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 獨戰群豪 文 / 臥龍生
鐵衛周大志氣得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唐璇也不理他,微微一笑,低聲對神行柏公保道:「你看著周大志,切不可讓他出手。」緩步直向鐵木大師等走了過去。
這當兒,鐵木、費公亮,和窮家幫主,並肩而立,正在指著那雙桅巨船低聲談論。
只聽鐵木大師高宣了一聲佛號,道:「那夜老衲在閔宅之中,曾經見過此人。以當時情形而論,似是不像閔宅中人,眼下他獨擋去路,替那素衣少女效命,可能是被藥物所迷。」
那黃衣大漢道:「不錯,敝幫中人和他動手之時,在下也曾極仔細地查看過他的舉動,武功雖然高強,但人卻有些呆板。大師預言他中了藥物之毒,只怕不錯。」
費公亮忽然高聲說道:「歐陽幫主,閔家那個鬼丫頭,當真在那大船上麼?」
黃衣大漢臉色一整,道:「費兄如信不過,不妨登舟看看,兄弟向來不打誑語。」
要知他乃一幫之主的尊崇身份,如何能受得費公亮大聲大言的喝問?自己縱然能夠隱忍下去,幫中弟子,只怕也不容幫主受氣。是以沉下臉色,先給費公亮一點顏色,也可使幫中弟子,怒氣不至發作。
費公亮呆了一呆,冷笑道:「歐陽統,你就料定了我費某人,衝不過那隻小舟麼?」
關三勝一聽費公亮直呼了幫主之名,不禁大怒,冷笑一聲,道:「費公亮你如自信有能衝過那隻小舟,儘管出手,閣下既非本幫弟子,大可不必請示幫主。」
費公亮怒道:「老夫幾年未下黃山,蛤蝶、癩蟲都成了精……」
關三勝大喝道:「你口舌乾淨一點,你罵哪個?」
站在不遠處的神行、鐵衛,眼看兩人吵起來,立時急急奔了過來,站在幫主身側相護。
鐵木大師低沉喧了一聲佛號,道:「兩位不要吵啦,強敵當前,豈可先起內哄?請看老衲師兄弟薄面,各都忍耐一點。」
歐陽統微微一笑,抱拳對鐵木大師道:「老禪師只管放心,兄弟已久仰費兄大名,一兩句意氣之言,決不至引起爭執。」
費公亮餘怒未息地大步向江畔走去,一面高聲說道:「我就不信,他能守得那小舟不讓人過。」
忽聽一陣急促的步履聲響,四個勁裝大漢,急奔而來,超越費公亮,縱身向那小舟上面躍過去。
費公亮看四人身法疾快,似都是武功不錯的高手……就這心念一轉之間,那四人已近江畔。
當先一人縱身而起,直向那小舟之上躍去。
那小舟距岸約有兩丈左右,單是這一躍登舟的武功,已看出輕身武功造詣的不凡。
那面色枯黃、守在小舟的人,正是上官琦,一看有人登上小舟,舉手一掌劈去。
那登舟大漢雙腳還未落上船頭,上官琦掌勢已到。
他自服那素衣少女藥物之後,神智盡失,這一掌竟然用出了七成真力。
那大漢揮手一掄,登時被震飄空而起,一跤跌在水中。
費公亮看得一皺眉頭,暗道:「這小子貌不驚人,名不傳世,怎的武功這般高強,難道我看走了眼不成?」
心中忖思之間,那停在岸邊的三個大漢,己齊齊縱身而起,飛躍搶登小舟。
三人似是早已計議妥當,躍起之時,分了三個方向,落上小舟。
上官琦目光一轉,忽地縱身而起,一掌向正中一人劈去。
那人想不到他竟會飛起迎敵,大有措手不及之感,就在那心念初轉、該讓該接劈來掌力時,上官琦強猛的掌力已撞上前胸,悶哼一聲,懸空打了兩個觔斗,栽人水中。
上官琦一掌得手,身似風車般,旋空一轉,撲向左面一人。
那人身子剛落船上,上官琦人已撲到,一拳「五丁劈石」當頭擊下。
右面大漢眼看上官琦向左面同伴襲去,立時一提真氣,疾快絕倫地欺攻上去,舉手一拳,擊向上官琦的背心。
左面大漢運盡全力,硬接了上官琦一招「五丁劈石」,人已被震得身軀搖晃,馬步不穩,小舟也隨著動盪起來。
右面欺攻而上的大漢,眼看著拳勢將要擊中上官琦背心時,忽見他身軀向旁一閃,讓到一側。
那人用力過猛,一拳擊空,身不由主地向前一栽,上官琦卻隨手拍出一掌,擊在那人背心之上。
這一掌落勢甚重,那大漢大喝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身於直向江中栽去。
那左面大漢眼看同伴背心中掌,心中吃了一驚,一怔神間,那大漢噴出鮮血,正好吐了他一臉,人也吃同伴向前栽去的身子一撞,兩人同時跌入水中。
費公亮看他舉手投足之間,竟然把幾個在江湖甚得聲譽的高手,逼入水中,亦不禁微生震駭,暗道:「此人武功如此高強,但卻從未聽人談過,不知出自何人門下?」
心念轉動之間,人已縱身而起,直向那小舟之上飛去。人將接近小舟之時,突然一振雙臂,破空直上,直飛起三四丈高,才向小舟正中落去。
上官琦右掌一翻,猛力向上推去。
這一次他大概用出了十成勁力,小舟一陣晃動。
費公亮怒聲喝道:「你敢對老夫這般出手。」右掌潛運內力,一招「迅雷下擊」,連人帶掌,突然加速劈下。
兩人掌力接實,那小舟立時一陣急急地波動,上官琦站立不穩,一連向後退了三四步遠。
那小舟本已動盪得十分劇烈,上官琦重心移動,小舟動盪更是利害。江水波翻,濺了上官琦的衣履。
費公亮亦為這一掌震得身軀重又騰空而起,飛起八九尺高,才停住上衝之勢。
這一掌硬接,費公亮心頭所受的震動,比這一掌給他的震動,尤為巨大,一沉丹田真氣,趁上官琦身子還未穩住時,搶落在小舟之上。
這時,他己把上官琦看成勁敵,人一落實小舟,立時舉掌劈出,想在上官琦身子還未穩定之時,把他推落水中。
哪知上官琦在他掌勢發出之時,突然縱身而起,靈巧地讓過一擊,飛身直撲過來。
費公亮冷哼一聲,突然向前搶了兩步,右掌當胸直擊,左手橫切肋間要害。
上官琦對這迅猛的攻勢,並不讓避,雙手一合,竟出一招「分雲取月」的手法,一攻之間,把費公亮左右合擊的兩掌一齊避開。
形勢迫得費公亮不得不向後退開兩步,以閃避上官琦的還擊之勢。
眾目睽睽之下,費公亮連出數招,一直未能得手,心中大怒,暗道:「今天如不把這小子傷在手下,勢非被窮家幫中之人,作為笑柄不可。」
心念轉動,殺機陡起,忽然一抬右腳,欺中宮直踏而入。左掌施展擒拿術,專找上宮琦關節要穴,右手卻運勁握拳,猛攻硬打。
他雙手施出兩種大不相同的武功,巧取猛攻,兼而有之。單是這術分二用的武功,已足使全場之人,為之敬佩不已。
但見上官琦身法奇奧異常地把費公亮兩招一齊讓開,拳腳齊出,反擊過來。
他一出手,亦是快若疾電迅雷,眨眼間攻出五拳三腳。
費公亮竟然被迫得退了兩步,但一退即上,揮掌搶攻。
他心中已沒有了輕敵之念,欺攻出掌之間,無不快速絕倫。
小舟上,展開了一場武林中罕見的惡戰,但聞拳風呼呼,打得劇烈異常。
鐵木、凡木、歐陽統以及關三勝,都為上官琦的武功,暗生驚駭。想不到一個江湖默默無聞之人,竟然能和江湖上一代怪傑的費公亮,打個半斤八兩,毫不遜色。
這時,那雙桅巨帆船上的人,也被這激烈的打鬥所驚動,杜天鶚、袁孝,都站在船頭之上觀戰。
袁孝神情緊張,金睛亂閃,注定著場中搏鬥情形,生怕上官琦難擋強敵。
片刻之後,那素衣少女緩步走出船艙,站在船頭之上觀戰。
太陽照射在她美麗的臉上,江風吹飄著她的衣袂。只見她不時輕罩柳眉,似是異常關心那打鬥的情形。
小舟被兩人忽起忽落的身軀,震盪得左搖右晃,江水飛濺,日光耀射下,閃閃如珠。
這是一場近乎慘烈的決鬥。費公亮為了保持他江湖上的聲譽地位,已然動了真火,拳勢愈來愈猛,煞手連出。
上官琦亦似有著無窮盡的內力,和施展不完奇奧招術,不論費公亮出手如何毒辣,攻勢如何猛惡,他均能從容應付。
不大工夫,兩人已力拼兩百餘招,而且愈打愈烈。雙方似是都還有著極大的耐戰餘力,看不出誰有敗象。
鐵木大師輕輕歎息一聲,回頭對歐陽統道:「歐陽兄久在江湖上走動,可看出此人的武功路數麼?」
歐陽統搖頭,說道:「他拳路極廣,有你們少林武學,也似有武當絕藝;有正大剛猛之學,亦有詭奇陰辣的招術,實叫人眼花鐐亂,無法分辨。」
凡木大師接道:「兩人好像都還有著耐戰餘力,看來這場相搏,還有得打的。」
鐵木大師道:「如若那素衣少女手下之人,個個有此武功,今日之局,只怕要鬧個兩敗俱傷了。」
歐陽統也看出費公亮已然全力出手,拳腳之間,毫無留情之處。這兩人武功相若,勢均力敵。費公亮功力雖然稍厚一些,但上官琦的招術,卻是較他奇奧,佔了不少便宜。
這是一場激烈絕倫而又棋逢敵手的大戰。以鐵木、凡木大師和歐陽統那等高人,也無法看出哪一個可穩操勝算。兩人的勝敗之機,是那樣微小。
歐陽統凝目望了一陣,道:「兄弟在江湖上行走了數十年,身經目睹之戰,何止千百餘次,但卻從未見到這樣武功接近的相搏。看來,咱們只能寄望於費兄久經戰陣的經驗勝敵了。」
鐵木大師道:「歐陽兄所見不錯,貧僧亦有同感。唉!萬一費大俠敗在那少年手中,對他一世的英名,影響太大了。」
凡木大師突然接口說道:「要不要小弟接他下來?」
鐵木道:「他生性剛烈,這次已動了真火,你如去接他下來,只怕自己先要鬧個不歡之局。何況咱們武功,也未必就強得過費大俠。」
凡木道:「師兄話雖不錯,但咱們總不能眼看著讓他用一世英名,作這樣冒險之戰。萬一他不幸失手落敗,只怕……」
突聽費公亮大聲喝道:「接老夫一招硃砂掌試試!」
凡木大師聽得他大喊之聲,顧不得再接說下去,凝目向那小舟之上望去。
太陽光閃耀之下,只見費公亮右手艷紅,一掌直推過去。
上官琦看他掌色有異,不敢硬接,縱身一躍避開。
費公亮縱聲一陣大笑,呼地劈了過去。
掌勢未至,先有一股極強的熱風,吹了過去。
上官琦眉頭一皺,縱身疾躍,飛落船角之上,又把一掌避開。
費公亮兩擊未中,不再迫趕,停在小舟中心,轉對上官琦而立,緩緩把右掌舉起。
這時,他手上的顏色,更加鮮艷,赤紅如血。
鐵木大師道:「費大俠已把極難練成的硃砂掌,練到這樣的火候,這掌力極是歹毒,只怕那人再難擋得。」
上官琦目光一瞬不瞬地盯住在費公亮那鮮紅的右手上,似是已知道厲害。
但是費公亮那鮮紅之手,緩緩推了過來。這次出手極緩,輕描淡寫,和上兩次大不相同。
這時,那站在雙桅巨帆後的素衣少女,似也看出了費公亮掌力絕毒,生怕上官琦受傷一般,回過頭去,低聲對身側的杜天鶚吩咐了兩句。
但見上官琦前胸一挺,突然伸出右手,食中二指一驕,疾向費公亮的掌上點去。
掌指輕輕一接,費公亮突然倒躍而退,上官琦卻仍然站在原地未動。
一條人影,由那雙桅巨帆上飛落小舟。
鐵木大師低宣了一聲佛號,道:「費大俠恐已受傷。」僧衣飄動,縱身躍上小舟。
他雖發動之勢較緩,但身法迅快,幾乎是和杜天鶚一齊落上小舟。
杜天鶚擋在上官琦的身前,鐵木大師卻落在費公亮的旁側。
費公亮目光閃動,望了鐵木大師一眼,道:「此人練有天星指,專破各種奇門掌功。兄弟一時不察,吃了一次大虧。」
鐵木大師知他生來心高性做,在眾目睽睽之下,吃了這樣一個大虧,心中忿怒之氣,定然甚大,當下慰道:「武功相剋,難免吃虧。這算不得落敗,但不知費大俠傷勢如何?」
費公亮道:「還好,在掌指將要接實之際,我已看出他的絕傳江湖數十年的天星指,當時已把掌力撤回。如非應變及時,只怕我已重傷當場了。」
鐵木大師低聲說道:「費大俠先請運氣調息,老僧試他一陣看看。」
餘音甫落,凡木大師和歐陽統,己並肩雙落小舟。
這小舟其長不過丈,寬不過兩三尺,如何能載得這樣多人?只兩人落上小舟之後,舟身立時一陣急劇的晃動。
歐陽統目光環掃了四週一眼,抱拳對那巨帆一禮,道:「在下窮家幫中的歐陽統,哪位可以作主的請過來說話。」
那素衣少女冷笑一聲道:「原來是歐陽幫主,久仰,久仰。常聽家父談起大駕。」
歐陽統已聽關三勝談過古廟大殿中見面之事,微微一笑道:「郡主當真是閔姑娘麼?」
一向沉著的素衣少女,臉色一變,道:「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歐陽統突然縱聲大笑道:「老朽和閔老英雄,交非泛泛。如姑娘果是閔老英雄之女,那就請往敝幫一敘,我身為長輩,禮當設筵餞別。如姑娘不是閔姑娘,那只好屈駕本幫一行……」
那素衣少女冰冷的臉色上,突然綻開了微笑之容,道:「如果我不要去呢?」
歐陽統臉色一沉,道:「事已如箭在弦上,去不去,只怕已由不得姑娘了。」
素衣少女淡淡一笑,道:「果是一幫之主,說話好大的口氣。」
歐陽統道:「姑娘如果堅決不去,說不得在下只好強行相請了。」
那素衣少女環顧了四週一眼道:「幫主如若自信有此能力,那就不妨試試吧。」
歐陽統冷笑一聲道:「姑娘既如此說,我就不客氣了。」突然舉手一揮,站在岸上的神行柏公保,探手入懷,摸出一個形如牛角一般的東西,放在口中吹了起來。
一陣嗚鳴之聲,綴繞耳際,迴盪在廣闊的江面上。
素衣少女望了柏公保一眼,淡然一笑,竟然絲毫不放心上。
但聞鐵木大師低聲威嚴地喝道:「想不到譽滿武林的關外神鞭,竟也甘心為人爪牙,受人奴役,實叫老衲感到意外。」
杜天鶚神智如常,聽得心中一陣難受,但又怕被那素衣少女等看出馬腳,慌忙別過頭去,裝作沒有聽到。
凡木大師低聲說道:「讓我去試他一試。」大步直對杜天鶚和上官琦走了過去。
上官琦神智不清,一見有人走了過來,立時迎了上去。
杜天鶚心中有幾千句話要說,但卻不敢啟齒。他雖己被人誤為服過迷藥,什麼事已不避他耳目,但因那青衣人舉動神秘,有如見首不見尾的神龍,迄今為止,還未摸清楚那青衣人的底細,他不願放棄這臥底的機會。何況,他連目下這素衣少女的來歷,也未摸清楚。他必須繼續忍受任何人給他的凌辱,耐心地等候機會,查清楚這班人的底細。
這是一件十分困難的偽裝,隨時有被人發黨的危險。因為上官琦、青城雙劍,都己服用了「迷魂藥物」,他必須隨時隨地地檢點自己。裝成服用過藥物的模樣。
這當兒,上官琦已和凡木大師對面而立,距離之近,伸手就可遍及對方全身各大要穴。
凡木大師單掌當胸,低宣了一聲佛號,問道:「施主貴姓?」
上官琦怔了一怔,道:「你問我麼?」
凡木大師道:「不錯,老衲正是請教施主。」
上官琦沉吟了一陣,道:「啊!我叫上官琦。」
凡木大師看他連自己的姓名,也有些茫然無知,心中甚是奇怪,輕輕歎息一聲,問道:「你可是服用了迷魂藥物麼?」
上官琦茫然應道:「你說什麼?」
凡木大師還未來及接口說話,那素衣少女似已被凡木頻頻追問上官琦之言激怒,探手從懷中摸出一把短劍,嬌聲喝道:「快殺了他!」劍勢指向凡木大師。
上官琦目光凝注那短劍上瞧了一陣,突然舉拳向凡木大師劈去。
凡木大師心地慈善,看出他己服用過迷藥,微微一笑,縱身避開,高宣了一聲佛號。
這聲佛號,高昂如暮鼓晨鐘,隱隱含著剛猛之力,發人深省。
那素衣少女手中短劍,一陣亂搖。上官琦突然隨著加快了拳腳,掌指交施,攻勢凌厲絕倫。
凡木大師覺著壓力強大時,為時已晚,上官琦已然搶盡了先機。
凡木大師極力想扳回頹勢,兩度強烈地反擊,但均無法奪回已失去的先機。
上官琦愈攻愈是強猛,拳腳也越打越見奇奧,而且人像瘋了一般,一味地衝刺猛擊,勇不可當,大有和凡木大師誓不兩立之勢。
凡木大師雖然無法扳回失去先機,但招架之力,卻是綽有餘裕。哪知上官琦攻勢漸漸奇奧、辛辣,竟然漸有招架不住之感,不禁吃了一驚,暗暗忖道:「我自和師兄出道武林之後,還未吃過敗仗,今天如若敗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人手下,那可是大羞辱。我一人之名,雖不足惜,但少林寺的威名,卻不能因我而受到輕侮。」
心念轉動,忽起爭勝之心,暗運功力,舉起掌心一封,硬接了上官琦一記猛劈的掌勢。
這一招封擋之中,他已用出了八成真力,希望在這一招封擋,能把上官琦猛銳的攻勢擋住。
哪知事實上,大出了人的意料。上官琦不但攻勢未被阻遏,反而左指連續點到,掌指交錯的攻勢,又加快了甚多。
凡木大師這時才發覺自己竟然遇上了生平未遇的勁敵,哪裡還敢有絲毫輕怠之心,施出少林派威勢強猛、譽滿武林的十八羅漢掌法,以求自保。
上官琦似是有著無窮的武功,不論凡木施出何等掌法,他似是均有克制之法,而且內力綿綿不絕,好像還有無盡的潛力。
那素衣少女殺機已生,搖揮著手中的短劍尖叫道:「殺了他!」
上官琦回目一瞥那顫動劍光,突然大喝一聲,運起天星指力,一連點出三指。
三縷尖厲的指風,破空直襲過來。
凡木大師只覺點來指風如劍,封架極是不易。
他出身少林寺,雖未練過金剛指、一指禪等武功,但卻知道凡是把全身功力,運集於一指上點擊出手,力道要較掌力強猛得多,故指功在武學上,是最難練的一種武功。
上官琦一連點出三指,都是襲向凡木大師要害大穴。
鐵木恐怕師弟涉險,急急叫道:「不可硬接他的指力,快些讓避開去。」袍袖一拂,暗發內勁,疾向上官琦點出指力上撞去。
凡木大師在師兄發掌的同時,突然向一側躍去,避開了指力。
上官琦的指力,吃鐵木打出的內勁一撞,指力偏斜了過去,撞在江水中。滾滾濁流,立時翻起了幾個浪花。
上官琦轉臉望了鐵木大師一眼,臉上泛起了忿怒之容,似是他已知道自己的指力,是被鐵木大師內勁震開。
這時,在那滾滾的江流遠處隱現出兒個黑點,向雙桅巨船馳來。除了歐陽統目光一掠那遙遙移動的黑點之外,其他之人,均未注意及此。
那素衣少女突然將手中的短劍,移指向歐陽統道:「打他!」
上官琦應聲而上,直躍過去,一掌當頭劈下。
歐陽統一面揮手接架,一面笑道:「此人連經數戰,縱是生龍活虎,也難再和本幫主動手了,何況他已服用過迷失神志的藥物。」
那素衣少女本已被他說的對上官琦動了憐惜之情,準備要杜天鶚換他下來,但聽得最後一句話時,心中突然大怒,暗道:「我偏要把他活活累死。」
忖思之間,兩人已打入緊要關頭。
上官琦果然已有了後力不繼之感。他連戰了費公亮、凡木大師兩大高手,元氣已然耗傷甚多;再和當今頂尖人物歐陽統相搏,哪裡還能耐戰下去?
站在那雙桅巨帆船上的袁孝,突然縱身一躍,飛上小舟,落在杜天鶚的身邊,金睛閃動,注定著上官琦,只要發覺一有不支,立時出手搶助。
如若上官琦神志清醒,未服迷藥,定然會知難而退。但此刻他神志不清,一心只想求勝,把那吹蕭老人所授的武功,輪番施出,一味強攻。
他雖然內力不繼,但招術奇奧,歐陽統竟被他迫得應接不暇,但覺他拳路、掌指,愈來愈是玄奇,常常把歐陽統迫得縱身躍開。
歐陽統一面打,一面暗自驚道:「此人拳掌之奇,甚是少見。如若他內力充沛,今日勢非要傷在他手下不可。」
這時,已可聞得上官琦輕微的喘息之聲,同時他頭上也開始滾下來滴滴的汗珠。但他攻向歐陽統的招術,卻是愈來愈是奇詭,愈來愈是毒辣。
歐陽統久經大敵,沉著無比。雖然震駭上官琦的武功,也被他那詭異眩目的招術,迫得有些招架困難。但他仍然毫無驚慌,拳腳齊施,緊嚴地封閉了自己門戶。
他心中很明白,上官琦已然後力不繼,勢如強弩之未。只要能把門戶封守緊嚴,不用反擊,上官琦難再攻上幾招。
鐵木大師兩道慈善的長眉,緊緊地皺在一起,心中暗暗忖道:「費公亮、歐陽統,都是當代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竟然難以勝過這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枯黃少年,這實是一件震動武林的大事。那素衣少女手下只有兩三個像這少年一般武功的人,今日之局,勢必將鬧一個灰頭土臉不可。」
就在他心中念頭轉動之間,場中的形勢,又有了變化。
但見上官琦掌指的攻勢,忽然一變,下手更是毒辣。每指點來,必然有一股凌厲的指風,隨手而出,劈下的掌勢,也更為奇幻難測。
顯然,他已不惜用盡本身僅存的一點餘力,想爭取勝利。
歐陽統緊嚴防守之勢,竟然被他一輪掌指疾奇的猛攻,迫得有些慌亂起來。
鐵木大師暗暗地宣了一聲佛號,忖道:「歐陽統有些招架不住了,眼下敵人攻出的掌指,無一不是擊取要害,歐陽統只要有一招封架不及,就要重傷在他的手下。如若我再不出手相救,縱然他能生擒活捉,也是顏面喪盡,留人笑柄;若旁坐不管,又不能眼看歐陽統在險象環生中奮戰。」
正感為難當兒.忽聽一縷蕭音,遙遙地飄傳過來。
說起來,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那蕭聲傳入耳際之後,上官琦突然停下手來。
歐陽統舉掌當胸推去,上官琦竟似渾然不覺一般。
耳際間,響起一聲大吼,道:「不要傷我大哥。」袁孝縱身一掠,直躍過來,擋在上官琦的身前。
其實歐陽統看他不舉手封架時,早已自動停下了手。如若他有心要把上官琦傷在手下,袁孝身法縱然快速絕倫,也是救援不及。
但聽蕭聲如訴,飄傳過來,小舟上人;都不禁抬頭向四外望去,希望探索蕭聲來源。
那站在雙桅巨帆船上的素衣少女,突然揮動手中短劍,嬌聲喝道:「你怎麼不動了?快些出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