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三清佳信 文 / 雪雁
三人急急趕路,第十天三人已經翻過了這些連綿的高山,進入了雞公山百里之內,又過了兩天已到了寶雞城。這時已近三更,依「七面鳥」的意思,本來要第二天天亮進城,白玉騏卻急急要把曉霞姑娘救出來,熊玉燕沒有意見,只要白玉騏到那裡,她也就跟到那裡。
「七面鳥」帶著白玉騏走到三魔居住的迎賓棧側面,低聲道:「三魔住在第三進的獨院裡。」「曉霞禁在那裡?」「我可不知道,我們找找看好了。」白玉騏低聲吩咐熊玉燕道:
「假使驚動三魔的話,你可千萬別離開我身邊,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別管。」話落輕喊一聲:「起!」
三條人影幾乎同時如輕煙般的落在瓦面上,毫無聲息。
四週一片黑暗,若非三人內功都有修為,根本無法看到東西。
三人直奔第三進,突然白玉騏阻止了二人,側耳傾聽了一會,道:「他們還沒睡,我們再等一下吧。」
找了一處隱避的地方把身子穩住,向獨院裡望去,只見這所獨院,修建的極為精緻,花園中正有幾朵秋菊盛放,其他花草已大都枯萎,房中燈火全暗,寂靜無聲。
熊玉燕懷疑的低聲問道:「他們都睡了吧?」
白玉騏搖頭道:「沒有,剛才我還聽到有開門聲。」突然向下一指道:「看!」
熊玉燕與「七面鳥」同時運足目力向院子裡望去。
只見右側邊房的門輕輕啟開,露出一個隱約的人頭,白玉騏低聲道:「清風。」
「她看什麼?」熊玉燕問道。
白玉騏搖搖頭,只見清風看了一陣,轉身點點頭,帶頭走了出來,在她後面是曉霞。
「她們要逃?」「七面鳥」插口道。
白玉騏頓時大悟,道:「對對,我們準備接應他們。」
這時二女已走出簷下,同時擰身向屋頂躍去。
突聽一聲暴喝:「兩個丫頭找死。」
接著一聲慘哼,「叭噠!」一聲自簷上滾下一人。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使三人為之一呆,抬眼只見對面屋頂上站著一個老者,竟然是「星光魔」。剛才被擊落的是清風,自落地後一動也沒動,顯然是凶多吉少了。
簷上的曉霞一見清風被師傅打了下去,逃走之念頓消,返身跳下,將清風抱在懷裡,低聲道:「妹妹!妹妹!」
清風毫無反應,她櫻口中正汨汨的流出鮮血。
曉霞與清風一向親如手足,在天外三魔處學藝的時候自小就在一起,清風性格溫和遇有什麼事爭執總是讓曉霞一些,使曉霞更覺得清風是他唯一的親人,此刻見清風生命已危在旦夕,不由的悲從中來,一陣咽咽痛哭,至於她自身的生命早已置之度外了。
屋中此時又刷刷!躍出五個人來,這五個就是碧海、血影、旭光三魔以及天外三魔的二個弟子殘雲、缺月。
五人一出來就把曉霞圍在中心,曉霞卻渾如未覺。
「星光魔」也自屋頂跳下,雙目怒視著曉霞與清風。
清風幽幽醒來,深深的歎了口氣,睜睛見倒在曉霞懷裡不由一怔,吃力的喃喃道:「姊姊,你為什麼不逃,逃掉一個算一個呀,我已經不行了……」
「妹妹,我的好妹妹,你振作些……」
「不行了,姊姊,我一直把你當作我的親姊姊,你走了我不會怪你無情的,好姊姊你快走吧。」
曉霞美目不覺中滾下了兩顆清淚,輕輕在清風額上吻了一下,哽咽的慘笑道:「我走不了了,就是走得了我也不會走的,我們都是苦命人,所以我們要有同樣的命運,妹妹,你忍心叫姊姊離開你而去嗎?」
清風慘然一笑道:「你守著我也救不了我了,而且,你可以逃到白玉騏那裡去,我現在體會出來了,他確是個好人,因為他能看出洪荒九魔的可惡之處。」
場外的「天光魔」開聲冷喝道:「你們兩個丫頭還不到屋裡聽候發落還呆等些什麼?」
若在平時二女聽到這種聲音一定會心驚肉跳的,但此時兩人卻毫無反應,曉霞緩緩抬起頭來,平靜的道:「你是我們傳藝的師傅,對你這種對付自己的弟子的手段我不能批評,現在我唯一請求的就是請你發發慈悲,再給我與風妹兩人一掌。」
她那平靜誠懇的聲調使「天光魔」混身為之一震,雖然他一向冷酷無情,也不能被這種親切之情所動,因為他終究是她倆的師傅啊!
「天光魔」沉思一陣,沉聲道:「好吧,我成全你們。」雙掌凝功,緩緩舉了起來。
對面屋頂上的白玉騏雙掌已聚滿功力,只要「天光魔」掌風一起,就要敬他一掌。
「天光魔」雙掌舉到一半,「碧海魔」突然道:「曉霞,在你死之前能不能把白玉騏武功的來歷說出來?」這不啻是叫「天光魔」不要違背了共同的目標。
「天光魔」那能聽不出這種弦外之音,只得把雙掌收回,冷冷道:「你師叔想得很周到,這是師門的大事,你還是說出來吧!」他話一落,「碧海魔」登時老臉一紅,不再言語。
「曉霞」冷冷道:「他的武功弟子怎麼知道。」
「你是知道不說,不是不知道,白玉騏得藝之時你一直跟他在一起。」「旭光魔」霞行突然插口駁曉霞。
曉霞美目一轉,突然格格笑道:「佛門主張四大皆空,弟子在師伯之前怎敢撒謊,我確實一直跟他在一起。」
霞行老臉登時漲得通紅,回駁不上話來。
「天光魔」喝道:「曉霞難道你不怕門規嗎?」
「門規?過去我怕,現在無所謂了,只要你們能從我口中得到半點白相公的武功來源,我相信你們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話落一停,突又哀求道:「師傅,風妹已是垂死的人了,求你看在師徒一場的份上,不要再折磨她了。」
「天光魔」慨然的沉聲道:「好,好,只要你能承忍得住三種門規不吐實情,我就用這條老命來保全你倆無恙。」
曉霞感動的道:「我永遠感激你,師傅,我們走吧!」
話落向屋裡走去。
突然,一聲清亮的聲音起自半空道:「慢著。」
人影連問,白玉騏等三人已落身曉霞身惻。
四魔登時一呆,一齊躍身後退,取戒備之勢。
三魔終究是久經大敵之人,瞬時就恢復了鎮靜,嗖嗖!躍開將白玉騏等人圍於核心,一雙雙精光四射的利眸緊盯著白玉騏不放。
曉霞抬起一雙憂鬱失神眸子注視著白玉騏幽然道:「白相公,我我……以為今生見不到你了,唉,你這來又幹什麼呢?」
白玉騏俊目盯在清風灰白如紙的美靨上,黯然道:「我來得太晚了,你們不應該這麼早逃走的,唉!」
「誰會想到有人會來救我們,唉!可憐的妹妹,你是為了姊姊……」
兩行清淚順腮而下,過去的機警堅強蕩然無存,只顯出無比的柔弱淒涼。
白玉騏安慰的道:「你妹妹也許還可以有救,先不要著急。」
一旁的碧海魔突然冷笑道:「救她?嘿嘿,你救她,誰來救你呢?」
一句話,登時勾起了白玉騏的殺機,朗聲一笑道:「哈哈……在下是要救她,但無論她死活,她總比各位要多活些時日,因為各位此刻就要上道了,哈哈……」笑聲淒厲,聽來令人有毛骨悚然之感。
霞行上人沉聲道:「小施主這話太狂了吧?」
白玉騏不屑的道:「在少林寺時我就知道你是佛門敗類了,嘿嘿,在下的話狂與不狂你不妨試試看,接招。」
話落一招「虎落平陽」猛劈霞行上人前胸,力道何止萬鈞。
霞行上人曾在捨身崖見過白玉騏的武功,對後來傳說白玉騏的武功何等高強等語心中並不完全相信,此刻見白玉騏硬打硬撞的招式不由想試他一試。
當下,霞行上人不閃不避,雙掌一舉,猛力推出,一招「力平五嶽」硬接來招。
但見風起五步,煙土彌空,銳嘯之聲,使人聞之心悸,這一招他用了九成之力,足見他心中也不敢大意。
就在兩人舉手出招的剎那之間,「天光」、「星光」、「血影」三魔,也一齊暴喝了一聲,向白玉騏挾擊,來勢兇猛猶如天崩地裂,威勢駭人聽聞。
白玉騏對四周的挾擊,聽如非聞,視如未見,只在緊閉的嘴上刻劃出一絲冷笑,推向霞行上人的兩掌絲毫未變。
霞行上人卻對「天外三魔」的聯手挾擊心中有些不樂,因為在他認為,洪荒九魔乃是江湖上輩份最高的人物,除了當年曾聯手擊敗過「月光魔」以外,從來沒再聯手過,顯然對於白玉騏一個江湖晚輩,四人夾攻,他認為是多餘的了,這也等於是對他的不敬。他那裡曉得「天外三魔」的苦衷呢?
霞行上人此刻收掌不攻已來不及,只得硬著頭皮,堅持下去,不過掌勁卻收回了二成。
眼看四掌已快接實,後面三魔的巨靈掌也已攻到,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說時遲,那時快,四魔但覺白玉騏身形一幌,突然不見了白玉騏的蹤影,大驚之下,齊齊大喝一聲,盡力收回未吐的內勁。
轟然一聲,四魔猶如四濺的水花,各自暴退出五六尺之遠,顯然是他們中了白玉騏的計了。
就在四魔微楞的一剎那,猛聽半空中一聲暴喝,恰似春雷乍屐,漫天掌影當頭向霞行上人罩下。——
霞行上人武功雖高,也不知道這一招「天光血影」要從何破起,驚怒之下,急使達摩三式中的「普渡眾生」向上迎去。
但,白玉騏的速度何等的快,而「天光血影」又是一種曠古絕學,是以就在「天外三魔」驚覺身動,霞行上人才把「普渡眾生」施展到一半之際,兩人四掌已經接實。
「砰!」一聲脆響。
霞行上人被震出一丈有餘,氣血翻湧,眼冒金星,就只差沒有吐血,如非這招「普渡眾生」只怕他早已命喪當場了,他心中的驚駭震怒更非筆墨所能形容。
白玉騏一招將霞行上人擊退,並不進退,清叱聲中,回手一招「月落星沉」正迎上「天外三魔」的攻勢,漫天的掌影猶如天羅地網一般,阻住三魔前進之路,一時間卻也勝不了三人。
這許多變化原本只是眨眼間的事,這時「七面鳥」盧珍低聲對失魂落魄的熊玉燕道:
「熊姑娘快戒備,小心那兩個四肢不全的東西。」
熊玉燕輕輕「喔」了一聲,因為「洪荒九魔」畢竟是人見人怕的武林人物。
殘雲、缺月緊盯著這邊,顯然是想下手,「七面鳥」心中大急,回頭只見曉霞抱著清風已就地坐在那兒,不停的按摩,早把一切置之度外了,情勢緊迫,直把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用力一拉熊玉燕的衣角,道:「熊姑娘……」
「吵什麼嘛?」
「七面鳥」深知姑娘的心情,但大勢所迫,也顧不得姑娘焦急,莊重的低聲道:「姑娘,我們必須保護她們兩人啊!」
「我不管!」
「你是怎麼了啊?萬一她們落入對方手中,白相公那還有心情去拒敵呢!再者,你只在邊上著急也幫不了他啊?快。」
熊玉燕這才沒奈何的道:「人家都快急死了,要怎麼辦呢?」說著拔出背上的寶劍,退身躍到曉霞、清風身邊。
白玉騏這時已與「天外三魔」對拆了七十多招,勝負兀自難分,呼呼的掌風刮得園中樹葉寧寧作響。
霞行上人利用這段時間,已調息了過來,用那只精光如電的眸子凝視著鬥場,似想看看白玉騏武功的路數。
只見白玉騏每出一招都恰好封住「天外三魔」的招數,使他們的招式都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而當他攻出的時候,卻每招都逼得三人連連問避,無法破解。
如此又過了三十多招,霞行仍看不出絲毫端倪,儘管白玉騏有時一招連用數回,他也只覺得眼熟,卻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破解的方法,更不用說克制反擊了。
這時白玉騏輪流應用的前三招,突然進為第四招「旭日東昇」,只見他掌指並出,時如狂風驟雨,時如霞光萬道:「天外三魔」眨眼間已被逼退五六丈,近身不得。但白玉騏一時卻仍奈何他們不得。
霞行上人越看越覺得他的武功奇異萬端,也越看越覺心驚。突然,他的目光接觸到熊玉燕臉上,頓時有了主意,電目中透出陰毒的光芒,一步一步向熊玉燕四人立身之地走去。
熊玉燕除了大部份時間關心白玉騏外,偶爾也注意一下殘雲缺月,對於霞行她則始終沒有留意,一者是因為她內心太過於緊張,再者她江湖經驗不夠,不能處處顧慮周到,但故而危機當頭她仍毫無所覺。
但「七面鳥」卻不同,霞行的一舉一動他看得清清楚楚,急忙一拉熊玉燕道:「注意霞行。」
熊玉燕剛一怔神,霞行的身形已如迅雷般的凌空撲到,威猛的掌力令人窒息,當下不由驚得啊了一聲。
「七面鳥」已不顧一切的躍身擋在曉霞身前,集全身功力向霞行推去。
「砰」的一聲,「七面鳥」被慣出七尺之遠,一口淤血差點奪口而出,但卻不顧一切的再湧身撲上來。
霞行一掌將「七面鳥」震飛,突覺一股冷鋒起身腦後,當下顧不得出手擒人,怒喝聲中以九成真力向腦後拍去。
在他身後出創相襲的正是熊玉燕,由於她一怔,是以反比「七面鳥」慢了一步。
熊玉燕見劍失已快刺到霞行上人腦後的玉枕穴,突覺劍失一震,猶如刺在鋼板上一般,無法再推進一時,同時,一股巨大如山的壓力已壓到胸口,閃避那還來得及,不由暗歎一聲:「完了!」
就在這時,突聽:轟的一聲。
霞行上人被震出六尺,正迎上「七面鳥」拚命推出一掌,回身已來不及,只得一頓大腳向右閃出七尺。
這來接霞行的不是別人,正是與「天外三魔」相搏的白玉騏。
原來熊玉燕啊了一聲,白玉騏已經驚覺,心知熊玉燕已遇到強敵,一急之下,猛然展出第五招「殘天缺地」,這一招威力豈同小可,「天外三魔」剛欲聚攏的身形,突然又被一股無形的氣勁阻住,但覺無數罡猛的勁道,指向全身各大穴,根本不知從何防起上人不由駭出一身冷汗,急忙湧身暴退一丈多遠,才算堪堪避過,白玉騏就在這時躍身接了霞行上人一掌。
這一切是險到了極點,但曉霞卻連眼皮也沒有抬,似乎她與清風已不存在這個世界上一般。
白玉騏心中一陣黯然,但大敵當前卻也不便說些什麼,抬眼看看圍上來的四魔,對「七面鳥」問道:「老七,你還支持得住嗎?」
「七面鳥」朗笑道:「沒問題。」
「燕姊你呢?」
熊玉燕低聲道:「我沒受傷。」
「血影魔」冷笑道:「姓白的,你別離開此地,除非,嘿嘿,留下你項上首級,其他的人或可通融。」
白玉騏冷笑道:「在下要走祗怕你們還留不住。」
驀地——
一個得意的聲音起自屋頂,道:「無量壽佛,白施主與在場各位且慢動手,貧僧三人傳信來了。」
話落只見三條人影從屋頂飄落,落地之後大模大樣的向「天外三魔」及霞行上人打一稽首道:「四位老居士請了。」
「天光魔」一見三人如此倨傲,不由一怒,冷喝道:「你等知道老夫是何人嗎?」
道人中的一個笑道:「不知怎麼傳信?」毫無畏懼之色。
「天光魔」怒極反笑道:「哈哈!你等先別拿信,讓老夫秤秤你的份量再傳信不遲。」
話落就要出手。
「貧道白知非諸位之敵,居士如要理論何苦恁急,莫非怕那人嗎?」
四個魔頭登時氣得臉色大變,「星光魔」怒道:「拿信來。」
三個道士中間的一個自懷中掏出情遞給「星光魔」,「天光魔」冷冷道:「總有一天老夫叫你們武當三子死無葬身之地,哼!」話落走向「星光魔」,其他二魔也圍上,顯然由武當三子的態度,他們已猜測出這封信一定不是善意的,是以把目前的事情反而淡漠了。
武當三子轉身向白玉騏走來,態度十分從容。
白玉騏雙目殺機大熾,陰森森的道:「三位老雜毛,今天是你們償債的時候了,哼哼!」向三人緩緩走去。
天悟子冷冷道:「慢著慢著,這東西你該認得吧?」話落右手一揚,一道白光向白玉騏的胸前拋到,白玉騏伸手接住,是一隻潔白如雪的玉鎖。
白玉騏一見此物立刻全身一振,喝道:「司徒鳳現在在那裡?」急切之情溢於言表。
原來這隻玉鎖正是司徒鳳的,當日白玉騏與司徒鳳在一起時,司徒鳳曾特別告訴他這是她母親唯一存在她身邊的東西,是以他記得特別清楚。
天悟子陰陰的道:「在武當山上清坪等你,不過……」
「不過什麼?」
天悟子道:「白施主需於七天之內趕到。」
「七面鳥」怒道:「嘿嘿,七天之內日夜兼程趕到上清坪,已然精疲力盡,然後你們以逸待勞,勝算在握,算盤打得確是不錯,只是……」
天癡子道:「只是什麼?」
七面鳥道:「只是三位道長忘了一點。」
「忘了什麼?」
「七面鳥」大笑道:「忘了你們的武功不濟事,然後,以人換人,而且是三個換一個。」
「哈哈……不勞施主費心,此事我們早已想到,玄靈,通知師叔,這裡一切順利。」
只聽啪啪連聲,四五隻信鴿消失於夜空中,顯然他們是用信鴿在報信。
了塵子笑道:「實在告訴各位吧,我武當三清來此之前各位想到的我們都想到了,所以我勸諸位還是別想妄動,否則,嘿嘿,只怕司徒姑娘活不過後天。」
白玉騏怒急,突然躍身欲擒無塵子,卻被「七面鳥」拉住道:「公子不可妄動,他們三個身上有毒。」
白玉騏定睛細看,果見三子衣服顏色與原先質料有異,武當三子就趁此時機躍上屋頂,消失於黑暗之中,白玉騏卻不敢追去,因為他一走這邊四人又將陷身四個魔頭手中,那時就更麻煩了。
白玉騏忖度形勢,要救「玉女」不能不及早起身,否則七天之內怕到不了武當山,目下自然沒有再與四魔拚命的必要,當下一推熊玉燕示意她拉起曉霞。
熊玉燕雖然心中有些不自在,但她生性溫柔,不願違背白玉騏,只得輕輕把曉霞拉起來。
曉霞瞥了白玉騏一眼,似乎問白玉騏的意思。
白玉騏回頭瞥了四魔一眼,只見個個怒形於色的瞪著那封信,當下也不多想,輕喝聲:
「走!」
四條人影首先飄上屋頂,白玉騏等四人上去以後,才起身追上,奇怪的是四魔竟然連看都不看一眼,顯然那封信的力量太大了,殘雲殘月沒有得到師傅的命令也不敢出手阻止,只有眼巴巴的看著他們揚長而去。
以五人的輕功那消片刻便離開了寶雞鎮十幾里了,曉霞擔心清風的生命,提議道:「白相公,我想到山下先停一下,各位先走吧!」
七面鳥急道:「那怎麼可以?若等那四個老鬼追上來事情就難辦了,我看還是再走一程的好。」
曉霞冷笑道:「這是我自己的事,並沒有耽擱諸位的意思啊!」話落逕自抱著清風向上走去,美眸中閃爍著剛毅的光芒。
白玉騏急道:「姑娘且慢。」
曉霞聞聲驀地轉過身來,秀目中透出幽恨之色,冷笑一聲道:「你!」
當她目光觸及白玉騏的俊目時,下文再也說不出來了,因為白玉騏的俊目中正閃射出無限關懷與歉疚。
白玉騏暗自一歎!低聲道:「我們就上山吧!」當先跨步向曉霞邁去。
「七面鳥」心中只管急的不得了,但他深知白玉騏個性,已出口的事決不挽回,只好跟著走。
熊玉燕心中卻泛起一陣酸味,但對白玉騏她能說些什麼呢?她連自己在白玉騏心中占的是什麼地位也不知道啊。
曉霞依舊強自冷漠的道:「白相公你們還有很多事要辦,大可不必在此耽擱,我想我與妹妹進入山中他們也不可能找得到的,就是萬一……」
「姑娘請你不要再說這些了,否則我更要愧疚得無地自容了。」語出至誠,但卻十分的淒涼,是的,誰會瞭解這個外表剛毅的年青人,心中有著這多的艱難困苦無法向外人傾訴呢。
曉霞幽幽的點了下頭,轉身之際,粉頰上已掛著兩顆晶瑩的淚珠。
五人消失於林中,此刻東方已泛起一片乳白,黎明就要降臨了。
他們在一處巨石林立的草地上停下,白玉騏從曉霞懷中接過清風,只見她臉白如紙,氣若游絲,白玉騏見狀心中大驚,因為這是表示說清風內腑已然離位,否則一個武功根基非常深厚的人,傷得再重也不該會這樣的,白玉騏心中雖知凶多吉少,但卻不敢表示出來,因為曉霞美目中正也透出絕望的關懷。
白玉騏叫曉霞與熊玉燕將清風扶起,分左右舉起清風的手,白玉騏深深吸了口真氣將內力提聚於兩掌上,慢慢將兩掌抵在清風的玉掌上,漸漸將真力輸入清風體中。
白玉騏只覺自己的真力輸入清風體中沒有絲毫作用,如同滾滾流水墮入萬丈深淵一般,好像永遠也填不滿。
曉霞與熊玉燕兩道關懷的目光不時膘過白玉騏的俊臉,似乎想從他的臉上探出希望的答案,但那又有什麼可能呢?她們看到白玉騏的臉色由紅潤而轉蒼白以外,什麼答案也沒有找到。
要知道,白玉騏這種以內功療傷本來是十分傷體力的,尤其道中間只有輸出沒有收入的療傷法,如果被療治的人能夠漸漸有些起色,而自己逼使真氣流動,則療治的人可以漸漸把輸入的真力減少,而到達他能夠自行運氣的時候再把真氣停止輸入,這樣就要省力得多了。
但這時白玉騏療治的清風,卻一絲沒有反應毫無起色。
太陽漸漸由東方升上山頭,金色的陽光透過林丘的岩石,一方一方的射在草地上,白玉騏蒼白的臉上豆大的汗珠子不停的滾動著,但他仍不敢撒手,因為他沒有時間考慮,萬一清風治不好應又如何挽回曉霞那顆絕望的心,使她不尋短見,是以只有過一時算一時罷了。
突然,清風的櫻嘴裡始流出汨汨的鮮血,白玉麒心中不由一喜,因為他已覺出清風體內的真氣已稍為能夠自己轉動了。
曉霞不知底細,見狀只道妹妹已經無望了,登時急得落下淚來,但她觸到白玉騏喜悅的目光時卻又大惑不解,不知白玉騏為了什麼歡喜。
就在這時,一直凝神戒備的「七面鳥」突然聽到石後發出輕微的落足聲,當下不假思索就峻的一聲,向石後躍去。
落地見大石後面空無一人,不由暗暗驚奇道:「難道我會聽錯?不可能,不可能,以我的輕功,誰能逃得出我的視線。」
驀地,一個念頭問入腦海,不由大驚道:「不好。」
等他躍身回來,白玉騏身後已站了一個蓬頭垢面的老乞丐,老乞丐的右手正抵在白玉騏腦後的玉枕穴上。
「七面鳥」又氣又怒,喝道:「玉杖神丐,你、你……也是江湖成名人物,怎麼卻做出這等見不得人的事,老夫真不知一日一宣揚開去,你這張老臉往那兒放。」
「玉杖神丐」哂然道:「要飯的人還有什麼臉,不過盧珍,老要飯的老實告訴你,我此來是與他白玉騏商議一件重要的事,你要敢動一步,可別怪老夫手下無情,老夫說得到做得到。」雙目中立刻爆射出凜冽的寒芒,「七面鳥」登時束手無策。
二女見狀大急,不知如何是好。
白玉騏平靜的道:「兩位姑娘小心扶住她不要動。」話落一頓,冷笑道:「老前輩你要商議的是什麼事,請說吧?」
「玉杖神丐」朗笑道:「老要飯的記得我已說過一遍了。」
「結果呢?」
「你沒有答應。」
白玉騏笑道:「那麼老前輩這一次還不是等於白說了!」
「玉杖神丐」又是一聲長笑道:「這次與上次不同,因為你的生命已控制在我手中。」
「老前輩,我輩中人重的是一諾千金,生死算得什麼,我的生命你盡可取去。」
「玉杖神丐」一楞,隨即大笑道:「好好,夠痛快,夠痛快,你是老夫平生所見到的最爽快的人了,不過……」「玉杖神丐」說到這裡突然一頓,豪放的語氣一掃無存,黯然道:
「你既然不能答應老夫,與中原群雄聯手平除魔道,那就等於是老夫的敵人,老夫如不除你,等於助敵滅我,白玉騏,老夫不是跟你說著玩的,你該要多作考慮。」
二女急得粉面慘白,冷汗涔涔而下,齊聲道:「白相公,你就答應他吧。」
「七面鳥」也道:「公子蟻螻尚且貪生,你不多予考慮,我想以他玉杖神丐的身份,也不會太不給別人留些餘地的。」
白玉騏不敢去看二女那兩對乞求的目光,只深沉的歎了口氣,淡然道:「老前輩,你下手吧。」
二女聞言,登時猶如五雷擊頂,不約而同的雙膝跪下,乞求道:「老前輩,求求你,求求你手下留情。」
「玉杖神丐」乃是性情中人,見狀也不由心動,但是站在整個武林的大局來說,他卻不敢放鬆白玉騏,當下把心一橫,仰天一陣淒厲的長笑後道:「白玉騏你我見面乃是談生意,老夫今天要你的性命,你要老夫以什麼東西來交換呢?」
白玉騏平靜的道:「你我再鬥一場。」
「玉杖神丐」冷笑道:「要老夫趁你真力未恢復之際?」
「其他沒什麼可交換了。」
「玉杖神丐」臉上肌肉一陣搐動,突然撒手退後,冷冷道:「老夫給你一盞茶的工夫調息。」
白玉騏對二女道:「二位姑娘仍請這樣的原勢扶住她,無論發生什麼事卻千萬不要移動。」說著緩緩站起身來,轉身對「玉杖神丐」道:「老前輩準備吧。」
「玉杖神丐」見狀怒道:「白玉騏你有多大道行,竟敢如此目中無人,你盡可以等調息復原後再來上種假恩惠老要飯的可不領情。」
白玉騏邊走邊道:「老前輩,剛才你已施惠與我,我當然要回報,要是等我恢復以後,你可小心不是我的對手。」聲音是那樣的平靜,沒有誇張,更似沒有自大的成份。
「七面鳥」蠻以為這一來「玉杖神丐」必然大怒,那知大大不然。
只見「玉杖神丐」跨前一步,大聲道:「好好,老要飯的煩你這個人情,接招。」一招「毒蛇出洞」側劈白玉騏右脅。
白玉騏但覺「玉杖神丐」掌力剛猛無匹,他此刻真元大虧不敢硬接,急忙側身讓開,隨手一招「力劈河岳」側擊「玉杖神丐」。
「玉杖神丐」見白玉騏不敢硬接,心中瞭然,一見進招,並不閃避,右腿立地一旋,招化「橫掃千軍」,硬掃白玉騏推來的右掌,顯然是要硬打硬撞。
白玉騏再度撒身後退,先機立刻失去。
白玉騏只能在掌影中左衝右突,由余不敢硬接玉杖神丐的掌力,是以始終脫不出重圍。
三十招眨眼即過,「七面鳥」眼看白玉騏處於被動的地位,心中急得似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但未見白玉騏同意卻又不敢參與。
二位姑娘更是如坐針氈,只是白玉騏曾一再叮嚀無論發生何事卻不准移動,是以也只能雙雙乾著急。
不大工夫,又是二十幾招,白玉騏真力已經不繼,再加上一種右衝左突的危迫局勢,不由勾起了他的傲氣,雙掌一錯,集全身所餘功力,硬接一掌。
蓬的一聲,人影驟合乍分。
白玉騏退出七八步遠,氣血翻湧,眼冒金星,「玉杖神丐」則凝立不動。
「玉杖神丐」一招得手,立刻大喝一聲:「再接老要飯的一掌。」掌隨聲到,凌厲無匹。
照理講白玉騏無論如何再也接不下這一掌了,但他那種天生的傲氣,卻使他凝立不動,力聚雙掌全力迎出。
轟的一聲,白玉騏被震出丈餘,口角隱隱流出鮮血,俊臉慘白如只。
「玉杖神丐」見狀不由一怔,暗自讚歎道:「好一個倔強的小子。」
「玉杖神丐」一怔之際,剛欲再度出手。
驀地:
白玉騏喝道:「老前輩也接在下一招。」招隨聲起「天光血影」當頭罩下。
「玉杖神丐」但見掌影蓋天,不知從何躲起,情急之下,急使一招「落葉紛飛」雙掌前出,剎那之間連拍了三十六掌,但見一片掌影由下而上,與白玉騏的掌影對比,恰似形成了天羅地網。
「玉杖神丐」此招一使,蠻以為必能封住白玉騏,那知,三十六掌沒有一掌拍實,心中驟怔間,突見白玉騏掌影一收,迅如閃電的一掌當頭罩落,距離之近,根本已無還手的餘地。
「玉杖神丐」心中大驚,急使一式「燕青十八滾」倒地落出三丈,始才險險躲過。
「玉杖神丐」一躍而起,突聽空中又響起白玉騏的聲音道:「老前輩再接在下一招。」
招化「月落星沉」迅如閃電般的落下。
這一招來得既急又猛,「玉杖神丐」那會料到白玉騏受傷之後還會變招得這麼快捷,再者這招「月落星沉」他的確也不知要從何接起,當下只得急化「驚濤駭浪」迎了上來,但他招式尚未接實,白玉騏的掌風已是迫到胸前,顯然此刻躲也來不及了,「玉杖神丐」不由暗歎一聲,閉目等死。
白玉騏就在手掌將要按實之際,突然一個念頭掠過腦際,大喝一聲,硬生生的把未吐出的真力全部收了回來,儘管如此,那推同的掌風仍然把「玉杖神丐」迫退了三步。
白玉騏落地以手背一揩嘴上血跡,朗聲道:「老前輩你請吧!」
「玉杖神丐」抬眼一掃白玉騏,突然大笑道:「你又勝過老要飯的了。」
白玉騏淡然一笑道:「老前輩不要再提那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