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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章 文 / 臥龍生

    行出谷口李中慧突然放緩了腳步理一下望前散亂的長慢步向前行去。

    只見谷口五丈左右處並排橫立著一群服色不同的大漢。

    衣分四色每色五人金黃衣著的佩劍銀白衣著的背刀鐵灰色衣著腰圍較鞭天藍色衣著的手執虎叉四五二十人;分站了四個方位。

    李中慧目光轉動掃揀了幾人一眼緩緩說道:「哪一位領隊請來回話。」

    只聞一個嬌脆的言音應道:「李盟主有何見教?」

    那並列大漢身後緩步走出一個青衣佩劍的少女。

    李中慧秀眉微聳;道:「你是什麼人?」

    青衣少女道:「婢子小翠。奉西門姑娘之命而來。」

    李中慧冷笑一聲;道:「西門玉霜遣你來此用心何在?」

    小翠微微一笑道:「我家姑娘要小婢守在萬松谷口等候她的指示。」

    李中慧道:「我已和西門五霜約下了決戰之期彼此恩怨屆時一齊清算何以她不守約言先行遺派你事人到此?」

    小翠道:「小婢奉命行事不敢多問至於我家姑娘和李盟主相約之言那就非婢子所知了。」

    李中慧冷笑一聲道:「你可知道如是約言破壞那是個什麼樣的結局?」

    小翠道:「這個婢子就不知了。」

    李中慧道:「我可以告訴你那便是立刻展開一場血戰。」

    小翠道:「小婢來此之時我家姑娘曾賜以二十名精銳高手但她亦告訴小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許擅自出手亦不能退縮逼敵損了我梅花門聲譽。」

    李中慧道:「如是我此刻下令屠殺你們必將授予那西門玉霜的口實但你們守在我萬松谷口亦非我黃山世家所能忍耐。」

    小翠淡淡一小道:「盟主之意呢?」

    李中慧道:「立刻撤走免得約期未到之埃#65533;饒殖雋餮#65533;揖紜!?

    小翠長長吁一口氣道:「多謝盟主盛情但小婢未得我家姑娘指示之前實不敢擅自離開還望姑娘原諒。」

    李中慧臉色一變道:「當真不走嗎?」

    小翠道:「我等未曾侵入萬松谷寸地尺土實是不能算侵犯你們黃山世家李盟主如若要問罪興兵那也是無名之師。婢子奉我家姑娘指示對於你李盟主一定要謙恭有禮不能冒犯到你但如姑娘逼迫過甚婢子也只好拚命保命了。」

    李中慧冷笑一聲道:「好一篇狡猾的辯詞和那西門玉霜同出一轍你率領高手封鎖我萬松谷口竟然還振振有辭。」

    小翠道:「黃山世家現有界門我等從未入侵一步李盟主總不能不承認吧?」

    李中慧目光轉動果然現耶小翠的人手未曾入侵黃山世家地界一步心中暗暗忖道:這丫頭不但狡猾善辯而且還十分細心心中念轉口中卻冷冷說道:「西門玉霜要你率領屬下高手約期之前趕來黃山是何用心?」

    小翠道:「我家姑娘指命小婢在此接待她邀請之人。」

    李中慧長長吁一口氣默不作聲。

    林寒青卻忍不住接口說道:「西門工霜還要邀人助戰?」

    小翠秋波流轉溜了林寒青一眼道:「如若小婢的記憶不錯你該是林相公了?」

    林寒青道:「正是在下。」

    小翠緩緩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個密封函件道:「我家姑娘告訴小婢公子乃事外之人既不屬我梅花門也不是李盟主的轄下雖然身在黃山世家但亦是客居地位不知對是不對?」

    林寒青沉吟了一陣道:「你有什麼事儘管說吧!」

    小翠道:「如是婢子說的不錯我家姑娘這裡有一封密函奉呈相公但如林相公已投身黃山世家那還是不看此函的好。」

    林寒青道:「為什麼?」

    小翠道:「我家姑娘說如林相公已投效李盟主的轄下。再接這封密函恐怕有通敵的罪名。」

    李中慧道:「他是客居地位。」

    小翠雙手托起密函遞了過去道:「李盟主說你是客居地位想是不會錯了。」

    林寒青接過密函只見上面寫著:「面呈林寒青相公親拆。」

    林寒青望了李中慧一眼沉聲對小翠說道:「此函可以立時拆閱麼?」

    小翠道:「我家姑娘說就算林相公私下拆閱之後也會告訴那李盟主因此也不用避諱什麼了隨你以何時何地拆閱。」

    林寒青面色肅然緩緩打開密函瞧了一遍登時臉色大變。

    李中慧那一對盈盈秋波凝住在林寒青的臉上似是要從他神情變化中瞧出他的心事。

    李中慧低聲說道:「那信上寫的什麼?」

    林寒青緩緩折好書信低聲說道:「咱們回去之後姑娘再看不遲。」

    李中慧是何等聰明人物立時有所警覺那封密函可能是西門玉霜鬼計也可能言之有物當下一笑沉聲對小翠說道:「今天日落前你必須撤走天色入夜還在此地就別怪我下手毒辣了。」

    小翠淡淡一笑道:「婢子記下就是了。」

    李中慧面色冷俊抬目一看只見一隻彩蝶展翅飛了過來當下一揚右手日光下銀芒一閃那彩蝶突然跌落地上。

    原來李中慧袖中暗藏了一支飛蜂針簡。

    林寒青凝目望去隱隱可見那彩蝶身上有很多洞穿的小孔。

    小翠臉色一變.道:「堂堂黃山世家.竟然也用梅花針這樣的毒辣暗器?」

    李中慧道:「此物比起梅花針來更要強上十倍、百倍在夜晚中施用起來縱然是西門玉霜親身臨敵也未必能夠避開去。」

    小翠柳眉聳動欲言又止。

    李中慧回身對八個女婢說道:「你們守在谷口如若天色入夜之後他們還不離開就用飛蜂針對付他們一律格殺!」

    八個女婢欠身應道:「小婢等領命。」

    李中慧接道:「但在日落限期之前亦不要侵犯他們。」

    當先舉步行入谷中。

    林寒青緊隨李中慧的身後.八個女婢並肩斷後也緩緩退入谷中。

    小翠望著李中慧的背影啐了一聲仰臉望天。凝目沉思。

    那飛蜂針的威力惡毒驚人無比小翠自知難以抗拒但又不甘心就此撤走一時間猶豫難決。

    且說林寒青行入谷中之後。突然急行兩步說道:「李姑娘那小翠會不會如眼撤走?」

    李中慧道:「諒她不敢拖延使我不解的是她們來此必有原因。」

    林寒青道:「這萬松谷中可有一個水脈通過嗎?」

    李中慧道:「什麼事?」

    林寒青道:「那西門玉霜提到……」

    李中慧道:「她可是要掘水脈淹我黃山世家?」

    林寒青道:「她函中說道如那水脈被掘整個萬松谷將變成一片汪洋但那要掘水脈的並不是她。」

    李中慧道:「不是她是哪一個?」

    林寒青道:「這個她信中沒有提過但你如若不知水脈之事去同夫人定可知道。」

    李中慧緩緩說道:「可否讓我瞧瞧她的信?」

    林寒青探手從懷中摸出密函歎道:「她信上還說了很多不相干的事但那是胡說八道姑娘不用信她了。」

    緩緩把密函向李中慧的手中。

    李中慧接過密函啟封瞧去只見上面寫道:「書奉林相公寒青足下妾聞黃山世家中珍藏天下難免奇藥李夫人又為當代第一奇人不但武功絕倫而且醫道精深尤過賤妾必可藥到傷癒使相公復健康賤妾為相公賀。」

    李中慧談然一笑道:「她很關心你。」

    凝目向下望去:「賤妾聞李夫人昔年情場受挫歷經數十年創痛猶在對子女的事向不多問但賤妾卻以為母女天性一旦大難臨頭必將動慈母之情。

    「李夫人參與其事使賤妾所操的必勝之局有了大變因此賤妾不得不求雨綢緞旱作準備臨時邀人助拳。

    「賤妾滿懷仇恨殺機已動這一場惡戰想到定當是凶殘絕倫李中慧必將以盟主之名傳今天下、召集各大門派高手會集於黃山世家。萬松谷中行將屍橫遍地血流成渠。」

    李中慧一皺眉頭道:「看將起來西門玉霜已然決心造成一場大殺劫。」

    林寒青道:「姑娘往下看吧。」

    李中慧接下去看只見寫道:「放眼天下賤妾自信少有敵手白惜香聰智絕世但武功有限賤妾已施下毒手毀了她的武功黃山世家縱有奇藥也只能挽救她不死於賤妾毒手之下白惜香傷你甚重我就算殺了她亦不為過。」

    李中慧冷哼一聲道:「自拉自唱她和你毫無瓜葛用不著她來為你報仇。」

    林寒青心中暗道:「此時何時還有心情來生這些閒氣嗎?」

    李中慧似是已然警覺繼續向下看去。

    「賤妾本當遵從相公之功息隱山林不再和武林中凡夫俗子但父母死亡的血海深仇一直耿耿難忘說不得只好有負相公相公如能跳出是非圈子不為賤妾助力亦不必為李中慧所用置身於事外看這場龍爭虎鬥賤妾如能幸報大仇自當謁相公負刑請罪。」

    李中慧歎息一聲道:「原來她對你情意甚深。」

    林寒青輕輕咳了一聲道:「那西門玉霜心機陰沉滿懷著怨毒仇恨這些話如何能夠相信?」

    李中慧繼續向下看去只見寫道:「兵不厭作愈詐愈好彼因為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賤妾原可掘動黃山水脈水淹黃山世家片刻間可使屹立武林百年來盛名不衰的黃山世家盡毀於滾滾洪流之中那李夫人縱然有通天徹地之能也無法和那大自然的洪流抗拒。一夕禍變萬松谷將盡成汪洋。但賤妾又覺著此舉大傷恕道何況相公養傷於黃山世家承人恩澤洪流無目自不能對相功格外施情一念及此決心棄簡就繁以賤妾身負武功和那李夫人一較長短。」

    李中慧道:「哼!她不掘黃山水脈原來是怕把你也淹死好多情啊!好仁慈啊!」

    林寒青歎道:「李姑娘向下看吧!西門玉霜雖然不掘黃山水脈但卻有人要加害黃山世家。」

    李中慧滿懷幽怨地瞧了林寒青一眼繼續向下看去。

    「賤妾雖有仁慈之急但江湖上卻盡多惡毒之人據賤妾得到密訊有人正計劃借這混亂之局黃山世家分心於賤妾之時乘機暗下毒手掘動黃山水脈一舉間淹沒黃山世家。

    「究其用心一則想嫁禍踐妾一則其人必和黃山世家有怨岔借此混亂之機一報前仇。此乃一石二鳥之計還請相公轉告李中慧刻意防範以免造成恨事。

    「相公進此一言無疑救了黃山世家百餘人的性命償還療傷之情足有餘裕相公也可辭離黃山世家西歸探母置身於是非之外了。」

    「窗外風雨一燈如豆恨紙短情長難述相思萬一歎妾身家仇如海欲罷干戈不能擱筆黯然淚下不勝依依。」

    下面草書一行。『西門玉霜敬上。」

    李中慧看完了這一封綿綿長信不禁一皺眉頭緩緩把書信交給了林寒青道:「你可要聽她之勸離開我們黃山世家?」

    林寒青道:「此事不急目下要緊的是如何防止他人破壞黃山水脈姑娘可知道那水脈所在麼?」

    李中慧道:「賤妾似曾聽家母說過但我卻不知那水脈何處必得請示家母才能決定主意。」

    林寒青道:「此事重大不容拖延姑娘最好早些去見夫人。」

    李中慧道:「好吧!」

    加快腳步向前行去。

    林寒青緊隨在李中慧的身後行到客廳說道:「姑娘去見夫人在下在廳中等候。」

    李中慧道:「家母不是對你很好嗎?」

    林寒青道:「這個在下就不知道了。」

    李中慧道:「林相公如若能和賤妾同往晉見家母最好能讓家母瞧瞧西門玉霜的來信。唉!家母十幾年來一直養息於太上閣中對俗凡之事從不過問黃山世家中大事小事都由那王婆婆一手處理賤妾心中實無把握能說動家母出手過問此事西門玉霜把家母視作勁敵固是她的聰明亦可見她的自視之高如有相公同行轉述那西門玉霜的狂傲之氣也許有助激起家母爭勝之心。」

    林寒青道:「母子天性哪有為人母者不惜愛自己的兒女之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如若姑娘覺著方便在下自是樂意晉謁夫人。」

    李中慧道:「咱們去吧。」

    舉步向前行去林寒青只好隨著李中慧直登太上閣。

    門口處站著兩個全身白衣手執長劍的女婢冷冷地道:「夫人交待下來除她今諭召見之外任何入不許進太上闖。」

    李中慧道:「你可知我是何人嗎?」

    左面那白衣女婢欠身一禮道:「婢子豈有不認識姑娘之理?」

    李中慧道:「這就是了你們還不讓開。」

    兩個白衣女婢道:「婢子們受夫人之命不敢擅自做主還望姑娘多多原諒。」

    說話之時兩個白衣女婢同時欠身作禮。

    李中慧柳眉一聳冷冷說道:「你們膽子越來越大了連我也要阻擋嗎?」

    左面那白衣女婢一拉右面白衣女婢的衣袖齊齊跪了下去道:「婢子如何敢攔阻姑娘只是不敢有違夫人之命。」

    李中慧怒言叱道:「進去稟告夫人就說我要求見。」

    左白衣女婢道:「夫人交代下來婢子不敢擅自闖入。」

    只聽太上閣傳出一個冰冷的聲音道:「什麼人?」

    李中慧聞聲之下立時聽出是母親的聲音急急應道:「是慧兒。」

    太上閣兩扇緊閉的大門呀然大開李夫人穿一身白衣。冷峻之色當門而立。

    李中慧急急跪了下去道:「女兒有要事求見母親。」

    李夫人淡然一笑道:「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李中慧道:「事關咱們黃山世家的生死存亡女兒不得不不冒死求見。」

    李夫人冷峻的目光緩緩掃掠了李中慧和林寒青一眼道:「什麼事?」

    李中慧道:「這位林相公接到西門玉霜一封來信說是有人要掘動黃山水脈準備要水淹咱們黃山世家。」

    李夫人臉色微微一變道:「有這等事?」

    李中慧道:「如非事關重大女兒也不敢驚擾母親了。」

    李夫人道:「那書信現在何處?」

    李中慧回頭望了林寒青一眼道:「那書信現在林相公的身上。」

    林寒青暗暗忖道:「不拿書信出來是不行了。」

    當下探手入懷摸出書信雙手捧起緩行幾步遞向李夫人道:「信在此恭請老前輩過目。」

    李夫人緩緩接過書信展開瞧去。

    李中慧偷眼望去只見李夫人那冷峻臉色上竟然泛現出微微怒意不禁心中一喜暗道:如若西門玉霜這封信激怒了母親這一站就大有可為了。

    李夫人一口氣看完全信緩緩折了起來交給林寒青道:「西門玉霜要向我挑戰。」

    林寒青不知如何接口才好只好裝作不聞收起書信藏入袋中。

    李夫人輕輕歎息一聲道:「慧兒你起來。」

    李中慧站起身子道:「多謝母親。」

    李夫人道:「不錯就在我太上閣後確有一道水脈如若水脈被掘不但可一夕間淹了我黃山世家而且洪流氾濫只怕要有數洲縣遭水淹沒。」

    李中慧道:「還望母親指示一個阻攔他們之策。孩兒立刻派人阻止他們。」

    只見一個青衣女婢急急跑了過來.道:「稟告夫人白姑娘求見。」

    李夫人那冷峻的臉色上突然展現一縷笑容道:「請她進來。」

    青衣女婢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李夫人舉手一揮道:「你們去吧!如何對付那掘動水脈之人我再派人告訴你們。」

    李中慧回顧了林寒青一眼轉身而去。

    林寒青轉身緊隨李中慧身後而行心中暗自奇怪道:那白惜香確有過人之能以這李夫人的冷漠她竟然能和她攀上交情。

    付思之間只見適才那青衣女婢又急急奔了過來。

    素梅、香菊抬著一座軟榻緊隨那青衣女婢之後。

    白惜香身覆棉被靠臥在軟榻之上微閉著星目養神日光下只見她臉色蒼白如蠟。

    李中慧放緩腳步低聲對林寒青道:「看來要請你幫個忙了。」

    林寒青呆了一呆道:「我能幫什麼忙?」

    李中慧道:「家母似對白惜香印象奇佳在我記憶這中她從未對人如此看來要家母出手對付那西門玉霜白惜香還有左右之力」

    林寒青道:「這個在下又能幫上什麼忙呢?」

    李中慧道:「你可以左右那白惜香啊!」

    林寒青道:「這個李姑娘說也是一樣。」

    李中慧淒涼一笑道:「你不是女人不知女人心愈是聰慧絕倫的女人愈是不容易動情一旦情有所鍾。那就不死不休。由來紅顏多薄命固然是說她們艷麗遭妒易為人謀但其內在的鍾情不變亦是那悲慘際遇的主要原因。」

    她似說白惜香也似在還說自己只聽得林寒青茫然無措。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兩個人回到客廳青雲觀主知命子仍然獨坐在客廳中品茗自道神愉楊清風卻站在大廳之外望著天際出神。

    知命子抬頭望了李中慧一眼道:「令堂不肯見客。貧道既不能闖入太上閣去有何良策能見令堂?」

    李中慧緩緩坐了下去道:「道長定要面見家母想必有要事相告了不知可否告訴晚輩?」

    知命子搖搖頭笑道:「上一代的事告訴姑娘姑娘也不易明瞭不說也罷。」

    李中慧道:「什麼事?說說何妨?」

    知命子道:「姑娘一定要聽嗎?」

    李中慧道:「不錯。」

    知命子喝了一口茶沉吟良久搖搖頭道:「還是不說的好。」

    李中慧道:「這麼說來道長是受人之托而來了?」

    知命子道:「沒人托我但貧道一生之中素喜為人奔走。」

    李中慧道:「為家母的事?」

    知命子道:「為令堂也為天下武林同道。」

    李中慧輕輕歎息一聲道:「可是和昔年劍王有關嗎?」

    知命子呆了一呆道:「怎麼?令堂告訴過你?」

    李中慧道:「沒有不過我聽人說過。」

    知命子沉吟不語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既然令堂沒告訴你貧道自是不便多言。」只聽一陣急促的步履聲傳入廳中一個青衣女婢疾快地跑入廳中直奔向李中慧的身側附耳低聲數語。

    李中慧臉色立時大變但她卻放作鎮靜地舉手理一下鬢邊散揮手對那青衣女婢說道:「知道了。」

    青衣女婢欠身一禮轉身而去。

    待那女婢奔出廳外消失不見李中慧才緩緩站起身子道:

    「道長、林相公請在廳中稻坐片刻賤妾去去就來。」

    知命子道:「姑娘儘管請便。」

    李中慧緩步而行出了大廳。

    林寒青突然起身抱拳對知命子一禮道:「道長在下有事請教還望不吝賜示。」

    知命子笑道:「那要看什麼事了貧道是否知道。」

    林寒青道:「道長認識家母嗎?」

    知命子點點頭道:「認識。」

    林寒青道:「道長也認識那李夫人?」

    知命子道:「不錯。」

    林寒青道:「道長和家母相識很久了?」

    知命子笑道:「那時公子還未出世。」

    林寒青道:「那道認定然也認識家父了?」

    知命子征了一怔道:「這個貧道就不大清楚了令堂結婚後就未再見過貧道。」

    林寒青道:「唉!道長明明知道只是不肯言明罷?」

    知命子道:「公子故明身世何以不問令堂?」

    林寒青道:「家母從不願向晚輩提及此事。」

    知命子道:「令堂都不願和你談起此事貧道如何能夠談呢?」

    林寒青道:「家母也許不願提家父的事但道長事外之人說說又有何妨?」

    知命子搖搖頭道:「貧道未得令堂同意之前實施奉告。」

    沉吟了一陣接道:「貧道可以告訴你的是三個月內你就可以了然自己的身世。」

    林寒青道:「此話怎說?」

    知命子道:「這一場武林中大風波三月之內必將解決那時甚多了然公子身世的高手都將趕來黃山世家自然會有人揭露你的身世之迷。」

    林寒青道:「這樣簡單嗎?」

    知命子道:「天下任何困難之事如得迎刃而解都覺得簡單的很公子此刻因不知身世之秘故覺得神秘黨奇莫可預測;但如一旦瞭解就覺得那也不過如此。」

    林寒青道:「事情只怕不似老前輩說的如此簡單照晚輩的想法當今武林之中能知晚輩身世的人怕不多。」

    知命子微微一笑。道:「至低限度決非貧道一人就是。」

    林寒青心中暗道:他執意不言只怕是難以問出所以然了看來用言語激他或可從他反應中瞧出一點眉目。

    心念轉動緩緩說道:「只怕老前輩說的不是眾多高手而是那南海劍王。」

    知命子果然聽得一怔但他老於世故驚而不亂沉吟了一陣道:「個貧道就不清楚了。」

    林寒青看他一口回絕心知再要追問亦是難著邊際歎息一聲不再多言。

    這時神愉楊清風卻由廳外走了進來沉聲對知命子道:「李盟主遇上極大的困難之事你不肯幫她退敵應該幫她應付一下困難吧?」

    林寒青霍然而起道:「什麼困難?」

    楊清風道:「內情如何楊某不知不過我卻瞧到了她離開大廳時雙目中熱淚滾滾而下。」

    知命子輕輕歎息一聲道:「她的負擔太重了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既起了整個武林安危大任已是難於負荷何況再加上一副傷情碎心的擔子唉!黃山世家百年來一直為武林同道謀福難道上天就不能見憐別讓她們母女兩代都為情累而寡歡終身嗎?」

    林寒青有些明白但又不太了然當下起身說道:「在下去瞧瞧李盟主如是確然遇上了為難之事當助她一臂之力。」

    舉步向外行去。

    知命子欲待喝止突然又住口不言。

    林寒青出得大廳四面流顧。哪裡還有李中慧的影子只見一株大樹之下站著一個佩劍的青衣女婢立時行了過去欠身說道:「借問一聲姑娘可曾瞧到李姑娘嗎?」

    青衣女婢沉吟片一陣道:「她西邊去了。」

    林寒青折向西邊追了過去。

    穿越過一道林牆兩片花田眼前有兩條碎石鋪成的小徑。

    林寒青抬頭打量一眼看出正北一道通往太上閣隨著向西的一條行去。

    又行十餘丈小徑突然向南折去。

    林寒青轉過彎子突聞一聲嬌喝道:「站住!」

    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身著藍布褲子藍布短襖的中年婦人手中高舉著一根鳩頭枴杖攔在兩側樹牆突峙的小道中。

    林寒青一抱拳道:「在下林寒青。」

    那中年婦人冷冷接道:「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也能夠亂闖的嗎?」

    林寒青道:「在下追尋李姑娘到了此地並非有心。」

    那中年婦人道:「好那就請回吧!」

    林寒青怔了一怔道:「敢問前輩可曾瞧到那李姑娘嗎?」

    中年婦人道:「可是我家大小姐嗎?」

    林寒青心中暗道:他們只有兄妹兩人大小姐自然是不會錯了當下接道:「不錯正是那李中慧李姑娘。」

    那中年婦人凝目思索了片刻道:「老身雖知她現在何處只是未得同意之前不能告訴你既非她約你來此你不用再找她了。」

    林寒青心中好生奇怪暗暗忖道;難道李中慧還有什麼隱秘不成。

    抬頭瞧去只見一扇木門緊緊閉著四周都是高逾丈五的濃密高樹環繞無法瞧見裡面景物。

    那中年婦人突然一頓手中枴杖冷冷喝道:「有什麼好瞧的還不退去休怪老身無禮了。」

    林寒青一皺眉頭轉身向後退去心中暗暗村道:黃山世家的女婢一個個美麗可人性情溫和年紀愈大的女人脾氣卻越壞。

    剛剛轉過彎去突然身後傳過來李中慧的聲音;道:「林相公請回來。」

    林寒青急急退回轉臉望去只見一扇緊閉的木門已然大開李中慧手扶木門而立眉宇間滿是愁苦頰間淚痕猶存心中大感奇怪舉步向前行去。

    中年婦人雖未再出手攔阻但卻也未讓路林寒青只好側身由她身側走過。

    李中慧緩緩讓開身子道:「林相公請進來吧!」

    林寒青猶豫了一下道:「方便嗎?」

    李中慧道:「不方便但不要緊你進來吧。」

    林寒青輕輕歎息一聲緩步走進木門。

    抬頭看去只見一座青石砌成似堡非堡似墓非墓的建築聳立眼前一道堅牢沉重的鐵門緊緊的關閉著。

    林寒青呆了一呆道:「這是什麼地方?」

    李中慧道:「這是我黃山世家三代亡故的先祖屍骨存放之處。也是我黃山世家重要之物存放之地。」

    林寒青道:「這等重要之地在下如何可以來呢?」

    李中慧苦笑一下道:「此地本為我黃山世家禁地。別說外人了就是我黃山世家中人也是不能隨便進來。」

    林寒青急急退後兩步道:「既是如此在下也不便破此禁例還是退出去吧!」

    李中慧突然流下淚來道:「我要你去見一個人。」

    林寒青道:「什麼人?」

    李中慧道:「也可以說是我丈夫也可以說是我的朋友隨便你怎麼想都好。」

    林寒青吃了一驚道:「怎麼?姑娘已經成婚了嗎?」

    李中慧淡淡一笑道:「待字閨中和已成婚配對你對我都已是無關緊要的事了如若我未成婚配你又能對我如何?」

    林寒青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

    李中慧道:「不用這個那個了你既有白惜香情有獨鍾。又有那西門玉霜情甘憐卿我李中慧不會賴著嫁給你你儘管放心就是。」

    林寒青黯然歎息一聲道:「李姑娘這話從何說起我林寒青胸中一片坦然對誰都是一樣。」

    李中慧淒涼一笑道:「不要再談這些事了咱們去瞧瞧他吧!」

    舉步向前行去。

    只見一個長亂披面色蒼白的少年手中展著一張字畫仔細瞧著。

    李中慧緩步走向前去低聲說道:「王郎你身體好些嗎?」

    那少年緩緩放下手中字畫抬起頭來望了李中慧一眼臉上緩緩露出了笑容說道:「你終於來了。」

    李中慧道:「我早想來看你了只是瑣事繁雜無暇回來可是我常常想念到你。」

    那臉色蒼白的少年怔了一怔道:「什麼?你很想念我?」

    李中慧道:「不錯午夜夢迴靜坐凝思之時我就想到世上所有的男人只有你對我最好。」

    那臉色蒼白的少年茫然說道:「我是在做夢嗎?」

    李中慧道:「咱們都是活生生的人誰也不是在做夢。」

    那面色蒼白的少年忽然擊掌而舞信口高歌起來。

    他那愁鎖的眉頭也突然展開歡愉之情洋溢於神色之間。

    林寒青呆呆的站在一側望著這位形如瘋狂的少年。茫然不知所措。

    李中慧嘴角門泛現出微微得意但雙目中卻滾落下兩行淚水。

    林寒青輕輕歎息一聲道:「李姑娘他對你一片深情癡狂如斯實是少見。」

    李中慧舉手拂拭臉上的淚痕道:「嗯!過去我一直不懂現在我明白了。」

    林寒青道:「明白什麼?」

    李中慧道:「過去他對我百般遷就諸多愛護我不但不覺出那是幸福反而對他生出了無比的厭惡覺出此人可惡、可厭可是此刻我明白了那是刻骨銘心的痛苦。」

    林寒青默然垂下頭去半晌不言不語。

    李中慧長長吁一口氣道:「林兄小妹說的話對是不對?」

    林寒青抬起頭肅然說道:「人間至情兄弟對這位王兄敬佩無比。」

    李中慧談談一笑道:「唉!這都是林兄給小妹的教訓不但我應該感激你這位王兄更應該對你感恩才是。」

    林寒青道:「我給你的教訓?」

    李中慧道:「不錯。」

    忽見那面色蒼白少年一轉身直向李中慧懷中撲去。

    李中慧張開雙臂抱緊了那少年的身體無限溫柔的伏在他前胸之上。

    那少年高興無比大聲喝道:「皇天見憐我王永清竟然有了感動慧妹的一天。」

    縱聲大笑起來。

    他高興過度縱情而笑一口氣接不上來仰身向後倒去。

    李中慧大吃一驚道:「王郎。」

    急急一掌拍在他後背「命門穴」上。

    王永清長長吁一口氣醒了過來。

    只見李中慧那驚愕、歡愉混合的神情上突然間變的十分嚴肅右手揮動點了王永清兩處穴道。

    林寒青呆了一呆暗道:「這是怎麼回事啊!女人當真不可預測。」

    李中慧抱起王永清緩步轉入了一道厚厚的帷幔後面片刻之間重走了出來。

    林寒青輕輕歎息一聲道:「李姑娘王兄好些嗎?」

    李中慧舉手拭去一下臉上的淚痕道:「你心中可是覺著十分奇怪嗎?」

    林寒青道:「不錯在下心中確是有些奇怪。」

    李中慧道:「我要等到和西門玉霜決戰之後辭去武林盟主之位然後再來瞧他和他攜手山林永不再問武林中事了。」

    林寒青道:「原來如此姑娘不說在下倒還想不明白。」

    說罷轉身向外行去。

    李中慧緊隨在林寒青的身後說道:「林兄你可想知道小妹和王兄的事嗎?」

    林寒青道:「如若姑娘願講林某洗耳恭聽。」

    李中慧道:「他爹爹和先父是很要好的朋友很得家父敬重有一天先父和他的父親在一起飲酒先父醉酒之後那位王兄捧了一杯香茗敬獻家父家父一時高興隨口說道:「如若這次生了一個女兒定要許他為妻。」

    林寒青道:「只是這一句話。」

    李中慧道:「不錯家父說過之後也就未放在心上。但想不到半年之後卻收到王伯父一份聘禮那時家母正生下小妹三月。」

    林寒青道:「你那位王伯父的耳目倒是靈敏的很。」

    李中慧道:「家母收到這份聘禮之後大為震驚質問家父家父也是一呆仔細推想才想起酒醉之後確有這麼一句戲言。」

    林寒青道:「唉!你那王伯父。也未免有些過於認真了。」

    李中慧道:「家母聽家父承認確有這一句話只好默不作聲想不到我生下不足一歲家父就撒手而去小妹連先父什麼樣子也是記不起來了。」

    林寒青道:「以後你那位王伯父……」

    李中慧接道:「家父死後我那位王伯父親來祭弔在家父靈前哭了三日三夜昏絕不起就死在家父靈前。」

    林寒青道:「令尊有這樣一位生死與共的知己實是難得的很。」

    李中慧道:「但家母卻一直對我那位王伯父有著很深的成見說他心機深沉哭死家父靈前必是早已預謀。」

    林寒青歎息一聲道:「千古艱難唯一死令堂未免是太過多疑了。」

    李中慧道:「奇怪的是這件事竟然被家母料對。」

    林寒青愕然說道:「怎嗎?難道那姓王的哭死令尊靈前也是使用的心機嗎?」

    李中慧道:「也可以這麼說吧!事後家母請來了幾位名醫會同驗屍果然覺那位王伯父事先服了一種慢性毒藥。」

    林寒青道:「這就使在下不解了就算服藥而死但也是為了令尊似這等義共生死的交情舉世間能有幾人作到為何還說他動用心機?」

    李中慧瞧了林寒青一眼道:「因為我那位王伯父極精醫道自己知道染得了一種絕症如若不死在先父靈前也難活過三個月。」

    林寒青長長吁一口氣道:「原來如此。」

    語聲微微一頓道:「這些事是臆測之詞呢?還是確有根據?」

    李中慧道:「那是家母親口所言自然是不會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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