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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六 章 忍辱負重 文 / 臥龍生

    待她醒來之後覺自己正躺在一座錦榻之上。

    室中高燃著兩支龍鳳花燭一個斗大的喜字貼在一幅紅綾之上。

    君中鳳大吃一驚突然挺身而起。

    銅鏡映照之下才覺自己不知何時穿上了一身銀紅的衫裙。

    她幾乎想尖聲大叫但她終於忍了下去。

    活動一下雙腿、雙臂穴道都已解開緩緩退到錦榻旁側坐了下去思索對策。

    心中想道:「此刻不知我是否還是清白女兒之身如若我未被玷污死了還可以保下清白之身但如已被站污死了於事何補這鏤心刻骨仇恨難道能置之不理麼?我必得擔待起活下去。」

    正忖思間突見軟簾啟動左刀關西緩緩走了進來。

    他仍是一身青衣只是在肩上加了一塊紅緞子圍巾。

    君中鳳抬起頭來望了關西一眼緩緩站起身子道:「你喝了很多酒?」

    她壓制著內心中的激動用出她最溫柔的聲音來。

    那關西早已暗中運氣戒備他想到進了新房必將是一場天翻地覆的大鬧或是那新娘子早已逃離了新房。

    他預想了無數的情景但卻未料到君中鳳竟然是這樣平靜。

    關西輕輕咳了一聲道:「嗯!我喝了很多酒。」兩道眼神一直盯在君中鳳臉上察看。

    只見君中鳳緩緩站起身子行到木桌旁邊挽起瓷壺倒了一杯香茗遞了過去道:「你先喝一杯茶醒醒酒。」

    關西接過茶杯一飲而盡道:「你鎮靜得出奇。」

    君中鳳道:「事已至此我急也沒有用了不過我要和你好好對談談。」

    關西道:「好!我也想和你好好地談談。」

    君中鳳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救我才出此下策娶我為妻。」

    這幾句話又大大地出了關西意料之外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

    君中鳳道:「你那位兄弟時時刻刻想殺我你既不能為我和你兄弟翻臉那是防不勝防了如若娶我為妻此後我是他嫂嫂他就無法再暗算我了。」

    關西道:「話雖說得不錯但我已過花甲姑娘才不過十五六歲這年齡未免是相差太懸殊了。」

    君中鳳搖搖頭道:「不要緊你內功精湛如是稍知惜愛活上一百歲並非難事。」

    她的每一句話都大大地出了那關西的意料之外只聽得關西呆在當地半晌講不出一句話來。

    君中鳳突然長長歎息一聲道:「我能嫁到你這樣的丈夫不但終身有靠而且從今之後再也沒有人敢隨便欺侮我了。」

    關西輕輕咳了一聲道:「這話倒是說得不錯從今之後再也無人敢欺侮你了。」

    君中鳳道:「唉!有一件事我心中不安得很。」

    關西道:「什麼事?」

    君中鳳道:「關於我守禮的事孝服三年這時間實在是太久了。」

    關西道:「咱們武林中人不講究這些俗禮。」

    君中鳳道:「父母之喪乃人間大制豈可全然不管賤妾之意……」

    關西大為關心地接道:「你的意思如何?」

    君中鳳道:「賤妾之意三年縮為三月既可全兒女孝心亦不致使夫君多受冷落。」

    這夫君二字叫得十分嬌媚聽人關西耳中頗為受用。

    當下重重咳了聲道:「我那兄弟與徒弟簡直胡鬧不待制滿就讓咱們拜了天地難道三月後咱們重來拜過不成?」

    君中鳳道:「賤妾之意名禮不必拘束盡到我作兒女的心意就行。」

    關西道:「怎麼才可盡你的孝心呢?」

    君中鳳道:「咱們仍維夫妻之名三月內不行夫妻之禮也就算盡到心了。」

    關西道:「賢妻說得也是不過……」

    君中鳳哪裡容他接下口去急急欠身一禮道:「夫君這等體貼錢妾全我孝心連那故世的先父、先母也是感激於九泉之下了。」

    關西被君中鳳拿話套住僵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但聞關中的聲音傳來道:「老大!兄弟殺了你那個小浪蹄子今日還你個大姑娘但不知這丫頭聽不聽話……」

    說著話滿臉酒氣衝入了房中。

    關西臉色一寒道:「兄弟這君姑娘和小鳳丫頭不同那小鳳是窯子姑娘為兄的和她也只能算逢場作戲這位君姑娘卻是正正式式拜過天地豈可同日而語。」

    關中碰了一個釘子酒也醒了一半心中暗道:「我們下了迷神藥物使她神智昏迷中和你拜了天地如是人家神智清醒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豈肯嫁給你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

    他心中在想口卻是不便說出。

    但聞關西說道:「由來是嫂嫂大如娘從今之後你要對她恭順有加不可再以言語冒犯於她如若不然為兄只好替她作主了。」

    這口吻半是命令半是教訓只聽得右刀關中呆呆的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原來關氏雙刀雖是一母雙生但兩人性格卻是大不相同那左刀關西生性陰沉喜怒不形於色。關中卻是生性暴躁三句話說不對就怒火上衝拔刀殺人。

    關西對關中一向是態度溫和甚少作像這樣板起臉來說話在關中記憶之中乃從未有過的事。

    關中雙目中間起了憤怒的火焰但終於又忍了下去。

    這時站在一側的君中鳳由關氏雙刀的神情中亦有所得。

    由於兩個一母雙生的至親兄弟幾乎翻臉成仇使她覺了一個女孩子除了武功之外還有一種惡毒的武器那就是美貌和心機。

    她長長吁一口氣暗暗忖道:「我要好好利用這自己的美麗挑起他們兄弟火拚不論他們誰勝誰敗誰死誰傷我都算報了一半仇恨。」

    她想到報仇有望的得意之處不覺間泛現出一絲微微的笑意。

    關中目光轉動觸到了君中鳳的臉上只見她笑意盈盈好態媚人不禁心中一動。

    但聞左刀關西冷冷說道:「怎麼?你心中可是有些不服氣麼?」

    關中道:「小弟不敢不過不過……」

    關西道:「不過什麼?」

    關中道:「大哥對她這般寵愛不知咱們如何向那張、黃二位堡主回話?」

    關西冷冷說道:「一切都有為兄作主用不著你費心了。」

    關中道:「大哥說得是。」轉身大步而去。

    君中鳳目睹那關中背影消失突然輕輕歎息一聲道:「咱們這位二弟對賤妾似是有所不滿。」

    關西道:「他一向為所欲為隨便慣了今後有我作主諒他不敢對你不敬。」

    君中鳳道:「如若因為賤妾使你們兄弟心中互積怨忿那就叫殘妾百死莫贖其罪了。」

    關西哈哈一笑道:「賢妻放心諒他還不敢對我無禮。」

    君中鳳心中暗暗忖道:「總有一天要你們兄弟翻目成仇干戈相見。」口中卻微微一笑道:「但願不要為了賤妾使你們兄弟失和才好。」

    關西笑道:「我那兄弟雖然脾氣暴躁但他對我還有幾分敬畏。」

    君中鳳伸出纖手扶著關西說道:「賤妾伺候夫君安歇吧!」

    關西轉臉看去燭火下只見那君中鳳臉兒嫩紅嬌笑媚人不禁看得一呆。

    君中鳳吹熄了兩隻高燒的龍鳳花燭新房中陡然黑了下來。

    次晨天亮君中鳳換著一身綠色衣服綠衫、綠裙、綠繡鞋那披肩長也高高地挽起了一個宮髻。

    這時已是回升三竿時分鎮上早市已開。

    共中帶了兩個徒弟早已在門口等得心中焦急。

    他生性暴急心中煩惱把一腔怒火全到兩個徒弟身上。直把兩個徒弟全都罵了一遍君中鳳才扶著關西慢慢走出來。

    關中只覺眼中一亮君中鳳有如一隻綠色鳳凰傍了關西奔上篷車。

    他感覺著君中鳳在啟簾登車的一剎那間突然回目對自己一笑。

    他不知那笑容中含些什麼但他卻感到那一笑百媚橫生動人無比。

    關西輕喝了一聲道:「起程了。」

    關中如夢初醒一做縱身躍上馬背一抖韁搶先帶路而行。

    四匹健馬護擁著一輛篷車出了村子。

    君中鳳突然覺一件使人驚奇的事那就是這輛馬車竟一直沒有趕車的人。

    馬車的行進全由兩匹健騾主宰。

    奇怪的是那兩匹健騾竟然是如通靈一般自己揀路而行車身覺不出有顛簸之感。

    這似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但如仔細地想一想那是大有文章;

    君中鳳心中生疑就不自覺打量那兩匹健騾一眼。

    只見兩匹健騾一般顏色通體棗紅十分健壯跑起來輕輕鬆便毫無吃力之感。

    再仔細看這篷車內部鋪設雖然使人舒服但它的築造卻是;盡輕巧、靈便所有木質均是上好的木材但卻在尺寸上減少它的:量。

    顯然這是一部經常在長程跋涉中的篷車。

    這時已然離開村鎮走近了一片荒野之中。

    右刀關中有如瘋一般突然加快了奔行之勢健馬疾行如飛向前奔沖。

    君中鳳雖然坐在篷車之中但她已然開始去細心觀察瞭解四周的事物和一切生的情形。

    關氏兄弟的一舉一動更是在她的注意之中。

    只見關中狂一般地縱馬狂奔不禁心中暗暗冷笑。

    她知道自己利用美麗的手段已然收到了效果關中縱騎狂奔那是說明他心中正自塞塞著一股沉悶和傷感之氣。

    只見兩匹健騾也逐漸地放快了腳步疾向前面追去。

    關西和兩個弟子見篷車漸快也只好放馬而行。

    四匹快馬兩匹健騾如飛一般奔馳在荒野的大道上。

    一口氣足足跑出了十幾里路。那當先奔行的關中才緩緩慢了下來。

    君中鳳暗中察看四匹健馬都已經跑得通體汗落如雨但那兩匹拖車的健騾卻是不見一滴汗珠。

    最使君中鳳驚異的是那健騾在和四匹健馬競奔之時篷車並不覺顛簸得很凶顯是那健騾在快的奔行中仍然選擇了車行之路。

    這時她已然驚覺著這兩匹健騾實非凡物篷車恐也是大有來歷之物。

    關西拍馬而上繞到關中前面冷冷說道:「兄弟!你心中好像有一股怨氣?」

    關中道:「氣倒沒有不過小弟倒有幾句感慨之言。」

    關西道:「好!你說吧!」

    關中道:「咱們兄弟聯刀闖蕩江湖數十年一向是有福同享有禍間當但此刻情形卻有些不對了。」

    關西道:「什麼不對了?」

    關中道:「這位新人嫂嫂使咱們兄弟之間的情意失去了平衡……」語聲微頓接道:「唉!你們現在不過是一夜夫妻形態之間已經有了很大的轉變如若時間再長些大哥聽嫂嫂枕邊之言說不定一怒之下會取小弟之命。」

    關西臉色大變似想作但卻又很快地忍了下來淡淡一笑道:「兄弟多慮了。」

    關中道:「兄弟不是多虛而是未雨綢繆有感而。」

    關西輕輕咳了一聲道:「你如此說為兄藏在心中的話也不得人告訴你了。」

    關中道:「小弟洗耳恭聽。」

    關西道:「關於你殺小鳳的事她雖是窯子姑娘但她對為兄卻是一片真情而且賃屋同居儼若夫妻你竟然不事先告訴我一聲自作主張拔刀把她殺死。」

    關中接道:「一個小窯姐有什麼好留戀的?」

    關西冷冷接道:「她如有何錯誤要殺也該由為兄殺她你怎可擅自出手?」

    關中道:「我答應還你一個比那小鳳強上十倍的大姑娘不是還了你麼?」

    關西道:「君姑娘。」

    關中道:「君中鳳哪一點不強過小鳳十倍?」

    關西雙目神光閃動冷冷地接道:「她也只有一條命禁不起你的一刀。」語聲更轉嚴厲地接道:「你這些年來遊走江湖為所欲為作事從不肯三思而行只要為兄不在身側哪一次你不誤傷幾條人命。這次我如不和作約法三章使你心有所忌也許在十日之內你就會殺了那君姑娘。」

    關中道:「那小鳳是出口頂撞於我才激怒於我拔刀殺她君姑娘只要順我些我為什麼要殺她呢?」

    關西道:「你錯了今後你要順著她些才行。」

    關中道:「什麼?要我聽一個十五六歲黃毛丫頭的話?」

    關西道:「不錯不論她年齡大小但她是你的嫂嫂……」重重咳了一聲接道:「有一件事我必得說明君姑娘不比小鳳我已正式娶她為妻不論人前人後你都要以兄弟之禮視她。如是你對她還像對那小鳳一般為死的絕不會再原諒你了。」

    言罷撥轉馬頭退回到篷車前面。

    君中鳳藉篷車垂簾掩護一直在監視著關氏雙刀舉動。

    她雖然無法聽到兩人談些什麼但她卻看出那個結論似是不歡而散。

    關西健馬繞到車前伸手去揭垂簾。

    君中鳳急急閉上雙目倚在車欄上面睡去。

    關西揭開垂簾香那君中鳳睡的正甜微微一笑放下垂簾低聲對兩個隨車相護的少年說道:「她睡熟了你們好好照顧別驚醒了她。」

    話未說完突聞關中冷厲的大喝聲傳了過來道:「豫、鄂道上當真是很多不怕死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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