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回 陣前反正 火並殺手 文 / 臥龍生
何玉霜道:「你既然要同去,那就答應江堂的條件吧!」
白天平笑一笑,道:「好!在下答應。」
江堂道:「三人同心,其利斷金,如是三位的意見不能協調,那就減去了很大的力量。」
白天平道:「江堂,閣下之能,區區是不得不佩服了,你殺了我們的同伴,還要我們答應保護你的安全。」
江堂道:「每一件事,都有條件,是嗎?如若在下不能和教主對質,不能帶這位洪世兄去見洪士高,他們兩位自然不會保護我的安全了。」
白天平冷冷說道:「我見過不少心地陰毒的人物,但那些人,比起你江堂來,那就瞠乎其後,有如小巫之見大巫了。」
江堂道:「表面看去,世上有很多不平之事,其實,這是很正常的情形,因為,每個人的智慧不同,其處理事情的結果,也就各有不同了。」
白天平冷笑一聲,道:「善惡有報,只看遲早,你也不用太高興了。」
江堂道:「老夫只相信自己的智慧、判斷,命相風水之說,老夫是從來不信。」
白天平暗暗吁一口氣,忖道:我們本是找他報仇的,想不到這頭狐狸幾句話,竟能把整個局勢,扭轉了過來,這一隨他去見教主,豈不是由他安排,送我們進入陷阱之中?
但見何玉霜和洪承志,臉上都是期望之色,此刻要說服他們,自非容易的事,說不定還會激忿兩人,只好忍下不言,只有暗中留心,保持冷靜,應付變化。
只見江堂微微一笑,道:「何姑娘,咱們現在就走嗎?」
何玉霜道:「你真敢去見教主?」
江堂道:「我既然答應姑娘了,有什麼不敢呢?」
何玉霜道:「教主現在何處,你知道嗎?」
江堂道:「自然知道!「
何玉霜道:「好,咱們立刻就去。」
江堂表現乾脆得很,笑一笑,道:「在下帶路。」轉身向前行去。
何玉霜回顧了彭長家的屍體一眼,黯然一歎,舉步向前行去。
白天平搶前一步越過了洪承志,低聲道:「洪兄、何姑娘,咱們要小心一些,別落入了別人的陷阱中,而不自知。」
何玉霜嗯了一聲,道:「白兄,我明白你的意思,天皇教中人一向狡詐,但彭長家死了,知曉我父母被殺經過的,只有江堂和教主兩個人了,不去向他們求證,又向誰求證呢?」
白天平低聲道:「玉霜,咱們已經知道了你父母被殺的大致情形,餘下的應該是報仇了……
何玉霜低聲接道:「你不是想見那天皇教主嗎?除了這個辦法之外,見他很不容易,洪兄武功高明,就算咱們進入了他們預設的埋伏之中,憑咱們三個人的力量,也可以和他們硬拚一場。」
白天平沉吟了一陣,道:「說的也是,不過,希望你能把握到自己的情緒,一旦動手時,能夠全力施為。」
何玉霜點點頭,道:「我明白,我不會誤事。」
白天平目光轉到到洪承志的身上,道:「洪兄,兄弟希望你不會受江堂所惑……」
洪承志接道:「白兄放心,大是大非之間,兄弟自會有所決定。」
白天平道:「洪兄,江湖上多險詐,希望洪兄能提防一二。」
洪承志道:「多謝白兄關心。」
洪堂雖然知道三人在後面交談,但卻一直沒有回頭望過一眼。
白天平道:「兩位請記著一句話,如是情勢有變,和人動手時,咱們要盡量集中一處。」
洪承志點點頭,沒有答話。
江堂帶著三人,曲轉在小徑之中,足足走了有十幾里路,到了一座山谷處。那是一處很險要的谷口,兩側峭壁,高達十餘丈,谷中生滿了青翠的蒼松。
望望這險要的形勢,洪承志、何玉霜都不禁猶豫著停下了腳步。
江堂回目一笑,道:「敝教主為人一向十分小心,三位心中可是有了顧忌?」
白天平冷笑一聲,道:「這地方很險要。」
江堂笑一笑,道:「咱們是一樣的機會,至於情況如何變化,那要看諸位的手法了。」
他的話很暖昧,使人有著莫測高深的感覺。
白天平皺皺眉頭,道:「閣下的意思是……」
江堂接道:「我沒有什麼意思,目下咱們彼此都心有顧慮,所以,咱們很難取得什麼協議,那就要看臨場應付的變化了。」
白天平沉吟了一陣,欲言又止。
江堂一笑,舉步向前行去。白天平、洪承志、何玉霜,魚貫相隨而行。
這山谷形勢險要,不但引起了白天平的多心,連何玉霜和洪承志,也生了警惕,暗作戒備。深入谷中百餘丈,地形突呈開闊,四面峭壁聳立,形成了一個盆地。這片盆地,大約有數百畝大小。三幢茅舍,聳立在盆地中間。谷中靜悄悄的,聽不到人聲,也不見一個人蹤。
白天平道:「這地方很靜啊!」
江堂道:「這才叫人莫測高深。」
何玉霜道:『不必打啞謎,我們要見教主。」
洪承志道:「教主是否在此?」
江堂道:「自然在了,三位看到那座茅舍了吧?」
何玉霜道:「教主一向很愛排場,怎會這樣不見從衛人蹤?」
江堂笑一笑,道:「看來公主對教主還不瞭解。」
何玉霜道:「我和他相處的時間,還不太久,自然說不上瞭解。」
江堂笑道:「教主早已在那座茅舍中候駕了,咱們快去見過。」
何玉霜呆了一呆,道:「江副教主,可是早已遣人來報告了教主。」
江堂道:「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他是教主,在下是副教主啊!」
何玉霜道:「江堂,這是一個陷阱,對嗎?」
江堂詭秘一笑,道:「姑娘,別想的太壞。」不再理會二人,加快腳步,行到了茅舍前面。他並未立刻奔入茅舍,卻站在茅舍前面等候三人。
何玉霜為了要和江堂談話,本已追在最前面,但她覺著情勢不對時,卻放緩了腳步。她必須和白天平、洪承志商量一下。
孤軍深入絕地,何玉霜也覺著可能中了人家早布好的圈套,尤其對白天平,更有一份很深的歉疚。眨動了一下美麗的大眼睛,何玉霜緩緩說道:「白兄,父母被殺之仇,使我失去了平衡,無法冷靜的判斷事情,這是一處絕地,也可能是一個早布好的死亡陷阱……」
白天平本是三人中最為持重、冷靜的人,但此刻,反而豪情萬丈地說道:「玉霜,就算是陷阱罷,你幾時見過,一群老鼠能困住幾隻大貓。」
洪承志道:「唉,白兄,咱們說過的,用謀行略上,在下應該聽從白兄的決定,想不到言猶在耳,我卻已忘去……」
白天平接道:「洪兄,這怎能怪你,驟聞親訊,任何人也無法按撩下激動的心情。」
洪承志長長吁一口氣,道:「也好!只要天皇教主在此,至少,咱們有機會和他面對面的拚一場。」
白天平道:「走!咱們去見識一下他們作些怎樣安排?」
何玉霜歎口氣,道:「白兄,不是小妹臨敵情怯,咱們身陷絕地,遇事應該鎮靜一些,不能再有絲毫的差錯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只要兩位能夠控制著悲傷激動之情,在下相信咱們可以應付這場搏殺。」
洪承志道:「聽你的,白兄,兄弟再不作主意就是。」
三人忽然放慢了腳步,緩緩向茅舍行去。而且,行近茅舍一丈左右處,就停了下來。
訌堂笑一笑,道:「三位,商量好了嗎?」
洪承志望了望白天平,閉口不言。何玉霜也不說話,似是有意讓白天平應付大局。
白天平沉吟片刻,緩緩說道:「可以請教主出來了。」
江堂道:「老弟,千金之軀,坐不垂堂,一教之主,是何等身份,難道三位還要教主親迎不成?」
白天平道:「咱們既非拜見,也非求見,咱們是報仇而來,在你們天皇教徒眼中,他是教主,但區區看來,他不過只是一個危害武林的大奸巨惡罷了。」
兩人對話的聲音很高,如若那茅舍之中有人,自是應該聽得很清楚。
江堂道:「好伶俐的口齒,好尖銳的詞鋒。」輕輕咳了一聲,接道:「啟稟教主……」
茅舍中傳出一個冷厲的聲音,打斷了江堂的話,接道:「不用傳話了,我聽得很清楚。」
江堂恭敬地說道:「教主明察。」
茅舍中又傳出那冷厲的聲音,道:「霜兒,你背叛了天皇教嗎?」
何玉霜並沒有立刻答話,回顧了白天平一眼,說道:「白兄,我……」
白天平接道:「禮不可廢,你要先盡了作義女的禮數。」
何玉霜點點頭,遙對茅舍盈盈一禮,道:「玉霜給義父請安。」
茅舍中人冷笑一聲,道:「暫時撇開私情,老夫問你,是不是背叛了天皇教?」
何玉霜道:「女兒由彭總巡主和江副教主口中,得知了昔年父母被害經過,因此,特來向義父求證一下。」
茅舍中沉靜片刻,又傳出那冷厲的聲音道:「玉霜,江堂和彭長家告訴你父母死亡的經過,但不知可曾說出,他們為什麼會有此遭遇嗎?」
何玉霜道:「先父母俱已仙逝,他們已無法爭辯,玉霜難作評斷,目下,玉霜想先找出殺害我父母的兇手,再查內情是非。」
茅舍中突然哈哈一笑,道:「好!好!我養了你十幾年,對你寵愛有加,想不到,你竟敢對我如此說話。」
何玉霜道:「玉霜說的是理,正如義父所說,未滲入義父女的私情。」
茅舍中人道:「好吧!你既然一定要追查內情,進入茅舍中來吧!我拿證據給你瞧瞧。」
何玉霜道:「什麼證據?」
茅舍中人道:「你父母的遺書。」
何玉霜呆了一呆,頓有不知如何應付之感。
白天平突然接道:「教主肯賜何老前輩遺書,似也用不著要何姑娘進入茅舍去取……」
茅舍中人接道:「你是什麼人?」
白天平淡淡一笑,道:「在下白天平。」
怛聞砰然一聲,一個黃巾包裹,由茅舍中投了出來。何玉霜快步行去,準備伸手去撿。
白天平沉聲喝道:「玉霜,不可造次。」
何玉霜道:「為什麼?」
白天平道:「如若那包袱中只是令尊的遺書,怎會有這樣大?」
何玉霜怔了一怔,道:「這個,這個……」
白天平笑一笑,接道:「玉霜,如是令尊真有遺書,他早該給你瞧了,因為,他一直是你的義父,你看過父母遺書,豈不是可以盡掃心中的疑慮。」
何玉霜道:「白兄說的是,但這包袱會是什麼呢?」
白天平道:「如若在下的推斷不錯,這包袱可能是可以致人死命的暗算。」
何玉霜道:「我不信。」
白天平道:「你不信,難道……」
何玉霜接道:「不要說什麼理由給我聽,我義父沒有理由害死我。」
白天平道:「姑娘怎會有此看法。」
何玉霜道:「因為,他平常對我,一直是愛護備至。」
白天平道:「姑娘也許說得有理,不過,在下覺著,姑娘已經背離了天皇教。」
茅舍中人,一直沒有答話,頓使人有著莫測高深之感。
白天平輕輕歎一口氣,接道:「姑娘,你如一定要看,希望能小心一些。」
何玉霜點點頭,大步向前行去。接近那黃色包袱五六尺時,突然停下來。
白天平緩緩舉步,行到了何玉霜的身後,全神戒備。
何玉霜一抬腕,抽出了背上的長劍,左臂一探,挑開了黃色的包袱。現出了一個墨綠、描金的小箱子。
小箱子寫著硃砂紅字,寫的是「機要文件」。
何玉霜揚了揚柳眉兒,道:「白兄,你好像推斷錯了。」
白天平也有些意外之感,但他很相信自己的判斷,略一沉吟,道:「玉霜,小心的挑開箱子看看。」
何玉霜道:「唉!你太多疑了。」行近兩步,伸手抓起了描金小箱子。
白天平大吃一驚,道:「玉霜,你……」
何玉霜接道:「這只箱子,我在義父處見過,確是收藏重要文件的箱子,我還以為是天皇教的機密,想不到竟是我父母的遺書。」伸手去掀木蓋。
斜裡疾飛來一股暗勁,正擊在小木箱上,立時把小木箱擊出了八九尺遠,撞在一個岩石上,但聞砰然一聲,火光迸射,籠罩了六七尺方圓大小。
何玉霜呆了一呆,道:「真的是一個陰謀。」
白天平道:「那橫飛的火光,藍芒閃動,看上去,似是有毒,如若在那毒火的範圍之內,沾染身上,就算不死,也要有一場很大的災難。」
何玉霜輕輕歎息一聲,道:「人心之難測,當真是可怕的很。」
抬頭看去,只見江堂仍然站在那茅舍門前,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
何玉霜突然提高了聲音,道:「義父,這木箱,是你老人家設下的陰謀吧?」
茅舍中一片靜寂,不聞聲息。
何玉霜皺皺眉,望著江堂,道:「江副教主,我義父不在那茅舍中?」
江堂搖搖頭,笑道:「不太清楚,你自己怎麼不進去瞧瞧?」
何玉霜怒道:「江堂,你還要耍什麼花招?」
江堂道:「姑娘言重了,在下嗎?確然不知道教主是否還在茅舍,姑娘既是不敢進去看看,在下就代姑娘瞧瞧吧!」舉步行入了茅舍。
像投入大海的泥牛,江堂進入之後,竟然也沒有了消息。
如若這也是一個陷阱,該是天下最簡單的陰謀了。但卻使白天平等束手無策。
何玉霜回顧了白天平一眼,道:「白兄,咱們要不要進去?」
白天平道:「不可輕進。」
何玉霜道:「那該如何?」
白天平道:「在下倒有一點淺見,只怕說了出來,姑娘不會同意。」
何玉霜道:「不要緊,白兄,只管請說。」
白天平道:「放把火,燒了這座茅舍!」
何玉霜又是一怔,道:「燒了這座茅舍?」
白天平道:「不錯,這座茅舍中,有些什麼惡毒埋伏,咱們無法預料,以其冒險,何不先下手為強?」
何玉霜道:「如是我義父真在那茅舍中呢?」
白天平道:「就算他真在茅舍中吧!但他已經暗算過你,而且,幾乎要了你的命。」
何玉霜歎口氣,道:「我不能下手,但我不阻止你們下手。」
白天平道:「此地距離茅舍太近,你既不願下手,那就請後退一些。」
何玉霜點點頭,向後退去。
只聽茅屋中又傳出那冷厲的聲音,道:「霜兒,看起來,你還有一些孝心。」
何玉霜道:「義父,你還在茅舍中嗎?」
茅舍中人道:「你快些行入茅舍中來。」
何玉霜歎口氣,道:「恕女兒不孝,無法遵命了,義父如是想見霜兒,何不行出茅舍一會。」
茅舍中突然又沉寂下來,再無回答的聲音。
何玉霜緩步向後退出,一面說道:「兩位請下手吧!看來,我們父女之間,已情盡義絕了。」
白天平回頭望了洪承志一眼,道:「洪兄,有何高見?」
洪承志道:「對江湖中事,兄弟外行得很,全憑白兄做主。」
白天平點點頭,道:「咱們已身陷絕地,不論咱們如何措施,都難免一場生死之戰了。」
突聽何玉霜道:「白兄,看來,被你不幸言中了。」
白天平轉頭望去,只見入山口處,正緩緩進來三行殺手。來人分著三種不同顏色的衣服,一行穿白,一行穿紅,一行穿黑。
每一行十二個人,白衣的佩劍,黑衣人佩刀,紅衣人的手中兵刃最奇怪,形如展翼之鳥,長逾兩尺。
白天平輕輕歎一口氣,道:「玉霜,那穿著紅衣的,用的什麼兵刃?」
何玉霜神情凝重,緩緩說道:「好像是天皇教主提過的飛鷹殺手。」
白天平道:「飛鷹殺手?」
何玉霜接道:「我只是聽說過,天皇教中,訓練了一批最厲害的殺手,叫作飛鷹殺手,大概就是這一批人了,他們都是年輕的高手組成,由教主親自訓練而成,我沒有見過這些人,無法評斷他們的成就,不過,就記憶所及,這些人不但武功高強,那飛鷹兵刃中,也有著很多古怪變化,聽說是天皇教主,雲集天下的名手巧匠,化費了數年之功,才設計出這種飛鷹兵刃。」
兵刃打造成展翼欲飛的鳥型,實也是一種前所未見的怪事,自然是有它奇異的作用。
白天平陡然間,感覺到一種極大壓力,洪承志、何玉霜,能否生離此地,似乎都和自己的措施有著極大的關係。長長吁一口氣,道:「玉霜,你在天皇教中的身份不低,能不能想想看,那飛鷹兵刃,有什麼特異之處……」
何玉霜搖搖頭,接道:「我不知道,天皇教中人,也很少有人知道,這似乎是天皇教主自己一人知曉的隱秘,我所知道的,大概是除他之外最多的三五人之一了。」
這時,三行來人,已到了十丈處,可以清晰的看到了。
洪承志手握刀柄,道:「白兄,兄弟去迎殺他們一陣,先挫挫他們的銳氣。」
白天平道:「不可輕易出手……」目光流轉,打量四下的景物。
只見那茅舍左側,正南方向,靠近崖壁處,有兩座高大的巨岩,形同門戶。
白天平低聲道:「洪兄、玉霜,咱們不能暴露在強敵的四面台擊之下。那峭壁之下,有兩座高大的突巖,可以掩護咱們抗拒強敵。」
洪承志想到昨天一番搏殺,和適才對江堂動手情形,倒也不敢太過自負,點點頭,道:
「那地方易守難攻,至少咱們可以避開他們四面合擊的群攻。」
白天平道:「走!」當先飛身而起。
這時,何玉霜、洪承志,都已明白,白天平確然比他們冷靜很多。兩人內心之中都有一種慚愧的感覺,感覺到造成目下這個局面的,都因為自己任性行事的結果。
三人都用出了全力,幾個起落,已到了那懸崖下面。
打量過四周的形勢之後,白天平忽然微微一笑,道:「他們千算萬算,卻沒有想到,替咱們留了這樣一處好地方。」
何玉霜目光轉動,只見那兩座巨岩夾峙之下,形同一道門戶,巨岩和崖壁銜接著,又有一處丈餘寬窄,八九尺深的石洞,可以藏身。
洪承志道:「兩位,先請在此坐息片刻,兄弟先打頭陣。」
白天平道:「咱們三人一齊去迎敵。」一字排列在突巖的出口之前。
這時,那行入谷中的三行殺手,環守在茅舍四周,並沒有立刻向三人攻擊的樣子。
洪承志低聲道:「白兄,看樣子,他們似是要和我們泡上了。」
白天平道:「天皇教主還未決定,如何對付咱們之策。」
何玉霜道:「小妹很慚愧……」
白天平道:「敵人太狡猾,任何人,都會在那樣的誘惑下,身難自主。」
何玉霜道:「咱們試一下吧?」
白天平道:「如何試法?」
何玉霜道:「打出兩隻飛鈴。」
白天平知道那飛鈴的利害,道:「這距離行嗎?」
何玉霜道:「太遠了些。」
白天平道:「姑娘身上有幾枚飛鈴?」
何玉霜道:「十二枚。」
白天平道:「姑娘的飛鈴,是咱們今天仗以對敵的利器,不可輕易浪費,在最有效的距離之下,再行出手。」
何玉霜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白天平回顧了洪承志一眼,道:「洪兄,小弟已決定不作突圍逃走的打算,準備和天皇教中精銳在此決一死戰!」
洪承志哈哈一笑道:「咱們如是勝不了人,他們也不會放咱們走!」
白天平道:「洪兄說的是,不過,兄弟覺著,咱們儘管有決戰之心,但也用不著硬拚。」
何玉霜道:「唉,為小妹一時不忍,使兩位陷於絕境,實叫小妹難安。」
洪承志道:「姑娘,親情重如山,在下也是被騙而來,真正受拖累的,應該是只有白兄一個。」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咱們今天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架,讓天皇教中人,開開眼界。」
洪承志豪壯地說道:「可惜,天皇教主和江堂兩人,未必肯親身領教。」
白天平道:「天皇教人數雖然眾多,但第一等的殺手訓練不易,只要咱們能擊潰這些人,不怕兩人不現身……」
何玉霜突然伸手入懷,摸出一塊玉珮,道:「白兄,這個給你。」
白天平接過玉珮,仔細看了一陣,道:「這是塊玉珮。」
何玉霜道:「好好替我保管,我如不幸戰死此地,你就帶著這塊玉珮,去找一個人。」
白天平道:「什麼人?」
何玉霜道:「我師父。」
白天平笑一笑,把玉珮璧還何玉霜,道:「希望我們都不會死,一旦你戰死了,在下活命的成份,只怕也絕無僅有了。」
何玉霜低聲道:「白兄,我為父母報仇,戰死此地,並無不安,你應該為江湖大局保重。」
白天平笑一笑,道:「不錯,天皇教的罪惡,還要你向武林揭發,你怎可輕易言死……」
語聲一頓,低聲接道:「玉霜,你應該為我珍重。」
聽起來,這該是普普通通的話,但卻勝過千言萬語的美麗誓言,談淡一句話中,表達了同生共死的情意。
何玉霜身軀震動了一下,緩緩說道:「天平,答應我,你也要為我活著。」
白天平點頭一笑,道:「咱們三人同命,誰都不可輕易言死,誰都不可輕身涉險。」
洪承志笑一笑,道:「他們來了。」
抬頭看去,只見那紅、白、黑三隊殺手,已魚貫向前行來。
三種服色不同的殺手,分成了三個方位。
江堂突然由三隊殺手後,越眾而前。
白天平已快速說出了拒敵之法,何玉霜退到了白天平和洪承志的身後一丈左右處,白天平和洪承志,卻一左一右的站在了兩邊。三個人,布成了一個二前一後的三角形。
江堂望了三人布成的迎敵之勢,心中暗暗一動,忖道:這等佈陣之法,就算把何玉霜飛鈴的威力,發揮到了極致了,真是各自發揮出他們之長。心中念轉,口中已緩緩說道:「老夫奉教主之命而來。」
洪承志、何玉霜,都不再答話,肅然而立。
白天平卻笑一笑,道:「你身為副教主,大約已無可酬勞你的職位,除非,他把教主讓給你。」
江堂淡淡一笑,道:「閣下言重了,江某人從無爭名、奪位之心。」
這幾句話,說得很高,似是有意讓別人聽到。
白天平心中一動,道:「江副教主,咱們的協議如問?」
江堂道:「什麼協議?」
白天平故意低聲道:「咱們合力對付了貴教主,你出掌天皇教,自成江湖上一派門戶,不再故意和武林同道為難。」
江堂道:「你滿口胡說八道些什麼?」
白天平道:「不要緊,你只要設法把他誘來此地,咱們合力對付他,只要把他殺死,教中群龍無首之時……」
江堂冷笑一聲,接道:「白天平,你不覺著這等挑撥的手段,有些太過卑下嗎?」
白天平怒道:「江堂,你這人反反覆覆的,全無男子氣概,你怕天皇教主,咱們卻不怕他,只要你能按計劃行事,將他誘來此地,餘下的事,那就不用你管了。」
江堂冷冷說道:「咱們教主,英明得很,閣下這點挑撥手段,如何能使他相信。」
只聽一個清冷的笑聲,遠遠的飄了過來,道:「江兄弟,咱們相處了這些年,我怎會受人挑撥,不過,這小子,挑撥咱們兄弟的情意,留他不得,你最好能把他殺了。」
聲音從遠處飄來,一眼間不見人蹤,單是這一份傳聲的功力,就足以嚇人。
江堂欠身應道:「屬下遵命。」
白天平冷然笑一笑,道:「你臉上怎麼沒有了笑容!」
汀堂一臉冷肅神色,緩緩說道:「老夫實在沒有想到,你這小子如此惡毒?」
白天平低聲道:「副教主,難道你真的改變了心意?」
訌堂突然提聚真氣,回身拍出兩掌,道:「你真的要幫助我除去天皇教主嗎?」
白天平道:「不錯。」
江堂道:「好!教主現在茅舍之中,三位可以過去找他。」
白天平道:「江堂,世界上的便宜,似乎你一個人想占完,是嗎?」
江堂道:「這話怎麼說?」
白天平道:「咱們要對付天皇教,還要仗憑閣下幫忙才成。」
江堂道:「我能幫什麼忙?」
白天平道:「江堂,不對付貴教主也行,那麼閣下先對付我們三個了,你出手吧!」
江堂又恢復滿臉笑容,道:「好吧,你說說看,咱們如何一個合作法?」
白天平道:「合咱們四人之力,先把天皇教主殺死。」
江堂道:「然後,你們三位,再合力對付我一個?」
白天平道:「此地有三十六位殺手,你還怕人單勢孤嗎?」
江堂道:「哦!三位原來是怕他們三十六位殺手,合力圍攻,想和在下合作,分散實力,對嗎?」
白天平冷笑一聲,道:「如若你能使那些殺手的實力對消,咱們四人之力足可以殺死天皇教主。」
江堂笑道:「那用刀的人,在下見過了,雖然有些門道,但閣下的武功,老夫卻是不太相信。」
白天平道:「你何不試試看?」
江堂道:「老夫正有此意。」突然欺身而上,迎面拍出一掌。
這一掌,表面上平淡無奇,但掌勢中卻含蘊著一股無聲無息的暗勁。
掌勢距白天平還有兩尺左右,那股暗勁,已然先行觸及到白天平的前胸。白天平對江堂的陰險,早有戒備,感覺到一股暗勁近身,立刻一吸氣,疾退五尺。幸好他應變知機,這一吸氣疾退,卸去了江堂的暗襲內勁。
江堂未再乘勢進襲,淡然一笑,道:「看來你比那洪兄的武功,要差上一截。」
白天平表面上雖是神情平靜,怛內心卻是大為震駭,忖道:「這人不知用的什麼掌力,竟然如此怪異。」不論他有如何的修養,究竟白天平還是年少氣盛的人,在江堂譏笑之下,激起了好勝之心,暗中調息一陣,陡然欺身而上,攻出一劍。
他自得金劍道人傳授「乾坤一絕劍」後,在劍法上,步入另一個境界的成就,這一劍飄然而至,到了江堂身前尺許左右時,江堂仍然無法確定白天平攻擊的真正部位。對一個武林高手而言,這是一件使人十分驚駭的事。
江堂無法封解劍勢,只好也向後退避三尺,微微一笑,道:「好劍法。」
白天平爭回了一口氣,立時恢復了冷靜,微微一笑,道:「誇獎,誇獎。」
江堂道:「閣下準備和江某合作的事,還算不算?」
白天平道:「大丈夫出口之言,怎會不算。」
江堂道:「那很好,兩位少年英雄,劍絕、刀奇,足可以和他身側二老抗拒。」
白天平道:「咱們如是抗拒二老,何人對付天皇教主呢?」
江堂道:「區區不才。」
白天平道:「那三十六位殺手,難道由何姑娘一人對付嗎?」
江堂道:「我可以讓他們自相殘殺一陣。」
白天平道:「聽說那一隊飛鷹殺手,乃教主親自訓練而成,豈肯聽你之命。」
江堂道:「你知道的事真還不少,不過,老夫在天皇教中,身為副教主,難道全沒有一點調度之術?」
白天平聽到一個術宇,心中已知指揮這些殺手,必須有一種特殊的辦法才成,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指揮。
只聽江堂輕吁一口氣,道:「老夫極有誠意和各位合作,但老夫擔心的是,你們卻沒有真誠之心,只不過是隨口言來罷了,到時,把老夫陷入了進退兩難之境,又將如何?」
白天平心中暗道:如若能和他合作,先對付了天皇教主,未嘗不是一件有利的事,倒是不妨合作一下。心中念轉,口中說道:「你老奸巨猾,為人陰沉,咱們和你合作,只怕受你之騙。」
江堂微微一笑,道:「小兄弟,如是咱們這般相互猜忌,如何能夠合作得成。」
白天平道:「閣下只要拿出誠意,咱們先合力對付天皇教主,等他伏誅之後,再解決咱們之間的事。」
江堂道:「這對諸位,是一件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希望三位能夠守約。」
何玉霜突然接道:「江副教主,先殺了教主,對閣下而言,既是一件大為不利的事,閣下為什麼如此熱衷?」
江堂道:「姑娘問的有理,老夫如不說出原因,三位是很難相信了。」
何玉霜道:「我等洗耳恭聽。」
江堂道:「教主已對我生出了懷疑,對付三位之後,老夫一樣難免身受教中刑戮之苦,這就是老夫和三位合作的原因了。」
何玉霜道:「原來如此。」
江堂道:「當年追隨教主,闖蕩江湖的人,只餘下了老夫一人,單是此事,他就不會放過老夫了。」
何玉霜道:「至少彭長家不是死在教主的手中。」
江堂道:「是在下殺了彭長家,不過,在下也是奉命行事……」語聲微徽一頓,接道:
「再一個就是你了,只不過,你背叛天皇教,比他對你下手的時間早了一些。」
何玉霜道:「我不信。」
江堂道:「剛才茅舍外面的毒火詭計,已是證明,追隨他多年的故舊好友,都難免殺身之禍,對姑娘,他還會顧忌什麼?」
何玉霜道:「他對我百般愛護,從未有過疾言厲色,剛才謀害我,也許因為我背叛他,引起了他的怒火。」
江堂道:「公主真是教主的好女兒,只可惜教主對你的用心,你卻是一無所知……」
何玉霜接道:「空口無憑,你能舉出證據,我才相信。」
江堂道:「現在,只怕是沒有時間了。」
白天平抬頭看去,果然見三行殺手,緩緩向前逼來。
三頂小轎,緊隨在三十六位殺手之後。在三頂小轎之後,緊隨著八個身著黃衫的少年。
八個人,一般的衣服,每人都佩著兩把長劍。
江堂輕輕咳了一聲,道:「何姑娘,見過那八個佩帶雙劍的人嗎?」
何玉霜搖搖頭,道:「沒有見過。」
江堂道:「看來,你義父告訴你的事情,並不太多。」
何玉霜道:「關於教中之事,他很少告訴我什麼。」
江堂已移動腳步,行了過來,和白天平等並肩而立。
洪承志、何玉霜,都知道江堂的忽然倒戈,對自己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所以,都未阻止這件事情。
江堂輕輕吁一口氣,緩緩說道:「那八個身著黃衫,佩帶雙劍的人,才是天皇教中真正的精英,尤其那八個人的成就最高。」
白天平道:「他們可也是服用藥物,迷亂了神志?」
江堂搖搖頭,道:「沒有,他們不但沒有服用迷藥,而且,還服用千年人參等助長功力的藥物。」
白天平道:「天皇教主,不怕這些人叛變嗎?」
江堂道:」這八個人,號稱八太保,每人都是他的兒子……」
白天平接道:「難道他們連是不是生身之父,都無法弄清楚嗎?」
江堂道:「也許八太保都知道天皇教主不是他們生身的父親,但那有什麼關係呢?他們從小都被教主收在膝下,撫養長大,他們沒有接觸過另外的慈愛,他們心目中記得的,只有一個給他們關顧愛護的父親。」
白天平哦了一聲,道:「一個要練成上乘武功的人,不但要有良師教導,而且,本身的稟賦、骨格,都很重要,天皇教主選了八個人,難道,八個人都是上乘之材嗎?」
江堂抬頭看去,只見那三頂小轎,突然在七八丈外停下,連那些殺手,也停下未再逼進,點點頭,道:「他們還在佈置,準備一舉間,把咱們全部殲滅,不過,這也給了咱們一個多知些內情的機會……」
語聲一頓,接道:「天皇教主,在這方面的準備,十分周密,而且,也下了很大的工夫,他們選擇這些人時,都是兩歲以上的嬰兒,事先都已經過了嚴格的選擇,兩年時間中,抱回來百位以上的嬰兒,再由他親自選定,由最基本的奠基做起,金中選寶,才中選才,一百多位嬰兒,一面培養,一面淘汰,最後,才選了這八個,單在這方面,他就化了多年工夫。」
何玉霜道:「那些淘汰的嬰兒呢?」
江堂道:「大概是死了,他要造就第一流的人才,不夠標準的人,自是不願再費心血,但也不能留下禍患,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們殺了。」
何玉霜道:「好惡毒的手段,那些孩子們,人事不解,只因具有了練武稟賦的骨格,竟不幸殞命。」
江堂歎息一聲,道:「江湖上都說我江某人笑裡藏刀,手段毒辣,但如和教主一比,那真是小巫見大巫,難及萬一了。」
白天平道:「但這些孩子們,大都是聰慧之人,自幼相處,雖然年紀幼小,但也不能說全無記憶,只要咱們能提醒往事,使他們捕捉到兒時一些記憶……」
江堂搖搖頭,接道:「這一點,教主想的比咱們還要周到,他們是個別培養,直到六七歲後,才十中選一的,找出了八個人,這才把他們集中一處,其他百位以上兒童,根本沒有再見過。」
白天平道:「那些教養、照顧他們的人,可以作證。」
江堂接道:「天皇教主不會留一個活口,這些人的教養、練武,連我都不知道他們隱於何處,知道的人,自然是少之又少了。」
白天平還想再問,那三頂小轎,已然如飛而來。
江堂苦笑一下,又道:「記著,老夫如是先死了,對你們有百害而無一利。」
三頂小轎,在三丈左右處,停了下來,每一頂,相距有五尺距離。三隊殺手,三十六個人,已布成了圍堵之陣。八個身著黃衫,背插雙劍的少年,四前四後,只護住中間的小轎。
江堂道:「白兄弟,瞧見沒有,那八太保,除了教主之外,連教中二老,也不放在眼中了。」
白天平抬起頭,仔細打量了那身著黃衫佩帶雙劍的八個少年一眼。
只見八人年紀相若,都在十八九歲左右,每人的神情間,都透著一股精悍和冷傲之色。
只聽那居中小轎中,傳出平和的聲音,道:「江副教主。」
江堂竟然不由自主的一欠身,道:「屬下在。」
何玉霜道:「這是我義父的聲音嗎?」
江堂道:「是的,教主會變音之術,只怕姑娘還不知道吧?」
居中小轎,傳出了一陣呵呵笑聲,道:「江堂,你知道的本教之秘,大約都告訴他們了,是嗎?」
江堂道:「是的,因為教主太多疑了,在下數十年身歷、目睹血淋淋的悲慘往事,不能不叫在下寒心得很。」
轎中傳出一聲清朗的笑聲,道:「江堂,你還記得我告訴你的兩句話嗎?」
江堂道:「什麼話?」
轎中人道:「你腦後有反骨,決不會安於你目下之位,但你也很有才華,只要你沒有明顯的背叛我的事實,我就會容忍你。」
江堂淡淡一笑,道:「現在,我算不算明顯的背叛呢?」
轎中人道:「你自己算算看吧!如是你覺著不算叛教,你就過來認罪。」
江堂道:「我過去任你宰割,是嗎?」
轎中人道:「你想的太多了,唉!我雖是一教之主,但咱們相處了數十年的情義,仍然存在,只要你沒有造成太大的錯誤,我都可以原諒你。」
江堂道:「教主的意思,是希望江堂回來?」
轎中人道:「只要你肯回來,我決定既往不咎,不過,你要將功折罪。」
江堂道:「要我幹什麼?」
轎中人道:「你自己決定吧。」
但聞江堂哈哈一笑,道:「教主,他們這裡有三個人,我隨便殺一個人,就可以將功折罪嗎?」
轎中人道:「好吧!只要你殺一個人,就可以證明你的忠誠了。」
江堂也似是有意的拖延時間,笑一笑,道:「如是屬下被他們殺死了呢?」
轎中人冷笑一聲,道:「江堂,我已經給你悔過的機會了,但你執迷不悟,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江堂道:「教主,咱們相處了數十年,我對你十分清楚,我親眼看到你殺死了追隨你幾十年的屬下,血的教訓,鐵的事實,你想想,我還會上你的當嗎?」
轎中人未再答話,但布守在四周的殺手,卻緩緩向前逼來。
江堂突然提高了聲音,道:「你們認得我嗎?」一面呼叫,一面揮手在面前舞動了一陣。
那向前逼進的殺手,突然停了下來。
江堂冷冷說道:「你們記著,我是負責把你們訓練有成就的人。」
當先而行的四個白衣殺手,手已握住劍柄。但看到了江堂的手勢之後,卻突然趑趄不前。
何玉霜低聲說道:「白兄,這些殺手,真的認識他?」
白天平道:「他阻止那些殺手向前衝進的,是他打出的手勢,並非是他的喝聲。」
何玉霜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這時,洪承志也行了過來,低聲道:「白兄,如是江堂真的和他們動上了手,咱們是不是要接應他呢?」
白天平道:「等他有不支之徵時,咱們再出手接應他……」
語聲一頓,接道:「他來此之前,還沒有和咱們合作的誠意……」
洪承志道:「你是說,他和咱們合作,是出於一時心動。」
白天平道:「兄弟正是此意。」
洪承志道:「這等重大之事,豈能如此草率的決定?」
白天平道:「依兄弟看,江堂的原意是要我們和天皇教主手下的精銳、實力,拚得互有傷亡時,他好從中取利,然後,再調動他的心腹、高手,分頭出擊,坐收漁利,但看到、感覺到天皇教主已對他生出懷疑之後,已知處境之危,不得不臨時改變,先行背離了。」
洪承志道:「這人反反覆覆,也不是什麼好人,咱們先讓他們自相殘殺而死。」
白天平道:「江堂武功高強,我們目前極需他的幫助,生死同命,眼下,他決不會動什麼歪點子。」
洪承志沉吟了一陣,道:「好吧!聽白兄的。」
言下之意,似是白天平的決定,仍有甚多的疑問,但卻忍下未問。
白天平也知道他心中有疑,但目前情勢,雙方已劍拔弩張,實也無暇解釋。
洪承志退回原位之後,何玉霜也疾快的退後一丈,守候原地。
突然間,右面小轎的垂簾啟動,一個形如殭屍的枯瘦老者,緩步行了出來。
他走路的姿勢很怪,兩條腿似乎是根本不能打彎,但舉步一跨之間,就是七八尺遠,三五步,已到了江堂的身前。
江堂一揖,道:「仝老,久違了。」
枯瘦老人冷笑一聲,道:「咱們十天前還見過面。」
江堂笑一笑,道:「仝老說的是,兄弟跟仝老認識十幾年了吧?」
枯瘦老人道:「少跟我拉關係,我仝化只聽教主一人之命。」
江堂道:「這個兄弟知道。」
仝化道:「知道就好,左右二老,在教中身份超然,只對教主一人效忠,你敢背叛天皇教,已失去了副教主的身份了。」
江堂抬頭望望天色,道:「仝老的意思是……」
仝化道:「我的意思很明顯,你束手就縛呢?還是咱們打上一架?」
江堂重重的咳了一聲,道:「仝老一定要和兄弟動手嗎」這幾句話,說的聲音很高。
原來,他和白天平等早已約好,由白天平和洪承志對付左右二老,他對付天皇教主,如今是仝化出手,自然應該白天平或洪承志等對付。但白天平和洪承志都聞而不動。
江堂一皺眉頭,暗暗罵道:這兩個小娃兒,竟也是十分奸滑之徒。心中雖然生氣,但他心中卻明白,面對的強敵,十分可怕,一不小心,就可能傷亡在對方手下,只好振起精神。
只聽仝化冷笑一聲,道:「江堂,你先出手呢?還是老夫先出手。」
江堂道:「仝老,你練的殭屍神功,在下只怕不是敵手。」
這一句話,似是搔到了仝化的癢處,微微一笑,道:「老夫掌下,很難留下活口,你不如束手就縛吧。」
江堂道:「教主口甜如蜜,心狠如刀,兄弟如是束手就縛,也無法留下活命。」
仝化道:「這個麼?老夫可以代你向教主求情,留下你的性命。」
白天平暗暗忖道:這江堂真是能屈能伸,他似是等待什麼,故意拖延時間,不惜在口舌間低聲下氣。
但聞江堂呵呵一笑,道:「仝老,教主想殺的人,非死不可,所以,要在下重回天皇教,決無可能了。」
仝化道:「那只是一條路走,你我在武功上分個生死出來。」
江堂道:「但在下自知難是仝老殭屍神功的敵手。」
仝化道:「那你準備如何?」
江堂道:「在下希望、仝老能夠退下,換別人動手。」
完全是一派商量的口氣,仝化似是被江堂吹捧的話拘住,一時間,頗難作主,沉吟了一陣,道:「換誰呢?左老小傷未癒,不能請他出手,老夫如若退下,難道要教主親自出手不成?」
江堂道:「那最好了,他是教主,我是副教主,我們之間,有什麼衝突,應該由我們兩人解決才是……」突然放低了聲音,接道:「仝老,你看到那身著黃衣,背插雙劍的人了嗎?」
仝化回目一顧,道:「早看到了。」
江堂故作神秘地道:「你平常沒有見過他們吧?」
這幾句話,聲音很低,就是站在附近的白天平,也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麼?
仝化點點頭,道:「不錯,很少見過他們。」
江堂道:「仝老想不想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仝化怒道:「江堂,沒有什麼可神秘的,天皇教這麼多人,老夫怎能個個知曉?」
江堂道:「仝老,天皇教再多人,本來也和你無關,不過,那些黃衣人有些不同。」
仝化道:「還不是和別人一樣,老夫瞧不出他們有什麼不同之處。」
江堂道:「教主對兩位,已經不太信任,所以,調用了他親自訓練的殺手,作為他身側的護從。」
仝化哦了一聲,道:「有這等事?」
江堂道:「事實俱在,難道仝老還不肯相信嗎?」
望望那些黃衣人,仝化皺皺眉頭,道:「就算他調來親信從衛,那也沒有什麼不對。」
江堂道:「那證明了一件事,教主對兩位,已經動搖了信心。」
仝化冷哼一聲,道:「江堂,咱們不談這些了,目下重要的是,你是否準備和老夫動手?」
江堂笑一笑,道:「仝老武功高強,在下怎是敵手,所以,能夠不動手,咱們最好是不動手了。」
仝化道:「好!那你就跟我去見教主吧!」
江堂道:「二老身份特殊,教主對兩位一向重視,希望仝老能放在下一馬。」
仝化搖搖頭,道:「不行,你如不肯束手就縛,那就只好和我動手一戰了。」
江堂道:「仝老一定要和在下動手嗎?」
仝化道:「如不和你動手,老夫又如何向教主交代呢?」
江堂道:「好!仝老一定要動手,那就請罷!」
仝化右手一探,疾向江堂抓去。這一擊的,速度不快,但卻籠罩了江堂半身數處大穴。
江堂一閃身,退避了七八尺遠,才算把這一招避開。
仝化大喝一聲,攻勢突然一變,雙掌連環劈出。
這一次,江堂也不再閃避,左右雙手,指點肘撞,硬封仝化的攻勢。雙方短兵相接,近身肉搏,掌指攻勢,更見險惡。但見指點、掌影,交錯飛閃,片刻之間,已然搏鬥了七八個回合。
忽然間,雙方一齊向後退閃,成僵持之局。
仝化冷冷說道:「江副教主,你是真人不露相啊!」
江堂道:「仝老一再迫逼,在下也不得不全力施為了。」
仝化突然右手一探腰間,摸出了一把蛇頭闊口的短劍,道:「江副救主,亮兵刃吧!」
江堂一皺眉頭,道:「仝老,咱們不是拚命,何苦亮出你多年不用的兵刃呢?」
仝化道:「那是因為你江副教主太高明,拳、掌之上,只怕在千招以上也無法分出勝敗,說不得只好以兵刃比個高下了。」
江堂一直以弱者的姿態出現,輕輕吁一口氣,高聲道:「仝老,聽說你那蛇頭闊口短劍中名堂很多,能射出七種不同的毒針,是嗎?」
仝化道:「不錯,老夫已然十幾年沒有用過兵刃了。」
江堂把聲音提得很高,似是有意讓白天平等聽到。
他點出對方兵刃的優點,用意在白天平或洪承志一人,出面接替他和仝化動手,白天平也聽懂這個意思,但他卻裝作不懂。江堂心中儘管惱火得很,但卻沒有法子。
但聞仝化冷笑一聲,道:「江堂,你再不亮兵刃,老夫要出手了。」
右手一探,蛇頭闊口劍,冷芒森森的指向了江堂的前胸。
江堂一閃身,避開了仝化的劍勢。仝化一擊不中,劍勢一轉,一道寒芒,疾射而出。江堂腳還未站穩,寒芒已到身前。
這兵刃的惡毒,就在暗器緊連在招術之後取敵,就算是一等武林高手的人,如是不知道兵刃特性的人,也很難閃過這等間不容髮的暗器追襲。
但江堂確有非常的武功,心中又早已有了準備,右手一揮,突然在面前閃起了一片寒芒。
但聞波的一聲輕響,一枚長遍四寸的鋼針,跌落在實地上。
江堂吁一口氣,道:「仝老,你好毒辣的手段。」
仝化冷笑一聲,道:「江堂,聽說你練成了一種『破雲斬』,何不施展出來,讓老夫見識一下。」
江堂突然放聲大笑了一陣,道:「仝化,你當真要和我拚命了。」
仝化道:「不錯,你是否願和老夫放手一搏?」
江堂似是也動了怒火,道:「咱們要不要助拳的人?」
仝化道:「不要。」
江堂道:「好吧!仝老一定想和在下拚個勝敗出來,江某人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不過,咱們這一戰定要拚個生死出來。」
仝化道:「好!咱們不死不休。」
江堂突然臉色一整,厲聲喝道:「如是有人插手助拳呢?」
仝化道:「第一個,老夫就不饒他。」
江堂輕輕吁一口氣,道:「仝老,咱們就這樣一言為定了。」
回頭掃掠了白天平和洪承志,道:「兩位請給在下一個面子,在下和這位仝老動手,不死不休,希望兩位都不要出手助拳。」
他的目光中,包括了很多的質問,白天平、洪承志,卻未置可否。
仝化也回頭對那居中的小轎一抱拳,道:「稟告教主,老朽和江堂一戰,各憑所學,一決勝負,生死不論,教主不用派遣援手助戰。」
居中小轎中一片靜默,未傳出一點聲息。
仝化回過身子,冷冷說道:「現在,咱們可以動手了。」突然欺身而上,蛇頭劍迎面刺來。
江堂一指點出,直襲仝化的右肘,身子卻疾快的向一側避去。仝化冷哼一聲,蛇頭劍展開疾攻。
江堂指點、掌切,突穴斬脈,一直封鎖仝化的攻勢,更能巧妙的避開了蛇頭闊口劍。這蛇頭闊口劍的厲害處,就是蛇口中那些暗器,只要它的蛇口對準人,一按機簧,那蛇口毒針就激射而出。
仝化一連攻出了幾招,都被江堂封住,中途撤招。而且,江堂巧妙的閃避身法,一直避開了仝化的蛇頭劍的闊口,不讓它有射出毒針的機會。
仝化連連被江堂封住攻勢,不禁心頭火起,大喝一聲,蛇頭劍突然一變,幻起了一片劍影。江堂目睹仝化全力施為,不敢大意,身軀疾轉,飛起了兩道寒光。
但聞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兩人一接之後,霍然分開。凝目望去,只見江堂左袖破裂,臂上也被劃了一道血口。仝化更慘,前胸上,衣服裂成了一道十字破口,鮮血由前胸滲了出來。
江堂冷冷說道:「仝化,你見識過了吧!」
仝化口齒啟動,欲言又止,突然身子搖動起來。
白天平一皺眉頭,道:「他受了傷?」
江堂冷笑一聲,道:「只怕會要了他的命……」
話聲甫落,仝化胸腳湧出鮮血,倒摔在地上。
仝化沒有說出一句話,就這樣死去,那支傷過無數高手的蛇頭闊口劍,也跌落在他的屍體面前。威名赦赫的教中二老之一,就這樣死在江堂的手下。
不但白天平和洪承志看得心頭震駭,就是那坐在轎中的天皇教主,也看得心頭震駭不已,只不過,他坐在轎中,別人無法瞧到他的神情。
左側小轎垂簾飄動,一條人影,疾射而出,直向江堂撲了過去。
不知道江堂是有意,還是無心,身子一閃,避到了白天平的身後。
那撲出小轎的人影,在江堂的停身處一點實地,身軀忽然轉動,直向白天平衝去。
人還未到,一道寒光,直射而出。
白天平長劍揮起,幻起了一片劍花,噹的一聲,擋開了一把雙尖兩刃短刀。
封開了一擊之後,白天平突然反擊,長劍閃起了朵朵劍花,反逼過去。
左老手中短刀疾揮,不退反進,竟然硬接白天平的劍勢。但聞一陣金鐵交鳴,閃起了一串火星。
左老完全是一副拚命的姿態,封開了白天平的劍勢之後,突然直欺而進,兩刃短刀,直取白天平前胸。白天平突然長劍一震,化一道長虹射出。
這一劍威勢之大,十分驚人,左老似是自知無法避過這一劍,縱身向旁側身避護過去。
白天平劍勢忽然一轉,閃電般追襲過去。左老短刀疾揮,回身一封。
劍如電閃,一閃而至,左老回刀封擋,已自不及。劍勢由後背洞穿前胸,鮮血噴出,屍體栽倒。
江堂笑一笑,道:「好凌厲的劍勢。」
白天平道:「誇獎了。」
江堂道:「這一劍之威,舉世無匹,在下確是初次見到。」
白天平目光轉動,不見天皇教主有所動作,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這左右二老,似是天皇教主的長隨親信,但他竟然是無動於衷。
還劍入鞘,回顧了江堂一眼,道:「天皇教主,似是並不關心左右二老的生死。」
江堂笑一笑,道:「這就是天皇教主,你們該明白了,凡是和他親近的人,他都想一一殺死,左右二老,並不例外。」
何玉霜道:「看來,他果然是一個險惡之人。」
江堂道:「姑娘現在明白了,還不算太遲。」
但見居中小轎垂簾啟動,緩步行出一個身著紫袍的中年人。
只聞天皇教主之名,卻是從未見過,白天平不自覺,凝目望去。
看上去,紫袍人只不過四十出頭的年紀,留著飄垂胸前的長髯。
自然,天皇教主不止四十多歲,只是精深的內功,使他克服了歲月的痕跡。
他似是全身帶著一種威嚴,每向前行一步,那威武逼人的氣勢,就增強了一分。
白天平、江堂,在那股無形的氣勢逼迫之下,都不自覺的提聚了功力戒備。
在兩人六尺左右處,停了下來,那些身著黃衣,背插雙劍的年輕人,並排站在紫袍人的身後。
紫袍人目光轉動,望望左右二老的屍體,道:「江堂,二老追隨我很多年,但他們決想不到,竟會死在本教中副教主的手中。」
江堂道:「我只殺死一個。」
白天平接道:「另一個,死在白天平的劍下。」
紫袍人道:「我知道,你是第二個該死的人。」目光轉注到江堂的身上,接道:「江堂,你練了一種什麼斬的,能夠以氣馭刃,施展時化一片寒虹,斬人於數丈外,是吧?」
江堂道:「不錯。」
紫袍人道:「所以,使你變的很狂妄,竟敢背叛天皇教。」
江堂哈哈一笑,道:「教主,很多人沒有背叛你,相反的他們對你還很忠實,但他們現在何處呢?他屍體已寒,甚至死無葬身之地。教主,我看的太多了,咱們幾十個人,在一起闖蕩江湖,創了天皇教,但目下,我該是碩果僅存的一個人,他們不是死於對敵搏殺,而是死於你的陰謀、詭計之中。」
紫袍人神色平靜地說道:「江堂,如是我記憶不錯,那些人,大半是死於你的手中。」
江堂道:「我只是奉命行事,聽你的命令行動罷了。」
紫袍人笑一笑,道:「這些事,我本不想和你爭辯,但我覺著,在你死去之前,應該讓你多知道一些事物。」
江堂道:「你說吧!」
紫袍人道:「那些人所以會死,固然是在我的令諭之下,但他們都死在你平日的挑撥之下,你怕他們和你爭權奪勢,所以,你一一清除……」
江堂道:「你簡直是胡說。」
紫袍人冷冷接道:「你說他們該死,我只是點點頭,他們就人頭落地,我雖然明白了你的心,但卻沒有阻止你……」
江堂接道:「你為什麼不勸阻……」話出口已知說漏了嘴,想改正,已自無及。
江堂是一個極富心機,生性陰沉的人,但顯然,他比起天皇教主,仍然有著一段很大的距離,天皇教主只要幾句話,就使那江堂在不知不覺中,承認了罪狀。
紫袍人哈哈一笑,道:「江堂,你承認了是嗎?要殺那些人的,是你,不是我。」
江堂冷冷一笑,道:「教主,你那份陰險,用不著說什麼,只要你想做的事,你只要暗中示意一下,那就可以由別人下手了。」
紫袍人笑一笑,道:「江堂,這些爭辯,很沒有意思,咱們用不著再爭下去了,你殺那些人,是為了怕他們爬過你的頭上。」
江堂道:「他們都瞭解你的為人,你怕他們揭露出你的過去。我原想,你會留下我,但我後來發覺,你不會留下任何太瞭解你的人……」
紫袍人臉色一變,道:「住口……」
江堂道:「你怕了,是嗎?」
紫袍人又恢復了冷靜,淡淡一笑,道:「江堂,我們之間,似乎是應該有一個了斷,數十年來的恩恩怨怨,以及你夢寐以求的心願,今天,你可以求證一下了。」
由兩人這一番對話之中,白天平聽出了一些內情,兩個人都是陰險、惡毒人物,基於一種相同的利害,殺去了相處數十年的朋友。
江堂冷笑一聲,道:「我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不過,你可覺著太早了些嗎?現在,不因飛鳥未盡,而且,來的都是大鵬、飛鷹,致命的猛禽。」
紫袍人目光一掠白天平和洪承志,道:「江堂,你是說他們兩位嗎?」
江堂道:「就是這兩位年輕人吧!他們在刀劍上的成就,不見得比你差。」
紫袍人道:「所以,你有了他們的支援,就明目張膽的背叛我了?」
江堂道:「左右二老很忠實,他們不問教中事務,只對你一人效忠,可是有什麼用?他們還不是要死在你的手中……」
紫袍人道:「你!還有那位姓白的,我正要替他們報仇。」
江堂哈哈一笑,道:「教主,你本來可以救他們的,但你卻不救他們,像左右二老這樣的人,對你而言,確是一對忠於你的鷹犬,但你卻眼看著他們死,不施援手。」
紫袍人道:「那是因為我太瞭解他,右老被你說動了,所以,他該死,右老死了,左老就非死不可,他們本是一對,義結金蘭,同生同死的兄弟。」
江堂笑一笑,道:「教主,你可以救他們的話,只要你動動口,我知道,你親手訓練的黃衣從衛,是你耗盡心血培育的人才,他們只要出手,就可以救下左右二老的性命。」
紫袍人道:「現在,你仍然可以試試他們的威力如何?」
江堂道:「這似是必然的一戰,你用不著客氣了。」
紫袍人笑一笑,道:「江堂,一旦動上手,你很少有生離此地的機會,所以,事先我想應該把要說的話,全部說完,咱們數十年的相處,我該給你最後一個機會。」
江堂道:「那是因為我掌握了天皇教中不少的力量。」
紫袍人道:「你認為你在天皇教建立起很多的新人勢力,我一直不清楚嗎?」
江堂道:「我很小心,也很謹慎,自然你也可能聽到一些風聲……」
紫袍人接道:「我不但聽到了很多的傳說,也作了很多的佈置,你安排的援手,不能及時趕到,你心中應該明白了。」
江堂皺皺眉頭,默默無語。
紫袍人笑一笑,道:「不過,你現在還有機會,你們殺害了左右二老,但也暴露了你們的實力。」
江堂道:「教主的意思是……」
紫袍人接道:「我的意思是,你現在還有機會,替自己安排一下……」
江堂接道:「如何一個安排?」
紫袍人道:「他們有兩個人,你選一個殺了他,可以將功折罪。」
何玉霜道:「還有我。」
紫袍人談淡一笑,道:「玉霜,你真的要和我拚命嗎?」
何玉霜道:「我要替父母報仇。」
紫袍人點點頭,道:「這是人子之心,應盡的孝道,我也不能阻止你,不過,什麼人殺了你的父母,你知道嗎?」
何玉霜道:「我知道,是你,還有江堂。」
紫袍人道:「誰告訴你的?」
江堂一挺胸,道:「我!不知道教主的意思如何?」
紫袍人道:「不錯,看來,你把以往的隱秘,全都告訴了別人嗎?」
江堂道:「不錯,教主,在下覺著已經沒有什麼隱秘可言了。」
紫袍人淡淡一笑道:「那很好,你是否告訴了何玉霜,什麼人砍向了他母親第一刀?」
江堂道:「教主,這有什麼不同?她母親死在亂刀之下,第一刀和第二刀,都是一刀罷了。」
何玉霜道:「我要替父母報仇了。」
紫袍人道:「玉霜,你很像你的母親,所以,這些年來,我對你十分縱容,孩子,至於你要替父母報仇,你那點本領,實在很難如願。」
何玉霜雙手握著飛鈴,緩緩舉起。
白天平沉聲說道:「玉霜,不要自亂了章法。」
何玉霜長長吸了一口氣,放下雙手。
紫袍人目注江堂,笑道:「你死定了。」
江堂冷肅地說道:「教主可要放手和在下一搏嗎?」
紫袍人笑一笑,道:「你不用激我,該我出手時,用不著你出言相激。」右手一揮,一個全身黃衣,背著雙劍的少年,一躍而至。
他動作快迅,隨著紫袍人的手勢,像一陣疾風般,衝到了江堂的身前。
江堂對這些黃衣年輕人,絲毫未存輕視之心,肅容而立,全身的衣服,都鼓了起來。顯然,他已運集了全身功力,準備迎擊強敵。
白天平目睹那黃衣人的快速身法,心頭微微一震,暗道:看來,天皇教主親手調教出的人物,果非小可。
那黃衣人來如狂風,但一下子停了下來卻似釘在地上的本樁一般,肅立不動。
紫袍人冷笑一聲,道:「江堂,你自絕了吧!他們的劍法很惡毒。」
江堂雙目盯注在那黃衣人的身上,全神貫注,全不理會紫袍人。
紫袍人突然一擺頭,道:「殺!」
黃衣人應手出劍,兩道寒芒一閃,二龍出水般,剪了過去。
江堂大喝一聲,雙袖齊揚,閃起了兩團光圈。一陣金鐵交鳴,寒芒頓消,兩人又成了一個相峙的局面。
以白天平和洪承志的眼力,竟然也未能看清楚兩人搏殺的情形。
但聽那連串金鐵交鳴之聲,雙方在一次交接之中,至少硬拚了五招。
黃衣人雙劍交錯前胸,臉上是一片激忿之色,似是對江堂接下自己的撲擊之勢,甚為惱火。
一次交手之後,江堂的臉色,更是沉重,顯然,這些黃衣少年的武功,比他預料中更強一些。
只見紫袍人右手舉起,輕輕一擺,另一個黃衣人緩緩向前行動。
行至最先出手的黃衣人身側時,停了下來。
江堂神情凝重,道:「教主不但把他們調教成第一流高手,而且,也教會了他們群打群攻。」
白天平心中忖道:處此情境,江堂既無法指責我們背約,又無法喝令我們出手,但此人武功高強,如若真的先被殺去,我們實力減去甚多。心中念轉,人卻疾快的行前五步,和江堂並肩而立。
江堂回目望了白天平一眼,目光中充滿著感激之情。
紫袍人冷笑一聲,道:「兩位要聯手而戰嗎?」
白天平道:「在下目睹這些黃衣殺手的高明手法,不禁有些手癢,也想領教一二。」
紫袍人道:「我有這樣多從衛殺手,你們注定要以寡敵眾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教主如若要下令他們全部出手,那也未嘗不可,可惜的是這裡的地形,不太適合大規模的圍擊。如是教主下令,要你所有的手下,一齊攻襲,也未必能收到很大的效用!」
紫袍人冷笑一聲,道:「諸位選擇了這樣一個地理形勢,似乎就是準備逃避、保命了?」
白天平道:「教主不覺這方法用得很可笑嗎?彼此搏命動手,不是一般的江湖比武定名,你如是想激我們答允讓你盡出天皇教中高手,圍殺我們,豈不是白日作夢?」
紫袍人道:「你叫白天平?」
白天平道:「不錯。」
紫袍人點點頭,道:「似乎是很多事,都由你而起……」
白天平接道:「這麼說來,天皇教很看得起在下了?」
紫袍人冷笑一聲,道:「天皇教看得起的人,一向是難活很久。」
白天平道:「唉!在下就是有些不信邪。」
紫袍人道:「那很好,不信,你可以試試。」一揮手,接道:「全力施為。」
兩個黃衣劍手,齊齊發出一聲厲嘯,分向白天平和江堂撲了過來。
江堂右手一揮,全力打出一記劈空掌,左手大袖拂動,一道寒芒,自袖底飛射而出。
白天平震動長劍,閃起了一道寒虹,向右首—人迎了過去。
兩個黃衣殺手,四支長劍,有如兩把利剪一般,合擊過去。
攻向江堂的一人,首先遇到阻礙,吃江堂一記劈空掌力,一阻向前衝奔之勢,左袖中飛閃而出的寒芒,緊隨著捲襲過去。
黃衣人本是攻勢,但瞬息變化,使他由攻勢變成了守勢,不得不改換招式,以迎那江堂的攻勢。
白天平和另一個黃衣殺手的搏鬥,更是凶險至極。
那黃衣人雙劍捲至,白天平竟然揮劍硬接。就在雙方劍勢將要接觸之際,黃衣人忽然一轉,雙劍忽由兩側攻進,劍起如電,合剪過去。
白天平從未見過這樣的劍招,那是同歸於盡的一套,那兩道交錯而至的長劍,有如巨剪合擊,縱長八尺內,都籠罩在劍光的範圍之內。
在這等威力合擊之下,白天平無法退避,也無法向上飛躍,封擋攻勢,也只能封擋一面。
唯一的辦法,只有向前面衝。
這不過是一剎時間,白天平當機立斷,揮劍直向前面衝去。
這一擊乃白天平全身功力所聚,勢道快如閃電。但白天平心中也明白,就算這一擊,能把黃衣人刺斃劍下,但也無法避過那黃衣人,雙劍向內曲斬之勢。
這雙劍內合的一擊,完全封死白天平後退、上騰和左右閃避之路,只留下前面一個空檔,那是唯一的出路,也是那黃衣人的血肉之軀。
不論如何計算,白天平可以一劍洞穿那黃衣人的心臟要害,但他也無法避過那黃衣人的合劍一擊。這是與敵皆亡的打法,任何人在這樣一個處境之下,都無法自保。
洪承志掃掠全場,也看出了情勢不對,但他已無法救援。何玉霜發出一聲尖厲的驚叫。
只聽一聲悶哼,和緊接著的一聲金鐵交鳴,場中形勢,已然平靜。
何玉霜丟下了手中飛鈴,雙手蒙在臉上。
她不敢看場中的淒涼景象,雙屍並伏,血濺五步,一個是胸腑洞穿,一個攔腰斬作了兩斷。她也不忍看,心中情郎的悲慘死狀。
只聽一個清朗聲音,傳入了耳際,道:「玉霜……」
聲音入耳,何玉霜已停住了哭聲,那聲音太熟了。放下了蒙面雙手,果然,面前站的是白天平。
他臉上仍帶著汗水,嘴角間卻掛著微微的笑意。
何玉霜道:「你沒有死?」
白天平道:「我不是好好的活著嗎?」
何玉霜道:「真是令人難信。」
白天平道:「我是死裡逃生。」
何玉霜道:「不太可能,告訴我你是怎麼逃過那合擊的一劍?」
白天平道:「有三分幸運,但最重要的是義父送了我一對龍鳳金環,我已經戴了很多年,今日救了我的命。」一面說話,一面揚起雙腕,金環映日,閃動著金色的光芒。
何玉霜若有所悟,哦了一聲。
洪承志橫身移來,擋在了白天平的身後。
原來,白天平在千鈞一髮之際,突然想到了腕上的金環,右手暗勁,推出長劍,雙手卻分向左右推出,迎向長劍。劍發如箭、洞穿了黃衣人的前胸,雙腕卻分向雙劍上迎去。
這是很危險的封擋,如是一個方位不准,雙腕都將被利劍斬斷。那對金環堅硬無比,竟然噹的一聲,震開了那黃衣人的合擊雙劍。就這樣,使得白天平逃過了生死一劫。
何玉霜低聲說道:「白兄,你要珍重,不能死,也下能受傷。」
白天平道:「玉霜,你也是一樣。」
何玉霜點點頭,未再多言。
這時,忽然響起了一聲慘叫,那和江堂動手的黃衣人,也倒摔在地上。
搏殺了黃衣人之後,江堂膽氣一壯,哈哈一笑,道:「教主,聽說,你這些弟子,都是你精心訓練而成,但他們看起來,也不過如此。」
紫袍人點點頭,道:「你們才殺死了兩個人,用不著太囂張。」
江堂道:「教主的意思,是要他們全數死了。」
紫袍人有著無比的鎮靜,兩手互擊三掌,道:「刀衛出手。」
十二個穿著黑衣的大漢,刷的一聲,抽出長刀。十二把精鋼長刀,日光下閃動著耀目的光輝。
黑衣刀手,很快的布成了一個合擊的陣勢。洪承志揮刀一挑,挑起了白天平的長劍。
白天平伸手抓住了劍柄,道:「玉霜,你退後一些,必要時再打出飛鈴,咱們今天的處境,可能要戰上一日夜。」
巨岩夾峙的山谷,不過丈餘寬窄,江堂和洪承志兩個人並肩一站,已無法容下另一個人。
白天平只好退了一步,站在兩人身後五六尺處。
江堂沉聲說道:「洪少兄,這一場搏殺,是拚命保命的一戰,一旦出手,就不可刀下留青。」
洪承志笑一笑,道:「江副教主最好也不要保留,敵人眾多,個個都是高手,你已經回頭無路了。」
江堂道:「這倒不用洪少兄提醒。」
洪承志道:「江副教主別忘了,目下咱們是生死同命的局面,咱們只有四人,對方不知有多少高手,輪番攻襲,咱們多耗費一分氣力,就多增加一分危險,江副教主,如若有辦法阻攔住這些黑衣刀手,最好是早些施用出來。」
江堂還未來得及答話,黑衣刀手已發出了攻勢。
但聞一聲震耳大喝,六個黑衣刀手,分成兩組,分向江堂和洪承志攻了過去。
六把精鋼長刀,在六個黑衣人飛躍撲攻之下,有如六道劃空而過的閃光。
家傳刀法冠絕武林的洪承志,也不禁看得暗暗驚心。用刀名家,目睹三刀合擊的威勢,如若再稍有遲疑,或是站在原地,等候變化,這一擊的威勢,定非自己所能承受。
心中念轉,人已飛騰而起,揮刀迎了上去。四道刀光,懸空交接,響起了一串金鐵相擊之聲。
白光斂收,四個人,一齊由空中跌落下來。
雙方這一次交接,似乎是都未沾光,四個人跌落實地,震飛起一片塵土。
那說明,在懸空一接之中,三個黑衣刀手,雖是以眾擊寡,但他們仍未佔到優勢。
但足落實地,三個人立刻又揮刀攻了上來。幾乎在同時,洪承志也揮刀迎擊過去。
原來,四人都是用刀名手,在一招接觸之中,都已瞭解到自己,無法讓人先機。
四柄長刀,交織成一片綿密的光幕,刀光閃閃,幻起了一團森森寒氣。
由外面看去,已然無法分辨敵我。四人暫時維持了一個平分秋色的局面。
另一面,江堂和三個施刀的黑衣刀手,也展開了亡命的搏殺。
江堂未飛身迎擊三人的刀勢,因而使三人的刀勢,發揮了凌厲絕倫的威力。
江堂雙手揮動,施出了袖中藏刃「彎月刀」,但仍然無法封住三把長刀的合擊之勢。
但聞一連串金鐵交鳴之聲,江堂在三把長刀進攻之下,翻滾而出。
但三個黑衣人經江堂藏於袖中的「彎月刀」一封之後,勢道也減弱了不少。
江堂挺身而起,道:「三位,好凌厲的刀法。」
三個黑衣人六道目光,盯注在江堂的臉上,輕揮著手中的長刀。
似乎是,他整個人和神智,都處於一種搖擺不定的情況之中。
白天平很注意江堂和三個黑衣人對敵的舉動。冷靜的觀察之後,白天平發覺了一些隱秘,似乎是那黑衣人,在江堂一陣輕微的手勢之下,一直無法出手攻擊。
雙方相持了片刻工夫之後,三個黑衣人突然齊齊一聲大喝,舉刀攻出。
三把長刀,分由三個不同的方位,攻了過來。江堂冷哼一聲,疾向旁側一閃,避開了正面,右袖拂動,一道月華般的寒芒,捲飛而出。
只聽一聲慘叫,一個黑衣人被寒芒腰斬兩截。鮮血濺飛,橫屍當地。
這當兒,突聞洪承志大喝一聲,手中長刀,忽然間化作了一條長虹。這是刀法中至高成就「日月合一刀」。刀如匹練,環空一繞,立時濺飛起一片血雨。
三個大漢的身軀,忽然間,分作了六截,倒摔在地上。
江堂突然縱聲而笑,道:「好刀法。」笑聲中,雙手揮動,又是兩道寒虹捲飛而去。
又是兩蓬血雨飛出,餘下的兩個黑衣大漢,也突然分成四截,倒摔在地上。
江堂長長吁一口氣,道:「教主,你應該明白了。」
紫袍人道:「明白什麼?」
江堂道:「你這些殺手,已不足以威脅我們了。」
紫袍人道:「不要緊,我的手下很多,死上十個八個,影響不大。」說話間,舉手一揮,道:「殺!」
餘下的六個黑衣人,突然舉起了手中長刀,第二次衝殺上來。仍然是分成兩組,每三人攻向一人。
洪承志擬是已經殺紅了眼,大喝一聲,揮刀迎了上去。刀光和刀光,懸空一觸交錯而過。
又是一招「日月合一刀」。
寒光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長虹。一陣血雨,飛灑而下。半空中殘肢橫飛,灑落一地。
洪承志落著了實地之後,衣衫飄飛,身上被劃了四五道口子,隱隱帶著血絲。
紫袍人兩道目光,緩緩轉注到洪承志身上,道:「很凌厲的刀法。」
洪承志道:「誇獎,誇獎。」
紫袍人道:「一個人鋒芒太露了,對他本身而言,不會有什麼好處。」
洪承志冷笑一聲,道:「教主似乎是看上在下了。」
紫袍人道:「看上你,你只有兩條路走!」
洪承志冷冷說道:「哪兩條路?」
紫袍人道:「一條是你投入天皇教下,一條是死,江堂已背叛了天皇教,以你的刀法而論,可以任本教副教主。」
洪承志冷冷說道:「副教主如是幹得很有味道,那江堂也不會背叛你了。」
紫袍人冷笑一聲,道:「老夫殺人,一定要那個人有該死之道。」
洪承志道:「照教主的說法,那江堂早已該死了。」
紫袍人冷笑一聲,道:「老夫不用殺他,只要他用盡了氣力之後,他自己就會自絕了。」
洪承志道:「江堂似乎不是你想像中那樣的人。」
紫袍人道:「老夫和他相處很久,對他瞭解得也比諸位深些。」
洪承志道:「不談江堂的事,我們到此之前,也沒有存有人助我們的希望,江堂助我們,出了我們的意外,如若你教主覺得在下還可以造就,在下倒也可在貴教中出任一個職務。」
紫袍人淡淡一笑,道:「小小年紀,就知道討價還價了,看來,你確有進入本教的才能,說吧!你想幹什麼?」
洪承志道:「只怕你不肯答應。」
紫袍人道:「如論用人的氣度,老夫自信還有這份能耐。」
洪承志冷冷說道:「我想幹天皇教主。」
紫袍人臉色一變,道:「你敢戲弄老夫?」
洪承志冷冷說道:「我說得很認真,你可是不相信在下的話嗎?」
紫袍人冷笑一聲,道:「好!你今天和江堂結果一樣,死定了。」
洪承志冷笑一聲,道:「閣下,這句話,我已經聽到過很多次了,但江堂仍然好好的活著。」
紫袍人淡淡一笑,道:「我說你死定了,不過,我希望你慢慢的死。」
兩人談話之間,突聞幾聲慘叫傳來,只見那和江堂動手的三個黑衣人,早已橫屍當場。
但江堂也受了傷,全身有七八處傷口,血!染紅了他大部分的衣服。
紫袍人對死亡似是看得很淡,死的可算天皇教中第一流的高手,但紫袍人對這些死亡者,並沒有任何一點惋惜的樣子。
洪承志輕吁一口氣,道:「閣下對目前橫屍你眼前的門下,似乎是沒有一點憐憫之意。」
紫袍人笑一笑,道:「他們學藝不精,死於你們之手,本也不算什麼遺憾的事,何況,我還會替他們報仇。」突然一舉右手,接道:「劍衛待命出手!」
十二個白衣劍手,刷的一聲,抽出了長劍,緩緩向前逼來。
江堂突然向後退了五步,道:「我撐不住了。」
白天平一上步,填上了江堂的位置,道:「閣下傷得很重嗎?」
江堂道:「傷的雖是皮肉,但失血太多,我必須及時調息,才能保持體能。」
白天平道:「希望你副教主不要倒下去,咱們的人力不多。」
江堂道:「閣下放心,只要給我一個時辰的養息,我就可以保持下再戰的體能。」
白天平道:「玉霜,幫助江副教主包紮一下傷勢。」
江堂道:「不用了,何姑娘還是替他們掠陣,老朽自身帶有藥物,只需要一個時辰的安靜坐息。」
白天平道:「這山巖之後,有一片可以容身之地,閣下去坐息一下吧。」
江堂道:「好!兩位也用不著和他們拚命,時間對咱們有利。」
白天平道:「鬧下可有什麼安排嗎?」
江堂道:「有安排,而且,也應該見到效果了,想不到的是,他們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白天平道:「閣下也不用為此煩心了,安心養傷去吧!」
江堂轉過身子,行了過去。
這時,十二個白衣劍土,已經逼到白天平和洪承志的身前。
相距還有五尺左右時,停了下來。
白天平緩緩移動身軀,靠近了洪承志,道:「洪兄,咱們距離近一些,刀和劍,結成一道連鎖。」
洪承志也覺出目前的情形,十分嚴重,稍有失錯,就可能全軍覆沒,身子也緩緩向白天平移近了一步,道:「白兄,有一件事,兄弟一直想不明白,想請教白兄。」
白天平道:「什麼事?」
洪承志道:「天皇教主似是有意的犧牲他的部下,左右二老,和那些黑衣刀手……」
白天平接道:「邪道中人,一切作為,都非咱們所能預料,這一點,我也無法完全想通,不過,他們這些人的武功,都不是靠天份和苦練而成,有很快有很大的成就,必也有他們的缺點,天皇教犧牲他們,自有原因,只不過,咱們無法找到這些原因罷了。」
說話之間,白衣劍手已然發動攻勢。
十二個白衣劍手一齊攻出,十二把寒芒閃爍的長劍,分別攻向兩人。白天平、洪承志,刀劍並舉,迎接攻勢,一連串金鐵交鳴聲中,十二把長劍,盡被封擋開去。
十二個白衣劍手,第一輪攻勢被封擋開去,第二輪攻勢立刻出手。
洪承志、白天平,刀、劍配合,和十二個劍手展開了一場激烈絕倫的惡鬥。
這是武林中人難得一見的搏殺,十二個白衣劍手,連綿不絕的衝擊之下,仍無法衝破白天平和洪承志聯手結合的陣勢。
紫袍人冷笑一聲,突然發出了兩聲輕嘯。
十二個白衣劍手,如奉綸旨一般,突然展開急攻。
那是不顧生死的猛撲,劍劍都是進攻招數,全然不管本身的安危。
白天平、洪承志劍刀疾如星火,連傷了四個白衣人。但仍然無法阻攔住十二個白衣劍士的攻勢。十二把劍運轉如輪,攻勢猛烈絕倫。
洪承志刀勢被兩柄長劍封住,另一柄長劍,卻突然疾如流星,斜裡刺了過來,直中洪承志的左臂。
這時,洪承志刀被封出門外,抽刀自救,已自無及。白天平大吃一驚,顧不得自保攻敵,長劍由下反起,噹的一聲,震開了則向洪承志前胸的一把長劍。
救了洪承志,但白天平自己的門戶卻完全敞開。兩把長劍乘隙而入,刺中了白天平的右腿。
就這一瞬工夫,洪承志已抽回長刀,大喝一聲,施出了「日月合一刀」法。
刀光如劃過長空的一道閃電,分開了近身的劍勢,穿射而出。
兩聲慘叫,傳入耳際,血雨濺飛中,兩個白衣劍手的人頭,飛摔出七八尺外。
白天平強忍傷疼,吸一口真氣,揮劍擊出。
這是「乾坤一絕劍」招,劍光如狂風捲至,三個白衣人應聲被斬成六段。但這些悍不畏死的白衣劍手,並未被白天平和洪承志的絕劍、絕刀震懾,餘下七人,仍然是狂攻猛撲。
白天平眼看著這些白衣劍手的瘋狂,亦不禁暗暗驚心,一咬牙,第二次施出了「乾坤一絕劍」招。凌厲的劍勢,如風捲殘雲一般,橫裡一絞,又有三個白衣劍手,被活斬劍下。
洪承志也第二度施出了「日月合一刀」。餘下的四個白衣劍手,又有兩人傷亡刀下。
而最後兩個白衣劍手,先被白天平一劍刺死一人,洪承志也揮刀腰斬一個。
十二個白衣劍手,不大工夫,全部就殲。
白天平吸一口氣,納入丹田,道:「教主,十二個劍士,都已死去,看來教主非要親自出手不可了。」
紫袍人冷笑一聲,道:「兩位似乎是很希望老夫出手了。」
白天平道:「閣下既不能和我們罷手,只有一戰了,既然是決定打了,早晚都得一拚。」
紫袍人看看白天平和洪承志,被鮮血染紅的衣服,緩緩道:「兩位的傷勢如何了?」
白天平道:「傷的不算太重,咱們自信還能夠支撐得住。」
紫袍人突然哈哈一笑道:「兩位想必早已聽那江堂說過老夫的武功了?」
洪承志道:「聽過他。」
紫袍人道:「他說老夫的武功如何?」
洪承志道;「平常得很。」
紫袍人冷然一笑,道:「你立刻就可以嘗試到老夫的武功滋味了。」
洪承志口中雖然很托大,但心中卻謹慎得很,右手一抬,刀橫前胸,擺出了「日月合一刀」的出手姿勢。
紫袍人陡然收回了向前行進的腳步,道:「你用那一招刀法,傷我刀衛、劍手,可是叫作『日月合一刀』嗎?」
洪承志心頭一震,道:「不錯,你既能認出來,在下也不用否認其事了。」
紫袍人哈哈一笑道:「有人告訴過老夫,說那『日月合一刀』,是天下刀法中最厲害的刀法,今日,老夫算是一開眼界了。」
洪承志為了對付刀衛、劍手,數度施出了『日月合一刀』。
當下冷然一笑,道:「閣下不惜驅使手下的刀衛、劍手送命,只是想用他們的鮮血,見識一下那『日月合一刀』法,是嗎?」
紫袍人點點頭道:「老夫可以告訴你,他們的血未白流,人也役有白死。至少,老夫已瞧出你那『日月合一刀』的變化了。」
洪承志心中一震,口中卻冷冷說道:「你瞧出來又能怎樣?」
紫袍人臉色突然間變的十分嚴肅,道:「我可以告訴你們,姓洪的,至少,你那日月合一刀,已無法傷得老夫。」
洪承志道:「閣下何不試試?」
紫袍人冷冷說道:「你那日月合一刀,乃天下至剛至猛的刀法,老夫雖然已找出了對付你的辦法,但那也需要全力施為,雙方硬拚之下,自然要有一個人死亡。」
洪承志道:「閣下的意思是……」
紫袍人道:「老夫覺著像你這樣人才,死了未免可惜……」
語聲一頓,接道:「但如你能答允投入本教,老夫不但可以保全你性命,有可使你祖孫、兄妹一家團圓。」
洪承志道:「我祖父……」
紫袍人接道:「中州大俠洪士高,對嗎?」
洪承志道:「不錯,他老人家現在何處?」
紫袍人道:「令祖和令妹,都已被我下令收押,除了老夫之命,能在午時之前傳到,可以救他們出來之外,任何人無法下令放人。」
洪承志道:「過了午時之後呢?」
紫袍人道:「過了午時之後,你就可以看到他們的人頭了。」
洪承志呆了呆,道:「我不信。」
紫袍人道:「信不信是你的事,不過,如若咱們現在動手,你自然看不到令祖和令妹的人頭了,因為,先行死去的是你。」
洪承志道:「我如殺死你呢?」
紫袍人道:「老夫如無把握,不會出手,利害得失,你自己要多想想了。」
白天平冷冷說道:「閣下想的雖然周到,可惜忘了一件事。」
紫袍人道:「什麼事?」
白天平道:「還有區區在此,只要咱們能學到你天皇教中百分之一二,就可以聯手對付你天皇教主。」
紫袍人心頭微微震動了一下,他確然沒有想到,白天平和洪承志聯手的事。但他在一怔之後,立刻恢復了平靜,道:「你們如若覺著聯手能夠勝我,兩位何不聯手一試?」
白天平目光轉動,打量了紫袍人一眼道:「教主當真有一對二的決心嗎?」
紫袍人冷冷說道:「老夫是何等身份的人,豈會和你們說笑不成。」
白天平長劍斜斜指出,腳下不丁不八,冷冷說道:「在下先來領教。」
紫袍人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右手一轉,一股暗勁,直湧過來。
白天平感覺到一股潛力直逼過來,立時一抬頭,長劍直向暗勁迎了上去。
兩人還未接實,已然有反應。白天平似是身受重擊,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五步。
那紫抱人袍袖顫動,也不自主的向後退了兩步。
洪承志大喝一聲,人刀合一,化作一道白芒,直向那紫袍人衝了過去。
紫袍人怒哼一聲,遙空拍出一掌。
那衝向紫袍人的白芒,似是遇上一股強大的阻力,忽然向旁側一偏。白芒斂收,人影重現。但洪承志仍然衝近了那紫袍人身側三尺以內。
紫袍人一連兩招,發出了強大的內力,封住了白天平、洪承志的刀劍攻勢,但臉色也變的一片通紅。
洪承志突然一張嘴,吐了一口鮮血。
紫袍人一上步,人已逼近到洪承志的身前,道:「你找死。」右手一揮,迎胸劈去。
但見白天平大喝一聲,忽然躍飛而起,化作一道寒芒,直射過去。
紫袍人固然一掌可以擊斃了洪承志,但也無法逃過白天平這全力的一擊。
形勢逼人,迫得那紫袍人不得不先求自保,一吸氣向後退了三步。
他避開了白天平身劍台一的一擊,但也同時失去了擊斃洪承志的機會。
這一招交手變化,無一人不是全力施為。
白天平落在了洪承志的身側,低聲道:「洪兄,你傷勢如何?」口中說話,胸口卻不停起伏,連連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