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回 劍不留痕人有情 文 / 臥龍生
柵門本已大開,圍牆內,是一片廣大的空地,足足有十畝大小。
但煙鎖樓佔地,也不過畝許左右。
流目四顧,看不到一個人。
似乎所有的人,都躲入了樓中。
主樓是用青磚和岩石砌成,給人一種堅固無比的感覺。
黃靈高聲道:「長青快退下來,讓我開道。」
葉長青道:「堡主請隨我身後吧!你要和我爭,那我就只好不計一切衝向煙鎖樓了。」
黃靈歎息一聲,道:「長青,咱們不怕死,不過,也不能輕言死,死有輕於鴻毛,重如泰山,你如果冒冒失失地丟了生命,那就是輕如鴻毛的死法了。」
葉長青道:「我知道。」
黃靈道:「知道就好,咱們一起過去吧?」
葉長青笑一笑道:「如果前面沒有什麼危險,我走在前面,也不會遇上什麼危險,不幸遇了什麼危險,死了我葉長青,保存下堡主,也是一件功德,在下死而何憾。」
黃靈道:「好!你小心一些。」
葉長青向前行去。
黃靈追隨在葉長青的身後,大約有一丈多遠。
這是葉長青的要求。
這也是一件很明顯的用心,葉長青一旦遇上了什麼危險,黃靈也好有充分的應變準備。
葉長青接近了煙鎖樓。
路上很平靜,煙鎖樓上,也是一片幽寂。
神秘的碉樓上,窗門緊閉。
葉長青行近樓門,用長劍輕輕一擊,發覺竟然是一座鐵門。
各處的窗門上,都拉上了厚厚的窗幕,而且,也裝著很粗的鐵柵。
葉長青回顧了黃靈一眼,道:「看來,所有的埋伏,都在樓內,目前咱們如何攻入樓中?」
高幽蘭接道:「那窗幕之後,可能有很惡毒的詭計。」
黃靈哦了一聲,道:「用暗器偷襲。」
高幽蘭道:「他收集了很多的聖水,但卻都不知道它在何處,現在想來它可能存在煙鎖樓下。」
黃靈心頭一震,道:「姑娘,那聖水有何作用,姑娘明白嗎?」
高幽蘭道:「不知道,很慚愧,我連聖水何種顏色,都未見過。」
何寒衣道:「奇怪呀!他為什麼要把聖水,存在這裡?」
高幽蘭道:「也許,那聖水可以殺人。」
「殺人!不會吧!」何寒衣表現其懷疑。
黃靈道:「我見過聖水,聖水本身絕不會殺人,但如經過了一些加工之後,那就很難說了。」
高幽蘭道:「單就那聖水而言,它的作用如何?」
黃靈道:「聖水有些什麼特殊作用,在下沒有試過,就在下個人的看法中,它好像很容易燃燒。」
高幽蘭道:「容易燃燒?」
黃靈道:「對!」
高幽蘭望著煙鎖樓說道:「煙鎖樓,煙鎖的意思,就是不讓別人看的很清楚,因為,充滿著神秘,充滿著危機。」
吳雙女道:「幽蘭,充滿著危機的意思,是說這座樓中的埋伏,使人防不勝防了。」高幽蘭道:「我忽然想到高天健說過的一句話,那就是他是一代英雄,他一生中羞辱過很多人,但他不讓人羞辱他。」
吳雙女道:「哦!那是說,不會讓人生擒了。」
黃靈道:「他造的孽太多了,他知道一旦遭到報復時,那會十分悲慘。」
高幽蘭道:「嗯!所以,我想到了這座樓,可能會在一種安排下,整座爆毀。」
吳雙女呆一呆,道:「因此,他想把我們全部誘入樓中。」
高幽蘭道:「然後,爆了它,化作飛灰。」
黃靈點點頭,道:「大有可能,這座樓雖然建得很牢固但並非險要可守。」
高幽蘭道:「黃堡主有什麼好辦法,攻下這座煙鎖樓。」
黃靈道:「這裡面,也許有著可怖的埋伏,不過,咱們寧可和他同歸於盡,也不能臨危退縮。」
高幽蘭回顧了一眼,道:「賤妾有一得之愚,不知堡主是否同意?」
黃靈道:「姑娘請說。」
高幽蘭道:「咱們先選幾個人,強行攻擊一下試試看,其餘的人,退遠一點,免得受到波及。」
黃靈道:「好主意。」
高幽蘭道:「賤妾算一個。」
何寒衣、吳雙女、葉長青、華妙真、萬勝、玄娘,個個要爭取第一次攻襲的任務。
黃靈笑一笑,道:「這樣吧,第一次試攻,有四個人也就夠了。」
何寒衣道:「在下一定要算一個。」
黃靈道:「諸位個個爭先恐後,只怕很難理出個頭緒,所以,這四個人,由我來選。」
目光一掠高幽蘭,接道:」高幽蘭一個,在下一個,葉兄一個,第四個人,在下希望雷兄幫忙。」
雷無影怔了一怔,道:「我!」
黃靈道:「對!高姑娘和你都是第一堡中人,我和葉長青,來自堡外,這樣的分配,是不是很公平呢?」
高幽蘭道:「我覺得很公平,雷堂主有何高見!」
雷無影道:「就算有高見,好像也不行了。」
高幽蘭道:「這麼說來,雷堂主是同意了。」
雷無影道:「看來,我不同意也不行了。」
高幽蘭道:「好!雷堂主,咱們是第一堡的人,應該先打前鋒,走!」
當先向前行去。
事已至此,雷無影實已無法再推辭了,只好向前行去。黃靈道:「長青,咱們也上去吧!其餘的人。請再退三丈。」
何寒衣、吳雙女等無可奈何,只好向後退去。
這時,高幽蘭一馬當先,已經到了樓門前面。雷無影雖然走得很慢,但終於還是走了。
高幽蘭道:「雷堂主,咱們應該如何下手。」
雷無影伸手一拍樓門,搖搖頭,道:「是鐵門,想撞破鐵門,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葉長青伸手在鐵門上擊了兩下道:「這鐵門堅牢的很,攻破不易,我看,倒不如由窗子試試。」
突然飛身而起,雙臂抖動,人已向上升起了一丈七八尺高,左手一探,抓住了窗上的鐵柵。
右手長劍已然出鞘,護住了面門。
但那厚厚的帷子中,竟然沒有反應,沒有暗器,也沒有兵刃。
葉長青吁了一口氣,長劍探入鐵柵之內,用力一攪,立刻把窗內的窗布攪碎。
這是煙鎖樓的第二層樓。
樓內佈置得很華麗,但卻被分隔成很多房間。
葉長青能夠看到的,只是一段小小的廳房。
那一片空曠的地方,大約有一丈方圓。
但卻靜靜的不見人跡。
黃靈很擔心葉長青的安危,但他不敢出聲呼叫,生恐分了他的心神,受敵暗算。
葉長青用力拉了一下鐵柵,發覺鐵柵堅硬異常。
這也許就是他們放心的地方。
黃靈突然縱身一躍,抓住鐵柵,向窗內瞧了一眼,立生警覺,道:「長青,快些鬆手。」
只聽一陣陰森的冷笑,傳了過來,道:「只怕來不及了,這鐵柵上,塗有奇毒,只要觸及鐵柵,毒性便侵了肌膚,雖然毒性發作的不太快,不過卻十分頑強,很難抗拒,除了我的獨門解藥,再無可以解救的藥物。」
黃靈淡淡一笑道:「那倒未必。」
一扇房門突然大開,高天健緩步而出,接道:「黃靈,我沒有想到釣到你這條魚,毒性在半個時辰後,開始發作,先是手臂
麻木,很快擴及全身,子不過午,午不見子,十二個時辰內,毒發而死,六個時辰之內,毒性還可以解去,你自己好好的想想吧!」
黃靈、葉長青飄落實地。
細看左手,只覺觸及鐵柵之處,一片青紫。
葉長青突然一揮長劍,斬向左臂。
但卻被黃靈出手攔住,道:「長青,如若高天健說的是實話,斬下這一條左臂,也無法阻止侵入體內的毒性了。」
葉長青道:「堡主,難道咱們就這樣認命了嗎?」
黃靈道:「咱們還有時間,試試看有沒有解毒之法。」
高幽蘭道:「我早該想到了。」
這時,華妙真、玄娘已快步行了過來:
望望黃靈的左手,玄娘緩緩說道:「中了毒?」
黃靈苦笑一下,點點頭。
華妙真道:「我看看,能不能解掉。」
高幽蘭道:「咱們先退下去。」
事實上,他們停身之地,就在煙鎖樓下,如若對方射出了暗器,抵擋十分不易。
華妙真仔細查看過兩人傷勢後,歎口氣,道:「瞧不出是什麼毒,我身上有一種解毒藥物,要不要服用一下試試。」
高幽蘭道:「最好不要。」
玄娘道:「哦!」
高幽蘭道:「他們不肯藉機殺人,對付葉兄,我想,必有用心。」華妙真道:「嗯!只是想不出他們的用心何在。」
雷無影道:「這一點,在下也許可以猜到。」
黃靈道:「雷兄請說。」
雷無影道:「高天健一向不喜自走絕路,必然會和黃堡主談談條件。」華妙真道:「對!他現在也只餘下煙鎖樓這一注本錢了。」
這時那緊閉的鐵門,突然一啟,一個美麗的少女,緩緩行了出來,是蘭白。
蘭白四顧了一眼,緩步向前行了過來。
葉長青一下子跳了起來,準備迎上前去,但卻被黃靈攔住。
高幽蘭道:「堡主認識她?」
黃靈點點頭。
蘭白行到了幾人停身之處,道:「樓上有人監視我,他聽不到我的說話,但能看見我的舉止。」
黃靈哦了一聲,道:「要不要避開他們?」
蘭白道:「不用,在他們監視之下,反而會出他們意料之外。」黃靈道:「姑娘奉命來此。」
蘭白道:「是!你們哪位中了毒?」
葉長青道:「我!而且,拖累了黃堡主。」
蘭白道:「很重嗎?」
葉長青道:「輕重都是一樣,過不了十二時辰。」
蘭白歎息一聲,道:「想不到中毒的竟然會是你。」
葉長青道:「無論誰中毒,都是一樣,高天健派你來做什麼?」
蘭白道:「要我帶堡主進入煙鎖樓中。」
黃靈道:「好!咱們走。」
葉長青道:「我也去。」
蘭白道:「他只讓我帶黃堡主一個人進去……」
黃靈笑一笑,道:「長青,這不是爭執的時候,她做不了主。」葉長青急道:「蘭白,去告訴高天健,我們兩個人中了毒為什麼只准一個人去?」
蘭白道:「他這麼吩咐的,你如一定要去,必要他同意,二樓窗口處,埋伏了很多的暗器,他如不同意,你們根本進不了煙
鎖樓。」
高幽蘭道:「姑娘,告訴高天健,我們有辦法,進入煙鎖樓。」蘭白道:「哦!什麼辦法?」
高幽蘭道:「放火燒,他可以不下煙鎖樓,我們也不會進去,大家耗在這裡,煙鎖樓上,存了多少糧食我不知道,但我相信,總有吃完的一天。」
蘭白點點頭,道:「我會告訴他的。」
略一沉吟,道:「你們兩位跟我來吧!不過,一丈開外,等我說明了之後,看他會不會同意。」
黃靈站起身子,道:「咱們走吧!」
蘭白當先而行,黃靈和葉長青,遠遠的跟在身後,兩人在距離樓前一丈左右處,就停了下來。
片刻之後,蘭白重又行了出來,道:「兩位可以進去了,不過,不能帶兵刃。」葉長青回顧了黃靈一眼。
黃靈道:「放下長劍吧!」
葉長青只好放下了長劍。
在蘭白的帶路之下,黃靈和葉長青行進了鐵門之內。
高天健坐在一張太師椅上。
另外兩張大木椅擺在高天健的對面,木案上,早已擺好了香茗。
高天健肅客入座,笑一笑,道:「兩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大概不敢喝這杯茶了。」
一面說話,一面自行取過茶杯,喝了一口。
黃靈道:「高堡主請咱們來,只為了喝一杯茶嗎?」
高天健哈哈一笑,道:「閣下,還是很倔強啊!」
黃靈道:「中毒的只是黃某和葉長青兩個人,我想,不致使咱們向你高堡主求饒吧?」
高天健道:「不用,但兩位想治療好身中之毒,那就必須和高某合作。」黃靈道:「哦!」
高天健道:「合作的辦法,自然是雙方互惠。」
黃靈道:「願聞高見。」
高天健道:「我奉贈各位一半解藥。」
黃靈道:「為什麼只奉送一半?」
高天健道:「另一半,我派人送到第一堡外。」
黃靈道:「那是說,要我們退出第一堡了。」
高天健道:「這條件不算太苛吧!」
黃靈道:「堡主可曾想到,咱們退出第一堡之後還可以再進來。」高天健道:「那當然,兩位退出之後,只要在堡外停留一天,然後,可以再入第一堡。」
黃靈道:「高堡主會不會立刻交出解藥。」
高天健笑一笑,道:「黃堡主擔心在撤走人手以後,在下不肯交出解藥嗎?」
黃靈道:「高堡主是否也擔心,交出了解藥之後,黃靈不肯撤出煙鎖樓。」
高天健道:「所以,咱們最好能研商一個兩全其美之策。」
葉長青突然開口,道:「在下,倒有一個辦法。」
高天健道:「請教?」
葉長青道:「高堡主交出一份解藥,我葉某人留這裡作為人質,如若黃堡主不守信的,你可以殺了我。」
高天健笑一笑,道:「葉兄在江湖上的聲譽,雖很響亮,但還不夠作為人質的份量。」
黃靈道;「換一個人質呢?」
高天健道:「誰?」
「我!」黃靈笑一笑道:「給葉長青兩份解藥,一份由葉兄當場試驗,確是解去他身中之毒,另一份,由他帶走,我們的人手,撤出了第一堡之後,高堡主再放區區離開如何?」
高天健道:「好!就這麼辦!」
黃靈道:「一言為定。」
高天健起身離去。
黃靈明知解毒藥物可能就在他的身上,但也不點破。
足足等候了一刻工夫之後,高天健才緩步而入道:「黃靈,你還有動手的能力嗎?」
黃靈道:「在下是否還有動手之能力,高堡主應該很清楚了。」高天健道:「所以,我要點了你幾處穴道。」
黃靈道:「但請出手。」
高天健出手如風,點了黃靈四處穴道,才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了兩粒丹丸,交給了葉長青,道:「服下一粒立刻運氣調息,然後,告訴黃堡主。」
事已至此,葉長青也不再多言,接過藥丸,立刻眼下一粒,然後,盤膝坐下,運氣調息。
高天健坐在太師椅上,望著葉長青。
黃靈由於四處穴道受制,全身都已無法行動,但他的神智很清楚,目力也未受影響。
葉長青花去了半個時辰之久,才緩緩睜開雙目,點點頭,道:「是真的解藥屬下身上的奇毒已解了。」
黃靈道:「好!你帶著解藥回去吧!」
葉長青道:「轉達堡主之命,全數撤出第一堡。」
黃靈點點頭。
高天健一直盯著兩人,任何一個人細小的動作,都注意得很清楚。
葉長青收好丹丸,道:「堡主保重,長青告退了。」
高天健道:「你不告訴黃堡主,在那裡會合嗎?」
葉長青道:「咱們會在第一堡的堡門外,等候堡主。」
一切都按照雙方談好的條件進行。
高天健在煙鎖樓上,目睹著何寒衣、吳雙女等離開了煙鎖樓。日將落山的時分,高天健也送出了黃靈。
出人意料的是,他親自送人而來。
而且,只帶了一個總管鄭飛。
尚天義、尚夫人、玄娘、華妙真四個人,一排橫立,接下黃靈。
高幽蘭、何寒衣、吳雙女等,都遠遠的站在五丈之外。
玄娘接過,黃靈解開了他身上穴道。
黃靈吁了一口氣,道:「高天健,你冒了很大的險。」
高天健淡淡一笑,道:「老夫這一生之中,從未如此地信任過一個人,希望這一次,你們不會使我失望。」
黃靈道:「你放心去,明日午時之後,我們還會趕到煙鎖樓。」高天健道:「一夜工夫,老夫會重整好第一堡,再進入第一堡時,你會見識第一堡真正的強大實力。」
黃靈道:「希望明天咱們能放手一戰。」
高天健道:「只要你再找上煙鎖樓,老夫會捨命奉陪,告退了。」
帶著鄭飛,轉身而去。
望著高天健的背影,黃靈神情冷肅地說道:「誰作了撤出第一堡的決定。」玄娘道:「我!」
黃靈歎息一聲,道:「你這是何苦呢?」
玄娘道:「我們商量過了,不想你死。」
黃靈道:「入了網的魚兒,你們卻網開一面,這是縱虎歸山。」這時,高幽蘭等一行人,也行了過來:
吳雙女接道:「你是領軍的主帥,我們不希望你身遭不測。」
高幽蘭道:「更重要的一件事,是那裡不適合作捨命一戰。」
黃靈道:「為什麼?他已無路可走,我們可以逼他出手。」
高幽蘭道:「整座的煙鎖樓,會爆炸成一片飛灰……」
黃靈呆了一呆,接道:「是真的嗎?」
高幽蘭道:「真的,雷無影和我商量了很久,才找出一個破綻。」黃靈道:「雷無影呢?」
高幽蘭道:「這一次他變得很勇敢了,竟然留在神刀堂。」
吳雙女道:「如果我們不守信用,現在就進入第一堡去,還可以替雷無影打個接應。」黃靈道:「不行,這一點信用,咱們一定要守。」
吳雙女笑一笑,道:「男人嘛,創業江湖,應該是有信用,不過,高天健上交出解藥的原因,就希望有是夠的時間,對付雷無影。」
黃靈道:「雷無影說些什麼?」
高幽蘭道:「雷無影充滿著自信,他告訴我,只要我們能在明天中午之前趕到那裡,他自信還可撐得下去。」
黃靈道:「雷無影也不會作沒有把握的事,看來,就算咱們不脅迫他,他也決定反叛高天健了。」
高幽蘭道:「神刀堂的實力太大,高天健早就有了防範之心,要我訓練十二女將,就是準備對付雷無影的。」
黃靈道:「這麼說來,雷無影對神刀堂的控制力,要超過高天健。」高幽蘭道:「好像是雷無影早已有了安排。」
黃靈微微一笑,道:「高姑娘,我們目前應該如何?」
高幽蘭道:「事情已經發展的在我們理想之中,高天健有信心對付雷無影,雷無影也似是有信心對付高天健,雙方面,必將有一場火並,這就是我們的目的。」
黃靈道:「這一夜,第一堡中,將有一場驚天動地的自相殘殺了。」
高幽蘭道:「應該是這個樣子。」
黃靈道:「好吧!事已如此,咱們只有坐以待變了。」
高幽蘭道:「好!咱們好好利用這個機會,坐息一下,明天中午再進第一堡中去瞧瞧吧。」
第二天中午過後,黃靈等又進入了第一堡。
這一次,黃靈當先而行,葉長青、何寒衣,緊隨左右。第一堡中,竟然不見一個迎擊之人。
廣大的第一堡中,竟然是一片寂靜。
葉長青一皺眉頭,道:「怎麼回事?」
黃靈內心也有著重重的疑問。
昨夜他聽得很用心,但卻一直未聽出第一堡內有兵刃相擊之聲。
回顧了高幽蘭一眼,緩緩說道:「高姑娘,情勢是不是有些很奇怪?」
高幽蘭道:「嗯,昨夜,好像很平靜?」
黃靈道:「他們是不是談和了?」
葉長青道:「很可能,高天健,雷無影,都不是什麼好人,這兩個人,利害相關時,就會促在一塊兒。」
高幽蘭微微一笑:「他們很難合作,因為他們兩個人,都有野心,目下雷無影佔了極為優越的條件,高天健也決不會向他低頭。」
黃靈道:「如若他們有一場搏殺,那搏殺應該十分激烈,但咱們竟然沒有聽到一點聲音。」
高幽蘭道:「現在,咱們只有到神刀堂瞧瞧了。」
神刀堂門禁一向森嚴,但現在,竟然是雙門大開。
高幽蘭突然加快了腳步,搶在前面。
她一動,紅花、綠葉也疾快地跟了上去,
黃靈大行兩步,和高幽蘭並肩而立,低聲道:「姑娘,不像有過激烈搏殺的樣子。」原來,大門內庭院之中,竟然不見一點搏殺痕跡。
高幽蘭輕輕吁一口氣,道:「黃堡主,請留下一步,賤妾進入廳中瞧瞧。」黃靈道:「不!還是我進去吧!姑娘留在大廳外面;」
高幽蘭輕輕吁一口氣,道:「堡主,不用爭啦,對付突擊,七色劍絕不在堡主之下。」黃靈道:「那麼,姑娘小心了。」
高幽蘭點點頭,示意紅花、綠葉退下,舉步行向大廳。
這座大廳很廣大,此刻,卻靜得聽不到一點聲息。
高幽蘭雙手都握在劍柄之上,緩步向前行去。
直行在大廳中間,才停了下來,高聲說道:「雷無影,雷堂主……」連呼數聲,卻一直未聞有人相應。
高幽蘭提高了聲音,道:「雷無影,不管是敵是友,你都該有一個交代啊!男子漢、大丈夫,竟然如此的沒有氣概。」
聲音剛落,突聞一陣哈哈大笑之聲,傳了出來,雷無影緩步由廳中行了出來。
高幽蘭道:「你竟然還活著?」
雷無影一皺眉頭,道:「高姑娘,不要詞鋒如刀,別忘了,咱們是合夥人。」高幽蘭道:「你還記得咱們是合夥人,那還為什麼如此的鬼鬼祟祟。」雷無影神情一變,似要發作,但卻又突然忍了下去。
高幽蘭接道:「高堡主呢?」
雷無影道:「仍在煙鎖樓中。」
高幽蘭道:「你們又談和了?」
雷無影道:「那倒沒有,高天健恨不得食我之肉,喝我之血,怎麼和我談和呢?」
高幽蘭道:「高天健把我們逼出第一堡的用心,你可明白?」
雷無影道:「姑娘呢?」
高幽蘭道:「他要爭取一夜時間,對付你雷無影。」
雷無影道:「你們既然知道了,為什麼還要退出去。」
高幽蘭道:「事關黃堡主的生死,你又不是不知道。」
雷無影道:「我知道,所以,我和高天健之間,昨夜才未作拚死一搏。」
高幽蘭道:「這話什麼意思?」
雷無影道:「意思很明顯,高天健感覺著我不是他的敵手,所以,他把實力留下來,準備對付你們的。」
高幽蘭道:「哦!你們妥協了。」
雷無影道:「唉!高天健不攻神刀堂,我總不能勉強出手吧?」
高幽蘭道:「你想坐收漁利?」
雷無影道:「姑娘一定如此說,在下也無法解釋了。」
高幽蘭道:「不用解釋。」
雷無影道:「總不能你們先攻打我這神刀堂吧?」
高幽蘭道:「如果你雷堂主可以改變主意,我們難道不可以改變主意嗎?」
雷無影道:「自然可以,不過,我不會和你們直接搏殺,我會利用這裡的優勢地形,和你們作消耗性的對抗。」
黃靈行了進來,道:「雷無影,你好像很有把握。」
雷無影道:「不錯,高天健是第一堡的創始人,他算過了這筆賬,他如全力攻入這座神刀堂,至少要花費三天以上的時間,而且,他也無法確定在這場對抗中,一定能夠勝過我。」
黃靈既然接了口,高幽蘭反而不便再說什麼了,緩緩退到了黃靈的身後。
她是個很有分寸的女人。
黃靈淡淡一笑道:「雷兄還沒有很確切的說出你的心願。」
雷無影道:「我守住神刀堂,你們攻打煙鎖樓,我已經答應過高天健,兩邊我都不插手,希望你黃堡主,也能諒解在下這點苦衷,不管如何,我和高堡主相處了二十幾年,他這一點請求,並不過分。」
黃靈哦了一聲,道:「雷兄可曾想到,我們和高天健這一場搏殺之中,誰勝誰負,可曾想到,我們如若不幸的失敗了,那會是一個什麼樣子的局面。」
雷無影道:「我算過了你們雙方的實力,如若你黃堡主能夠擋住高天健,你們的勝算,就佔了大部分。」
黃靈道:「就算我們勝了,你準備和我們之間如何相處下去。」雷無影道:「在下沒有高天健的野心,無意爭雄江湖,所以,我相信可以和諸位好好地相處下去的:」
黃靈道:「如果是高天健勝了,是不是也會放過你?」
雷無影道:「不會,高天健野心勃勃,志在江湖,他如果勝了,絕對不放過我。」黃靈道:「你總算還很清醒。」
雷無影道:「我一直不太糊塗。」
黃靈道:「但你卻算盤打的太如意。」
雷無影道:「黃靈,現在,我佔了天時地利,你準備如何對付我,你們總不能不顧高天健,對付我雷無影吧?」
黃靈冷冷說道:「雷無影,難道我們不會和高天健聯合嗎?」
雷無影呆了一呆,道:「和高天健聯合,這個,你們不覺著冒險太大嗎?」
黃靈道:「如若你做的太過分,那就是逼我們先行對付你了,老實說,我黃某人說話,在高天健的面前,還有一點信用,但你雷兄,卻是全無信用可言了。」
雷無影呆了一呆,道:「堡主!最好別走極端,那是把我逼過去了。」
黃靈歎息一聲,道:「本來是對你很有利的事,但只怕會被你弄糟了。」雷無影沉吟了一陣,道:「煙鎖樓中,正在增加了很多的佈置,高天健把你們支走,並非是為了我的關係。」
高幽蘭道:「他佈置什麼?」
雷無影道:「沒有人知道他在那裡面安排了什麼埋伏,但我看他全無憂懼之色,似是充滿著信心。」
高幽蘭道:「所以,你害怕了。」
雷無影道:「他是個很謹慎的人,如若沒有什麼把握,他不會那麼沉著。」
高幽蘭道:「多謝指教,堡主,咱們走吧。」
轉身向外行去。
雷無影急道:「高姑娘,黃堡主,請留步片刻。」
高幽蘭步履迅快,人已出了大廳,黃靈到了廳門口處,停步回身,緩緩說道:「雷兄,還有什麼見教?」
雷無影道:「如若黃堡主能給在下一個保證,雷某還會和黃兄合作!」
黃靈淡淡一笑,道:「雷兄要什麼樣子的保證呢?」
雷無影道:「其實,說起來,也不算什麼,一旦消滅了高天健以後,在下希望能夠接收第一堡。」
黃靈道:「哦!」
雷無影道:「在下沒有逐鹿武林的念頭,只要安安穩穩的經營第一堡,黃兄保證第一堡不被武林同道的侵犯就行了。」
黃靈微微一笑,道:「雷兄的想法,實在不算過分。」
雷無影道:「在下比不上高天健的雄才大略,但卻十分守分。」黃靈道:「好!我會很仔細的想想這件事情,然後,再回復雷兄如何?」
雷無影道:「怎麼不能立刻決定。」
黃靈道:「區區在下,在江湖上這點聲譽,只怕也無法作得了主。」
雷無影輕輕吁一口氣,道:「黃兄,有一點,在下必須提醒黃兄的,那就是高天健不只第一堡這點實力,昨夜,他已傳出了令諭,召集各路的人手,回救第一堡。」
黃靈道:「我知道,第一堡之下有四大鏢局,和幾個黑道組合,不過,這些已經不是秘密了。」
雷無影道:「黃堡主消息靈通,這一點在下倒是疏忽了,不過四大鏢局,和幾個組合的實力,黃堡主知道嗎?」
黃靈道:「略知一二!」
雷無影道:「那幾家鏢局,和黑道組合,任何一處的實力,都可算上半個第一堡,如若他們聯手而來,黃兄這些人手,只怕是很難應付得了。」
黃靈笑一笑,道:「有一件事,只怕雷兄還不知道?」
雷無影道:「什麼事?」
黃靈道:「陰陽堡這點小小的實力,如何能夠對付第一堡。」
雷無影道:「這麼說來,黃堡主還有後援了。」
黃靈道:「少林、武當,和很多江湖—上的門戶,都已經派人到此,大概可以對付得了四大鏢局和幾個組合。」
雷無影怔了一怔,道:「原來如此。不過,第一堡也有了主力。」黃靈道:「是不是狂龍和飛鷹?」
雷無影道:「對!他們早到了第一堡中。」
黃靈道:「是啊!這兩個人,也早該出現了,為何遲遲不見蹤影。」
雷無影道:「他們帶領了一批人手,隱伏在第一堡中。」
黃靈道:「煙鎖樓中?」
雷無影道:「不是。」
高幽蘭突然道:「除了你神刀堂這股力量外,第一堡還有什麼實力呢?」
雷無影道:「有!只不過,那股力量,姑娘不知道罷了。」高幽蘭道:「你呢?知道嗎?」
雷無影道:「自然是知道了。」
高幽蘭道:「請教。」
雷無影道:「姑娘該知道去年高堡主的大壽宴會上,有兩個面目冷峻的黑衣人嗎?」
高幽蘭道:「宴會上的人很多,穿黑衣的人也不少,我倒記不得了。」
雷無影道:「那兩個人很特殊,一直沒有說過一句話。」
高幽蘭沉吟了一陣,道:「我想起來了,確有這麼兩個人。」
雷無影微微一笑,道:「就是那兩個人,領導有一股頗大的實力。」
高幽蘭道:「遠水難救近火,這些人,只要不在第一堡,就很難發揮出作用。」
雷無影道:「但他們就在第一堡中。」
高幽蘭道:「除了煙鎖樓之外,就是你這神刀堂了,除了這兩處地方,第一堡沒有我不熟悉的地方。」
雷無影道:「老實說,我也不知道這一股力量藏在何處,但他們確在第一堡中。」吳雙女冷笑一聲,道:「雷無影,昨夜高天健是說服了你,還是買通了你?」
雷無影道:「都不是,高天健只洩漏了這一點機密給我。」
吳雙女道,「你就真的相信了?」
雷無影道:「對!我相信了!」
吳雙女道:「哼!我看,你是被他唬住了。」
雷無影道:「大小姐,你看我雷無影是好唬的人嗎?高天健總要告訴一些使我相信的事實才行。」
高幽蘭道:「第一堡中的機要,我自信知道的比你要多一些,但我想不出第一堡中,會真有這股力量。」
雷無影沉吟了一陣,道:「半年前,第一堡中,鬧過一次捉賊的事,姑娘還記得吧?」
高幽蘭點點頭,道:「有這回事,我記得你雷堂主,還帶了人手,搜查了大半夜。」
雷無影道:「以後,堡主下令,不讓再搜查了,對嗎?」
高幽蘭點點頭。
雷無影道:「姑娘是否還記得,那一次鬧賊的結果嗎?」
高幽蘭道:「記得,第一堡死了三個武士。」
雷無影道:「那三個人,都是我神刀堂的人,他們是第一流的刀手,只可惜呀,可惜……」
高幽蘭接道:「可惜什麼?」
雷無影道:「可惜姑娘沒有看過那三個人的死亡情形。」
高幽蘭道:「這很重要嗎?」
雷無影道:「很重要,一劍穿心,一擊而死,那些人就算遇上你高姑娘這樣的人物,也未必能一劍殺死他們。」
黃靈道:「雷兄,有什麼看法?」
雷無影道:「那才是真正的殺手,高天健親自率領的人。」
黃靈道:「如果第一堡真有這樣的人,那高天健為什麼還不派他們出手,現在,他已經是窮途末路了,如還有一批賭注,他應該用出來。」
雷無影道:「會的,這一批人,很快就會出現,和你我對抗。」吳雙女道:「和我們對抗,不是和你對抗。」
雷無影道:「不論和誰對抗,這些人,都很可怕,我想,他們不會正面出手和你們對抗,而是在暗中向你們施襲,也許他們隱藏一面牆壁的轉角處、暗影中,選擇了最有利的時機,會突然刺出一劍那是致命的一劍。」
高幽蘭道:「你看這些人,可能隱藏在什麼地方呢?」
雷無影道:「不管他們藏在何處,但絕對不在煙鎖樓。」
高幽蘭道:「可有所本?」
雷無影道:「煙鎖樓只是一片禁地,可能隱藏有很神秘的東西,但它並不算機密,我們都知道,那是高天健飲酒取樂的地方,有一些保護的人,但那些人是他的心腹武士,不是殺手。」
高幽蘭思索了一陣,道:「難道他們會藏在那裡?」
吳雙女道:「什麼地方?」
高幽蘭道:「我想沒有留心的地方,就是養殘院。」
黃靈道:「養殘院,這是個什麼地方?」
高幽蘭道:「第一堡中有一個很好的安排,那就是第一堡的武士,因搏殺而傷殘時,就可以送到養殘院中,那裡有很好的照顧,直到死去為止。」
黃靈道:「如若他們要離開時,是否可以呢?」
高幽蘭道:「可以,養殘院中有一個規定,養好了傷勢的人,願意離開時,可以隨便離開,而且,有一筆很豐厚的養老金可拿。」
黃靈道:「哦!」
高幽蘭道:「不過,在我的記憶之中,好像沒有人離開過養殘院。」黃靈道:「為什麼呢?他們都很願意留在那裡了。」
高幽蘭道:「這就是破綻,不過,當時沒有注意罷了。」
黃靈道:「養殘院中的人,可都是殘廢?」
高幽蘭道:「都是殘廢。」
黃靈道:「姑娘覺著可疑嗎?」
高幽蘭點點頭,道:「第一,第一堡我很熟,除了神刀堂和煙鎖樓之外,所有地方,我都知悉清楚,但養殘院,我卻忽略了;第二,如若有一批人,要藏在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那裡是個很好的地方。」
黃靈道:「既然如此,咱們先去養殘院中瞧瞧。」
高幽蘭道:「好!咱們先去瞧瞧吧。」
雷無影冷笑一聲,轉身行去。
高幽蘭一皺眉頭,道:「你笑什麼?」
雷無影道:「如若諸位在養殘院中再作一場搏鬥,只怕難免有些傷亡。」
高幽蘭道:「哦!」
雷無影道:「如是傷亡很慘重,你們再回頭對高天健時,只舊實力上,會有很大的折損。」
高幽蘭道:「雷堂主告訴我們這些事用心何在呢?」
雷無影道:「在不只是提醒諸位一聲。」
高幽蘭道:「現在,你已經提醒我們了。」
雷無影道:「在下和諸位合作丁一場,奉告諸位幾句,算是稍盡了一些心意。」高幽蘭道:「多謝了。」
雷無影道:「那倒不用了。」
高幽蘭道:「雷堂主的意思,現在和我們完全無關了。」
雷無影道:「不能把在下說得如此無情、寡義。」
突然轉身,大步而去。
高幽蘭手握劍柄,幾次想拔劍投出,但卻忍了下去。
黃靈等退出神刀堂。
高幽蘭道:「黃堡主,如若雷無影沒有騙咱們,只怕這一路到煙鎖樓,都會有人伏殺。」
黃靈道:「姑娘的意思呢?」
高幽蘭道:「先到煙鎖樓去,堡主,雷無影既然有了變化,咱們也不能一成不變,目下,這第一堡中有三個力量。高天健、雷無影,和我們,誰要能先挑起另外兩方面動手,那人就操了必然勝算。」
黃靈點點頭,道:「我明白姑娘的意思,不過,現在再聯合雷無影,已經有些不可能了。」
高幽蘭道:「對!所以,試試高天健。」
黃靈道:「那不是與虎謀皮嗎?」
高幽蘭道:「這裡有兩隻虎,咱們既不能同時打兩隻老虎,那只有想辦法,先讓二虎相鬥。」
黃靈道:「說來容易,但辦起來,只怕是困難得很。」
高幽蘭道:「黃堡主,我知道很困難,但總要試試才好……」
語聲一頓,接道:「紅花、綠葉,跟我開道。」
紅花,綠葉應了一聲,大步向前行去,兩人一左一右,隨在高幽蘭的身後。
高幽蘭低聲道:「你們小心一些,謹防突襲。」
紅花、綠葉點點頭,手握劍柄,目注兩側。
高幽蘭的決斷、果敢,無形中已成為黃靈之外的另一個領袖人物。
望著高幽蘭的背影,黃靈心中暗暗歎道:幸好她是一個女人,也幸好她愛上了何寒衣,也幸好何寒衣是一個很正派的人是我的朋友,也幸好,高天健毒了她一下,這位姑娘的武功如何,不去管它,就是這一份果敢的行動,鬚眉難及。
沒有人問高幽蘭目的何處,大家只是跟在她的身後。
高幽蘭走向了煙鎖樓。
煙鎖樓柵門緊閉,卻不見防守之人。
高幽蘭沒有衝進去,提高了聲音,道:「有沒有當值的人?」
「有,」柵門後,小屋中,行出了一個穿著勁裝的劍士。
高幽蘭道:「你一個人在防守。」
勁裝大漢道:「不是防守,是在守門。」
一面打開了柵門。
高幽蘭看他雖著勁裝,但卻未帶兵刀,當下冷笑一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勁裝大漢道:「在下奉了堡主之命,在此等候。」
高幽蘭道:「等候什麼人?」
勁裝大漢道:「等候諸位。」
高幽蘭道:「他又安排了什麼詭計?」
勁裝大漢搖搖頭,道:「這個,在下就不知道了。」
高幽蘭道:「我想,這座柵門之後,早已佈滿了毒藥。」
黃靈道:「姑娘有何高見呢?」
高幽蘭道:「煙鎖樓這樣大一座空曠的院子,就算咱們放火燒,只怕也無法燒到那座煙鎖樓。」
黃靈道:「那是無可奈何了?」
高幽蘭低聲道:「堡主和他答話吧,要他找高天健來。」
黃靈點點頭,舉步直入柵門。
玄娘高聲叫道:「小心,別再中了毒,害我又要退出第一堡。」黃靈笑一笑,道:「我會小心。」
口說小心,人卻直向柵門行去。
仔細打量了一陣,道:「去找高天健來。」
勁裝大漢道:「堡主吩咐過了,你要見高堡主,可以不用通報,他在煙鎖樓中恭候大駕。」
黃靈道:「去告訴他,我們不進去啦,要他出來見面。」
守門人行約四丈,突然回過身子,高聲說道:「堡主料到了諸位不會進來,你們如是無膽進入煙鎖樓,只怕很難見到他了。」
黃靈未理會那人,卻回頭對高幽蘭等說道:「我看,他總不會在整座的庭院中布毒。」
玄娘道:「不要冒險,高天健縮頭不出,顯然是到了窮途末路。」
黃靈道:「玄娘,咱們如不能一鼓作氣,把他殲滅,只怕會夜長夢多。」
玄娘微微一笑,道:「不入煙鎖樓,難道就無法對付他嗎?」
黃靈微微一笑,道:「玄娘有何高見?」
玄娘道:「這裡不適合用火,為何不改用水?」
黃靈道:「用水。」
玄娘道:「對!用水。」
黃靈道:「水在哪裡?」
玄娘道:「第一堡荷池中有水,引自山上,如若想法子把水引入此地,淹了煙鎖樓。」
黃靈道:「把水引入此地,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高幽蘭道:「玄娘說的不錯,還件事不會太難。」
黃靈道:「哦!不會太難。」
高幽蘭道:「對引入荷池的水,是山上引下來的,只要開出一個水口,把水引入這個方向,就可以水困煙鎖樓了。」
黃靈道:「這座樓相當的高,淹了它,只怕很難。」
玄娘道:「你沒有聽懂高姑娘的話嗎?」
黃靈道:「高姑娘的意思是……」
玄娘接道:「是水困煙鎖樓,不是水淹煙鎖樓。」
語聲一頓,接道:「看你和葉兄中毒的情形,舉一反三,想來,高天健很可能也是個用毒的高手,至少在煙鎖樓中,有一個很善於用毒的人。」
黃靈點點頭。
玄娘接道:「煙鎖樓柵門大開,咱們卻不敢進去,咱們怕什麼呢?」
黃靈道:「怕他布毒。」
玄娘道:「毒怕水,大水一沖,縱有什麼奇毒,也會被大水沖走。」黃靈笑一笑,道:「這倒也是,」
高幽蘭道:「引出那裡的水源,並非是一件難事,我立刻去辦。」黃靈道:「慢一點,高姑娘不能一個人去,雷無影的話,我們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
高幽蘭道:「堡主的意思是……」
黃靈接道:「帶兩個人同去,一旦遇變,也好有個接應,反正高天健一時之間,不敢出來,也不會有事情。」
何寒衣道:「我去。」
黃靈道:「帶著紅花、綠葉一起。」
高幽蘭望了吳雙女一眼道:「大姊,要不要—起去。」
吳雙女道:「不用了,你們小心一些吧!」
高幽蘭舉步向前行去。
紅花、綠葉緊隨在高幽蘭兩側。
何寒衣繼後而行。
玄娘低聲道:「黃靈,咱們要想法子,堵上這個柵門,用這片圍牆蓄水。」黃靈道:「咱們這就動手,煙鎖樓上,可以看到咱們行動,以高天健的聰明,必然會理解我們的用心何在?那時,他也許會有所反應。」
玄娘道:「還要留心何兄和高姑娘。」
果然,幾人一動手,煙鎖樓上,立刻有了反應。
高天健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道:「黃堡主,你在打什麼主意。」
黃靈道:「高堡主,能夠看到區區嗎?」
高天健道:「我看得很清楚。」
黃靈道:「那很好,我們準備堵上這座柵門。」
高天健道:「你們想引水困住煙鎖樓。」
黃靈道:「在下正是這個意思。」
高天健冷冷說道:「黃靈,就算引來水源,堵上柵門,也一樣淹不了我。」黃靈道:
「這樣談話太費力,高堡主,何不出來一談。」
高天健道:「我在煙鎖樓候駕,黃兄請進來吧。」
黃靈不再理會高天健,卻動手封閉柵門。
第一堡到處都是可用的材料。
很快,把柵門堵了起來。
這時,不遠處的山坡上,已可看到一股翻滾的流瀑,卷洩而至。
水流極快,片刻間,已經衝近了圍牆。
這圍牆高過一丈,而且很堅實,但卻被何寒衣在牆上撞開一個大洞,洪水就從那洞中湧入。
水勢愈來愈大,一會兒工夫,整座煙鎖樓的庭院中,都看到了積水。
何寒衣、高幽蘭、紅花、綠葉,都飛身上了圍牆,轉到柵門前面。
黃靈望望急湧而來的水勢,笑道:「這座庭院雖大,要水滿圍牆,只需要半日功夫了。」
高幽蘭道:「看來,高天健很沉得住氣,似乎準備死在煙鎖摟了。」玄娘笑一笑,道:「這一股大水,可以破壞高天健很多的計劃,使他的佈置被沖,使他的援手受阻,咱們可以全心全意對付他。」
黃靈道:「以目下咱們這些人手,對付高天健,是一個勝負難料的局面,怕的是雷無影出手相助,咱們就勝算不大了。」
玄娘冷肅地說道:「高天健詭計多端,這個人絕對不能留下,賤妾的看法是先殺了高天健,再回頭對付雷無影,會收功倍事半之效。」
黃靈道:「細算:煙鎖樓中人物,就咱們已知道的人手中,除了高天健之外,兩個最扎手的人物,就是千針萬芒巫婆婆,和毒手公子。」
高幽蘭道:「我幫你,二十招內可以殺了他。」
吳雙女道:「這個人,絕不能留。」
尚天義道:「我們老夫妻,對付千針萬芒巫婆婆。」
黃靈道:「好!我對付高天健。」
華妙真道:「我和葉兄、何兄、萬兄對付其他的人。」
這時,水勢已漲到三尺多深。
但煙鎖樓上,仍無動靜。
玄娘回顧了一眼,道:「等水勢再漲兩尺,咱們就可以扒去這柵門上的阻擋之物了,放走這股洪水,然後找上煙鎖樓去。」
黃靈道:「洪水沖去了奇毒。」
尚天義道:「情形有些不對。」
玄娘道:「哪裡不對?」
黃靈道:「高天健似是有恃無恐,完全不在乎這股洪流。」
玄娘道:「放水的用心,在衝去庭院布下的奇毒,真正要困他們,絕非易事。」
水勢漫過了一樓,整座的大庭院中,也變成了一片汪洋。
這時,突然有幾隻信鴿,由煙鎖樓上,飛了起來,破空而去。吳雙女道:「幽蘭,原來他和各種人手聯絡的地方,也在煙鎖樓。」
高幽蘭道:「那他為什麼施放信鴿呢?」
高幽蘭道:「召喚他附近的人手。」
黃靈道:「姑娘,咱們一路上,一直未遭到任何襲擊。」
高幽蘭道:「雷無影的威脅,不是空穴來風,高天健最恨背叛他的人,竟然能夠忍下了心中的怒火放棄殺死雷無影計劃,這種痛苦,在高天健而言是一種極端的痛苦,他竟然吞了下去。」
黃靈道:「為什麼呢?」
高幽蘭道:「雷無影掌握了相當多的實力,是顧慮之一,但他最大的顧慮,是你和雷無影之間的選擇。」
黃靈道:「哦!」
高幽蘭道:「雷無影雖然掌握了實力,但高天健想了一想,覺得對付你,還是比對付雷無影重要。」
黃靈道:「姑娘的意思,是覺得對付我,比對付雷無影還要重要了。」
高幽蘭笑一笑,道:「只有這一個理由,才使得雷無影變了主意。」
黃靈點點頭,道:「現在,咱們全力對付高天健,會不會使雷無影坐收漁利。」高幽蘭回顧吳雙女一眼,道:「大姊,你對雷無影這個人的看法如何?」
吳雙女道:「雷無影並不傻,他對這件事,也明白得很,我想,他明白高天健如若在這一場搏殺之中獲勝的後果,比我們獲勝了還要嚴重十倍。」
吳雙女道:「不會,但這個人,也不能相信如若他覺著在咱們消滅了高天健這一股力量之後,有把握能把咱們一舉殲滅,他就會突然出手。」
黃靈道:「等咱們消滅了高天健之後,他再出手,那時間,咱們再回頭對付他,雖然很吃力,但我相信可以應付,怕的是,咱們正在對付高天健時,他暗放冷箭,突然出手,那就有些麻煩了。」
玄娘道:「這一點,我想應該有個辦法對付。」
黃靈道:「有什麼辦法?」
玄娘道:「經過這一場大水,這裡縱然布有奇毒,也被大水沖去了,就算這裡埋伏有地雷火炮,也會失去效用,所以,我們可以放心的把決戰安排在煙鎖樓上。」
高幽蘭道:「好辦法,只要雷無影看不到明顯的結果,就不會出手。」這時,積水已越了圍牆。
水越過牆,流了出來。
玄娘道:「現在,可以打開堵塞柵門的東西了。」
那流入庭院中的水洞,只不過三尺左右。
柵門上的堵塞之物一開,不過頓飯功夫,積水已完全洩去了,黃靈道:「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去。」
玄娘當先衝了進去。
玄娘奔行的速度奇快,黃靈追上她時,已到了煙鎖樓外。
高天健率領群豪也已經到了門口。
黃靈歎息一聲,道:「高天健,我也有相同的心願,咱們何不放手一戰。」高天健道:「你要和我單打獨鬥?」
黃靈道:「咱們放手一搏,不死不休。」
高天健道:「除非咱們這一戰的生死,代表雙方的負勝之分,我不會和你打一場獨鬥之約。」
高天健冷笑一聲,道:「這煙鎖樓上,有著重重的機關,諸位能上來,至少會有相當的傷亡,那時我再對付你們豈不事半功倍。」
玄娘微微一笑,道:「哦!既然如此,何不打開樓門,讓我們上去。」
高天健道:「樓門緊閉,也是機關之一,諸位有能力,自己上來吧!」
玄娘微微一笑道:「好,咱們總會上去的。」
這時,萬勝突然飛身而起,手中大砍刀掄動,但聞鏘鏘兩聲金鐵交鳴,窗上的鐵柵,竟被萬勝大刀砍斷。
他的刀,並不是削鐵如泥的寶刀,但刀重力猛,窗上鐵柵,被這強猛的一刀,斬斷了數條。
萬勝一連三個飛躍,金背大砍刀,連劈三次,已被他斬出了一個可以容人出入的大缺口來。
萬勝躍起斬斷窗上鐵柵的時候,吳雙女和高幽蘭,都在全神戒備,擔心那鐵窗內飛出的突襲。
但對方竟無反應。
高天健冷冷一笑,道:「黃靈,鐵窗已破,你們可以進來了。」不再理會黃靈等。
高幽蘭道:「咱們攻進去吧!」
葉長青道:「在下先上。」
一彎腰,準備躍身而起。
但卻被黃靈一伸手,按住了肩頭,道:「慢著。」
葉長青呆了一呆,道:「堡主……」
黃靈肅然說道:「現在,不是爭先恐後的時候,高天健有恃無恐,想來這煙鎖樓上,定然有著很厲害的埋伏,咱們必需要有很嚴肅的紀律,這一點,希望諸位要聽命行事。」
葉長青道:「屬下從命。」
黃靈道:「玄娘,咱們先上。」
玄娘道:「賤妾遵命,我打頭陣。」
黃靈道:「別慌,高姑娘和吳姑娘隨後,餘下的人,聽我們招呼再衝上去。」何寒衣道:「堡主,屬下覺得……」
黃靈接道:「不用再說下去了,就這樣決定啦!玄娘,跟我身後。」
飛身而起,穿窗而入。
剛到窗口,迎頭一片寒芒,罩了下來。
黃靈早已有備,雙手一層,兩把斷劍飛出,護住了身子。
原來,黃靈不用兵刃,但他卻能用各種兵刃,技藝不但博雜,而且都很精湛,他練過鐵剪手,指力特別的強勁。
這兩截斷劍,是他在和人動手的時候,藉機試驗鐵剪手,扭斷了兩柄斷劍,藏入懷中。
現在,黃靈就用這兩柄斷劍,擋住了兩柄長劍的攻擊。
黃靈撥開了兩支長劍之後,雙腕一震,兩截斷劍脫手而出。
斷劍如流星,當作暗器一般,射向了兩個執劍的黑衣人。
兩個黑衣人揮劍接擋,震開了黃靈的斷劍。
但黃靈已經落下了身子。
玄娘像飛鳥一樣,穿窗而入。
人還未落實,雙手已發出了幾縷寒光。
兩個黑衣人舉劍封擋,但長劍舉起時,卻被黃靈雙手抓住。
鐵剪手,手指扣在劍上,有如鐵鉗鉗住一般的堅牢。
兩個人呆了一呆,玄娘寒芒已經穿入了兩人前胸。
是兩枚小巧的銀梭。
銀梭的後面,帶有絲繩,繫在玄娘的手腕上,一挫腕,竟把兩枚銀梭收了回去。
這一層樓上,有一半闢作一間大廳,對面是一排隔間的小房。
敞廳的兩側,是一排房間,大廳兩側,有兩座放兵刃的架子。
看來,這座大廳上,是平常練武的地方。
高幽蘭和吳雙女,也穿窗而入。
黃靈望望對面的一排隔立小房間,和緊閉的木門,輕輕歎息—聲,道:「高天健到底鬧的什麼把戲,他已知道了咱們會破窗而入,為什麼只派了兩個人守在這裡。」
高幽蘭道:「問題在對面的房間中……」
語聲未停,一排房門突然大開。
六間房門口處,出現了六個人。
兩隻連珠匣弩,兩筒梅花針,和兩個圓形鐵筒。
匣弩發動,連珠弩箭疾射而出。
兩筒梅花針,射出了數十枚銀針。
兩個圓筒中,一筒噴出了毒煙,一筒噴出毒水。
弩箭、梅花針、毒煙、毒水,籠罩了整個敞廳的空間,可怕的暗器,佳妙的調配,布成了一片死亡陷阱。
黃靈等也想到丁這裡很凶險,但卻未想到,構成凶險的內容是什麼?
吳雙女應變的手法最快,在六扇房門打開時,她已經解開了腰間的汗巾,同時,脫下了身上外衣。
就在發出弩箭、毒煙、毒水、梅花針時,吳雙女已飛掠到黃靈身前,衣衫揮動,舞起了一片衣幕,一面叫道:「諸位,快請退下,這不是人力可以抗拒的。」
黃靈道:「走!」
當先穿窗而去。
他心中明白,他如不走,別的人未必肯走,
高幽蘭也未逞強,一拉玄娘,緊隨著穿窗而出。
只留下吳雙女獨撐危局。
她全力施為,一件上衣,化成一片布幕,強大的內力,帶起了疾勁的暗勁。
擋住了弩箭,毒水、梅花針,連噴出的毒煙,也被暫時擋住。
黃靈等落著實地,何寒衣急急迎了上來,道:「幽蘭……」
高幽蘭道:「脫下你身上衣服,我去幫大姊。」
黃靈也在脫下衣衫,準備去助吳雙女一臂之力。
幸好,吳雙女很快的也飛躍而下,落在了地上。
她外衫脫去,只留一件貼身的白綢短衫,隱隱間,可見衣服的紅色肚兒、肌膚。
落著實地,立時抖開衣服,準備穿上但卻被高幽蘭一把搶過,低聲道:「衣服上已沾毒水,不能穿了。」
華妙真已先行送過來一件長外衫。
這位老江湖一切都準備了,竟然穿了兩件長衫。
穿上衣服,吳雙女才搖了兩搖,向地上倒去。
何寒衣一把抱住了她,急急叫道:「雙女,怎麼啦!」
吳雙女髮亂釵橫,搖搖頭,苦笑道:「我吸入了一點毒煙,不要緊,一會就好了。」尚夫人大步行了過來,道:「吳姑娘吃下去黃山的地黃解毒丸,除了特殊調配的毒藥之外,對解毒,還有一點功效。」
吳雙女接過藥丸,吞了下去,道:「多謝夫人,寒衣,扶我到一處可避弩箭的地方去,讓我坐息一下。」
五樓窗口大開,又伸出了高天健的腦袋,同時,也響起了高天健的大笑之聲,道:
「黃靈,煙鎖樓佈置一番,我相信,說它是銅牆鐵壁也不為過。」
黃靈冷冷笑道:「本來我們還不想施下毒手,現在只有放手施用了。」
高天健道:「你引水沖淹,手段已無所不用其極,還有什麼手段可用。」
黃靈道:「火燒,高天健,我準備和你就這樣相持下去,雷無影不會幫我,但也不會幫你,我會用火攻,慢慢的燒了你這座煙鎖樓。」
高天健道:「青磚岩石,就算你用火攻,也未必就能燒得了這座樓。」
黃靈道:「沒有任何武功,能夠長期抗拒火燒,我會在你這樓下四佈滿木柴,燒你個三天三夜,別說這煙鎖樓只是磚石建成,就算是鐵打銅澆,我也要把它燒成溶水。」
高天健道:「黃靈,今天入夜之後,你就會感覺到你自己處境是多麼的危險……」
黃靈接道:「這是威嚇。」
高天健道:「我高天健如只是第一堡這點實力,也不會君臨江湖三十年。」
黃靈道:「對付你的,也不只是我黃靈這一批人手,想等握手趕來,只怕你會完全失望。」
高天健冷冷笑道:「這一個,老夫早已知道了,不過,老夫有老夫的打算,老夫有老夫的計劃,黃靈,至少目前咱們還是個勝負未分的局面。」
黃靈道:「這麼說來,你高堡主早已經胸有成竹了。」
高天健道:「我高某人縱橫江湖三十年,博得天下英雄一同欽敬,豈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人。」
黃靈道:「唉!高天健,你是窮途末路,我想不出你還有什麼人可以救你。」高天健道:「黃靈,你等著看吧。」
黃靈冷冷說道:「高天健,不論你是否真有援手,但你已身陷危境,縱有援手,也難挽救你的垂危命運。」
高天健哈哈一笑,道:「黃靈,很快咱們就會證明了。」
砰然一聲,關上窗門。
黃靈輕輕吁一口氣,道:「這個人,看來是很難醒悟了。」
高幽蘭道:「他不是威脅,也不是信口開河,他說的很真實。」
黃靈道:「這說來,高天健真還有一批人手,埋伏在這仙女門中了。」高幽蘭道:「不錯,我瞭解高天健這個人心中如若不很踏實,他會早和你談和解的事了。」
黃靈道:「姑娘,我想,我們也應該行動了。」
高幽蘭道:「如何一個行動?」
黃靈道:「堆積乾柴,至少擺出一副放火燒的樣子。」
高幽蘭道:「不用擺樣子,咱們就真真正正的準備燒吧!」
十二女將中,除了紅花、綠葉之外,還有四個受傷的,除一個傷勢很重之外,三個人,已經大致復元,萬勝帶來的武士。進入第一堡中的人,已死亡殆盡,除此之外,萬勝卻布下了—支伏兵,十五個刀手,隱藏在第一堡內。
這一批人手,本是萬勝準備不幸落敗時,作為退出第—堡的救應之用,現在,也把它調出來了。
這一批新銳出現,不但增加了工作上的效率,而且,對高天健心理上的威脅很大。葉長青、何寒衣,親自帶著十五個武士,動手堆積木薪在煙鎖樓外。
黃靈、高幽蘭,卻藉機在樓外調息,一面防止高天健實施襲擊。
神刀堂的雷無影,一直沒有動靜,誰也不知道他心中想的什麼東西。
天色入夜時光,已經在煙鎖樓外,堆積百擔木柴。
高天健沒有再出現過煙鎖樓上。
神刀堂的雷無影,也沒有什麼反應。
他好像真的已置身事外,把所有的人手阻止於神刀堂內,不讓他們出現在神刀堂外。
夜幕低垂時分,黃靈立刻下令,召回十五個刀手和紅花、綠葉,要他們布守在煙鎖樓外,一面運氣調息,一面擺成一個拒敵方陣,四面警戒。
高天健招請的人手,還未現身,也許根本沒有這一批人手。
但黃靈不能不防。
這一批人手,如若真的突然出現,借夜色掩護,暗中施襲,很可能會造成黃靈等很大的傷亡。
儘管黃靈心中焦急,但他表面上,不得不裝出鎮靜。
雙方形成了一個幽靜的對峙局面。天到初更時分。
新月如鉤,升上柳梢頭。
第一堡已不復當年氣勢,處處***,巡更不絕。
現在一片沉寂。
整座第一堡不見***。
煙鎖樓上,也不見***。
高天健終於沉不住氣了,冷冷說道:「黃靈,你準備和我對峙下去了。」黃靈哈哈一笑,道:「是啊!反正,我現在也不太急,慢慢的熬下去吧!我們已有新的援手趕到,大家撐下去吧,看看結果如何?」
高天健冷冷說道:「黃靈,那些人,我都看到了,他們只是陰陽堡中的武士,絕對不是各門派中的高手。」
黃靈道:「不論他們是什麼人,但他們是我們的援手不錯,你高堡主的援手呢?」
高天健道:「他們會到的,不會超過三更時分,等他們到了之後,你們會受到兩面夾攻。」
黃靈道:「希望他們會早些出現,在下已經安排好了抗拒他們的準備,也想到了煙鎖樓中會接應他們。」
高天健忽然歎息一聲,道:「黃靈,你不過江湖上一個浪子,不論你的聲譽、地位,都不很好,也不被江湖上尊仰,你為什麼卻對我苦苦相逼,你究竟在追求什麼?又想得到什麼?」
雙方面互不相見,煙鎖樓的窗門,也沒有打開。
但雙方面的對答之言,彼此間部聽得清清楚楚。
黃靈吁一口氣,道:「不錯,我只是一個浪子,但浪子回頭金不換,我不貪圖什麼好處,也不要求別人尊敬,我只是做我覺著應該做的事。」
高天健道:「我不明白,黃靈,一個人做事,都應該有他的目的,你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黃靈道:「我沒有目的,我只是想為江湖做一件事。」
高天健冷冷說道:「黃靈,你簡直是有些冥頑不化。」
黃靈笑一笑,道:「高堡主言重了。」
高天健冷笑一聲,道:「黃靈,我有無數的黃金,我掌握了天下很多的樞紐,你為什麼不和我合作,共圖天下霸權。」
黃靈道:「我們之間的距離就在此了。」
高天健道:「黃靈,現在,你還有機會。」
黃靈道:「什麼機會?」
高天健道:「老夫願和你平分天下,平分財富,平分老夫擁有的一切……」黃靈大笑道:「閣下怎的會如此大方了。」
高天健道:「因為,老夫發覺一件事。」
黃靈道:「什麼事?」
高天健道:「咱們兩個人若能合作,我想,放眼天下,就再無我們的敵手了。」黃靈道:「高天健,事到如今,你竟還執迷不悟……」
突然響起了吳雙女的聲音,道:「什麼人?」
高天健接道:「他們出現了,現在,你如改變主意,還來得及。」雖然月色明朗,但總不如白天看得清楚。
黃靈不願屬下受到損失,所以,他把人手,集中在一處。
月光下,只見一群黑影,緩緩向煙鎖樓前集中過來。
來人分作兩路,看上去,每一路,大約有七八個人。
兩路加起來,竟有十五六人之多。
如此龐大的一批人手,使得黃靈也有些心頭震動。
高幽蘭低聲道:「堡主,快些下令,把人手集中起來。」
黃靈道:「撤回各處人手,咱們就無法看到煙鎖樓上的景物了。」高幽蘭道:「高天健要守在煙鎖樓上,比他離開煙鎖樓還要有利一些。」
黃靈對高幽蘭的意見,十分重視,笑一笑,道:「我立刻召集他們過來。」
十五個精銳的刀手,加上紅花、綠葉和三個女將,使得一座五方陣,更顯得嚴密。
原來十五個刀手的七個,被派到煙鎖樓三個不同的方向,監視著煙鎖樓。
現在,黃靈把他們召集於一處。
藍天如洗,月光明媚。
兩面行來的人,終於接近了方陣。
高幽蘭吁一口氣,道:「不錯,是住在養殘院中的人。」
兩隊的人,都穿著灰色的衣服,手中的長劍,在前段的劍身上,有了一個很大的缺口。驟看上去,那是一把殘缺的劍。
但每一個人的劍上,都有著殘缺的裂口,這就證明了,殘缺並非是因為碰撞。
這是人為的殘缺,且鑄造這把劍時,就留下了這麼一個缺口。
不知道這缺口的用意何在,但它必有作用。
黃靈道:「這把劍,故意留下了這麼一個缺口,必有它的作用了。」高幽蘭搖搖頭。
她很聰明,不明白的事,絕對不胡亂發言:
尚天義輕輕咳了一聲,道:「聽說,距今百年之前,江湖上有一個門派,用的殘缺劍法,能在搏殺中,帶起尖厲哨聲,使人心神受制,但這個奇怪的劍派,有如曇花一現般,很快又在江湖上消失了,老夫這把年紀,也沒有見這個劍派。」
高幽蘭輕輕吁一口氣,道:「老前輩,這種劍法,如早已在江湖中消失了,今夜,又怎會在第一堡中出現。」
尚天義道:「這就是老夫不解的地方了。」
黃靈道:「好!萬勝兄,傳話下去,對方的劍上缺口,可能會帶起了嘯風之風,不要為對方所惑,影響了戰志,亂了心神。」
萬勝道:「尚老前輩,殘缺劍法,除了亂人心神之外,還有什麼可怕之處。」黃靈道:「我不清楚這套劍法,但它卻很有威力。」
萬勝點點頭,高聲說道:「你們如若自知無法抗拒對方的劍法時,那就要特別小心了,不求傷敵,先以自保為主。」
這些刀手,都是他辛苦訓練出來的人手,已經有了大半的傷亡。這十五個人,是他訓練的人手中,最後的一批了。
萬勝對他們的犧牲,實在有些心疼。
言語間,流露出無比的關心。
尚天義突然說道:「黃靈,既是雙方非要有一場搏殺不可,為什麼定要他們先出手呢?」
黃靈道:「好,那這一陣就由何兄和長青出馬。」
葉長青道:「我們先對付西方人手,諸位留心東面的攻過來。」舉步向前行去。
何寒衣緊隨在葉長青的身後。
由西方行來的灰衣人,共有八個,八個人,分成了兩排,前三後五。
葉長青打量過他們手中的劍,有四尺二寸以上,比起一般的寶劍,要長出六七寸。
那缺口,就在劍尖處兩寸左右。
葉長青行近了敵人,低聲道:「我先出手,你在後面接應。」
何寒衣道:「看樣子,他們佈置得很像一包圍的隊形,希望你要小心一些別讓他們圍過來。」
葉長青點點頭,突然一劍刺向前排居中之人的前胸。
那人長劍一揚,竟然是硬打硬接的招術,硬封葉長青的劍勢。
同時,左右兩側的劍手,有如常山之蛇,忽然間捲了過來。
兩支殘缺長劍,直刺過來。
劍法不見精妙,但他們動作配合的快速,卻形成了一種奇大的威力。
何寒衣及時出手,金劍疾出,封住了左面一劍。
這就使三人合圍之勢,留下了一個很大的缺口。
葉長青突然間使出了追魂七劍,快如星火的攻出了兩招。
這等追魂奪命的劍式,果然非凡,逼得那居中的人連退了三步。
但快劍疾攻,也逼出了對方的快速還擊,但見殘缺長劍流動,響起了一片剌耳的嘯聲。
果然是一種奇異的劍法。
尚天義雖然先有了說明,但葉長青,仍然有著心神不安的感覺。
那不是一般兵刃的金風破空之聲,而是一種奇厲的嘯聲。
那柄長劍的缺口,想來也並非只是一種缺口,個中還有巧妙的構造。
葉長青心神一震,追魂七劍的威力就大大的打了折扣。
幸好何寒衣雙劍齊出,封住了左右兩翼的合同之勢。
葉長青收劍疾退。
八個灰衣人,又布成了前三後五的陣勢。
黃靈道:「兩位請退回來吧!」
兩位應聲而退。
尚天義道:「果然是殘缺門派,這—派劍法,簡稱殘劍門。」
高幽蘭低聲接道:「老前輩,那響聲很刺耳,為什麼用劍之人,不會為尖厲嘯聲所動呢?」
尚天義道:「這一點,老夫也想不通:」
高幽蘭沉吟不語。
抬頭看去,只見殘劍門的人,分佈於東西兩面,各自布成了前三後五的陣勢。
南面是煙鎖樓,只有北面一個空隙。
月光下看得十分清楚,只見每一個殘劍門的人,神色凝重,目光如炬,只是神情上,有些呆癡。
黃靈把手下的女將,布成一個方陣,可以同時抗拒四方面的攻勢。
但黃靈也約束下屬下的武士們出手。
殘劍門的人,也未出手,雙方面,保持了一個對峙的局勢。
煙鎖樓上,仍然一片靜,不見行動。
高幽蘭仔細的打量了殘劍門中人,突然心中一動,道:「哦!我明白了,明白了。」
何寒衣道:「你明白什麼?」
高幽蘭道:「殘劍門的人,為什麼不受劍上的奇嘯影響了。」
何寒衣道:「什麼原因呢?」
高幽蘭道:「因為他們都是聾子,根本聽不到嘯聲。」
何寒衣道:「天生殘缺的人,一向就比較遲呆,能學會這等惡毒的劍法,實在有些出人意外。」
高幽蘭道:「高天健無法改變一個人的資質,但他卻可以把一個好人弄成聾子。」黃靈道:「對!高天健這種人,什麼事做不出來,他會選擇好資質,把他們弄聾。」
高幽蘭道:「殘劍門的人,劍殘人也殘。」
尚天義道:「為了學成一種絕技,自殘軀體,這種人,倒也是夠狠心了。」
高幽蘭道:「他們不是自殘軀體,而是被殘軀體。」
尚天義道:「高天健這個人,可箅得是心狠手辣了。」
高幽蘭點點頭,道:「我想起來了,養殘院中住一些受傷的武士,只不過是掩人耳目,真正的作用,是在那裡訓練殘劍殺手。」
尚天義道:「黃堡主,和殘劍門中人動手相搏,絕對不能有絲毫仁慈之心,殘劍的凶狠,剛才你們已經見識過了,他們殺人的手法,也很惡毒。
高幽蘭道:「最重要的是,他們耳朵聽不列,你縱然有很多的道理,也無法使他們明白。」
黃靈道:「這麼說來,這批人是非要殺掉不可了。」
尚天義道:「就算不取他們的性命,也要把他們制服,使他們沒有反抗之力。」黃靈點點頭道:「困難在對付這批殘劍手,不大容易,」
高幽蘭道:「現在他們有十六人,我想率領紅花、綠葉先去對付東面的敵人。」
吳雙女道:「我們一起去。」
高幽蘭道:「大姊肯幫忙,小妹就更多兒分把握了。」黃靈道:「我去對付西方敵人。」
玄娘道:「我也去。」
黃靈道:「咱們兩個人,只怕應付不來,寒衣、長青、萬勝、華姑娘,再加上你可以放手一戰了,方陣之中,就麻煩尚前輩和夫人主持了。」吳雙女和高幽蘭先行行動,帶著紅花、綠葉,向東面方位上的殘劍殺手迎了上去。
抬頭看去,只見吳雙女等與布守東方的殘劍手,已形成了對峙的局面。玄娘當先行出了方陣,道:「我先上。」
尚夫人道:「玄娘,記著,一出手,就別留情,他們的劍法惡毒,我們已經失去了唯一的女兒,不願再失去一個義女。」
玄娘道:「娘,我會愛惜自己。」
煙鎖樓上,傳出來高天健的大笑之聲,道:「黃靈,你看到了嗎?」
黃靈道:「殘劍殺手?」
高天健道:「對!他們是我所有人手的一部份只要我一聲令下,立刻可以調集到更多的人手。」
黃靈道:「這是你高堡主隱藏的人手。」
高天健道:「不錯,我要你明白一件事,第一堡不是一個可以輕侮的地方,懸崖勒馬,江岸回頭,現在,這一切,都還來得及。」
尚天義冷笑一聲,道:「狡兔三窟,你比狡兔還狡猾。」
高天健冷冷說道:「你聽看,雷無影不可靠,他在等,等一個機會……」
黃靈接道:「我知道,他想坐收魚利?」
高天健冷冷說道:「你只猜對了一半,除了等這個機會之外,他還在觀望一件事,一旦他發覺了我還有很強的實力,他會突然間率人手衝過來。」
黃靈道:「哦!高堡主的意思呢?」
高天健道:「我的意思是舊事重提,你我可以合作……」
黃靈笑一笑,道:「合作為惡。」
高天健道:「那是看法上的距離。黃堡主為什麼不想想,你我合作,可以減少很多的衝突。」
黃靈冷冷說道:「高天健,你可曾想過,古往今來,有多少英雄人物,卻無法掩去他本質上的光采,你在江湖上的地位,早已經受盡了別人的敬重,我實在想不出,你為什麼會出生稱霸江湖之心。」
高天健道:「本來,我已經大功將成,卻未料到,竟然壞在你的手裡,而你是江湖上名聲最壞的一個人。」
黃靈道:「不論世人對我有些什麼批評,但我黃靈只求心安。」高天健道:「我不明白,你黃靈這個人,究竟是用心何在?」
黃靈道:「我們不同的是就是我沒有用心,我不會喜歡你所作所為,才反對你。」
高天健道:「黃靈,就算你的反對成功了,對你有些什麼好處?」
黃靈道:「對我是沒有好處,而且,我相信,你高天健倒下去之後,還會有別人起來,再一次搏戰過後,江湖上又會有一段時間的平靜,江湖上,就是這麼一個循環不絕的環境。」
高天健歎息一聲,道:「黃靈,你就是那一批自謂的正義力量?」
黃靈道:「每一代,總要有一些人犧牲,我們就是這些犧牲的人。」高天健道:「我不明白,犧牲有一個目的,你這些犧牲,還有些什麼意思呢?」
黃靈道:「高天健,這件事情,不會有什麼結論的,因為,這些事,已經歷了幾千年,一直找不出一個結果來。」
高天健道:「黃靈,現在,咱們找出一個結果來如何?」
黃靈冷冷說道:「不可能,唯一的結果,就是你放棄了這個想法,現在時猶未晚。」高天健道:「你所謂時猶未晚的意思是……」
黃靈道:「放棄你的榮耀,放棄你的地位,帶著你兩個親信,喜愛的妻妾,離開這裡吧!」
高天健道:「這是老夫建立的基業,你要我到哪裡去。」
黃靈道:「不管到哪裡去,從此別再在江湖上出現,我是回頭的浪子,我明白一個改過向善的人,想找一條向善之路的困難,所以,我願意盡我之力,保護你的安全。」高天健縱聲大笑三聲,道:「黃靈,我看咱們談不下去了,聽完你這些話,我才發覺了咱們是兩個誓不兩立的人。」
黃靈笑一笑,道:「你太順利了,一出道,就是江湖上非常受敬重的人,你這一生中幾乎是無往不利,一手遮盡天下人的耳目。」
高天健道:「老夫能有今天這點兒聲譽,也不是憑空撿來的,花費了不少的心血,才打出今日的局面。」
黃靈道:「這一點,倒是不能不叫人佩服閣下的聰明,有些人,做了很多的好事,但江湖之上,竟然是沒有一個人知道,有些人做了數十百件的壞事,武林中竟然也無人知曉。」
高天健目光一掠四周的形勢,哈哈一笑,道:「黃靈,四面楚歌,這句話的意思,你懂嗎?」
黃靈道:「高天健,有一種人,無往不利,數十年中,都在成功,但他卻禁不起一次失敗,因為,他一旦失敗了就成了眾矢之的。」
高天健道:「你是說老夫嗎?」
黃靈道:「我說了半天,就是在說閣下。」
高天健道:「到目前為止,除了你黃靈之外,老夫還未發覺有別的人,跟老夫作對……」
語音一頓,接道:「黃靈,你自己覺著,你代表了正義,替武林除害,但你可曾想到,老夫如若一旦離開了此地,隨便說幾句話,就可以使你這一番心血、心力,白費了,而且你很快會變成眾矢的之。」
尚天義冷冷說道:「有老夫在此,豈容你信口雌黃。」
高天健道:「你認為,你是什麼人?你不過是江湖上的老朽人物罷了。」
尚天義怒道:「高天健,老夫要活活的殺了你。」
高天健道:「你有這份能力嗎?」
尚天義道:「總有一天,我會活活的劈了你。」
高天健道:「尚天義,這一生中,你沒有這麼一個機會,也沒有這個能力。」
尚天義氣得全身發抖,道:「你等著,高天健,這一天不會太遠。」
玄娘低聲道:「義父,他已如困獸,何必和他一般見識呢?」
尚天義道:「這個人……」
黃靈突然提高了聲音,道:「高天健,現在,你是否決定了和我出手一戰?」
高天健道:「會的,我們早晚都免不了一場拼戰,不過不是現在,我應該出戰的時候,我會選擇時間。」
黃靈冷冷說道:「你認為這是威脅嗎?」
尚天義道:「黃靈,不用和他談了,煙鎖樓中事,交給我了,你們先消滅了殘劍門中的劍手再說。」
整個方陣,緩緩向前殺去,堵住了煙鎖樓的門口。
黃靈轉向了西面的殘劍殺手。
高天健提高了聲音,道:「黃靈,你也許有這份能力,不過,你們將會遭受到很大的傷亡。」
黃靈道:「不用你擔心了,反正他們已經死定了。」
高天健道:「我會隨時帶領人手出去,接應他們。」
黃靈道:「我們會恭候那一時刻。」
高幽蘭和東面的殘劍門中劍手,仍然是保持了一個對峙之勢。
雙方都出奇的冷靜,相對而立,目光交投。
但卻無人出手。
黃靈行近了西面的劍手,黃靈說道:「諸位,能夠聽到我說的話嗎?」
站在前排居中而立的劍手,竟然點點頭。
黃靈笑一笑,道:「那很好,在咱們沒有動手之前,我想請教一件事。」這些人是真的聾子,黃靈的聲音,稍微小了一些,他們似乎是都聽不到了。
黃靈把聲音,溶入內力,接道:「你們不是天生的聾子,而是高天健為了要你們學習這種殘劍門的劍法,所以,才把他們變
成了聾子。」
他相信對面的敵人,一定聽到了他的談話,只不過對方卻沒有什麼表示。
黃靈很用心的觀察了他們,但卻看不出他們有任何反應。
玄娘低聲歎道:「我看你是白費心機了,如若高天健沒有把握控制他們,也不會用他們出面拒敵。」
黃靈點點頭,道:「看來,想說服他們,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只聽到高天健的聲音,由煙鎖樓上傳了下來,道:「黃堡主,他是我親自控制的人手,如若你想說服他們,只怕會很失望。」
尚天義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如若他們無法體會到黃堡主的心,那就只好殺了他們。」
高天健未再理會尚天義,全場中突然間靜下來。
這種沉默充滿著緊張。
明月在天,光華鋪地,這是個很美很美的月夜。
但這美麗的月夜,卻被一種濃烈的殺氣掩遮。
雙方面成了劍拔弩張之局。
玄娘道:「我先出手。」
忽然間一挫柳腰,直衝過去。
何寒衣亮出了金劍。
華妙真突然說道:「慢著。」
突然把一塊絹帕扯開,接道:「把耳朵塞起來,也許可以減少一些殘劍厲嘯的威脅。」這件事情很簡單,但卻竟然是沒有人想得起來。
好好的一個人,驟然間把耳朵堵起來,立刻就有著不太習慣的感覺。
葉長青道:「上!刀長劍一探,刺向了右面一人。
萬勝和何寒衣同襯發動,攻了上去。
用絹帕把耳朵塞了起來,果然減少了敵人劍嘯上很大的威脅。
殘劍門中的劍法,就算沒有那刺耳的劍嘯聲的威脅,但它的變化,也十分凌厲。
但減少了那種淒厲聲的威脅,對何寒衣等,也是一種很大的幫助。
六人的劇鬥,十分激烈。
十二個照面過後,雙方仍然是一個不勝不敗的局面。
事情的發展,果在何寒衣的預料之中,雙方動手到五十合之後,五個站在後面的人,開始由兩面包圍過來。
黃靈一直在觀察著雙方動手的情形。
他長年在江湖上走,一度曾是浪子,但也是個天才,他胸羅博雜,身負十餘種絕技。
默察對方劍勢的變化,希望能找出一個辦法來,但他很失望,只覺對方的劍法,變化詭異,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出破解之法。
眼看那身後的五個人由兩翼包抄過來,立時右手一揮,道:「上吧!」
劍嘯聲劃空而起,立刻間,一片森寒的劍光,擋住了玄娘的攻勢。
那不是一柄劍所舞出的劍芒,而是三柄劍,合作而成的劍幕。
尖厲的嘯聲,劃破了靜夜,傳出很遠。
玄娘連施展三種絕技,仍然衝不破那三支殘劍組成的綿密劍幕,無功而退。
月光下,只見她臉色微微發白,而且,還有些輕微的喘息。
黃靈低聲說道:「玄娘,為什麼不亮兵刃,對付這些人,用不著客氣。」玄娘道:「我有『彈指神通』,混合著鐵剪手,對付過不少一流劍手、刀客,但他們三劍配合的太嚴密,我沒有辦法衝過去。」
葉長青道:「最討厭的是那劍上發出的嘯聲,尖厲刺耳,對一個劍手來說,影響心神很大。」
何寒衣道:「葉兄,萬兄,咱們三個人一齊出手試試,每一個人對付一個,使他很難相顧,無法配合。」
葉長青道:「好!咱們試試看,萬兄攻左翼,我攻右翼,何兄居中,」
明明知道,他們聾的很徹底,葉長青和何寒衣的交談,也未避諱對方。
萬勝已經亮出了刀,橫向左翼。
葉氏青道:「何兄你下令出手,咱們務求一擊成功。」
何寒衣道:「先求自保,他們後面還有五個人,他們布的這個陣勢,很普通,但卻很奇怪,但萬變不離其宗,我想他們一定由兩翼包抄,在未瞭解殘劍上真正的威力之前,我想,咱們還是小心一些的好,不可隱入了對方的包圍之中。」
黃靈道:「我和玄娘、妙真會接應你們,放心出手吧!」
華妙真、玄娘,立刻迎了上去。
兩個人堵截的包抄,每一個人,抵擋兩支殘劍。
兩支殘劍的壓力強大,玄娘、華妙真雖然是武林中一流高手,但兩支殘劍的威力,十分強大的玄娘和華妙真的雙劍夾擊之下,招架十分困難,但兩人卻咬牙苦撐,施展出了全身的解數。
黃靈一皺眉頭,大聲喝道:「玄娘,盡你全力拒敵,我先助妙真拒敵。」
他冷眼旁觀,發覺了玄娘和華妙真雖然在拒敵之時,都十分吃力,但玄娘身負多種奇技,每遇險招之時,都用一招奇學,破解去危難。
華妙真卻憑借本身的功力,硬行抗拒。
她本來有一身暗器功夫,但卻一直無法施展。
對方的壓力強大,華妙真已無法空出手來,施展暗器。
兩事權衡,黃靈覺著應該先助華妙真一臂之力。
他一連攻出了十四五招,但竟然未能傷得了對方。
這使得黃靈心中大為震驚。
這些殘劍殺手,竟然是如此的難對付。
但高幽蘭和吳雙女那一面,卻已得到了極大的優勢。
七色創,是天下最奇幻的劍法,它不算最好的武功,但卻是最好的殺人劍法。
在紅花、綠葉的配合之下,七色劍發揮出了極致的威力。
吳雙女等的精密合作,不到十招,已殺了四個殘劍手。雖然只剩餘下了四個人,但四個人的抗拒之力仍然十分強大。
他們很頑強,雖然已經死了四個人,但餘下的四個人,好像完全沒有放在心上,仍然是揮劍苦戰。
高幽蘭冷冷喝道:「你們如此頑冥不化,別怪我施下毒手了。」喝聲中七劍並出。
月光下,七色劍,閃起子七道光華。
但聞幾聲慘叫,連綿而起。
四個人,又倒了下去。
高幽蘭第一次用出了七色劍。
七劍齊出,果然是威力非凡。
高幽蘭殺了一批殘劍門中人,回頭發覺了黃靈等人,仍然陷入苦戰。這時,黃靈業已改變了戰法,何寒衣、玄娘、華妙真、葉長青、萬勝,集中一處。
殘劍門的八個劍手,把幾人團團的圍了起來。
這樣的情形之下,雙方面,反而變成了半斤八兩之局。
八個殘劍手,劍光交織,已成了一片劍幕。
高幽蘭回顧了黃靈等一眼,低聲道:「大姊,咱們去助黃堡主一臂,先把這些殘劍手給消滅了。」
吳雙女道:「好!殺光這一批人,看看高天健還有什麼實力?」
高幽蘭轉向西方的殘劍手時,煙鎖樓上也有了反應。
鐵門突然大開,高天健帶著一批人手,衝了出來。尚天義、尚夫人,帶著一批刀手,立刻一擁而上,堵在了大門處,尚夫人的枴杖,配合著十幾把交替攻出的快刀,緊緊地把門口封住。尚天義連續發出三招天絕指,逼得他們衝出來的人,又退了回去。
尚夫人的打法是先求無過,所以,直逼到樓門口處。
這一下,高天健率領的人手,全被堵在了樓門口處。
對方的人手,雖有不少,但他卻無法衝出來。
整個門口,被尚夫人的枴杖和刀光堵死,再配上了尚天義的天絕指,一個人想衝出來,實非易事。
高天健突然大喝一聲,道:「尚天義,你們夫婦一定要和老夫作對嗎?」
尚天義道:「高天健,咱們已經和你作對了。」
高天健怒道:「好!那老夫就先殺了你們。」
右手突然一揮,刀光一閃,直劈了過來。
尚夫人揮拐一架,但聞噹的一聲,竟被彈震開去。
尚天義一揚手,一縷指風襲了過去,四把長刀,也同時捲了過去。
萬勝花了很大功夫,訓練出來的刀法,果然非同凡響。
他們那逐層分波的攻勢,連綿成一片刀網,把煙鎖樓的門口完全封住。
使得樓中人,無法衝到門外,隔絕了樓內樓外的關連。
可惜,他們攔不住高天健。
中州第一刀,不是浪得虛名,只見他刀光縱橫,有如巨浪排空一般,片刻工夫,強厲的刀勢,竟把圍堵在樓門口的刀手,迫向兩側。
尚天義連發兩記天指絕,尚夫人急攻五掌,但卻無法阻攔住高天健的攻勢。
高天健衝出了煙鎖樓。
四個刀手,傷在了高天健的刀下。
尚夫人也被削去了頭上一綹白髮。
高天健衝出了煙鎖樓,用心在接應殘劍手。
但他晚了一步,十六名殘劍手,已全數授首。一大半死在高幽蘭的七色劍下。
也許七色劍並不是天下最精奇的劍法,也不是最深奧的劍法。
但卻是最凌厲、最殘酷、最奇幻的劍法。
七劍並飛,耀眼生花,還沒有看清楚是怎麼回事,人已死在劍下。就連身負十餘種絕技的黃靈,也看得目呆神癡。
沒有人能想出,七劍臨頭時,如何一個抗拒之法。
玄娘埋首十年,苦研武功,不惜花費了生平的積蓄,自信已很有成就,她原要憑仗十年苦學來殺死黃靈,但瞭解了黃靈之後,反而舊情復燃,滿腔怨恨,又化成一縷柔情。
在對殘劍殺手過程中,玄娘發覺了一件事,那就是黃靈的武功,比她還高明很多。
再練十年,也未必是黃靈的敵手。
對七色劍的威力,玄娘更是初次見到,
只覺那耀眼生花的劍光,根本使人有著看不清楚的感覺。
玄娘低聲歎一口氣,道:「黃靈,我學了大半生的武功,看來,也接不下高姑娘一劍。」
黃靈微微一笑,道:「那一招七劍並飛,只怕也花去了高姑娘不少的時間。」
高幽蘭緩步行過來,低聲道:「這不是真功夫,碰上了第一流的高手之後,立刻就失去了作用。」
玄娘道:「姑娘客氣,這是我看到劍法中,最凌厲的劍法。」
何寒衣道:「咱們何不接著殺上煙鎖樓。」
高天健衝破了對封煙鎖樓的刀陣,但卻自行停了下來。
因為,他已經發覺了殘劍手已全部被殺。
他衝出來的目的,就是要接應這批劍手,現在,他只好停了下來。
呆呆的站在煙鎖樓外,望著那些倒下去的屍體出神。
尚天義、尚夫人,未再出手搶攻。
他們已經領教了第一刀的厲害。
這個人,刀法上造詣之高,放眼天下,實不作第二人想。
黃靈喝退了刀手,緩步行了過來,道;「高天健,現在,咱們該一分勝負了。」高天健神情木然,道:「你們把他們全部殺死了。」
黃靈道:「不錯,他們大部分死於高姑娘的七色劍下。」
高天健道:「唉!我早該殺了她的。」
黃靈冷冷笑一聲,道:「現在,閣下後悔了?」
高天健輕輕歎息一聲,道:「如今悔恨已遲。」
「不遲。」高幽蘭緩步行了過來。「我還活著,你可以替他們報仇,殺了我。」
高天健道:「你可是覺著,七色劍,真的天下無敵了嗎?」
高幽蘭道:「我只知道它殺人的力量十分強大,殘劍手,有不少死在了我的劍下。」
高天健道:「你認為,也能殺了我。」
高幽蘭道:「不管能不能殺了你,我們總要有一場激烈的搏殺。」高天健道:「好!你試試看,七色劍能不能殺了老夫。」
高幽蘭道:「不錯,我會試驗,不過,在我們沒有動手之間,我有幾件不解之處,請教閣下。」
高天健道:「什麼事?」
高幽蘭道:「我根本就不姓高,對嗎?」
高天健道:「你早知道了?」
高幽蘭道:「嗯!我姓什麼?」
高天健道:「老夫也不知道。」
高幽蘭道:「是不是你殺了他們,」
高天健道:「沒有。」
高幽蘭道:「事已如此,難道你還不敢承認嗎?」
高天健說:「我高天健敢做敢當,我如殺了你的父母,為什麼不敢承認。」高幽蘭道:「你把我收入第一堡中的經過呢?」
高天健道:「你只是孤兒,老夫把你帶入第一堡時,你還不是兩歲。」高幽蘭道:「你把我養大了。」
高天健道:「但我十幾年來,卻自己養了一個敵人。」
高幽蘭道:「只可惜,經不起一點考驗,你就忍心對我下毒,幾乎害得我萬劫不復。」
高天健道:「你勾結何寒衣,我不殺你,就是對你手下留情了。」高幽蘭道:「事情本不會如你想的那麼惡化,但你卻把它搞壞了。」高天健冷冷說道:「我不信,我不對你下毒,你就不會背叛我。」高幽蘭冷笑一聲,道:「你為什麼不試試,你沒有勇氣嘗試,你不敢冒一點險,你要把別人置於死地,掌握別人一切契機,對嗎?」
高天健道:「不錯,老夫確然如此。」
高幽蘭緩緩握住了劍柄,冷冷說道:「現在,咱們可以一決生死了。」
高天健道:「好!你先出劍。」
高幽蘭雙手握住了四把劍。
她的手不停的發抖,似乎是忽然間,握不穩了寶劍。
忽然間,放開了劍柄,道:「高天健,答覆我一句真話,你有沒有殺了我的父母?」
高天健道:「沒有。」
高幽蘭冷冷說道:「是真的?」
高天健道:「老夫殺了幾百人之多,還在乎多承認一個罪名嗎?」
高幽蘭突然轉過身子,緩步而去。
想到了十幾年的養育之恩,她實在無力出手。
但高天健卻看到了最好的機會。
忽然一揚手,一道寒芒,疾飛而去。
一把飛刀。
不知道高天健用的什麼手法,這一刀竟然是無聲無息。
高幽蘭無全所覺。
但黃靈卻突然拔劍掃出,噹的一聲擊落飛刀。
高幽蘭霍然回身,冷冷地望了高天健一眼,道:「這一刀,斷去了你對我十幾年養育之情,我已不再欠你什麼了。」
黃靈微微一笑,道:「好!姑娘既然已經不欠他什麼,可以心平氣和了,不過,這第一陣,還是讓給我黃某吧?」
高幽蘭點點頭,道:「黃堡主,多多小心。」
何寒衣、葉長青、萬勝、華妙真,全都圍了上來。
高天健已經失去了鎮靜,冷笑一聲,道:「你們準備一齊上呢?還是車輪大戰。」
何寒衣道:「車輪大戰也好,一齊圍攻也好,反正,對你這種人,用不著講什麼江湖道義了。」
高天健哈哈一笑,道:「好!你們哪一個先上。」
何寒衣冷笑一聲,道:「我!」
金劍一振,向上撲去。
但黃靈比他更快,右手一抬,一道寒光,由袖中射出,口中說道:「何兄,先請退下。」
何寒衣沒有退下。
但卻被高天健一刀給封擋開去。
高天健一刀封擋開兩個人的攻勢。
何寒衣的一對金劍,黃靈一把軟劍。
借勢還擊,刀光一閃,攻向了黃靈。
何寒衣疾退七尺,正準備再攻上,卻被葉長青攔住。低聲道:「何兄,讓堡主和他單打獨鬥一陣再說。」
兩人這一陣說話的工夫,高天健和黃靈已經交手十餘招。
這一場江湖上罕聞罕見的打鬥,雙方都是以快打快。
但見刀劍閃光,雙方的變化,已不是目光所能看得清楚。
這是一場搶制先機的快攻。
玄娘圓睜星目,全神貫注在雙方的決鬥之上,一面蓄勢戒備。
但她仍然無法看得清楚雙方搏鬥的情形。
因為,兩人的刀劍變化太快了。
月光下,只見刀光、劍影,卻不見人蹤。
偶爾響起了一聲刀劍交觸的聲音,劃破了月夜靜寂。
雙方都屏息凝神觀戰。
一頓飯時間過去了,雙方仍然是一個纏鬥難分之局。
葉長青吁一口氣,低聲道:「何兄,看來黃堡主實在比我們高明很多。」何寒衣道:「現在,咱們終於見到他真正的武功了。」
忽然間,響起兩聲厲喝、怒叱,纏鬥在一處的高天健和黃靈,霍然分開。
月光下,只見黃靈長髮散披,前胸衣物破裂,鮮血流出。
他的束武士巾,已被高天健削去。
前胸處受了傷,而且,正流著鮮血。
玄娘疾奔過去,急道:「傷的很重嗎?」
黃靈道:「還好。」
玄娘拉開了黃靈的衣服,但見他前胸處一道血口,足足有五寸多長。
看不出有多深,但見鮮血湧流之勢,傷的不會太深。
就在玄娘奔向黃靈的同時,何寒衣和葉長青已攔在了黃靈的前身。
高天健冷冷說道:「黃靈,還敢和老夫再戰三合嗎?」
黃靈苦笑一下,道:「中州第一刀,果然非凡,但你沒有殺了我。」高天健道:「你如敢和老夫再動手,我保證在百招之內取你之命。」
何寒衣冷冷說道:「高天健,你永不會有這個機會。」
華妙真、玄娘,已把黃靈扶了下去,替他敷藥,和包紮傷勢。玄娘輕輕歎息一聲,道:「為什麼不早退下來……」
黃靈道:「高天健的刀法如蛛絲一般,被他纏上了很難脫開,要他感覺到不支時,立刻招呼別人幫忙,不可逞強。」
事實上,他說的聲音已經很大,用不著玄娘再轉述了。
吳雙女、高幽蘭緩步行了過來。
夫妻同命,對何寒衣,她們有著一種無法言喻的關心。
高天健已和何寒衣、葉氏青動了上手。
他無聲無息的攻出一刀,刀勢如網,一下子把何寒衣和葉長青,全部圈入了一片刀芒之中。
吳雙女原想替下何寒衣,但卻晚了一步。
何寒衣一雙金劍,全力施展出武當正宗劍法。
葉長青卻盡量配合何寒衣的劍法,封空堵隙,使何寒衣的劍法,變的更為嚴密。
他沒有施展追魂七劍,那是絕對攻勢的劍法,現在,他們完全是守勢。
高天健一語不發,全力運用,兩人的劍尖,完全被包圍在一片刀光之中。
萬勝吁一口氣,緩緩舉起了數十斤重的大刀。
他已凝聚了全神,力貫刀身,等著一個最有利的時機,就全力攻出一刀。
高天健的刀網太密了,密的萬勝尋不出空隙,無法下手。
萬勝足足等候了一刻工夫之久,仍然是找不到出手的機會。
高幽蘭一皺眉頭,道:「大姐,情形有些不對?」
吳雙女道:「什麼不對?」
高幽蘭道:「我看,高天健已動了殺機。」
吳雙女道:「你怎麼知道?」
高幽蘭道:「他全力運刀,一語不發,分明是想施下毒手,殺了何寒衣。」吳雙女道:「不錯,這群人中,他心中最恨的,恐怕就是何寒衣。」
高幽蘭道:「咱們不能讓他得手。」
吳雙女道:「他刀法綿密,刀劍已捲入在一處,咱們就算想插手,也是有所不便了。」
高幽蘭道:「你叫他,我準備……」
吳雙女忽有羞意,道:「叫他的名字嗎?」
高幽蘭道:「隨便你叫什麼,要他聽到就是。」
吳雙女道:「說什麼呢?」
高幽蘭道:「要他全力反擊一招,給我一個出手的機會。」
吳雙女輕輕吁一口氣,回顧了華妙真一眼。
華妙真聽到了兩個人的談話,微微一笑,突然提高了聲音,道:「何劍使,對付高天健這種人,也不用和他講什麼江湖規矩了……」
語音微微一頓接道:「何兄,反擊他兩劍,咱們加入進去,助你一臂之力。」何寒衣果然大喝一聲,金劍疾快的反擊了三招。
這三劍威力十分猛烈,三劍連綿於一處,果然把高天健的刀勢封開。
那只是一點點的空隙,但已經夠了。
一支劍,快如閃電一般伸了進來。
那是很巧妙的一劍,正好封住了高天健下一刀的變化。
高天健雖然刀速猛快,力量強大,但他這一刀距離劍速,力道反而有些不能發揮。
這一來,反而使他的刀法一空。
就這一瞬工夫,葉長青已展開了攻勢,追魂七劍,綿綿而出。
這七式名震江湖的劍勢,果然是凶霸絕倫,以高天健這等的武功,也被迫得連連向後退去。
這使得何寒衣也有暇展開了反攻之勢。
另外插進來的一支劍,不是準備出手的高幽蘭,而是吳雙女。
吳雙女也用劍,一把軟劍,三尺八寸長的軟劍。
很少見吳雙女亮過她這把軟劍,她在第—堡中,住了這麼久,就一直沒有用過兵刃。
在凌厲的追魂七劍之下,再加上何寒衣和吳雙女,兩個嚴實的配合,高天健被迫得向後退了兩三步遠。
但高天健確非凡響,仍然應付下了三個人合手的猛攻。
葉長青七招劍式用完,竟然沒有傷到對方。
高天健卻展開了反擊,刀光如雪,攻下上來。
吳雙女的一把軟劍很奇怪,在葉長青的攻擊中,她沒有發揮出什麼威力,但葉長青攻勢完畢之後,高天健展開了猛烈的反擊之後,吳雙女這柄軟劍,卻反而發揮了極大的威力。
她的招數奇異,常常由不太可能的角度中,攻出一招。
那一劍常常把高天健的凌厲攻勢,化解於無形之中。
最妙的是,吳雙女那把劍柔柔軟軟的,似乎是已經無力駕馭,完全不是正規的劍路變化,這反而使得高大健在應付上,有些手忙腳亂的感覺。
但三人聯手的威力,仍然無法擊敗高天健,只不過是阻止了他凌厲的攻勢而已。華妙真回顧了黃靈一眼,低聲道:「堡主,傷勢如何?」
原來,黃靈已包紮好了傷勢之後,仍然沒有離開,仍在場中觀戰。
高靈道:「吳姑娘劍路奇幻,而且,劍上全是陰柔之力,柔能克剛,似乎已阻上了高天健的攻勢。」
華妙真道:「我的意思,咱們應該有什麼行動?」
黃靈道:「你是說,再加上幾個人手,合攻高天健?」
華妙真道:「他背對煙鎖樓,咱們只要無法繞過去,已無法再多加人手攻勢,我是說,咱們是不是應該藉機會攻入煙鎖樓去。」
黃靈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高天健才是關鍵人物。」
華妙真道:「哦!」
黃靈道:「藉機會擊敗他,或傷了他,煙鎖樓中縱然還有很多高手,但他們已經沒有再戰之志。」
這時,高幽蘭突然嬌叱一聲,道:「你們退開,讓我試試看。」吳雙女右手疾揮,軟劍快如流星一般,疾攻了三招。
這三劍,變化詭異,迫得高天健連攻了五刀,才算把三劍封擋開去。
何寒衣和葉長青卻藉機退了下去。
高幽蘭雙劍齊下,攻出了一招。
高天健疾快的向後退了三步。
吳雙女也藉機會向後退開。
高幽蘭冷冷說道:「高天健,我們應該分個勝負了。」
高天健道:「七色劍雖然是劍術中的奇技,但卻未必能夠傷得了我。」
高幽蘭道:「試試看吧!」
兩人談話之間,高幽蘭的手中,又多了兩柄劍。
紅、黃、藍、白四支劍。
高天健突然吁一口氣,道:「你是不是真想知道你的出身嗎?」
高幽蘭道:「我不信我是一個孤兒。」
高天健道:「哦!」
高幽蘭道:「我認定,你一定是殺害我父母的兇手,所以,我不想再問詳細的情形了。」
高天健冷冷說道:「你是不是想知道詳細的情形呢?」
高幽蘭道:「你如願說,我不過是姑妄聽之,你如是不願說,我也不會勉強你。」
高天健道:「不錯,世界上,不會有那麼多的孤兒,你的父母,確是被人殺害的。」高幽蘭忍耐著胸中的激動之情,道:「你是兇手。」
高天健冷冷說道:「我是收養你的人,不是兇手……」
語音一頓,接道:「你可想知道兇手是誰?」
高幽蘭道:「你可以隨便說一個兇手出來,是嗎?」
高天健道:「老夫自然握有證據。」
高幽蘭道:「什麼證據。」
高天健道:「你母親的血書。」
高幽蘭怔了一怔道:「我母親的血書。」
高天健道:「對!」
高幽蘭道:「我不明白,先母的血書,怎會落在你的手中。」
高天健道:「令堂交給我的。」
高幽蘭盡量按耐下心中的激動之情,緩緩說道:「血書現在何處?」
高天健道:「現在老夫身上,只要你能為我做一件事,立刻可以交給你。」高幽蘭道:「什麼事?」
高天健哈哈一笑,道:「殺了吳雙女,老夫立刻可以交出血書。」高幽蘭歎息一聲,道:「堡主,這等低劣的挑撥手段,你也能做得出來嗎?」
高天健道:「如若老夫把令堂留下的血書毀去,你這一生之中,也無法瞭解你的身世了。」
高幽蘭冷冷說道:「高天健,你可曾想到,我還有一個取得血書的辦法嗎?」
高天健道:「殺了我。」
高幽蘭道:「嗯!這也是辦法之一。」
吳雙女低聲道:「妹妹,這個人故意拖延時間,不知道在施展什麼詭計。」高幽蘭道:「他已黔驢技窮,量他也耍不出什麼花樣了,我們就看個明白吧。」事實上,殘劍手被消滅之後,整座煙鎖樓的庭院,已經完全落入了黃靈控制之下。
但高天健一夫當關,煙鎖樓的大門雖然開了,但黃靈等仍然無法衝進去。
高幽蘭實在是一個很具有韜略的女孩子,當她挺身而出,和高天健動手的時候,已經作了安排。
何寒衣、葉長青、萬勝、華妙真,都已有備。高幽蘭緩緩說道:「高堡主,念在十幾年相處的情意之上,讓你先機,你可以出手了。」
高天健冷冷說道:「你不要看看你母親留下的血書嗎?」
高幽蘭道:「血書雖在你的身上,但這不會對我構成任何的誘惑力量,也無法使我對你減低任何的戒備和敵意。」
高天健道:「看來,你對你的出身家事,並非十分關心?」
高幽蘭說道:「血書如若在你身上,殺了你,我自然可以取得到……」高天健接道:「如是老夫殺了你呢?」
高幽蘭歎息一聲,道:「如若我不幸被殺了,就算你留下血書,對我也沒有用了。」高天健緩緩舉起了手中七星寶刀,沉聲說道:「你一定要逼老夫一拼嗎?」
高幽蘭道:「今日之局,除了放手一戰之外,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別的辦法了?」
高天健左手探入懷中,取出一個黃綾封套,道:「拿去,看看吧!」
左手一揚,直向高幽蘭拋了過去。
高幽蘭並未伸手去接,左手雙劍一揮,劍鋒穿過黃袋。
高天健冷笑一聲,道:「小丫頭,多疑得很,對你娘留下的血書,竟然是姐此的不敬。」
口中說話,人已還刀入鞘,向後退廠三步,高幽蘭冷冷望了高天健一眼,右手雙劍一揮,取過黃色的袋子。
黃袋之內,果然有一張白綾寫的血書,上面的血跡已成干痕,顯然,已收藏了很久的時間。
高幽蘭打開了血書,只見上面寫道:「尺絹留痕,血書洗冤,神龍敘情,青石補天。」
四句似詩非詩的偈語:
高幽蘭雖然是充滿著智慧的人,也看的莫名其妙,不禁一呆。高天健望望呆呆出神的高幽蘭,冷笑一聲。道:「看完了嗎?」
高幽蘭道:「我看不懂這上面說的什麼?」
高天健突然縱聲大笑,道:「你很精明,但仍然為老夫算計了。」高幽蘭急急拋去血書。
高天健道:「晚了,那白絹上的奇毒,早已沾你的手上了。」
高幽蘭道:「你好卑鄙。」
高天健冷冷說道:「只有一個辦法可以解去你身上之毒。」
高幽蘭答非所問地道:「只要能壓制半個時辰,我就可以和你拼出個生死出來。」高天健道:「你只要一提真氣,立刻就引發毒性。」
吳雙女緩步行了過來,道:「什麼辦法,可以解去她身中之毒。」高天健道:「七粒解毒金丹,每日服用一粒,七日內,奇毒可解,老夫準備這個錦囊,準備對付能和老夫頡頏的高手,但卻想不到,竟然用在了這個小丫頭身上。」
吳雙女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你掌理第一堡門戶,本來有足夠實力,可以完成你的基業,但你太冷酷,太殘忍了,才弄得眾叛親離。」
高天健道:「老夫只承認犯了兩個錯誤。」
吳雙女道:「哦!」
高天健道:「第一個是,老夫過於低估了你們兩個丫頭,所以,沒有早在你們身上,暗下禁制,只想用恩情籠絡你們;第二是,老夫不能防患未然,早一點殺了何寒衣,致養虎成患,不過,老夫還是勝了這最重要的一關。」
吳雙女道:「就算高幽蘭毒發不能再戰,別忘了還有我。」
高天健道:「高幽蘭中毒,黃靈受傷,就算你能和我一戰,你們也全無勝算了。」吳雙女道:「那倒未必,陰陽堡還有四大劍使,都不是好對付的人。」
高天健縱聲大笑,道:「吳雙女,你明白麼,高幽蘭的七色劍,大約是天下最奇怪的劍法了,任何人,抗拒這種劍法,都會有著奇突之感,所以,老夫沒有把握勝她。黃靈的武功,確實不錯,但他已傷。至於你,也許可以和我動手一搏,至於四大劍使,我相信巫婆婆和賈似道可以應付得了,何況,我這煙鎖樓上,還有數十位死士,他們都忠心耿耿,不可能背叛於我,這一戰勝負之分,你心中該有數了。」
吳雙女道:「高天健,至少,咱們之間這一戰,還很難料定勝負?」
高天健道:「聽說你習有魔功,但你在第一堡中,從未用過。」吳雙女道:「對!沒有用過。」
高天健微微一笑道:「你準備對我施用了。」
吳雙女道:「我很多年,沒有施展魔功,但那並非是說,我已經不會,相反的,我精心苦練,這些我們可以各盡所能的放手一搏了。」
高天健呆了一呆,色厲內荏地道:「這些年,你還沒有把魔功放下。」吳雙女嫣然一笑,道:「不錯……」
目光轉注到何寒衣的身上,接道:「何郎,你要聽清楚,我很願意變一個嫻靜的女孩子,這些年我也沒有施展過魔功,但目前情勢不同,我如不全力施展,完全沒有勝算,不過,天魔門武功,一旦施展出來,有些不堪入目,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何寒衣道:「不論什麼武功,只要是除暴安良,都是好武功。」
吳雙女道:「你如此大量,我就放心施為了:」
高幽蘭忽然歎息一聲,道:「大姊,你覺著,一定要施展魔功,才能一搏嗎?」
吳雙女點點頭,道:「是的,幽蘭,他武功的高強,刀法的精厲,實已到了爐火純青之境,你的七色劍,是劍法中的奇絕之技,不能以常情測度,也不能用以和別人的武功相比。」
高幽蘭道:「大姊,小妹的意思,想請大姊助我一臂之力。」
吳雙女道:「只要我能力所及的,自然會答應你,你說吧,什麼事?」
高幽蘭道:「聽說,你們天魔門中,有一種手法,可以激起一個人生命中的潛力?」
吳雙女道:「不錯。」
高幽蘭道:「那很好,姊姊助我一臂之力,激發我生命中的潛力,對抗毒性,由小妹親手報仇。」
吳雙女道:「也許,我們這手段,確可以抗拒毒性的發作,幽蘭,你可知道後果嗎?」
高幽蘭道:「我知道……」
吳雙女雙一怔,道:「你知道?」
高幽蘭道:「對!是不是在激發出生命的潛力之後,那令人會受到很大的傷害?」
吳雙女苦笑一下,道:「很大的傷害,那是一般的情形下而言,以你目下的處境,不僅是受到了傷害,而且是丟了性命。」
高幽蘭笑一笑,道:「我暗中運氣試過了,高天健沒有說謊,我確中了毒,這是他第二次對我下毒了。」
吳雙女道:「幽蘭,我只要勝了他,一定會逼他交出解藥。」
高幽蘭道:「不論你是否勝了他,但我的日子都不好過,如若我的推想不錯,我的生身父母,可能是他殺的,如不是我那位固僻的師父,看上了我,非要我承繼起七色劍的衣缽不可,我是什麼命運,那就很難說了。」
高天健冷哼一聲,道:「對!不是那老道姑看上你,你早已經……」
早已如何?他沒有再說下去。
高幽蘭道:「我早已淪為你的姬妾,煙鎖樓上的玩物了。」
高天健沒有否認。
高幽蘭道:「大姊,我心中充滿著仇恨之火,我要為父報仇,我要親手殺了他。」
吳雙女道:「幽蘭抱歉,我不能答應你,這件事,我不忍心做,也做不出來。」
高幽蘭目光轉注到何寒衣的身上,接道:「寒衣,幫我求求大姊,要她幫我這個忙。」
何寒衣緩步行了過去,低聲道:「幽蘭,現在,是不是很難過?」
高幽蘭道:「毒性還未發作,但我已不能提氣用劍了,有著生不如死的感覺,何郎,如若我的生命中能給你們留下一些紀念,為什麼不讓我留下來呢?」
何寒衣道:「好吧!我去跟她商量一下。」
高天健目光炯炯,環視全場,似是正在等待著一個出手一擊的機會。
何寒衣突然出手一指,點了高幽蘭的穴道:「幽蘭,對不起,我不希望你死。」
高幽蘭圓睜秀目,望著何寒衣。
吳雙女脫下外衣,露出一件緊裹身軀的紅色內衣。
這內衣沒有袖子,露出了兩個粉嫩渾圓的手臂。
每一條手臂上套著兩枚金環,
吳雙女本是長的很美;這時刻看上去,更是充滿著誘惑。
高天健雙目怒睜,瞪著吳雙女,道:「老夫養了你很多年,難道就全無一點情意嗎?」吳雙女道:「沒有情意的是你,你兩度對幽蘭下毒……」
吳雙女突抬右手,道:「小心了,我不會和你作口舌上的爭論。」說話聲中,右手突然一沉,指向了高天健。
高天健卻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很大的壓力,直通上來,急急揮刀一斬。
人也同時向旁側,閃避而去。
玄娘一直守在黃靈的身側,低聲說道:「你這樣全神貫注,不怕累著嗎?」黃靈道;「不會的我的傷勢並不太重,老實說,我還有再戰之能。」玄娘道:「黃靈,你傷的很重,不能隨便出手!」黃靈笑一笑,道:「玄娘別提醒我,這一次,我們如不能消
滅了高天健,只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玄娘道:「哦!」
黃靈道:「玄娘,如若吳雙女戰不下,關鍵時,我要出手。」
玄娘道:「不行,我去助她。」
黃靈道:「你,華妙真,我,一起出手,不論如何,不能讓高天健再逃入煙鎖樓中。」
玄娘道:「我和華妙真,可以出手一戰,但你的傷勢嚴重,最好不要妄動。」黃靈道:「玄娘,這些年來,你雖然學會了不少的武功,但你和妙真的聯手,也不是他的敵手。」
玄娘道:「如若加上你呢?」
黃靈道:「加上我,至少可以和他一拼。」
玄娘道:「勝負之分,你也全無把握嗎?」
黃靈道:「沒有把握,這個人,刀法造詣之深,已經到了神與刀會的境界,幽蘭姑娘的七色劍法,是劍中從未有過的奇技,對高天健,確然構成一種威脅,所以,他有些怕,把幽蘭姑娘看成了第一勁敵。」
玄娘道:「吳雙女呢?」
顢道:「吳雙女以天魔功和他動手相搏,勝負很難預料,咱們準備作接迎,我已經想出了一個對付的辦法,去叫妙真過來,我們商量一下。」
玄娘招呼過華妙真,三個人低聲計議。
吳雙女和高天健已展開激烈的搏殺。
高天健刀光縱橫,攻勢猛烈異常。
吳雙女未用兵刀空手迎敵,但她美妒的姿態,翩翩身法,有如舞步一般,在縱橫刀光中穿梭行走。
高天健刀法很急,但卻一時無法劈中吳雙女。
看上去,這一場搏鬥,吳雙女完全陷入在危急之中,高天健隨時一刀,就可以取得吳雙女的性命。
但數十招過去了,吳雙女仍然在刀光中穿梭行走,好好的活著。
忽然間,響起了一陣金鐵之聲。
她左臂上帶了兩個金環,已經被斬斷了一個。
金環碎成了數塊,兩塊釘在了高天健的臉上。
高幽蘭雖然不會說話,但她卻以目示意。
紅花、綠葉一聲不響,六支劍突然飛出。
六支劍,三種不同的彩光,捲向了高天健。
高天健疾快的揮手,七星寶刀忽然間,閃起子一片刀光。
金鐵交鳴,劍氣和刀光齊斂。
攻向高天健的紅花、綠葉,手中的六支彩劍,都已變了半截,二女緩緩倒下去。
屍體倒下去,才見二女頂門上流出了鮮血。
好快的刀法。
但六截斷劍,卻也有三截,插在了高天健的身上。
兩截插在雙肩上,一截插在了前臉之上。
高天健臉色很冷肅,橫刀而立,仍然是神威凜凜。
他身上,連受了五處傷,三支斷劍,兩片碎了的金環。
但卻仍然不見一點鮮血。
但見人影閃動,華妙真和玄娘,匆匆圍了上來。
黃靈大步而行,直遇到高天健的身前,道:「高堡主,還有再戰之能嗎?」
高天健雙目放光,不發一語。
黃靈冷笑一聲,道:「高天健,是不是傷勢太重了,重得不能說話。」
高天健輕輕吁了一口氣,忽然舉手一刀劈了過來。
這一刀,刀勢奇幻變化,黃靈吸入一口氣,忽然間向後退開五步。
但華妙真和玄娘,卻由兩側疾攻而上。
兩支劍分左右攻了出去。
華妙真除了長劍之外,還帶了兩枚子午追魂的暗器?
高天健刀光如輪,忽然間,展佈成一片刀幕。
但聞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傳入耳際,兵刃和鮮血齊飛。
一切都恢復平靜。
凝目望去,只見玄娘一條左臂,齊肘而斷,鮮血狂噴而出。
華妙真沒有斷臂,但左肩一刀,直劃到前胸,衣衫分裂,血流半身。
看上去,她的傷不會比玄娘輕。
高天健又多了兩處傷。
玄娘的斷臂,釘在高天健小腿之上。
原來,玄娘施展天絕指,乘虛而入,這一指,本來是要點中向高天健的太陽穴之上,但卻被高天健一刀震偏了方位。
天絕指力已發,穿石透木。
高天健一刀斬了左臂,但卻斬不斷天絕指力。
指銳如箭,刺入了高天健的小腹。
華妙真的一刀,也沒有自拔,她的兩枚子午透骨針,也釘在了高天健前胸之上。
尚天義、尚夫人疾奔而來,扶下了玄娘和華妙真。
這時,煙鎖樓內疾衝出十個武士。
但卻被萬勝和十二刀手,拚命擋住,雙方激戰凶厲,傷亡很大,但萬勝苦戰不退,對方也無法衝出來。
黃靈突然由高天健的刀法領悟出了高天健的處境。
他已經身受重傷,身軀的移動,已然不靈,不過,他凶厲的刀法仍在。
當下哈哈一笑,道:「高天健,你已是強弩之末,撐不下去了。」
忽然間,伸手搬起身側一塊巨石,大喝一聲,全力砸了過去。
高天健果然無法閃避。但他還能運刀。
七星寶刀一閃,迎向巨石斬去。
刀石相擊,砰然大震聲中,巨石被寶刀劈成了兩半,黃靈卻借勢撲了上去,飛起一腳,踢中了高天健的小腹。
高天健身子飛了起來,重重地摔在地上。好一個高天健,連受如此重傷;身子落地之後,竟然又站了起來。
尚夫人大喝一聲,鐵拐迎頭劈下。
高天健還能運刀,寶刀一舉噹的一聲,把鐵拐架開。
吳雙女咬牙出手,右手揚揮,手臂上兩枚金環,脫飛而出。
金環劃起丁兩道冷芒,疾快如電。
高天健想舉刀封架,但他來不及了,金環分中東西兩面太陽穴上,深入一寸多深。
綿連的重傷已使他無法再支撐下去,張嘴噴出了兩口鮮血,倒了下去。
他張大嘴巴,似乎是有很多話要說但他傷勢太重了,重的說不出一句話來。一代英雄,刀王,就是這樣死去了,連—句遺言,也沒有說出來。
全身都嵌滿了兵刃,暗器。但陰陽堡這面的傷亡,也很重大,紅花、綠葉戰死,玄娘斷臂,黃靈、華妙真、吳雙女,都受了傷而且都傷的不輕。
最叫人煩惱的是高幽蘭。
這一個天下第一奇劍高手,身中奇毒,高天健這一死,真不知如何去解她身中之毒。
事實上,煙鎖樓外的戰鬥,並未終止,只不過,高天健死了,
萬勝率領的刀手,仍然堵住了煙鎖樓門,雙方激戰搏殺,也是凶厲絕倫,萬勝最精銳的刀手,也只餘下了九個人,其他的,大都戰死。
因為,這些刀手,十分勇敢,受傷亦不肯後退,唯求戰死而已。
幾名驍勇善戰的女將,也在一場激烈的搏殺中,死亡殆盡。
但他們成功的堵住了煙鎖樓中人,他們無法向外馳援,但也無法關閉上樓門。
這是一場激烈的戰鬥。
隨高天健之後,黃靈方面,也有大部分精銳,喪失了戰鬥力。
目下能夠戰鬥的,陰陽堡方面,只有葉長青、何寒衣、尚天義夫婦。
這些人,都有關心的人受了重傷。
先替傷者包紮好之後,由尚夫人照顧他們休息,何寒衣、葉長青、尚天義,又投入了戰鬥。
黃靈在重傷之後,又全力出手,使得傷口進裂,鮮血染濕了半個身子。
但他卻強忍傷疼,移到了高幽蘭的身側,解開了高幽蘭身上被點的幾處穴道。低聲道:
「姑娘,你看出咱們的危機沒有?」
高幽蘭道:「你擔心雷無影?」
黃靈道:「對!如若雷無影率領了人手,向咱們攻擊,咱們勢必全軍覆沒了。」
高幽蘭道:「我知道。」
黃靈道:「唯一的辦法,就是你能解去身中之毒。」
高幽蘭道:「堡主,要多少時間,能再和人動手?」
黃靈道:「我,玄娘,華妙真,真要拚命,也沒有辦法和人纏戰,一兩招,求個同歸於盡,真要恢復戰鬥能力,至少要三兩天以上的養息。」
高幽蘭道:「大姊呢?」
黃靈道:「吳姑娘也不會輕,我看,和我們差不多。」
吳雙女在閉目養息,聞聲忽然睜開眼睛,道:「我只要六個時辰,就可以恢復大部分戰鬥能力。」
高幽蘭道:「雷無影如要出手,他不會給我們那麼多時間,大姊,有一件事,你必須答應,雷無影不幸來臨,你就用你的魔手,激發我生命中的潛力,這是唯一的拒敵辦法。」
吳雙女點點頭,道:「我們都不怕死,如若情勢到了非死不足以解決問題的時間,我們都會挺身而出,我會酌量情形,沒有別的選擇時,我會用魔手助你,使你為江湖正義,盡一分心力。」
高幽蘭苦笑一下,道:「如若我身中之毒,真有解藥,也會被高天健藏的很隱秘,大姊,如若要我死於藥物毒性的摧殘之下,那還不如要我死於轟轟烈烈的搏戰之中。」
吳雙女輕輕吁一口氣,道:「蘭妹,你放心,我這只魔手,一定會幫助你得償心願,不過,不是現在,而是到了絕無辦法可想的時候。」
高幽蘭道:「總希望不可太遲了。」
這時,黃靈突然掙扎而起。
華妙真吃了一驚,道:「你要幹什麼?」
黃靈笑一笑道:「我支撐得住,我要去賭賭運氣。」
華妙真欲言又止。
黃靈行近了高天健的屍體。
吳雙女低聲道:「蘭妹,我不想你死,何郎更不想你死,所以,你要爭取每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高幽蘭道:「事實上,我自己有一種很慚愧的感覺,大姊,我不該奪你所愛,現在,我已經無法回頭。」
吳雙女冷冷說道:「你就是因為這件事,才要死嗎?」
高幽蘭道:「這個……」
吳雙女接道:「幽蘭,千萬不能有這種想法,我們現在是三位一體。」
華妙真閉上眼睛,耳朵卻豎起來,聽得卻仔細,心中也很多感慨。
她久年在江湖上走動,閱歷的事物、人情,超過常人很多,她對情字一關,仍然是勘它不破。
她從來沒有對黃靈有過什麼想法,但玄娘這個人,忽然間,把她拖入了黃靈這個漩渦之中,在她的心靈之中,投下了一塊巨大的石塊。
這使她三十年多平靜的心情,忽然間,起了一種漣漪。
不自覺,她開始對黃靈產生了一種私人的情意,關切。
華妙真有一-件一直想不通的事,那就是玄娘為什麼要拖住她。
照理說,男女之間都不希望會有另外一個人,介入進來。
玄娘,為什麼要故意拉一個人進來。
華妙真想不通這件事。
但她聽到了吳雙女和高幽蘭的交談之後,心中立刻引起了一種微妙的關懷。
表面上,她閉著眼睛,其實,全神貫注聽兩人的談話。
她們傷勢不輕。但她們都有著很好的內功基礎。
她們承受痛苦的韌性比一般人強大,克制痛苦的能力,也異於常人。
黃靈行到了高天健前面,蹲下身子,在屍體上搜查起來。
他找到了不少的東西,有很多玉瓶盛裝的藥物,黃靈帶著那些藥物,緩步行了回來。
行到了高幽蘭的身前,低聲說道:「姑娘,這裡有五瓶藥物,你看看。」
高幽蘭道:「堡主,這些藥物……」
黃靈接道:「高天健這個人很難測,他真正相信的人,我看就是他自己,所以,最重要的東西,就必定放在他的身上。」
高幽蘭道:「堡主的意思是……」
黃靈道:「也許這幾瓶藥物之中,就有一瓶是解你身上之毒的藥。」高幽蘭道:「就算是有,咱們也沒有辦法選出來。」
黃靈道:「有辦法,我也帶來了那份血書。」
吳雙女道:「血書……」
黃靈接道:「對!血書,有血書,咱們就可以試出這些藥物中,有沒有解藥了。」
高幽蘭道:「要誰試驗呢?」
月光下,一角暗影中,緩步行出了一個少女,道:「我來。」
是雪梅。
吳雙女怔了一怔,道:「你怎麼來了?」
雪梅道:「小婢來了一陣子,見諸位搏殺激烈,小婢自知無法抗拒,所以,沒有現身,現在,這試毒的事,小婢正好效力。」
華妙真道:「這要會武功的人,才能正確試驗,你不會武功。」
雪梅道:「小婢跟著幽蘭姑娘,也學得了一些調息之術,自信能當此任。」黃靈道:「好!這也是你一片救主忠心,你過來吧!」
雪梅緩步行了過去。
黃靈低聲道:「你能夠運氣嗎?」
雪梅點點頭。
黃靈道:「你伸出左手,捏捏這張血書。」
雪梅依言施為。
片刻之後,黃靈又道:「放開手,運氣試試?」
雪梅依言施為。
黃靈道:「說出來你的感覺。」
雪梅道:「好像一種力量,控制著四肢。」
黃靈道:「幽蘭姑娘,是不是這種感覺。」
高幽蘭點點頭。
這時,賈似道出現在樓門口處,拒擋住了何寒衣和葉長青的猛攻。
黃靈心中暗道:「看情形,如若無高手加入戰鬥,攻人煙鎖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雪梅,你面前有五種藥物,一種一種的試驗吧,吃一種藥物,就運氣。」
雪梅很聽話,一種種的試驗,到了第三種藥物時,雪梅突然臉色大變,道:「姑娘,第三種藥物不能吃,這是毒物。」
雪梅吃下第四種藥物,毒性仍然發作。
但她卻吞下了第五種藥物。
奇跡出現了。
雪梅身上的毒性,竟然解去了。
黃靈忽然笑一笑,道:「是了,是一種混毒解藥,以毒攻毒。」雪梅因輕吁一口氣,道:「前面兩種,不知是什麼藥物,吃起來,沒有什麼作用?」
黃靈道:「雪梅,服侍幽蘭姑娘吃下後面三種藥物。」
高幽蘭吃下了三種藥物。
運氣一試,身中之毒竟真解去。
黃靈微微一笑,道:「幽蘭姑娘,由現在開始,所有的事情,都由你主持了。」
說完話,突然,倒了下去。
幸妙真急道:「堡主,你……」
高幽蘭接道:「不要緊,他為了救我,耗心勞力,強自,現下事情有了結果,心神一懈,暈了過去,我會幫他醒過來。」
扶起黃靈,助以內力,待黃靈醒了之後,緩緩說道:「堡主,好好運氣調息,別再想任何的事了,這裡的事情,交給我了。」
黃靈笑一笑,閉目調息。
望望天色,已到了玉兔西沉,天色將明的時刻。
高幽蘭並未立刻行動,運氣調息一陣俟功力完全恢復,才站起身子,伸展一下雙臂,整整七色寶劍,低聲對雪梅說道:「照顧傷者,注視來路,如有人來這裡,立刻叫我。」
舉步行向煙鎖樓。
煙鎖樓門外的戰事,仍然十分激烈,何寒衣、葉長青,已替代了大批刀手,使他們有一個休息的機會。
葉長青的追魂七劍,和何寒衣的一支金劍,具有很強大的威力。
兩個人,凌厲的劍法,配合施展,封死了煙鎖樓的大門。
千針萬芒和賈似道,都已現身,但兩個人的鬥志,卻因高天健之死,受了很大的影響。
何寒衣一直沒有施展飛輪絕技,因為,他一直還沒有遇上什麼危急。
高幽蘭行到了樓門口處,嬌聲說:「葉兄、何郎,兩位請退下來吧!」
兩人聯手急攻了三劍,向後退了三步。
煙鎖樓中的指揮大權,似是已落在了賈似道的手中。
何寒衣回顧高幽蘭一眼,道:「幽蘭,你好了?」
高幽蘭道:「是,黃堡主以無上智慧,幫我解去了身中之毒。」何寒衣道:「完全復原了。」
口氣中,流露出無限的關懷。
高幽蘭道:「我現在不但功力盡復,而且,還精神很好,不用掛心了。」
何寒衣點點頭,道:「你要出手?」
高幽蘭道:「你們很累了,該休息一會兒,讓我來試試吧!」
何寒衣道:「你要多多小心。」
高幽蘭道:「我知道。」緩步向前行去。
目光一掠賈似道,冷冷說道:「賈似道,我想你已經很早潛伏在第一堡了?」
賈似道淡淡一笑,道:「不錯,在下在第一堡住些時間了。」
高幽蘭道:「你應該心中明白,現在,你應該沒有什麼希望了。」賈似道笑一笑,道:「姑娘的意思是……」
高幽蘭道:「你應該投降了。」
賈似道:「投降的意思是……」
高幽蘭道:「放下兵刃,聽黃堡主的處置。」
賈似道冷笑一聲,道;「如若是黃堡主要殺了我?」
高幽蘭道:「我保證不會殺你,但我不能保證你不受一點懲罰。」
賈似道搖搖頭,道:「姑娘,你們雖然殺了高天健,你們也有了很大的傷亡,在下冷眼旁觀,還能再戰的人,也沒有幾個了?」
高幽蘭道:「現在不同了!」
賈似道:「有什麼不同?」
高幽蘭道:「因為,我還好好的,高天健在我身上下了毒,但他沒有把我毒得倒下去。」
賈似道沉吟了一陣,道:「這也是我們肯和你談判的原因,因為,你姑娘還好好的活著。」
高幽蘭冷冷說道:「賈似道,你如不願束手就縛,那就放手一戰吧。」
賈似道道:「姑娘,我們已見識過七色劍的厲害,我們不會和你動手。」高幽蘭道:「賈似道,這只怕由不得你了。」
賈似道道:「至少,我們可以選擇一個決戰的地點。」
高幽蘭道:「你們已經無法離開煙鎖樓了,難道還能飛上天去不成。」賈似道笑一笑,道:「我們至少可以選擇在這煙鎖樓內和你動手。」高幽蘭道:「好吧,你既然不見棺材不掉淚,本姑娘也沒有辦法了。」
突然向前行了兩步,一劍刺了出去。
那是十分凌厲的一劍。
賈似道身經百戰,從來沒有遇上過這樣的劍法,不禁一呆。
他的劍已封了出去,勢已無法收回,只好一吸氣,連人帶劍,向後退了五步,避開一劍。
但是高幽蘭一上步,忽又刺出一劍。
第一劍是白色的;第二劍卻是一支黑色的長劍。
第三劍,是一道綠色的劍光。
不同顏色的長劍,不同的刺出手法。
使得人眼花繚亂。
賈似道被迫得連連後退。
但高幽蘭手中之劍,卻如影隨形一般,忽然間,又多出了一道紅色的劍光。
賈似道頓有著無法閃避之感。
高幽蘭只有兩隻手,但卻能同時用了四柄長劍。
但見她玉手揚揮,劍光交熾,彩色繽紛,實在叫人有著目迷五色,應接不暇之感。
賈似道在感覺之中,似是已經完全沒有了應付的辦法。
千針萬芒巫婆婆,及時出手,十幾縷銀線般的毒針,直射過來。
巫婆婆的暗器,不具先聲奪人的威勢,但卻是陰毒的很。
這一把銀針,逼得高幽蘭不得不全神應付。
也幫了賈似道一個大忙。
高幽蘭劍上的彩光迸射,擊落了銀針,但賈似道也脫離了被困之險。
疾快的後退了兩步,高幽蘭冷冷說道:「巫婆婆,你也一起上吧!」
巫婆婆淡淡一笑,道:「姑娘,我們免不了放手一搏,對嗎?」
這時,葉長青、何寒衣、萬勝帶著僅有的六個刀手,也跟著行了進來。
事實上,賈似道等,也好像準備要放棄這個地方,大部分的人手,都已經撤退上二樓。
高幽蘭道:「巫婆婆,這是困獸之鬥。」
巫婆婆道:「那倒未必,高天健在這煙鎖樓上,埋伏了很多的機關,也布成很多的死士……」
高幽蘭冷冷接道:「你們別忘了,他已經死了。」
賈似道道:「但他佈置下的埋伏,仍然存在。」
巫婆婆道:「高天健還告訴我一件事情。」
高幽蘭道:「教你們如何運用樓上的埋伏。」
巫婆婆道:「他說,如若他不幸戰死了,要我們把死亡消息,傳入神刀堂去。」
高幽蘭道:「哼!告訴雷無影有什麼用,他已經背叛了高天健。」
巫婆婆道:「有些什麼作用,老身不知道,二姑娘常住第—堡,自然比我們要清楚多了。」
高幽蘭道:「你們把消息傳出去了沒有?」
巫婆婆道:「還沒有。」
高幽蘭道:「為什麼不遵照高堡主的遺命辦事?」
巫婆婆淡淡一笑道:「我們還沒有完全確定它利弊得失之前,我們不想傳出這個消息。」
高幽蘭忽然回顧了何寒衣、葉長青一眼,道:「咱們退出煙鎖樓去。」何寒衣低聲道:「天已大亮,而且,咱們的人手也衝了進來。何不一鼓作氣,掃平煙鎖樓。」
高幽蘭道:「不,咱們退出去。」
她說話雖然十分溫柔,但態度卻十分堅定。
何寒衣沒有作爭辯,退出了煙鎖樓。
高幽蘭目注賈似道微微一笑道:「賈似道,你認真的想一想,午時之前,希望你有個決定。」
賈似道望望天色,道:「好吧!午時之前,在下會給姑娘一個答覆。」
高幽蘭道:「在午時之前,我們不會對煙鎖樓再有任何攻擊。」賈似道點點頭,道:「好吧!在午時之前,我們一定給姑娘一個答覆。」
高幽蘭退出之後,直行到何寒衣的身側,低聲道:「何郎,是不是很不滿意我的強橫?」
何寒衣道:「不是,我是覺著,咱們退出煙鎖樓,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高幽蘭微微一笑,道:「你有這樣的想法?」
何寒衣道:「所以,我才反對。」
高幽蘭歎息一聲,道:「何郎應該先和你商量一下的,我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何寒衣道:「其實,我向你提出了意見之後,,我心中也有點後悔了。」
高幽蘭道:「別要這樣想,我是你妻子,有些事,本來就應該由你做主的……」
語音一頓,接道:「何郎,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請說出來,也許,我的想法錯了。」
何寒衣道:「咱們已經攻入煙鎖樓,而且,時間,對咱們也是有害無利,為什麼不一口氣作成,把他們解決了呢?」
高幽蘭道:「我看過了煙鎖樓中的形勢,適宜於近身相搏,而我,七色劍最凌厲的殺手,卻需要較大的空間,才能夠施展。」
何寒衣笑一笑道:「原來如此。」
高幽蘭道:「在煙鎖樓中,和敵人動手,那是以已之短,對人之長了。」
何寒衣微微一笑道:「現在,我明白了。」
高幽蘭道:「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會逼他們洩露出高天健死訊。」
何寒衣道:「這件事很重要嗎?」
高幽蘭道:「很重要,如若雷無影知道高天健已經死了,必然會全力對付咱們,現在,我們的交戰能力,已受了很大的損傷,很難再和雷無影抗拒了。」
何寒衣道:「哦!」
高幽蘭道:「我不知道他們的想法如何?但非不得已,不會傳出高天健的死訊。」
何寒衣道;「這又為什麼呢?」
高幽蘭道:「我的想法是雷無影來了,對我們是絕對的不利但對他們,也未必有益。」
何寒衣道:「他們不是一起的嗎?」
高幽蘭道;「是的,但利害不同,他們是高天健的真正心腹但卻未必會對雷無影忠心,雷無影對他們也不會很信任,雷無影若是勝了,他不會留下這些人。」
何寒衣道:「對!姑娘這麼一說,想想卻也如此。」
高幽蘭道:「但我們如若逼的太緊了,就可能迫他們不顧後果的傳出死訊。」何寒衣點點頭,低聲道:「幽蘭,你看,午時之後,會是,個什麼結果呢?」
語聲一頓,接道:「不過,他現在剛剛睡過去,讓他醒過來再說吧!」何寒衣突然一皺眉頭,道:「糟了,糟了!」
高幽蘭一怔,道:「什麼事?」
何寒衣道:「雷無影會不會派人在暗中監視咱們呢?」
高幽蘭道:「這個人不可信任,我想他一定會派人在暗中監視。」何寒衣道:「那麼高天健的死訊,他可能早已經知道了。」
高幽蘭道:「我想他現在還不知道,雷無影是一個很小心的人,雖然派人監視,也必然會相距很遠,月光之下,視界不明,高天健雖然死了,但他們卻未必就看得到,咱們不願一鼓作氣攻下了煙鎖樓,也有這一個作用,雙方暫時保持某一種相峙至少,不會引起雷無影的出動,如若他確如我們已經完全得勝,說不定會逼他出手。」
何寒衣道:「這個人,好陰險。」
高幽蘭道;「江湖之上,除了妻子同命,兄弟連心,父子情深之外,只有一種情況之下,才能真正的結合一處,」
何寒衣道:「幽蘭,你對神刀堂究竟瞭解多少?」
高幽蘭道:「我瞭解的不多,不過,我知道,以我們目下殘缺的陣容,絕對無法對付他們。」
何寒衣道:「這麼說來,我們豈不是陷入了進退維谷之境了。」高幽蘭道:「最好的辦法,是現在我們退出去,等黃堡主等人,傷勢好了之後,再作道理。」
何寒衣道:「我們退得了嗎?」
高幽蘭道:「這也是一個很大的學問了,如若我們不能退走,那就畫虎不成反類犬了。」
何寒衣道:「目下,有放手一戰之能,還有葉長青、萬勝、我、你,尚老前輩夫婦,其他的……」
高幽蘭接道:「其他的人,還需要我們保護,我看過了,真正能派上用場的還有四位刀手,論實力也不算少,但痛苦處,我們必需要保護這些傷者,這要分去我們大部分的精神。」
何寒衣道:「既不能戰,又不能退,那該如何呢?」
高幽蘭沉吟了一陣,道:「大姊好像正在入定,等她醒來之後,和她商量一下,我心中倒也有一個計劃,只是不知道是否能行得通。」
何寒衣道:「雙女的傷勢不是也很重嗎?」
高幽蘭道:「她的傷勢不算輕,但比起其他的人,她就算是最輕的了。」
何寒衣道:「我看過她的傷勢,至少,不能和人動手,那會使傷口進裂,再多失血。」
高幽蘭道:「別擔心大姊,她練的武功,和別人不同。」
何寒衣道:「魔功?」
高幽蘭道:「對!大姊的武功很特殊,她有一種抗拒痛苦的能力,我看到,她用一柄金刀,插入了左臂之上,洞穿而過,竟然不見流血……」
何寒衣聽得大感興趣,道:「以後呢?」
高幽蘭道:「以後,她拔下了金刀……」
何寒衣接道:「那應該留下一個傷口啊!我怎麼沒有瞧到過。」
高幽蘭低聲道:「不害臊,你那麼留心大姊的玉體啊!」
何寒衣臉一熱道:「我,我……」
高幽蘭微微一笑,道:「你放心,第二天中午時分,我去看她時,就不見了那個傷口。」
何寒衣道:「有,這等事?」
高幽蘭道:「說起來有些玄,但這卻是很真的事。」
何寒衣道:「那真是不可思議了。」
高幽蘭道:「大姊有五口九寸長的金刀,一直帶在身邊,卻一直沒有見她用過,所以,我想那可能是一種奇絕之技。」
何寒衣道:「那五口金刀現在何處?」
高幽蘭道:「這要問問大姊了,我也不清楚。」
何寒衣道:「她;睡的很好,讓她好好睡一下吧!」
高幽蘭道:「別說受傷的人了,就算是不受傷的,也是疲累得很。」何寒衣道:「事實上,我也很需要休息。」
忽然一個輕輕的聲音,在何寒衣的身邊響起,道:「你們談我什麼?」
是吳雙女。
不知她何時醒了過來,而且,已經到了何寒衣的身邊。
回顧了高幽蘭一眼,高幽蘭微笑不語。
何寒衣輕輕吁一口氣,道:「雙女,聽說,你有五把金刀,」
吳雙女點點頭,道:「對!」
何寒衣道:「那五把金刀,現在何處?」
吳雙女道:「在我的身上。」
何寒衣道:「是兵刃,還是暗器?」
吳雙女道:「很難說,算兵刃,也算暗器,不過,目下的情景,都是不適用,我想,永遠不再用它了。」
何寒衣道:「那是怎麼回事呢?」
吳雙女道:「那是魔功,天魔門中的武功,它很不適宜用來對敵。」
何寒衣道:「為什麼呢?」
吳雙女道:「你一定要知道,只好講給你聽了,那是一種純邪的魔功,我雖然練過這種武功但我一生中,只用過一次,自從認識了幽蘭之後,那就更不能用了。」何寒衣道:「為什麼?」
吳雙女皺皺眉頭道:「那要赤身裸體,才能發揮的武功。」
何寒衣哦了一聲,道:「想不通啊!想不通。」
吳雙女道:「哪裡想不通?」
何寒衣道:「為什麼一定要赤身裸體呢?」
吳雙女道:「所以,它稱之謂魔了。」
何寒衣道:「男人能不能用?」
吳雙女呆了一呆道:「你要學?」
何寒衣道:「我常聽說,江湖上有一種天魔功,自己卻從來沒有見過。」吳雙女道:「唉!那不是正當人學的武功,何郎,我已經準備忘了它,永遠的忘了它。」
高幽蘭道:「大姊,你的傷勢如何?」
吳雙女道:「我練的武功很特殊,傷勢特別容易好轉。」
高幽蘭道:「現在,能不能和人動手?」
吳雙女道:「應該可以。」
高幽蘭道:「你那五口金刀,現在投有丟掉吧?」
吳雙女道:「還沒有,此間事了,我就準備丟了它。」
語聲一頓,接道:「幽蘭,你—直提這件事,是什麼意思?」
高幽蘭道:「大姊,你放眼看看目下的情形能夠和人動手的,只有我們幾個了。」吳雙女道:「尚老前輩夫婦、你、何郎和葉長青兄、萬勝六人。」高幽蘭道:「還有幾個刀手,但都已是疲累之身,必須要一段休息時間。」吳雙女點點頭。
高幽蘭道:「但我們的敵人呢?除了煙鎖樓中的千針萬芒之外,還有雷無影,大姊,我知道你不願用天魔功對敵,甚至對高天健,你也沒有真正施展,但如我們到了危亡關頭時,總應該甩來救命吧?」
何寒衣道:「雙女,別顧忌什麼,你是我的妻子,這一生都不會再有變化,我知道你出身天魔門,但我從沒有過任何感覺,老實說,我自己對天魔門的武功,還有著一種強烈的好奇……」
吳雙女接道:「為什麼不保住那個強烈的好奇呢?為什麼不保留一份,你那種好奇的幻想呢?」
何寒衣道:「雙女,就算今天,你不表現出天魔門的武功,有一天,我也會求你表演的。」
吳雙女道:「為什麼呢?難道你一定要迫我出醜?」
何寒衣道:「雙女,別誤會,我的意思是,世上既然有這麼一門武功,應該開開眼界,對嗎?」
吳雙女道:「在我練習這門武功之時,倒也不覺得什麼?自從,自從……」高幽蘭接道:「自從見到了何郎之後,你就不願再用天魔門的武功對敵了,是麼?」吳雙女道:「事實上,我進入了第一堡之後,就沒有再用過天魔門的武功了。」
何寒衣道:「目下情勢迫人,也用不著計較小節了。」
吳雙女笑一笑,道:「真到了非要拚命不可的時候,我也只有出醜了。」高幽蘭突然放低了聲音,道:「大姊,你是不是有一些療傷的藥物,具有奇效?」
吳雙女道:「幽蘭,看來,你對我的底細,瞭解的十分清楚。」高幽蘭道:「那倒不是,只是小妹覺著大姊有很多特異的地方,那是人所難及……」
吳雙女接道:「我身上是有一些藥物,不過,那都是天魔門中的東西,對療傷方面,卻有很神奇、迅速的效用,不過,我擔心的是,這些藥物可能會有不良的後果。」
何寒衣道:「怎麼會呢?一種治療的藥物,會有什麼樣子不良的後果呢?」
吳雙女道:「天魔門是一個很詭異的門戶,武功詭異,手法詭異,用的藥物也和別的人不同,他們沒有練習過天魔門的武功,這種藥物,是否能夠適用,我沒有把握,所以,我一直不太敢提起這件事情的。」
何寒衣道:「你用過了,如若有什麼不良的後果,你應該很清楚了。」
吳雙女道:「我自己倒沒有很特殊的感覺,我只是覺著,這種藥物敷在傷口上,會忽然有著口渴、頭暈的感覺,全身有些飄飄蕩藹的感受。」
何寒衣道:「這種感受的時間,有多久?」
吳雙女道:「不太久,大約只有半個時辰左右。」
何寒衣道:「以後呢?」
吳雙女道:「用天魔門的一種特殊坐息之法,配合起來,傷勢會很快的好轉……」
何寒衣道:「你的困難是,不能把天魔門坐息之法,傳授給他們。」吳雙女道:「不全是如此,我擔心這種藥物,會使一個人的性格轉變。」
何寒衣道:「有這種事,倒是聞所未聞的事了。」
吳雙女道:「何郎,這些人,都是你的好友,一旦用過這些藥物之後,發生了不良的後果,你要如何對他們交代。」
何寒衣道:「這個,這個,我想不出會有些什麼後果。」
高幽蘭道:「大姊,你是否知道這些藥物是什麼製造的?」
吳雙女搖搖頭,道:「不知道,我只是收存了一些。」
高幽蘭道:「不管如何,必要時只好用這些藥物,先使他們的傷勢止痛,好轉,然後如若真有什麼後遺症,再想辦法解決了。」
吳雙女道:「我先把話說清楚,如若你們都覺著應該用,那就施用吧。」
高幽蘭道:「大姐,有些事,也無須顧慮的太多。」
吳雙女微微一笑,道:「是不是現在就用?」
何寒衣道:「這個,這個……」
高幽蘭接道:「大姐,我總覺著,雷無影一直在暗中監視著我們,隨時會帶領人手出現,我們還有煙鎖樓一場搏殺,千針萬芒巫婆婆和賈似道結合起煙鎖樓中一批武士,也是一股強大的力量,我們要攻下煙鎖樓,恐怕也要付出很大代價,如若天色大亮,雷無影在暗中監視咱們的人,大概可以看得很清楚了,所以,咱們必須早作打算……」
這時,閉目養息的黃靈,突然睜開了眼睛,道:「幽蘭姑娘說的不錯,雷無影虎視眈眈,隨時可能會出現,不論吳姑娘的藥物,服用之後,有什麼樣子的後果,但目前最重要的是,咱們要迅速恢復我們的戰力。」
高幽蘭歎息一聲,道:「大姐,現在,先救眼前,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黃靈道:「吳姑娘,別顧慮任何後果,我們進入第一堡時,都抱了必死之心,所以,生死之事,我們已經不放在心上了。」
吳雙女道:「好吧!你們既然都不害怕,賤妾只好用藥了。」
黃靈道:「吳姑娘,還要你傳出天魔門的心法,這件事,對你而言,實在是一件很難辦的事情。」
吳雙女道:「這倒不太重要,家師傳了我天魔門武功之後,曾告訴我一件事,她決心離開中原,西行崑崙,天魔門是否還在中原發展,要我自己決定。」
高幽蘭道:「那是天魔門的武功,由大姊獨身承擔,今後如何絕續存亡,也由大姐決定了。」
吳雙女道:「是這麼一個意思,但我已作了決定。」
何寒衣道:「你如何決定的?」
吳雙女道:「天魔門在中原,至我而絕,我不會再把這種武功傳出去。」
何寒衣道:「你這麼決定,豈不使天魔門,永遠在江湖上絕跡了。」
吳雙女道:「除非家師重又收了弟子,我絕對不會再把天魔門的武功傳出去,我死了之後,江湖上就永遠不會再有天魔門了。」
何寒衣笑一笑,道:「雙女,這麼說,要見識一下天魔門的武功,非你不可了。」
吳雙女道:「寒衣,你真的希望你自己的妻子,脫了衣服,赤身裸體的給人看嗎?」
何寒衣道:「我,我……」
高幽蘭微微一笑,接道:「大姐,我作證,是他逼著你表演的。」
吳雙女道:「幽蘭,你不要推波助瀾,我不是說得很清楚麼,情勢必要時,我會全力施展。」
她開始取藥物,分敷在各人的傷處。
然後,開始傳授他們各種的內功。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藥物,敷上了之後,立刻有一種如飲醇酒的感覺,連頭腦,也有些昏昏沉沉的感受。
敷藥人,也立刻遵照著吳雙女傳授的內功施為。
玄娘沒有敷用這些藥物。
因為,她斷去了一支左臂,沒有一段較長時間的適應之後,運用起來,十分不便。
藥物的反應,果如吳雙女所說,使人有著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高幽蘭很擔心。
但擔心的事情,偏偏就會發生了。
雷無影真的來了。
不過,雷無影帶來的人不多,連他,也不過三個人。
兩個從人,穿著銀灰的勁裝,身佩長劍。
高幽蘭低聲道:「大姐,藥性還要多少時間,才能過去。」
吳雙女道:「快了,想法子,拖它一拖。」
高幽蘭緩緩站起身子。
何寒衣、葉長青、萬勝都已暗作戒備。
尚天義夫婦,雪梅,和四個沒有受傷的刀手,奉命以保護傷者為主。
高幽蘭緩緩站起了身子,迎向雷無影。
雷無影被阻止在兩丈開外。
他很識相,也瞭解高幽蘭的用心,自動停下下來。高幽蘭淡淡一笑,緩緩說道:「雷堡主想來幫忙麼?」
雷無影道:「看諸位的傷亡很重,不知道成就如何了。」
高幽蘭道:「成就不太好,高天健頑強不屈。」
雷無影回顧了煙鎖樓一眼,道:「二小姐,高天健還在麼?」
高幽蘭道:「在煙鎖樓上。」
雷無影道:「他是不是受了傷?」
高幽蘭道:「好像是受了傷。」
雷無影道:「傷得很重嗎?」
高幽蘭沉吟了一陣,道:「詳細的傷勢,我沒有看得很清楚。」雷無影道:「唉!姑娘,你和高天健動過手了。」
高幽蘭道:「大殺一場!!」
雷無影道:「姑娘和高堡主,已經完全沒有了一點情意嗎?」
高幽蘭道:「他殺害了我的父母,兩次對我用毒,還有什麼親情可言。」雷無影沉吟了一陣,道:「姑娘,在下想知道,你們幾時可以攻下煙鎖樓。」
高幽蘭道:「很難說,目下黃堡主和兩位劍使,都已受傷,正在養息,我想,他們傷得不太重,休息上兩三個時辰,就可以恢復戰力了。」
雷無影道:「姑娘的意思是……」
高幽蘭接道:「我想,不會超過明天中午,一定可以攻下煙鎖樓。」雷無影神情冷肅的沉吟了一陣,道:「要不要在下幫忙呢?」
高幽蘭淡淡一笑,道:「我看不用了,雷堡主現在應該保有實力。」
雷無影哈哈一笑,道:「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高幽蘭道:「意思很簡單,我們打下煙鎖樓,殺了高天健之後,雷堂主可以再作決定。」
雷無影道:「要我決定什麼?」
高幽蘭道:「決定是否和我們合作,那時,雷堂主的實力越強,談判的身份就越高了。」
雷無影道:「哦!」
高幽蘭道:「事實上,雷堂主一直在作這種打算,認為我們不知道嗎?」
雷無影沒有再說話,目光一直在那些受傷人的身上打量。
高幽蘭輕輕吁一口氣,道:「雷堂主,你想看什麼?」
雷無影道:「他們的傷勢,好像有人斷去了一條手臂?」
高幽蘭道:「那是玄娘,她雖然斷了一臂,但可能拼了高天健一隻眼睛。」雷無影道:「高天健瞎了一隻眼?」
高幽蘭道:「只是可能。」
雷無影道:「姑娘和高天健動了幾個合?」
高幽蘭道:「三十個回合,總應該有。」
雷無影道:「你沒有受傷?」
高幽蘭道:「沒有。」
雷無影道:「平分秋色。」
高幽蘭道:「很慚愧。」
雷無影道:「不錯了,放眼天下能夠和高天健動手,打上三十個回合的人,屈指可數。」
高幽蘭道:「黃靈可以,我想雷堂主大概也可以吧?」
雷無影道:「那要看什麼情況,如若高天健傷的很重,我想,在下也許可以。」
高幽蘭道:「雷堂主很謙虛。」
雷無影道:「人貴自知,在下一向不是逞強好勝的人。」
高幽蘭道:「哦!雷堂主心中的疑問,大概已經問的很明白了。」
雷無影道:「不錯,都知道了。」
高幽蘭道:「是不是準備幫我們一點忙?」
雷無影道:「如若幽蘭姑娘是向雷某人求助,神刀堂倒是可以派幾個人來效力。」
高幽蘭道:「我不會向你求助,你如覺著應該對付煙鎖樓那你就派人來吧。」
雷無影道:「由在下親自率領人手動手呢?還是在下派幾個人來,由你姑娘動手?」
高幽蘭道:「這個,我看要由你來決定了。」
雷無影笑一笑,道:「姑娘很大方啊!」
高幽蘭道:「雷無影,你究竟是何用心,為什麼不說出來呢?」
雷無影突然變了臉色,冷冷說道:「在下希望能夠瞭解一下你們雙方廝殺的情形。」
高幽蘭道:「現在,你已經瞭解了。」
雷無影道:「對!我已經瞭解了,不過,還不算很明白。」
高幽蘭冷笑一聲,道:「你想來看看,是不是能坐收漁利?」
雷無影道:「幽蘭姑娘,目前,最好別樹在下這個敵人。」
高幽蘭道:「哦!」
雷無影道:「目前,你們應該是最需要朋友的時候。」
吳雙女緩緩站起身子,接道:「雷無影,你來看看的目的,是想搶個便宜了。」雷無影道:「大小姐的傷勢如何?」
吳雙女道:「不太輕,不過,對付你雷無影,我相信還可以應付。」
雷無影道:「哦!大小姐的口氣,還是很大啊!」
吳雙女道:「哼!雷無影,不論你耍出什麼花招,都別想瞞得過我。」
雷無影笑一笑道:「大小姐,你不能說得那麼難聽,如若在下的看法不錯,你們現在最需要幫助,」
吳雙女道:「住口,我寧可戰死煙鎖樓,也用不著你幫忙。」
雷無影道:「吳雙女,別太衝動,不管你的想法如何,我的話總要說完,:我可以幫助你,不論高天健的傷勢如何,以我神刀堂的實力,都可以吃定了煙鎖樓……」
高幽蘭接道:「什麼條件?」
雷無影道:「在下對大小姐的戀幕之情,確實出於一片誠心,只要她肯答應我。不用諸位出手在下包打煙鎖樓,而且,日落之前。一定把煙鎖樓打下。」
高幽蘭道:「哦!你要她答應什麼?」
雷無影道:「婚姻!」
高幽蘭笑一笑,道:「你可知道,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
雷無影道:「這些事,在下也不計較,只要大小姐肯答應就行了。」
吳雙女道:「雷無影,你好大的膽子!」
雷無影道:「色膽包天,在下這做法,應該是最溫和的了。」
吳雙女正想發作,卻被高幽蘭擋了下來,道:「雷堂主,這就是你來的目的了。」語聲一頓,道:「好吧!這件事,讓我們商量一下,雷堂主,兩個時辰之後再來吧。」
雷無影道:「為什麼要等兩個時辰。這件事,應該很快就可以決定了。」
高幽蘭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至少應該和他們商量一下了。」
雷無影道:「商量,和什麼人商量?」
高幽蘭道:「除了說服大姐之外,還要和何公子商量一下,對嗎?」
雷無影道:「哦!好吧!兩個時辰之後,我會來聽消息。」
高幽蘭道:「好吧!兩個時辰之後,咱們再見。」
雷無影又望了現場一眼,才轉身而去。
目睹雷無影背影消失之後,吳雙女神情冷肅地說道:「寒衣,你是不是希望看看天魔門的武功嗎?等一會,你們可以見到了。」
高幽蘭道:「你要幹什麼?」
吳雙女道:「殺雷無影,我要用天魔門的武功,殺了他。」
高幽蘭笑一笑,道:「大姊,你要殺了他嗎?」
吳雙女道:「這個人該死,我要不擇手段的殺了他。」
高幽蘭道:「照他的行為,不用大姊吩咐,我也要殺了他,不過,衡量目前的情形,利用他一下,比殺了他,更為有利。」
吳雙女道:「利用他?這種人,如何一個利用法?」
高幽蘭道:「寒衣,我看,這件事,要你和大姊說了。」
吳雙女道:「他說什麼呢?幽蘭,你不要捉弄我。」
高幽蘭道:「小妹不敢。」
何寒衣道:「其實,就算幽蘭不要我說,我也想說幾句話。」
高幽蘭道:「大姐,聽聽寒衣的意見嘛。」
吳雙女道:「好!讓他說吧!」
何寒衣舔舔嘴唇,緩緩說道:「雙女,我是大處著眼,如若有什麼說錯的地方,希望你原諒。」
高幽蘭笑一笑,道:「大姐,看看他多客氣啊!」
吳雙女道:「幽蘭,你不但很會計算,而且,嘴巴也很甜。」
何寒衣接道:「我想,目下咱們很難再受得起一次挫敗,如若,雷無影真的精銳盡出,和我們拼了,那將是一個很悲慘的局面。」
吳雙女道:「我有把握殺死雷無影,大約不會超過三十招。」
何寒衣道:「雷無影如若要來,絕對不會一個人來,你殺了他,也無法解去全體之危,再說,他也未必和你動手。」
吳雙女道:「你的意思呢?」
何寒衣為難地說道:「用點心機。」
吳雙女道:「哦!」
何寒衣道:「我想,咱們應該,應該……」
吳雙女接道:「應該怎麼樣?」
何寒衣道:「我想,對雷無影應該虛與委蛇。」
吳雙女笑一笑,道:「你要自己的妻子,去和另外的男人,虛與委蛇?你一點也不會吃醋嗎?」
何寒衣歎息一聲,道:「我可以挺身而出。血流五步,保護你,但現在情形不同,因為,這不是為了我個人。」
吳雙女道:「為別人?」
何寒衣道:「現在黃堡主,和這些朋友,也為了江湖大局和正義。雙女,一個人,為自己,可以堂堂正正,有時候為了別人,卻應該付出點犧牲。」
吳雙女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
何寒衣道:「對你來說,這是一件很為難的事,我也明白,你內心之中,一萬個不願意……」
吳雙女道:「既然知道我不願意,為什麼還要勉強我。」
何寒衣道:「所以,我才求你……」
語音一頓,接道:「我看過他們的傷勢,每個人,都相當的重,就算你的藥物很有效,但如這一場搏殺下來,他們的傷重之軀,又能支撐多久呢?」
吳雙女沉默不語。
何寒衣道:「雙女,一個人活在世上,不一定完全為了自己。」吳雙女長長呼一口氣,道:「我明白了,你說吧!要我如何做。」
何寒衣歎口氣,道:「雙女,事實上,我也沒有什麼具體的辦法,我只是覺著,應該選擇對咱們最有利的辦法。」
吳雙女道;「什麼才是最有利的辦法呢?」
何寒衣道:「我只是求你同意,什麼辦法,耍咱們仔細的商量了。」
口中說話,目光卻轉望著高幽蘭。
高幽蘭笑一笑,道:「大姊,有兩個辦法,你看哪一個好?」
語聲一頓,道:「第一,雷無影再來時,口頭上應付,想法子接近他,出其不意的一刀殺了他……」
吳雙女接道:「那會是一個什麼樣子的後果呢?」
高幽蘭道:「後果不會很嚴重,但一陣激烈,短暫的搏殺,勢所難免,問題是在要一擊必中,不能有一點錯失,如若一擊殺不了他,那就會造成一個很大的麻煩。」
吳雙女道:「給我三十回合時間,我相信,我殺得了他,但突然出手一招,能不能殺了他,我自已是毫無把握。」
高幽蘭笑一笑,道:「最好有把握……」
吳雙女接道:「他如果全無戒備,成算很大,如是他有了戒備……」
高幽蘭接道:「他一定會有戒備,只是他警惕心的高低罷了,將人比己,如是雷無影突然接近咱們時,你是不是也要有所戒備呢?」
吳雙女道:「自然會有。」
高幽蘭道;「那就是了,雷無影那種人豈是簡單人物。」
吳雙女道:「幽蘭,第一個辦法行不通,第二個辦法又是什麼呢?」
高幽蘭道:「第二個辦法要靠大姊的表演了。」
吳雙女道:「我?表演什麼呢?」
高幽蘭道:「目的使他為我們所用,至少,可以拖延一下他對付我們的時間,我知道大姊長於適應,真要拉下臉來,我想你會做的很好。」
吳雙女沉吟了一陣,道:「好!我盡力而為,不過,我要說明的是,我不能接受他任何一點輕薄舉止。」
高幽蘭道:「他不敢,大姊。他視你如天人,你只要口角春風,給他一點甜美之感,他就會如飲醇酒,陶然欲醉了。」
吳雙女道:「但願如此,否則,我只有出手一拼了。」
高幽蘭道:「最好不要造成如此尷尬的局面,如實在必要,你要想法子先通知我一聲,然後,咱們一起出手。」
吳雙女點點頭。
黃靈聽到了三人的談話,但他一直沒有開口。
他明白,這時刻插嘴,左右為難,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要一個女人,而且是有夫之婦的女人,用她的美色,來拯救很多人的性命,包括他黃靈自己在內,實在是一件很難開口的事。
黃靈一生縱橫江湖,談笑於生死之中,一直沒有使朋友如此的為難過。
這一次,他沒有辦法阻止,因為,受傷的有很多人,玄娘、華妙真,都在內。
他可以輕淡自己的生死,但不能不管別人。
其實,華妙真和玄娘,也聽到了三人的談話,吳雙女只知道自己身上攜帶的藥物,不是一般人可以用的,因為這藥物可能有很強的後遺症,而且必須以天魔門的武功,才能引發這些藥物的作用,天魔門的武功,根本的練法和一般的武功不同,吳雙女不願把天魔門的武功,再傳入江湖之上,所以不願把藥物輕易給人。
不管這些藥物用後有什麼後遺症,但天魔內功引發了藥力之後,受傷的人立刻感覺到傷疼大減。
廣場中恢復了一片靜寂,靜得聽任何一點聲息。
沒有人再說話,但每個人的心頭,卻很沉重。
兩個時辰,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覺。
有些人覺著很長,有些人感覺著彈指即過。
但不管別人的感覺如何,兩個時辰,還是很快的過去了。
雷無影很準時,剛剛到兩個時辰,雷無影就出現在高幽蘭的身前。
高幽蘭冷冷說道:「你來得很準時啊!」
雷無影道:「在下言而有信。」
高幽蘭道:「好!說說你如此守信的用心吧?」
雷無影道:「一定要說得明明白白嗎?在下就直說了,在下等候吳姑娘的回音。」
吳雙女忽然站了近來。
雷無影竟然被嚇得向後退了一步。
吳雙女道:「等我答覆。」
雷無影道:「對!等你的答覆。」
吳雙女道:「我很厭惡你,不過我可以為了別的人,犧牲自己,所以,這件事,我們可以談談。」
雷無影道:「姑娘有些什麼吩咐?」
吳雙女道:「你想表現一些什麼?」
雷無影道:「表現?」
吳雙女道:「對!先修正一下你留給我的印象。」
雷無影道:「有條件,想當然矣,姑娘請吩咐下來吧!只要在下能夠做到,絕不推辭。」
吳雙女道:「替我攻下煙鎖樓來。」
雷無影道:「可以,在下負責攻下它,不過,不是現在。」
吳雙女道:「什麼時候?」
雷無影道:「姑娘能夠使在下心中感覺到什麼?手中抓到一些什麼的時候。」
吳雙女道:「你要什麼?」
雷無影道:「姑娘能給我什麼?」
吳雙女道:「我不知道。」
雷無影道:「那是說,你們之間,還沒有什麼結論。」
吳雙女道:「那也不是,我們已經……」
已經怎麼樣?她沒有再說下去。
雷無影道:「我想不通,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吳雙女道:「我想,你先把煙鎖樓打開再說。」
雷無影道:「姑娘,這條件太苛刻一些吧!」
吳雙女道:「就是這個樣子,你願意答應就談,不答應,咱們就不用再談下去了。」雷無影道:「不用再談了?姑娘,難道不替在下想一想嗎?」
吳雙女歎息一聲,道;「雷無影,你聽著,我對你的印象很壞,也很討厭你,所以,我肯答應你,只為了一個原因,救我這些朋友……」
雷無影接道:「怎麼?他們連自保的能力也沒有了。」
吳雙女冷冷接道:「他們都還有很強烈的戰鬥力,只不過,我不願使他們再受到傷害。
事,告訴你你也不懂,一個人去為別人犧牲,像你這個人,哪裡會懂,」
雷無影道:「我會懂,不過,我們對處理事件的方法,可能不同。」高幽蘭淡淡一笑,道:「雷堂主有什麼高明的辦法?」
雷無影道:「事實很明白,這裡,除了你們和高天健兩股力量之外,還有股很強大的力量。」
高幽蘭道:「那股力量就是你。」
雷無影道:「我能運用和指揮那一股力量,而且,這一股力量,是目下唯一的強大力量,如若我幫助高天健,我想,諸位很難逃過這一場生死之劫。」
高幽蘭道:「威脅。」
高無影道:「把話說明了,我們相處的形勢,我佔絕對的優勢,所以,諸位如若想和在下說什麼條件,應該先瞭解自己的處境才好。」
吳雙女道:「雷無影,你敢得寸進尺。」
雷無影道:「形勢比人強,姑娘對這一點,不會反對吧?」
吳雙女道:「我現在發覺你這個人,更討厭,更可惡了。」
雷無影道:「大小姐,你已經說得很明白,你不會對我生出任何一點感情,在下也明白,不論我雷某人奉獻出任何忠誠,也不會使姑娘動心。」
吳雙女接道:「哼!你倒有自知之明。」
雷無影道:「所以,在下只好用方法對付閣下了。」
吳雙女道:「好吧!咱們就談談條件吧!」
雷無影道:「好!姑娘說吧。」
吳雙女道:「你,先攻下煙鎖樓……」
雷無影接道:「以後呢?」
吳雙女道:「我跟你走。」
雷無影冷笑一聲,道:「大小姐,這是搏命的事,我希望明確的答覆。」
吳雙女道:「已經很明確了,我跟你走。」
雷無影搖搖頭,道:「姑娘,這不夠。」
吳雙女已經被逼得無法忍耐下去,早已要發作出來,但她回頭望了高幽蘭一眼,又強自忍下去。
雷無影道:「我可以保留下實力,不插手這場紛爭,你們雙方的傷亡越多,對我越是有利,在下所以趕來插手此事,完全是為了姑娘。」
這時,閉目而坐的黃靈,突然站起子身子,道:「雷無影,不用再迫害吳姑娘了。」雷無影道:「哦!」
黃靈冷冷說道:「你覺著,我們已經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了。」雷無影道:「黃靈,你犯了第一個錯誤,是低估了我雷無影,第二個錯誤是,完全不瞭解神刀堂的實力。」
黃靈點點頭,道:「雷無影,你這個乘人之危的下流人物,現在,我們會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證實一下。」
雷無影道:「證實什麼?」
黃靈道:「證實一下我的實力。」
雷無影望望煙鎖樓,道:「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可知道,一動上手,黃堡主再後悔就來不及了。」
黃靈淡淡一笑,道:「雷無影,你是很卑鄙的人,你這種人,不可信任,也沒有什麼道義可言,就算吳姑娘願意嫁給你,你一陣不會放過我們。」
雷無影冷笑一聲,道:「看來,咱們非有一戰不可了……」
黃靈道:「雷無影,很可悲的是,你已經錯過了殺死我們的機會,我已經恢復了大部分的體能,別人也是一樣,我們希望你看到高天健的下場,能有所警惕改過自新。想不到你怙惡不悛,企圖乘人之危,像你這種人,實在留你不得了。」
雷無影呆了一呆,道:「高天健的下場,這話什麼意思,就算高天健受了傷,但以他收藏的靈丹妙藥之多,絕對不會在你們之下,你們的傷勢能好,他也會很快的痊癒。」
黃靈冷笑一聲,道:「你認為高天健真的還活著嗎?」
雷無影道:「怎麼?難道他……」
黃靈接道:「他已經死了。」
雷無影呆了一呆道:「死了?」
黃靈道:「不錯,雷無影,你自己想一想,你能比過高天健麼?連高天健都失敗了,何況是你雷無影了。」
雷無影神情肅然,冷冷說道:「如若高天健是真的死了,這件事,就更為迫急了。」
高幽蘭道:「什麼事?」
雷無影道:「在下和諸位,必需要早作一個了斷。」
高幽蘭道:「哦!因為,高天健死了。」
雷無影道:「對!」
突然回身向外奔去。
人影閃動,兩個人並肩而立,攔住了他的去路。
是何寒衣和華妙真。
華妙真一直在閉目養傷,但她利用雙方交談的時間,悄悄移動身子,繞到了雷無影的身後。
同時,還暗中招呼了何寒衣。
何寒衣已經亮出了兩柄金劍。
雷無影似是無心戀戰,一語不發,對著華妙真劈出一拳。
他看到了華妙真的傷勢很重,希望能一舉逼退了華妙真,衝開一條去路。
但華妙真很勇敢,不但未閃避雷無影的攻勢,反而一挺,硬迎了上去。
右手中寒光閃爍,執著一柄三稜短劍。
這真是江湖上很少見的兵刃。
似兵刃,也像暗器。
華妙真是江湖上很名的暗器能手。
雷無影擊出快速的一掌,暗藏著兩個變化,華妙真如若一閃避,雷無影立刻可變掌勢橫切,化作急拳追襲。
但華妙真既未讓避,也未退開,卻是一劍迎了上來。
雷無影這一掌,可以擊中華妙真,但卻無法避開華妙真的反擊一劍。
這是不要命的打法,同歸於盡的硬拚。
雷無影很不願意受到傷害,所以,一吸氣,退後五步。
何寒衣的雙劍,卻已借勢攻上,急如星火。
葉長青、高幽蘭纏住了雷無影的兩個人。
高幽蘭劍勢凌厲,不足十招已經殺死丁對手。
葉長青連出追魂七劍,把敵手刺死。
雷無影已被何寒衣、華妙真纏住苦鬥。
何寒衣金劍施為,接下了雷無影大部分反擊的拳掌。
雷無影很急於脫身,但何寒衣纏得太緊,竟然無法擺脫。
二十回合後,高幽蘭、吳雙女、黃靈,都圍了上來。
雷無影心中大急,口中連發長嘯。
這長嘯之聲,有兩個作用,一個是激起自己的豪氣,一個招請援手。
黃靈哈哈一笑,加入戰圈,道:「雷無影,希望在你招呼的援手未到之前先殺了你。」手中長劍揮動,攻了上去。
他出劍的神情十分瀟灑,有著漫不經意的感覺。
但雷無影卻感受到了強大的壓力。
只覺黃靈攻來的劍勢,無一不是必救的地方。
何寒衣的雙劍,也攻的是致命的所在。
這就鬧得雷無影手忙腳亂。
幸好,華妙真退了下去。
雷無影武功雖然很高強,但他比起高天健還差了很遠。
就算黃靈,也比他高出一籌。
何寒衣未必能勝他,也和他相差不多,
雷無影又發出一聲長嘯。
但卻被黃靈一連三劍,迫得他連連退後。
這三劍攻的地方很妙,一直是他的鼻尖和嘴巴。
雷無影已經無暇再發出嘯聲,全力運劍,封擋黃靈的劍勢。
高幽蘭、吳雙女、尚天義、尚夫人,已不在場中。
五丈外,傳來了兵刃相擊的聲音。
雷無影招請的援手趕了來,但卻被高幽蘭、吳雙女擋於五丈之外。
黃靈長劍一緊,連環刺出三劍。
雷無影封住黃靈的長劍,但很不幸,何寒衣的金劍,卻纏住了他的雙腕。
他眼看到一劍刺向咽喉,但卻無法閃避。
這一劍,不算很快,但卻很詭異。
雷無影叫出了一個字,劍尖已刺入了咽喉。
也許,他還想說什麼,可惜,卻已無法開口。
圓睜雙目,望著黃靈。
黃靈緩緩說道:「雷無影,我們給了你多少的機會,但卻無法使你改變,所以,不得不殺你。」
緩緩拔出了長劍。
一股血箭,噴出了五六尺遠。
「鎖上生死……門……」
雷無影用了最後一口氣,說出了一句話。
他咽喉中劍,語氣已含糊不清,但他還是說了出來。
而且,黃靈等,也聽得很清楚。
高幽蘭、吳雙女,施展出殺手。
七色劍和天魔指,是獨步江湖的絕技。
也是凌厲的殺人手法。
雷無影招來了八個援手,如下了四對。
華妙真一直在想雷無影臨死前的一句話,這句話,一定有很大的使用,但她一直沒有說出來。
事實上,黃靈、何寒衣,都在想,這句話,究有什ど意思。
華妙真是經驗很奉富的人,她明白,唯一可能知道這句話內情的是高幽蘭。
所以,高幽蘭回來的時候,華妙真立刻問道:「幽蘭姑娘,第一堡,是不是有一座生死門?」
高幽蘭呆了一呆,道:「你怎麼知道?」
黃靈道:「生死門,是不是在神刀堂中。」
高幽蘭點點頭。
華妙真道:「雷無影死前說了一句話。」
高幽蘭道:「他說什麼?」
華妙真道:「鎖上生死門。」
高幽蘭道:「鎖上生死門,為什麼?」
華妙真道:「這就是咱們要請教姑娘的事了。」
高幽蘭沉吟不語。
吳雙女皺皺眉頭,道:「幽蘭,我好像山聽說過生死門,但是聽過就算了,卻不知道它詳細的內情?」
高幽蘭道:「大姊,我比你知道的多一些,我知道生死門,是神刀堂中一個地下密室的門戶。」
吳雙女道:「你去過生死門嗎?」
高幽蘭道:「沒有。」
黃靈道:「幽蘭姑娘,不管雷無影這句話,是不是陰謀詭計,但我覺著,我們都不應該忽視。」
高幽蘭道:「堡主的意思呢?」
黃靈道:「煙鎖樓的事,已近尾聲,就算高天健還有最後一計,也是在煙鎖樓上設下埋伏,咱們不攻入煙鎖樓,那埋伏就沒有用,所以,我想,只要留下幾個能夠對付千針萬芒和賈似道的人,應付他們的突襲就行了。」
高幽蘭道:「堡主的意思是……」
黃靈接道:「進入神刀堂去瞧瞧,看看裡面有沒有一座生死門,真有那座門,就把它鎖起來。」
高幽蘭道:「也許他若有所指,瞧瞧也好,但什麼人去,什麼人留下來,要堡主分配了。」
黃靈道:「幽蘭姑娘和吳姑娘,是一定要去的人,因為,神刀堂的危險,要超過此地十倍。」
何寒衣道:「我也去。」
黃靈點點頭。
他明白何寒衣的意思,如若吳雙女和高幽蘭都發生危險,何寒衣已表達出了不願獨生的情意。
二女相互望了一眼,都覺著心頭有些甜甜的感覺。
黃靈輕輕吁一口氣,道:「還有我……」
玄娘接道:「我也去。」
黃靈道:「斷臂之傷,雖可忍受,但一旦動手時,卻有著不便之感,你還是留在這裡吧!」
葉長青道:「我看由在下陪何兄去吧!此地還要堡主主持大局。」
黃靈道:「不管如何,我一定得去。」
華妙真道:「我和堡主同去,葉兄留下來,對付賈似道。」
葉長青道:「你傷勢很重,神刀堂內,可能會有一場……」
華妙真道:「我知道,可能有一場生死之戰,但這裡也一樣危險,千針萬芒、賈似道,都是不好對付的人,吳姑娘、幽蘭姑娘都去了,這裡才需要幾個勇猛善戰的人。」
黃靈道:「葉劍使就留下來吧!」
葉長青一欠身,道:「屬下遵命。」
黃靈笑一笑,道:「華姑娘,傷勢如何?」
華妙真道:「吳姑娘的傷藥很好,我已經好多了。」
黃靈道:「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去吧!」
回顧葉長青和萬勝一眼,接道:「我們會盡快回來,在我們沒有回來以前,不要進入煙鎖樓去。」
葉長青點點頭,道:「我們遵命行事。」
高幽蘭當先帶路,進入了神刀堂。
神刀堂佔地很廣大。
除了地面上,蓋得房子之外,這裡有很多處地下密室。
生死門,神刀堂最後一座院落裡。
其實,高幽蘭這裡很熟悉,所以,他們很快的找到了那裡。
三個白色的字,寫著生死門。
黑色的牆壁,黑色的門,兩扇黑色的大門開著。
這是一座地下密室。
外面黑,裡面更黑。
似乎是整座的地下室,都用黑色的石板做成。
所以,這些黑,黑的有些恐怖,有些可悲,連黃靈、何寒衣區等高手,都有著不敢直行而入的感覺,但他們還是走了進去。
何寒衣和黃靈,帶上了兩扇鐵門。
鎖門的大鐵鎖,就掛在門上。
鎖上了生死門,每個人都放下了心中一塊石頭。
何寒衣忽然伸手抹去了頭上一抹冷汗,緩緩說道:「想一想,這地方,並沒有什麼可怕的,但為什麼卻給人一種莫名的緊張感覺。」
黃靈肅然說道:「這扇鐵門,在沒有關起之前,裡面透出了一股濃重的殺氣,那才是我們畏懼的原因。」
何寒衣道:「哦!這就對了,在下也一直感覺有一股奇怪的壓力,還是堡主一語道破了。」
高幽蘭道:「那裡面究竟是什麼?」
黃靈道:「殺手。」
高幽蘭道:「殺手也是人了?」
黃靈道:「像那等黑暗的地方,住在那裡的人,自然不會只是一般的人。」高幽蘭道:「黃堡主見多識廣,難道這世上真有和我們不同的人嗎?」
黃靈道:「幽蘭姑娘,就算他們是和我們一樣的人,但住在這地方太久了,也會有些改變。」
高幽蘭道:「改變,那也只是一種武功的成就,難道,人還會變不成。」
黃靈道:「人也會變,住在那樣的黑暗中,要如何去適應,能適應,才能有成就,就剛才我們感受到殺氣的淒烈,那裡住的人,都一定會有成就了。」
高幽蘭道:「黃堡主,咱們應不應該下去看看呢?」
黃靈道:「應該,不過,不是現在!」
高幽蘭道:「什麼時候?」
黃靈道:「掃平了煙鎖樓,咱們養好了傷後,再進生死門,揭開這個秘密。」華妙真歎息一聲,道:「想不到,這第一堡中,竟有著如此多的古怪,聾子劍手,神刀堂,竟然還有這麼一個生死門,實在有些叫人想不明白。」
黃靈歎息一聲,道:「第一堡中,如若沒有這麼多花巧,也許高天健還不會妄動霸主江湖之念。」
目光一掠高幽蘭道:「什麼事?」
高幽蘭道:「這裡還有人。」
黃靈道:「神刀堂有人?」
高幽蘭點點頭。
黃靈道:「奇怪的是,他們為何不向我們攻襲?」
高幽蘭道:「神刀堂本來就是個充滿詭異、神秘的地方,對這個地方,我知道的不多。」
華妙真道:「這地方像是放置寶刀、寶劍的寶庫。」
高幽蘭道:「哦!」
華妙真道:「不管如何鋒利的寶刀,它也不會自己去殺人。」
高幽蘭若有所悟地道:「高天健不會真的去相信任何一個人,就連雷無影,也是不肯相信,雷無影雖然是神刀堂主,但他對此地的內情,並不能完全掌握。」
高幽蘭道:「所以,雷無影雖然早有背叛之心,但卻一直不敢付諸行動。」吳雙女道:「雷無影真正能夠掌握的,只是這裡那些刀手,但神刀堂真正的主力,卻不是他們。」
高幽蘭道:「真正的主力,藏在生死門內。」
何寒衣道:「為什麼這裡的人不向我們攻襲?我們不是高天健,也不是雷無影。」
高幽蘭道:「因為高天健死了,已經沒有人再向他們下達攻襲的令諭。」
黃靈道:「最重要的是,他們還認識你是二小姐。」
高幽蘭道:「他們記憶很簡單,記的事情,不箅太多,所以,也不會忘記。」
黃靈輕吁一口氣道:「神刀堂,還有很多的人,但卻躲了起來。」華妙真道:「第一堡如此之大,他們真要躲了起來,還真的不太容易找到他們。」高幽蘭道:「我們走吧!高天健死了,雷無影死了,這些人,已經不足為患。」
黃靈道:「對!沒有用的寶刀,永遠不會傷人。」
幾人匆匆離去。何寒衣暗中留心,確然發現一些人,這些人不是呆呆的坐著,就是靜靜的站著,對於黃靈等一行,似乎是沒有看到一樣,沒有人問,也沒有人阻攔:但他們的目光,卻都投注在高幽蘭的身上。
吳雙女雖然也在第一堡住了很久,但她卻很少管堡內的事物。
高幽蘭就不同了,她是高天健認為的真正心腹,也一直偽裝出一個慈愛的父親,他常常外出,離開第一堡,高幽蘭就代他掌理了堡中的事情。
她常來神刀堂,所以,堡中的人,大都認識她。
但高幽蘭也並未完全瞭解第一堡中所有的一切。
她是個聰明的女孩子,她開始思索這第一堡中所有的事務,隱秘。
這些潛藏的詭奇隱秘,必須要徹底找出來……
一行人,回到煙鎖樓外。
葉長青、尚天義夫妻,萬勝等,都一直保持高度的警覺,守在煙鎖樓外。
目睹黃靈等一行無恙,才暗暗的鬆一口氣。
黃靈低聲道:「可有什麼行動?」
葉長青搖搖頭,道:「沒有,太靜了,靜的有些叫人不安。」
黃靈道:「哦!」
尚天義道:「老夫也覺著有些奇怪;大半個時辰了,沒有人伸頭向外面瞧一下。」
高幽蘭道:「有這等事,諸位沒有進去瞧瞧嗎?」
萬勝搖搖頭,道:「沒有,不過,葉兄早就想進去看看,但尚老前輩力主慎重,等堡主回來再作決定。」
高幽蘭道:「好!咱們可以進去了。」
說進就進,舉步向前行走。
黃靈道:「慢一點。」
高幽蘭停了下來,道:「他們不肯出來,咱們只有進去瞧瞧了。」她故意把聲音提得很高。
但煙鎖樓上,仍不見動靜。
葉長青道:「裡面是不是發生了什麼變故。」
高幽蘭道:「這地方大水淹過,就算高天健在這裡築有地道只怕也不能立刻使用了。」
葉長青道:「堡主,在下進去瞧瞧吧!」
他心中掛念著玉翠、蘭白的安危。
黃靈道:「好!幽蘭姑娘和葉兄開道。」
只聽一個清脆的聲音,傳出來了,道:「不用進來了……」
隨著那說話之聲,緩步行出了一個全身綠衣的少女。
是蘭白。
葉長青呆了一呆,道:「蘭白。」
蘭白黯然說道:「姊姊在酒飯中下了毒,但巫婆婆中毒後回身反擊,重傷姊姊。」
葉長青道:「玉翠她傷勢如何?」
蘭白道:「很重,只餘下一口氣了。」
葉長青舉步向前衝去。蘭白一伸手,攔住了葉長青,道:「我給她服下了一些迷神藥物,現在還未清醒。」
葉長青急道:「丟下她一個人在煙鎖樓上,豈不十分危險為什麼不抱她下來?」
蘭白道:「除了我之外,煙鎖樓上,已經沒有可以行動的了。」
葉長青道:「把他們全毒死了?」
蘭白道:「我用的是迷魂藥物,不過,藥性很強,兩個時之內,他們不會醒過來……」
輕輕吁一口氣,道:「樓上的機關佈置,很厲害,但最可的是,這座樓會爆成飛灰……」
黃靈接道:「埋了炸藥?」
蘭白道:「我不知道詳情,姊姊才明白。」
黃靈道:「葉兄弟,快上去,把玉翠姑娘抱下來。」
葉長青放腿向上奔去。
但又被蘭白攔阻,道:「我看著姊姊只餘下一口氣了,如若是能把她抱下來,這煙鎖樓上,已經沒有能攔住我的人了,我早把她抱下來了。」葉長青道:「玉翠的意思是……」
蘭白道:「她服下藥物之前,告訴我幾句話,他說人死之前,迴光返照,定會有一段時間的清醒,但她不知道這種清醒能維持多久時間,她有很多話要告訴你,希望能盡吐胸中之秘,死而無憾,請求上樓等她。」
葉長青道:「應該的。」
蘭白黯然一笑,道:「葉大哥,不知能不能請你和黃堡主一起上去。」黃靈道:「好!在下也正想看看玉翠姑娘。」
蘭白道:「那就好了,姊姊這最後的心願,我總算替她完成了。」
黃靈輕輕吁一口氣,道:「蘭白姑娘,令姊,還有什麼指教嗎?」
蘭白搖搖頭,道:「沒有了,煙鎖樓上的人,都已經沒有反抗之力,可以先把他們擒住再說。」
蘭白沒有說錯,煙鎖樓上,還有不少的人,而且,很強大的實力,和重重機關,真要攻上煙鎖樓,只怕還要付出很重大的犧牲。
玉翠卻輕易的解決了這些問題。
但她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她承受了巫婆婆、賈似道藥性發作時的反擊,身中十枚毒針,和賈似道致命的一劍。
現在,她靜靜的躺在一張檀木雕花的大木床上,蓋著粉紅色的棉被,頭枕白緞繡花的鴛鴦枕上。
此刻,有三個人靜靜地站在木榻前面。
是黃靈、蘭白、葉長青。
三個人神情嚴肅,六道目光,靜靜地投注在玉翠的臉上。
只不過,他們都坐在廳中,未入臥室。
吳雙女進來過,也查看過玉翠的傷勢。
她發覺了,縱然不惜以天魔門下的藥物,為玉翠療傷,但沒法挽回玉翠的性命,她已油盡燈枯無法習練天魔門的內功。
藥醫不死病,再好的靈丹、妙藥,只能療傷、保命,但卻法為人續命。
但吳雙女仍然留給了蘭白一粒丹丸,那是提神的藥物。
不過,她告訴了蘭白,這粒丹丸,服下之後,可以提神,必需在她清醒之後,才能服下,未醒之前,眼下這粒藥物將有無益。
蘭白輕輕吁一口氣,低聲道:「葉大哥,要不要她早些清過來?」
葉長青道:「怎麼樣她才能清醒過來呢?」
蘭白道:「不知道。」
葉長青道:「蘭白,不管玉翠的傷勢如何,但我們都要盡最大的力量去救她。」
黃靈低聲道:「葉兄弟,我很贊成你的用心,不過,事實,救活她的機會不大,時間拖下去,對她未必有利。」
葉長青黯然一歎,道:「堡主的意思呢?」
黃靈道:「我的意思是,最好先讓她把心中的事情說出來,我們仔細地看過她的傷勢,老實說,救活她的希望不大。」
蘭白道:「葉大哥,姊姊也說過,不要勉強救她,那反而害了她,也害了我們。」
葉長青沉吟不語。
蘭白道:「葉大哥,姊姊最大的心願,是把她心中的秘密說出來,先讓她完成了第一個心願,然後咱們再想辦法救她,我不知道什麼事,能不能讓她醒過來?」
蘭白用一碗清水,噴在玉翠的臉上。
她臉色蒼白,目光中不見一點神采。
她想開口,但卻有一種軟弱無力的樣子,好像已經無力張開嘴巴!
蘭白急急把藥物送入了姊姊的口中,道:「姊姊,把這粒丸藥吞下去。」玉翠吞下了藥物。
天魔門的藥物,果然有著魔法一樣的效力,玉翠立刻振奮起來。
她的臉色也泛起了一抹輕紅,淡淡一笑,道:「葉兄……」
葉長青探出身子,低聲,道:「我在此地……」
玉翠接道:「我已如風前燭火,隨時會熄去,留心聽我說的話。」
葉長青道:「在下洗耳恭聽。」
玉翠道:「很多事,我沒有告訴蘭白,我怕她沉不住氣,露出破綻。」
蘭自流下淚來,道:「姊姊,我知道,你很愛護我。」
玉翠苦笑一下,道:「黃堡主,答應我一件事,照顧蘭白。」
黃靈道:「我答應,我會把她當自己的妹妹一樣看待。」
泛現出一抹悲愴又帶安慰的笑意,玉翠泛泛說道:「葉兄,蘭白為你保留下了清白的身子……」
蘭白淒泣道:「這都是姊姊的設計救了我。」
葉長青道:「你為她吃了很多的苦。」
玉翠道:「答應我娶她為妻,一生善待她,她雖然是個殺手,但她心地很純良,我們過去的一切罪惡,都是我一手安排的。」
葉長青道:「好!我答應你。」
黃靈道:「我會請兩個最適合的媒人,並以義兄的身份主持他們的婚禮。」玉翠點點頭,道:「謝謝你……」
語聲一頓,接道:「第一堡中有兩個大秘密,不知道你是否知道。」
黃靈道:「第一堡很多神秘,除了高天健之外,只怕很少人能全盤瞭解。」玉翠道:「這裡有一道生死門,那個門絕不能開。」
黃靈道:「門開過,但又關閉了,那裡面是什麼?」
玉翠道:「瘋子,帶著怪病的瘋子,他們雖瘋,又有著怪病但武功卻高強得很。」
黃靈道:「哦!他們……」
玉翠接道:「聽我說,我沒有見過他們,也未進過生死門但是這些消息,卻是高天健親口告訴過的。」
黃靈道:「玉翠姑娘,這確有一個生死門,那扇門一度打開了,但卻又被關上。」玉翠道:「這麼說來,他沒有騙我了。」
葉長青道:「玉翠,兩個大秘密,還有一個是什麼?」
玉翠道;「這座煙鎖樓下,埋有火藥,只要點燃藥信,立刻會爆成飛灰……」
葉長青接道:「那一場大水,也許早巳把火藥濕了。」
玉翠道:「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他早已有了防備,這場大水濕不了火藥引信。」
葉長青輕輕吁一口氣,道:「玉翠,你已經說明了要說的話現在,應該療治你的傷勢了。」
玉翠微微一笑,道:「是真的,我現在好輕鬆,這些年來我都沒有這麼快樂過,蘭白有了歸宿,我心中也沒有掛慮,葉郎,抱抱我吧!我好想嫁給你,但我知道自己不配……」
葉長青激動地說道:「玉翠,撐下去,我們會盡最大的心力,想辦法醫好你。」
玉翠道:「不要想救活我,我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境界,不要想救我了。」葉長青道:「玉翠,振作起來我們會盡力想辦法,但你必須要有活下去的勇氣。」玉翠道:「如若我沒有活下去的勇氣,現在早已經氣絕多時了。」
葉長青道:「玉翠,只要你能堅持下去,我相信,我們有救活你的機會。」
玉翠冷冷說道:「葉兄,聽我說,我要害中劍,穴脈中針,最要命的是,賈似道那狠命的一掌,那一掌,震碎了我的內腑,靈藥可以療病,可以救人,但不能續命,我現在,精神能夠這麼好,連我自己都覺著奇怪。」
蘭白道:「吳姑娘給我一粒藥,那粒藥物,使你的精神振奮。」玉翠道:「原來如此。」
語聲一頓,接道:「葉兄,把愛我那一份情意,轉過在蘭白身上,好好的呵護她,我要去了。」
緩緩閉上了雙目。
蘭白急道:「姊姊,姊姊,你不能走!」
玉翠似是聽到了,嘴角泛起了一絲笑意。
葉長青道:「看看她的傷……」
忽然掀開了綾被。
只見滿床都是鮮血,胸口處,一處劍傷,直入心臟。
黃靈搖搖頭,道:「不用多費心了,她已經無藥可救……」
蘭白伸手一摸,玉翠竟已氣絕。
葉長青歎息一聲,道:「玉翠,放心去吧!我全心全意地照顧蘭白。」
蘭白再也無法克制內心的激動,轉身伏在葉長青肩上,放聲大哭起來。
葉長青讓她哭了一陣,才拍拍蘭白,道:「別哭了,把玉翠屍體帶走吧!這地方不宜久留。」
黃靈道:「對!她們都已經走了。」
葉長青回頭望一望,只見樓上只餘下黃靈一人。
蘭白忽然警覺,道:「這裡會爆成飛灰……」
黃靈接道:「不一定會爆炸,但咱們不能不準備。」
蘭白不再多言,抱起玉翠的屍體,向外奔去。
葉長青奔下了二層,發覺黃靈並未隨來心中大奇,只好,身又行了上去。
只見黃靈端坐在一張木椅上,閉目沉思。
葉長青道:「堡主怎不走?」
黃靈道:「我在想,這點燃火藥的引信,必然在這層樓上。」
葉長青沉吟了一陣,道:「堡主要引爆這座煙鎖樓?」
黃靈道:「是啊!如若這座煙鎖樓下,真的埋有很多的火藥留下它,實在是一大害。」
葉長青道:「堡主,咱們的傷亡很重,勢必還要留在這裡休息一陣,找尋那藥引的事,倒也不用急在一時了。」
黃靈道:「長青,高天健可以把這個消息告訴玉翠,也可告訴別人。」
葉長青點點頭。
黃靈道:「除了生死門中的秘密之外,還有一樁很大的隱秘事,未聽她談起過。」
葉長青道:「什麼事?」
黃靈道:「聖水,高天健弄到了很多的聖水,就我所知,這些聖水,都存在第一堡中,存在何處?用處為何?」
葉長青道:「這和引爆煙鎖樓,又有什麼關係呢?」
黃靈笑一笑道:「這裡是高天健私人的藏嬌之所,也是高天健收藏絕對隱秘的地方,在這裡很可能找出聖水,也可能查出它的作用。」
葉長青道:「找出聖水,也許有可能,但如想找出它的作用,只怕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啊!」
顢道:「就算高天健知曉此秘,但他事情太忙,未必能處理聖水的事情,因此,必有一個人,代他執行。」
只覺他的分析,入情合理,不得不讓人心生敬服。
葉長青點點頭,道:「堡主說的有理,不過,此刻,堡主的傷勢未癒,不宜再勞累了。」
黃靈笑一笑道:「葉兄不用為我擔心,陪蘭白去吧!我要在這裡仔細的看一看。」
葉長青點點頭,道:「堡主如此吩咐,屬下就不打擾了。」
轉身向外行去。
黃靈突然低聲說道:「長青。」
葉長青回過身子,緩步行到了黃靈的身側,道;「堡主還有什麼吩咐?」
黃靈低聲道:「通知吳姑娘和幽蘭姑娘,要他們兩個暗中留心逃出煙鎖樓的人。」
葉長青呆了一呆,道:「這裡還有人?」
黃靈道:「我只是這樣椎想,心中沒有把握,所以要你們暗中通知她們,這件事不宜張揚出去。」
葉長青點點頭,道:「屬下明白,堡主小心……」
說完了話,仍然站著未動。
黃靈接道:「長青,還有事嗎?」
葉長青道:「屬下幾時來接應堡主,」
黃靈笑一笑,道:「聽我的招呼吧!我如應付不了,或遇上了什麼凶險,會嘯聲招呼你們。」
葉長青轉身而去,
直等葉長青離去良久,黃靈才輕輕吁一口氣,道:「閣下可以出來了。」樓中一片沉靜,靜得聽不到一點聲息。
黃靈道:「我已經發覺了你。」
仍然無回聲之應。
黃靈緩緩站起身子,道:「閣下如是真的不肯出來,在下只有出手拉你出來了。」只聽一聲輕輕歎息,道:「你真的發覺了我。」
聲音來自窗外。
黃靈道:「你忽略了一件事,倒影會映在窗上,那聲音緩緩說道:「看來,你不是虛張聲勢了,唉!你實在是個很聰明的人。」
黃靈道:「誇獎,誇獎。」
那聲音又傳了過來,道:「你是不是一定要見見我呢?」
黃靈道:「不錯,在下留在這裡不走,就是希望見閣下了。」
那聲音又傳了過來,道:「見了我,只怕你會很失望。」黃靈道:「哦!在下不會失望。」
那聲音道:「我好像聽到你有一個陰謀……」
黃靈接道:「談不上陰謀,在下只是有一個準備罷了。」
那聲音道:「什麼樣的準備?」
黃靈道:「我們在煙鎖樓下,有一點小小的佈置。」
那聲音道:「監視我,不讓我離開此地。」
黃靈道:「正是如此。」
那聲音哈哈一笑道:「你可知道,高天健死了之後,我是唯一知道那火藥引信安排在什麼地方的人了。」
黃靈道:「哦!」
那聲音輕輕吁一口氣,道:「你必須瞭解這一點,咱們就好談了。」
黃員道:「我很瞭解了,閣下可以現在出來,咱們面對面的談談吧?」
那聲音又傳了過來,道:「好!在下來了。」
緊閉的窗門,突然大開。
一個細小的人影,由窗口中翻了過來。
黃靈看清楚了那個人之後,不禁為之一呆。
只見那人穿著一身墨色的衣服,身不過五尺,身軀嬌小、玲瓏,臉色微現蒼白,一方黑巾,包住了一頭長髮。
長髮露出了黑巾一半。
以黃靈見識之廣,一時之間,竟然無法看清楚他到底是男是女。
那黑衣人目睹黃靈的發呆神情,不禁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有些奇怪的感覺?」
一笑之下,露出了一口細小的白牙。
黃靈道:「對!在下覺著很奇怪,第一個奇怪是,我不知道你是男、是女?」
黑衣人道:「我是男人,一個矮小的男人。」
黃靈道:「閣下貴姓?」
黑衣人道:「黎虹。」
黃靈點點道:「原來是黎兄。」
黎虹笑一笑,道:「你心中一定有很多的疑問,不妨事,儘管問吧。」
黃靈道:「好!黎兄過去,是否常在江湖上走動?」
黎虹道:「我如常常在江湖上走動,以我這副形貌,和我這像女人的聲音,定然是早已經名滿江湖了。」
黃靈道:「如此說來,黎兄是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了。」
黎虹道:「也不盡然,我常在江湖上走動,不過,我太平凡了,如若我再改裝一下,就不會有人知道我了。」
黃靈道:「所以,在下對黎兄一點也不瞭解,不過,能得高天健賞識的人,絕對不是平常的人。」
黎虹道:「那是因為高天健活著的時候,我是個不能獨立的人,我是他的影子。」黃靈道:「哦!很奇怪的說法,在下第一次聽到。」
黎虹道:「我就像影子一樣,附在他的身上,我沒有自我,也幾乎沒有實體存在,所以,他活著我就等於一個沒有生命的人。」
黃靈道:「這是表示出了,你對他的忠實了。」
黎虹道:「這些情形很複雜,說我對他的忠實,沒有錯,因為我為他活著,這些年我一直聽他的吩咐,忠實地執行他的命令,只有一次我沒有照他的吩咐去做……」
黃靈道:「哪一次?」
黎虹道:「這一次,所以,你們殺死了他。」
黃靈不解。
伸手摸摸下顎,輕歎了一聲,道:「黎兄,這一次你沒有用他的吩咐去做,我才殺了高天健?」
黎虹道:「是啊!你可是不相信我的話?」
黃靈道:「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明白。」
黎虹道:「這件事,很容易明示,我是他的影子,他活著時,我看似不存在,當他危急的時間,我會及時的出現救他。」
黃靈道:「你救他,憑你的武功,還是有什麼奇術?」
黎虹道:「自然是憑我的武功。」
黃靈笑一笑,道:「這麼說,你的武功,比起高天健還要高明了。」黎虹道:「那倒不是,但我的出現,會在他最需要的時刻,最需要的地方。」黃靈道:「聽起來,近乎玄虛。」
黎虹道:「你不是高天健,自不知箇中的玄奧。」
黃靈道:「能不能證明一下,讓我開開眼界呢?」
黎虹沉吟了一陣,道:「可以,不是現在,那必須要有一個搏命的場面。」
黃靈道:「好吧!這一點,咱們以後再說,在下請教,你怎麼會突然間,不肯幫助他了。」
黎虹道:「那是因為我忽然間發現了自我的存在,不過,他死了之後,我又後悔。」
黃靈忽然間發覺,他的每句話中,都含有著一種玄奧道理。
黎虹有些傷神的望著窗外,黯然地說道:「他死了,我就好像失去了一個依托,一個可的依托,我覺著好空虛,在空茫中飄浮。」
黃靈道:「你不是鬼魂,不管怎麼樣,你和高天健,總是兩個實在的人,怎會有這種感覺呢?」
黎虹道;「我好像一個寄生人,寄在高天健的身上,本體失去了,我就有著茫然無依的飄浮,這就像一個做了數十年奴才的人,忽然間要我去做主一件什麼事,很難拿定主意。」
黃靈輕輕吁一口氣,道:「這道理很深奧,但不難理解。」
黎虹道:「唉!你能明白就好。」
黃靈道:「現在,談談我們之間的事吧。」
黎虹道:「嗯!我們之間,有些什麼事好談呢?」
黃靈道:「很多,很多,譬如說,你現在作何打算?」
黎虹道:「沒有,我現在,甚至想不出,自己應該到哪裡去。」
黃靈笑一笑道:「跟我走……」
黎虹呆了一呆,道:「跟你走,到哪裡去呢?」
黃靈道:「天地如此之大,何處不可安身立命。」
黎虹道:「我有一條命,但我想不出如何安身。」
黃靈忽然間發覺了一件事,這個人,並非傻子,但他卻真是那種無法安排自己的人。
他要依附。
多少年來,他都沒有自立過,一旦要他自立了,他有著不知如何活下去的感覺。
黃靈突然伸出手去,抓向黎虹。
黎虹一閃身,像一陣風似的,飄了出去,飄出了窗外。
黃靈看得一呆。
這等快速、輕靈的身法,不但黃靈自歎弗如而且,黃靈感覺中,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飄忽的身法。
輕輕吁一口氣,黃靈高聲說道:「黎虹,你進來。」
黎虹道:「不行,我不想和人打架。」
黃靈道:「我不和你打架。」
黎虹道:「哦!你不是剛剛出我嗎?」
黃靈道:「不是,我只是想試試你的身法。」
黎虹道:「我不知道自己的本領有多大,我從來沒有單獨的和人動過手。」黃靈道:「你的武功很高,單以你的手法,身法而論,絕對不會在高天健之下。「黎虹道:「不!我沒有那麼高的武功。」
黃靈道:「黎虹,我們好好談談。」
黎虹道:「可以,但你不能對我出手。」
黃靈道:「好!我答應你,不對你出手。」
但見人影一閃,黎虹重又回到室中。
黃靈笑一笑,道:「黎虹,能不能告訴我,你是如何幫助高天健和人動手的?」
黎虹道:「可以。」
黃靈道:「好!在下洗耳恭聽。」
黎虹道:」他和人動手時,我一直在他的左近,當他需要我時,我就出手了,不過,我從來沒有殺過人。」
黃靈道:「你沒有殺過人?」
黎虹道:「對!我沒有殺過人。」
黃靈道:「那你又如何幫助高天健呢?」
黎虹道:「我只是點了那個人的穴道,或是阻礙一下他的攻勢,然後,高天健就殺了他。」
黃靈道:「嗯!以高天健的武功,如若有一絲可乘之機,他就可取人性命。」
黎虹道:「哦!」
黃靈道:「現在,你作何打算?」
黎虹道:「我沒有打算,我只是在想,今後要到哪裡去?」
黃靈道:「黎虹,你知不知道,這煙鎖樓中人都死了。」
黎虹道:「我知道,只有兩個人活著。」
黃靈道:「至少,這裡你不能再住下去了。」
黎虹道:「所以,我很煩惱,我不知今後如何生活下去。」
黃靈道:「我可以告訴你,你有第一流的武功,天下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得。」
黎虹道:「我只是一個影子,失去了本體的影子,如何獨自活下去。」
黃靈心頭震動。
黎虹笑一笑,道:「看來,我只有再找一個地方了?」
黃靈道:「找一個什麼地方?」
黎虹道:「找一個可以讓我依附的地方。」
黃靈道:「你是說,找一個可以使你依附的本體。」
黎虹沉吟了一陣,道:「好像是吧!我總不能獨自的生活下去。」
黃靈心中暗道:「這個人言談正常,不傻不呆,但他卻看上去,是那麼怪怪的,該不該讓他活下去?」
黃靈的經驗廣博,見過了各色各樣的江湖怪人,但卻從未想到過,世上會有這樣的人。
只聽到黎虹歎息一聲,道:「我要走了。」
黃靈道:「慢著,你要到哪裡去?」
以他的身手,要殺他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黃靈哈哈一笑,道:「黎虹,你是一個人,活生生的人,你有武功,和別人沒有什麼不同,為什麼不自立起來呢?」
黎虹道:「自立?」
黃靈道:「對啊!和別人一樣,過正常的生活。」
黎虹道:「我不知道,我想不出要如何才能自立?」
黃靈道:「黎虹,高天健死了,使你覺著無處可以依附,但也給了你自由,你可以發現自我,可以想法子過獨立的生活。」
黎虹苦笑一下,道:「我正在盡力嘗試希望我能過自己的生活。」黃靈道:「黎虹,有一件事,我想問問你?」
黎虹道:「什麼事!」
黃靈道:「我想知道,你為什麼忽然不肯幫助高天健了。」
黎虹道:「我,我……」
黃靈笑一笑,接道:「你是不是發覺了高天健做的事情不對。」黎虹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幫助他殺害那兩位姑娘。」黃靈道:「哦!」
黎虹道:「所以,當他召我出手時,我沒有出手。」
黃靈道:「你如出手了,是不是能夠殺了她們兩位姑娘呢?」
黎虹道:「我如出手,至少,高天健可以不死。」
黃靈道:「黎虹,你這樣做,可有什麼原因嗎?」
黎虹道:「我不知道,我是覺著那兩個姑娘很好看,如若她們死了,就不那麼好看了。」
這是大出意料之外的一個理由,聽得黃靈呆了一呆。
這個影子人黎虹,竟然能分辨出女人的美醜。
他沒有明顯的是非觀念,但卻有分辨美、醜的能力。
黃靈心中暗暗分析這個人。
經過了一番交談之後,他發覺了黎虹這個人,不是個很愚蠢的人。
使黃靈想不通的是,這個人怎麼會沒有獨立的想法。
難道世上真有這種人,必須要依附在另外一個人的身上,才能夠生存嗎?
黃靈有很多的事情,想不明白。
但目下的情形,卻不允許他有太多的時間去想。
擺在目前的問題,必須要解決黎虹。
以黎虹表現出的輕功身法,如若和他的武功配合,就算黃靈施展出全力一搏,也未必能夠勝得過黎虹。
這是完全使人無法瞭解的人。
因為他自己只承認是一個影子,一個依附在別人身上生存的影子。
但他的談話和舉止,卻又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黃靈輕輕吁一口氣,道:「黎虹,你,願不願和我們合作?」
黎虹道:「合作,我也能和人合作嗎?」
黃靈道:「不錯!」
黎虹道:「我們怎麼一個合作法呢?」
黃靈道:「黎虹,希望你能相信我,跟我們一起離開。」
黎虹道:「離開,到哪裡?」
黃靈道:「你常和高天健在江湖上走動,想來對江湖上十分熟悉了。」黎虹搖搖頭,道:「我很少在江湖上走動。」
黃靈道:「你既然是高天健的影子,難道就沒有跟著他們?」
黎虹道:「我很少跟著他走,縱然我跟著他時,也只是坐在一輛篷車之上。」黃靈笑一笑,道:「這證明了你們還是兩個人,兩個不同的個體。」黎虹沉吟不語。
黃靈道:「黎虹,走吧!我帶你去見見他們。」
黎虹奇道:「見什麼?」
黃靈道:「很多人,包括你看到的那兩個女的。」
黎虹似有動心的感覺,但沉吟了一陣之後,又搖搖頭,道:「我不能去,我要走了。」身影一閃,人又穿窗而去。
黃靈望著窗外,出了一陣子神,緩步行下了煙鎖樓。
煙鎖樓下,早已有了嚴密的佈置。
何寒衣、高幽蘭等分別布守在煙鎖樓的四周。
任何一個方位、角度,只要有人下來,都可以看得十分清楚。何寒衣迎了上,低聲道:「堡主,真的還有人嗎?」
蘭白快步行了過來。
煙鎖樓上是否有人,她是最關心了。
她暗中數過煙鎖樓上的人,事後,也清點過死亡的人數,一共二十九個人,一個不少。
對玉翠的死亡,蘭白十分傷心,現在,她一直在流著淚。
現在,她仍然帶著滿臉的淚痕。
她坎坷的身世,淒涼的往事,使她有一種超越她年齡的堅強。
雖然玉翠不是親姊妹,但玉翠給予她的愛護,超過了親姊姊的情感。
尤其是在煙鎖樓上這一段日子,玉翠想盡了辦法,用出了混身解數,保全了她的清白。
高天健像一隻狼,玉翠、蘭白就像兩塊擺在狼口前的肉。
高天健隨時可以把她吞下去。
而蘭白也早已暗下了決心,一旦到了無法逃避的時候,就以身相殉。
她為此不洗澡,任它蓬首垢面,而且,一直暗中藏著一把匕首,但玉翠總在事情將要發生時,解救了她的危機。
這份深摯的忙意,像烙鐵一樣,烙在蘭白的身上。
她快步行了過來,站在葉長青的身側,很用心的聽著,不斷的淚珠兒,順著兩腮滾下來。
黃靈的神情很嚴肅,緩緩說道:「還有一個人……」
蘭白接道:「真的有人?」
黃靈道:「我無法確定,他算不算一個人,但他確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吳雙女一揚柳眉兒,道:「堡主,這話是什麼意思?」
黃靈道:「他自稱是一個影子,一個寄托在高天健身上的影子,高天健死去了之後,他就失去依附遊蕩在煙鎖樓上。」
吳雙女道:「天魔門中,有一種血影分身奇術,但那是兩個不同的人,經過一種奇術的控制,可以把它變成另一個人的形象,就像一個影子一樣,失去了他自己的意志。難道高天健也會此術。」
黃靈沉吟了一陣,道:「有一點,但又不安全相同。」
高幽蘭道:「說說看,他是怎麼樣一個人?」
黃靈道:「他有極高明的輕功身法,行動如風,保持了相當的清醒,說話亦有條理。」
高幽蘭道:「有這等事,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黃靈道:「這也許是高天健一個絕大的機密,知道的人,不會太多,他一向戰無不勝,得這個影子的助力很大,」
吳雙女道:「他現在煙鎖樓上。」
黃靈道:「不錯!」
吳雙女道:「咱們去找他出來。」
黃靈道:「我和他談了很久。」
吳雙女道:「他不願下來,也不願見我們。」
黃靈道:「有一件事,我沒有告訴你們,他說,他沒有幫助高天健殺你們兩個。」吳雙女道:「哦!」
高幽蘭道:「他背叛了高天健?」
黃靈道:「不錯。」
高幽蘭道:「堡主可曾問過他,為什麼?」
黃靈道:「唉!說來很簡單,只為了你們很好看。」高幽蘭眨動了一下眼睛,道:「這個人,好奇怪,」
輕歎了一聲,黃靈緩緩說道:「他本來是一個很完好的人,一個正常的人,而且,也有七情六慾,分辨美醜的能力,拒絕高天健的招呼,那說明了,他也有充分的自主能力,我想不通的是,他為什麼竟然覺著自己是一個影子。」
吳雙女道:「這和我們天魔門血影分身奇術不同,他具有一個完美的條件。」高幽蘭道:「堡主,對於這樣一個人,咱們應該如何的處置。」
黃靈道:「我一直無法確定該怎麼辦,所以才和諸位商量。」
高幽蘭回顧了何寒衣一眼,希望他說話。
她忽然發覺自已說話太多了,應該多尊重丈夫一些,聽聽他的意見。
何寒衣道:「這個人很奇怪,最好能把他生擒住,問個明白。」高幽蘭笑一笑,道:「對!這種想法不錯,不要傷害他,只把他生擒了就算啦。」
黃靈搖搖頭,道:「單以他的輕身功夫而言,只怕不在你我之下。」高幽蘭道:「他的武功呢?」
黃靈道:「他沒有和我動過手,但我突然伸手一抓,沒有抓得住他。」
何寒衣道:「這麼說來,想抓他,還要大費一番手腳了。」
黃靈道:「除非咱們全力施為,抓他不太容易,不過,這個人本身雖然無害,但他如依托非人,就變成了一個可怕的殺手了。」
何寒衣道:「無心為惡,卻血腥兩手,這個人,沒有目標,沒有思想,必須要想法子收服了他。」
黃靈沉吟了一陣,道:「咱們分成兩批,一批人,上樓去,一批人手在樓下,希望能一舉成功。」
何寒衣道:「這要請堡主分配一下了。」
黃靈點點頭,道:「你,高姑娘,我,咱們三個上去,吳姑娘和葉兄弟、尚老前輩留在樓下,全力攔截。」
吳雙女道:「堡主,能不能傷他?」
黃靈道:「最好是生擒他,比他跑了好一些。」
吳雙女點點頭。
黃靈當先而行,重登上煙鎖樓。
高幽蘭、何寒衣,都已暗作戒備。
回顧了玉翠的房中,黃靈高聲說道:「黎虹,我們又來看你了。」沒有人回答。
黃靈接道:「黎虹,我和你仍在這裡談,高姑娘來看你,只有一個用心,希望你和我們談談。」
出了黃靈的意料之外,黎虹忽然現出身來。
何寒衣、高幽蘭只覺眼前一花,—個瘦瘦的、矮矮的人,突然出現在三人面前。
他兩道目光,一直盯注在高幽蘭身上。
高幽蘭微微一笑,道:「你叫黎虹?」
黎虹點點頭。
高幽蘭道:「黃堡主把你的事,全部告訴了我們。」
黎虹道:「唉!我知道,他一定會說給你聽的。」
高幽蘭道:「黎虹,我們希望你真正成了一個人,一個完全獨立的人。」黎虹道:「我不知道,我會怎麼樣,我也不願你們太關心我。」高幽蘭冷笑一聲,道:「黎虹,你背叛了高天健,那已說明你已自己可以做主了,你已經殺過了不少的人,手沾血腥,論你的惡行,就該殺了你,但念你是無心為惡,可以饒你不死,但希望你能從此不再殺人。」
黎虹道:「我沒有殺過人,我已經告訴過你們了。」
黃靈道:「黎虹,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此後,我們不願你再做影子。」
黎虹歎一聲,道:「我不做影子要到哪裡去。」
高幽蘭道:「跟我走。」
黎虹道:「不!」
高幽蘭忽然一個轉身,疾如飄風般,攔在了窗前,冷冷說道:「黎虹,只怕由不得你了。」
黎虹道:「你們要殺我?」
黃靈道:「不要反抗,我們不會加害你,只希望改變你。」
何寒衣道:「你如若一定要依附在一個人的身上,那就選擇黃堡主。」
黎虹搖搖頭,突然飛身而去,像一隻箭般,射向了黃靈。
黃靈右手一揮,拍出一掌。
黎虹向前奔沖的身子,忽然間向一側轉去,衝向何寒衣。
何寒衣雙手齊探,抓了過去。
他旨在生擒對方,所以,希望能扣住黎虹臂、腕關節。
但黎虹滑的像一隻泥鰍似的,輕輕一閃,竟然閃避開去。
煙鎖樓共有七層,現在,他們在第七層上。
第七層,相當的高。
就算有很高明的輕功,但在如此高的樓上,也很難保持功力的平衡。
高幽蘭疾快的衝到窗子前面。
向下看去,早已不見了黎虹的蹤影。
看不到黎虹,但有一點高幽蘭可以肯定的是,黎虹沒有摔到樓下。
黃靈緩步行了過來,道:「不見了他。」
高幽蘭道:「這個人的輕功,實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生擒他的機會,只怕不大。」
黃靈道:「殺他,也不太容易。」
高幽蘭道:「這一躲,只怕他不會再和咱們見面了。」何寒衣目望樓頂;
可能的是,黎虹衝出窗子之後,翻身登上樓頂上面。
高幽蘭一聲不響,忽然躍出窗外,一個倒翻,人已躍上屋面。
凝目望去,哪裡還有黎虹的影子。
回顧了一陣,又翻下屋中。
搖搖頭,高幽蘭緩緩脫道:「沒有看到他。」
黃靈道:「這裡有七層樓,他可以隨便躲入哪裡,以他身軀之矮小,輕功之奧妙,只怕是很難找到他了。」
何寒衣道:「堡主,這人沒有惡念,但他卻能做出最可怕的事情。」
黃靈道:「眼下最可怕的事情,就是他知道這煙鎖樓上的秘密。」高幽蘭道:「這裡有些什麼秘密呢;」
黃靈道:「好像他知道高天健留下的藥引所存。」
何寒衣道:「如是他燃起藥引,這座樓就爆成了飛灰。」
黃靈道:「正是如此。」
何寒衣道:「堡主,總不能咱們為了黎虹,大家都把性命賭在這裡。」黃靈道:「自然不宜如此。」
突然放低了聲音,低言數語。
三個人,下了煙鎖樓。
高幽蘭道:「我雖然常住第一堡,但我對很多地方,是否有機關埋伏,也不太清楚,但有一個地方我知道,那裡絕無埋伏。」
吳雙女道:「什麼地方?」
高幽蘭道:「蘭花居。」
吳雙女道:「你住的地方?」
高幽蘭道:「對!高天健生前曾經派人在我那裡埋設機關,但卻被我恆絕了,以後,又被我發現一次,我就殺了兩個人,才真正安靜下來。」
何寒衣道:「你可知道,他要埋些什麼機關。」
高幽蘭道:「祥細情形,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他生前能暗中控制第一堡每一個地方。」
何寒衣道:「這個人,果然厲害。」
高幽蘭道:「他生前,實在很信任我,有很多秘密,我都知道,他並非有意告訴我,只是有些事,沒有瞞我而已。」
吳雙女突然道:「高飛虹呢,這個人,怎麼忽然消失了。」
高幽蘭道:「我知道他在哪裡,這個人很壞,很可惡,但卻不足為敵,沒有什麼用處。」
吳雙女道:「留下他?」
高幽蘭道:「不能留下他,他積惡很深,留下他,不知要有多少女孩子遭殃了。」
黃靈歎息一聲,道:「幽蘭,照你這麼說來,這第一堡都在控制之下,隨時都可以毀滅任何一個區域。」
高幽蘭道:「是!」
何寒衣道:「這麼說來,整個第一堡充滿著危機了。」
高幽蘭道:「所以,第一堡不能久留。」
何寒衣道:「幽蘭,你住的地方,一定安全嗎?」
高幽蘭道:「很安全,你可以放心。」
一行人到了蘭花居。
這時刻,大家才真正的安下了心。
在蘭花居中,高幽蘭還有八個貼身的女婢,這些人,都學得一身武功。
但第一堡中的人,都不太知道,高幽蘭是個極富心計的人。
八個女婢,是她一支伏兵。
八個女婢,分守在各處要道,保障了蘭花居的安全。
受傷的人,開始了真正的療傷、休息。
初更過後,蘭花居悄然走出去了四個人。
黃靈、何寒衣、吳雙女、高幽蘭。
這四個人,有一項秘密的商談,覺著影子黎虹,不是可以留下來的人,如是不能收服,必予剷除。
他沒有心機,沒有惡念,但卻是一個有強烈能力助紂為虐的人。
四個人,借夜色掩護,又悄然到了煙鎖樓下。
黃靈和吳雙女,登上了煙鎖樓,何寒衣和高幽蘭,留在了煙鎖樓下。
天色很暗,煙鎖樓中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以黃靈和吳雙女精純內功,也在登樓之後,閉上雙目休息了一陣,才能看清楚樓上的景物。
兩人的輕功,都已到了踏雪無痕的境界,一口氣行上了七樓,當真是不聞一點聲息。兩人的行動,雖然已極盡小心謹慎,但仍然無法瞞過黎虹。
所以,兩人登上七樓時,黎虹已生出了警覺,道:「什麼人?」
黃靈怔了怔,道:「我!黃靈。」
黎虹道:「深更半夜,你來此作甚,何況,我們白天還見過了面。」黃靈道:「白天,咱們沒有說出一個結果,所以,在下深夜來訪。」黎虹道:「除了你,還有別的人嗎?」
黃靈道:「除了我,還有別的人。」
黎虹道:「這麼看來,高天健告訴我的話是不錯了。」
黃靈道:「哦!高天健告訴你些什麼?」
黎虹道:「他告訴我說,如若他死之後,一定會有人殺害我。」黃靈道:「所以,你相信他了。」
黎虹道:「我本來不太相信的,現在,我只好相信了。」
黃靈道:「黎虹,你無心為惡,但你卻殺害了不少的人。」
黎虹道:「我沒有殺過人。」
黃靈道:「你幫高天健殺過人。」
黎虹道:「我只是幫他一點忙,殺人都是他殺的。」
黃靈道:「對!表面上是如此,如若你不幫他,他是否能夠殺得了那些人呢?」
黎虹道:「這,這我就不知道了。」
黃靈道:「黎虹,高天健死了,有一天,你可能會變成了另一個人的影子。」黎虹道:「是的,我想不出有更好的生存辦法。」
黃靈道:「如若你將來依附的人,和高天健一樣的喜歡殺人,那豈不是又成了一個幫兇。」
黎虹沉吟不語。
黃靈道:「黎虹,我們一定要徹底的談談。」
黎虹道:「好吧!我能和你談些什麼呢?」
黃靈道:「談談你以後的事,我們不希望你成為一個第一號幫兇。」
黎虹道:「我不要見你們,希望你們能讓我靜一靜,好好的想一想。」
黃靈道:「黎虹,煙鎖樓中,除你之外,所有的人,都已經死光了,你不能長時間留這裡。」
黎虹道:「我知道,我現在就覺得很餓,我要吃東西。」
黃靈、吳雙女對望了一眼,心中暗忖道:「這個人,有些事,雖然說的很有條理,但有些事,他卻表現的十分幼稚。
黃靈輕輕咳了一聲,緩緩說道:「黎虹,現在,我帶你去吃些東西,然後,咱們再仔細的談談。」
黎虹道:「好吧!你們進來吧!不過,你們不許傷害我,你們要殺我時,我會反抗。」
黃靈道:「黎虹,你要明白,我們是來幫助你的。」
舉步向裡行去。
忽然間,一縷指風,疾襲而來。
黃靈吃了一驚,疾向旁側閃去。
但第二道指風,卻快逾閃電而至:
黃靈避開第一指,竟然無法避開第二指,被點中了穴道。
同時,一把鋒利的尖刀,已然指在了黃靈的咽喉之上。
吳雙女呆了一呆,道:「黎虹,你……」
黎虹接道:「你不要亂動,你一動,我就會殺了他。」黃靈冷冷說道:「你真是惡性不改嗎?」
黎虹道:「不是,我不希望你們殺了我。」
吳雙女道:「我們沒有殺你的用心。」
黎虹道:「但我不能不防備。」
吳雙女道:「現在,你準備怎麼辦?」
黎虹道:「我要保護自己。」
黃靈道:「現在,你已經保護住下自己,有什麼事,可以說出來了。」黎虹沉吟不語。
吳雙女心中焦急,但又不感表現的太急躁,心中大感為難。
倒是黃靈卻還沉得住氣,暗中估算了形勢、處境,這影子黎虹如若真要殺他,只是舉手之勞。
黃靈身經百戰,一生中經歷了不少次的凶險,但真正陷入了全無反擊能力的機會,並不太多。
這一次,他確陷入了真正的危機中。
輕輕咳了一聲,黃靈緩緩說道:「黎虹,殺了我,並不能改變什麼。」黎虹道:「我不會殺你,但如你們逼的太緊,那就很難說了,我要隨時保持著殺你的能力。「
黃靈道:「你的想法,已經實現了。」
吳雙女溫柔地說道:「你有什麼打算,現在可以說了。」
黎虹歎息一聲,道:「困難的是,我不知道,和你們談些什麼?」
吳雙女道:「不要緊,你心裡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吧!」
黎虹道:「好吧!我現在肚子很餓,很想吃東西。」
實在叫人想不到,在這等緊要的關口之中,他竟會提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吳雙女暗歎口氣,道:「好!我去替你取些東西來。」
緩步向外行去。
她的舉止盡量保持了平和、溫柔,不帶一點火氣。
室中,只餘下了黃靈和黎虹兩個人。
黃靈輕輕吁一口氣,道:「黎虹,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了,你有什麼話,可以放心說了。」
黎虹道:「真的,我不知道,該和你談些什麼?」
黃靈苦笑一下,暗暗忖道:他的想法很單純,單純到沒有辦法對他用一點心機。
其實,有很多簡單的問題,反而很難處置,它的答案簡單,完全失去了迴旋的餘地。
黃靈的處境,就是如此。
黎虹太單純了,單純到江湖上沒有一件可以使他動心的事。
以黃靈的機智,也感到計窮詞竭了,想不出該和他說些什麼?
黎虹這個人只是單純,但卻不傻,他在武功上的深厚造詣,更是莫測高深。
黃靈心中數作盤算,唯一的脫身機會,只有吳雙女送來食物的時候。
室中靜了下來,靜的聽不到一點聲息。
黃靈微閉雙目,暗中觀察黎虹。
立刻發覺,黎虹兩道炯炯的目光,也盯注在自己的臉上。
他的目光清澈明亮,眼神充沛,似乎是有著無窮的精力。
他很餓,餓的要討東西吃,但卻沒有一點飢餓的疲乏。
一陣步履之聲,傳了過來,劃破了沉寂。
吳雙女手捧著一個木盤,行了過來。
這是玉翠的臥房,很寬大,但卻沒有桌椅。
吳雙女放下食物之後,緩緩說道:「深夜之中,只有一些餘下的飯菜,你就將就一些吧。」
黎虹司光凝注在吳雙女的臉上,瞧了良久,道:「我能不能做你的影子?」
吳雙女呆了一呆,道:「我!男女有別,只怕是不太方便吧?」
黎虹道:「你出去吧!離開煙鎖樓。」
吳雙女道:「黃堡主呢?」
黎虹道:「他留在這裡。」
吳雙女道:「為什麼不放了他?」
黎虹搖搖頭,道:「你走開,不許在樓上停留。」
吳雙女只好離去。
高幽蘭、何寒衣,就等在煙鎖樓下。
何寒衣匆匆迎了上去,道:「黃堡主呢?」
吳雙女道:「仍在他控制之下。」
何寒衣道:「我上去瞧瞧。」
舉步行去。
吳雙女一伸手抓住了何寒衣,低聲道:「不可造次,黎虹不容易對付,他表現的武功,絕不在你我之下。」
高幽蘭道:「寒衣,他一出手,就把黃堡主制住了,這人的武功,實在是不可輕視。」
吳雙女道:「他的思想很單純,我們完全無法預測他會作出什麼樣的事情,他不能動以利害,也無法動之以情。」
何寒衣道:「難道咱們就不救黃堡主了。」
吳雙女道:「要救,但要想一個很好的辦法。」
何寒衣道:「雙女,一定要救他出來,不惜任何犧牲。」
吳雙女微微一笑,道:「寒衣,別焦急,我知道這件事很嚴重,不論咱們付出多大的犧牲,都要救他……」
高幽蘭道:「困難處,在咱們沒有一個下手的地方。」
吳雙女道:「黎虹是一個完全沒有方法可以引誘的人,咱們不能瞭解……」
突然住口不言,凝目沉思起來。
何寒衣想追問,但卻被高幽蘭擋住,不讓他打斷了吳雙女的思路。
吳雙女緩緩抬起頭來,道:「幽蘭,他好像對我們兩個還不錯。」
高幽蘭道:「對我們兩個不錯,這話什麼意思?」
吳雙女笑一笑,道:「高天健招呼他出手時,他不肯出手,就是不願意傷害我們兩個。」
高幽蘭道:「這傢伙,難道還有什麼非分之想?」
吳雙女道:「男女相悅天經地義,那也不能說他有什麼不對,這也是咱們能發現他的唯一缺點。」
高幽蘭道:「大姊,他是不是早知道咱們都已經是何門的人了。」吳雙女道:「這一點,我想他還是不太清楚,縱然是知道一點風聲,他也不會想的那麼深遠,我在江湖上,行走了一些時日,見過了各色各樣的人,但卻從來沒有見過像他那樣的人,他跟隨高天健那樣久的時間,總該有自己的生活習慣才對。」
她說的很含蓄,但高幽蘭卻聽得明白,立刻接道:「大姊,不管如何,咱們要救黃堡主,黎虹既然對咱們的印象不錯,咱們至少要想辦法接近他試試?」
吳雙女道:「剛才,他把我攆走下來,這說明了,他對保護自己安全的事,也很重視。」
何寒衣道:「這麼說來,咱們束手無策了。」
高幽蘭道:「盡力而為?,我上去試試。」
吳雙女欲言又止。
高幽蘭緩步向樓上行去。
吳雙女輕輕吁丁一口氣,道:「寒衣,不用擔心,如若幽蘭失敗了,我會想法子對付他。」
何寒衣道:「什麼辦法?」
吳雙女道:「天魔舞。」
何寒衣哦了一聲,未再多問:
高幽蘭登上了七樓,高聲說道;「黎虹,吃完了沒有,我來收回碗筷。」黎虹道:「你進來吧。」
高幽蘭緩步入門。
黎虹的短刀,已經不架在黃靈的咽間,而是握在手中。
但黃靈卻仰臥在床上。
高幽蘭心頭震動了一下,道:「黎虹,你殺了他?」
黎虹搖搖頭,道:「沒有,但我點了他身上一十八處穴道。」
高幽蘭道:「他還能不能說話?」
黎虹道:「不能,十八處穴道中,包括千啞穴在內。」
高幽蘭微微一笑,道:「你很聰明啊;」
黎虹道:「咳!我沒有地方去,只好留住這甲了。」高幽蘭道:「永遠留在這裡?」
黎虹道:「對啊!你們每天部給我送飯來,不然我就殺了他。」
高幽蘭心頭一震,暗道:他要把黃堡主常留此地,作為人質。
但心中也稍有寬慰,看樣子黎虹暫時並沒有殺害黃堡主的用心。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黎虹,現在,你已經佔盡了上風,你想做什麼?可以說出來了。」
黎虹道:「說了你也不會答應?」
高幽蘭一陣熱心跳,但仍然問道:「你說說看啊?」
黎虹道:「你們不是很想救他嗎?你如能留下來,我就放走他。」
高幽蘭吃了一驚;道:「我留下來,幹什麼?」
黎虹道:「我不知道,但你留下來,可以把這位黃堡主換去。」他的目光中突然,充滿—種邪念,一種飢渴。
高幽蘭輕輕吁一口氣,緩緩說道:「好吧!我留下來,你放了黃堡主。」
黎虹道:「我要點了你的穴道。」
高幽蘭點點頭,微微閉上雙目,心中卻暗自忖道:只要你離開黃靈,我們確知能保護他的安全時,就立刻動手。
自從她發現了黎虹目光中的邪念之後,高幽蘭已確知這個人不能再留下來。
長年地追隨高天健,他已經沾染了高天健很多的邪惡意念。
這種邪惡,潛伏在他的意識中,一旦遇上了他有利的機會,那股潛意識裡的邪惡,立刻就發作起來。
這個人無心為惡,但他的行為,卻比惡人更可怕。
可惜的是,高幽蘭無法把心中想的事,告訴何寒衣。
黎虹緩步行了過來,右手的短刀,仍然指在黃靈的咽喉之上。
左手卻輕輕的招動,道:「過來,你過來。」
高幽蘭緩緩睜開了眼睛,道:「是叫我嗎?」
黎虹道:「是!你過來。」
高幽蘭緩步行了過去。
黎虹道:「我要點了你幾處穴道。
左手揮動,點了高幽蘭三處穴道。
高幽蘭沒有動,她看得出,任何行動,都可能使黃靈喪命刀下。
他只不過是一個影子,但他卻相當老練。
不論多高明的人,但如被他點了幾處穴道,就不能再保有他靈活的身手。
高幽蘭也不能。
黎虹輕輕一拉,高幽蘭倒在了木榻之上。
她已經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黎虹右手中的短刀,移到了高幽蘭的咽喉之上時,才高聲說道:「過來,把姓黃的帶走。」
何寒衣的血脈僨張,胸中一股怨氣,幾乎要爆炸開來。
但他咬牙強行忍住了沒有發作。
帶著黃靈行出了房外,何寒衣拍活了黃靈穴道。
黃靈不能動,不能說話,但他卻看的很清楚。
何寒衣解開他被點穴道時,立刻轉回身向上奔去。
他不能讓高幽蘭為他涉險。
何寒衣飛身一躍,抓住了黃靈,低聲道:「堡主。」
黃靈道:「你好糊塗,怎麼把幽蘭姑娘留下來呢?」
何寒衣道:「黎虹是一個很可怕的人,他已沾染了高天健的邪惡,卻沒有高天健那種思想。」
黃靈道:「寒衣,不能讓幽蘭姑娘受到傷害。」
何寒衣道:「堡主,他的耳朵很靈敏,我跟幽蘭上去時;已然極盡小心,但好像仍然被他發覺了。」
黃靈道:「你的意思,不救幽蘭姑娘了。」
何寒衣道:「自然要救,所以,咱們要冷靜,去和吳雙女商量一下。」
黃靈苦笑一下,道:「她有什麼辦法。」
何寒衣道:「她告訴我,可以用天魔舞對付他。」
黃靈略一沉吟,道:「好吧!你去找她,我上去瞧瞧,不能讓幽蘭姑娘受到任何一點委屈、傷害。」
何寒衣低聲道:「堡主,黎虹也許真的心無惡念,但他卻有惡行,而且其行必果,因為他沒有瞻前顧後的思想,所以,心無顧忌,出手如電,小心他真的殺了幽蘭。」
黃靈心頭動了一下,道:「這個,我會小心。」
何寒衣疾快的奔了下去。
黃靈提一口氣,緩步向前奔去。
對黎虹的武功,黃靈也有著莫測高深的感覺。
這一次,黃靈極盡小心,一直行到了黎虹停身的門口,仍然沒有被人發覺。
黎虹跟著高天健學到了很多江湖上的經驗、詭計,但卻他忽略了一些小節。
那是他沒有關上大門。
所以,黃靈登上七樓已經可以看到了室中的情景。
只見黎虹呆呆的坐在床沿上,望著躺在床上的高幽蘭出神。
他的心神專注,連黃靈行近了門口,仍無所覺。
高幽蘭也瞪大著眼睛,四目交投。
高幽蘭的臉上,滿是恐懼,黎虹的眼中,卻是一片邪惡。
黃靈想衝進去,但他卻發覺了黎虹的手中,仍握著那把短刀。
黃靈估算距離,心中實在沒有把握,能否解得了高幽蘭之危。
無法在他一刀刺出之前,救下高幽蘭,
他必須等待,等待一個更有利的時機。
黎虹放下了短刀,伸出雙手,不停地在高幽蘭身上撫摸。
一種全無情調的挑逗。
但黎虹卻是十分陶醉,微閉雙目,撫摸的雙手動作,也越來越快。
那是可以碰歪人鼻子的動作。
這小子,實在不解溫柔。
他已瞭解黎虹的武功,不敢輕舉妄動,必要有把握一擊成功時,才能出手。
忽然間,黎虹停下了雙手,緩緩探下頭去,膽大地親在高幽蘭的櫻唇之上。
黃靈已提聚了真力,運氣如珠,凝勁若鋼,但卻沒有一下子直撲過去,反而緩緩向前去。
他落足小心,當真是不聞一點聲息。
黎虹耳目的靈敏,常人實在難及,就在黃靈將近木榻時,竟然被發覺了。
他的動作很快,左手突然拍出一掌,拍向黃靈,右手已抓起短刀,擋開高幽蘭的咽喉。
黎虹的目光,望著黃靈,但他右手刺出的一刀,確是極為準確,直刺向高幽蘭的咽喉。
黃靈心中大急,只覺無論如何,都無法刺向這一刀。
如若黎虹沒有拍出這一掌,他相信以自己的速度,也許能救下高幽蘭。
但現在,他卻感覺到自己無能為力:
千鈞一髮的時刻。
沒有人再能阻止黎虹刺出這一刀,也沒有人能夠救高幽蘭。
黃靈咬牙出掌,拍向黎虹。
砰然一聲,雙掌接實。
黎虹的刀已到了高幽蘭的咽喉之上,但卻被這疾如迅電的一掌,震得身軀微微一震,向一側偏去。
刺向咽喉的一刀,也因為這一偏錯開了一寸。
刀刃劃過了高幽蘭的頸子,鮮血淋漓。
黃靈腳落實地,立刻的飛躍而起,又一腳踢了過去。
黎虹的身子忽然飄起,向後退開。
黃靈一腳來中,人已跨過了木榻,攔在了高幽蘭的身前。
匆忙間,目光一掠,發覺了高幽蘭頸間滿是鮮血。
但已無暇查看,高幽蘭是否已死。
這一生中,黃靈遇上過多次的危險,但卻從來沒有這一次悲嗆、惱怒,冷冷說道:「黎虹,你該死了。」
黎虹眨動了一下眼睛,道:「他說的不錯,一旦他死了,江湖中人,也不會放過我。」
黃靈有著啼笑皆非的感覺。
黃靈強忍心中一口怒氣,緩緩說道:「誰說的?」
黎虹道:「高天健。」
黃靈道:「你無心為惡,但你做出來的事情,確是可怕的很。」黎虹道:「我!做了什麼事?」
黃靈道:「禽獸不如,該殺。」
黎虹道:「你不該到這地方來。」
黃靈道:「恨我不該來,為什麼不殺了我。」
黎虹道:「我……也要殺你。」
忽然間,挺刀刺來。
黃靈身經百戰,見識過無數的高手,但卻從來沒有見過像這樣的刀法。
一時間,竟然被鬧得手忙腳亂。
黎虹的刀法,卻越來越是凌厲,配合他佳妙的身法,當真是有著神鬼難測之機。
黃靈雖然有一身卓絕的武功,但卻被逼得有些施展不開,完全陷入了被動之中。
這人武功之高,絕對不在高天健之下。
幸好,吳雙女、何寒衣及時而至。
何寒衣金劍一振,疾攻而上,替下了黃靈。
黎虹的短刀忽然間一變,疾攻了三刀,迫得何寒衣向後退了兩步,飛身而起,直向窗外飛去。
幾人停身在七樓之上,距地有八九丈高,再好的輕功,摔下去,不死也要重傷。
但黎虹卻直竄了過去。
奔到窗口,向外望去。
只見黎虹的身子,落在了第五層樓時,不知用的什麼力量,像打鞦韆一般,落回到五樓窗前,消失不見。
何寒衣、吳雙女無暇追敵,伸手扶起了高幽蘭。
黎虹雖然點了她三處穴道,但他點穴的手法並不特殊。
吳雙女解開了高幽蘭的穴道。
何寒衣取出金瘡藥,替高幽蘭敷上。
高幽蘭睜開了雙目,看何寒衣的緊張神情,忍不住微微一笑,道:「你不用急,這一刀,看上去很危險,但卻偏了一些,我傷得不重。」
聽她說話,十分正常,何寒衣、:吳雙女才放下了心。吳雙女低聲道:「蘭妹,幸好你傷得不重,你不知道他剛才那副焦急的樣子。」
高幽蘭道:「我看到了,他好像很鎮靜嘛?」
何寒衣歎口氣,低下了頭。
高幽蘭道:「怎麼?我說錯了。」
何寒衣輕輕歎息一聲,道:「幽蘭,你的傷並不輕,流了很多的血。」
高幽蘭忽然挺身坐了起來。何寒衣嚇了一跳,道:「這是幹什麼?還不躺著休息,當心震動了傷口。」
高幽蘭伸手取出了一方白色的絹帕,自己把傷口包了起來,道:「我不要緊了,這個人必需要早些剷除,留下他,只怕是一大禍患。」
這時,黃靈已經悄然離去。
室中只餘下了夫妻三人。
吳雙女道:「黃堡主已經追下去了,蘭妹,你如能夠行動,咱們也要離開了,聽說這裡面埋有火藥隨時可以爆炸。」
高幽蘭躍下木榻,道:「走!這點傷不會妨礙到我的行動,只不過要留下一個傷疤,大姊,我擔心會因此失去何郎的歡心。」
吳雙女道:「這話不錯,男人家見異思遷自然是靠不住了。」
何寒衣心中很急,但越急越想不出該說些什麼。
只聽黃靈的聲音,傳了過來,道:「黎虹,你如此執迷不悟,那是自尋死路了。」
吳雙女奔近窗口,向下望下去,夜色中,只見兩個人相對而芷。
不知黃靈用的什麼辦法,已把黎虹逼下了煙鎖樓。
吳雙女道:「咱們下去吧!」
高幽蘭道:「分成三面,悄然掩過去,把他堵住,一旦動上了手,都不要手下留情。」
三人立刻行動,迅速的奔下樓去。
黃靈發覺了影子黎虹的武功太高,心知一個人想制服他,並非易事。
所以,出聲招呼,用心也就是想知會吳雙女和高幽蘭等合手黎虹手中仍握著那柄短刀,冷冷地望著黃靈,他的神情不怒,不火,但目光中,卻透著一股陰森的味道。
高幽蘭、吳雙女、何寒衣,同時由二個方位出現。
四個人,已組成了合圍之勢。
高幽蘭道:「黎虹,你很壞,也很毒,已不能留你。」
黎虹的目光轉動,環視了四人一眼,道:「至少,死了可以不吃東西,這件事,使我很煩惱。」
一般人覺著最簡單的事,吃飯,但對黎虹而言,卻是飽受這件事的威脅。
這是最直接的威脅,也是他最強烈真實的感受。
他已受過了飢餓的痛苦但沒有嘗試過死亡。
所以,他不怕死亡。
如若人有分等,這黎虹應該是下愚中人,
但他的武功卻是第一流的身手:
吳雙女道:「黎虹,放下你手中乒刃,我們不殺你,而且,每日會讓你有很好的東西吃。」
黎虹眨動了一下眼睛,道:「真的?」
吳雙女道:「是真的。」
黎虹望望黃靈、何寒衣、高幽蘭,沉吟不語。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他是那種莫可預測的人,一般人的智慧,完全無法想到他會做些什麼?
唯一的辦法,只有注意他的目光,神情反應,以作預防。高幽蘭一直極力的忍耐著,但還是忍耐不住歎口氣,道:「大姊,這個人罪惡深重,更可怕的是他為惡不知,留下他,只怕會貽害無窮,為什麼不殺了他。」黎虹的反應是,雙日中神光炯炯,投注在高幽蘭的臉上。
高幽蘭雙手執劍,運氣戒備,已可隨時出手。
吳雙女淡淡一笑,道:「蘭妹,以他的為惡,雖然死有餘辜,但他在最重要的時刻,未助高天健,幫了咱們一次大忙,他如真肯棄刀受降,何不放他一條生路。」
黎虹突然間有了一個古怪的反應,衝著吳雙女,微微一笑,有兩道邪惡的目光,盯注在吳雙女的身上。
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麼?但他雙頰上,卻泛起了一陣陣紅暈。
吳雙女心神一震。
她感受到黎虹心中的慾念和那目光的邪氣。
「這個人,不可救藥了。」
吳雙女也泛起了殺機。
但黎虹卻搶先發動,刀芒一閃,快如閃電一般,刺向了吳雙女,刀光指襲之處,竟是她胸腹之下。
誰會料到呢,黎虹竟然會先攻向為他救命的人。
吳雙女羞憤交集,一吸氣,向後退開了八尺。
但黎虹竟然如影隨形一般,附身而上。
他的速度快,快得連吳雙女無法亮出兵刃。
在圍住黎虹的四個人中,吳雙女是最無戒備的一個人,臉上的神情也最為溫和,帶著微微的笑意。
黎虹卻為她的笑容溫和而出刀。
幸好黃靈及時攻出了一劍,劍氣如虹,阻攔住了黎虹的攻勢。
吳雙女緩開手腳,亮出了兵刃,疾撲向黎虹,口中大聲叫道:「不錯,蘭妹,他不是人,他該死,不能留下他。」
就在說話的工夫,已攻出了二十一劍。
劍劍凌厲,取魂奪魄。
吳雙女確已動了怒火。
黃靈道:「他本來不是人只是一個影子,他無是非之心,好惡之念,高天健留給他太多的邪惡意識,這些,已在他心中生根。」
高幽蘭已亮出了五把劍。
她心中已充滿恨意,準備一舉撲殺黎虹。
場中之人,都已動了除去黎虹的用心。
但黃靈、何寒衣、高幽蘭,都在曲手旁觀。
吳雙女的劍法太凌厲,周圍一丈內,都充滿著凌厲的劍風。
三人縱然想助拳,卻有著無法下手之感。
可惜那樣凌厲劍法,竟然無法傷到黎虹。
這人的輕功造詣,已到了虛無飄渺之境,像一團柔輕的飄絮,進退自如,隨著劍勢移動。
他手中只有一把短刀,但在吳雙女縱橫的劍勢中,仍然有守有攻。
黎虹刀勢的凶厲,也許不如高天健,但詭變奇幻,絕不在高天健之下,如論輕功造詣,閃避之妙,那是高天健亦難及得了。
高幽蘭傷在頸間,每次說話,都有些隱隱作痛。
但卻忍不住叫道:「大姊,逼他出你的劍勢之外,他武功特殊,纏鬥下去,徒然浪費氣力。」
吳雙女突然縮小了劍圈,以守代攻。
果然,黎虹被逼出了劍勢之外。
高幽蘭刷刷兩劍,逼得黎虹身軀向旁側偏去。
黃靈迎頭痛擊,一劍「泰山壓頂」劈了過去。
劍勢不快,招數普通,但劍上卻含蘊了黃靈九成功力。
對付武功刁鑽的黎虹,黃靈不得不用點心機了。
黎虹果然不明內情,短刀一撩,向上格去。
他出刀如電,黃靈雖先出劍,但黎虹的刀光後發先至,在頂頭一尺處,架住了長劍,身子也同時向前欺去,左手揚起,擊向黃靈前胸。
刀劍相觸,劍上蘊藏的內勁,突然進發,力逾千斤,直壓下來。
黎虹再想抽刀閃避,已來不及。
他的特長是輕功卓絕,來去如風,出手詭異迅疾,這一次,被黃靈劍勢逼住,不得不運氣抗拒。
吳雙女冷笑一聲,欺身而上,一劍刺去。
黎虹忽然棄刀倒地。
黃靈劍勢疾沉,劈了下去。
黎虹翻滾如風,堪堪避過了向下擊落的一劍。
金芒一閃,何寒衣飛奔而至。
這些高手,交互攻擊,看來緩慢,實則快如星火。
黎虹在四大高手合擊之下,忽然一抖兩臂,沖天而起。
這一式「潛龍升天」,直衝起了四丈多高。
連黃靈一身深厚造詣的人,也看得為之一呆,自忖難及。六道劍光沖天而起。
高幽蘭七色劍,飛出了六支。
六色劍,漫空展佈幻化出一片綺麗的劍幕。
還未到七劍出手,但六劍已經夠驚人了。
影子黎虹,被交錯的劍光一絞,化作了一蓬血雨,紛紛落下。
黃靈算是真正的看到了七色劍的厲害,不禁一呆。
高幽蘭收了七色劍,笑一笑,道:「黃堡主,是不是覺得它太惡毒。」黃靈道:「但也很難練成。」
高幽蘭道:「是,練到七劍並出的境界,不但要下一番功夫,和良師指點,還要有極佳的稟賦才行,有些人,窮其一生精力,也只能練到五劍齊飛。」
黃靈道:「姑娘練到了何等境界?」
高幽蘭道:「勉強可以飛出七劍,但卻不如六劍運用純熟,得心應手了。」黃靈道:「哦!」
高幽蘭道:「雙劍拒敵,三劍克敵,用四劍,足可以在江湖闖蕩,用五劍,可列入武林高手,用六劍登堂入室,可能用七劍,謂登峰造極,稱絕天下,五劍之後,每多一劍威力增強何止十倍。」
黃靈道:「七色劍,江湖上一向不多見,今天在下真算開了眼界。」高幽蘭道:「七色劍一向單傳,我不會讓它流毒江湖:」
黃靈點點頭,道:「天魔門,七色劍,江湖上兩大奇技,全入了何兄弟你的掌握,今後,何兄,你是任重道遠了。」
何寒衣急得臉色通紅,道:「堡主,在下、在下……」
高幽蘭道:「也不會再有七色劍。」
黃靈苦笑一下,道:「江湖上的絕技,不容失傳,就算你有此心,但如到生死之際,亦常會改變主意,錄成筆記,留給有緣,這辦法很冒險,萬一,遇合非人,就會造成大害,所以,在下的看法,事先的嚴格挑選,倒也有把握一些。」
高幽蘭點點頭道:「堡主說的有理,我們會好好的想想這件事情……」語聲一頓,目光轉注到何寒衣的身上,道:「何郎,目下大局已定,我和大姊,已經暗裡商量了兩次啦,現在,要你做個決定了。」
何寒衣道:「事情好像是很嚴重啦?」
高幽蘭道:「這是看法上的不同了,我和大姊,都覺得它很嚴重,但不知你的看法如何?」
何寒衣道;「說說看吧?」
高幽蘭道:「我和大姊,都是第一堡的人,一旦和正大明戶中相見,必會成眾矢之的,被他們逼問很多事情,有些事,我很難啟齒。」
何寒衣道:「那就不用和他們見面了。」
高幽蘭道:「這自然是很容易,我們可以一走了之,但你能嗎?」
何寒衣道:「我……我……」
高幽蘭道:「我知道你有困難,你是武當門下的弟子,總要晉見師長,說明經過,所以,我們不便勉強你。」
黃靈認為他們夫妻,有事秘商,本想藉故離開,但越聽越覺不對,只好停了下來。
何寒衣越聽越覺得情形不對,不禁心中大急,道:「你……」
吳雙女接道:「幽蘭,別嚇他啦,你看他已經發急了。」
高幽蘭歎息一聲,道:「大姊,不是嚇他,我說的很真實,我們必須有所抉擇,咱們是第一堡的餘孽,一旦和他們見了面,很可能會招惹上無比的麻煩,說不定,還會引起一場血腥風波。」
何寒衣道:「這樣嚴重嗎?」
高幽蘭道:「何郎,你可曾想到,天下英雄,各派掌門,齊集於第一堡後,倘若忽然有一個人,提出了斬草需除根的意見,而又得到大多數的附和,你要如何應付?」
何寒衣呆了一呆,道:「他們怎會如此混淆不清,如此的不講理,這一次,對付第一堡,你們出力最大……」
高幽蘭接道:「你認為能夠解說得清楚嗎?」
何寒衣道:「為什麼不能,這是事實,又不是謊言。」
高幽蘭道:「如若他們不聽,你能夠和他們翻臉嗎?別忘了,那些人中,有你的同門師兄弟,也有你的師長。」
何寒衣道:「至少,黃堡主可以作證。」
黃靈道:「不錯,我可以作證,但我的證言,有多大的力量,老實說,我自己也很懷疑,你是奉命到陰陽堡中潛伏,我們經過了很長久的一段時間相處,你才對我產生真正的瞭解。」
何寒衣歎息道;「可怕呀!誤會、誤會。」
黃靈道:「我已被誤解害了很多年,解釋明白一件很深的誤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寒衣道:「那要如何呢?」
高幽蘭道:「何郎,不用為難,我和大姊,已經商量好一個辦法。」
何寒衣道:「什麼辦法?」
高幽蘭道:「我和大姊先離開。一個月後,我們在黃鶴樓下等你三天,你可以在這段時間中,好好的想一想,作個抉擇,三天後,你如不去,我們離開中原西行、南往,還未作最後決定,但我們決不在中原停留了,不是西隱大漠,就是遠走南荒……」
何寒衣接道:「幽蘭,我要去的,咱們夫妻情深,三人同命,我不會離開你們。」
吳雙女、高幽蘭,都很感動,淚水盈睫,但高幽蘭仍然說道:「何郎,不管作什麼選擇,我們都不會怪你,你願意和我們作一個平凡夫妻,我和大姊,都會善盡妻道,會使你生活盡量快樂,你代表了江湖上俠義一面,這次剿了第一堡,會使你立刻成名,老實說,你的成就光輝,會超過黃堡主。」
何寒衣道:「那怎麼行,我會說明實情。」
黃靈哈哈一笑,道:「寒衣,一切榮譽,都會為你所有,我已和玄娘、妙真有了約定,此間事一了立刻隱去。」
何寒衣道:「那怎麼行……」
黃靈接道:「江湖上恩怨糾纏,一直很難分辨清楚,我覺著上天已對我夠厚愛的了,玄娘、華妙真都是人間奇女子,她們肯不計舊惡,跟我嘯傲山林,做一對神仙眷屬,我還會有什麼不滿足呢?」
何寒衣突然咬牙,道:「堡主,我要先走。」
黃靈道:「你,你……」
何寒衣擁著高幽蘭,行近吳雙女,牽起吳雙女的右手,道:
「我有了兩個如花嬌妻,上天待我,豈不優過堡主,什麼江湖名望,什麼門派宗主,都是過眼雲煙,高天健一代之雄也,而今安在?我要陪她們遍游名山、勝水,過一過神仙生活。黃堡主,這裡的善後事務,都偏勞你了。」
黃靈道:「義不容辭,不過,我有個條件。」
何寒衣道:「堡主吩吩?」
黃靈道:「此後,每隔三年,咱們要聚會一次。」
高幽蘭道:「我們會找到你的。」
黃靈道:「好!三位請吧!恕我不送了。」
高幽蘭道:「黃堡主,別忘了生死門,會齊了天下英雄之後,就把門封堵起來,別逞能打開。」
黃靈點點頭。
高幽蘭道:「高飛虹藏在第二進院落中一個地下密室內,如何處置請黃堡主決定吧!」
黃靈道:「我盡量仁慈,給他一條生路。」
高幽蘭道:「再告訴你一個秘密,高天健臥室一個夾壁藏了一本帳冊,記下了他一生的恩怨,和有關聖水機密的資料,聖水就存在煙鎖樓,但經水一淹,不知是否還有用,我們拜別了。」
夜色中,二女一男,聯袂而去。
黃靈望著三人的背影,輕輕歎息一聲,自言自語地說道:「劍過無痕,人不留名,你們選擇了江湖上一條最好的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