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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二章 焚書求吉 文 / 臥龍生

    於長清道:「那七毒教,乃武林中等一邪惡之教,只要一個人陷身其中,就很難再行自拔了。」

    突然間,那細微的聲音,又傳人耳際,似乎是一種甲蟲啃噬木頭的聲音。

    李寒秋、於長清、蘋兒,都凝神靜聽,期望聽出那聲音是由何處發出。

    蘋兒忽然一揚手中長劍,低聲道:「在那裡。」

    李寒秋隨著蘋兒的揚起手中的長劍望去,只見長劍所指之處,正是板壁一角。

    李寒秋仔細分辨那聲音來路,正是蘋兒長劍所指的方位,微一點頭,道:「不錯,就在那裡。」

    伸手抓起案上火燭,緩步向壁角行去。

    蘋兒一伸手,攔住了李寒秋,道:「你要幹什麼?」

    李寒秋道:「我去瞧瞧。」

    蘋兒道:「你一點也不害怕麼?」

    李寒秋笑道:「我不怕。」

    於長清低聲說道:「讓他去瞧瞧吧!」

    蘋兒一皺眉,欲言又止。

    李寒秋原本心中毫無懼意,但聽得於長清一說,心中突然生出一種凜然的感覺,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

    於長清手執木棍,緩緩隨在李寒秋身後而行。

    李寒秋行近那聲音發出之處,藉著燈光望去,只見那壁板完好如初,毫無異樣,不禁皺眉頭,探手拉出背上長劍。

    於長清低一說道:「小心些。」

    李寒秋長劍一探,刺向那聲音傳來之處。

    但聞嚓的一聲,長劍直刺壁板之中。

    他內力何等深厚,揮手一擊間,長劍直入壁板三寸多深。

    那聲音突然靜止下來。

    李寒秋拔出長劍,不見有何異樣,不由心頭火起,揮劍一攪,只見木屑橫飛,壁板竟被他削出一個半尺見方的洞來。

    奇怪的是,仍然瞧不見什麼東西。

    李寒秋回顧了於長清一眼,道:「老前輩,晚輩出劍的地方不錯吧?」

    於長清道:「不錯。」

    李寒秋道:「既然地方不錯,為什麼沒有瞧見可疑之物呢?」

    於長清道:「通靈之物,豈是輕易可以弄得的麼?」

    李寒秋低聲說道:「那是它們跑了。」

    於長清道:「就老夫所知,七毒教的武功,和他們為人一般,全走的是詭秘、玄奇的路子,而且把毒物作為暗器施用。」

    李寒秋緩緩把火燭放木桌之上,道:「老前輩,也許這木船年代久遠,板壁遭蟲,在下想了想這後,覺得任何毒物,似都不會發出那種聲音……」

    突然間,一陣急促的叩門聲傳入耳際,打斷李寒秋未完之言。

    蘋兒沉聲喝道:「什麼人?」

    室外人應道:「我。」

    聲音輕脆,三人都聽出正是那君中鳳的聲音。

    蘋兒怔了一怔,道:「是君姑娘麼?」

    室外人應道:「正是小妹,蘋姑娘請你開門吧!」

    蘋兒回顧了於長清一眼,於長清微微頷首。

    蘋兒放下手中長劍,緩緩打開艙門。

    借蘋兒開門的機會,李寒秋和於長清也都放下了木棍和長劍。

    蘋兒打開木門,只見君中鳳長髮披垂,手中捧著一本破損絹冊,緩緩行了進來燭光下,只見她雙目紅腫,似是大哭過一場。

    於長清輕輕咳了一聲,「孩子,你手捧何物?」

    君中鳳道:「七毒教的秘笈。」

    於長清嗯了一聲,道:「你準備如何處理這本奇書呢?」

    君中鳳道:「弟子幾番思索之後,覺得該和師父懇談一次。」

    於長清道:「我說過,我們不算師徒,不該這樣叫我,你有什麼話,儘管請說吧!」

    君中鳳道:「我看完了這本書,此刻可以把這本書毀了。免得它留世間害人。」

    緩緩行近火燭,燃起手中絹冊,片刻時,變成一灘黑灰。

    君中鳳拍拍雙手,道:「師父,可以讓弟子下船麼?」

    於長清道:「你準備行向何處?」

    君中鳳道:「不知道,不過,天涯遼闊,我相信一定有我安身之處的。」

    於長清道;「如是我不答應允呢?」

    君中鳳道:「弟子就跳入江中。」

    於長清道:「這一段水勢湍急,縱然有很好泳術,只怕也生機不大。」

    君中鳳道:「但總比留在這船上好些。」

    蘋兒突然接口說道:「君姑娘,剛才可是你施放毒物麼?」

    君中鳳搖搖頭,道:「我沒有……」

    望了那壁間的洞口一眼,接道:「你們聽到了什麼聲音?」

    李寒秋道:「一種很細微的聲音,似是蟲蛀木壁。」

    君中鳳道:「那不是蛀蟲聲。」

    李寒秋道:「不是蛀蟲聲,是何聲音?」

    君中鳳道:「蜘蛛的叫聲。」

    李寒秋皺皺眉頭,道:「就是姑娘玉盒中的蜘蛛麼?」

    君中鳳道:「不是。」

    李寒秋道:「那是說,那蜘蛛的聲音,是和你姑娘無關了?」

    君中鳳道:「誰說無關了,我只是說,它不是我養的這只蜘蛛罷了。」

    李寒秋笑道:「姑娘可是準備把那蜘蛛逼入我們的艙室中。要來加害我等麼?」

    君中鳳道:「沒有此心,我只是在求證一件事罷了。」

    站在一側,靜聽兩人談後的蘋兒,忍不住插口說道:「如今姑娘是否已經證明了呢?」

    蘋兒道:「姑娘是否可以說出內情?」

    君中鳳道:「自然可以。我可能讓它們湧入艙室隱藏起來,暗中再咬你們一口。」

    蘋兒道:「咬一口後如何?」

    君中鳳道:「毒發而死。」

    李寒秋道:「那姑娘為什麼不要它們咬傷我等呢?」

    君中鳳道:「因為我無意傷害你們,只是想證實這本被書所說,是否有用,如今我證實了,它是一本千真萬確的書,所以,我要把它毀去。」

    李寒秋道:「你既然證明了那是一本大有用途的書,為什麼又把它毀去呢?」

    君中鳳道;「那上面記載的奇怪事情很多,如是落入別人之手,豈不是天下大亂……」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不覺著自己問得太多了麼?」

    李寒秋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說得是,在下不多言就是。」

    君中鳳目光轉到於長清的臉上,道:「師父給我的七箭神書,我都整好放在艙中,弟子慚愧,辜負師父一番愛心,只望師父答允放我一條生路。」

    於長清道:「你要我把大船靠岸?」

    君中鳳道:「弟子不敢有此想,但弟子曾見大船後面,帶有兩艘小木舟,只要放下一艘,弟子乘舟而去就是,唉!我已經燒了七毒教的法典,不會再流毒江湖了。」

    於長清沉吟了一陣,道:「這個,這個……」

    君中鳳道:「師父如若真為有為難,弟子就此告別了。」轉身緩步向外行去。

    李寒秋忍不住說道:「於老前輩,請看在晚輩份上,給她一艘小舟吧!」

    於長清長歎聲,道:「你站住。」

    君中鳳回過頭,道:「師父叫我麼?」

    於長清點點頭,道:「你既已焚去七毒教的法典,足證你已然唾棄七毒教,為什麼還要離開此地呢?」

    君中鳳道:「師父要弟子留此,又有什麼事呢?何況你就要離開此舟了。」

    於長清道:「李世兄和蘋兒,都無加害你的用心。」

    君中鳳道:「長日相處,弟子恐難控制自己,不傷害逼死我父母的仇人啊!」

    於長清沉吟了一陣,道:「你可以說出一百種不同理由……」

    君中鳳道:「多謝老前輩。」

    於長清道:「不用謝我,不過,老夫要告訴你幾件事。」

    君中鳳道:「晚輩洗耳恭聽。」

    於長清道:「就我所知,那七毒教有著使人著迷的魔力,一個人投入了七毒教之後,很難擺脫開它。」

    君中鳳道:「弟子記下了。」

    於長清道:「老夫送你下船。」大步向外行去。

    李寒秋對君中鳳,心中有著一份很深的內疚,當下接道:「我也送姑娘下船。」

    君中鳳回顧了李寒秋一眼,道「不敢有勞。」

    李寒秋談淡一笑,道:「送幾步總是應該。」

    君中鳳不再推拒,舉步向外行去。

    李寒秋、蘋兒、魚貫隨在身後,行出艙外。

    幾人行到甲板上,只覺雨珠飛來,擊打在船上,浪濤之聲,如雷呼嘯,風飄衣袂,微生寒意。

    敢情,外面已經下起大雨來了。

    李寒秋低聲說道:「君姑娘,黑夜如漆,伸手難見五指,江浪如山,小舟如葉,獨行於波浪之中,未免是太過危險了。」

    君中鳳搖搖頭,道:「我不怕,多謝你的好意了。」

    李寒秋輕輕歎息一聲,欲言又止。

    於長清道:「你一定要今夜走麼?」

    君中鳳道:「不錯,既然決定走了,就算是天降刀劍,也不用更改。」

    這時,兩個船家已然放下小舟,過來說道:「大雨如注,浪頭很高如是不善駕舟的人,很難把握。」

    君中鳳道:「會翻船,是麼?」

    那船家低聲應道:「小舟長不過八尺,寬不過二尺四五,就算是著於駕舟的人,也是很難在這種夜暗中風浪中行馳,何況是姑娘不善行舟了。」

    君中鳳冷冷地接道:「你怎知我不會行舟呢?」

    那船家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

    風雨愈來愈大,站在船頭上不過頃刻工夫,幾人的衣服,都已經濕透。

    君中鳳揮揮手,道:「諸位可以回船休息了,賤妾就此告別。」目光一掠船家,接道:「有勞你帶我上船。」

    那船家應了一聲,手扶欄杆,向後船行去。君中鳳緊隨那船家身後而行。

    天空閃起了一道電光,照著那繫在船尾的小舟,只見它起伏不定,隨著那湧起的浪頭,忽上忽下。

    那船家回顧了君中鳳一眼,道:「姑娘,風浪大大了……」

    君中鳳接道:「我知道,告訴我如何下去」?

    那船家皺皺眉頭道:「順著繩索下吧!在這等大風浪中,縱然是一等一的武功,也無法取準落足處。」

    君中鳳道:「多謝指教了。」縱身而下,抓住繩索,直落小舟。

    船家拿出佩刀,揮手斬斷了系舟索繩,高聲說道:「姑娘小心了。」

    繩索一斷,小舟立時失去了控制,隨著一個如山巨浪,消失於夜色之中。

    於長清、李寒秋等看她落下小舟,隨巨浪滾波而去。

    於長清望那遠去的背影,低聲說道:「她有幾分生機?」

    那船家輕輕咳了一聲,道:「她如是善於行舟,有一半生存機會,如是她不善行舟,不論何等武功,也難逃覆舟之危。」

    李寒秋道:「那是說她死定了?」

    船家道:「君姑娘說得好,咱們又怎知她不會駕舟呢?」

    於長清望著滔滔巨浪,歎道:「希望江水能洗清她的靈魂。」

    蘋兒搖搖頭,道:「師父,照弟子的看法,君姑娘不會死。」

    於長清道:「唉!她不是早夭之相,但我希望她葬身江水之中,以保持她的清白。」

    李寒秋道:「蘋姑娘怎能斷言她一定不會遭遇意外?」

    蘋兒道:「江浪雖大,但不是一望無際的大洋,如若是我,小舟翻覆時,我會抱著一塊木板隨波逐流,不難被巨浪送上岸去,君姑娘比我聰明,豈能計不及此,所,以她堅持要走。」

    於長清長吁一口氣,道:「咱們回到艙中坐吧!」

    一宵風雨,直到第二天中午時,才風住雨收。

    李寒秋站在甲板之上眺望,只見帆影點點,往來於江波之上,昨夜的風浪,早已平息了。」

    突然間,兩隻梭形快舟,鼓浪疾駛,直向大船逼近。

    李寒秋心中一動,退下甲板,隱在暗中察看。

    只聽一個粗豪的聲音,傳上巨船,道:「徐州韓二爺,請於老先生答話。」

    李寒秋微微一怔,暗道:「江南雙俠,耳目果然靈敏,我們躲在船上,仍是無法避開他們的耳目監視。」

    但見於長清緩步行了出來,吩咐兩個水手道:「放下軟梯,請他們上船。」

    李寒秋低聲說道:「老前輩認識韓濤麼?」

    於長清道:「認識,不過,那兩艘快舟上沒有韓濤。」

    李寒秋道:「既然韓濤不在舟上,老前輩要他們上來,有什麼用。」

    於長清道:「既然被他們瞧到了,也沒有法子躲過。」

    李寒秋道:「聽聽他們談些什麼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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