字地道:「辦不到。」

    張南厲聲道:「黑兄既無意合作,看來只有武功上判是非了。」

    他為了明白表示與謝家同仇敵愾,一趨身邁步向黑龍翔行了過去。

    黑龍翔神色不變,徐徐道:「張五爺有意賜教,兄弟當得奉陪了。」一頓又道:

    「不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咱們此刻的處境可謂危殆以極。」

    張南哈哈笑道:「黑兄,不用拿這些話來嚇唬人,我張某不吃這一套。」

    謝清文默默觀察四周情形,覺得本門與張門的人手尚未趕到,一旦動手難有必勝的把握,故而有意拖延時間,當下一攔張南道:「黑兄言之有理,咱們犯不上傷了同道之間的和氣。」一頓看著黑龍翔問道:「黑兄果真要把錦盒送入古陵?」

    黑龍翔正容道:「兄弟絕無半點虛偽之意。」

    謝清文道:「倘若避秦莊與五毒幫中途劫奪,那貴幫又當如何?」

    黑龍翔道:「那當然敝幫全力以赴了。」

    謝清文道:「嘿,不愧為黑龍幫之幫主。」

    黑龍翔一抱拳道:「謝兄,過獎了。」

    謝文清又道:「有你黑龍翔一人,我看要打黑龍幫,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黑龍翔又一抱拳道:「謝兄,誇獎了,想必你謝家亦必如此,恐還勝過敝幫一二。」

    說罷,他四下一瞧,卻發現少了一個人,定神一想,脫口道:「司馬溫呢?」

    謝清文也一驚道:「司馬溫此一去,勢必捲土重來。」當下略一沉忖,又道:「現今太行有兩股勢力,任何一股力量,均非咱們所能抵擋,與其等會受人脅迫,倒不如此刻咱們就聯合起來。」

    黑龍翔點了點頭道:「謝兄此言斷之有理,只是適才兄弟已先聲明過了,絕不能以共享秘笈為條件。」

    謝清文一征,他原意就是要分享秘笈,哪料黑龍翔竟出此言。

    謝—飛道:「此事黑幫主也不用為難,兄弟有一個兩全其美之法。」

    黑龍翔問道:「願聞其詳。」

    謝一飛道:「此物乃是晉王所有,如晉王的後人來到,自然該交給他,但在晉王的後人未來到之前,咱們可暫保存。」

    黑龍翔點了點頭,正待開言。

    陸文飛突然大聲說道:「今天任誰也別想取去錦篋。」

    謝一飛輕蔑地一笑道:「你連自己的性命都難保了,竟妄想保有錦篋,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陸文飛哼了一聲。

    張南道:「謝兄,依兄弟看來,事情不能再延誤了。」頓道:「咱們動手吧。」

    黑龍翔把臉一沉,喝道:「二位稍安毋躁,切勿自亂步驟。」

    張南哈哈笑道:「黑幫主的意思要等著避秦莊的援軍來到。」

    黑龍翔伸手一指道:「來衣門的人已來了。各位如再不省悟,那是自取滅亡。」

    張南等人順著他的手看去,果見一隊朱衣武士浩浩蕩蕩前來。

    黑龍翔已知張謝二門不足為謀,沉崗對鄭仲虎道:「即速著人通告易曉天,餘人可與陸文飛共同禦敵。」

    鄭仲虎應聲是,便將屬下幫友一字排開,自己居中站立,嚴陣特敵。

    朱衣武士來勢甚速,轉眼已到面前,竟是虯髯田威所領的那一隊。

    行至切近,目光四下一瞥,指著謝清文問道:「可曾見著避秦莊的司馬溫。」

    謝清文揚著臉不理不睬。

    田威大怒,厲聲喝道:「我問你的話,你聽見了沒有?」

    謝清文身為一派之主,哪裡忍受得了這般言語,重重哼了一聲,正待開言。

    謝一飛從中插口道:「已為那姓陸的少年趕跑了。」

    話音未落一指陸文飛。

    田威猛地往前一趨身,粗聲粗氣地喝道:「你奪下了司馬溫的樂西?」

    陸文飛一俯身拾起錦篋,冷冷地答道:「是又如問?」

    田威眼看他藏起錦篋,大吼一聲,掄刀直撲了過來,兜頭就是一刀。

    陸文飛就勢一滑,避開了刀勢,反手「刷」地一劍搶出「梅開五度」的劍勢刺向對方的期門大穴。

    田威一見對方出劍之勢,便知這少年武功非凡,趕緊一撤身,讓開了來劍。

    高高舉起鑾刀,繞著遊走,腳下一滑,縱身掄起一式「龍騰虎躍」劈向陸文飛頭頂大穴。

    陸文飛衝著來式,舉劍當胸,往上一推,推開了田威的「龍騰虎躍」,隨後向橫腰一砍。

    田威騰空而起,避開這一式,在空中隨後一變,急瀉而下,舉刀當胸,直向陸文飛胸前砍了下去。

    陸文飛一挪步,卻不知如何抵擋,接了這一式,人已退了幾步,不覺心裡震慄,田威所率領的武士,見田威已與人動了手,立即各撤兵刃,把陸文飛團團圍住。

    黑龍幫原來就站在陸文飛一面,鄭仲虎見陸文飛被困,暗對黑龍翔道:「請幫主示下。」

    黑龍翔悄聲道:「陸小俠未必落敗,待他真個難支時,咱們再伸手尚來得及。」

    鄭仲虎點了點頭,舉目看去。

    只見田威,金刀虎虎生風,一派進手招式,幾式急攻,便將陸文飛捲入一片刀光之中,不禁暗皺眉頭。

    再看陸文飛運劍如飛,不時地閃出劍花,竭力地迎擋,場中不時地聞生鐵交鳴之聲,只見兩條人影在場中打轉。

    鄭仲虎再也沉不住氣了,長劍一拉,便待上前接應。

    突然陸文飛的劍式一變,勢於慢慢地緩了下來。

    原先是一片耀眼的銀虹,繞身飛舞,此刻卻是左一劍,右一劍,雜亂無章,緩慢異常,說來也怪,田威那麼強勁的刀勢,竟為此種雜亂無章的劍法所制。

    在場之人俱是對武學有深湛造詣之人,細察陸文飛所用的劍法,竟然是一種罕見的神奇劍法,每出一招無不神奧絕倫。

    田威已然完全為此種劍法所控,金刀雖仍猛砍猛劈,但只是隨著劍式而已。

    此現象在群雄眼內,無不駭然暗驚。

    就在陸文飛穩佔上風之際,突然場中一個嬌音冷冷地道:「田威,你不是他的對手,還不快返。」

    田威正在無可奈何之際,抬頭見是燕山宮主來到,趕緊一抽身,退了下去。

    在場之人此時方才覺察,原來燕山宮主已在群雄觀看二人爭鬥之際,悄然來到了場中。燕山宮主招回田威後,秀目四下一掃,冷冷道:「此是本門的家務事,諸位群俠沒有留此的必要,俱都請回吧。」

    黑龍翔、謝清文等人乃是一派之主,涵養工夫較深,聞言心中雖然有氣,但卻沒即時發作。

    張二嫂怨道:「別說你並非是晉王之後,就算你是晉王之後,又能將老身如何?」

    燕山宮主緩緩說道:「看來不給你們一點苦頭吃,是不肯走的。」緊接喝道:「與我把這些人打發走。」

    只聽四下轟雷也似地答應了一聲,四個身材高大的黃衣勁裝武士,飛落場中,正是古陵前出現的那四大護法。

    謝清文心頭微微一懍,尚未及開言,方滌塵挺著煙桿,亦飛躍而至,揚聲喝道:

    「兄弟奉命驅逐閒雜之人,望諸位群俠即速撤離,免傷了同道和氣。」

    張二嫂怒氣沖沖吼道:「什麼,又不是皇宮私地,你憑什麼趕我們?」

    方滌塵冷冷道:「江湖上之事,是非很難分得清楚,但有一項不易之理?」

    張二嫂哼了一聲道:「像你們這種人也配說道理?」

    方滌塵哈哈一陣狂笑道:「老夫所奉的理,乃是弱滅強存,各憑手段。」

    張二嫂怒不可遏,笑道:「我看你有什麼手段,你儘管使出來,我今天要看你的本事有多大。」

    方滌塵冷冷一笑,對身旁的黃衣勁裝武士一呶嘴。

    操南方口音大漢一語不發,跨步上前,舉刀呼地當頭劈去。

    張二嫂氣憤填膺,忿然道:「我倒要看看你們這批人究竟有多大本領。」

    一掄朱拐直封了出來。黃衣勁裝武士所用的刀法怪異無比,但見刀光一閃,朱拐掄空,一片冷森森的刀光已臨面前。張二嫂一拐掄空便知要糟,趕緊撤身後退,呼地一聲,黃衣勁裝武士的第二招,已挾著一縷寒芒,攔腰砍來。

    張南對黃衣勁裝武士的刀法,早存有戒心,張二嫂強行出頭,心中甚為不悅,想要攔阻已是不及,只得暗凝功力,準備接應。

    一見老嫂子一招未滿使即遇險,立時一撤劍,大喝一聲,迎著金刀一截,嗆噹一聲震響,長劍立折,人也被震得平空飛起。

    這原是一瞬間之事,謝門與黑龍幫之人正冷眼旁觀,川西張門迎擊強敵,萬料不到一經交手;張氏叔嫂便露敗跡,心頭不禁一怔。

    操南方口音的武士,兩招便將張氏二人震懾,並不追殺,懷抱金刀,屹立原地不動。

    第二第三及第四黃農勁裝武土,為呼應操南方口音的武士,亦各撤出金刀,將方位站好。

    黑龍翔在各派之中,隱隱以領導自居,此刻他不能不出面了,邁步行近燕山宮主道:

    「姑娘現尚未接掌大位,竟與中原武林各派為敵,這實是一件大為不智之事,還望姑娘三思。」

    燕山宮主道:「這事本宮早已想過了,我覺著與你們打交道無異與虎謀皮。」

    黑龍翔咧嘴一笑道:「未必見得吧。」

    燕山宮主目光一瞥陸文飛道:「你們如自忖無法與本宮屬下的護法為敵,那就都與我撤出百步之外,待本宮將眼下之事辦完後,再與你們說話。」

    黑龍翔道:「你覺著他們會答應嗎?」

    燕山宮主道:「不答應也得答應。」

    黑龍翔一愣道:「照姑娘此話說來,姑娘可是要用強迫的手段了。」

    燕山宮主點了點頭,一字字道:「不錯。」

    謝清文憤然插言道:「你別太得意,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燕山宮主仰臉冷冷道:「你們也別不知好歹,本宮因體念天有好生之德,才沒讓四大護法放手取命,不然你們,也別想活著。」語氣一頓又道:「這樣吧,我知你們若是死在金刀之下,定是死不瞑目。本宮現給你們一個機會,誰能在本客的手裡走過三招,我便讓他留在這裡。」

    謝清文重重哼了一聲道:「好狂的東西,這種大話說得好玩的!」

    燕山宮主道:「你可是不服氣,你可以上來試試。」

    謝清文在這情勢下,他無論如何不能不硬著頭皮上前了。

    燕山宮主取下了身後女婢身上的鑾刀,邁步行了出來,從容不迫地道:「你用兵刃或拳掌亦可,只要能接下三招便行。」

    謝清文一聲不響地撤出長劍,暗提真氣,腳上站定步位,擺出了一式。

    群雄俱知二人武功高強。

    二虎相拚必有一傷,是以群俠的心情亦隨著緊張起來。

    雙方正自遊走之際,陸文飛突然大步行了過來,揚聲道:「燕山宮主,你不必妄啟爭端了,東西我可以交給你。」

    燕山宮主聞言暗喜,表面卻不動聲色徐徐道:「難道你不怕本宮主乃是假冒之人?」

    陸文飛道:「除非朱衣門之人亦是假冒,不然他們不會饒你。」

    燕山宮主道:「這話倒也不錯,你是答應還了。」

    陸文飛點了點頭,伸手從中摸出錦篋,雙手送了過去道:「物各有主,若是妄求必罹奇鍋。」

    燕山宮主伸手待接,突然一蓬銀雨,朝手腕上疾射而至。

    燕山宮主耳聞有異,突地一翻手掌,拍出「鐵樹開花」,將銀雨震得漫天飛所,紛紛落地。

    陸文飛隨眼看去,飛射銀雨處,竟是張玉鳳,不由怒道:「你幹什麼?」

    張玉鳳失口叫道:「你簡直就是呆子,到手的東西如何能交給別人?」

    陸文飛大為不悅地道:「在下自有主張,不勞你費神。」

    張玉鳳高聲道:「她明明是假宮主,你交與她豈不變成了同謀?」

    燕山宮主到手的東西為張玉鳳一把沒羽金芒所阻,心中已是大為惱怒,同時聯想到另一件事,尤令她難於忍受,當下一聲不響,突然一飄身,飛向張玉鳳撲去。

    鄭仲虎與張玉風相距不遠,曾見燕山宮主撲來,知道她必定不懷好意,急道:「張姑娘小心了。」

    可是,燕山宮主的去勢猶如迅雷掣電,鄭仲虎話音未落,張玉鳳只覺手上一緊,玉手已為燕山宮主扣住。

    張南、張二嫂聞聲雙刃上前搶救,但聽身側春雷也似一聲大吼,兩把金刀寒光閃閃,迎面截來,迫得二人不得不趕緊後撤。

    燕山宮主制止張玉鳳後,寒著聲音道:「汝等放心,本宮不會要她的命。」

    目光掃了張二嫂一眼,見她叔嬸已為二個黃衣護法看住,目光遂轉向陸文飛道:

    「此女膽敢偷襲本宮,我要毀去她的容貌。」

    陸文飛冷笑道:「你毀了她自有川西張門找你算帳,干我什麼事?」

    燕山宮主笑道:「你不心疼?」

    陸文飛色變道:「你這是什麼話?」略一思忖道:「在下原準備將錦篋交給你,你這一來倒讓我不得不疑了。」

    燕山宮主心中大急,這一舉措未出預期效果,心念打轉之下,又生另一毒謀。當下徐徐言道:「本宮身份,原無對外人分辯的必要,你既存疑,可把東西交給方滌塵,這樣該穩妥了吧。」

    陸文飛點了點頭道:「好吧,在下極望能物歸原主,卸去這千斤重擔。」目光一瞥張玉鳳道:「張姑娘與你無怨無仇,你把她放了吧。」

    燕山宮主笑道:「你放心,本宮絕不傷她一根毫髮。」

    陸文飛把錦盒一舉,高聲道:「方總護法,請過來敘話。」

    方滌塵大步行了過來道:「少俠有何教諭?」

    陸文飛把錦盒一遞道:「方老先生為朱衣門總護法,望你把這東西安全交給貴門門主。」方滌塵伸手接過,陸文飛又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萬一因此事引起爭鬥,還望老先生與貴屬下積些陰德。」

    方滌塵哈哈笑道:「我豈好殺之人,實是不得已也。」

    陸文飛又道:「鑾刀的一般招式已足應敵,那『驚魂三斬』卻是萬萬施用不得。」

    方滌塵大吃一驚道:「小俠亦諳『驚魂三斬』之式。」

    陸文飛點了點頭道:「略通皮毛,不值方總護法一笑。」

    方滌塵嘴上沒再說什麼,心中卻是十分震驚,不知這少年是何來路。

    他們說話之聲甚大,燕山宮主亦聽得一清二楚,他對陸文飛的武功十分清楚,原以為他所說的略通皮毛,乃是指自己所傳的幾招而言。

    心中略一思忖,實感不對,這「驚魂三斬」知道的人不多,他必是從別處學來,正待上前盤問,陸文飛已然走到了圈外。

    為了應付眼前之局,她不得不把這疑竇放在心裡,細察方滌塵的舉動。

    方滌塵接過了一錦篋,隨即納入懷中。轉眼對燕山宮主道:「東西暫由屬下保存,等打發了這批人再說。」

    燕山宮主手一鬆,將張玉鳳放了,徐徐道:「汝是總護法,可以便宜行事。」

    方滌塵目的已達,心中暗喜,沉聲對田威吩咐道:「你仍護衛宮主,本座與四大護法送秘笈先行。」

    也不待燕山宮主首肯,大步朝場外行去。

    四個黃衣勁裝武士護衛兩側,大步行出局外。

    謝清文心中大急,扭瞼對黑龍翔道:「黑巴,難道咱們就眼睜睜地讓他帶走不成?」

    黑龍翔沉忖有頃道:「此物系避秦莊的司馬溫得來,是真是假此刻還難判定。」語氣一頓又道:「咱們已且看看風向,若是桑子弼不問,那就必定是假的了,咱們犯不上打一場冤枉架。」

    謝清文恍然若有所悟,慨歎一聲道:「黑兄判事如神,兄弟難及萬一。」

    黑龍翔微微一笑道:「謝兄誇獎了。」正容道:「此番太行之事,關係你我榮辱,不可不慎。」

    一指燕山宮主背影又道:「此女與方滌塵並非一路,只要有一方是假的,早晚必起內哄,咱們且等著瞧吧。」

    再說陸文飛放步朝前奔去。

    突然路邊閃出一行人,招手道:「小哥請這裡來,我像主人有請。」

    陸文飛舉目看去,竟是古陵中的駝背老者阿福,遂立定腳步道:「前輩呼喚在下何事?」

    駝背老者緩緩道:「你不用問了,見了家主人便知。」

    陸文飛略一遲疑道:「既是谷老先生召喚,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跟著駝背老者,一路彎曲行去,不一盞茶功功夫,已來到了一堆亂石之前。

    阿福飄身落在亂石之上,沉聲道:「小哥可看準老朽下腳之處,小心行走。」

    陸文飛此時方才覺出,那堆亂石,雖是天然生就,但已經過一番人工佈置,星羅棋布,有如諸葛的八陣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古陵別有蹊蹺。

    過了亂石,是一片松林,穿過了松林來到了一處天然巖壁,阿福回過頭來道:「少俠請跟著老朽。」

    縱身一躍上了巖壁,伸手在巖壁一推,應手露出一個洞來。

    陸文飛亦步亦趨,隨他進了洞穴,阿福隨手將岩石填好洞口,領著他直入一間石室之內。

    只見谷天民端坐一方石凳之上,見他來時,揮手道:「你且坐下,老夫有話向你:

    今尊臨終之時,可曾囑咐你什麼?」

    陸文飛含悲道:「先父重傷垂危,只吩咐將移圖交給晉王的後人,別的事俱不及說得。」

    谷天民一歎,又問道:「你識得那位自稱燕山宮主的姑娘嗎?」

    陸文飛點點頭,說道:「此女來路不明,只怕不是晉王之後。」

    谷天民道:「這個老朽也明白。」一頓又道:「除你之外,另外還有持秘圖之人嗎?」陸文飛答道:「除在下之外,尚有雪山盲叟與白鬍子大叔。」

    谷天民雙目地一睜道:「你所稱的白鬍子大叔是指何人。」一頓緊接又道:「他本名叫什麼?」

    陸文飛搖了搖頭道:「在下是在王孫大哥之處認識他的,可沒問他姓名。」

    谷天民沉忖有頃又問道:「你所說王孫大哥又是難?」

    陸文飛腦際浮現著王孫那溫文儒雅的神態道:「是位年約二十左右的文弱書生,此人舉止高貴,且攜有四個女婢。」語氣輕微,又道:「白鬍子大叔,實際上只是他的看門的蒼老頭。」

    谷天民霍地立起身來道:「他可曾參與奪寶之戰?」

    陸文飛道:「我那大哥性情豁達,他豈屬為此盜匪行為?」

    谷天民沉忖了半晌,突然唉聲長歎,便卻不再開言了。

    陸文飛大感詫異道:「谷老先生為何故而歎氣呢?」

    谷天民又是一聲長歎,看了陸文飛一眼,徐徐道:「實不相瞞,老朽當年與晉王約定,只在此陵守護十年,轉眼十年一到,便即撒手不管。」搖了搖頭只道:「誰知今日的太行情勢,我是沒法卸肩了。」

    陸文飛點了點頭,道:「此時在陵之情勢,太複雜了……」突然想起一事,急問道:

    「谷老先生快去看看秘笈,只怕已然為人盜去了。」

    谷天民微微一笑道:「不急,不急,這古陵之內,錦篋不下十個之多,每一錦篋,俱盛有先王墨寶,可並沒有什麼武林寶典?」

    陸文飛疑問道:「如此說來,秘笈是假的了。」

    谷天民搖了搖頭道:「你該想想一個人練武功,應該從小練起,晉王已有後人。」

    目光停注在防文飛臉上道:「他為什麼不把秘笈一併托付給托孤之人,而要藏在這古陵之中,你想是不是?」

    陳文飛半信半疑,又問道:「既然沒有秘笈,何故又讓谷老先生守在這裡。」

    谷天民微微一笑道:「問得有道理。」面容一整道:「晉王的才智超人一等,不是普通人所預料的如此容易。」

    陸文飛長吁一口氣道:「還幸在下沒有做錯,不然真是愧對故主了。」

    谷天民哈哈笑道:「小哥心地光明,對故主忠心耿耿。老朽十分佩服,縱是做錯了什麼,誰也不能怪你。」

    陸文飛此刻深信谷天民便是受晉王之人,遂從懷中取出那面金牌,遞給谷天民請求道:「前輩可知這面金牌的用處何在?」

    谷天民伸手接過金牌細看撫摸了一番道:「這金牌是假的。」

    陸文飛心裡一怔,困惑道:「前輩沒有看錯吧?」一頓又道:「這面金牌乃是先父所遺留,怎會有假呢?」

    谷天民道:「你初出江湖,怎知江湖人的險惡,說不定你的金牌給人掉包了。」

    陸文飛猛然省悟,忽道:「是了,這必是那雪山盲叟給掉包的。」

    谷一天點頭道:「這就是了,此人是有名的老狐狸。你怎的會與地交上了朋友?」

    陸文飛歎道:「只怪在下一時糊塗,上了他的道兒。」

    一頓又接道:「他自言是先父的好友,並且知金牌上之暗語,是以在下才上了他的當。」

    谷天民道:「好了,不用說了,還幸他不知內中玄機,要不然可真上了他的當。」

    陸文飛急問道:「莫非金牌之內,另外還有玄機嗎?」

    谷天民點了點頭道:「金牌一共三塊,分由三位信使所保管。三人合起來則便可知道其中的奧妙玄機了。」

    陸文飛這才明白過來,遂道:「目下魚龍混雜情勢不明,前輩將如何處置?」

    谷天民沉思半晌,哼了一聲道:「這些人處心積慮,不僅志在寶藏,且有覬覦朱衣門大位的意圖。」

    話音略停又道:「還幸有人傳出寶藏出現太行之消息。引來了許多三山五嶽的江湖人,把情勢弄得更複雜。」

    陸文飛道:「按晚輩推斷,來山的這些江湖人,除了貪圖藏寶與秘笈外,絕不會過問旁門雜事。」

    谷天民笑道:「你但知其一,卻不知其二。老夫並未寄望這些人主持公道,而且經此一來,消息不徑而走,晉王當年托付之人,以及他的後人,定然耳中也聽了一些消息。」

    笑容一斂又道:「眼看老朽約定期已過,仍不見世子前來,委實令我擔心,我想他們該要來了吧。」

    陸文飛道:「這點前輩倒不用擔心,我想他們該要來了。」

    谷天民搖頭晃腦道:「遲了,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陸文飛道:「難道目前的情況如此的緊急嗎?」

    谷天民一歎道:「那自稱燕山宮主的委實厲害,她把每一派的人都摸清楚了。如今每一個人都已肯定藏室及那本秘笈都在古陵之內,而且知道古陵之內,只有老夫與阿福二人。」

    陸文飛道:「就算他們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谷天民道:「依老朽推斷,他們不久便要進攻古陵了。」一搖頭又道:「老朽至今尚未想出抵禦之法。」

    除文飛忿然道:「事到如今,那也只好全力一拚了。」

    谷天民輕吟了兩聲,徐徐答道:「老朽亦知只有全力一拚之法,但這一拚下來,卻正中那妖女的下懷。」

    陸文飛大為不解道:「前輩越說在下越糊塗了,難道燕山宮主反倒希望咱們與她打仗不成?」

    谷天民一歎道:「那倒不是,發動攻擊古陵之人並非是她,而是避秦莊,黑龍幫,方滌塵那幫人,到時她在一旁冷眼旁觀,乘機漁翁得利。」

    陸文飛道:「黑龍幫與各派之人俱不是她的人,晚輩這倒相信,怎的朱衣門也不是她的人了?」

    谷天民道:「這些事不能用王言兩語,便能解釋清楚。」看了陸文飛一眼又道:

    「你若有心為故主盡一份心力,可即速去把今師請來。」

    陸文飛面現難色道:「這個……」

    谷天民道:「如有不便之處,老夫絕不能勉強你。」

    陸文飛急道:「並非不便,而是他老人家並沒在太行。」

    谷天民立起身來道:「既是如此,這樣一切都不用說了。」

    陸文飛滿面通紅道:「前輩別誤會,家師他老人家……」

    谷天民道:「老夫一生不曾求過人,今雖有厄難,老夫相信還能應付得了。走吧,可別惹老夫生氣了。」

    陸文飛還待分辨。

    谷天民已連連揮手道:「阿福把陸少俠送出去。」

    阿福一拉陸文飛道:「走吧,家主人已然下逐客令了,別再自討沒趣了。」

    陸文飛有口難辯,一賭氣不再說話,邁步往外行去。

    耳際隱隱傳來谷天民的歎喟道:「看來這場動數是難以避免了……」

    陸文飛心裡一動,悄聲問阿福道:「前輩,你可知谷老前輩尋找家師到底何事?」

    阿福默然不答,直到快到洞口方才答道:「這座古陵曾經先王精心佈置,若有人貿然進入,勢必招來殺身之禍。主人因知令師素孚眾望,欲請令師出面勸阻入陵之人,今令師既不在太行,那是沒有能勸阻了。」

    陸文飛還待詳問時,阿福已將洞門打開,催促道:「快走吧,老朽沒空與你多說話了。」

    語音剛落,一陣軋軋聲響,洞門倏然關了。

    陸文飛此刻方明白,心中不由大急。

    他覺得黑龍翔等人,雖因一念貪焚,來至太行奪寶,但平日在江湖上,總算是一宗幫派,若貿然攻入古陵,發生重大的死傷,實是武林一個損失。是以一離洞口,便放腿急朝古陵奔去。

    不一會,遠遠看見在陵之前人影晃動,知已有人去攻古陵。當下不顧一切,猛地加快腳步,朝前疾奔而去。

    來到了古陵,只見方滌塵正率領所屬部的朱衣武士及黃衣勁裝四大護法攻向古陵。

    燕山宮主卻安閒立於一方岩石之上。見他來到,招了招手道:「陸文飛,你過來,本宮主有話對你說。」

    陸文飛縱身躍至她面前道:「你有什麼話快說吧?在下我有急要之事。」

    燕山宮主一怔,又微微笑道:「你有何急要之事?」

    陸文飛一指方滌塵道:「你叫他們先停止攻古陵。」

    燕山宮主冷哼一聲道:「這老賊可惡得很,屢用假的秘笈來哄騙本宮,我已忍無可忍了。」

    陸文飛仰天大笑道:「你自問能獲勝嗎?」

    燕山宮主面無表情道:「今晚那賊已引起了公憤,現各方已捐去成見,合力對付古陵。」

    看了陸文飛一眼接道:「現由黑龍幫、金陵謝家,川西張門從秘道進攻,避秦莊從陵後進攻,朱衣門從正門打入,谷天民就算是三頭六臂也難逃一死。」

    陸文飛詭譎一笑道:「以在下看來,死的恐怕不是谷天民。」

    燕山宮主臉上倏然慘白,一瞬間又恢復常態,徐徐道:「反正任何一方得勝,都與你無關,我看你還是少管閒事為妙。」

    陸文飛回頭一看,只見方滌塵等一行人已攻開了古陵的石門,魚貫行了進去,不由大急,大聲叫道:「你們快出來,入內者死。」

    燕山宮主冷冷道:「你這叫做看三國掉淚,替古人擔憂,實是可笑得很。」

    陸文飛憤道:「在下今天才知你的心腸竟是如此的狠毒。」

    一旋身朝前奔去。突然人影一晃,燕山宮主將他去路擋住,寒聲道:「你去哪裡?」

    陸文飛道:「當然是去通知黑幫主,叫他們不要上當。」

    燕山宮主格格笑道:「已經遲了。明天等著替他們收屍吧。」

    陸文飛怒氣勃勃,大喝道:「只要我陸某人尚有三寸氣,絕不會令你稱心如意。」

    燕山宮主寒著臉道:「本宮原無殺你之心,只怨你自尋死路。」

    話音未落,翠袖一擲,伸出纖纖玉指,直取前胸乳根、期門兩處大穴。

    陸文飛沉喝道:「未必見得。」

    一塌腰,左掌虛虛往外一封,右手疾推而出,迎著指風拍去。

    燕山宮主一擊不中,竟不再發招,身形一縮,輕輕地又落回原立的岩石之上,舉手作了一個手式。

    陸文飛見她不戰而退,方自一怔。

    但見四下劍光起閃,四個女婢已分四角方位攻了上來。

    他心知對方用意在困住自己,立時把劍一撤往外一封,掄起「梅開五度」。

    四個女婢乃是有高人指點,尤擅合擊之術,但見劍光猶如浪濤急瀉而下,四下劍花朵朵,朝陸文飛劈來。

    陸文飛怒不可遏,手中長劍一加勁,展開了師門絕學飛突於劍影之內,猛力衝鋒。

    在他的想像中,以為四個女子,縱同劍術精純,也難擋自己貫注了八九成真力的劍勢。詎料,四婢的劍式配合得十分嚴緊,四支長劍恍如一人所發,前面的兩支長劍堪堪避過,後面兩支長劍又朝身上刺來。

    此進彼退,犬牙交錯,急如枉風暴雨,快似駭電驚雷。

    陸文飛連發了十餘招,不僅沒有突出外圍,反倒弄得手忙腳亂。

    他覺著自己連四個女婢都鬥不過,那可是大大丟人之事,一急之下,立時劍式一變,竟改用了白鬍子所傳的那幾招邪門劍法。

    他這一變劍式,反倒讓四婢的劍勢更盛。

    燕山宮主格格諷刺笑道:「你簡直是班門奔拜,自討苦吃。」

    話猶未了,刷地一道金芒,從十餘丈的高峰,直射地面,「噹」的一聲沒入燕山宮主所立岩石之中。

    燕山宮主猛地一震,俯身細看,竟是一支五寸來長的翠羽,有一段已沒入岩石之內。

    不由面容立變,以一支輕飄飄的羽毛,竟能從十丈高的高峰擲下,並能投入岩石之內,可見來人功力之高。

    燕山宮主沉忖之下,知道來人乃是示威性質,於是一聲嬌喝道:「讓開。」

    四婢聞聲一齊收劍往後一撤,俱都望著燕山宮主。

    陸文飛甚感意外,因他並不知燕山宮主為何事而制止四婢與自己打架。

    當然更不知翠羽的出現了。

    燕山宮主徐徐道:「陸文飛你走吧,本宮並沒有為難你的意思。」

    陸文飛哼了一聲道:「在下不領這個情,錯過今晚,咱們仍得分一分高下。」

    燕山宮主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看了他一眼道:「你可以請了。」

    陸文飛心有急事,突然納劍歸鞘,疾奔而去。

    燕山宮主長長吁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看高峰,側過臉來,對身後女婢道:「你快去著方滌塵出來,不然就來不及了。」

    女婢面露迷惑之容,欲言又止。

    她真不明白主人是什麼打算,一會兒要借刀殺人,一會兒又對這批人愛惜起來,心中雖是疑惑不解,但仍然依言行動了。

    就在她走到巨前二三十步遠時,若地陵門大開,一前」後竄出二人,前行的赫然是方滌塵,後行的則是虯髯大漢田威,而且背上還背著一人。

    燕山宮主見狀唉聲一歎,喃喃說道:「果然不出所料。」

    方滌塵與田威奔行至速,眨眼間已到面前,躬身稟道:「屬下無能,以致隨行之人俱都失陷在古陵之內。」

    燕山宮主一指田威道:「他背上背的什麼人?」

    田成道:「此人乃是四大護法之一楊猛。」

    燕山宮主點點頭道:「如何傷的,傷勢重不重?」

    方滌塵道:「他為古陵的機關震傷了內腑。」看了楊猛一眼又道:「只怕短時間內好不了。」

    燕山宮主把臉一沉道:「你身為護法,屬下之人俱都失陷,而你竟然無恙,你該怎麼說?」

    方滌塵一征道:「這個……」

    燕山自主冷笑道:「不用這個那個了,本宮限你在今晚搏殺谷天民將功折罪。」

    方滌塵面現為難之色道:「啟稟宮主,搏殺谷天民屬下自當全力以赴,只是他現在古陵之內,咱們無法進去,那也是枉然。」

    燕山宮主嚴肅地道:「本宮今出必行,你看著辦吧。」

    方滌塵只覺一腔怒火直衝了上來,亦沉下臉來道:「宮主,你該放明白,別說你的身份未接受掌門大任……。」

    燕山宮主面色倏然轉霽,微微笑道:「你怎知本宮沒有接掌大位?」

    語音微頓,看了一眼方滌塵又道:「據本宮所知,本門之中,並沒有你這號護法。」

    方滌塵心裡一寒,立時面色俱變。

    燕山宮主看著方滌塵難看之色,又道:「本宮秉承先王遺訓,寬以待人,你此刻果能忠心為本宮做事,餘事一概不究。」

    方海塵心中狐疑不定,半晌沒有開口。

    燕山宮主又道:「古陵為先王精心佈置,谷老賊已把機關發動,入內之人決難倖免。」一頓又道:「這樣也好,把桑子弼與謝清文這班人除去之後,倒可使咱們少去了一層顧慮。」

    目光停斜在方滌塵身上道:「你等果有誠心為本宮辦事,我到有辦法找到那老賊。」

    萬態塵沉忖有頃,毅然道:「屬下決無二心。」

    燕山宮主點頭道:「本宮信任你便了,事不宜遲,都隨我來。」

    她言畢一縱身,揚長領先而去。

    且說,陸文飛離開古陵之後,飛步直奔科谷,他希望能在黑龍翔未進秘道之前及時加以阻止,是以一路奔行甚速。

    可是,當他到達秘谷之外,已然遲了一步,谷中只剩下了黑龍翔一個人在,當下一飛身,至黑龍翔身前道:「黑幫主,貴幫的弟兄可是都進陵去了?」

    黑龍翔點了點頭道:「一著棋錯滿盤皆輸,想不到都中了那妖女借刀殺人之計。」

    陸文飛大吃一驚道:「幫主既知這是她的陰謀,何故又要進去?」

    黑龍翔一歎道:「也是老朽一時未加詳察,故有此失,真是追悔莫及。」

    陸文飛想了一想道:「咱們找谷天民,務必要把你的人放出來。」

    黑龍翔道:「以老朽的能耐,委實沒法入陵。這辦法我看行不通。」

    陸文飛又道:「我們試試看,幫主請隨我來。」

    黑龍翔道:「此人行事乖張,只怕不行吧。」

    陸文飛道:「無妨,咱們只是盡盡人事。」

    陸文飛憑著記憶循阿福所引導的路線行走,堪堪行至懸巖之下,突然失聲喊道:

    「不好,他們怎的也知有這秘洞!」

    黑龍翔舉目看去,只見桑子弼正率領一批玄衣武士向谷天民主僕二人進攻,所用的竟是鑾刀,不禁駭然道:「避秦在怎的是朱衣門?」

    二人見已出事,腳下立時加勁,朝場中奔去。

    陸文飛天生俠腸,見谷天民主僕二人被困,立起同仇敵愾之心,大喝一聲,拔劍直撲入刀陣之內。

    桑子弼正自得意,突見陸文飛從中殺出,不禁大笑道:「桑某從沒見過,世間竟有如此不自量力之人。」

    陸文飛直衝入陣,未見清陣式,便為一片耀眼的刀光掩沒,陸文飛恨這些沒良心的人,是以大喝一聲,使起了「梅開五福」。

    就在陸文飛衝入刀陣之時,場中突然又趕到了一批人,赫然是燕山宮主。

    桑子弼見後一陣冷笑道:「姑娘,你這借刀殺人之計不錯呀!」

    燕山宮主沉下臉來道:「你不用得了便宜賣乖,眼下之勢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桑子弼目光一瞥黑龍翔又道:「你把中原各派之人,俱行騙入古陵之內,他們會放過你嗎?」

    燕山宮主怒道:「本宮何曾哄騙他們?本門之人,不是同樣也陷入了古陵。」

    桑子弼微微一笑道:「那可不是你真正的屬下吧。」

    燕山宮主身軀一震道:「你胡說什麼?」

    桑子弼哈哈大笑道:「各人心裡有數,難道一定要老夫明說不成?」

    燕出宮主目光投向刀陣。

    桑子弼一指岩石之後,復又大笑道:「你看來的是誰?」

    大伙隨著手式看去,只見狄龍鬚著單于瓊珠,怒沖沖地直奔了過來。

    狄龍飄身落在場中,一指燕山宮主喝道:「你究竟是什麼人,膽敢冒名宮主?」

    燕山宮主冷冷地道:「本宮是否宮主你還不配過問。」

    狄龍大怒道:「碧雲宮主已然來了太行,眼看汝等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燕山宮主冷冷道:「此刻論勝負為時尚早,大家等著瞧吧。」

    桑子弼似乎極怕碧雲宮主,忙道:「宮主有何良策。」

    燕山宮主道:「失陷古陵內的高手不下數十位,貴莊當亦不在少數。本宮只須吩咐啟動貯存桃花瘴毒的機關,古陵每一角落,俱將迷漫桃花瘴毒,那時就是神仙也難選一命了。」

    話音一頓又道:「當然,要救這些人亦非難事……」

    桑子弼道:「瓦罐不離井上破,本莊那些弟兄果真死在古陵之內,那是他們命該如此,兄弟將顧全力為他們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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