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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金盆換血 文 / 臥龍生

    陰怪按照陽怪所官,以無比內力按上尺厚的石牆,立見石化齏扮,紛紛墜地,瞬已打穿一個掌大圓孔。

    路春生正躺臥虎皮褥上,忽見牆上穿洞,連忙問道:「誰?」

    「是我們!」

    「呵!原來是兩位老伯,請問這個洞是……」

    「是給你放血用的!」陽怪隔壁答道:「現在你捲起衣袖,把左手伸過來!」

    「是!」路春生掙扎坐起,那石洞正好齊他肩部,於是按照對方的話,將手臂穿洞過去,立刻感覺脈門部位,被對方一把抓住,可是二老究竟在那邊攪些什麼,他卻因石壁擋住一點也看不見!

    然後,陽怪在他脈門上捏了兩道,續道:「現在我要開始了!因為怕你見血心驚,所以用這石壁擋住……」

    「這倒不必,我寧肯自己看見。」

    「洞已打好,何必再改!」

    「不!我要看著自己的鮮血流盡,這樣比較安心。」

    「嗯壁的「陽怪」遲疑了一下,終於讓步道:「這樣吧,我用一隻金盆來接住,你雖然看不見,但可以聽見鮮血滴下的聲音,等到沒有聲音,那就是流完了。」

    路春生一則不願意大麻煩人家,二則這個辦法,等於親眼看一樣,於是他答應了,隨感到對到對方的指甲,扣住腕部血管,同時陽怪也在招呼道:「我動手啦,你忍耐一點!」

    話聲剛完,一股奇痛,直刺心腑,顯然對方已將他的血管掐破,饒是路春生不畏痛苦,也疼得額上進出豆大汁珠,喉間悶哼了一半晌!

    「痛不痛?」「不……不痛!」

    「噪音都變了,還說不痛!我替你點住穴道,省得受罪!」

    路春生還來不及答言,又覺得一指點在肘際,整條手臂完全麻痺,連一點感覺也沒有了。

    「你聽!血已開始淌了!」

    他微一定神,果聞——「叮——!叮——!叮——!」的聲音,清脆悅耳,正是血落金盆的聲音!

    「陰陽二怪」再也不露面!

    一切都靜悄悄的。

    只有自己的心跳聲,呼吸聲,再就是鮮血滴流聲!

    三種聲音,在他心靈上交織成一首微妙的音樂!

    這時,他倒是異常冷靜,大約過了頓飯工夫,開始感到飄飄欲仙,似乎自己的靈魂,就要脫體飛出!

    「血液流完以後,『天山玉液』就可以生效,我也可以脫骨換胎,獲得新的生命,然後,我就可以練武……」

    心念中,滴血聲越來越輕,也越來越小,「快完了……快完了……」

    他在近乎昏迷的狀態中,彷彿放下了千斤重擔,越發感到輕鬆。

    終於,滴血之聲全停!路春生閉目低眉,端坐不動,就像老僧人入定,進入了人我兩忘的,無憂無慮的境界!

    再說石壁的另一面——陰陽雙怪臉帶神秘笑章,也在側耳傾聽他的動靜。

    那陽怪捏著路春生的脈博。

    但手腕真有一個金盆,盆中半盛清水!乾乾淨淨,也沒有一絲紅色!

    不過陰怪的手裡,另有一把斗大水壺,壺嘴貼住路春生的手,水珠未干,還有些潮濕!

    原來二老並不會真個放血,而是耍了一套戲法。

    先由陽怪戳了路春生的脈穴,使他奇痛攻心,誤以為血管已斷,然後點麻手臂,由陰怪手持水壺,從腕部將水滴落金盆。

    這個戲法做到有聲有色,使路春生信以為真,因此,陽怪的心理法療,也功德圓滿,完全收效。

    「老弟,小娃的脈博如何?」陰怪異常關切的問道:「六脈暢通,神寧氣定,我相信膏肓之間也切開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

    「替他推穴過官,打通督脈,等醒來之後,再傳心訣跟掌法。」

    「好!好!」

    應聲中,陰怪身形一擰,拔步就走。

    但陽怪卻對他喚道:「慢點——!」

    「事不宜遲,何必耽誤。」

    「時間不多,我也很著急,但老哥未免大緊張!」

    「這是什麼意思?」

    陽怪聞言,哂笑中,伸手一指道:「你那把水壺用不著了,放下來再走,豈不省力!」陰怪低頭一看,果然緊張過度,手裡還捧著那斗大水壺,於是砰然放下,再回到路春生跌坐之地。

    十二個時辰——對路春生來說,似乎長得像一個世紀,也似乎短得像一秒鐘。當他再度醒來,只覺得氣足神清,身輕如葉,有生以來,從來沒有這樣舒暢過。

    同時,張眼一看,只見「陰陽二怪」分坐左右,都為滿意的眼光,一瞬不瞬,朝他疑視。

    「我已經好了!」心念下,喜出望外,忙將雙手按地,準備起身拜謝,誰知這一按之力,竟使自己疾射空中,若非及時收勢,差一點就碰上了五丈多高的洞頂!

    陽怪見狀,首先笑道:「沒關係,你現在很結實了,一兩下決碰不碎!」

    「二老在上,晚生大禮謝恩,還請收為劣徒,傳授武技!」

    路春生恭敬的長跪當地,就要叩頭。

    「陽陽雙怪」當仁不讓,兩人身形一移,並肩面坐,準備受禮。

    路春生當然納頭就拜,而且口呼:「恩——」

    但「恩」字剛落,「師」字還沒出聲。

    陽怪突然手一搖,大聲喝道:「且慢!」

    路春生莫名其妙,不由得滿面疑雲,駭然問道:「你老人家……難道不願意……」

    「不是!但在拜師之前,我有一個問題!」

    「你老人家請問!」「你以前有沒有拜過別的師傅?」

    「這……這……」路春生心念一震,難於作答,竟然遲疑不決。

    「陰怪」馬上接道:「有就說有,沒有說沒有,不要這……

    這……這的!」

    「也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

    「這算什麼話?」陰陽雙怪同聲質問,都有幾分不高興。

    路春生連忙挺直身軀:把當日蓉山古剎遇見「神龍奇俠」,已然口頭上稱為師兄弟,而且奇俠要他拜「武林宗主」

    為師,自己已然下跪,但沒有拜完的往事,完全予以說出,就連烈陽道長稱他師叔一節,也講了一字不漏。

    「陰陽雙怪」聽完之後,立刻身形齊動,由當中移列兩旁,意思是不能接受他的大禮。

    路春生見狀一想,心下恍然,連忙問道:「難道兩位老伯……」

    「別叫我們老伯,叫一聲老兄還差不多!」雙怪立刻將他話頭打斷。

    「這未免不禮教吧?」

    「我們稱『神龍奇俠』為兄,你當然你我們為兄!」

    「是,是,難道兩位老——老兄,也認為我是『武林宗主』傳人嗎?」

    「那是當然!你既有前代宗主手諭,又經正邪兩派公認,不管你自己怎麼想,別人是認定了!」

    「呵——!」「賢弟不必三心二意,還是趕快練功,否則的話,徒有虛名,有損前代宗主的名譽,再說,烈陽道長還在你身上打了賭,你如果不去踐約,九大門派都有慘禍!」

    「兩兄說的是,但不知武功要從那裡學起,要練多少時間?」

    「很簡單,我們分兩步來教,第一步教你內功心法,第二少傳你招式,只要一天時間,就可教完。」

    「哦,這麼快?」路春生頗感意外,疑信參半。

    陽怪見他如此,進一步解釋道:「本來這內功心法,說來容易,但有些人苦練一生,還不能學成,這是因為個人的天賦不同,而且不遇明師難有進步。」

    「但是——我準能一學就會嗎?」

    「一則你服了『天山玉液』,足抵數十年苦修,二則你的任督脈,已經由我們打通,只要學會聚神運氣就行了,本來這真元引導,全靠內部穴脈的運動,原難一學而成,可是,我們有特別的辦法幫助你。」

    「那麼,招式呢?」

    「招式是身手部位的功夫,更加容易,何況我們每人只傳你一式,再加『神龍奇俠』的三招。」

    「怎麼,兩位也會奇俠的招法?難道是同門學藝不成?」

    「那倒不!這三招來之不易,說起來話長了。」

    「能否告訴小弟。」

    「好吧!我們因為你,才正式跟『神龍奇俠』攀上同門,這段往事,當然要告訴你。」

    路春生好奇之心大動,不由得端坐傾聽。

    陽怪也面色一整,回首前塵,道:「想當年,我兩人闖蕩武林,因為一個冷臉,一個熱腸,被一般人認為怪物,而且出手凌厲,惹遍了邪正兩派人物,不料有一天,遇上了天下第一號魔頭『碧靈魅影』,聯手合攻三百餘招,不但不勝,且有生命之險,這時,剛好『神龍奇俠』露面,僅僅三招,就將『老魅』驚走……」

    路春生對『碧靈魅影』久聞其名,想不到雙怪又提起,因此驚駭之餘,脫口問道:「那『老魅』長相如何?有什麼記號?」

    「說之無益!」

    「為什麼?」

    「此人千變萬化,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說出來,反而使你迷惑。」

    「不錯。『神龍師兄』也是這樣講過,那麼我將來要是碰上怎樣辯認呢?」

    「他可能自報名號!」

    「萬一別人冒充,或者他叫人頂替?」

    「那……那就從他武功上去判斷好了……」

    「你的意思是——他的武功怪異,一看就認得出?」

    「不!」對方苦笑一下,搖頭否認道:「他的武功是看人來的,你用什麼招,他也用什麼招……」

    「如此說來,他面貌變化多端。招法又無特點,豈非無法可認了?」

    「嗯——,唯一的線索,就是他的功力!如今『神龍奇俠』已死,他是武林中功力最高的一個!因此,你對他出招,一定要用全力,這樣才能副出他的獨門招法來。」

    「所謂獨門招法,又是什麼?」

    「當年苦戰之下,我即得到他的幾下怪招,總而言之,這幾招,跟任何門派都不同,你記住這點就成。」

    「可是,我將來用這三招兩式跟他動手,會不會被他偷學?」

    「問得好!」陰陽二怪回聲應道:「我們兩個共有一百二十七式,那『老魅』一看就會,惟獨這兩式,是咱們的絕活,他也模仿不來,因此別的不教,單把這兩下子教你。」

    「那麼,『神龍師兄』的三招,也是如此?」

    「一點不錯!」陽怪拍膝應聲,雙眉一軒道:「現在咱們回到正題,剛才我講到……講到……」

    「你講到『神龍師兄』驚走『碧靈魅影』。」

    「當『老魅』走後,『陰怪老兄』怪性發作,反認為他多管閒事,丟了『陰陽雙怪』的面子,居然又跟他動手。」

    「想必又輸了?」

    「當然輸了,而且他又用的是那三招,結果我靈機一動,跟他講和,到後來竟訂了個誓約。」

    「什麼誓約?」

    「他把三招教給我們,叫我們隱出武林,永不殺人,以便對付『老魅』。」

    「以隱出武林來對付?這倒奇怪。」

    「我們當時也奇怪,但『神龍奇俠』解釋,說武林中只有他可以對付『老魅』,但還沒十分把握,而『老魅』卻在暗害各派高手,誰出頭,誰就危險。」

    「這是那年的事?『神龍師兄』得了『大神寶經』沒有?」

    「這是十……十八年前的事,那時他已得了寶經……」

    路春生心機疾動,星目一閃,叫道:「呀!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

    「神龍師兄不曾參悟『大神寶經』,因此沒有把握對付『老魅』,在這種情形下,惟有勸別人的暫隱一時,他利用對方心理上害怕,以保武林無事,可是……」

    說到「可是」,路春生忽然停住。

    陽怪不由好奇的追問道:「可是什麼?」

    「他自己解不透,平輩的又幫不了忙,何不找個……年輕後輩呢?」

    「這一點他已經考慮到了,而且心目中有人!」

    「哦?他是誰?」

    「當時年輕後輩,有所謂『風雷一鳳』,男女三人,其中一風最為出眾。」

    「風是……?」

    「風雲劍客路宇雄,他的名字,你早就聽到過!」

    「呵,路宇雄?」路春生又一次聽人提到,與乃父同名之人,心靈深處,忽掠過一絲陰影,但他總不相信殘廢而且不露武功的父親,會是當年劍客。

    驚疑中,又聞「陽怪」輕笑道:「這人三十年前,贏過我一步棋,當時我還教他武功,可惜他沒有這個意思,想不到你我也因下棋認識,倒是巧的很。」

    路春生定了定神,接著問道:「那個『雷』又是准?」

    「就是雷霆劍客杜天威!」

    「呀!」路春生再度一驚道:「可不就是『白衣龍女』杜秋鈐的父親嗎?」

    「正是,咱們最近還去見過他。」

    「你們還認識嗎?」

    「不要說我們不認識,就是『神龍奇俠』,當年也不認識……」

    「既不認識,如何會考慮收徒?」

    「武林中人險惡,但有出息的後輩,人人都在注意,因此『奇俠』雖然不識『風雷一鳳』,但已暗中考察,認為滿意!」

    「對啦,一鳳又是那個?」

    「鳳凰俠客許無塵,聽說與路宇雄結為夫婦,神龍奇俠希望找的就是她!」

    這句話,使路春生心頭狂戰,可是他自幼喪母,在不能確定「風雲劍客」之前,當然不能想像她會是自己的生母!

    陽怪見他小臉變色,詫然問道:「小弟,你怎麼啦,是否……」

    「沒……沒什麼,」路春生收攝心神,繼續問道:「神龍師兄有否找到一風?」

    「我相信沒有,如果有,不致於找到你頭上!」

    「嗯——這中間,可能有一段曲折?」

    「可能有?不過我們不知道,而且事隔多年,無從打聽了。」

    「雷霆劍客杜天威也許知道一點?」

    「對呀!」陽怪悵然拍膝道:「可惜這次見面,我沒想到這上面去!」

    「如果方便的話,小弟希望你下山一問。」

    「陰陽漢怪」明天就要坐化,不可能再有機會下山,於是陽怪神秘一笑道:「我把地點告訴你,你將來反正要看義妹杜秋鈴,不比我去還強嗎。」

    這句話使得路春生日後下山,先訪『雷霆劍客』,經過許多曲折後,終使許多疑案水落石出……。

    「陰陽雙怪」將往事作一交代後,立將無上內功心法,念給路春生,並且二老同時動手,替他指點姿勢,說明奇經八脈和週身三百六十四處穴道。

    路春生本就聰明,服了「天山玉液」,心靈更明亮得像一面寶鏡,字字入耳,立刻能夠記住。

    於是,他在二老監視下,凝神屏息,正色端坐,然後緩吸一口清氣,導入體內,開始催運真元的修練。

    至於『陰陽雙怪』也沒閒著,一左一右,對坐在路春生的面前,順著他的呼吸,低念著穴導部位。

    並用「幻眼傳神」之法,各將無比內力,透過他的眼窗,直抵丹田,和他本身的真元相會合。

    「向上提氣,慢慢來,別急……」陽怪的話聲,像五月春風,掠過他的心房:「對!差不多了,再往上使一點勁,對!

    再用一點力」

    路春生心領神會,感覺臍下一點火熱,被引得蛹蠕而動,幾次上下跳躍,終於飄然而起,衝出了丹田穴。

    就這樣引導而行,穿宮過穴!終於遍歷十二重樓,來到任督二脈。

    路春生曉得這是一個大難關,如能打通,立成高手。

    可是,這一關卻不容易,他多次努力,終被阻住。

    這時候,陽怪也說話了:「任督二脈,我們早已替你打通,過不去,只是心理作用,你一定要凝神運力,不可失望,否則!功夫就練不到登峰造極的地步!」

    陽怪這番話,用心良苦,勸誡兼施,路春生經他鼓勵,心理上頓生一種奇妙感應,體內真元。竟亦神意交會,衝破了生死關口!

    過了任督之後,路春生魚躍龍門,內丹成就,隨即極為輕靈舒暢的,將其真元遍歷全身,貫頂入頭,一個時辰過去,精,氣,神已經水乳交融,凝成一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陽怪真力一收,歡天喜地,對著陰怪道:「怎麼樣!一切如我所料,豈非成功了!」

    「哈哈哈!」陰怪競也報以一陣笑聲,但他暗中算了算時間,應該已晚上,距他們坐化之期,也不遠民了,於是收住笑聲道:「內功是成啦!招式也該早點傳授,否則,咱們來不及……」

    陽怪怕他說漏,忙不迭起身答道:「我知道!我知道!」

    隨即毫不拖延,將路春生引入室心,雙怪再度合作,口說手比,先教了他「神龍奇俠」三招絕學。

    第一招,名為「龍雲初現」,乃騰空撲擊,疾如鷹隼。

    第二招,名為「龍鱗卷波」,乃指掌攻勢,奇奧無儔。

    第三招,名為「龍游滄海」,乃不世輕功,快如閃電。

    路春生饒是聰明,也費了不少時間方才記住,剛剛練完,正想略事休息,那曉得「陰陽雙怪」偏不住手,又將獨門兩式比劃出來了。

    「師兄,貧多嚼不爛,不如明天再學吧!」

    「打鐵趁熱,遲學不如早學,何況兩式之後,還有一套步法奉送!」

    「還有步法?不知又是那一位師兄的傑作?」

    「傑作談不上。」陽怪微微一笑道,「我們自從學了『神龍奇俠』三招,忽然動了一點靈感,經過十年研究,終於把這三招,和自己的兩式混合起來,五式循環,步法奇奧,也算武林中的新玩意,一起贈師弟,聊表寸心。」

    「兩位師兄所賜已多,再加這個,小弟真是太感激……」

    「你不必感激我們,愚兄對你,也有感激之處哩!」

    「此話怎講?」

    「我們雖和『神龍奇俠』兄弟相稱,其實是他客氣,有了今日代傳招式這一下,咱們也沾你光,算得他的師弟。」

    「啊——!」

    路春生啊了一聲,來不及答言,對方又將面色一整道:「可是——我也希望你記牢,此次下山之後,應該承認是『武林宗主』!」

    「是。」

    「你師父當然是上代武林宗主文若虛!」

    「是,是!」

    「你大師兄是『神龍奇俠』,二師兄『陰怪李冰泉』,三師兄就是我——『陽怪溫懷玉』!」

    「小弟記住了。」

    「還有一點,你在武林中輩份甚高,除了家族親長之外,其他江湖人物,個個都該拜你,決不要跟他們客氣,免得丟了師門身份!」

    「這……這也懂了!」

    「好吧!時間不早,再往下練罷!」陽怪點頭中,與陰怪同時比招,又將生平心血所鑄的「陰玄奪魄」,「陽飆色魂」,細細加以指點。

    等到兩式練畢,已經到了半夜。

    路春生一不做,二不休,好在真元愈練愈強,又往下討教步法,那曉得五招連貫起來,循環不絕,勢若天河,步法之變化,尤為複雜,直到了天交五鼓,他還不敢自認精熟,一遍遍請求雙怪改正。

    可是——「雙怪」倒有點著急了。

    他們為使路春生學成正宗,一直避免將本身真元,混雜到師弟體內,如今一夜之間,內外功力俱已教成,偏偏他好學不倦,不願住手,如果再拖下去,自己坐化的時間,可要耽誤了。

    焦急中,陽怪心思靈巧,又想出一個法子,道:「師弟不必再練了,我相信你一定記得,如果不放心,以後還可以問。」

    陰怪聞言,不由心神一震,忖道:「以後咱們都坐化了,他到那裡去問?」

    心念中,原想發問——可是陽怪已經搶先一擠眼,用話暗示道:「老哥,咱們該去散散心,還有那一盤棋沒下,你可別賴!」

    「當然不賴,不過……」

    陰怪還不曾講完,路春生又接了上來:「對不起,我太麻煩師兄們了,你們請先去下棋,小弟自行練習就是。」

    「對!」陽怪一扯陰怪,朝著洞後走去,並且交代道:「別的你先不急,還是調運真元要緊,我限你運行七十二周,定要進入人我兩忘,神氣合一,等到運功完滿,再來看看我們下棋罷。」

    「好!小弟一定來看!」

    應聲中,雙怪已經走到門邊,四道奇勁眼芒,極為奇妙的朝他盯視,一方面是滿意,一方面是依依不捨,路春生連忙長旋一揖,道:「請師兄安憩!」

    「好,咱們再見!」雙怪微笑點頭。

    「再見—一。」

    見字剛落,雙怪人影杳然。

    路春生隨即擇地而坐,潛心調息,可是他此時功力已高,對洞後一切,聽得清清楚楚,如在眼前一樣。

    起先,他聽到棋子叮叮,不絕脆響。

    接著聽到陰怪縱聲大笑,連叫:「我贏了!我贏了!你沒有師弟幫忙,可就不行吧……」以「陰怪」之生性奇冷,這笑聲真不乎常,因此路春生也內心一動道:「難得二師兄這樣高興,三師兄大概還要再來……」

    心念中,果聽陽怪收去殘棋,然後再度落子。

    但頭一下,就引起陰怪的勁笑。

    「老弟,你這一著更加莫名其妙,世上那有如此臭的棋,乾脆——我讓你回一著好了……」

    「你不懂!」陽怪語氣嚴肅,一本正經。

    「我不懂?不信叫師弟來!」

    路春生幼年心性,聽他們這樣熱鬧,忍不住張眼起身,就想去看!

    但是,他的舉動也被陽怪聽清,立聞對方喝制道:「師弟,你別貪玩。反正這一盤棋,我會留下來給你,將來再仔細看罷!」

    「是。」

    提到貪玩,路春生如受當頭棒喝,趕忙再度坐下,而且自閉耳眼,將一切雜念摒之身外。

    棋聲似乎遙遠了,而且響得非常慢,顯見「陰陽雙怪」

    都是慎重其事,毫不大意!

    再過片刻路春生進入人我兩忘之境,任何聲音,他都不加理會了一段酣暢至極的時間,在運功中度過。

    石窟裡面。清光照人,顯已到了正午時分。

    七十二周天大功完成,終於悠然張目。

    靜!四周靜得出奇!竟然沒有半點聲音。

    「嗯——,大概兩位師兄又在棋路上苦思,我可以去看看了……」

    路春生拂衣起身,步履輕捷,落地無聲,飄悠走入後洞。

    果然,他一眼看去,已見石桌之上,黑白分明,棋子排列得非常密。

    石桌之右,陽怪端然趺坐,臉色慈和,紅赤一似嬰兒。

    左邊的陰怪,亦復正襟危坐,面如白玉,瑩然有光,平常那股冷氣森森,拒人千里的神色,已化為一片肅穆。

    他看到職怪神態莊重,到不敢隨便驚動。

    悄然走到桌邊,眼光就朝棋局看去——「奇怪?這是什麼走法?這根本不是棋,兩位師兄為何擺成這樣呢?」

    路春生家學淵源,棋中高手。

    但對這一片黑白棋了,一點也看不通,驚訝中,轉念暗忖道:「也許這是特殊手法,我再細看一下,免得笑話!」

    足看了半個時辰,此棋終不可解。好幾次打量「陰陽雙怪」,只見二人目光如電,始終不離棋局。

    「奇怪?兩位師兄這久不言不動,未免太沉著了?」

    疑心一起,立刻凝眸細觀。

    原來雙怪神色如生,但呼吸全停,眼珠不動,早已坐化當地,魂歸天外。

    「師兄!師兄——」

    路春生簡直不相信這是真的「剛才還好好的,怎麼會呢?

    怎麼毫無預告,突然長逝呢?」

    緊張中,他雙手顫戰,分探雙怪心脈,發覺真是死了!

    「噗通!」路春生雙膝突軟,一屁股蹬坐地上。

    但手觸陽怪袍袖,又震出了一張短簡!

    連忙凝神看時,只見上面寫道:「壽滿坐化,遺體莫葬,黑白之間,便是步法,再修百日,武功可成,繼承宗主,威鎮武林!」這八句話簡單明瞭,但路春生睹物思人,想起兩位師兄的不世之恩,頓時兩行俠淚,奪眶而出。

    「師兄!你們對我太好了,小弟一定稟承遺訓,不負兩位的心意……」

    哀悼已畢,他遵守「雙怪」的留言,不去觸動遺體,因為二老有百年真元凝積,所以屍骸不腐,栩栩如生,依舊端坐棋局之前,就像平日一樣,只是,這一局棋,永遠也分不出勝負了!

    在勤修苦練下,時間過得真快。

    路春生苦習三招兩式,絲毫不敢放鬆,遇有疑難,立刻坐在「雙怪」身邊,從留下的棋局去印證。

    至於真元內力,進步尤其可觀。

    就在百日屆滿那天。

    他特別面對「雙怪」,作最後一次靜坐,心中默念當日情形,耳邊似聞「陽怪」聲音,在不厭其詳的指示訣竅。

    但是——在他運功效周後。

    耳邊的聲音突然一變,似乎是「神龍奇俠」在朗聲誦念,其內容竟為「大神寶經」的文句。

    「天地始於鴻蒙,一元生自無極,太極動而兩儀生,兩儀生而四象立……,人之具體,亦一周天,合奇正的馭神,濟剛柔而御氣……」路春生對這寶文奇熟,下意識中,也跟著默誦起來,似乎對每一個字,都恬出了新的意義。

    當想到「神凝氣固,是謂小成」,立感體內真氣大動,經過一番微妙的交流,竟然隨心凝固,更到達前所未有的境地。

    可是下面卻到了「寶經」的神秘難關——所謂「逆轉重樓,乾坤倒立」兩句,怎麼也想它不懂,這時,「神龍奇俠」的聲音,竟也沉寂了。

    路春生卻好奇之心大動,全神貫注,陷入了苦思。

    終於,他在苦思不出之下,又起了冒險的念頭:「神龍師兄試過『血氣逆行,真元反走』,但是沒有成功,也許——是他疏忽,我……我……我不再試一回呢?不過,這『血氣逆行,真元反走』,並沒人教過我,不曉得如何開頭?」

    心念矛盾中,他傲性突發,立刻暗自決定道:「既然要試,乾脆往『血氣逆行』試起,不相信我會想不出!」

    意隨心動,氣隨意行,他居然先將真元聚蓄丹田,不按平時路徑,卻要反轉方向,發力催出。

    一次——兩次——許多次他徒耗心力,還是屢試不成,額頭熱汗涔滴中,猛地一咬牙根,運起十二成力道,就打算蠻幹硬來,怍最後的孤注一擲。

    以他此時內力,已到驚世駭俗的地步,既然硬來,當然見效,立感週身如受電擊,整個血氣全停,那股說不出的味道,使他肌肉痙攣,四肢狂顫。

    然後,這股停頓的力道,突如山洪暴發,火山炸裂!

    挾移山倒海,天驚石破之威,直衝向凝積丹田的真元,又經一陣狂震後,真無意為血氣所推,要朝反向移走!

    「停住!停住!」睛天霹靂似的暴叱,突在緊要關頭傳來,「神龍奇俠」以嚴肅無比的口氣,森森誓告道:「這樣錯了!你如果蠻幹,勢必路我覆轍,吐血而死……」

    路春生驚醒了——張目處只感全身潮濕,汗透衣袍。

    回憶一下剛才情景,不禁毛髮悚然,猶有餘怖:「**之過急,幾乎生出魔障,以後不能再錯了!」

    喘息定神後,目光再移向棋桌邊的「雙怪」遺體,恭敬的長跪叩頭道:「師兄!小弟遵命行功,百日之期已經圓滿,現在,我要離開天山,請兩位好好安憩。小弟告辭了!」

    叩拜已畢,路春生拂衣起身,把石窟打掃得不染纖塵,然後飄然出窟。

    天山的風雪,長年如此,一片醋寒銀白,與他來時一樣,可是他現在一點也不覺得冷。

    當銀芒掠過群峰後,他遙望山底,心中浮出一絲猶豫。

    「我現在先往那處去呢?父親一定在懸望……」

    義母和無辜老幼之仇,也是刻不容緩。而且先得找出「血手狂生」,可是,他一定躲起來苦練「寶經」,人海茫茫,如伺才能找到他的老巢?再就是「鳳凰俠客許無塵」,我對她的下落……異常關心,要查問的話,惟有去拜訪「雷霆劍客」杜天戚杜老伯……

    三個對象。

    三件心願。

    而且是三處不同的地方!

    路春生難決先後,思潮起伏中,一任雪花拂面,連眼皮也不眨動。

    但經過一陣為難,結果猛然一拍掌,自言自語道:「對了!

    我還答應過去看義妹呀!」

    何不先到她家,同時杜老伯,以他「雷霆劍客」的身份,諒必有辦法找出血手狂生的行蹤。

    那麼,義母的血仇,就可以如願索還!

    等報仇完畢,再趕回家去向父親面前請罪,這豈非面面俱到了!

    官塘道上,一條身影如箭穿空,路春生正以無上輕功,直朝「雷霆劍客」故居趕去。

    但是——正行之間,卻見前面一處小鎮,人煙頗密,相當熱鬧。

    他為了避免暴露身份,忙將步法一收,同時更把雙眼中精光閉住,仍像個翩翩公子,斯斯文文踱入鎮內。

    小鎮內無非是農商雜處,並沒有什麼出奇,路春生倒不由心中徼動,忖道:「奇怪!烈陽道長與群魔打賭之期快到了,怎麼一路而來,全不見武林人有何舉動呢……?」

    心中邊走邊想,不覺已走到城隍廟前,目稜餘光,瞥見廟外石階,有位鬚髮蒼白的老道士,衣衫十分破爛,在那裡面壁盤坐。

    本來,一個老道也不出奇。但此人卻頭枕長劍,顯然是個高手!

    「嗯,好面熟……」路春生暗中——驚,凝眸細看之下,禁不住心神狂震:「這可不是烈陽道長嗎?怎麼他會變成這個樣子!」

    訝然中,連忙轉身,走列對方身側,低聲叫道:「道長醒醒!本人有話要講……」

    「去!去!去!」對方竟不翻身,不耐煩的叱道:「別攪我的清夢!」

    路春生不由輕笑道:「你看看我是誰?」

    「不管你是誰——?」道長應聲之中,忽然聽出口音奇熟,馬上扭頭一望,大感意外,出聲驚呼道:「是——是你——!」

    「不錯,正是我!」

    道長霍然起身,滿面不相信的神氣道:「你居然不曾死!」

    「我已得了『天山玉液』,當然不會死,而且……」

    「而且怎樣?」

    「練成了幾分武功。」

    「哦,你是跟『陰陽雙怪』練的嗎?」

    「對,正是這兩位師兄代傳武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道長精神百倍,勁笑如潮,大喜中,整理衣襟,軒眉說道,「這可好了,師叔你既然學成武功,小道對於九大門派,也有交代了!」

    但說話聲中,雙眸勁光一觸路春生的兩眼,立刻失望搖頭道:「師叔——,不,路公子,你原來是安慰我,你……你……」

    「我眼無勁光,你不相信?對不?」

    「當然!」

    「本人已將勁光閉住。」

    「能夠自閉眼神,那要更高一等的功夫,不過……」

    道長更加不相信,路春生也不怪他,只是輕輕答道:「你若不信,何不再朝我的眼睛看看!」

    道長依言一盯,面帶失望道:「還是沒什麼出奇——。」

    「真的?」

    「真——」

    真字未完,道長忽然心神一動,雙眸立刻呆住。

    原來路春生目芒乍現,猶似夜空電閃一般,不僅內勁奇強,而且有股無以形容的力道,反從道長眼眶透入體內!

    這就是「陰陽雙怪」的「幻眼傳神」,路春生無形之中已然學會,以「烈陽道長」的見多識廣,當然一見而知,內心佩服得五體投地,竟然大聲叫道:「哎呀!師叔數月不見,竟練到這種地步,那怕那『十大魔星』……」路春生忙不迭搖手制止。四面一看,幸無外人,馬上改換話題道:「師侄你為何這等模樣,會跑到此地閒著?」

    烈陽道長先行長揖,面有愧色道:「還不是為了師叔,才致這樣……」

    「為著我?」

    「是呀!師叔在蓉山古剎不肯練功,小道卻用九大門派打了賭,因此左右為難,自感無臉去見各派掌門,只好流浪江湖了。」

    「這樣說,你不曾通知各派?暗作準備?」

    「小道沒有那麼荒唐,已然托人帶信,不過……」

    「不過甚麼?」

    「不過我告訴他們,說這『武林宗主』的新傳人,毫無武功,不……不……不……!」

    「沒關係,你老實講好啦!」「我說師叔你——不成材料,要他們別理睬!」

    「哈哈哈哈!」路春生不怒反笑,笑得烈陽道長一頭玄霧,問道:「小道罪該萬死,請師叔別……別生氣。」

    「我投生氣,面是高興。」

    「高興?」

    「我現在——已經接受了『武林宗主』尊號……」

    「早該這樣!因為正邪兩道都承認了!」

    「但這不是別人認不認,而是要本人功力夠,並且完成除魔衛道的工作,否則徒擁虛名,別人也不理睬!」

    「對,對。」「如今有了你這句話,本人倒有機會,可以表現給他們看看,所以我很高興。」

    「既這樣,小道要告辭了!」

    「慢來。」路春生予以制止道:「我正要去訪『霄霞劍客』,你可以帶我去。」

    「原來師叔要去『雷霆山莊』?」

    「正是!」

    「杜莊主原本好客,可惜現在變了!」

    「哦——!?」

    「小道曾打此莊經過,已然布上九宮奇門,不見外客,連個傳話都沒有。」

    「那要怎麼才見呢?」

    「來人自行穿陣而過,否則免談!」

    「奇怪?」路春生暗自生疑,去心愈急,於是反問道:「那麼你剛才告辭,目的地是那裡?」

    「回到武當,準備一切。」

    「也好。」路春生點了點頭,道:「但是你要記住,別把我學了武功的事,張揚出去!」

    「小道遵命i不過這樣做,恐怕引起其他門派誤會。」

    「至多他們不理我,別的諒來不會。」

    「很難講。」烈陽道長語氣遲疑,答道:「萬一有什麼不禮貌,豈不引起師叔你生氣。」

    「哈哈,這點修養我有,你只管去罷。」

    「是!是!」道長應聲中,先行長揖,隨要下拜作辭,但路春生為怕外人生疑,忙予阻住。

    於是,對方又將路徑細稟一番,興沖沖的如飛而去。

    雷霆山莊,外繞叢林,內藏莊院,遠望去氣宇寬宏。

    但此時外布九宮奇門,樹林中隱藏殺氣玄機,以致飛鳥不入!

    路春生背手觀望,繞莊一匝後,不禁心神狂震:「奇怪!

    怎麼這九宮奇門,跟我家裡的……幾乎一樣,就像是一人所傳呢?」

    既然認得,當然不難。

    隨見他身形一飄,立刻闖關直入。

    約經盞茶工夫,路春生輕車熟路,穿過叢林。

    只見二十丈外,聳立著一片莊樓,門額大書,正是「雷霆山莊」四字。

    但——他剛走到半路,突見人影閃動,一行湧出十八名勁裝漢子,背插長劍,氣度森嚴,同自暗道中出來,攔住去路!

    他心頭微動,但不驚慌。

    正在打算說明身份。

    莊內一條白影,沖空縱出,對他發出一聲,驚喜交集的嬌喝:「呀!我以為是誰,原來是生哥到了。」

    銀鈴般聲音未落,「白衣龍女」杜秋鈴早已俏生生凝立身前,用一雙溫柔纖手,緊握住他的手臂,滿臉笑意。

    路春生不由心頭「砰!砰!」幾跳,答道:「不錯,我特來拜訪老伯跟你……」

    「謝謝你。」杜秋鈴朝他不住打量,驚喜參半道:「生哥,你雙目勁光如潮,想是學成武功了吧!」

    「學成不敢講,但略有防身之技,不像上次那樣文弱而已!」

    這一來,杜秋鈐更加好奇追問,他便將「陰陽雙怪」代傳武功等節,從頭予以說明,對方狂喜之餘,不由格格嬌笑道:「生哥,不——我該稱你『武林宗主』才對,以你現在的功力,如果我再碰上壞人,你可以真正出手了。」

    「出手是當然,不過我還沒有試驗過,不知夠不夠厲害。」

    路春生含笑作答,隨又回頭一望,然後問道:「你莊外這種陣圖,不知是那位高手所擺,能講嗎!」

    「嗯……擺得如何?」

    「相當玄奧。」

    「是我爸爸親自擺的。」

    「啊,原來是杜老伯?」路春生星目一閃,脫口言道:「奇怪!不知他是從哪裡學的?」

    話聲未完,杜秋鈴身後,突有一蒼勁口音道:「武林宗主既能輕易過來,不知又是何處所學?」

    「此乃家父所傳……」路春生一面回答,一面凝眸看去,只見一威猛老者,蒼須飄然,正也以如電眼芒,打量著他。

    杜秋鈴一聽,馬上「呀!」了一聲,扭轉嬌軀道:「爸!你來了也不打個招呼……」路春生得知來人便是「雷霆劍客」,連忙長揖為禮道:「老伯在上,晚輩路春生唐突寶莊,請勿見怪。」

    「豈敢,豈敢!」對方忙不迭還禮道:「尊駕身為『武林宗主』,快別這樣叫我。」杜秋鈐不由嬌笑道:「沒關係,生哥是我的義兄,當然要這樣叫法呀!」

    路春生也補充道:「武林歸武林,長輩,你老人家不要客氣。」

    「雷霆劍客」這才點頭,但不及讓客,先自追問道:「賢侄剛才說,這九宮奇門跟令尊學的,那麼,他的名號是……」

    「這個……」路春生略一遲疑,不曉得該不該講。

    沉吟中,將方鬚髮皆張,上前一個大步道:「令尊想必是『風雲劍客路宇雄』,對不?」

    路春生心中暗付道:「果然又扯到『風雲劍客』身上去了。」

    馬上朗笑一下,忙道:「家父也叫路宇雄,但他不是劍客。」接著便將父親的情形,大致予以說明。

    但對方眼神連閃。搖頭不信道:「賢侄不承認,我再講一個人,你就無法再推了!」

    「請講。」

    「你母親必是『鳳凰劍客』許無塵,對不對?」

    「哦——!」路春生大感意外,他本為打聽「鳳凰劍客」的往事而來,但從沒想到會被人誤認為母子。

    這一來,他怔住了!

    「雷霆劍客」以為說對繼續言道:「如何!別人認不出來,老朽認得不錯罷!」

    「我們『風雷一鳳』本是同門,燒成了灰也認得,何況賢侄你,一半像父,一半像母!」

    「是嗎?」

    「不僅是相貌像,而且我布此圖陳,一半就為了試你。」

    「試我?」

    「我聽秋兒談到你,心中就有懷疑,特將師門陣法布下,如果你認得,一定會安然通過,如今真能進來,更證明了一重疑案!」

    「那一種疑案?」

    「我師弟師妹真的出了意外,雙雙隱居了!」

    「你……是指我父母……不!『風雲劍客』和『鳳凰劍客』?」

    「當然,除了他倆還有誰呢?」

    「家父不是劍客,早已講過,至於我母親,已經去世十八年,杜老伯一定是弄錯了!」

    「雷霆劍客」聞言,駭得蹌退兩步,面無人色,喃喃自語道:「她……她……死了!這真奇怪?」

    對方怔住了一下子,陷入沉思。

    路春生也是思潮起伏,心中狐疑不已。

    但是一他念連轉,卻發現了一點可疑,憑這一點,足以證明自己生父,與「風雲劍客」並無關係。

    於是,他嘴一動,就想說了出來。

    「白衣龍女」杜秋鈴悶了半天,已然耐不住道:「爸爸,你是怎麼啦,生哥來了,也不邀他進去談,堵在大門口問來問去,多不禮貌……」

    「呵!呵!」雷霆劍客如夢初醒,忙不迭伸手邀客,道:「生侄,請進來,咱們到書房裡詳談一下!」

    路春生即隨杜家父女人內,剛分賓主落坐,立刻舊事重提道:「老伯,據我所知,家母早亡,家父也不是什麼劍客,恐怕是姓名相同,偶然巧合而已。」

    「怎見得?」

    「如果真像老伯所講,那麼家父既然隱居,就會改個名字,最低限度,我離家的時侯,他老人家應該交代我,不向外面人講!」

    「嗯,這也有幾分理由。」對方稍一思索,改口說道:「但是真假如何,很容易解決,只要你說出家鄉住址就行了。」

    「老伯難道想……親自去找?」「正是!」

    「那恕我不能奉告。」

    「為什麼?」

    「我這次學習武功,已經違了父命,如果再洩漏住址,他老人家一定不高興。」

    「令尊降罪,老夫擔承就是!」

    「不,還是等我先回家一趟,那時候真相如何,我一定問清楚,杜老伯如果還有意思去,也可由家父決定!」

    「嗯——,」對方輕哼半聲,臉色極為複雜,顯見他內心非常想去,不過地址未明,他倒不想硬行逼問。

    彼此沉默片刻後。

    「雷霆劍客」終又深吸一口氣,問道:「生侄來到敝莊,除了看望我父女,還有其他的事沒有?」

    「有兩件,第一是想打聽一個人……」

    「打聽誰?」「就是老伯剛才講的——『鳳凰劍客』許無塵。」

    「你不是說與她並無關係,何以要問?」雷霆劍客答話中,頓又緊張至極。路春生立刻沉著答覆道:「小侄蒙『神龍大俠』收為師弟,可是聽『陰陽』兩師兄談起,當年奇俠曾經想找人傳藝,看中了『鳳凰俠客』,但不知為甚原因,沒有成功?」

    「這個……」對方饒是飽於世故,喜怒不形於面,但聽到這句話,不禁又臉色連變。

    路春生一看這樣,立刻追問道:「看樣子,老伯果然曉得。」

    「老朽略知一二。」

    「那麼,請你明白見告!」

    「事隔多年,不提也罷!」

    「不!小侄希望你指點。」

    「雷霆劍客」面色沉凝,連連打量他幾眼,道:「對不起,老朽也礙難奉告,除非是……」

    「怎麼樣?」「除非你是『風雲劍客』,『鳳凰劍客』的兒子,否則決不能說。」

    路春生心頭一震,劍眉齊豎,道:「此事關係我的師門,老伯還不肯講麼?」

    雷霆劍客同時面色一整,回道:「此事也關係老朽師門,賢侄難道要強人所難!」

    路春生本已激動,但別人也為師門,自己亦不應逼人太甚,於是暗自忍耐,連吸幾口長氣。

    這時候,「白衣龍女」杜秋鈴一見雙方變色,趕忙說話道:「好啦。好啦!大家別為了人家的事緊張,生哥還有一件事,何不講出來,大家也好商量呢?」「雷霆劍客」趁機收場,也說道:「生侄,這一件事等你見過令尊,再來問罷,你先說另外一點好了。」

    「小侄要找『血手狂生』,清理一筆血債,可惜不知此人下落,老伯你可曉得?」

    「哈哈哈哈!」對方雙眉一層,立發笑聲。

    「原來老伯你知道?」「不,老朽不知……」

    「那……為何發笑?」

    「我猜到你必有此問!」

    「哦——?」

    「老朽莊外佈置,一半是存心試你,一半是有意防他,但經過幾月時間,我斷定『血手狂生』必已躲入深山,苦練寶經,不會露面了。」

    路春生一聽對方的猜想,正跟自己想的一樣,不禁大為失望道:「這樣說,豈非大海撈針,找不到了不成?」

    「不!」對方搖頭一笑道:「要找此人,卻也不難,只要老朽略施小計,包你易如反掌!」

    路春生不由滿頭玄霧,疑信參半的問道:「老伯有什麼妙計?」

    「很簡單,你當初把『大神寶經』背給了他,但我想數月之間,他定然練不出結果!」

    「當然,我:『神龍師兄』不曾參悟,小侄試過,也沒有成功,諒想他也不成氣候。」「可是他生性狂傲,目中無人,練不成功的時候,不會怪自己,卻會轉疑『大神寶經』有假……」

    「對了,」路春生恍然拍膝,道,「只要放出流言,就說小侄背經有假,他一定會來找我!」

    「老朽也是這樣想!」對方含笑點頭道:「不過這樣做法很危險。」

    路春生豪氣勃發,答道:「老伯放心。小侄對付他毫無問題。」

    「對!爸如果不放心,我也去!」杜秋鈴柳眉掀動,在一傍自告奮勇。

    「不是這個問題。」雷霆刨客老謀深算,皺眉答道:「血手狂生倒不怕,可怕的此言傳入武林,會引起群魔出面。」

    「我正要找十大魔星,來了正好!」

    「他們也在其次,最可慮的是……是……其他的人……」

    對方吞吞吐吐,欲言不盡。路春生心念動處,脫口追問道:「其他的人?是否指『碧靈鬼魅』而言?」

    「呃——!」『雷霆劍客』一個冷噤,面如自紙。駭得驚噫半聲,連話也說不出?杜秋鈴一見乃父這樣,立刻叫道,「爸!你怎麼啦?」路春生也接著道,「杜老伯,你為什麼這樣,難道——你跟『魅影』見過?」

    「沒……沒有!」雷霆劍客喘了一口氣,老臉變色道:「此人有千幅面孔,消息之靈,如有千耳千眼,令人可怖……」

    「那麼,老伯可與他打過交道?」「打交道?沒……沒有!在『神龍奇俠』活著的時候,此人倒不敢露面,奇俠一死,老朽可有些心神不定,萬一你承認能背『大神寶經』,一定連他也引出來,那可不是兒戲!」

    雷霆劍客言語吱晤,神色不定,使得路春生暗中生疑,在心坎上打了一個疑問號。杜秋鈴卻撒嬌笑道:「爸!你別怕成這樣,我們大家聯手,誰都不在乎!」

    路春生也接言道:「老伯此計甚好,我準備就這樣辦,不過為了兩位的安全,打算趕去『蓉山古剎』,專等仇人出現。」

    「這更好!」杜秋鈴高興的叫道:「我們一道去,管教『血手狂生』吃不了兜著走!」

    「秋妹,我希望你不去!」「為什麼?你認為我武功不行嗎……」

    「秋兒!」雷霆劍客跟著叱道:「你的功力比他差,去了反倒不好!」

    「不!女兒一定要去!」杜秋鈴硬是不依,明眸閃閃,一會兒看著乃父,一會兒看著路春生。

    她父只有這個女兒,為難中,急忙解釋道:「秋兒,為父不久就是生日,準備在那天封劍歸隱,賓客很多,你要不在家,做爸的可應付不了!」

    「我可以趕回來!……」路春生乘此機會,婉言說道:「老伯壽誕,我也要來的,你何不在這裡等我。」

    「你真來?」

    「當然!剛才老伯講起『風雲』、『鳳凰』兩位劍客,我也問問父親,問明之後,還要對老伯有個交代。」

    「好吧。」杜秋鈐只好依允,道:「可惜了一場熱鬧,我看不到了!」

    這一來,「雷霆劍客」放下憂心,展顏一笑。

    路春生也拱手為禮道:「杜老伯,散佈流言的事,小侄不便自己做,可否請貴莊門客代勞,我立刻前往蓉山,等候消息……」

    「賢侄別忙,傳話的事老朽馬上辦,你千里而來,總該留一天再走。」

    「這個……小侄遵命。」

    路春生答應留下,不僅杜秋鈴芳心暗喜,連「雷霆劍客」杜天威也極高興,掀須微笑中,突然問道:「路賢侄,你年紀也不算小啦,定過親沒有?」

    杜秋鈴馬上嬌靨一紅,低下頭去。

    路春生也臉上一熱,囁嚅答道:「還……還沒有。」

    「那可好,哈哈——」對方由笑容變為大笑。

    但僅只笑出兩聲,忽然臉色一變,噎住下文,看像子,他又想起某件心事來了!

    蓉山古剎,外貌依然。

    可是荒徑不掃,落葉滿地,一到廟內,更是蛛網塵封,荒涼至極!

    路春生踏著灰塵,心情緊張的忖道:「那兩個老和尚呢?

    難道也被仇人殺了!」

    心念中,已然走到僧房,朝裡一望,不禁俊臉煞白!

    房中央,躺著兩具骷髏,從腐爛子的僧袍看來,準是二僧屍首。

    「好毒的賊!」路春生暗中切齒,遙對骷髏合什默禱:「兩位受我連累,我很難過,祝你們早歸極樂,報仇之事,在下負責……」

    祝畢,腳步沉凝,走向外廂。

    他走到當日自己的臥房,就在這間房中,他巧遇「神龍奇俠」。

    然後,再走到奇俠病逝之所,面對空床,心中感慨萬千,當日種種情形,再一掠過腦際。

    「對啦!那時『神龍師兄』手捧寶經,叫我拜師,我偏偏沒答應,他老人家的墳,就在廟後,何不對墳一拜!」

    決心已定,身形疾射廟後。

    把「大神寶經」那頁封面,恭敬的擺在墓邊,大禮參拜道:「弟子虔敬拜師,發誓除魔衛道,光大門戶。『神龍師兄』英靈不泯,替弟子怍為見證!」

    剛拜完,陡聽清嘯一聲,人影疾閃,直朝當地射到。

    路春生心中暗叫一聲:「來了——!」

    立將身形一飄,迎了上去。可是,來的並非『血手狂生』,而是個清瘦如鶴,年過七旬的老和尚!

    「施主請了!」對方單掌問訊,點頭行禮。

    「請了……」路春生還以半揖。

    「老衲是少林寺『大智大師』,有一事請問。」

    「沒關係,只管問吧!」

    「閣下可是『武林宗主』路春生?」

    「不錯。」

    對方聞言,忙不迭撩衣告罪道:「小僧不識泰山,宗主恕罪。」說著,就要大禮跪拜。

    路春生出手如風,攙住老僧手腕,道:「免禮,大師年高,不必行此俗套。」

    就在雙方手腕接觸間,他立感一股怪異真力,透掌傳至,不由心念一動,忖道:「這和尚內力駭人,足見少林門下名不虛傳。」

    但是——他為什麼要暗中試我?說他輕視嗎?他不但沒冷淡我,而且執禮甚恭!那麼,其用意安在呢——?

    心念中,大智大師竟也不再堅持,膝未著地,又已順勢站起。路春生立刻眼神一震,沉著追問道:「你既為少林門下,現在是什麼職位?」

    「師兄『大聰』現任掌門,小僧忝為護法!」

    「少林寺誰的武功最高?」

    「當然是小僧師兄弟。」

    「那麼,你今日趕來蓉山,目的何在?」

    「我聽武林傳言,宗主雖然燒了『大神寶經』,但是還記得內容……」

    「這樣說,你也有興趣?」

    「此經關係武林命運……」

    「既有此心,那麼——這是你個人的主意,還是代表少林寺?」

    路春生詞鋒咄咄,大智大師連忙合什道:「阿彌陀佛,小僧是奉掌門之命而來,希望宗主能把內容公開,好讓正門首,腦,同時修練。」

    路春生立刻朗然一笑,意外的說道:「那我背給你聽,好嗎?」

    對方先是一震,繼而笑道:「那大好了,趁四下無人宗主請背。」

    「我背了之後,你會不會告訴別人?」

    「決不!決不!」對方激動不已道:「任何人我都不告訴!」

    「哼!哼你這話可太矛盾了!」

    「矛盾?怎見得……?」

    「你剛才說要公諸各派,現在怎麼變了?」「這個……公諸各派是原則,究竟那派可教,那派不可教,都由宗主決定。」

    「這……這……這……」大智大師言語支唔,無從辯解。

    路春生立刻臉一板,步步進逼,語音森冷道:「我看你不懷好心,還敢狡辯!」

    「不敢,不敢!」對方駭得連連退後:「小僧沒這膽子,宗主別誤會……」

    就在這緊張至極關頭。

    驀地一條身影,鬼詭陰森的射來!

    回顧中,已聽大智大師嘶聲驚叫:「血手狂生來了!看掌!」

    他這第一句話是警告路春生,第二句是針對來敵,掌字未完,人已射出兩丈。路春生仇人見面,豈容插手,立刻身形疾射,迎頭攔住:「你讓開!」

    「此人邪惡,小僧替宗主代勞……」

    「快退!」路春生暴聲怒喝,叱向大智大師,對方趁機退下,也不知退到那裡去了。再說「血手狂生」見到路春生,真是又驚又喜,又恨又怒,根本無心去理別人,手中灑金摺扇一開,冷笑不已道:「嘿嘿!小子真在這兒,這一回可不能再便宜你……」

    路春生不待說完,立還冷叱道:「本人身為『武林宗主』,你嘴上要放乾淨……」

    「嘿,本人看得出你練了幾天,嚇別人可以,嚇我辦不到。」

    「夠了。」路春生無意口角,叱畢問道:「你得了寶經內容,練得怎麼樣?」

    「這要問你!」

    「問我——?」

    「以本人的根骨才智,居然練不成功,還不是你搗的鬼!」

    「哈哈哈哈,」路春生仰天就是一陣勁笑。

    笑得「血手狂生」心肝皆寒,一頭玄霧的問道:「笑什麼?

    難道又搗鬼?」

    「我笑你有眼無珠,不識真假!」

    「這算什麼意思,寶經如果是真的,你怎能傳言是假呢?」

    「這是一條計!」

    「計?」

    「一條要你甘心送死的計。」

    「哦!」血手狂生眼珠一轉,居然醒悟了,因為即令是假,路春生也不會洩密出來自尋煩惱。

    可是人心不足,貪念剛息,惡念又生……

    立見扇影如山,連指帶掌,以撼山栗岳之勢,齊朝路春生切到。

    「來得好!」路春生森然一叱,招出如風,因為這是初次對敵,所以下意識中,用了八成力道:只聽「砰!」然劇震,氣渦四旋。

    「血手狂生」那柄灑金扇,竟已震為齏粉,身形也「蹬!

    蹬!蹬!」連退三個大步,滿面駭無人色。

    「你……你是『陰陽雙怪』的徒弟……」

    「他倆是我師兄。」路春生聲冷如冰,手裡更不閒著,就勢朝外一推,以「陰玄奪魄」追擊過去。

    再說「血手狂生」,他頭一招輕敵大意,吃了一個虧,第二招卻運足真元,蓄勢以待,尤其看到對方招式未換,頓又膽氣一壯。

    立見左右開弓,雙掌併合——「砰!」

    又一次震耳欲聾的暴響聲!因為路春生只練了三招兩勢,招招奇熟,變化無形,就在招式用實的關頭,左手「陽飆鉤魂」,又已使出!

    「哇——!」血手狂生再度落敗,嘴一張,噴出一股血柱。

    人更連連退步,歪出一丈五六。

    死亡的恐怖,使「狂生」股慄心驚,眼看路春生如影隨形,早已逼近身際。

    可是——路春生不下殺手,星目中怨毒至極,咬牙進聲道:「這不是你死的地方,還不跟我走!」

    走字聲中,掌出無聲,直朝仇人肩頭就扣!

    對方驚魂未定,一見掌影。拚命的朝後微身,眼看相距咫尺,無可避讓,猛然地橫例一股掌風,逕奔路春生「命門商曲」!路春生猛然大驚,下意識的撤掌護身,身形斜射,『血手狂生』就趁這一下,竟已選出數丈!

    不追嗎?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追嗎?自己後有強敵,不能不理!

    狂怒中,扭身亮掌,就想痛懲來人。

    但——掌勢之下,一位年約二十的少女,伸著一雙粉嫩纖掌,對他連搖道:「公於別動手,奴家是番好意!」這個少女真是美極了,媚艷蝕骨,使人一見傾心,何況粉臉含春,眉梢帶笑,路春生也感心頭幾下震動,掌勢也不好意思劈下。「奴家決不騙人,八大魔星馬上就到,你現在身陷險地,先顧自己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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