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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回 流水無情 老怪救徒 文 / 蕭逸

    他輕輕附在窗縫間,正想向內偷看,忽然臉色一紅,又把頭收了回來,舉手在窗上輕輕叩了兩下,發出「篤,篤!」的兩聲。但不見回聲,順手把窗戶推開,一躍身,已騰身而入,卻見哈小敏蜷臥在竹床之上,抱著膝蓋兒,早已入了夢鄉。

    白如雲不由搖頭歎息了一聲,心想她還真是個小孩,這種情形下,她居然也能睡。

    想著輕輕走到了床前,見床上有一棉被,白如雲順手拉起,給她蓋在了身上。

    他這一霎那,心情十分沉重,自己暗想著,對於眼前的哈小敏,本來談不到什麼感情,可是卻是自小看著她長大的。

    他愣愣地看著床上這個姑娘,心情沉重地思念道:「這姑娘也同我一樣的可憐……她自小就失去了娘……只跟著她的爸爸……」

    「她任性、嬌嗔,有時雖是愛施個小性,可是不可否認的,她是一個善良的姑娘……」

    白如雲深深地皺著眉頭,望著床上的她。

    床上的小敏,卻是恬靜地微笑著,那微微弧形的嘴角兒,有時向上動一動,雖在睡夢之中,仍可看出那淺淺的一雙酒窩,長長的睫毛,在又細又彎的娥眉之下,更增加了青春的嫵媚,幾根青絲散亂地拂在暈紅的面盤兒上,那麼隨風飄動著。

    白如雲不由冷笑了一聲,心道:「你倒是不當回事兒……」

    可是那先前的一番震怒,此刻竟自消散得沒了影兒,他在她床前站了一會兒,心中猶豫著,不知是否應該把她叫醒,可是當他把手方一伸出去,他又不禁慢慢地收了回來。

    同時,目光一轉,無意間,卻見她手心抓著一個紙球兒,白如雲不由心中一動。

    白如雲輕輕伸出二指,把那紙球兒從她手中夾了出來,哈小敏口中嚶嚀了一聲,微微轉動了一下身子,又唾了過去。

    白如雲拿著這紙團,覺得熱熱地,心中懷疑道:「這裡面到底是寫些什麼?」

    當時遲疑了一下,遂把這個紙團兒打了開來,再往那紙團兒上一看。

    他不由立刻臉色紅了,俊目一掃榻上的小敏,心中卻想道:「真可恨,她怎麼把這東西也翻來了?」

    原來那發皺的紙上,寫著一筆秀麗的字跡,是:

    「白雲深處曾為客,

    青萍隨波任浮沉,

    ……」

    正是伍青萍離開此處時,所留下的筆跡,怎麼會到了這姑娘的手中?

    白如雲忙把這紙團揣在了懷中,面色不禁有些訕訕,他冷冷的目光,注視著床上的小敏,心中由不住連想起道:「怪不得她對我突然變了,原來是為了這個,唉!真是一個可憐的姑娘……」

    想到此,他不禁雙手互捏,在房中踱了一周。

    這是一番煩惱的思慮,古往今來多少聖賢豪傑,也許他們能日理萬機,但是所不能當機立斷者,唯此惱人的情思耳!

    白如雲踟躇了一陣,愈發覺得眼下的事,難以處理了。

    可是他畢竟是一個異於普通人的人,在感情上來說,他也可說是「拿得起,放得下」之人。

    他想到了青萍,想到了那緊繫著自己內心的姑娘,立刻使他意念堅強了起來。

    他回過身來,頻頻皺著雙眉,暗暗地想:「我白如雲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這一生,我只知我要做什麼,我必須做,可是卻決不能被兒女柔情所牽制,尤其是不能一錯再錯……」

    「最不該的是,我愛上了伍青萍,可是我既然愛上了她,一任天涯海角,或海枯石爛,決不能轉移我對她愛的初衷。」

    他緊緊地咬著一口貝齒,又回目看了一下床上的小敏,雖是楚楚可人兒。

    但他卻接下去想道:「……不論她是如何癡心,不論她怎麼可愛,我都不能對她心存異心……否則我將是一個不可饒恕的罪人了!我決不能改變!」

    他心裡這麼想著,果然意志又堅定了不少,自己用手加額,緊緊按了按,忽然床小的小敏又翻了個身兒,她口中含糊地道:「小雲哥……小雲哥……」

    白如雲不由陡然一驚,急速轉過身來,卻見哈小敏仍是閉著水汪汪的雙目,哪像是方才痛哭過的樣子,這兩句話,卻是她夢中的囈語。

    白如雲一任是鐵鑄的漢子,到了此時,也不禁有一種說不出的淒然之感!

    諸位,白加雲真如同筆者手下描敘的那麼冷酷無情麼?

    不!他絕對不是!相反地,他有火也似的熱情,和濃厚的感情,只是他一直把它們壓制在內心而已,或許說他表達的方式,是異於常人罷了。

    這些都是由於他有著過份淒涼的身世,和崇高至上理想的目標,因此久而久之,養成了他這種孤僻的怪性,和異於常人的情感!

    可是,他到底是一個有感情的人,這是不能令人否認的!

    哈小敏這兩聲「小雲哥」,聲音是那麼脆弱婉轉,可是卻似兩支冰箭也似的,深深刺入了白如雲的內心,他臉色帶出了一片誠恐驚惶之色!

    他這一生中,從來沒有這種經歷,甚至連類似這種的經歷都不曾有過!

    他幾乎不敢再在這裡留下來了,當時移動了一下腳步,可是夢中的小敏,卻似有意捉弄這個少年也似,她斷斷續續地由口中又說道:「我……小雲哥……你不要走,不要走!」

    她口中這麼叫著,嬌軀竟自猛然由床上坐了起來,人也醒了,原來竟是一個夢。

    她微微吟哦了一聲,睜開了那雙含露也似的晶瑩陣子,一雙玉臂向後撐著。

    突然她驚叫了一聲,道:「小雲哥……你真地在這……裡?這……」

    白如雲這時神色極不自然,他本已回過了身來,哈小敏這麼一叫,他反倒不好再走了。

    當時臉色微紅地點了點頭道:「我是在這裡……你……」

    哈小敏不由低頭一看,自己是坐在床上,而且身上還蓋著一床薄被,不由微笑道:「小雲哥!這被子是你為我蓋的?」

    白如雲搖了搖頭,臉色微紅地道:「我……沒有!是你自己蓋的。」

    哈小敏秀眉微皺,自語道:「奇怪啊,我記得沒有蓋呀!」

    她一面揭開被子,由床上下來,微微笑道:「小雲哥,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來了也不叫我一聲,多不好意思……」

    她一面說著,一面自桌上倒了一杯茶,雙手送到白如雲面前,就好像是在她自己家裡一樣,白如雲這時本已落座,見狀哼道;「姑娘不要客氣,還是你自己喝吧!」

    哈小敏臉色微紅,說道:「我自己再倒!」

    她一面說著,還真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又瞟了白如雲一眼,就杯呷了一口,口中還叫道:「好涼!」

    又看了白如雲一眼,笑道:「我最喜歡喝涼茶,冷冷的,真過癮,小雲哥,你呢?」

    哈小敏自言自語說了幾句話,人家也沒接碴,她倒能從容應付,又喝了一口茶,眨了一下眼睛道:「小雲哥!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呀?……」

    可是話一出口,連她自己也覺得這句話說的有些多餘,不由自己暗暗地忖道:「廢話,人家睡了還來?」

    當時不由低下了頭,她轉著一雙明亮的大眸子,只扭著一雙腳尖。

    一雙鳳目來回地盤弄了一會兒,空氣仍然是那麼平靜,白如雲仍然用著晨星也似的一雙眸子牢牢地盯著她,也不說話。

    哈小敏盤弄了一會兒足尖,心中可不禁有些犯嘀咕,偷偷地展了一下蛾眉,往白如雲的坐處窺了一眼,玉面禁不住地紅了一下。

    當時笑了笑道:「剛才,你沒來,我一個人……可真是嚇死了,老是聽見窗戶響,也沒見個人影兒……」

    白如雲仍是不發一語。

    他永遠是安靜著他的智慧,要在靜中去觀察和分析一個人!

    哈小敏說了半天,白如雲一句話也沒接,她心中又驚又怕,不知道對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當時秀眉微微一皺,但霎時又恢復原狀。

    她小心眼裡不由想:「反正我給他裝糊塗到底!」

    想著抬起手理了一下秀髮,回眸—笑道:「小雲哥!你看我頭髮亂不亂?」

    白如雲這時似是又好氣又好笑,只面上一點也不帶出來,哈小敏嘟了一下嘴道:「不理人就算了!」

    說著走到一張古銅鏡前面,獨自在鏡前搔首弄了一會兒姿態,把一蓬秀髮一會兒弄高,—會兒又弄低,嘴裡冗自不停地念道:「討厭死了,找找剪子把它都剪了!」

    不想這話。出口,只聽見「叭!」一聲,一溜白光一閃,小敏腳前落下一物。

    哈小敏不注意,不由吃了一驚,口中「唷!」了一聲,後退了一步。

    再低頭一看,原來腳前那東西,不是別的,正是一把白光閃閃的小剪子,是白如雲順手自桌上拿下丟過來的。

    哈小敏不由玉面一紅,斜目膘了白如雲一眼,半差半笑地道:「怎麼!這句話你聽見了,真叫我剪頭髮?你呀!你真是個大壞蛋!」

    說著把那小剪子拾起,不想目光一掃,只覺得這剪刀形狀特別,頗為小巧玲戲,雪也似亮,不由看一眼,這一看,她可馬上不笑了。

    只見那雪亮的刃口柄邊,有一個小小的「萍」字,她秀眉一皺心想:「這不是青萍姊姊用的暗器『金風剪』麼?」

    當時不自然地笑了笑,嘴角微微一撇道:「這是萍姊的暗器嘛?」

    說著,順手往桌子上一丟,白如雲本是順手由桌上拿起丟過去的,例還不知是伍青萍留下的暗器,當時聞言不由往桌上瞟了一眼。

    哈小敏哼了一聲道:「我還以為你眼睛只會看前面呢!」

    白如雲不由俊臉一紅,這才點了點頭道:「你的話也該完了吧!」

    哈小敏忍不住「噗嗤!」地笑了一聲,忙用手捂著櫻唇,一面嬌哼道:「誰叫你一直不理人家呢?」

    白如雲冷笑了一聲,說道:「小敏!你不要太隨便了,你要想到你現在的身份和立場說話才好!」

    哈小敏後退了一步,小手一捂嘴道:「暖呀!我現在是什麼身份呀?」

    白如雲不由雙目突地一睜,射出了逼人的冷光,哈小敏心裡一驚,叫了聲:「小雲哥……」

    這一聲小雲哥,果然有點用,白如雲立刻不由軟了不少,他仍然忿忿地盯視著她。

    哈小敏眼圈紅了一紅,低下頭道:「小雲哥……你還要生我的氣呀?我……我已經知道錯了!」

    白如雲這時站起了身子,冷笑了一聲,道:「哼,知道錯了?你知道個屁!」

    哈小敏抬起頭,眨了一下大眼睛,道:「真的……我不騙你!」

    說著話連聲音都抖了,白如雲這時站住了腳步,冷冷地說道:「小敏!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這一次這麼大膽?」

    哈小敏臉色緋紅地道:「我膽子很小……小嘛……」

    白如雲冷笑道:「很小?」

    哈小敏怔怔地點了點頭,白如雲上前一步,說道:「好!我問你,你憑什麼把南水打傷了?」

    哈小敏心中暗道了聲:「糟糕,這麼快就被他發現了……」

    當時紅著臉辯道:「沒有打傷……我只是點了他的穴……」

    白如雲寒著臉道:「點了穴還不夠?北星、南水是我貼身的小童,你打傷了他,跟打傷了我是一樣!」

    哈小敏心想:「這倒和南水的論調差不多。」

    當時臉紅紅地說不出話來,白如雲又冷笑了一聲道:「平常我對你一再容讓,你倒以為我怕了你,哼!這一次,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便宜了你!」

    哈小敏哭喪著臉兒,半天才說道:「那……小雲哥!你要怎麼罰我呢?」

    她忽然笑了笑,往前跳了一下道:「這麼吧,你罰我站好了!」

    說著她馬上跑到了窗口,筆直地站在窗前,一面回過臉,笑道:「我站一夜好不好?」

    白如雲冷笑了一聲,哈小敏馬上改口道:「隨便你甲我站多久,你不叫我走,我就在這裡站一輩子……好不好?」

    白如雲哈哈大笑了幾聲!

    哈小敏還以為他不生自己氣了,不想白如雲笑聲一斂,厲聲叱道:「哈小敏,你少在我面前來這一套,我已經說過了,天一亮,你就乖乖跟我到牢房裡去……」

    哈小敏作了一個無可奈何的姿態,道:「好罷!隨便你罷!反正我已經跑不了啦!」

    白如雲見她這種不在乎的姿態,卻也拿她沒有辦法,當時恨恨地道:「你本來可以逃走的,但是你為什麼不跑?」

    哈小敏不由慢慢低下了頭,她苦笑了一下道:「反正我在哪裡都是一個孤單可憐的人,我又何必跑?」

    白如雲對於她這句話,倒是出人意料之外,當時怔了一下,遂道:「小敏!我真不知你現在會變成這樣?你怎麼會變了……從前你不是一向很快樂嗎?」

    哈小敏抬起了頭,幽怨地看著他,苦笑道:「小雲哥,這不該來問我,應該問問你自己!」

    說著她眼圈一紅,又要落下淚來;白如雲不禁呆了一下,其實小敏的話已經說得很明顯,他只須略微想一下,也就知道她話中之意了。

    只是他卻對這問題不敢過深去思索,只怕令自己陷於苦惱之中!

    他搖了搖頭道:「我怎會知道?」

    哈小敏鼻一酸,又落下了幾滴淚,她用噙滿了眼淚的一雙大眼睛,看著白如雲。

    只見白如雲今夜穿著愈發俊逸,一襲雪白長衫,自左胸一直到下擺,繡著一叢墨竹。

    白如雲那種挑出的兩彎眉毛,就似兩條飛龍,淡濃適宜,襯著那一雙星星也似的眸子,寬闊的雙臂……如貝的一口細齒,英姿諷爽,雖是在沉默中,但那種好男兒的豪氣卻縱橫於斗室之間,哈小敏不敢過於對他逼視。

    「他是頂天立地的奇男子,他是人中之俊……」

    哈小敏這麼讚歎著他,可是:「他卻是一個冰冷無情的人……」

    哈小敏又低下了頭,她似有萬種幽怨,可是此時竟是一句也吐不出來,白如雲冷笑了一聲道:「小敏!我們是鄰居,我們兩家和平地相處下去,你可不能任意胡來,這一次我把你父女關起來,只不過是對你們一個小小的懲戒,今後要是再有這種類似情形,哼……」

    他站起了身子,冷笑了一聲道:「那可怪不得我要不客氣了!」

    他說著話,大袖一揮,人已躥窗而出,全身落在了竹欄之上!

    夜風展動著他那一襲儒衫,宛如畫上仙人一般。

    哈小敏又叫了一聲:「小雲哥……」

    可是她的小雲哥,卻是沒有理他,身形如箭也似地投向了水面,沉沉黑夜裡,蕩起了他淒涼的歌聲:

    「悠悠天地心

    淒淒斷腸人

    我有千腔仇

    世人皆我敵

    ……」

    哈小敏又叫了一聲,撲到了竹欄邊上,哪裡有白如雲的影子,她不由扶著欄干,把臉埋在雙臂裡,喃喃自語道:「狠心的小……雲哥……狠心的……」

    龍勻甫自認識了哈小敏之後,給他心中帶來了無比的困擾,只要一閉上眼睛,小敏那亭亭玉立的影子,就浮上了他的眼簾。

    這種現象,他想起來十分可怕,可是他雖自命一世奇俠,卻不能控制他自己的感情,這一夜,他總是在床上翻來覆去,久久不能入睡。

    他和伍青萍,很小的時候,雖然在一塊玩過,可是那印象也是模糊得很,再說,二人之間有什麼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對伍青萍,他只是在名義之上有責任,既然是自小就訂過婚,有了婚約,龍勻甫就得負起這個准丈夫的責任來。

    因此在他驟聽了伍青萍被擄的消息之後,自然十分震怒,不過千里迢迢地來到了此間,竟是撲了一個空,尤其可恨的是,竟連伍青萍的面也沒有見到,她居然先自偷逃了,龍勻甫每想到此,總是費解十分。

    正在這個時候,他見到了哈小敏,她美麗的姿態,大方的談吐,無形中已佔滿了他的內心,甚至於有時候他已把陌生的伍青萍忘了。

    現在他用大部分的時間,去思念這個他認識了不久的哈小敏,卻用一小部分時間去想那個理論上是他妻子的伍青萍,至於他本身的傷處,反倒是不放在心上了!

    晚上花姑為他撐上了燈,仔細看了看他的氣色,低笑道:「龍相公氣色好多了!」

    龍勻甫點點頭道:「這幾天,可把你們累壞了,我也該好了!」

    花姑笑下笑道:「其實我是沒什麼,我們小姐倒是累了點兒!」

    勻甫臉上微微一笑道:「是的!你們小姐為了我受累不少,等我好了以後,我一定要好好謝謝她。」

    花姑娘倒了一杯茶,又走到他床前,皺眉道:「你可知道我們小姐……」

    說到此,她竟突然把話中途停住,闊口一咧,嘻嘻一笑道:「我的話是怪多,無怪我們小姐說我,我知道我就是有這個碎嘴子的毛病!」

    龍勻甫只聽她一提到小姐,病彷彿立刻就輕了不少,誰知她這句話,卻又只說了一半,當時不由大急,忍不住追問道:「你們小姐怎麼?……」

    花姑咧口一笑,不好意思搖了搖頭,道:「沒什麼!沒什麼!等會兒我們小姐又要怪我多話了!」

    龍勻甫忍不住問道:「沒關係,你說出來,我不告訴你們小姐就是!」

    花姑看了左右一眼,吞吐了半天,才嘻嘻地笑了笑,遂道:「其實告訴你也沒什麼!你可知道我們小姐要下山去了!」

    龍勻甫不由一怔,遂道:「下山?她……她什麼時候下山?」

    花姑不由「噗!」地笑了一聲,龍勻甫不由俊臉一紅,忙把目光轉向一旁,卻聽花姑粗著嗓子道:「你別急,就是要下山也要等你傷好了以後,現在只不過順口一說而已!」

    龍勻甫心中,這才鬆了一口氣,當時不由看著窗外出了一會兒神,心中卻由不住想道:

    「不知道她為什麼好好地要下山去?不過……」

    他轉念一想,心中卻不禁大喜,暗付:「她既下山了,以後少不得還會和我碰著,豈不較在這地方好得多!」

    想到這裡,不由眉舒目張,微微笑了起來,花姑見狀,不由皺了一下眉頭道:「相公你笑什麼?」

    龍勻甫才知道自己,竟是失了常態,笑了起來,當時不由漲紅了臉,吞吞吐吐道:

    「我……沒有呀!」

    花姑這麼大歲數了,還有什麼看不出來,當時心中不由一動,暗討:「這小子果然是對我們小姐有情了!」

    當時抿嘴一笑,也不說破,二人又閒聊了一會兒,花姑也就退出去了!

    龍勻甫心中一直惦掛著小敏,只是今夜她一直沒有來,不要說她沒來啦,就是連她的聲音也沒聽見,龍勻甫不禁心中十分納悶。

    他有意地把呻吟之聲放大,可是這一次,就是沒有一點用,連哈古弦也沒有出現,最後他不禁歎了一口氣,對著床前那盞油燈,不由苦笑了笑,心想:「我今天是怎麼了,怎麼變成這個樣了?」

    想到了以往那些英雄氣概,不禁喟然長歎了一聲,拚命搖了搖頭,當時把油燈的光撥暗了些,翻了個身,把眼睛閉上了。

    可是他腦子裡全是哈小敏的影子,竟是無法入睡,奇怪的是這偌大的一所宅子裡,竟是一點沒有聲音,像是一個寂靜的山洞一樣的冷清。

    龍勻甫腦子裡充滿了各種思緒,紊亂成亂七八糟的一團,簡直是無法入睡,他試探著運動調息了一番,覺得運功自如,身上氣力也恢復了不少,他知頂多再有七八天,也就可以完全恢復了。

    可是緊跟著問題就來了,傷好了又該如何呢?再去找白如雲?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暗忖道:「白如雲卻是武技高我一籌,再打也是打不過他的,反倒徒受其辱!」

    當時睜開雙目,不由發了一會愣,這個問題本來他並沒有十分地去深思,可是此時這麼一思索,不由感到非常為難了!

    也正在這個時候,他耳中似乎聽到了一些聲音,龍勻甫本未入睡,不由立刻止住了思潮,仔細地傾聽下去,果然那聲音發白室外。

    似乎是有二人在爭辯的口音。

    龍勻甫不由立刻坐了起來,把几上的燈光撥亮,據他估計,此時時刻差不多己快接近子夜,如此深夜,怎麼還會有人吵鬧?何況尚在哈氏父女的居處,這似乎是有些奇怪了!

    龍勻甫不由皺了皺眉,那聲音更清清楚楚地傳入他的耳中了。

    他聽到花姑的口音此道:「喂!朋友。你怎麼不講理?要見我們老爺,明天再來,今天是真的不在家!」

    跟著另一個極為怪異的冷笑之聲,一人細著嗓子,尖聲尖氣道:「你這個女人是誰?這麼多管閒事?哈老頭子我又不是不認識,你只等閃開了,我老人家愛怎麼著就怎麼著,惹急了,可有你好看的!」

    龍勻甫不由心中一驚,暗付:「這人怎麼如此大膽?哈古弦可不是好惹的!」

    想念之中,又聽到花姑厲叱一聲,似乎已動了氣,另聽到那尖聲尖氣老人的嘻笑之聲,看情形,像是花姑沒有佔著什麼便宜。

    緊跟著,卻又聽到花姑大叫道:「老鬼!你竟敢自己往裡闖,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跟著風門格格的一聲大響,似乎有人闖了進來,龍勻甫不由大吃了一驚,心說這人膽子也太大了,竟能破門而入,主人父女既不在家,自己雖是在此療傷,可是又焉能坐視著來人如此橫行。

    當時心中一急,不由順手在枕下,把長劍抽了出來,右手一按啞簧,「嗆!」一聲,生光耀眼的一口長劍已亮了出來!

    他這裡長劍才一出手,已聽見冷冷一聲大笑道:『好小子!你倒享福,可把我們三個老傢伙急壞了!」跟著入影一閃,龍勻甫驚魂之下,床前卻多了一個乾瘦的老頭兒。

    這老人一頭亂草也似的白髮,最奇的是卻結得一頭小辮,散搭在前後左右,面色蒼白,又瘦又高,領下三紹羊須,卻也同樣結著三根小辮子,那樣子卻是怪異已極,身著一襲短過膝頭的長衫,說青不青說白不白,足下是高筒白襪,一雙芒鞋,簡直是不倫不類。

    龍勻甫匆匆向這人一打量,不由又驚又喜,當時大叫道:「師父,是你老人家呀!」

    這老人嘻嘻一笑道:「好猴兒崽子!你還想給我動傢伙不成?」

    龍勻甫不由臉一紅道:「師父你老人家怎麼到這裡來了?」

    說著匆匆把劍收回了鞘中,這時那花姑卻由室外猛然撲了進來。

    龍勻甫見花姑這時臉色已漲成紫紅顏色,頭髮也開了,她手中執了一口寒光閃閃的魚鱗雁翅刀,一進室門,不論三七二十一,口中叫了一聲;「老鬼,你看刀吧!」

    花姑似乎已為這老人氣紅了眼,一進門就直朝著這老人撲去。

    掌中更是絲毫也不留情,由上而下「力劈華山」,摟頭照著老人就劈。

    這怪老人口中驚叫了聲:「好凶的娘們!」

    他口中這麼叫著,只見他那細如竹竿也似的身子猛然向外一扭,就像麻花也似地扭了個圈兒,最奇是雙足仍立在原處,連動也沒動一下。

    花姑這一日刀,卻是擦他衣服砍了個空。

    醜女花姑一刀落空,已看出了來人果然大有來頭,無奈羞刀難入鞘,連番被這老人戲耍,已氣得忍無可忍,當時忙向外一抽刀。

    她用心是想,把這一刀末盡之勢改劈為削,直斬對方中盤。

    可是這突然現身的怪老人,本身已是武林中傳奇末見的人物,那一身傑出的功夫,可說是已到了超凡入聖的境地了。

    花姑這一刀雖是又猛又險,可是在怪老人眼中,真是視同兒戲一般,休想傷他分毫。

    花姑的刀勢方改,老人已嘻嘻一笑道:「好娘們,你這是給老頭子玩命!」

    他口中這麼說著,身勢仍是原樣,可是左手一翻,大袖上卻捲起了一股疾風,只聽見「嗆!」的一聲,正卷在了花姑手中這刀口上。

    只聽見花姑口中「啊唷!」了一聲,身子通通一連後退了好幾步。

    她手中那口刀,更是「嗆啷啷!」的一串大響,被老人這麼一卷之力,飛出了丈許之外,撞在了石壁之上,擊得火星直冒。

    龍勻甫見狀,不由又驚又急,當時大喊道:「花姑快住手,那是我師父呀!」

    花姑這時為怪老人袖上勁風一連逼退了七八步,差一點坐倒在地,早已無名火起。

    她生平火性最烈,生就一副可殺不可辱的脾氣,素日就是哈古弦也要順著她一點,一個鬧不好,她可是出口就罵人。

    今日無緣無故為一個陌生的老人,這麼戲弄一番,這口氣,她又豈能受得了?

    當時早就哇哇怪叫了起來。

    龍勻甫說完這句話,她倒是愣了一下,可是那老人卻嘻嘻一笑道:「你這兩手還想給我老人家遞爪子?我看你才是不想活了!」

    龍勻甫不由忙道:「師父!你老人家少說幾句吧!」

    不想他這句話尚未出口,花姑又再次怪叫了一聲,撲了上來。

    她這次卻是雙手齊下,用「金豹露爪」的招式,十指齊開,分向老人兩肩頭上,猛然抓了下來。

    怪老人冷笑了一聲道:「說你遞爪子,你倒還真用爪子!」他說著話,身形一轉,快如電閃星掣也似的,只一閃,已飄出了丈許以外,人已到了牆角。

    花姑這一雙手,可又是落了空。

    她從門口到現在,一連施了七八招厲害的招式,卻是連對方衣角也未沾一下,心中不禁又驚又怒又怕。這時不由頓了一頓,只把一雙赤紅的眼睛,緊緊盯視著那牆角的怪老人,喉中呼呼有聲。

    這怪老人此時,卻是仰頭一連怪笑,他生就一副大嗓子,這一連怪笑,如同梟啼也似的尤其是在靜夜中,真令人汗毛悚然!

    龍勻甫也不由吃了一驚,當時叫了聲:「師父!你老人家可造次不得,這是哈古弦老前輩府上的人,你……」

    怪老人笑聲一斂,斜目看了床上,尖叱了一聲:「小子給我住口!」

    龍勻甫不由嚇得一呆,知道這位師父,可也是動了怪脾氣了,今天活該花姑倒霉。

    無奈自己身受此間主人父女如此大恩,報答尚來不及,如何敢如此得罪?

    當時不由急得臉上變顏變色,只是卻又奈何不得,只急得雙手連搓。

    那怪老人冷笑一聲道:「哈老魔有幾個腦袋,竟能如此待我這老朋友!哈!」

    他尖笑了一聲,一雙深凹在眶子裡的眸子,向花姑一掃,冷焰逼人,露出一口白牙道:

    「好個醜婦,來!來!來!你就把你一身本事,都施展出來。我老頭子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能耐,今天我倒要為你的主人,好好管教管教你一下子了!」

    他說著話,身子依然是紋絲不動。

    這時花姑已把落地的刀拾起來,老人的話,她聽在耳中,早已是氣憤膺胸,可是她心知這老人一身功夫,竟似還在主人哈古弦之上,自己萬萬也不是對手,只氣得緊緊咬牙切齒,一雙紅目之中幾乎要冒出了火來,龍勻甫見狀不由急得發抖道:「花姑,請看我面子……千萬不要……」

    話尚未說完,只聽花姑大吼了一聲,道:「我與你這老狗拼了!」

    龍勻甫不由「啊!」了一聲,刀光閃處,花姑早已撲到了老人身前。

    龍勻甫這一聲還沒有叫完,只聽見「嗆!」一聲,跟著黑影一閃,再看自己師父,已全身倒貼在了房頂之上,花姑這一刀,卻是砍在了石壁之上,直震得手腕發麻,手中刀又差一點落地。

    她怒目上視,房上怪老人卻向下一墜,只憑右手三指,輕輕捏著一塊石頭,競把全身半吊在高空,晃來晃去,搖個不停。

    這種「老猿墜枝」的輕身功夫,在屋頂上如此施展,可足以驚人了。

    花姑不由嚇出了一身冷汗。

    「老鬼,你欺人太甚!」

    她如同瘋了也似撲上,這一次,卻是一跨步,掌中刀「點天燈」猛然向上一挑。

    怪老人嘻嘻一笑,身形旋身而下。

    可是,花姑早已料到達一點,她一聲不哼,猛然把使出去的刀,向回用力一帶,足下一搶步,「唰」地也是一個大轉勢。

    身子可是已跟著到了怪老人身邊,她心中想到:「這一次看你再往哪裡跑?」

    思念之間,手下可絲毫也不敢怠慢,當時一擰刀把,刀花一閃,魚鱗雁翅刀已乎過了刀身「秋風掃落葉」,只聽見「颼!」一聲,刀身上是一片白色的寒光,如同一條玉帶似的,直向怪老人腰上猛然纏了過去,勢於是又猛又疾!

    那怪老人,此時面目是向著另一面,花姑刀到,可說是他根本沒看見。

    可是這位一代奇人,畢竟功力有異一般,他鼻中只微微哼了一聲。

    花姑刀到,他猛然一個擰身,刀口已到了他腰上,這可是到了刻不容緩的時刻了。

    就聽他口中叱了聲:「來得好!」

    猛然見他伸出一隻乾瘦如柴的手,只向刀身上一擰,無巧不巧,卻正捏在了花姑的刀刃之上,這種驚人的手法,巧妙可是到了絕頂,只要差上一絲一毫,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花姑大驚之下,向回一奪刀,無奈這刀口雖是為老人二指捏上,卻如同是挾在了萬鉤的鐵壁縫中一般,一任她用盡了全力,休想搖動分毫。

    她這裡奮臂施力,那怪老人卻嘻嘻冷笑道:「怎麼著?你服氣了麼?」

    花姑用力搖了兩下,仍絲毫不動,怪老人倏地一翻左手大袖,喝了聲:「去吧!」

    大袖向外一翻一揚,花姑可真聽話,頓時通通一連又退好幾步。

    這一次卻是「噗通!」一聲,坐在地上。

    怪老人低頭看了手中鋼刀一眼,目開一線,冷冷地哼了一聲道:「破銅爛鐵也要傷人?」

    他說著話,右手已貼在刀面之上,猛然見他雙目一張,喝了聲:「斷!」

    只聽見「啪!」一聲,那口厚有三分許的魚鱗雁翅刀,竟自為老人這種神力,從中一斷為二,他猛笑了一聲,順手向後一丟,「噹!」的一聲。

    花姑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一時之間竟自呆呆地坐在地上,再也沒有力量站起來了。

    老人望著她齜牙一笑,回轉頭對龍勻甫看了一眼,哼了一聲道:「小子!別看熱鬧了,還不下來收拾收拾跟我走路,等會老幫子回來可麻煩!」

    龍勻甫對師父這種舉動,萬分不滿意。可是他卻不能表露在面上。

    當時歎了聲,道:「師父你這是何必?……」

    怪老人一翻眼皮道:「哪來這麼多話,你倒是走不走?我老頭子跑幾百里路來找你,可不是鬧著玩的!」

    龍勻甫不由皺了一下眉。

    怪老人不由搖頭一笑道:「我倒是忘了,你原來是受著傷,難怪睡在床上呢!怎麼樣,要不要緊?」

    說著已走到床前,伸手把在他手腕子上,略微歇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道:「好傢伙!

    傷得還不輕呢……不過大有起色了!你是怎麼攪的?」

    說著一雙眸子,上下在他身上亂轉著,龍勻甫不由歎道:「師父!不是我說你老人家,這一家人,可都是弟子的恩人,你老……唉……」

    說著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眼光向一旁窘態畢露的花姑瞟了一眼。

    怪老人不由臉色一紅,這才想到,自己果然行動太冒失了,那琴魔哈古弦雖和自己有一面之緣,可是如此折辱他的家人,恐怕哈古弦也勢難和自己甘休?

    當時不由傷了一下。

    可是這三百老人,避居滇、貴已久,養成了一副怪僻偏激的個性,凡事只知任性去做,很少想到是否應該,至於要叫他向一方低頭,那卻是萬萬別想的事情。根本是不可能!

    此時雖想到了這事情,是自己做得有失風度,可是並不後悔!

    當時臉紅了一下,又冷笑了一聲道:「她自己動手打人,又怪得誰來,哼,哈古弦有什麼了不起,他要不服氣,卻叫他到滇西來找我好了!」

    話聲一完,他猛然叱了一聲:「來得好!」

    只見他右手向外一揮,「叮噹!」一聲,一對瓦面透風鏢,卻被他大袖揮了出去,在牆上撞得火星直冒!

    緊跟著花姑朝他撲了上來。

    龍勻甫真料不到,這花姑竟是如此難纏,居然是接二連三地襲擊,誰知她那身功夫,比起這位水夢寒師父來,那可真是差得太遠了。

    當時唯恐她又要吃虧,不由叫道:「花姑使不得!」

    可是一言甫畢,只覺人影一晃,跟著「噗通!」一聲,花姑已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怪老人卻是雙手負袖,連連地冷笑不已。

    龍勻甫這時一撩被子,已下了地,大驚道:「她……怎……麼了?」

    水夢寒冷笑了一聲道:「放心,她死不了,我只點了她的穴道,兩個時辰後自會醒轉……」

    他看了地上的花姑一眼,冷冷地點了點頭,接道:「這倒好,省得再麻煩!」

    龍勻甫才算放下心,可是心中到底不是味兒,當時又歎一口氣,看了這位師父一眼,搖了搖頭道:「你老還是這個脾氣,她一個看門的女人,何必和她—般見識……」

    水夢寒本是一肚子氣,此時再被龍勻甫這麼一埋怨,不由勃然大怒。

    只見他雙眼一瞪,方要發作。

    龍勻甫不由吃了一驚,他知道這位師父若要惹翻了,那可是不得了,或許把哈古弦這所房子也給拆了,那時候自己可是得罪人家更大。

    當時不由忙改成了笑臉,鬆口氣道:「得了,你老人家鬆鬆氣吧,大老遠跑了來,何必呢!」

    水夢寒本已要發作,聞言不由轉了一下眼珠,死死盯著龍勻甫,看了一看,才沒好氣地道:「還不都是為了你這小子,我沒說什麼,你倒怪起我來,惹火了我,把他這鳥房子給他砸了,他又能怎麼樣?」

    龍勻甫聞言,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心說:「乖乖!我一點也沒猜錯,這玩意可是來不得!」

    當時忙陪笑道:「師父這可施不得,你老不是找我嗎?現在不是找著了,我跟你走,不就沒事了,可別砸人家的房子!」

    水夢寒這才化怒為喜,當時重重地在龍勻甫身上拍了一巴掌,怪笑道:「你早跟我走,不就沒事了?來!我背著你。」

    龍勻甫一心想見哈小敏一面,可是真要是現在哈氏父女回來了,那還真不能想像,說不定也和這位師父翻了臉!

    想到這裡,他可真是不能留在這裡了,不由望著水夢寒苦笑了笑,歎道:「你等等,我還得整一整呀!」

    水夢寒翻了一下眼皮道:「你有多少東西,還用得著整?」

    龍勻甫顧視了左右一下,確是除了一口長劍以外,別無長物,不由皺了一下眉頭道:

    「就這麼樣走了?」

    水夢寒怔了一下道:「不這麼走還怎麼著?還真要我砸他們房子?」

    龍勻甫對這位師父,可真是哭笑不得,當時又笑又氣地道:「我在這打擾了人家好幾天,人家還是我救命恩人呢!難道說,連走的時候,一個招呼也不跟人家打?」

    水夢寒短眉一皺,道:「哪來這麼多的禮節,我老頭子就不知道這些,你倒是走不走?

    不走我自己走。」

    說著一轉身就要走,龍勻甫不由急道:「師父你別急呀!」

    水夢寒轉過身來,尖聲道:「那哈老頭子不是不在家麼!你怎麼打招呼?」

    龍勻甫苦笑了一下,道:「得了,我方才是急昏了頭腦,已經把人家得罪到了家,還打什麼招呼!」

    水夢寒看著這個愛徒,一時愁成這樣,不禁嘻嘻笑道:「小子,沒有什麼大不了,不就是打了他傭人嗎?諒那哈老頭子度量還不至於這麼小,你何至於愁成這樣?什麼事都有我為你頂著,你怕什麼?」

    龍勻甫心想:「人家度量小,要是你老人家,早不知要氣成什麼樣子了?」

    想著不由哭喪著臉,點頭道:「我不是怕啊!只是你老人家平白無故,惹了這個麻煩,認為太划不來就是了!」

    水夢寒尖聲怪笑道:「你就別管我了,我們走吧!」

    龍勻甫定了定神,走到書桌前,見椅子四寶全備,當時抽出筆來,一面磨著墨,心想:

    「總要給人家留個字啊!」

    水夢寒已走了過來,伸手把筆接了過去,在現中飽浸墨汁,一面笑道:「好辦法,還是你想得周到,我老人家給他留下一句話,也好叫他明白明白!」

    龍勾甫不由皺眉道:「還是我來寫吧,你老人家……」

    水夢寒一瞪眼,道:「放屁!你算老幾?」

    龍勻甫只好歎了口氣,當時把紙鋪好,道;「好吧,你老人家請寫吧!要客氣一點!」

    不想他說完話,卻不見人來,當時忙回過身來,卻是這位老人家,已將筆在粉牆上大書特書起來,龍勻甫不由大吃了一驚,口中「啊嘻!」了一聲,心想:「這是幹什麼?還用得著在牆上題字?」

    遂聽水夢寒哈哈一笑道:「你看看師父這字留得好不好?」

    龍勻甫忙趕上一步,舉目牆上,水夢寒龍蛇飛舞地寫著:

    「字示古弦老兒:

    小徒勻甫,今已帶回,專此致謝。

    令僕對客不恭,代為薄懲,希

    不怪我!嘻!就此別矣!

    三百老人水夢寒壁書」

    龍勻甫宜看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心內是叫苦不迭,暗忖:如此看來,這梁子是結定了!

    但老人既已留下字語,擦也擦不掉了,他不由氣得鋼牙緊咬,當時重重地跺了一腳道:

    「好吧!我們走吧!」

    水夢寒對壁觀賞了一陣,嘻嘻一笑,就手一抖,已把手中毛筆拋了出去。

    龍勻甫這時已把劍背在背上道:「我們到哪去呀?」

    水夢寒一翻眼皮道:「自然是回去呀,你這小子居然連家也不想回了,莫非哪個小姐把你給迷住了?」

    這雖是一句戲言,卻是無巧不巧,正說中了龍勻甫的心病,當時不由俊臉一紅,吶吶道:「你老人家別打趣了,弟於是來辦事來的,如今事也沒有辦好,怎麼能走?」

    水夢寒齜牙一笑道:「不就是伍家那點事麼?這個你放心,我們三個老的這一次都出來了,我們是各人辦各人的,我只管找你,我著了我是什麼都不管了。』」

    龍勻甫不由一驚道:「三位師父都出來了?」

    水夢寒尖笑了一聲道:「還不都為了你這寶貝徒弟,我們這三百老人一生只收了你這一個好徒弟,有一點事,那還不全軍出動?真把你給寵壞了!」

    說著連連晃著頭,那滿頭小辮子,就像是小鼓槐也似地舞了起來。

    龍勻甫聞言不由皺了皺眉,心願:「這三位老人家何至於全體出動,就是對付白如雲,來一個也夠了,這可真想不透!」

    他也知道,自己這三位師父,一個個都是怪異到了家。

    最難惹的是那三師父星潭,平日對自己更是寵愛得無微不至。

    她這一次要是知道自己受了傷,那還得了?

    當時他想到這裡,不禁深深皺著眉頭,生恐另外二位老人家已闖下大禍,以至於不可收拾。

    水夢寒見他立著直發楞,不由咦了一聲道:「小子!你今天是怎麼了,有什麼事值得你這麼發愁?」

    龍勻甫這時,真是有話說不出,他雖是懼白如雲,可是由於哈小敏的緣故,他卻不願過於對他深究,此時突聞木蘇和星潭也都下山來了,他們既是分頭辦事,難免就會找到了白如雲那裡去,萬一要是有個好歹,那可真是自己的罪惡了。

    當時不由對水夢寒道:「師叔,白如雲有個師父,外號人稱墨狐子,姓秦名狸,這個人可扎手得很呢!」

    水夢寒哼了一聲道:「不錯,這個怪老道是有真功夫,可是哼哼,他要是敢惹上我們三個,那可是自我麻煩,你放心吧,你星潭師父有辦法對付他,她是有名的智囊!」

    龍勻甫一閉眼,心想:「完了,果然是這位師父去了,這老婆子是有名的難惹,這說不定又要惹下什麼禍?」

    當時不由忙問道:「大師父呢?」

    水夢寒笑道:「他也閒不下,他跟你星潭師父一塊去了!」

    龍勻甫聽說只是皺眉不語,當時看了師父一眼道:「我們走吧2」

    水夢寒這時已由身上掏出了一條絲帶,先在龍勻甫身上轉了幾轉,再往自己身上勒,身形半蹲著,往上一站,已把龍勻甫背在背上。

    龍勻甫在他身後問道:「師父!我們還去不去找他們?」

    水夢寒搖頭道:「那是他們的事,我們是各管各的。」

    說著已走出了房子,龍勻甫不由回過頭來,依依不捨地最後看了這房子一眼,他似乎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若有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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