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文 / 臥龍生
「天馬霜衣」中提及林寒青運集全身功力和那奇熱對抗之時只覺奇熱在全身流動難以抗拒但這般置生死於度外鬆動功力任憑那奇熱蔓延侵襲時反而覺得忍耐之力大為增加。但覺腹中的奇熱一陣強過一陣神智逐漸被燒的暈迷過去。
待他由暈迷?清醒過來時東方天際已泛升起一片魚肚白色不知不覺間競在這荒涼的草地上睡了一夜。
晨露和汗水混合在一起.濕透他的衣履。
林寒青伸展一下雙臂緩緩站起身子只覺有如生了一場大病全身軟綿無力掙扎著爬起身子辨識了一下方向緩步向前行去。
他忽然惦記起那陰陽羅剎起來只覺茫茫天涯中只有那一個知已他必需趕赴那唯一的約會因為從今之後也許永遠無人再根他訂下友好之約。
哪知何時何地那如火焚身的奇熱再會作也無法預料能否在相約的時間中趕到那約會之處但那約會和那醜怪的女子此刻卻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李中慧那嫻雅的風姿白惜香那楚楚動人的嬌態如他心目中都已是明日黃花如果還有些什麼也只是永遠埋在葬在心底深處的一段往事。
毀容後的自卑是他覺得自己和人間有了一段深長的距離只配和那被世人視為醜怪的陰陽羅剎相處一起。
這是一段艱苦的行程沿途上那奇熱復了一次但他已不再運氣抗拒直到日落西山才到本和陰陽羅剎的約會之處。
只見一個長披肩身段美好的女子背影正坐在那塊大石上呆呆的望著晚霞神態是那麼安詳、嫻靜。
林寒青輕輕咳了一聲道:
「姑娘在下身中熱毒行動不便不能如約趕來但我已盡了最大的心力了。」
那背影緩緩的轉了過來啟唇一笑道:
「林相公!」
林寒青看了那張面孔在晚霞映照下嬌艷若三春桃花、柳眉、瑤鼻、大眼睛。
他揉揉眼睛仔細看去口中茫茫然說道:
「你是白姑娘?」
那女子緩緩站起身來嫣然一笑道:
「嗯!林相公我是白惜香。」
林寒青只覺腦際間轟然一聲全身起了一陣劇烈的抖動說道:
「你怎麼還認識我啦?」
白惜香道:
「為什麼我不認識你?」
林寒青伸出手摸著臉上突起交錯的花紋說道:
「我不是變了樣麼?」
白惜香星目流轉打量了林寒青一陣道:
「你哪裡變?不是和過去一樣?」
林寒青茫然說道:
「這就奇怪了。」
白惜香道:
「奇怪什麼?」
林寒青道:
「那西門玉霜在我臉上用刀子刻了很多疤痕還塗了很多奇奇怪怪的顏色怎麼還是和過去一樣呢?」
白惜香微微一笑道:「你可是很害怕自己變的醜麼?」
林寒青道:
「男丁漢大丈夫縱然是生的醜些也是沒有關係。」
白惜香道:
「這就對了那西門玉霜縱然能在你臉上留下很多疤痕塗上五顏六色但她卻無能改變心中所思、匹夫不可奪志難道你為了你自己變的醜了就遷恨人間改變志向?」
林寒青呆了一呆道:
「我沒有這麼想。」
白惜香嬌媚一笑伸手拍拍那大石頭道:
「你坐下來。」
林寒青越趄不前遲疑良久才前行兩步席地而坐道:
「我坐這裡也是一樣姑娘有什麼指教儘管吩咐。」
白惜香道:
「你不肯和我坐在一起可是覺著自己太難看了?」
林寒青訕訕道:
「不是……」
白惜香道:「那是因為我太好看了?」
林寒青道:「姑破嫻雅高貴乃瑤池仙子。」
白惜香道:「只是看我的外形而言如是我有一天也被那西門玉霜毀去了面容你對我是否還像現在一般?」
林寒青沉吟了一陣道:
「若真的有那麼一天在下自信會對姑娘更好一些。」
白惜香盈盈一笑道:
「你現在已經對我很好那時要對我更好也就不論什麼事都依著我寵著我麼?」
林寒青道:「正該如此。」白惜香笑道:「這麼說來我比那李中慧有福多了。」
林寒青長歎一聲道:「可惜在下這副尊容實不便和姑娘常處在一起。」白惜香道:「如是你仍然是那般瀟灑英俊世上女孩子個個都對你喜愛異常那也用不著我白惜香來……」兩頰一紅突然住口不言。
林寒青緩緩站起身子道:「姑娘的盛情在下心領了只是我林寒青別有所謀有負盛情在下這裡先行罪了。」抱拳一個長禮回頭大步行去。
白惜香幽幽說道:
「你站住。」起身追去。
林寒青行了幾步突覺丹田熱氣泛升迅的向全身散開霎時間頭重腳輕步履不穩一跤倒在地上。
白惜香急行了幾步已然有些嬌喘林寒青摔在地下她似是自知無力扶起緩緩向林寒青身邊的坐下去伸出纖白的玉手按在林寒青左腕脈息之上柔和地說道:「你病得很厲害。」
林寒青道:「我不起病是中了別人的暗算。」
白惜香道:「什麼暗算?」
林寒青道:「我吃下了一種奇怪的藥物每隔一段時間內腹中就出一股奇熱很快的遍佈全身。」
白惜香道:
「可是很難過去麼?」林寒青道:「全身如置於大火之中姑娘快請離遠一些。」
白惜香道:「為什麼?」
林寒青道:
「現在奇熱已經蔓延向我的四肢、百脈再過片刻我即將被那奇熱熱得神志暈迷那時只怕連姑娘也不認得了。」
白惜香突然深手入懷取出兩枚金針刺入林寒青的穴道之中。
她這金針過穴之法的奇效兩針刺了林寒青頓覺奇熱減去了不少心中大感驚奇暗道:這白惜香果非凡響。只聽白惜香柔聲說道:「現在怎麼樣了?」林寒青道:「姑娘妙手回春縱然是華陀再世扁鵲重生、也是難以及得。」
白惜香笑道:「誇獎!誇獎!那奇熱可是減了一些?」
林寒青道:「減的多了。」
白惜香眨動兩下圓大的眼睛笑道:「今夜月色一定很好。」林寒青抬頭看看天色已是暮色蒼茫時分天際間已亮起幾點星光心中暗暗忖道:天已入夜何以那陰陽羅剎仍不見來難道她來過又去了麼?想到黠然之處不禁長長一歎。
白惜香道:
「你歎的什麼氣?可是因為你要會的人失約未來麼?」說話之間又撥出一枚金針刺入林寒青的穴道。
林寒青淺淺一笑道:
「不錯我是來會一個人。」
白惜香道:「可不可以告訴我是什麼人?」
林寒青道;
「我不知她的姓名只知她的綽號。」
白惜香道:
「那你告訴我她的綽號。」
林寒青略一沉吟道:
「她叫陰陽羅剎。」
白惜香凝目說道:
「叫陰陽羅剎是男的還是女的?」
林寒青道:「女的。」
白惜香盈盈一笑.道:「她可是騎著一匹黑馬?」
林寒青道:「不惜啊!你見到她了?」
突然間心底泛起一縷疑念暗道:這白惜香怎麼會這般的到了此地守在這荒涼的原野中
只聽白惜香嬌聲笑道:
「我瞧到了一個長飄飄身著黑衣的女子。騎著一匹黑馬繞著這白楊樹行了一圈然後縱騎而去。」
林寒青道:「唉!她定然是來找我了。」
白惜香道:
「她當真是沒有一點耐性如是她肯多等上一刻豈不是見到你了麼?」
林寒青望著白惜香嬌美之容想想那陰陽羅剎的醜怪不禁黯然一歎道:
「她不是沒有耐性而是因為她不願見到你。」
白惜香道:
「為什麼?我們無怨無仇素不相識她為什麼怕見我?」
林寒青道:
「因為她生的太醜不願瞧到像你這般漂亮的姑娘。」
白惜香道;
「因為她太醜了所以你才很想念她?」
林寒青道:
「就算如此吧!同病相憐這也是人之情常。」
白惜香又取出一枚金針刺入了林寒青的身上道:
「你可知道當今之世除了我白惜香無人能夠解得你身上熱毒。」
林寒青想到那熱毒作之苦不禁黯然一歎道:
「那熱毒作時雖然痛苦但在下也不因此失信於人我已經答應了她。」
白惜香道:
「答應她什麼事?」
林寒青道:
「答應和她一起去尋找一位前輩奇人的遺物學習武功。」
白惜香笑道:
「你不怕她騙了你麼?」
林寒青道:
「在下相信她不會騙我。」
白惜香道:
「因她生的太醜了所以你就全心全意的去相信她?」
林寒青道:
「這個這個……」
白惜香道:
「不用這個那個了你說不出第二種理由出來……」她緩緩轉過臉去。
待她回頭來已然是變了個人那妖美的容色變成了一個淡金色可怖的面孔笑道:
「我這樣比你那陰陽羅剎如何?」
林寒青凝目望了一陣道:
「其醜在伯仲之間。」
白惜香道:
「這是一個皮人面具我可以戴別人也可以戴我想不出還有那一前輩奇人在人間留下武林秘錄。」
林寒青心中暗道:「這話倒也有理如若那陰陽羅剎戴的人皮面具。
但聞白惜香柔聲接道:
「我雖未和你那位羅剎姑娘見過面但我可以料斷她必是戴者人皮面具。」
林寒青道:
「你怎能如此武斷?」
白惜香道:
「你如肯聽我的話很容易揭穿個中真象。」
林寒青被她勾動起好奇之心說道:
「如何揭穿真相還請姑娘指教。」
白惜香道:
「你只要暗中留心她的生活舉動就不難查出她是偽裝。不過你不能讓她覺了你的存心一不小心。即將使苦心付於流水。」
林寒青心念一動無心再聽不少急急說道:
「姑娘之意那陰陽羅剎還會來麼?」
白惜香道:
「也許我前腳離開她後腳就到也許她過兩三日再和你相會但你可以放心你那位羅剎姑娘絕不會拋你而去。」
林寒青只覺那白惜香言中滿含玄機但一時之間卻又思解不透。
白惜香默默取出金針刺在林寒青各大要穴之上每刺一針林寒青就覺著奇熱消減了很多白惜香刺遍了林寒青二十四處大穴。林寒青立時感覺到身上餘熱已將散盡通體舒暢睡意上湧不覺間閉上雙目。
朦朧中只聽白惜香幽幽說道:
「好好的睡一會吧!醒來服下我放在你頭邊藥物那奇熱就會慢慢的消失至多七日。你就可以復元了。」
她輕輕歎息一聲接道:
「我一問輕談生死雖然我明知死亡之期但卻從未放在心上只是現在我卻不想死了。」
林寒青雖然睡得迷迷糊糊但尚未全然入夢神智猶醒。把白惜香每一句話都聽得十分清楚聽到她不想死了突然插口接了一句道;「姑娘能夠不死那是最好不過。」
白惜香緩緩拔下她身上金針每拔下一枚林寒青的睡意就增濃上幾分。
林寒青睡意轉濃神智也逐漸的沉迷過去。
隱隱間只聽白惜香說道;
「我要走了餘下的事自會向那位羅剎姑娘給你善後要勞她的玉手來服侍你了你如想享些艷福那就裝你病勢愈重愈好她會深情款款對待你。」
林寒青朦朧的意識中隱隱感覺到那聲音頓了一頓又道:
「今日一別或成永遠你如懷念我兩月內請到太湖埋花居中找我記著太湖埋花居。唉如是你不願見我那就算啦!」
話到此處消失不聞林寒青雖然很想掙扎而起但他卻無法抗拒那朦朧的睡意意念一閃而息沉沉睡熟了過去。
待他醒來之時景物早變覺自己正睡在一張柔軟的榻上。
室內佈置的十分雅潔雖然是竹籬茅舍但卻打掃的窗明几淨錦被繡帳上散出一股幽淡的清香。
林寒青流目四顧了一陣突然想起白惜香臨去之言不出伸手問枕下摸去只覺入手處一片柔軟那裡有什麼藥物不禁暗暗歎道:我由那荒涼的草地中移來此地。只怕早已把那白惜香留下來的藥物棄置荒野了此室幽香淡淡錦帳繡被不似男子臥室。
正忖思間突然一陣嬌笑之聲已傳了過來:
「林兄好些了麼?」嬌柔清音動人至極。
隨著那嬌脆清音緩步走進來一個身材嬌好面貌奇醜的少女正是那陰陽羅剎。
只見她手中托著一個玉盤蓮步輕移緩緩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微笑露出一排細白整齊的牙齒。
林寒青輕輕歎息一聲坐起了身子道:
「有勞姐姐相救。」
陰陽羅剎笑道:
「快些給我躺下你病勢尚未復元掙動不得。」
林寒青道:
「我現在覺著很好全個似有病模樣。」
陰陽羅剎歎息一聲道:「我因事耽誤直延對深夜二更才趕往約會之處見兄弟一個人臥在那荒涼的地上姐姐只好擅作主意把你扶上馬背弛返姐姐暫居之處。
林寒有急急說道:
「這可是姊姊的閨房麼?」
陰陽羅剎道:
「不錯除了你兄弟之外姊姊這閨房之中還未曾有過男客。」
林寒青急急說道:
「叫小弟如何能躺在姊姊的香闡之中……」
一面說話一面掙扎下床。
陰陽羅剎伸手按著林寒青的前胸笑道:
「你身染重病不易行動只好暫時從權了。」
林寒青覺著她按下的力道很重只好乖乖的躺了下去說道:
「小弟恭敬不如從命了。」心中卻暗暗道:白惜香說她早已趕到那約會之處她卻說深夜二更才趕到約會地點兩相權衡倒是那白惜香的話可以相信。
只見那陰陽羅剎緩緩把手中玉盤放在榻上玉盤中放著一隻玉杯杯中滿滿一杯碧色汁液也不知是酒是茶陰陽羅剎伸出纖白的玉手端起了玉杯笑道:
「兄弟喝下這杯萬應解毒湯有病醫病無病也可強身。」左手一圈扶起了林寒青右手端著玉杯直向他口中送去。
林寒青心中暗道:這杯中究系何物?甚難預料但眼下形勢又不能不喝只好硬著頭皮喝了下去。
只覺一股寒涼之氣它深入丹田之中陰陽羅剎微微一笑道:
「你好好休息一天讓藥力行開明天咱們就可以上路了。」
林寒青心中愁苦口裡笑道:
「多謝姊姊關懷。」
陰陽羅剎笑道:
「你是我唯一的親近之人怎麼還是這般客氣呢?」
林寒青心中突然一動問道:
「你可知道我生的什麼病麼?」
陰陽羅剎道;
「不知道但我覺你身上很燙這病勢作了定然是全身熱。」
林寒青心中暗道:猜的倒是不錯。長歎一聲道:
「你讓我服用的藥物可是專解熱毒的麼?」
陰陽羅剎道:
「何至熱毒而是可解百毒不論你病勢如何沉重我相信都可一劑除根。」
林寒青道:
「有這等事。」
陰陽羅剎笑道:
「姊姊還會騙你麼:唉!我雖然生的很醜可是一生中從沒有服侍過男人廚下作羹湯捧藥問郎疾你是我有生以來第一個侍候過的男人。」
林寒青微微一笑道;
「可是因為我也生的很醜麼?」
陰陽羅剎道:
「我不知道但我想這一定是個很重要的原因。」
林寒青淡淡一笑道:
「如若不是我的面貌很醜或是你是的很美麗咱們就永不可能再一起了。」
陰陽羅剎微微一笑道:
「你不用想太多了好好的休息吧也許有一天咱們能尋得一種奇藥使你我都能改頭換面變一個人你變得很英俊我變的很美艷。」
林寒青道:
「真有這麼一天只怕咱們……」突然住口不言。
陰陽羅剎道:
「只怕什麼?」
林寒青一直留心著她臉上的神情和肌肉變化希望能夠判定她是否戴著人皮面具。
可是陰陽羅剎那半臉紅半臉白的顏色掩去了她神色變化很難看得出來她是否載有人皮面具。
林寒青長歎一聲道:
「如果有一天尋得易容藥物咱們都變了一樣子那時和世人有何不同?面對著世間無數的俊男美女誰又能保證此心不變」
陰陽羅剎淡淡一笑道:
「你是怕我變了心呢?還是怕你自己?」
林寒青道:
「我。」
陰陽羅剎似是陡然間被人在前胸處打了一拳全身一額手中玉杯突戰跌落在地上。打得片片粉碎雙目中神光閃動凝注在林寒青的臉上道:
「你很自信為什麼你不說我變心?」
林寒青道:
「如是你變了心由在下承受那相思之若也還罷了如是在下變心豈不有負了姊姊一番關顧情意麼?」
陰陽羅剎雙目中暴射出奇異的神光黯然說道:
「咱們萍水相逢結識不過兩日為什麼你耍想得這麼多呢?」
林寒青怔了一怔道:
「在下失言姑娘多多擔待。」轉過身去.閉目而臥。陰陽羅剎輕輕歎息一聲說道:
「兄弟不要錯會了我的意思。」
突然住口垂下頭去.緩步出室。
林寒青緩緩轉過身來微啟一目望去。
只見一個美好的背影流露出無限淒涼逐漸消失在門外不見。
林寒青挺身而起暗中運氣一試只覺真氣順暢那內腹中的熱毒亦似是消失不見。暗自奇道:我內腹只毒也不知是那一個把我醫好看來那造化老人之言也不過是故作驚人罷了。
但這位充滿著神秘的醜怪人行蹤實是有些可疑必得設法瞭解她的底細才行。
心念一轉又緩緩躺了下去心中暗道:他既知我有病打不索性裝出病勢模樣看看她如何處置守我?閉上雙目但裝睡去。
那知這一裝睡竟又真的沉沉睡去待他醒來時房中已燃起燭光。
啟目望去只見一角水案上紅燭融融陰陽羅剎一手支頸望著燭火出神。
林寒青輕輕咳了一聲道:
「天色很晚了麼?」
陰陽羅剎先是一怔繼而微微一笑道:
「初更剛過你醒來很久了?」
林寒青道:
「我剛剛醒來、」
陰陽羅剎緩緩站起身子捧起案上一個王杯行了過來說道:
「這一杯冰糖蓮子湯你吃下去。」
林寒青接過玉杯吃了一口只覺杯中蓮子半生不熟不禁一皺眉頭。
陰陽羅剎汕訕一笑道:
「我從來沒有煮過食用之物煮的不好吃你要多多擔待。」
林寒青道:
「煮的很好。」大大兩口完全吃了下去。陰陽羅剎道:
「我煮了一鍋飯下面燒焦了上面還未煮熟難吃死啦!」
林寒青道:
「我腹中正感饑俄快些取來食用。」
陰陽羅剎猶豫了一下道:
「要是不好吃可不能罵我。」轉身而去捧來飯菜。
林寒青已然下了木榻據案大吃起來。
這是他有生以來吃過的最壞一頓飯菜一盤雞妙的一半生一半熟一鍋飯吃起來一股焦昧但他腹中飢餓倒是吃的津津有味一口氣連吃了三大碗飯才放下碗笑道;「很好吃啊!」
陰陽羅剎嬌聲笑道:
「我知道你放意讓我心裡快樂才這般故作違心之言。」
林寒青道:
「就算我故意要你快樂但也不能裝的一口氣連吃三大碗飯。」
陰陽羅剎一笑而起捧起碗筷緩步而去。
林寒青好起身來舒展一下雙臂心中暗道:似這般清靜無為的生活能過得數十年倒是歡樂的很。
只見陰陽羅剎雙手捧了一隻玉杯走了進來說道:
「吃杯茶吧!」緩緩把茶林放在木案上。
她的舉動溫柔至極小心翼翼生恐驚駭著林寒青一般。
林寒青取過茶杯喝了一口登覺滿口清香暗道:不如她在何處?採到這樣的茶葉。
陰陽羅剎柔婉一笑道:
「好喝嗎?」
林寒青道:
「好喝得很在下生平來曾飲過這樣好的香茶。」
陰陽羅剎道:
「這是西域天山絕峰的香芝葉你自然不容易喝到了。」
林寒青道:
「香芝葉這等珍貴之物你從那裡得來?」
陰陽羅剎笑道:
「比物我收集的很多如是咱們能夠終生相處足夠終身受用。」
林寒青暗道:口氣太大了我終身一世喫茶豈不要數十斤以上的香芝葉就算收集豐富也是難有這許多心中不信口卻不言星目顧注微微一笑。
陰陽羅剎道:
「你笑什麼?可是有些不信麼?」
林寒青道:「如果不作違心之倫卻有些不大相信。」
陰陽羅剎道:
「哼!你可是認為滿杯茶中儘是香芝葉麼?要是如你猜想那也就不算名貴了一杯中放上一片已是滿室生香連吃上三個月香氣深入體內行經之處自帶有一股襲人的幽香。」
語氣微微一頓笑道:
「可惜你這張臉生的太難看了如果你生得好看一些再滿身帶香氣不知要製造多少風流韻事。」
林寒青道:
「塞翁先馬焉知非福如不是西門玉霜毀了我的容貌好何能遇上姐姐呢?」
陰陽羅剎道:
「那西門玉霜這般害你待你隨姊姊學成武功之後把她殺了就是。」
林寒青道:
「當時我心中雖然恨她入骨但此刻想起來卻又怨恨盡消了。」
陰陽羅剎道:
「那為什麼?」
林寒青道:
「如不是她毀了我的容貌我如何有此刻這平靜的歡愉生活?」
陰陽羅剎道:
「此刻你很快樂?」
林寒青道:
「我生於苦難長於憂患自我記事以來從未有過片刻平靜歡愉的生活。」
陰陽羅剎起身笑道:
「我要出去一下天亮之前回來接你上路」
林寒青原想追問她深更半夜中到那裡去但話到口邊有忍下去淡然一笑道:
「姊姊請便。」
陰陽羅剎輕輕歎息一聲緩步走了出去。
林寒青等候了一刻功夫估計那陰陽羅剎已去揚手一掌熄去那木案上的燭火慢慢下了木榻只覺心中疑案重重難以自解。
他緩緩在木案旁邊坐了下來忖道:這陽陽羅剎是誰呢?她好像很忙碌如若她不當真是一位從未和人接觸過的孤伶人。如何會這般忙碌?白惜香說得不錯她定然是戴著人皮面具掩去了本來面目來戲弄於我。
一想起白惜香突覺腦際中閃起一道靈光記起了白惜香臨行前留下之言說要見她就到太湖埋花居。
下面還說些什麼?林寒青已無法記起但埋花居三個字已夠人想來驚心為什麼這三個字用的是這樣不祥。
白惜香柔弱嬌軀恰似那一朵將要凋謝的花埋花後豈不是暗示她葬身之地。
一股強烈的衝動由心底泛升而起。暗道:我一定得去見她也許去的晚一步。即將成抱恨終身的大憾。
念轉意決霍然站起暗中運起功力隨手在木案上寫道:「我去了」三個大字。
他也不知自己的指力是否已深刻於木案之中只是聊盡了告別的心意而已。
一剎那間陰陽羅剎在他心目中地位急劇的直線下降代之而起的是那弱不禁風的白惜香。
輕啟了微掩的木門抬頭望望滿天閃爍星光林寒青暗中運功戒備緩步出了蘺門。一路行去也不見有人攔阻直待行出了二里之外林寒青才加快腳步施展輕功提縱身法直奔太湖而去他自知臉上疤痕難看如是招招過市必將引起萬人側目索性晝伏夜行走的又都是偏僻的小徑。
這天天色大明時分到了太湖岸畔。
抬頭看煙波一片浩瀚心中暗暗忖道:太湖三萬六千頃水域遼闊水域遼闊這埋花居在太湖何處?
他一路上夜行趕路但此刻卻是不得不找人問道了但想到自己這醜怪之容和人搭話必將嚇人只好掏出一決絹帕包在臉上直向那漁舟停泊之處行去。
這時正是趕赴早市之時大部漁人都擔著魚擔接踵成隊而行。
林寒青借絹帕掩面守在道旁見一個年老的漁人行來抱拳一揖道:
「借問老丈一聲這太湖附近可有一處『埋花居』麼?」
那老人放下魚擔望了望杯寒青道:
「埋花居?老朽在太湖打魚打了三十多年卻從未聽過有這樣一處所在。」
林寒青呆了一呆抱拳對那老人一揖道;
「打擾了。」茫然向前行去。
湖邊泊滿了漁舟幾個早起的漁家女已然在炊作早飯縷縷炊煙升起又散入茫茫輕霧中叫人分不出是煙是霧。
林寒青望那方項湖波呆呆的出神心中暗暗忖道:埋花居埋花居究竟在什麼地方啊?千里碧波浩瀚無涯要我到那裡去找呢?
太陽漸漸升起金黃色的光芒照在蕩漾的湖波中閃動起萬道霞光。
林寒青一直望著那湖波出神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
突然間櫓聲作響一艘快舟馳近岸畔也驚醒了呆呆出神的林寒青。
抬頭望去不禁一陣驚喜。
只見那快船之上緩步走下來一個全身綠衣的少女正是那白惜香身邊的侍婢素梅急急站起身子。迎了上去道:
「素梅姑娘。」
他驚喜之下忘記了自己容貌被毀呼叫出聲之後才霍然驚覺。
素梅緩緩轉過臉來望了林寒青一眼笑道:
「你可是林相公麼?」
林寒青道:
「正是在下姑娘怎……」
素梅接道:
「快請上船吧!有什麼話咱們上船再談吧!」當先躍回快舟。
林寒青緊隨著躍上船去素梅立時搖櫓而行快舟裂開了一道水浪直馳湖心。
快舟行入湖中數百丈後素梅才回頭說道:
「我家姑娘吩咐我和香菊各弛快舟一艘每日在湖畔巡行接引相公。」
林寒青道:
「她怎會知道我來的這麼快呢?」
素梅搖搖頭道: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凡是我家姑娘吩咐的事準不會錯就是。」
林寒青道:
「你家姑娘才慧過人她的言行確非咱們凡俗之人所能想到。」
忽聽素梅驟然一歎眼圈一紅兩行珠淚兒簌簌而下說道:
「這幾日姑娘病的很厲害進食日減逐漸消瘦每日只念你林相公我和香菊夜夜對天祈禱。希望你早些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