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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救風受傷 文 / 雪雁

    驀地——

    曉霞叫道:「啊!妹妹。」

    白玉騏心頭一震,轉身急奔到清風身邊,只見清風已經氣若游絲,顯然那稍微好轉的傷勢又再度惡化了。

    當下也顧不得自身傷勢,繼續盤膝就地坐下。

    「白玉騏,你自身尚且難保,你還能救得了她嗎?假使你認為與老要飯的還值得一談的話,老要飯的倒有東西可以救她。」

    白玉騏心中登時一喜,道:「請快救她吧。」

    「你答應了。」

    白玉騏一怔,突然道:「老前輩,救人為何一定要與此事連在一起呢?」

    「玉杖神丐」答非所問的道:「再遲了只怕救不了了。」

    白玉騏臉上掠過一陣痛苦的搐動,汗珠在他蒼白的俊臉上不停的滾動著,他知道「玉杖神丐」是在拿清風這條命來要脅他。

    「玉杖神丐」見白玉騏猶疑不定,心中也確實有些不安,如果清風一死,一切也就都完了。

    曉霞朱唇只動了動,美目中透出哀求之色,但卻沒有說出話來。

    白玉騏掃了地上奄奄待斃的清風一眼,突然道:「我答應你。」

    「我如何相信你呢?」「玉杖神丐」信口而出,等說出了才覺得有些不對,但已無法再收回了。

    白玉騏一聲淒厲的長笑道:「老前輩說吧!」

    「玉杖神丐」只得將錯就錯道:「你如反悔吃我三掌就行了。」

    白玉騏冷笑道:「三掌!你不後悔。」

    「三掌已夠了。」話落從懷中掏出一株萬年人參交給曉霞道:「嚼碎度入她口中就行了。」話落轉身而去。

    曉霞急忙照辦,一塊拇指大小的人參那消片刻就完全度入了清風的口中。

    萬年人參稀世奇珍豈同凡響,就是當年「玉杖神丐」得此人參的時候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一向視同珍寶,若非為了要拉攏白玉騏怎止同輕易交換,是以玉杖神丐用心之苦也由此可想而知。

    約有盞茶工夫以後,只見清風幽幽的吐了口氣,臉色開始由白轉紅,白玉騏也隨之心情稍定,急忙道:「清風姑娘,趕快運功調息,唉!你真把我們急死了。」白玉騏是高興的忘了形,是以言語之間充份的表現出他內心的快樂,但其中沒有任何邪念。

    驀地——

    一個嬌脆的聲音從三丈外的一塊巨石後面傳來,道:「哼!多肉麻!」

    白玉騏聞聲一怔,突然向巨石後撲去,但那兒空無一人,敢情那人已離開了,白玉騏俊目環視,只見巨石林立,如果那人存心不見他,他是沒法找得到的,當下開聲問道:「閣下何人,為何如此藏頭露尾見不得人。」

    遠處傳來一聲冷笑道:「哼!見你這種沒良心的人還不如不見的好。」一陣啪啪連響,一隻巨大的綵鸞自五十丈外的巨石飛起,巨翼連振,霎時間沒入天際。

    白玉騏楞楞的立在就地,自語道:「會是她,不可能,不可能,她明明是被禁在武當山上呀!」

    想起武當山,白玉騏立覺心如火焚,返身回到原處,只見清風已能自己坐在地上行起功來了。

    清風輕膘了白玉騏一眼,失神的美眸中透出一股感激的光芒。

    這時太陽已上中天,顯然已近中午了,白玉騏心中急得要命,因為離武當三清所限的時間只有短短的六天了,但他不敢打擾的清風的行功,是以心中雖然急如油煎也不敢說出去意。

    又等了兩盞茶的工夫,清風才緩緩從地上站起身來上一段時間內對白玉騏來說簡直如同等了兩年。

    白玉騏一見姑娘起身,急忙上前問道:「姑娘,你不礙事了嗎?」

    清風低下頭去,低聲道:「目下不要緊了。」

    白玉騏如釋重擔,轉頭對「七面鳥」道:「盧兄,小弟有一件事相托於你……」

    「公子,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武當之所以要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趕到,無非是想利用你身心疲憊之際,以逸待勞將你擊敗,我們怎能明知是計還要去自蹈陷阱呢?是以,以我的意思,我認為我們不妨從長計議。」

    白玉騏幽然一歎,堅決的道:「我去意已決,你不要多說了,我只希望我走了之後,你帶她們找一處隱避的地方先隱居起來,讓清風姑娘利用這段時間好好把傷療好,等我回來後再說,我想以你的機警及經驗,是不會出什麼岔子的,所以你帶她們我才放心。」

    白玉騏說話之間俊目掃過三女美靨上,只見她們眼中都閃爍著乞求的目光,不由歎了口氣道:「我何嘗不希望多去幾個幫手,但時間已不許可,諸位如果看得起我白玉騏,還請依照我的話行事。」話落轉身便向山下走去。

    「騏弟弟,我送你一程。」

    「燕姊,不必了。」

    「但你身已受……」

    白玉騏長歎一聲道:「不要緊,燕姊,我去了,希望你能與她倆……」

    白玉騏沒有把話說完,就隱入了巨石之後。

    熊玉燕粉頰上掛下兩行清淚,喃喃道:「弟弟,我一定會與她們和好相處的。」

    口口口口口口

    武當山位居湖北北部,山峰連綿,巨木參天,深處一年四季人跡罕見,至於名聞武林的武當派則座落於武當山脈的前山。

    殘陽一抹沉西山,霞光萬道照射在靜寂的林中,使人有一種孤獨淒涼的感覺。

    白玉騏仰臉看看天色,自語道:「我終於趕到了。」一向光彩煥發的俊目,此刻顯得有些失神,而那紅潤的俊臉此刻更是蒼白如紙。

    白玉騏順路登山,突然,半空中傳來一陣衣袂飄風的聲響,白玉騏本能的掠身後退抬眼一看,登時呆住了。

    只見身前三丈遠處靜立著一身著鵝黃衣裙,衣袖上繡著九條栩栩如生的白龍的美絕人寰的少女,正以一雙滿含怨恨清澈如水的大眼睛盯著白玉騏一瞬不瞬。

    白玉騏用手背揉揉眼睛,敢情他懷疑是在夢中。

    「啊!鳳妹是你?」躍身走了過去。

    此女正是「玉女」司徒鳳,她聽到白玉騏的呼喚,美靨上掠過一絲幽怨,但瞬即掩過,雙足一蹬退出五丈,冷冷的道:「奇怪?你認識我?」

    白玉騏一楞,心說:「難道世間會有第二個玉女嗎?」心裡在想,嘴中卻道:「你難道不是『玉女』司徒鳳嗎?」

    「本姑娘正是『玉女』司徒鳳。」

    白玉騏奇道:「我是白玉騏,你的騏哥哥呀!」

    「玉女」司徒鳳秀目中掠過一絲淒涼,卻冷冷的道:「我的騏哥哥早已死了,世界上再也是找不到他了。」

    白玉騏越聽越糊塗,呆呆的道:「我不是好好的活苦嗎?」

    「玉女」司徒風冷笑一聲,莊嚴的道:「白玉騏你現在是不是與中原武林道合作了呢?」

    「咦!你怎麼知道的?」

    「你過去怎麼說的,難道親仇都不管了嗎?」不答白玉騏的話,又問了下去。

    白玉騏黯然一歎道:「鳳妹上是不得已。」

    「哼,不得已,兒女私情竟然重於父母的不共戴天之仇,哼哼,好寬闊的胸懷啊!」句句話都如萬根利針,刺入白玉騏的胸坎深處。

    白玉騏黯然的道:「鳳妹,難道你還不瞭解我?」

    「哼!瞭解?我怎有別人瞭解你的深刻?」

    白玉騏卻急道:「鳳妹,那天你也在場?」驀地,一個念頭掠過白玉騏腦海,脫口道:

    「鳳妹!那天在那兒罵我的是你?」

    「也許是我煞了風景吧!」

    白玉騏見「玉女」司徒鳳不斷的冷言諷刺他,心中也不由有些怒意,大聲道:「鳳妹,你是怎麼了?」

    「玉女」見白玉騏動了怒,心中更以為自己猜對了,白玉騏是個用情不專的人,當即冷笑道:「白玉騏你是不是現在就要一刀兩斷?」意志之堅決溢於言表。

    白玉騏見狀心中不由又軟了下來,因為在他心目中一直把「玉女」司徒鳳當作他理想中的伴侶。

    白玉騏誠懇的道:「鳳妹,你讓我解釋一下好嗎?」

    「沒有什麼好解釋的,如果你是真的愛我,就馬上跟我一起遠離中原,否則,什麼也別談了。」

    原來「玉女」自從那天白玉騏與她在雞公山分別之後,一顆芳心就一直牽掛著,日夜思念之苦實非言語所能形容,那知好不容易再度下山,卻碰見白玉騏與「玉杖神丐」交換修好的事,一見白玉騏竟然為了清風而低頭聽憑中原群雄指道,立刻認為白玉騏為了愛清風而如此做的,滿懷熱誠登時如迎頭潑上了一盆冷水,萬念俱灰,所謂愛之愈深,恨之愈切,「玉女」一恨之下竟遠離而去,但轉而一想卻又不願就此甘休,去後又折了回來,就在這時卻無意間聽說白玉騏要到武當山一會中原群雄,但並不知道白玉騏之上武當是為了她而中了別人的計,是以就立意在武當山下一會白玉騏。

    白玉騏道:「鳳妹,這怎麼可以?」

    「玉女」司徒風冷然道:「此話早在我意料中,下次再碰到我就沒這般痛快了。」轉身向林中奔去。

    白玉騏一楞,隨即叫道:「鳳妹、鳳妹……」

    但已太遲了,白玉騏驚急之下,登足向山上奔去,穿林越澗,慌不擇路,不多時前面就被一處屹立如壁的山峰擋住了,白玉騏不願繞路耽擱時間,手足並用向峰上爬去,剛登上峰頂,耳旁突然傳來一聲震耳的佛號:「無量壽佛,白施主真乃信人也。」

    白玉騏抬眼,只見此處是一處百丈方圓的平地,四周松柏參天,中間卻是一片草原,這時正有數十名武林人物羅列四周,一個個眼中都閃射著仇恨的光芒。

    在白玉騏面前一丈多處站著一個八旬以上,鬚髮俱白,面貌清瘦的老道,剛才發聲的就是他。

    白玉騏環掃了群雄一眼,淡然道:「想不到名震江湖的武當派竟然會使出這種見不得人的鬼城技倆,將在下騙上山來?」

    老道臉色一變,大喝道:「在貧道面前你竟敢如此狂妄,足見我師侄說得不錯!你是一個目無餘子,嗜殺如命的狂徒,來來來!貧道今天可要為天下除害了。」

    白玉騏心頭一震,暗忖道:「莫非他就是閉關參修的武當山唯一的元老上清道人。」

    心中閃電一轉,口中卻冷冷問道:「道長法號怎麼稱呼?」

    老道點頭道:「好好,你竟然連貧道上清也不放在心上。」

    白玉騏傲然一笑道:「我猜想是你,嘿嘿,果然是你,你是武當山唯一元老,我想你當不至於說謊。」話落一頓,白玉騏道:「有一事不明,以道長身份何以會用欺騙的手段將在下一個江湖晚輩騙上山來,豈不有失身份?」

    上清道人一怔道:「誰騙過你?」

    「我問你,司徒風可在山上嗎?」

    「司徒鳳?」

    一旁侍立的武當三清齊聲道:「師叔,別聽他一派謊言,我們明明是以師叔之名請他上來的,周圍群雄俱可為證,想來他是怕師叔追究無故尋仇武當之事,而捏造謊言使師叔不好意思向他下手。」武當三清素工心計,言來絲絲入扣,聽來不容人不信。

    上清道人喝道:「白玉騏,你敢當著我說謊,本來貧道尚有饒你一死之心,看來是多餘的了。」

    白玉騏何等傲骨,那能忍得住這種無故指責上刻大笑一聲道:「你既然昏庸至此,全聽三個賊道一派謊言,在下也非怕事之輩,你儘管劃下道來,在下接你的。」

    上清道人一向性烈如火,聞聲大怒道:「反了,反了,來來來,貧道如不在五十招內將你收下,從此退出江湖。」

    話落就要動手,突聽周圍群雄道:「何用前輩動手,我們足夠收拾他了。」一湧而上,不下二二十人,一排兇猛無比的掌風向白玉騏襲來。

    驀地:

    上清道人一聲怒吼:「統統與我退下去。」反身忽一掌,只聽震天價一聲大響,群雄立刻又被震回原位,此老功力確實已達駭人境界。

    白玉騏目睹此情,心中也不由暗暗吃驚。

    上清道人一掌把群雄震退,反身喝道:「你與我躺下。」五指彎曲如鈞,直抓向白玉騏前胸。

    白玉騏冷哼一聲,不退反進,身體不變,閃電探出右手硬扣上清道人腕脈。

    上清道人心中暗讚一聲:「好招。」卻並不縮手,五指一伸,易抓為拍。

    蓬的一聲,人影乍合即分,白玉騏與上清道人各退兩步。

    這一切的變化極快,周圍群雄誰也沒有看到在這短短的一剎那間究竟變化了多少次手法。

    上清道人心中暗驚道:「此人年紀輕輕,想不到功力竟然已達這種不可思議的境界了,難怪中原武林無人能敵。」

    就在上清道人思忖之際,白玉騏大喝一聲,連攻十二掌,雙腿也連環踢出六腿之多,掌掌妙絕,腿腿兇猛,顯然上清道人是他出道以來所遇到的最強的敵人。

    上清道人身軀連轉,輕巧的避開了八九掌,緊接著雙掌一錯,發出兩股極大的掌風,將白玉騏凌厲的掌風微微一阻,乘機連踢三十腿,扭轉了只挨打的局勢。

    二人都是當今武林難得一見的高手,全力一搏,威力豈同小可,周圍群雄但覺二人掌風的餘力,刮面生寒,武功較差的只得退後一些,避免這種痛苦。

    兩人為搶先機,都是以快打快,但見鬥場中兩團人影轉來轉去,除了由灰白二色可以分辨出是誰以外,根本無法看清二人的真面目來。

    不大工夫二十招己過,上清道人心中越打越驚,要非他親眼目睹再加上親身與白玉騏搏鬥,他決不敢相信以白玉騏現下的年齡會有這麼高強的功力。

    轉眼間五招又過,上清道人突然大喝一聲,招化「老君座」招影紛飛,銳風刺耳,把白玉騏罩於掌影之中。

    這一掌乃是上清道人早年賴以成名的「老君十二掌」中的一招,當年初出江湖就已少有敵手,如今再加上這多年的精研,不但掌法精奇無倫,就是內功方面也已達至高的境界了,如此相輔相行,這一套掌法的威力就可想而知。

    白玉騏見狀大驚,連拍十二掌,竟然掌掌落空,眼看一片掌影已離身不滿五寸了,說時遲,那時快,白玉騏然驟把真力貫於兩手,向上拍去,雙足同時急點地面,一式「白鶴沖天」躍起三丈,險險避過。

    上清道人一招未中,剛待再出手,突聽半空中一聲清叱,抬眼只見漫天掌影已當頭罩下,敢情白玉騏已在半主中使出了「天光血影」。

    上清道人是識貨之人,一見此招就知破解不易,雙目瞅準白玉騏身體的方位,全力推出一掌,跟著湧身後退,避得也是十分險惡。

    白玉騏雙足落地,第二招隨手而出,恰好迎上上清道人伺機而出的一招,兩人立刻又鬥成一團。

    此時出招較前面的要慢些,但每一招式中都有著無窮的變化,招法也越來越險,誰祗要稍稍失機立刻就有生命之憂。

    轉眼又是十多招過去了,眼看已到了四十七招了,上清道人心中大急,因為他如不能在五十招內將白玉騏擊敗就得實行他自己的諾言了,當下邊鬥邊道:「白玉騏,你敢與貧道硬對三掌嗎?」

    本來白玉騏再與他斗上三招毫無問題,但他天生傲骨,聞言冷笑道:「有何不敢!」

    「砰!」

    一聲大響,白玉騏退出四五步,內腑一陣劇痛,無疑的是牽動了原有內傷。

    上清道人退了兩步,猛然大喝一聲:「再接貧道一掌。」掌風銳嘯震耳,較之上一掌又增強了不少。

    白玉騏那肯示弱,雙掌一舉,平推而出。

    「砰!」的一聲,白玉騏又退了六步,一口熱血直湧而上,但卻並沒吐出。

    「再接這最後一掌。」

    緊接震天價的」聲大響,白玉騏又退出八尺,鮮血順著嘴角汨汨流出。

    上清道人退後三步,楞楞的站在當地,他心中愧恨交集,他明明早已看出白玉騏來時已經負了內傷,而到最後卻仍逼他對掌,以他的身份來說,勝了本已不是光榮了,而想不到如今卻敗了。

    白玉騏用衣袖一抹嘴上血跡,掏出那塊玉鐲,擲在上清道人面前,淡然道:「道長,我就是為了這塊玉鐲而來的,因為它是玉女司徒鳳身上之物。」

    上清道人心中大震,白玉騏在戰勝之後才出示證物,顯然不是謊言了,上清道人此刻簡直不敢與白玉騏的目光相接,雙目爆射駭人的寒芒,突然轉身,目光盯在「武當三清」臉上。

    只見「武當三清」臉上毫無懼色。

    天癡子辯道:「玉女確實被困在武當山啊!只不過在白施主來前不久而已。」

    上清道人大喝道:「你們目中還有尊長嗎?」

    天癡子道:「師板,這是出於不得已,如果不用點計白玉騏也不會上武當山來,那麼門下弟子的賬日後還能清算麼?」

    上清道人見三個師侄如此恬不知恥,登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白玉騏冷然道:「在下尚有事未辦,此刻要動身了。」說罷轉身欲去。

    天塵子笑道:「白施主不是找『玉女』司徒鳳姑娘嗎?貧道還沒有把人交給你呢?」

    「在山下早已會過她了……」

    「白施主何妨向山下看看。」

    白玉騏聞言不由自主的向峰下望去,不望還好,這一望之下登時大吃一驚,只見玉女在一片遠插青竹的空地上左衝右突的走不出來,很顯然是陷在武當山的陣圖中了,而更可怕的是這陣的周圍下正十多個手持火炬的人圍著。陣邊堆了許多乾柴,其用意可想而知。

    白玉騏見狀不由怒道:「武當三清,你們打算怎的?」

    天悟子笑道:「當然要有條件。」

    上清道人道:「把她放出來。」

    天悟子探手人懷取出一塊玉牌,高舉過頂,武當弟子一見玉牌,齊宣一聲佛號,跪在地上,連上清道人也不例外。

    天悟子沉聲道:「武當派自開創迄今,未有任何人敢蓄意殺害本派弟子,不想如今白玉騏竟公然殺害我派弟子多人,今他有人質陷於我派,如想救出此人,需立地接我派第十五代弟子上清三掌,本派體念上天的好生之德,既往不究,此令。」話說得是夠堂皇,但他那陰毒的心腸想之卻令人髮指。

    白玉騏聞言大怒,不白覺的手按「玄玉劍」柄。

    天癡子冷笑道:「白玉騏你休想妄動,貧道早已吩咐過門下弟子,如果上清坪一旦發生事故立刻點火,除非你想以一命換三命,不過我看也是划得來。」言來十分鎮靜,當然他知道白玉騏是不敢這樣做的。

    白玉騏俊臉上抽搐不停,當然,他心中明白,上清道人全力的三掌,如不將他打死在當場,亦必會負嚴重內傷而亡,一時間新仇舊恨齊湧上心頭,委決不下。

    「武當三子」見白玉騏久久沒有反應,深怕他反悔……又道:「白玉騏,請你立刻作個決斷,否則,貧道只需將手一舉……」

    白玉騏黯然望了蒼天一眼,突然平淡的道:「無論在下死與活,你『武當三子』能遵守剛才的諾言嗎?」

    天悟子迫不及待的道:「這個當然。」

    白玉騏不再開腔,北月對三子盤膝坐下。

    周圍群雄個個雖然都是殺人如作家常便飯的江湖人物,但他們幾曾見過這種至情至性的表現,人終究是人,現在他們開始懷疑傳言中的白玉騏是個善惡不分,專與江湖為難的人物了。

    然而,儘管他們認為這種要脅太不公平,但誰又敢與整個武當派為敵呢?所以儘管他們的心中不滿,卻無人敢出頭說話,因此,有許多人開始默默的離去。

    天悟子高舉玉牌命令道:「上清趕快出手,如不用出全力,當知武當的門規。」

    上清道人聞言鬚髮狷張,但是卻不敢抗命,緩步走到白玉騏身前一丈處,沉聲道:「白玉騏,貧道就是拚了這條老命也要確保『玉女』司徒鳳姑娘脫離武當山。」

    「白玉騏相信道長。」聲音十分平靜。

    上清道人黯然良久,才道:「小心了。」雙掌平推而出。

    「砰!」

    白玉騏被震出三尺,口角鮮血泉湧而出,身體卻未撲倒。

    這一掌上清道人是用了八成真力。

    「再受貧道這一掌。」掌力較之剛才更猛。

    這一次白玉騏被震得撲倒地上,哇的一聲連吐三口鮮血,緩緩坐起身來。

    上清道人臉上汗如雨下,一件道袍已然濕透,雙掌高舉,卻再也推不出去。

    「上清,還有最後一掌。」

    上清道人倏的轉過身來,雙目透出殺機,盯在武當三清臉上,武當三清齊齊心頭一震!

    天悟子道:「上清,你要違背祖師之命嗎?」

    上清道人看到那塊玉牌,眼中殺機漸漸消失,緩緩轉過身來。

    上清道人此時雖然看不到白玉騏的面部,但他可以想像得到白玉騏的玉面一定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眼神散亂,再配上口角流出的鮮血,必然異常的淒涼可怖,他覺得自己正在做著一件違背人倫的逆事,但卻無法擺脫。

    上清道人再度舉起戰抖的手掌,驀地把心一狠,大喝道:「這是最後一掌了。」

    聲隨掌出,一股排山倒海的狂飆,挾得雷霆萬鈞之勢向白玉騏背上推去,厲風過處,但聞轟然一聲大震,緊接著是一片死寂。

    群雄不自覺的均跨進一步,數以百計的目光盯在被掃出二丈以外的白玉騏身上,只見白玉騏靜臥地上不動了。

    上清道人雙目盯在白己那只顫抖的手上,喃喃自語道:「你,你一生的缺憾就在這三掌上,你毀了一個無力抵抗的少年英雄!」

    武當三子臉上卻毫無表情,似乎這件事根本與他們無關。

    場上依舊是一片靜默,好像誰也沒有勇氣去打破這沉重的場面。

    突然……

    靜臥地上的白玉騏發出一聲深沉的歎息,身子移動了一下。

    群雄不自覺的發出一聲驚呼!

    「啊!他沒有死!」

    白玉騏內腑雖已破碎,但神志卻還十分清醒,聞言不由激起他的傲氣,心說:「我死也不要死在你們面前。」說著吃力的用雙手撐在地上,用盡全身之力,將身體撐了起來,連幌了兩幌,幾乎跌倒在地,但他終於站住了。

    只見他一張俊臉已經白得發青,眼神散亂,由其嘴上溢出鮮紅的血跡,特別顯得刺目。

    他那視如生命的玉劍還遺落在地上,竟然毫無所覺。

    白玉騏看了上清道人及武當三清一眼,冷漠的道:「該遵守你們的諾言了吧!」

    「武當三清」見白玉騏沒死,心中大大的恐慌起來……冷冷道:「師叔,是未用全力吧!」

    上清道人冷笑道:「有沒有用全力是貧道自己的事,不過三掌卻已打過了,放人吧!」

    「不過……」

    上清道人見掌門人有反悔之意,登時心中大怒、冷笑一聲道:「你們若敢不遵守此約,貧道拚著受武當最刻毒的門規制裁,也要把你三人立斃就地。」堅決的心意溢於言表。

    群雄此刻也散發出一陣不平之聲。

    「武當三子」何等陰險,見狀心知難稱心願,立刻改變言詞……故作莊嚴的道:「貧道既已有約在先,豈有不遵守之理,只是師叔末遵祖師玉牌之命,此罪不能不追究罷了。」

    上清道人坦然道:「貧道願受門規處制。」老臉上顯出一種英雄遲暮的淒涼。

    天悟子揮手道:「放人。」

    白玉騏聞說放人,心中不由一陣坦然,舉步向峰的背面走去。

    群雄大感驚奇,白玉騏明明是為了「玉女」而來,為什麼「玉女」被釋,他卻不見她呢?尤其他此時內傷之重已瀕臨死亡邊緣,更需要有一個武功像「玉女」這般高的人來保護他才對,而他……

    上清道人沉聲道:「白施主不是要見『玉女』姑娘嗎?」

    白玉騏祗冷然道:「白玉騏不願見任何人。」話落遂向峰後走去,經過群雄的身邊,群雄不自覺的均退步相讓,他們只覺得白玉騏臉上有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

    不大工夫白玉騏就已沒入林中了。

    驀地——

    黃影一閃,坪上多了一個身著鵝黃衣裙,袖上繡有九條白龍的少女,只見她美目帶煞,指著武當三子啜道:「你們三個賊道想怎麼死,快說。」

    天塵子冷笑道:「你知道你私闖本派禁地之罪是什麼?如非有人代你受難,只怕你此刻早已化為灰燼了。」

    「玉女」司徒鳳一向目高過頂,聞言更怒,嬌叱道:「那個敢代我受難。」美目環掃群雄,只見一個個臉上都顯得十分憤怒,無疑問的,「玉女」的高傲已引起他們的不滿——

    驀地——

    她那雙透煞的美目落在地上的一隻玉鐲上,這正是她失落在雞公山上的那隻玉鐲,只見她目中的煞氣突然消失,躍落玉鐲之旁,急急俯身拾起那隻玉鐲,兩隻纖纖玉手,撫弄不已。一派孺慕的光彩掠過她的美目,份外逗人喜愛,她這一派天真的表情,真把群雄看呆了,剛才對他那種憤怒也就消失於無形了。

    突然,上清道人歎道:「就因為這條小小的玉鐲,而把一個蓋世奇才的少年英雄毀於武當山上,唉,人世間竟會有這種至情至性的人。」

    這幾句話說得那麼蒼涼,不由使「玉女」司徒鳳聽得一震,但心中卻說不出是為了什麼會為這句話所動,心中考慮,美目不自主的緩緩由手中玉鐲上移了開去。

    驀地——

    「玉女」司徒鳳輕「啊!」一聲,連退了三步,美目驚駭的盯在身前一丈處的一柄「玉劍」上,劍身前後血跡斑斑,她認出這正是白玉騏珍如性命的「玄玉劍」,立刻,上清道人說的話她全部想通了。

    箇中詳情她雖然尚不能全知,但武當三清所說的代她受難的人無疑就是白玉騏了,一時悔恨交集,萬念俱灰,她突然忘記了仇,也忘記了恨,踉蹌上前抓起那柄玉劍,揣入懷裡,癡癡的問道:「騏哥哥的屍體在那裡,我要看看他,我要永遠陪伴著他……告訴我,告訴我啊!」兩行清淚,幽幽的從蒼白的粉頰上滾了下來,哀怨欲絕。

    上清道人歎息一聲,緩留道:「他還沒有死,唉!只怕天下已無人能救他了。」

    「你騙我!」

    「唉!我的罪已經夠大了,我不會再造孽了。」

    「那那,他在那裡呢?」

    「向那邊走了。」說著一指指向後峰。

    「玉女」突然如同瘋狂的向身後奔去,一閃沒入林中。

    坪上只傳來幾聲,淒婉欲絕的呼喚!

    「騏哥哥,你在那裡,等等我,等等你的鳳妹啊!」

    聲如孤鴻哀嗚,孀婦夜泣,令人心酸。

    上清道人沉歎一聲,道:「掌門人,我們走吧!」

    天悟子冷冷的道:「走吧!」轉臉對群雄道:「請諸位到觀中少息一刻,讓貧道稍表一番謝意如何!」

    但群雄卻皆沒有回答,一個個轉身逕自離坪而去。

    武當三清只得帶著上清道人下坪而去。

    口口口口口口

    「玉女」穿入林中,東奔西走,幾乎找遍了整個坪下的山林,但卻沒見到白玉騏半個影子,她知道,白玉騏重傷之下,決難走出多遠的。

    除非,白玉騏已經氣絕身死,不然,她一定會找到他的。

    想到死,「玉女」登時萬念俱灰,淒涼的自語道:「騏哥哥,你在那裡呢?你就是已經去了,也該答應我一聲啊!叫我一個人孤單單的找到什麼時候呢?」

    「玉女」走過一片亂草,向前尋去。

    此時天色已暗,玉兔束升,在一棵大樹旁,白玉騏像幽靈般的走出來,寒風使他覺得冷酷難忍,他望望皎潔的明月,黯然自語道:「也許這片古林就是我白玉騏的葬身之地了。」

    想到親仇,想到師恨,使目中不自覺的滾落兩顆淚珠。

    英雄的心是淒涼萬分。

    白玉騏一步一幌毫無目標向山下走去,他不想走出山林回到人間,也不是要找一個永遠的葬身之地,只是心中下意識的告訴他,要走,要走。

    夜風過耳,不時傳來「玉女」淒涼嘶啞的呼喚聲,他沒有答應,只喃喃的道:「鳳妹,只要你想著我就好了,何苦再見我呢?唉!人事滄桑。」

    驀地,腳下一絆,白玉騏噗的跌倒地上,這一摔非同小可,白玉騏只覺內腑一陣巨痛,再也爬不起來,當下只把身子動了一下,心說.「也許這就是我的葬身處所了。」

    這時深草中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響,白玉騏聽得出那不是人的腳步聲,暗忖道:「難道我死了還要葬身在野獸口中嗎?」思忖才了,突聽忽的一聲,深草中躍出一個大如小牛的東西來,一雙明亮的綠眼睛死盯在白玉騏身上。

    白玉騏內功已失,看不清楚是什麼野獸,以他的猜想這該是一隻狼,白玉騏自嘲的暗忖道:「我竟連一隻狼都擋不住了!」只得閉目待死。

    那只綠眼獸圍著白玉騏連轉了四五圈,但卻未敢驟然撲上去,有這畜牲見白玉騏不動,心中在懷疑白玉騏是在搗鬼。

    那野獸轉了幾圈,才開始發出低吼聲,後腿連蹬,作狀欲撲,但還是不敢撲上去。

    這樣僵持了足有一個更次,想是它餓得忍不住了,突然大吼一聲,猛然向白玉騏撲去,森森白牙逕宜取白玉騏咽喉。、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聲大喝:「孽畜膽敢傷人。」

    蓬的一聲,緊接著一聲狼嗥,「叭噠」一聲,就沒動靜了,顯然那隻狼已死於來人之手了。

    來人將那狼擊斃,轉身來到白玉騏身邊,問道:「咦!你是白玉騏。」

    白玉騏睜開眼睛,惜著由林中透來的月光,他看出來人是個和尚,細一端詳,立刻也認出了來人是誰,立刻淡然笑道:「大師是少林的知客僧悟性了。」

    那知客僧被白玉騏擊傷,一見白玉願不由勾起心頭之恨,沉聲道:「難得施主還認得貧僧,想來少林寺的血債施主也不會忘記了吧!」

    白玉騏淡然道:「在下沒忘記,不過在下只能說如海死有應得。」

    「死有應得?那貧僧令日殺你,你也是死有應得了。」

    白玉騏長笑道:「就是大師不殺在下,在下也難活出三天,死又有何懼,但在下要告訴你,在下一死只有便宜了更多的萬惡元兇。」

    「哈!那施主自認是在除惡揚善了?」

    白玉騏冷冷的道:「講了你也不會明白的,請你快下手吧!」

    和尚道:「貧僧沒權殺你,因為掌門人要活的小施主。」

    白玉騏笑道:「只怕你趕不到少林寺……」

    「你怕?」

    「哈哈……何怕之有,我只是認為大師白花精神,太冤枉了。」

    悟性道:「貧僧這就帶你起程。」

    「老賊禿找死?」一縷疾風直襲悟性玉枕穴。

    悟性大吃一驚,本能的撤身自保,斜退五尺。

    黃影一閃,白玉騏已被一個美艷絕倫的少女抱入懷中,只聽那少女幽幽的泣道:「騏哥哥,終於找到你了。」兩臂緊抱著白玉騏,早把一切都忘了。

    悟性此時如果出手偷襲,那簡直易如反掌,但他終究是佛門弟子,不屑做出這等事,於是沉聲問道:「女施主是何人?」

    「玉女」冷冷抬頭道:「你管我是何人?」

    「貧僧想知道你與這位白施主是何關係?以便決定你我是敵是友?因為白施主與我少林寺有一段血債。」他這是明知故問,但並不是真癡,而是想使「玉女」知道他是一定要把白玉騏帶上少林寺的。

    「玉女」冷冷笑道:「少廢話,姑娘這就要走了。」話落舉步欲去。

    悟性大喝一聲道:「留下人再走。」運掌直逼而上。

    這一著早在「玉女」司徒鳳意料之中了,急把白玉騏全身的重量交附於左臂,騰出右掌,一招「落葉歸根」直掃悟性前胸,足下金蓮連環踢出,直取悟性胸前幾處大穴,變化之快出招之狠,確實令人叫絕,剎時間把悟性逼出丈餘,落身之時已沒入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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