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回 生死兩難 琴魔援手 文 / 蕭逸
這麼一來,這位伍天麒可真又以為是遇見了鬼,口中驚呼了一聲,一連退了好幾步,嚇得臉色突然一變,卻聽見頭頂嘻嘻一笑道:「老頭兒,我在這呢!」
伍天麒一抬頭,白如雲卻微笑著,站於一橫著的梁木之上,雙手依然是袖著,一雙瞳子內卻是泛出逼人的光采。
金風剪伍天麒不由氣得頭腦轟然一聲,差一點坐倒在地,方自掙扎了一下,欲向白如雲再次撲去。
可是那怪異的白如雲,卻一伸手道:「慢著!」
老鏢頭倒是真聽話,頓時一呆。
卻見白如雲冷峭地笑了笑,遂道:「老頭兒,憑你這兩手還差得遠,何不就此收手下台,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才說到此,伍天麒又是大吼一聲,騰身而起。
可是他身子方才騰起,再看橫樑上,已自失去了白如雲蹤影,待他沉重的軀體落在橫樑之上,白如雲冷峻的聲音,卻又從另一邊傳了出來。
伍天麒自從出道以來,何曾受過別人如此欺凌,此時不禁髮鬚皆立,一晃壯軀,飄身而下,震得這座竹樓吱吱直響。
老鏢頭連羞帶愧,再一看,白如雲一尊石像也似的,正自傳立在書案之前,伍天麒一看他,白如雲卻冷笑了一聲,道:「老頭兒,我告訴你,因為你女兒的關係,我不想殺你,你也不要想激怒我……我決不殺你……」
他緊緊地彎曲著雙手十指,像是在強忍著內心的潛怒,事實上,他對伍天麒確是沒有一些兒好感。
金風剪伍天麒哈哈一陣大笑,道:「白如雲,老夫在江湖上闖蕩了一生,從沒有把生死看在眼中,老夫技不如你,死而無憾,你要是可憐我,哈哈……白如雲,你算是找錯了對象,老夫可是不領你這番盛情……
「白如雲,現在已經無話可說了……姓龍的既已死,我女兒就該守貞至終,也萬無再嫁給你這惡魔的道理,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白如雲,你要想借此對老夫討好些,想令我老人家回心轉意,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事……哈哈,你簡直是作夢,我父女至死,也不會向你屈服,白如雲,老夫對你這麼說,你應該很明白了……」
老鏢頭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前胸疾烈地起伏著,又接下去道:「白如雲……你今天不殺我,卻要小心著養虎害已。老夫又怎會放過你……
「嘿嘿!那龍勻甫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竟手下不留絲毫餘地,置其於死地……」
說到此老鏢頭競自淌下兩行眼淚來,用悲憤的聲音繼續說道:「可憐勻甫這孩子,出道未久,竟自喪生在你手,可是白如雲你也不要得意,你可知道龍勻甫的三位思師,名震武林,這三位武林前輩,只要來一位……嘿,白如雲,你能對付得了麼……」
「白如雲,你不是自詡聰明過人嗎……嘿嘿!這一著看來你也沒有料到吧!白如雲,你認栽了吧……」
這伍天麒滔滔不絕地說了這麼多,白如雲只是靜靜地聽著,不發一語。
可是他陰沉的面容之下,誰也忖度不出他內心的喜怒之情。
伍天麒在說完了這一大套話之後,立刻一擺手中金剪,發出了嗆嗆啷啷的聲響。
在他預料之中,以為白如雲一定會猝然撲近,向自己下手,自己也正可樂得有個了結。
卻不想白如雲聽見這番話後,一點表情也沒有,非但不怒,卻莞爾一笑。
只見他徐徐走了幾步,走至一邊竹几前,伸手斟了一杯清茶,趨前往桌上一放,冷然道:「老鏢頭!你口渴了吧!喝點茶吧,潤一潤嗓門再說吧!」
老鏢頭不由一愕,氣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當時大吼了一聲,此道:「白如雲,老夫言盡於此,你還不下手,給老夫一個痛快,你還等什麼?」
白如雲這時才慢慢轉過臉來,他臉色此時顯得十分難看。
他那冷如電芒的目光,向伍天麒臉上一轉,這位老頭子不由打了一個冷戰,意料到眼前這個少年,雖是外表泰然,實則已是被自己激怒了。
白如雲慢慢點了點頭道:「老頭兒,你說得很好……可是白如雲說話言行如一,我既說了不殺你,你就是想死都不行……你也太小瞧我白某人了,我要是怕了那三位老頭兒,我也就不動他的徒弟了……」
伍天麒不由厲吼了聲:「滿口胡言,看剪!」
這一次出手更快,身形向前一撲,候地一沉雙臂,用「浪捲黃沙」,雙剪上挾著兩股勁風,直向白如雲攔腰掃打。
白如雲心知這伍天麒此舉不過是以求速死,當時微微一笑,他生就了一副怪脾氣,只要他決定了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此時見伍天麒雙剪來到,身形猛然向下一矮,用「沾衣進身」之法,滴溜溜已轉到了伍天麒身後,口中笑道:「我說了不殺你,你就是死不了!」
老鏢頭一個轉身,大吼一聲,展開了平生絕學,「二十九手白虎剪」法,一時但見金光閃閃,衣抉飄飄,老鏢頭這一套剪法上,足有四十年火候,此時這一施將出來,直如驚雷駭電,點、劈、挑、刺、剪、削,一招一式全是險到了極點。
可是白如雲,只是在他剪隙衣襟之問,滴溜溜地轉著,也不知他施的什麼身法,那伍天麒競連他衣邊也沒沾著一下。
一時之間,但見這小樓上,人影晃晃,確若驚雷飛虹一閃閃耀目的金光之中,裹住兩個人影,時分乍合,翩翩如飛鷹野鶴,又似鬧海銀龍。
這一陣疾斗足有盞茶時間,猛然間,只聽金風剪伍天麒一聲大吼!
倏地一團黑影似彈子也似地飛彈了出去,往樓邊上一落,正是金風剪伍天麒。
這老鏢頭此時已通體大汗,可是他臉色紅中帶紫,他吁吁喘了一陣,用手中金剪一指白如雲道:「白如雲,老夫自知武技和你判若雲泥……」
他忽然含恨向外看了一眼,一跺腳,恨聲道。「罷了!罷了!白如雲,我們來生再見吧!」
說完這句話,金風剪伍天麒一咬牙,右手金剪,猛地旋起了一片金光,直向自己頭上繞了去。
突然白影一閃,嗆啊的一聲大響,金風剪伍天麒這口金剪竟自突地脫手而出,摔出丈許以外,伍天麒一隻右手,虎口發麻,張目一看,白如雲正自冷冷地立在身前。
他那絲毫不顯驚奇也不同情的目光,似兩枚午夜的明星,冷冷地瞅著伍天麒,長袖飄然,方才想必是以絕上內力,貫注於綢袖之上,倏地捲飛伍天麒手中金剪。
伍天麒不由臉一陣紅,暗討:「白如雲真神人也,難道我自求一死都不得麼?」
他心中這麼想著,倏地一偏左手剪尖,往自己心窩上猛然紮了下去。
可是一隻雪白如玉的手,如電也似的,已搭在了他左手手腕的「腕脈穴」上,伍天麒只覺得手上一麻,由不住這半口金剪,嗆啷的一聲,又掉了下來,真正是求生既不可,欲死也不能。
再看眼前人影一晃,白如雲又飄出丈許以外,仍然是面色冷冷地看著自己。
伍天麒不由又羞又怒,一時只氣得全身發抖,他大吼了一—聲道:「白如雲,你到底想怎麼樣?你……」
白如雲冷冷地哼了一聲,道:「老頭兒,要死可不行,起碼在我這裡是不能死的,你要是一定要死,等以後在你自己家裡你再死,我絕對不攔阻你!」
伍天麒不由冷笑道:「你以為我就沒有別的死的方法了麼?」
白如雲至此,才露出了一些笑容,俊逸白哲的面頰之上,輕輕掀起了些笑紋,露出了又密又細的雪白牙齒,只是一霎那,卻又恢復了原來的冰冷模樣,他看著伍天麒那種激動的情緒,不由輕鬆地道:「好死不如賴活著,你又何必一定要尋死呢?……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我勸你還是少動這個念頭,因為到底你只有令自己多增加痛苦,卻是死不成!」
金風剪伍天麒,在白如雲講話之時,一雙怒目四處亂看,他心中不禁暗自忖道:「笑話,你這小子也未免太狂了吧!求生固不易,求死還有什麼難?哼!」
他又抬頭瞟了白如雲一眼,見他卻對自己一笑,這麼一來,老鏢頭的火可就更大了。
暗想我伍天麒,素日在江湖中,是如何的成風,今日落在一個後生小輩手中,卻受盡欺凌,竟連死也都不能,要是傳之武林,豈不令人恥笑。
伍天麒這麼一想,可愈覺活之無味,心中更充滿了一死的決心。
想到此,他偷偷一打量,自己所站立之欄下正是湖面,白如雲卻遠遠離著自己丈許。
金風剪伍天麒心中暗忖:「我不如投水死了算了,這白如雲不救我還則罷,他要是下水救我,我定施全力抱住他,再如何也要給他落一個同歸於盡……」
伍天麒想到這裡,心中倒定了不少,他生就急性人,腦子可從來也不會拐彎,想到哪裡就做到哪裡,此時自認這一條投水之計,定能行通。
當時冷笑了笑,對白如雲道:「好!我伍天麒落在了你的手中,也算是認定了,你說你預備對老夫如何吧!」
白如雲點了點頭道:「這碧月樓,你女兒曾在裡面住過,如今你只要安心住在這裡,我一定不為難你……」
方言到此,卻見伍天麒臉上表情大異尋常,一雙眸子更是不時朝水面上溜去。
白如雲一向是智慧過人,看到此,方自心中一怔,卻見那、伍天麒大喝一聲道:「小子!你閃開了!」
他說著話,猛然一提雙掌,排山運掌,用「百步劈空掌」的掌力,倏地往白如雲身上劈去。
同時他那碩健的身軀,在竹欄之上猛然一個倒翻,隨著一聲長嘯,直往水面上墜了下去。
白如雲雙手平胸一按,如海鷗也似的,突然拔空而起,輕飄飄地落在了竹欄之上。
隨著水面上水花四濺,「撲通!」的大響了一聲,伍天麒全身已經沉在湖水之中。
白如雲微微一怔,注視著水面,輕歎道:「你這是何苦?」
立刻有一隻小船飛快地馳來,站在船首的南水,仰頭高叫道:「不得了……有人跳水了,北星喂!……趕快……下水救人呀!」
北星果然脫去了上衣,一面緊張地問道:「是……是誰?……是誰……是……誰?」
南水此時已把外衣脫了,露出了雪白的肌膚,一面用手指著水面道:「真是一個人,哎呀!糟了!可快淹死了!」
二小此時外衣已脫了個精光,正要往水中撲去,忽然自竹樓之上,如同怪鳥也似地撲降下了一個人。
這人候地降下,雪白的外衣,帶起了噗嚕嚕的一陣疾風,往那小船之尖上一落!船頭只輕輕地向下點了一點,南水北星各自一驚,遂聽那人輕聲此道:「不要下水!」
二小聞聲一征,這才看清船頭之人,原來是白如雲,都不由收住身勢。
水面上伍天麒,那分苦頭可就吃大了,只見他時沉乍浮,一雙手擠命地拍打著水面,浪花翻湧之中,露出了他花白頭髮的頭顱,不時往這邊顧視著。
二小這時才看清了,落水之人竟是樓上的老頭兒,都不由嚇呆了。
南水驚駭道:「少爺,是伍鏢頭呀!他……」
北星目光注視著水面,更是頓足道:「快……快淹……死了!」
二小口中雖這麼說著,可是白如雲不說話,二小是誰也不敢跳下,似如此又過了一會兒,水中的伍天麒,早已經氣盡力竭了。
他本不識水性,更加以死心已決,所以落水之後,一連灌了好幾口水,嗆了個頭昏眼花,可是他心中尚明白,滿以為,這—次是死定了。
可是在死亡來臨之前的一霎那,人們往往仍存著僥倖求生之心,即使是一個自殺的人,在他吞服了毒藥,或是懸樑上吊作最後掙扎之時,他們內心中,仍然冀求著,能在這一霎那,有人能把自己救下了,或是救活了。
因為「生存」雖然不一定是對每一個人都適合,但不可否認的,它卻是人人要求的。
金風剪伍天麒也不能例外,只是他在於恥於開口求助,雖然他心中極想此時能有人入水把他救活了,卻硬是不願開口呼救。
當他怒凸氣憤的降子,發現了船上的人,而他們只是對他採取觀望態度時,這一霎時,他內心更是憤恨到了極點。
而遠比白如雲更冰寒,更無情的湖水,卻在這時,毫不留情地從他的口鼻中衝了進去,幾個起伏,又把他全身吞噬了。
小船上的白如雲,依然是紋絲不動,湖風輕輕地展動著他雪白的秋衣。
他臉上沒有笑容,但是卻絲毫也不著急,尤其是那雙亮若晨星也似的眸子,卻瞬也不瞬地注視著水面的波紋,誰也不知他在想什麼。
南水北星眼巴巴地看著水面,急得抓耳搔腮,只是白如雲不說話,他們誰也不敢自作主張,他們明白少爺的脾氣,所以誰也不敢動。
似如此又過了一小會兒,水中的伍天麒,已喝了個大腹便便,在一次的浪花翻湧中,白如雲清楚地看見,他確是一動也不動了!
北星沙啞著嗓長歎道:「唉!……他死了!」
白如雲忽然—笑道:「你們兩個光看著,還不快下去救人7」
二小不由一怔,各自對看了一眼,哪裡再敢多想,相繼縱身入水,活像兩尾大魚也似地徑直向那已經淹死了的伍天麒游去。
白如雲臉上展露著微笑,朗聲向水面上道:「你們還不快點?老鐮頭要是死了,你們誰也不要想活命!」
南水北星聞言,不由嚇了個忘魂落魄了,心中可真是啞子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來。
南水一面端水,一面急叫道:「北星你抓前面……」
北星此時已泅達伍天麒,一伸手抓住了老鏢頭頭上的長髮,口中結巴道:「商水……你抓,前面!」
南水此時已雙手托起伍天麒,用踩水姿態前進,聞言之後,口中忍不住恨聲道:「媽的,到了什麼時候,你還忘不了學我,他要是死了,我們誰也別想活了!」
北星少不得又跟著學道:「媽的,到了什麼時候了……」
不想方學到此,南水已實在忍耐不住了,伸出右掌在水面上「哧!」的一聲擊出了一條水箭,北星方開口說話,卻被灌了個滿口滿臉,一聲嗆得咳咳連聲。
這一來北星也火了,勻出左手,也打出了一條水箭,直向南水打去。
一時水面上怪叫連聲,水花四濺,二小竟自各不相讓地打了起來。
他們這麼—打,那老鏢頭可慘了,一會兒沉一會兒浮,有幾次二小差一點失手把他沉落水中。
北星吃了先前的虧,一連被南水灌了好幾口,不禁大怒,到了此時,競不顧手上的伍天鏢,當時把左手一鬆,雙足一端水,「嚇!」一聲,己躥到南水面前,一伸手「叭」一聲,打了南水一個嘴巴。
南水被打得怒吼了一聲,叫道:「好北星,你敢打人?」
他口中叫著,把伍天麒往旁一推,正要舉掌朝北星打去,忽聽見一聲此道:「混蛋的東西,你們是找死!」
二小聞聲不由嚇了個魂不附體,哪裡還顧得再打?忙又把伍天麒僵冷的軀體抬了起來。
水面上「呼!」地吹來一陣清風,白如雲怪鳥也似的軀體,在水面上只一落,輕舒猿掌,已撈住了伍天麒一隻右臂。
只見他奮臂一振,已拖著伍天麒巨大的身軀,「唰」的一聲,帶起了無數水花,離水而起,遂見小舟往下一沉,已落上了舟面。
白如雲回頭向水面此了聲:「無用的東西,你們還不上來,還等些什麼?」
二小此時泅過船邊,各自用手扒著船舷,雖聞聲,卻是不敢上來,各自都哭喪著臉,像是如喪考妣也似。
白如雲見狀怒氣少歇,他自己有時候也是童心未泯,此時見狀反覺好笑,只是,他卻不放在臉上,此時鼻中哼了一聲道:「叫你們上來,你們聽見沒有?」
南水北星這才各自上船,白如雲被二小逗得哭笑不得,一回頭見伍天麒蒼白的面頰,在月光之下,愈加顯得毫無生氣。
白如雲不由心中打了一個冷戰,暗付:「我都忘記了這邊了,他可真的不能死啊……」
想著忙把伍天膨身子翻轉了過來,雙手分扶著伍天麒後肋,往上微微一提,立刻就由老妣頭口鼻之中,滾出了不少的水來。
他一面回頭道:「還不把小船划回去,老鏢頭要是死了,你們兩個東西可小心著!」
二小到了此時,哪一個還敢說話?忙不迭撐篙的撐篙,把舵的把舵,逕直往岸邊上搖去。
南水一面把舵,右手還一個勁摸著右頰,目光狠狠地盯著北星,方才被北星打過之處,此時竟是火也似熱,又酸又麻,可見北星用的力量不小,要在平時,南水哪能吃這個虧?可是今夜,也只有啞子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他心中不由恨恨地想道:「媽的,北星這小子真不知手輕手重……等以後有機會,非得給他一個厲害不可……」
北星被南水看得根不自然,不對左顧右盼,有意裝著沒有看見南水,心裡可真是比吃了涼柿子還痛快,有好幾次差一點笑出了聲,
白如雲此時見離岸邊不遠,不由道了聲:「你們兩個跟我來!」
說著手中抱著伍天麒,一縱身已躥到了岸邊,一勁向後面飛馳而去。
南水北星也各自展動身形向前馳去。
白如雲一直把伍天膨帶到了自己居處,匆匆把他置於一石床之上,回頭對南水道:「快去弄一碗紅糖姜水來,快!」
南水領命而去,這時北星已把燈點上,室內立刻大放光明。
白如雲此時就這燈光一看這伍天麒,不由也歎了一口氣,深悔自己太大意了,這一下可也把他淹得太厲害了,再看伍天膨一張臉,都成了紫紅顏色,口鼻之間,都淌下了黃水,順口流著。
白如雲此時一面由身上取出了一枚白脂玉瓶,倒了一小丸丹藥,放在伍天麒口中,自己也把外衣脫去了,剩下了一身疾裝勁服,回過頭來對北星道:「別發楞啦,快把他身上衣服脫下來,用毛巾把他身上水擦乾!」
北星答應了聲:「是!」
忙把伍天麒全身衣服脫下,露出老鏢頭一身盤筋栗肉。
北星雙手觸著伍天麒身上皮膚,冰也似寒;尤其是起了滿身雞皮栗兒,這小傢伙到了此時,也感到心寒不已,不時用目光盯著伍天麒,還去翻他的眼皮。
白如雲罵道:「你會看個屁,還不擦乾,晚了可來不及了!」
北星忙找了一塊干巾,在伍天膜身上擦了一周,最後把達塊干巾,往伍天麒下體一搭,紅著臉看了白如雲一眼,這才後了幾步,讓出了地方。
白如雲此時見北星光著上身,全身還是濕淋淋的,伯他也受了涼,不由看了他一眼道:
「還不快去把衣服穿上,你看你成什麼樣子?」
北星抖聲結巴地答道:「小的……不冷!」
方說到此,見白如雲目光一瞪,嚇得轉身就走,白如雲此時,也確實沒有時間再給他多說了,當時回過頭來,再看床上的伍天麒,自服了白如雲這丸丹藥之後,此時,竟一連氣地打起寒戰來了。
白如雲不由面色一喜,心知他這條命,已算是保住了。
當時在他全身「巨闌」、「中極」、「氣海」、「章門」、「靈台」各處穴道上推了一掌。
後又在他頂門「百匯」,和足心「湧泉」穴上,各以掌心抵撫了一陣。
老鏢頭竟自一連打了幾個噴嚏,全身更是抖顫了起來,白如雲見時機以至,這才運起雙手,飛快地在伍天麒全身上下細擦起來。
如此約一盞茶時間之後,白如雲身上竟自見了汗,再看伍天麒臉色,也已自轉成了淺紅顏色。
南水北星又已回到床前,白如雲突然收住了身形,坐在了一邊椅子,仍是喘息不一。
二小平日奉自如雲如神明一般,此時見狀,內心不由詫異不已,心內都不由暗暗想道:
「怎麼少爺會累成這樣?」
白如雲揮了一下手道:「把薑汁給他灌下去,北星去找一套我的干衣服來,給他穿上!」
白如雲說著話,己站起了身於,見南水正彎腰為伍天麒灌著薑汁,不由頓了頓,才道:
「等給他穿好了衣服以後,乘他還沒醒之前,快把他送回到碧月樓去。」
南水答應了一聲,白如雲說完了話,遂即閉目不語,少頃北星已持衣而回,二小張羅著為伍天鱗穿好了衣服,大小倒也相稱。
這時金風剪伍天麒已微微吟出聲音,白如雲聞聲睜開了雙目,慌忙對二小道:「你們快把他送回去吧,他可要醒了!」
二小聞言,忙把伍天麒自床上扶了起來,北星背在背上,二小正要出去,白如雲喊了聲:「站著!」
二小不禁又嚇了個哆嗦,白如雲冷冷地道:「你們兩個可聽好了,從現在開始這老頭兒交給你們,你們要暗地裡注意他,可不許他再自殺,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兩個也不要再見我了……還不僅走!」
二小口中答應了一聲,開門而出,各自展動身法,兔起鶻落而去,不一會兒已馳過湖邊,二小把伍天麒放於船上,一徑向湖心「碧月樓」馳去。
且說這金風剪伍天麒,可真是求死不能白吃了這些苦頭,等他悠悠醒轉之時,卻發現自己仍然睡在原有的軟榻之上。
伍天麒不由往起一挺身,這才發現,全身竟是沒有四兩力氣,不禁長歎了一聲。
方自默默地想:「這是怎麼一回事?是誰把我救起來的?我親眼見白如雲在船上看著我,並沒有救我的意思,這又是誰
白如雲罵道:「你會看個屁,還不擦乾,晚了可來不及了!」
北星忙找了一塊干巾,在伍天膜身上擦了一周,最後把這塊干巾,往伍天麒下體一搭,紅著臉看了白如雲一眼,這才後了幾步,讓出了地方。
白如雲此時見北星光著上身,全身還是濕淋淋的,伯他也受了涼,不由看了他一眼道:
「還不快去把衣服穿上,你看你成什麼樣子?」
北星抖聲結巴地答道:「小的……不冷!」
方說到此,見白如雲目光一瞪,嚇得轉身就走,白如雲此時,也確實沒有時間再給他多說了,當時回過頭來,再看床上的伍天麒,自服了白如雲這丸丹藥之後,此時,竟一連氣地打起寒戰來了。
白如雲不由面色一喜,心知他這條命,已算是保住了。
當時在他全身「巨闌」、「中極」、「氣海」、「章門」、「靈台」各處穴道上推了一掌。
後又在他頂門「百匯」,和足心「湧泉」穴上,各以掌心抵撫了一陣。
老鏢頭竟自一連打了幾個噴嚏,全身更是抖顫了起來,白如雲見時機以至,這才運起雙手,飛快地在伍天麒全身上下細擦起來。
如此約一盞茶時間之後,白如雲身上竟自見了汗,再看伍天麒臉色,也已自轉成了淺紅顏色。
南水北星又已回到床前,白如雲突然收住了身形,坐在了一邊椅子,仍是喘息不一。
二小平日奉自如雲如神明一般,此時見狀,內心不由詫異不已,心內都不由暗暗想道:
「怎麼少爺會累成這樣?」
白如雲揮了一下手道:「把薑汁給他灌下去,北星去找一套我的干衣服來,給他穿上!」
白如雲說著話,己站起了身於,見南水正彎腰為伍天麒灌著薑汁,不由頓了頓,才道:
「等給他穿好了衣服以後,乘他還沒醒之前,快把他送回到碧月樓去。」
南水答應了一聲,白如雲說完了話,遂即閉目不語,少頃北星已持衣而回,二小張羅著為伍天鱗穿好了衣服,大小倒也相稱。
這時金風剪伍天麒已微微吟出聲音,白如雲聞聲睜開了雙目,慌忙對二小道:「你們快把他送回去吧,他可要醒了!」
二小聞言,忙把伍天麒自床上扶了起來,北星背在背上,二小正要出去,白如雲喊了聲:「站著!」
二小不禁又嚇了個哆嗦,白如雲冷冷地道:「你們兩個可聽好了,從現在開始這老頭兒交給你們,你們要暗地裡注意他,可不許他再自殺,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兩個也不要再見我了……還不僅走!」
二小口中答應了一聲,開門而出,各自展動身法,兔起鶻落而去,不一會兒已馳過湖邊,二小把伍天麒放於船上,一徑向湖心「碧月樓」馳去。
且說這金風剪伍天麒,可真是求死不能白吃了這些苦頭,等他悠悠醒轉之時,卻發現自己仍然睡在原有的軟榻之上。
伍天麒不由往起一挺身,這才發現,全身竟是沒有四兩力氣,不禁長歎了一聲。
方自默默地想:「這是怎麼一回事?是誰把我救起來的?我親眼見白如雲在船上看著我,並沒有救我的意思,這又是誰呢!」
他想著翻了一個身,口中咳了一聲,卻見翠簾揭處,走進了一個小僮。
伍天麒認出了是北星,不由在枕上老臉一紅,苦笑了笑,沒有說話。
北星卻走到床前,結結巴巴道:「老先生你醒過來了……」
伍天麒點了點頭,一雙目光卻是上下打量著北星,仍然是不發一語。
北星又跟著問了一句道:「你老……有什麼事沒……有?」
伍天麒咳了幾聲,長長喘了一口氣道:「哎晴!我的老天,這是什麼世界……連求死也不能,這可坑死我了……」
跟著他又大叫道:「白如雲!小雜種!你……」
北星嚇得伸了一下舌頭,慌忙搖手道:「你老!可別亂嚷嚷,要給我……們少爺聽見可……不是玩的。」
伍天膨不由更是氣憤,大罵道:「聽見又怎麼樣?你們怕他,我可不怕他!你去叫他來,我倒要問問他是安著什麼心?」
他又連連地在床上搖著頭道:「這可真是活不下去了……我還得死!」
他一面說著還一面要掙扎著坐起來,北星見狀不由又急又駭,慌忙過去一把把他按著,皺著眉毛道:「你老……人家……真是,好好的人,為什麼要死?我們少爺對你這麼好,你難道不知……道?」
金風剪伍天麒被北星按住動彈不得,他因喝水太多,又因年歲太大,中了水寒,元氣大虛,身體已是大虧,若非白如雲貫以本身真力,此時怕早已命喪黃泉了。
此時聞言,又氣又怒,翻著一雙被水泡得腫泡泡的眸子,看著北星道:「你知道什麼?……他對我好……嘿嘿!」
說著咧嘴一陣冷笑,北星怔了一下道:「你……在水裡都快淹死了……要不是少爺救你……早就沒命了。」
伍天膨哼了一聲,還沒說話,北星又接下去道:「少爺用真力為你全身……穴道上都打通……費了好大內力。」
金風剪伍天麒,聞言不由一驚,當時閉目略一提氣,果然暢行全身各處大穴。
他因中年之後才擅練氣,所以儘管外功至高,刀掌上功夫俱都了得,可是內功一節,卻因限於年歲,至老仍未能把「任」、「督」二脈打通,每念及此,終以為平生一大憾事。
誰知此時,試著一運行氣道,竟是通身暢行無阻,非但任督二脈已開,就是全身各處穴脈,也是無處不通,輕快已極。
這麼一來,伍天麒不由一陣大喜,當時睜開雙目,問北星道:「是誰為我推宮過穴的?」
北星眨了一下眼皮道:「我不是說過了麼?……是少……少爺!」
伍天麒立刻臉色一紅,半天沒有說話,他心中可覺得不大對勁兒,半天才冷笑一聲。
北星又用手指了下伍天麒身子道:「你老人家看……這衣服!」
伍天麒低頭看了一下,發現自己身上此時所穿的,竟是一襲質料極佳的上好緞衣,由上至下,尚繡著一株墨竹,衣色淺綠,極為素雅。
金風剪伍天麒不由冷笑著,把身上長衣脫下,費了半天勁才脫了下來。
北星見狀不由怔道:「裡面的衣服……也……是少爺的!」
伍天麒再一注視,敢情連內衣裡褂全是人家的,自己要脫,卻要赤身露體了。
他氣得哼了一聲,紅著臉看了北星一眼道:「我的衣服呢?」
北星皺著眉頭道:「你!老人家衣服……全……濕透了,哪能穿?唉1你這又何苦?」
伍天麒紅著臉,皺了半天眉,的確是要脫也沒有法子脫,一想到自己眼前的遭遇,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再想到自己女兒,也不知跑到什麼地方了!愛婿龍勻甫也是生死不明。
老鏢頭想到了這一連串的問題,不由長歎了一聲,閉上了眼睛,右手無力地揮了揮,示意北星離去,偏是北星競不懂,尚且皺眉道:「有……有什麼事?」
金風剪伍天麒不耐煩地歎息道:「唉!我是叫你走!」
北星猶豫了一下,吶吶道:「我走了以後,你……又……要自殺!」
伍天麒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當時只得又睜開了雙眼,對方那對娃娃稚氣的眼睛,正盯視著自己,一臉關心之態,伍天麒歎道:「誰說我要自殺?」
北星嚥了一口唾沫道:「少爺!……少爺,說的!」
伍天麒哼了一聲,心中卻不由想道:「這白如雲為什麼要這麼關心我呢?……他為什麼不叫我死?……他的脾氣,本來不是這樣的啊!」
想著卻見北星猶自皺著眉頭看著自己,一隻手摸著床緣,對自己道:「老先生……少爺對你一直是很好……你為什麼要自殺呢?你有什麼心事?」
伍天麒苦笑了一下,道:「你放心吧!我不會死了……唉!你是小孩,給你說也說不通!」
他說著又揮了揮手道:「你走吧!我要好好休息一會兒!」
北星聞言,又遲疑了一下,這才轉身慢慢走出,到了門口又回過頭來盯問了一句道:
「真的?你……你可不要騙我!」
伍天麒忽然心中一酸,暗想我伍天麒也是堂堂一個漢子,卻想不到到了如今,竟會尋起死了,生命卻要一個小孩子來負責……也太鬆包蛋了!
想著毅然地哼了一聲道:「我決不死,你走吧!」
北星這才轉身下樓而去,金風剪伍天麒,這時腦中可是紊亂到了極點,一雙虎目翻視天花板,想了好半天,方自有一些睡意,耳中似乎聽到了有說話的聲音,像是由樓下傳上來的。
伍天麒不由一征,暗想天這麼晚了,還會有誰在說話?不由豎耳仔細聽了一陣,果然聽到一人似在責罵北星道:「混蛋!我叫你在樓上照顧老鏢頭,誰叫你下來睡覺?」
跟著北星抖顫的聲音回答道:「我……是他叫我下來的!他說他不……死!」
伍天麒不由一驚,心說這白如雲又來了,哼!他倒很關心我咧!
同時耳中又聽到自如雲厲聲斥道:「胡說八道,他說他不死,你就信了?這老頭兒的花樣你又不是不知道!走!我們上去看看,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不宰了你!」
伍天麒不由一怔,忙把身子縮了一下,趕快把雙眼閉上,方一合目,門也吱一聲輕輕地開了。
伍天麒心說好快的身法,當時有意作出沉重的鼻息之聲,假裝著已熟睡,耳中卻聽得北星吶吶道:「少爺,他已睡著了!」
白如雲輕輕噓了一聲道:「輕一點,別把他吵醒了,他是上了歲數的人了,中了水寒,叫他好好地睡!」
伍天麒仍自閉目裝作熟睡的樣子,白如雲又小聲囑咐北星道:「我已叫南水給他熬了些蓮子棗粥,等他醒了以後,一定會餓,小心侍候著他吃!我出去有事,要兩三天才回來,你們要好好照顧他,知道不?」
北星唯唯稱是,遂聽房門「吱1」的又響了一聲,跟著便沒有了聲息。
伍天麒這才睜開了眼,卻見幾前多了一個小包,老鏢頭伸手拿過來,厚厚軟軟的,也不知是什麼東西,打開一看,卻是一套極為潔淨的衣衫,想是白如雲特地帶來給自己換洗穿的。
金風剪伍天麒不由看著那套衣服發起了愣來,這一霎時,他的心情似乎有了極大的轉變,他搖了搖頭,歎道:「白如雲真是一個怪人……一個令人難以猜透的人啊2」
一世奇俠龍勻甫和白如雲交擊最後的一掌時,他已感到不文了。
因此就在他身體騰空的霎那,己把繫在背後的短劍撤在手中,身形向下一落,如同流星墜空,掌中劍「逼桃讓李」,猛地向下一揮,放出了一道寒光,直向白如雲頂門上劈去。
同時左掌更暗蓄了十成功力,「凌雲分翼」的絕招,劈出了一掌。
這種下擊之勢,可謂之又猛又快,人到掌到,掌到劍到,同時他雙足上用「點天燈」的一招,候地分開,一雙足尖朝白如雲兩處「肩井穴」上點來。
這種招式,可謂之太厲害了。
龍勻甫也是滿心存著以這一勢,分最後生死的一著了,眼看著他的身形向下一落。
可是在前面也曾談到過,竟在這一霎那之間,那顆當空的「炫極星」,竟然突自隱了起來。
可是這對白如雲、龍勻甫,這一雙少年英俠來說,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威脅。
龍勻甫方自一驚,只覺得眼前一黑,跟著一股生乎從未領受過的絕大勁力,猛然迎面而來,同時掌中短劍,已似為一物捲得「嗆!」一聲,脫手而出,自己身子尚未落下,被這種勁風迎面一舉反彈出了丈許以外,龍勻甫長嘯一聲,想拔身而起,可是那頂上的強風猶如萬鈞也似壓了下來。
他不由慘叫了一聲,自那絕峰之尖,猛地墜了下去,一時嚇了個魂飛魄散,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兩耳颼颼生風,自己身體忽然悠悠直墜了下去。
他覺得側身在凸出的石壁上一連接掛了幾下,只覺得痛徹心肺,一時慘叫了幾聲,頓時就不省人事。
這是一個極為寒冷的澗底,離著那峰頂,少說也有數百丈之高,更加上石壁峭峻如錐,不要說常人了,就是獅虎也難以攀登。
可是也就在龍勻甫負傷的軀體疾速地下落的霎那之間,猛然聽得一聲長嘯,由澗底石邊,倏起倏落地撲出二人。
這二人是一老一少,一個發須全白的矮胖老人,和一個一身素裳的妙齡少女。
這老人一閃出,口中已驚呼了聲:「不好!」
只見他那矮胖的身軀,微微向下一蹲,跟著往起一彈,如同一枚彈子也似地已經落在了澗邊空地之上,倏地一伸雙手,無巧不巧,正迎了龍勻甫下墜的身子,這人口中哼了一聲。
「好沉的小子!」
已把龍勻甫接在手中,這時,身後那少女,已撲近到身前,不由吃驚地問道:「爸爸,這是誰呀?」
那矮胖老人哼了一聲道:「回去再說,你跟我來!」
說著這老人一彎腰,颼地一聲,已縱身而起,單臂呈弓形,向那危壁上一貼,竟將全身貼在了壁上,紋絲不動。
只這種驚人的陰柔之功,當今武林之中,能有此功夫的,不過三五人而已。
老人身形並不稍怠,一隻手抱著龍勻甫,勻出左腕,貼抵石壁,一雙又粗又短的腿,交互著一陣端蹬,又上升了五六丈高。
此時他身後的少女嬌呼道:「爸爸!我看不清楚路2」
這矮小老人聞言,把雪球也似的雙眉皺了一下,不耐煩地歎了口氣道:「我不叫你下來,你偏要下來,這可好了,我一個人,怎能帶你們兩個人呀?」
少女不由哼道:「我不管嘛……我上不去嘛……」
老人似乎對這唯一的掌珠,嬌慣了些,聞言似無奈地搖了幾下頭,一陣捲縮,又降了下來,招了招手,道:「來!來!來!」
少女這才破涕為笑,縱身過來道:「我早知道你有辦法!」
老人似笑又氣地歎了口氣道:「唉!你這丫頭,誰要是娶了你,不被你磨死才怪!」
少女嬌哼了一聲,道:「我才不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