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深山老林遭暗算 文 / 雪雁
寒風飛雪中,只留下茫然怔立的「狂俠」任天松,他,不相信這年輕人真有那等令人不敢想像的武功,但是,他卻看得出「撐天叟」是真的畏懼於他。
「撐天叟」落下曠地,五六個起落已追到緩步前馳的梅瑤麟身側,相伴而行,梅瑤麟只淡漠的看他一眼,沒有開口。
寒風刮面如刃,白雪飄如鵝毛,雖然時刻才過晌午不久,但天色昏暗得已猶如黃昏。
茫茫一片純白無垠,巒峰起伏,不見邊際,在此曠山雷野中,只要登高一望,視界所及處,鳥雀難藏。
跨山越嶺,馳騁雪上,只要認準方向,便可大膽前行了,奔下風雷洞的高峰,兩人又飛馳上一座橫臥著的伏嶺,驀地,「撐天叟」霍然止步,雙目怔怔的望著前面嶺坡,道:「天寒地凍,弱女背母,到此則甚?」語聲中充滿同情。
梅瑤麟聞言一怔,舉目前望,卻什麼也沒看見,隨口應道:「弱女背母,孝心可嘉。」語聲自然,好像把才纔風雷洞前的事已忘了似的。
「撐天叟」老臉突然一凜,道:「天底下人,第一當敬之人,就是父母。」
梅瑤麟心頭一動、星目緩緩移向別處,默然不語。
「撐天叟」見梅瑤麟沒有回答,好似突然動了怒,沉聲道:「公子,你說對嗎?」
梅瑤麟淡淡一笑,冷聲道:「各有各的想法。」
「撐天叟」聞言雙眉同時一挑,陰冷的道.「公子,我現在才認識你。」
梅瑤麟倏然轉過頭來,俊臉之上突罩寒霜,陰冷的笑道:「撐天叟,別以為你是天下最不幸的人,梅瑤麟容忍你到現在,你該知足了,梅某心情很難有幾天開朗,別自找殺身之禍。」
「撐天叟」年幼之時,身高便異於其他孩童,為童年友伴所唾棄,同情與愛護他的,只有雙親,更為人們所拒,備受嘲弄,孤獨潦倒,飄泊江湖,是以,在他心目中除了父母之外,他不相信再會有人真肯與他建立友誼。
現在,他找到了真正殺梅瑤麟的理由了,但是,他的功力不如他甚多,不敢發作,一時之間楞然而立,不知所答。
就在此時,坡上五十丈外,一座高高隆起的雪堆之後,轉出一個形容憔悴,背負一個老太婆的少女,梅瑤麟心頭立時一沉,脫口道:「瑤台牧女!」聲落突然飛身向坡下衝去。
「撐天叟」只道梅瑤麟敵人遍佈中原?以為他要對來人不利,他心中敬佩那柔弱少女孝親之心,相助之心立起,銅鈴眼中殺機一閃,飛身跟了下來。
兩人馳奔急如流星,眨眼之間便已落在三人身前五丈之外。
少女一抬眼,一雙充滿哀怨的美目,突然凝注在梅瑤麟的俊臉上,那目光,使人難以分辨,是驚是喜還是茫然。
白髮老者頻頻回頭瞻望,倒未發現前面兩人,偶一轉頭,突見少女止步不前,心頭登時一緊目光也跟著轉到前面。
他楞然的搖搖頭,好似覺得自己不太清醒,有些茫然的問道:「梅瑤麟?你,你沒有死?」
梅瑤麟星目在三人身上打了幾轉,俊臉沉痛的抽搐著,輕輕的笑了一聲,道,「我如果死去了,豈不永遠無法實現要送你一顆藥丸的諾言。」他笑聲非常苦澀。
老者蒼白的臉上,掠過一片驚喜之色,一怔之後,突然仰天狂笑道:「這麼說你是真活著的了,哈哈……一顆藥是小事,問題是如果你真死了,我九環劍的血便是白流了,玲兒的心,也是白費了。」
伏在「瑤台牧女」雲鳳玲背上的「血鳳夫人」此時突然微弱的道:「玲兒,你放下我,你這一年積在心中的話都該告訴他了。一
「瑤台牧女」深深吸了口氣,強自壓下激動難制的心情,道:「我……我們該找個隱秘所在之地,這裡只怕……」
「撐天叟」雙目中冷電如芒,緊立在梅瑤麟身後,也許,梅瑤麟此時心情太過於激動,竟把他忽略了。
梅瑤麟平靜而冷沉的笑了笑道:「此處坡陡地平,遠近可見。就在這裡吧!」
「九環劍」一怔,突然笑道:「小娃兒,你仍是那麼狂,看看吧,我宇內二奇都遭了毒手,這不是偷襲,而是公平拚鬥的結果。」
梅瑤麟冷漠的笑了笑,道:「我希望能見見那功高蓋世的奇人。」話落探手入懷,去取那「玄武秘府」中得來的療傷之藥。
這是「撐天叟」與梅瑤麟相處一年多的時間以來,第一次如此接近梅瑤麟而他全然無備的大好機會,他既已存心要殺他,那會放過,蓄滿功力的雙掌,猛然全力推出,掌出才大喝道:「你沒有那種眼福了。」
一覺背後有異,梅瑤麟急忙抽掌,但已來不及了,「撐天叟」的聲音才入耳,他背上已挨了兩掌重的。
「蓬」然!一聲大響,梅瑤麟身子凌空拋起十丈多高,滾翻如球,斜斜的向坡下掉去,落地連翻數滾,急滾的身子撞在三十丈遠的一塊巨石之上,衝勢一緩,翻落巨石之下。
一聲淒厲哀怨的嬌呼聲中,「瑤台牧女」雲鳳玲鬆手放下背上的「血鳳夫人」,縱身向坡下撲去,淒婉而震人心弦的聲音飄蕩迴旋,歷久不絕。
「血鳳夫人」猛一咬牙,吃力的從地上撐了起來,陰毒的道:「老身今生今世,得見你這等大英雄的光明行動,死亦無憾,來吧!老身相信你不在乎多殺一兩個。」
怔然木立的「九環劍」,似乎直到現在才清醒過來,恨極狂笑一聲道:「朋友,你很會鑽空隙,使老夫以為你是他的朋友,來來來,朋友,以你駭人的功力,當不至於畏懼兩人垂死之人才對。」
「撐天叟」毫無所動的陰沉一笑道:「殺你二人不過舉手之勞,只是,此刻老夫沒有時間,我知道這一掌還打不死他,你倆如果有興趣,不妨跟下來。」話落雙足一頓、就要騰起。
「九環劍」厲叱一聲,道:「朋友,沒有那麼痛快!」話落人已飛身撲了下來。
「血鳳夫人」一見丈夫出手,也跟著怒喝一聲,強提殘餘功力撲上。
「撐天叟」陰冷的一笑道:「兩位功力或許不錯,只是,此時連五成都不到,豈非自計苦吃嗎?」聲落身子突然一旋,拍出了一招「玄影百幻」
兩人功力確實已消耗殆盡,力不從心,而「撐天叟」又怕梅瑤麟中掌未死,脫身逃去,留下殺身之禍,不敢擔擱時間,而拍出「玄武秘珍」上的一招,試想兩人如何能抵擋得住。
兩聲悶哼幾乎同時發出,雙奇同時臥雪地之上,「撐天叟」掃了兩人一眼,冷冷的道:「若非看在你們女兒孝心的份上,兩位早就氣絕此地了。「聲落赤足一點雪地,向坡下馳去。
雙奇穴道被制,心中雖恨,卻無濟於事。
「瑤台牧女」雲鳳玲沿著坡上衝開的雪痕,在巨石背後尋到了剛剛撐起的梅瑤麟。
痛心的嬌呼一聲,飛身撲上,把滿身沾雪的梅瑤麟摟入懷中,嬌軀依石而坐,顫抖灰白的小嘴,遍吻著梅瑤麟冰冷蒼白的俊臉,雙目中淚下如雨。
梅瑤麟吃力的舉起右手,用破碎的衣袖抹去嘴上的血跡,淡淡的笑了笑聲:「鳳玲,別這個樣子,中原本不是你生長的地方,你該回去了,我瞭解他,他也知道我,因此,他不會放過要殺我的。」
「瑤台牧女」雲鳳玲吃驚的移開小嘴,玉臂把梅瑤麟帶血的身子摟得更緊,蒼白的嬌面急貼在梅瑤麟的俊臉上,激動的道:「不,我不走,因為,你在中原,我誰都不怕,我要保護你,不許任何人傷害你。」
梅瑤麟舉手理著他額上散亂的秀髮,搖搖頭,笑道:「鳳玲,我告訴過你,我瞭解他,當然,不止一人,連他的武功也在內,你,你不是他的對手,聽我的話,去吧!」
「瑤台牧女」雲鳳玲激動的哭叫道:「我不,我不,我死也要跟你在一起,你根本就不瞭解他,否則,就不該留他活到今天,更不該帶他在身邊,你……你以前對敵時的狠心那裡去了?瑤麟,麟,我曾經怨你心狠,現在,我恨你心慈,恨你……」激動的摟著梅瑤麟,聲淚俱下,令人生憐。
梅瑤麟體會得出這美麗多情郡主此時芳心中的痛苦與絕望,他真有些後悔當日放過「撐天叟」之舉了,自嘲似的笑了笑,道:「鳳玲,你知道我不是一個輕易同情別人的人,因為,我是個不幸的人,但是……」
他吃吃的笑了笑,嘲弄的道:「但是,他也是個不幸的人,因此,我同情他,但我沒有想到報應會這麼快,鳳玲,聽我的話,去吧,我知道你不會真的恨我,因此,我希望在你腦海中,只記得我是活生生的人。」
巨石之上,木然的站著「撐天叟」高大的身影,冷冽的寒風,吹動著他飄散的白髮白鬚,在這寂靜的銀白色的雪野裡,格外顯得孤獨。
「瑤台牧女」雲鳳玲淒婉的不斷吻著梅瑤麒冰冷的面頰,激動的消失,更帶來了萬股情愁,她深情的呼喚道:「瑤麟,麟,你怎麼知道我不會真的恨你呢?因為,你也同樣的疼我、愛我!因此,我知道你不會恨我,也知道我不會恨你,你不願離開我,我也不原離開你,麟,別趕我走了,我們的時間多短暫啊!而我們都還有許多沒說完的話。」話落把梅瑤麟的身子向自己的懷裡摟緊一些。
梅瑤麟苦澀的笑了笑?柔聲道:「鳳玲,你變了,變了很多很多,你不再像從印那麼的聽我的話了。」
「瑤台牧女」淒婉的笑了笑,道:「我知道人憔悴了很多,但是,麟,我的心永遠不會變,變的是你,你突然把生死看得那麼重了,你不要我在死時陪著你。」
梅瑤麟用手指輕輕抹去她眼角流下的淚珠,但另一顆卻又接著滾了下來,他愛憐的搖搖頭說道:「玲,我要替你報仇。」
「瑤台牧女」雲鳳玲淚眼朦朧的搖頭笑道:「麟,不要騙我,你放他的時候,一定考慮到後果了,你是個聰明過人之人,他之所以一直沒傷你,你知道他決不是不想傷你,而是你防得甚嚴密,麟,你為了同情他而養虎身側,不肯傷他,為什麼就不肯憐我疼我上我生死伴看你呢?瑤麟,一年多的時間,我已嘗夠了那分別的滋味,摩天嶺,我們幾乎走遍了每一個角落,因為,我不相信江湖傳言,你真會如此默默的丟下你的玲而去,但是,我卻沒有想到在我們走頭無路的時候遇到你,更沒想到,麟,我們的時間竟如此的短暫。」輕輕的,一次接一次的吻著梅瑤麟的面頰。
梅瑤麟星目中漸漸蒙上一層淚光,強自擠出一絲笑意,但笑意僅在嘴角上,他道:「玲,千里搭長篷,世間沒有不散的筵席,玲,聽我的話……」
「瑤台牧女」雲鳳玲知道梅瑤麟下面的話要說什麼,急忙開口截住這:「麟,你看你的衣袖都破成這個樣子也不補補,我不在身邊,你就這麼不顧衣著了,真是的。」口吻極像個賢慧的妻子責備丈夫。
梅瑤麟苦笑了笑,道:「玲,我知道你不願我趕你走,但是……」
「瑤台牧女」雲鳳玲心頭突然一動,道:「麟,怎麼這麼久他都沒來,我們也許走得了。」
梅瑤麟搖頭笑道:「玲,他不會不來的。」
突然.一個愧疚的聲音起自兩人頂上,道:「是的,公子,老奴待罪之身,在此領罪多時的了。」
「瑤台牧女」雲鳳玲大吃一驚,霍然抱著梅瑤麟轉過身來,向頭上石頂望去。
只見巨石頂上,雙膝跪著「撐天叟」,雪埋雙膝近半,低垂著頭,長髮披散,兩人由下上望去,可以清晰的看見他皺紋密佈的老臉上滾下的淚痕。
梅瑤麟泠漠的笑道:「撐天叟,你也太過小心了,梅某此時內腑已傷,真氣難提,錯過今日後,只怕你再無機會除去梅某了。」
「瑤台牧女」焦急的輕碰了梅瑤麟一下,但梅瑤麟仍然把話說完了。
「撐天叟」低聲道:「公子的傷,老奴知道,世道險惡,人心偏激,近三十年的歲月,老夫歷盡了人間滄桑,因此,老夫不敢相信世間真的有人同情我,憐憫我,所以,老夫只想報復,報復人們所賜給我的一切,但是卻沒有想到你一個少年人,一個真正憐憫我的人,老夫把報復的手段加到你身上了。」
「瑤台牧女」雲鳳玲心頭緊張稍鬆,忙道:「只要你不再害他,他會放過你的。」
話落低頭問道:「是嗎?麟?」聲在充滿了渴求。
梅瑤麟冷漠的道:「玲,你知道我們現在不是他的敵手,所以這麼說。」
「瑤台牧女」雲鳳玲急得嬌面變色。
「撐夭叟」沉重的道:「公子原是個硬性之人,老奴自知威迫不得,記得在「玄武秘府」之時,老奴曾想指天地盟假誓,但此刻……」
話落突然緩緩仰起老臉,凝注著茫茫天色,道:「過往神明在上,弟子寒天虹……」
梅瑤麟俊臉一變,冷冷的道:「閣下只是一廂情願就行了嗎?」
「撐天叟」寒天虹聽如未聞,繼續道:「此身此命,已交公子梅瑤麟,生死不離,忠心報效他,如有半句虛假,刀劍分屍而亡。」
梅瑤麟木然的望著「撐天叟」寒天虹道:「閣下如此自貶身份,令梅某驚訝。」
「撐天叟」寒天虹道:「公子向以同類相待老夫,更使老夫駭異。」
梅瑤麟冷漠的道:「閣下該起來了。」
梅瑤麟劍眉緊鎖,冷冷的道:「在下並沒有收你為僕。」
「撐天叟」寒天虹泰然一笑道:「也許老奴二字太過刺耳,今後老夫就以天虹自稱,望公子也直呼天虹之名。」
梅瑤麟還待反對,突聽「瑤台牧女」雲鳳玲驚叫道:「麟,他們後嶺上攔截過來了。」
梅瑤麟聞言抬頭,不由一震,急聲道:「鳳玲,快去把『九環劍』夫婦接下來。」
「瑤台牧女」雲鳳玲此時也心急如焚,但卻不放心把受傷的梅瑤麟放在這裡,焦急的嬌聲說道:「麟,來的是萬松門的松門三傑,他三人的武功,連師父夫婦都……我不放心你。」
「撐天叟」寒天虹此時開口道:「我去把兩人抱下來,你該把那傷藥服下,看來咱們時間不多」話落轉身向坡頂馳去,語聲十分真誠。
梅瑤麟心中暗自一盤算,毅然探手入懷摸出玉盒,揭蓋取出一粒服了下去。
「瑤台牧女」雲鳳玲不安的嬌聲道:「麟,你,你敢相信他?」
梅瑤麟淡然一笑道:「也許此時該相信他了,玲,你不知道他的武功,所以你以為他是怕我
是嗎?」緩緩盤膝坐了下來。
「瑤台牧女」雲鳳玲此時心亂如麻,腦海中一片混亂,未加考慮,脫口道:「但我還是怕,因為來的人並不只松門三傑。」
梅瑤麟星目中殺機一閃,突然笑道:「那我們除了這條路外,更無他路可走了,鳳玲,聽我的話,不許輕舉妄動,只准拖時間。」語落摒除雜念,閉上雙目運起功來。
「撐天叟」雙脅之下分別挾著「雙奇」縱落石下,冷漠的道:「姑娘,守護他倆人。」
「瑤台牧女」聞言一怔,心道:「怎麼對我說話就這麼冷?」
芳心雖然不快,卻不敢計較,急步邁到「雙奇」身前,美目注定從嶺上馳下的「松門三傑」
道:「松門三傑武功奇高……」
「撐天叟」冷冷的道:「萬松門的事,我知道的比你多十倍,不必你說。」
「瑤台牧女」雲鳳玲粉臉一變,突又忍了下來,這時,「松門三傑」已縱落十丈之外了。
來的這三個人,年齡在七旬以上了,衣著華貴、臉色紅潤,足見其平日是何等的養尊處優的了。
中間一人蓄五柳蒼髯,長眉朗日,嘴角微微不撇,*出兩道騎傲的弧紋,年事雖有七十五六了,傲氣卻絲毫未減。「撐天叟」寒天虹認得此人是松門雙友老二的長子岳鳴松。
岳嗚松右側,是其胞弟岳風松,此人留了一杷山羊鬍子,短眉細眼,面色陰沉,一見可知是個多智擅謀的人。
左側,是松門三友老之子,應劍松,濃眉大眼,獅鼻海口,一見可知,他是一個性情暴烈之人
三人一見「撐天叟」寒天虹,同時一怔,精目連轉,似在思索什麼,猛然,岳鳴松沉喝道:「你是不是寒天虹?」
「撐天叟」寒天虹銅鈴眼中凶光一閃,笑道:「事隔六十年,大少爺仍記得寒天虹三字,老夫就是粉身碎骨,也難償這等尊榮深恩了,哈哈……」
岳鳴松細眼一轉,陰沉的道:「寒天虹,你知道象松門的規距,擅自脫逃,罪不容誅,當著我三人之面,對六十年的事,你還有什麼申訴的理由沒有?」
「撐天叟」寒天虹輕蔑的看了三個人一眼,笑道:「你我身份懸殊,老夫沒有申訴的理由可說。」
應劍松大眼一翻,凶光暴射,探手腰間,撤下一柄松紋鞭,鞭上鑲滿了倒刺,手腕一振,鞭梢舉起一聲脆響,冷喝道:「大哥二哥,這等狗才與他多說什麼,咱們還得辦正事呢?」
話落皮鞭一揚,摟頭向「撐天叟」寒天虹抽到。
一見松紋鞭到,「撐天叟」寒天虹老臉上殘酷之色更濃。長鞭帶起一聲長嘶,一閃而至,「撐天叟」寒天虹沒有躲避,只把頭一偏,「啪」的一聲
響,長鞭抽在他的脊背上,倒刺掠走一片皮肉,「撐天叟」背上登時出現一條兩尺多長的血槽,「瑤台牧女」不忍的別過頭去。
沒有一點痛苦的表情,「撐天叟」寒天虹靜靜的凝立著,精目中,那怨毒的光芒更濃了。
應劍松狂笑一聲,道:「好狗才,你年事雖然已大,心狠卻不減當年,大爺要看看你能狠到什麼程度。」話落第二鞭又揚了起來。
岳鳴松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道:「慢點,萬松門也許還有用到的地方。」
話落轉對「摸天叟」寒天虹道:「寒天虹,松門逃奴都得死在松紋鞭下,這味道不好受,你知道吧?」
「撐天叟」寒天虹仰臉觀天,喃喃自語道,「天啊,天,你看看吧,這就是世人之心,這一鞭,我不覺得痛,但卻清晰的記起了我六十年前的一段歲月,因此,我要找回代價。」自語罷,精目中突湧起血絲千條,鬚髮紛紛自動。
他狂笑一聲,道:「哈哈……歲月變遷,你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是你萬松門還我寒天虹十年皮肉代價的時候了,哈哈……」狂笑聲中,高大的身體,陡然凌空而起,巨靈掌一張,直撲應劍松。
三人俱是松門二代高手,「松門三傑」名震遐邇,所到之處,兩道側目,那會把個年高逃奴放在眼裡。
岳鳴松陰沉的罵了一聲,道:「好個不知死活的老奴才。」聲落與岳風松同時躍身退開三丈多遠,袖手旁觀。
應劍松那會把「撐天叟」寒天虹放在眼裡,暴叱一聲,松紋鞭迎空一抖一伸,突化一道匹練直射「撐天叟」右目,出手狠毒怕人。
「撐天叟」寒天虹此時殺心已動,巨靈掌猛然一翻,一把抓住鞭梢,速度快得令人眼花。
應劍松心頭猛的一震,念頭才轉過來,突覺右手一麻,松紋鞭已脫手而出,不由又是一怔。
一聲震人耳鼓的冷喝:「玄網無邊!」一片掌影,已隨聲佈滿四周,尖銳剌耳的厲嘯,混成一片。
「松門三傑」同時發現這年高逃奴已昔日武功大不相同,但當事之人,卻已來不及應付這場面了。
應劍松老臉慘然一變,雙掌還未舉起,雙肩之上同時中了兩掌,「蓬!」一聲大震,跌出兩丈多遠,肩骨全折,穿肉而出,血流如泉。
「撐天叟」幾乎連念頭都沒轉,飛上一步,雙手抓起應劍松雙足,倒提起來,岳氏兄弟見狀大駭,急忙霎住衝出的身子,急喝道:「寒天虹,慢點。」
看看雪地上俊臉已開始轉紅的梅瑤麟,「瑤台牧女」雲鳳玲緊繃的心弦,放鬆了不少,因為她沒看到坡下百十丈外,正以全速向這邊馳來的人群。
「撐天叟」寒天虹陰冷的寒聲道:「老夫已說過三位的時代已過去了,現在是老夫討取十年代價的時候了。」
岳風松深吸一口冷氣,壓住激動的心情,陰沉的道:「萬松門一向說一不二,你要什麼代價儘管開口好了。」
「撐天叟」寒天虹冷酷的道:「不可一世的萬松門也會答應別人的條件嗎?」
岳風松陰冷的道:「現在情況不同,不得不答應。」
「撐天叟」寒天虹道:「兩位之所以肯答應條件,只是為了此人是嗎?」
岳鳴松道:「不錯。」
「撐天叟」寒天虹白眉猛然一挑,狂笑一聲道:」夫付出的代價已消失於無形,捉不到,拿不住,因此,老夫也不要什麼可以撲捉的實體代價,兩位要他,老夫就還你們吧!」
話落雙臂猛然向外一伸,一聲淒厲衝霄的慘號聲中,應劍松已分成血淋淋的兩半,「撐天叟」抖手一揮,擲向怔然呆立的岳氏兄弟,喝道.「拿去吧,老夫未取他身上分毫!」
左右一躍,岳氏兄弟避過兩半人身,兩人四目,早已變成血紅之色,雙雙大吼一聲,揚掌向
「撐天叟」寒天虹撲來。
掌出飄忽幌動,挾著一陣陣松濤迎風的「嘶嘶」輕嘯聲,恰似幌動不定的松影,令人難以捉摸。
「撐天叟」寒天虹心中也明白應劍松之死,乃是由於過份狂妄輕敵,大意之下,而失手於自己,他在「萬松門」住了十年,雖末習過「萬松門」的武功,卻知其武功霸道無比,有沒把握制勝,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當下只得小心應付。
掌風捲起飛雪如雲,遠遠看去,只能看到一個滾動的大雪球,根本無法看到人影。
「瑤台牧女」雲鳳玲蹲下身去,把「雙奇」安置石下,但卻不知怎麼去解開兩人受制的穴道了。
驀地,十丈之外傳來一個冷森的聲音道:「瑤台牧女果然在這兒,雙奇已躺下了,『信鷹子』,這全是你的功勞。」
另一個聲音隨即接道:「些許小事何足掛齒,為盟主做事,維護武林安寧,乃是我輩義不容辭的事,莫巡查之言,老夫實在愧不敢當。」
「瑤台牧女」雲鳳玲一抬眼,不由駭然退了一步,只見一個赤須血面,疤痕滿臉的老者,當先站在十丈之外,此人,「瑤台牧女」雲鳳玲雖然不曾見過,但由那付長相,使他立時想起塞外的凶人,「血梟」莫如海。
血面老者右手邊站著一個面含諂笑,白髮稀髯的老者,他右小臂上歇著一雙銀翎鷂鷹,不用說,此人就是「信鷹子」了,在兩人身後,散立五個身著狐裘的漢子,年齡由三十到五十不等。
血面老者安閒的笑道:「信鷹子不必太謙虛,目下盟主正在用人之際,老夫會在敝院主面前說上兩句的.」
「信鷹子」忙謙謝道:「多謝莫巡查提拔。」
血面老者大刺剌的揮揮手,表示不用謝,抬頭對「瑤台牧女」雲鳳玲道:「郡主,你知道老夫是誰嗎?」
「瑤台牧女」雲鳳玲心亂如麻,她見過梅瑤麟的武功,因此,一見血面老者,芳心立時涼了一半,他決不是此梟之敵,因為「九環劍」說過,此人武功不在他之下。
她絕望的道:「『血梟』莫如海!」
血面老者點頭得意的笑道:「嗯,郡主說對了,老夫正是血梟,老夫奉了公子之命,特來請郡主總壇一行,決無惡意。」話落雙目突然投射在梅瑤麟臉上。
「瑤台牧女」雲鳳玲芳心一震,急忙移動嬌軀擋住他的視線,道:「本郡主可以跟你們去,但是,你們必須答應本郡主一個條件。」
「條件?」「血梟」莫如海一怔之後,突然大笑道:「郡主,此時此地情況懸殊,你以為談條件可能嗎?地上那少年人是誰?」語氣突然冷森起來。這時,「信鷹子」一雙鼠目卻盯在雪地的兩半屍首上,打鬥中的三人,此時仍隱在雪霧之瀰漫中
「瑤台牧女」雲鳳玲芳心立時一緊,脫口道:「與雙奇一樣,是維護我雲鳳玲的人,此時情況雖懸殊,但本郡主卻有足夠的時間自我了斷,使你們無法達成任務。」
這話果然有極重的震撼力,「血梟」臉上得意之色一收,一時之間難下決定。
突然,「信鷹子」驚聲道:「松門三傑老三已亡,那打鬥中的人準是老大老二了,誰有這麼高的功力,能獨鬥松門三傑。」
「血梟」聞言心頭一震!一轉眼間,果然認出地上死的是松門三傑老三應劍松,心中也暗自駭異,毒念一轉,突然點頭道:」好,老夫答應你,我知道你的條件是要放過地上的三人,不過錯過今日,這條件便將失效。」
「瑤台牧女」雲鳳玲雖然難辨其言是否真誠,但環境所迫,她卻唯有此路中走了,回頭留戀的注視梅瑤麟良久,垂頭含淚向「血梟」莫如海走去。
「血梟」莫如海緩步的迎了上來,距離到達兩丈左右時,「血梟」莫如海突然陰冷的道:「假使地上那年輕人不是梅瑤麟的話,老夫完全答應你的條件。」話落突起發難,向低頭而行的「瑤台牧女」雲鳳玲撲來.
「瑤台牧女」雲鳳玲心為情困,暗傷別離,那有心思顧慮抬頭,等她聞聲抬頭,「血鳳」莫如海一雙血爪已快抓到她雙肩上了。
「瑤台牧女」雲鳳玲驚駭的嬌呼道:「你言而無……」
一聲冷刺耳的輕笑,油然傳進眾人耳中!「瑤台牧女」雲鳳玲「信」字尚未出口,纖腰突然一緊,身子倒飛出兩丈多遠。
「血梟」十拿九穩的一撲跟著也落了空,身子向前衝了兩步,登時怔立在當地。
「瑤台牧女」驚魂未定的一回頭,突然驚叫道:「麟,是你!」
看著她驚懼哀愁的粉臉,梅瑤麟抬起左手替她理理額前亂髮,愛憐的輕聲責道:「鳳玲,禽獸之中,血梟的心最毒,你怎麼這麼輕易就相信她了?」
「瑤台牧女」雲鳳玲芳心一酸,登時淚光晶瑩,小嘴一撇,泣聲道:「你……你還責備人家嗎?」
梅瑤麟看都不看那些憤怒陰冷的目光,柔聲道:「玲,不許哭,從現在起,誰也不敢再欺負你了。」
「瑤台牧女」雲鳳玲,雖然明知梅瑤麟不是這些人的敵手,但此時她卻不願再想那些了,年餘的相思之苦,她希望能立刻得到補償,那怕只是短暫的一瞬也好。
溫柔的把嬌面貼在梅瑤麟的頸上,柔聲道:「麟,只要你愛我疼我,我什麼也不怕。」
「血梟」莫如海見兩人情話綿綿,旁若無人,更是怒上加怒,忍不住冷聲道:「小子,你是不是梅瑤麟?」
梅瑤麟沒有抬眼,仍愛憐的注視著「瑤台牧女」雲鳳玲那張充滿快慰幸福的嬌面,探手入懷摸出一朵青萍抖手丟在地上,冷冷的道:「『血梟』,你收下了,我馬上要拿回來。」
話落輕聲道:「玲,過去把『九環劍』與你師父救治一下,這裡有藥。」話落摸出玉盒,塞在「瑤台牧女」手中。
一見青萍,眾人臉色立時一變,同聲叫道:「青萍?梅瑤麟沒有死?」
「瑤台牧女」不安的柔聲道:「麟,血梟……」
梅瑤麟輕笑道:「玲,快去,我知道。」話落把「瑤台牧女」雲鳳玲從懷中推開,緩步向「血梟」莫如海走去。
「瑤台牧女」雲鳳玲一顆芳心全繫在梅瑤麟身上,玉手握住玉盒,茫然的站在那裡,芳心思潮起伏,混雜一片。
梅搖麟掃了雪地上的青萍一眼道.「血梟,難道以你一個塞外魁首的盛名,連拾起來的勇氣都沒有嗎?」
「血梟」莫如海狂笑一聲,道:「嘿嘿……梅瑤麟,據老夫所知,你自出道以來,青萍所到處,從無活過三天之人,老夫念你盛名來得不易,不忍破壞,老夫難得發一次善心?唯獨這次例外,你已是將死之人。」
梅瑤麟淡然一笑,俯身拾起青萍,笑道:「你既以善心待我,梅某也就善心待你一次吧!三天之內,取你性命,青萍你需戴在身上。」
「血梟」莫如海陰冷的笑道:「那得勞駕你動手?」
梅瑤麟冷然一笑道:「當然,當然,你準備了!」就在這時,「信鷹子」揚手揮起小臂上的銀翎鷂鷹,長笑一聲,道:「老夫也想戴上一朵,梅瑤麟,你可願意施捨?」聲落人已躍落「血梟」莫如海身前,顯然,他是想再掙下這一功。
「血梟」莫如海低聲道:「小心。」
梅瑤麟搖搖頭,冷聲道:「你的力氣不夠,戴它不起。」
「信鷹子」也是塞外有頭有臉的人,那能忍受得了,氣極狂笑一聲,道:「你看看老夫的力氣夠不夠?」聲落揚掌劈了過來,掌出狂風如飆,凌風如刃,顯然用的是全力。
梅瑤麟冷冷的掃了一眼,劍眉突然一挑,冷喝道:「梅某不會看錯了你,去吧!」聲落身子突然一旋,「信鷹子」雙掌同時落空。
陡然一個翻騰,「信鷹子」雙掌改使一招「倒打金鐘」反擊而出。
「血梟」莫如海疤臉一凜,臉色警異之色。
梅瑤麟擔心雙奇傷勢,不原再拖,雙掌霍然向前一推,道:「與我躺下吧!」
「轟!」一聲大響,劃空飛出一道窒息的悶哼聲,「信鷹子」的身體直跌出七丈多遠,雙臂彎曲,倒插入胸中,鮮血灑滿雪地,人早已氣絕身亡了。
這只是硬對一掌而已,功力如果相差不多,決不至於有這等使人無法料想得到的後果。
「瑤台牧女」驚訝的望著梅瑤麟,粉臉上的神色,一時之間使人分辯不出是驚是喜。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道:「丫頭,你的麟怎麼給你講的?」
「瑤台牧女」雲鳳玲芳心一震,急忙轉身奔到「九環劍」身側,俯身道:「老伯伯,你不要告訴瑤麟好嗎?否則,他會責備人家的。」
「九環劍」笑道:「那麼就快把藥給我與你師父服下。」
「瑤台牧女」嬌應一聲,急忙把玉盒打開,取藥給兩人服下。
「血梟」莫如海倒抽了一口涼氣,精目掃了身後五個武裝漢子一眼,毒念突生,猛然沉喝一聲道:「你們把那三人拿下,我來對付那小子。」話落一揚紅掌,直奔梅瑤麟。
「血梟」莫如海已見過梅瑤麟的功力,自知內力方面敵他不住,是以,一上手並不借重內功而把全副精神都花在招式上?
「血梟」莫如海之所以能夠稱霸塞外,而被「萬象公子」任職巡查之職,自然有其特長,招式一旦展出,但見四面八方,幻掌遍佈,綿綿不絕,無邊無際,身形飛馳快捷,難辨方位。
梅瑤麟俊臉微微一凜,冷冽一笑道:「血梟,你好緊密的掌力啊!」
聲落身形一挪,輕飄出兩丈之外,並未出手還擊。
那五個漢子也被梅瑤麟深厚難測的內力駭了一跳,及見「血梟」莫如海用招而不拚掌,用巧招
不拚力,心中全都明白過來,紛紛大喝聲中,騰身向「瑤台牧女」雲鳳玲撲去。
「瑤台牧女」雲鳳玲一聞「血梟」莫如海的喝聲,人已站了起來,一見五人撲來,立時嬌叱聲中,舞起長鞭準備應敵。
這些動作,在當時先後之差不過一瞬之間而已,梅瑤麟之所以退身而不還擊的目的,就是在等五人。
「瑤台牧女」雲鳳玲長鞭尚未放出,梅瑤麟已搶先撲到,冷酷的長笑一聲道:「哈哈……寒嶺雪野,各位沒料到會陳屍在這兒吧?」長笑聲中,右手迎著五人,閃電揮了出去,用的竟是「玄武藏珍」中的最後一招「佛點迷津」。
「血梟」莫如海當時之所以叫五人去擒拿「瑤台牧女」雲鳳玲,是以為梅瑤麟必然不會放他脫身,此時見梅瑤麟竟敢丟下自己去對付五人,心中不由大喜,悶聲不響,閃身向「瑤台牧女」雲鳳玲射去。
一連串慘號相繼而起,連成一條慘厲綿長的聲帶,劃破整個寂寞山嶺的空間,五條身影沿著來時的方向先後跌了出去,每人胸口都有一個指頭大小的血洞。直穿背脊,血流如泉,真個命喪荒山雪地了。
「血梟」莫如海萬萬沒想到會快到這般程度上使他連用一招的時間都沒有,一聞慘號之聲響,不由駭然一震,就在此時,一股奇大難以抗拒的壓力,已迎著他飛馳而來的身子壓迫直奔而來。
「血梟」莫如海大吃一驚,機械的猛然吸氣沉身,落地滾出兩三丈遠,翻身一躍而起,雙掌提到胸前。
梅瑤麟沒有追擊,只嘲弄的站在原地冷笑道:「血梟,你沒想到會這麼快吧?」
「血梟」莫如海血臉激烈的搐動了一陣,冷冷的道:「梅瑤麟,江湖傳言中的你,沒有這份能耐,因此,他們栽得並不稀奇。」
梅瑤麟陰沉的道:「不包括你血梟莫如海嗎?」
「血梟」莫如海生硬的道:「老夫還沒栽在你手中。」
梅瑤麟緩慢的向前挪了一步,道:「在下卻認為你已經栽了,不只是你,就連萬象公子也栽了,因為,他用的塞外巡查竟然如此不濟事,只是,他栽的沒有你這麼慘就是了。」
「血梟」莫如海凶狠成性,心中雖知不妙卻不肯示弱,暗中提足功力,頑強的狂笑一聲,說道:「哈哈……梅瑤麟,你說老夫栽在什麼地方?」
梅瑤麟星目中冷芒一閃道:「就在這嶺坡之上。」聲落人已飛身向「血梟」莫如海撲去,但卻並未出掌。
「血梟」莫如海陰狠無比,他雖然明知今天討不了好,但卻不願意瞪著眼睛受辱,暗自把心一橫,大吼一聲,出掌硬迎而上,似想存心拚個死活。
梅瑤麟朗笑一聲,身軀突然在「血梟」莫如海凌厲的掌風中一側,一閃而入。
「血梟」莫如海沒想到梅瑤麟會捨長取短,與他游鬥,駭然撤掌側身預備應敵之際,梅瑤麟己從他身側滑過。
梅瑤麟身游如電,恍惚中,「血梟」莫如海似見他擦身之際,右手揚動了一下,但卻沒有掌風攻到,這時,「血梟」莫如海已飄身退了下去,心中不由暗自一動,奇道:「這小子耍的是什麼……」
念頭尚未轉完,心頭猛然一震,本能的抬手向額上摸去,手指到處,不由冷了半截,敢情他額上已多了一塊涼涼的東西,不用看到,他也如道那是青萍。
一想到受傷,額上登時傳來一陣麻痛,血紅的疤險也變成了豬肝色。
梅瑤麟冷漠的笑道:」三天的時間並不太長,閣下該想的事情很多,梅某並不想再擔擱你寶。貴的時間,請吧!」話落移步向雙奇走去。
「血梟」莫如海確實也算得上是一條毒心硬漢,臉色一變之下,立時恢復正常,當下把心一橫,厲聲狂笑道:「梅瑤麟,老夫就此謝過你這三日之限了,你下摩天嶺的時間,如在三天之內的話,老夫必盡一已所能,報答今日之賜。」
梅瑤麟止步轉身笑道:「明天梅某就可下得此嶺?血梟,你時問有限了。」
「血梟」莫如海狂笑一聲道:「哈哈……那麼老夫就此別過了。」話落看也不看散落地上的屍體,轉身急縱而去,只五六個起落,便消失在雪地中了。
梅瑤麟冷然一笑,緩緩轉過身來,只見「瑤台牧女」雲鳳玲此時正瞪著一雙美目,怔怔的望著他出神。
梅瑤麟見狀一楞,道:「鳳玲,你怎麼了?」
地上的「九環劍」突然笑著接口道:「你小子一年來的變化,把她驚呆了,因此,把我們丟在雪地上挨凍。
「瑤台牧女」雲鳳玲確實被梅瑤麟的武功驚得把兩人給忘了,聞言嬌面立時一紅,嬌怯的望著梅瑤麟不快的俊臉道:「麟……我……我……」
梅瑤麟從她身邊馳過,揮手拍活了兩人穴道,珍藥靈驗無比,雙奇此時內傷雖尚未全愈,但已好了大半,受制穴道一解,雙雙挺身從地上坐了起來。
梅瑤麟不安的道:「兩位老前輩受苦了。」
「瑤台牧女」雲鳳玲卻驚慌的抽泣起來。
「血鳳夫人」十分疼愛她,見狀白眉一皺,狠狠的瞪了「九環劍」一眼道:「老不死的,誰叫你多說話了,她的心你又不是不知道,真是豈有此理!玲兒,過來,別理他。」
「瑤台牧女」雲鳳玲聞言更加傷心,雙肩聳動得更激烈。
「血鳳夫人」面色一凜,注定梅瑤麟,沉聲道:「你知道這一年多的時間,她是怎麼過的?你怎麼這麼沒良心?還不快去哄哄她?」
梅瑤麟之所以責備雲鳳玲,乃是因為雙奇對她恩重,怕兩人心中怪她忘恩,既知兩人並無怪罪之意,心中更覺不忍,但又難以立刻轉過身去認錯。
恰在此時,驀聽上方傳來三人暴喝,接著傳來一聲轟然大響。
聲一入耳,梅瑤麟猛然想起「撐天叟」寒天虹,霍然抬頭,目光到處,不由一驚,冷叱聲中飛身向坡上射去。
「九環劍」聞聲也轉過頭來,目光到處,只見「撐天叟」寒天虹口溢鮮血,長髮披面,形同厲鬼般的站在右側,他對面五丈之外,相隔兩文之遙,平行站著松門三傑中的岳氏兄弟,兩人也是蒼發散亂,口角溢血,心頭不由一沉,付道:「這高大老人好深厚的功力,松門三傑合兩人之力,竟然只與他戰了個兩敗俱傷,但不知那老三應劍松那裡去了?」
這時,梅瑤麟已然撲到,突然,「撐天叟」寒天虹吃力的道:「公子,別傷他們。」
梅瑤麟沉氣停身,落在岳氏兄弟身前兩丈之外,冷漠的道:「為了什麼?」
「撐天叟」寒天虹道:「天虹十年付給他們松們的代價,不是一條人命可以補償的。」
梅瑤麟心頭一震,脫口道:「十年?」
「撐天叟」寒天虹如今把梅瑤麟視為天下唯一知音,也視他如主人,在他面前,他與常人一樣的謙和知禮,聞言點頭道:「是的,公子,我在松門做了十年連狗都不如的奴僕,因此,我要找還代價,當今之世,唯有公子能助我。」
梅瑤麟緩緩轉過身來,語氣溫和了許多,沉聲道:「過去你沒對我提起過。」
「撐天叟」愧然低頭道:「公子知道過去我對你的心。」
梅瑤麟笑了笑道:「有理,松門距這裡有幾天的路程?」
岳風松突然陰冷的接口道:「五天可達。」
「撐天叟」寒天虹道:「公子,他沒說錯。」
梅瑤麟沒有轉身,仍對「撐天叟」寒天虹道:「雙奇有恩於梅某,松門卻替萬象公子奔命,因此,松門我也要去,只是……」
「撐天叟」寒天虹忙接口道:「僕當從主,公子可以照你的處事方法去做,天虹只希望能再到松門走一趟,見見那清高俠義的兩個主人。」
岳鳴松雙目一瞪,似想開口,岳風松急忙暗中一扯他的衣角,此人陰沉多智,只由「撐天叟」寒天虹開頭的一句話中,他已聽出梅瑤麟的武功還在「撐天叟」之上了,因為此時兩人內傷不輕,那敢再惹此強敵,當下開聲冷笑道:「萬松門將恭候兩位的大罵。」
話落一扯岳鳴松,沉聲道,「我兄弟二人告辭了。」
梅瑤麟星目中冷芒一閃,道:「兩位就這麼乾淨的走了嗎。」
岳鳴松暴聲道:「小子,你要怎樣?」
梅瑤麟翻腕拔下背上的「白龍劍」,抖手執到兩人身前的雪地上,陰沉的道:「兩位看著辦吧!」
岳鳴松大怒,俯身就要拔劍,卻被岳風松拉住了,岳風松冷笑一聲道:「閣下該不是個乘人之危的人吧?」
梅瑤麟冷冷的道:「兩位該也是常年在江湖上打滾的人。」
岳風松聞言心中坦然不少,伸手拉起「白龍劍」,左手小指無名指往外一伸,猛然向劍上撞去,雙指應手而落,血流如注,把劍還插地上。
岳嗚松見狀大怒,冷喝道:「老夫就不相信……」
岳風松右手一把抓住他,沉聲道:「我們該走了,年輕人,請你留個名號。」
梅瑤麟冷然一笑道,「尊駕很乾脆,在下有名無號,梅瑤麟便是區區。」
岳風松冷笑道:「十日之內,萬松門恭候大罵,十日不到,萬松門將會到各地邀請兩位的大駕。」
梅瑤麟冷冷的道:「那麼兩位請便吧,十日之內,咱們將重會於萬松門。」
岳鳴松心中雖仍不服,但兄弟既已定了約期,卻又不好強出頭,只得忍下心中惡氣,獰聲的道:「原你十日之內無恙。」話落與岳風松同時轉身過去,把血肉己凍僵了的應劍松的兩片屍體合了起來。
梅瑤麟陰冷的笑道:「原松門之會以後,萬松門無恙。」
岳氏兄弟冷哼,一聲,拾起屍體,急馳而去。
望著兩人消失的背影,「撐天叟」吃力的道:「十日之內,該是場盛會。」語重心長,話落緩緩坐了下來。
梅瑤麟一看他的瞼色就知道傷得不輕,轉身縱落「瑤台牧女」雲鳳玲身側,扶著她聳動的香肩,柔聲道:「玲,別哭了,把玉盒給我,那裡面還有一顆丹藥,寒天虹此時非常需要它。」
「瑤台牧女」雲鳳玲抬手把玉盒塞在梅瑤麟手中,泣道:「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
梅瑤麟俊臉一整,輕聲傳音道:「玲,你知道雙奇有恩於你,我如果不責備你,萬一他倆心中記恨,我們豈不變成忘恩負義的人了。」
「瑤台牧女」雲鳳玲開頭確實沒想到這一點,聞言芳心一甜,委曲全消,嬌聲道:「麟,我知道你疼我,都是我不好。」
梅瑤麟笑笑道:「快把淚擦乾找他倆去,我得去看看寒天虹了。」話落轉身向寒天虹躍去。
「瑤台牧女」雲鳳玲果真把淚擦乾了,轉身垂頭,嬌羞無比的向「血鳳夫人」走去。
「血鳳夫人」見狀心頭開朗,笑道:「女兒心向外,一點不假,他只說了一句話便什麼都解決了,我就是說破了嘴只怕也是白搭。」
「九環劍」笑道:「當年你還不是一樣,除了我……」
「血鳳夫人」老臉一紅,喝道:「老不死的,你想討打?」
「九環劍」舌頭一伸,脖子一縮,把未說完的話硬生生的嚥了下去,逗得「瑤台牧女」雲鳳玲嬌笑出聲。
梅瑤麟落身「撐天叟」寒天虹身前,把玉盒打開,送到他面前,道:「我們兩人都由玄武秘府出來,因此,我們每人都需服上兩顆。」
「撐天叟」寒天虹抬眼看看梅瑤麟,伸手把丹藥取了過去,沉聲道:「由此藥物的功效判斷出來,世間該找不出第二種來,寒天虹得以二次服用,我相信決非因為你我同出自玄武秘府,公子,你外表太冷漠了。」話落張口把藥服了下去,閉目運功療傷。
梅瑤麟淡然一笑,搖了搖頭,緩緩退了下去。
那邊,雙奇此時也在運功療傷,「瑤台牧女」雲鳳玲緩移蓮步,走到梅瑤麟身側,一句話也沒說,把嬌軀輕輕偎進他懷中。
雪,仍然無邊無際白茫茫的下著,流血而亡的人,血早已凍結,身上也覆上一層層的白雪,只能隱約看出一個個縱橫仆臥的輪廓,這冷冽寂靜的雪嶺,此時又恢復了原來的潔白。
昏暗的天色,使人不容易辨別時間,也黑得特別怏。
「九環劍」此時睜開了雙眼,目光已恢復往日的精湛,抖掉身上的血,轉身道:「小子,什麼時刻了?」
「瑤台牧女」雲鳳玲急忙由梅瑤麟懷中掙起.低首不語,梅瑤鱗看看天色,道:「不容易看出來,大概已快近晚飯的時間了吧?」
「九環劍」點頭嗯了一聲,道:「差不多,咱們如果走得晚,只怕什麼也沒得吃了。」
突然,血鳳夫人站起冷聲道:「你就是忘不了吃的。」
「九環劍」笑道:「民以食為天啊!」
這時,「撐天叟」寒天虹也站了起來,除了梅瑤麟之外,似乎沒有一個與他有關係,望著梅瑤麟,他道:「公子,咱們到那兒去?」
梅瑤麟本意替三人介紹一下,但卻怕寒天虹孤傲的態度,使雙奇擔待不住,略一轉念,道:「先下了此嶺再定行止吧,『血梟』可能在等我們了。」
「九環劍」掃了「撐天叟」一眼,道:「那咱們是往他張開的網子裡撞了,哈哈……走吧!」話落轉身向嶺下馳去。
「血鳳夫人」拉著「瑤台牧女」的小手隨後而行,這一年多的時間,這一帶他們可說完全摸熟了。
「撐天叟」躍落梅瑤麟身側,道:「公子,咱們也許算得上是過江猛龍。」
梅瑤麟冷然一笑道:「他們卻是地頭蛇。」
「撐天叟」豪聲笑道:「那麼是各有所長了?哈哈……」
梅瑤麟豪放的笑了一聲,與他並肩而行,這一聲豪笑,似乎點通了他倆心中的默契,也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雙奇對這一帶雖瞭若指掌,無奈路途太遠,等到達柳營集外,已是家家燈火的時候了。
雙奇當先止步,向左右掃視了一陣,才待起步,突聽左側五丈之外的雪堆後傳來一聲大笑,道:「哈哈……雙奇,久違了。」
來人近在五丈之內竟無所覺,此人功力可想而知,雙奇陡然一個轉身,雙掌已提到胸前,突聽那人急聲喝道:「怎麼?咱們見面得先打上一架嗎?」
「九環劍」聞聲一怔,定睛一看,不由大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板斧樵隱』,難怪難怪。」
這時梅瑤麟與「撐天叟」寒天虹已趕到,只見雙奇身前五丈內正邁步走上一個布衣白髮清瘦目光銳利手提脫漆大酒葫蘆的老漢,只聽他大笑道:「看你兩人那付緊張德行,敢莫是這裡有什麼熱鬧等著你們?」
「血鳳夫人」笑罵道:「大概總不會像你這縮頭老兒這麼清閒無聊吧?」
梅瑤麟上下把「板斧樵隱」打量了一眼,見他雙肩之上積雪盈寸,星目隨即轉到燈火稀疏的柳營鎮上。
「板斧樵隱」笑道.」我道今天酒店裡怎麼坐了那麼多地痞流氓、凶神惡煞,就憑他們,哈哈…真是群鼠門虎,使人難以置信。」
「九環劍」笑道:「打柴的,別往老夫瞼上貼金了,那『血梟』莫如海可也不是易與之輩,你是知道的。」
「板斧樵隱」聞言一怔,皺眉道:「血梟?你們怎麼會惹上他們的?」
「九環劍」笑道:「一言難盡,以後……」
「板斧樵隱」搖搖頭,歎道:「老夫好不容易積了幾文錢,想灌葫蘆酒過過癮,那知就沒這份吃獨食的命,你既然一言道不盡,就到老夫那裡坐坐吧!」
「九環劍」笑容一收,正色道:「你雖稱樵隱,江湖大事諒你知道點,『血梟』是『萬象公子』的人,我們這幾個客人,你不招待也罷,老夫對你可是實話實說。」
「板斧樵隱」聞言臉色立時一沉,道:「這是那裡話?他做他的盟主,我待我朋友,我打柴的既無意重*舊業,他就是玉皇大帝又能依樣?」語氣慷慨豪放,令人感動。
「血鳳夫人」也正色道:「話雖然這麼說,但多一事卻不如少一事,咱們又不是初次相交,誰還不知道誰的心。」
「板斧樵隱」臉上立現不快之色,道;「大嫂此話說得對,如果兩位真以為我西門奇怕事縮頭,連故友也不敢招呼一聲,兩位就請便吧!」
「九環劍」臉色一變,笑道:「人老了性子卻沒變,你裝了幾斤酒?」
「板斧樵隱」臉上喜色一顯,道:「夠你醉上三天三夜的。」
「九環劍」笑道:「好吧,那麼這頓不要錢的酒飯老夫是白吃定了,小子,過來,我替你們引見引見。」
梅瑤麟漠然一笑道:「在下梅瑤麟,前輩一定聽說過。」
「撐天叟」卻冷冷的道:「老夫沒名字。」
「板斧樵隱」臉上突現不快之色,但仍強自笑道:「龍劍青萍老漢確實聽人說過,小兄弟年紀輕輕就已名震武林,端的可竟可賀。」
梅瑤麟在他說話之際,星目一直打量著他,但卻找不出一絲異樣的表情,心中暗自疑惑不定著,態度也緩和了不少拱手笑道:「過獎了,萍水相逢,實在不好意思打擾。」
「九環劍」開頭臉上也有不快之色,此時聞言悅色笑道:「小子,這才像句人話,不用說,咱們吃定他了,走吧!」
「板斧樵隱」把大酒葫往肩上一搭,轉身開步笑道:「老漢當先引路了。」
「瑤台牧女」雲鳳玲突然若有所悟的望著梅瑤麟道:「麟,你要不要到集上買套衣服換一換?」
梅瑤麟聞言掃了衣袖一眼,俊臉不由一紅,轉頭對「撐天叟」寒天虹道:「咱們先到鎮上去走走也好。」
「撐天叟」寒天虹對梅瑤麟與對待別人完全不同,未說話先笑,點頭道:「咱們去走走也好吧!別讓那些
朋友等久了。」
「瑤台牧女」雲鳳玲急道:「麟,我也要去。」
「板斧樵隱」心頭一震,忙開聲道:「此處天寒,居民都有早睡的習慣,你們此時上街,到那裡去買?」
「撐天叟」寒天虹冷冷的道:「只要有錢,就是打破了門,他們也得趕著叫爺爺。」
「板斧樵隱」心頭稍安,朗笑一聲道:「老漢窩居土多塵厚,比豬窩好不了多少,兩位穿著舊衣服去,老
漢反覺心安些。」
梅瑤麟淡然一笑道:「老丈太客氣了。」
「板斧樵隱」笑道:「老夫不說假話。」話落轉身大步前行。
梅瑤麟一語雙開的笑道:「如此小可就安心了。」
「撐天叟」寒天虹本就以梅瑤麟之見為已見,自然不會出言反對,邁開大步,急隨梅瑤麟而行。
「板斧樵隱」住在柳營集東南方約有十里的一處小山之下,四周寒松環繞,一間茅屋深理雪中,板門無窗,看來十分簡陋,當真像個離世隱居的人。
穿出寒松林,「板斧樵隱」急上兩步,大叫道:「老婆子,我打的那兩隻小熊弄好了沒有?有故友來了。」
茅屋內傳出一個鏗鏘的聲音道:「早就弄好了,你去打酒了這半天,到底遇到了什麼貴客。」話落門口走出一個青布衣的老太婆。
「血鳳夫人」忙上前道:「老姐姐,你越來越年輕了。」
青布衣老太婆笑罵道,「沒正經的,快裡面坐。」話落側身讓坐。
梅瑤麟星目流轉間,只見那老太婆年有七十五六,雞皮鶴髮,雙目如電,心知準是個武林中有聲名的人。
「九環劍」此時笑道:「大嫂,你換了一身青衣。,可是把『萬里紅』改成萬里青了?」
梅瑤麟聞言心頭一震,忖道:「『萬里紅』葉霞,師父曾提過此人,果是武林名流。」
「萬里紅」笑道:「別沒正經了,如今都是上了年紀的人,提這些則什?快裡面坐吧!還有三位,這……恕我老婆子眼拙,不知怎麼稱呼三位?」
「血鳳夫人」連忙接口介紹了一番,接著雲鳳玲進屋而去,眾人隨後魚貫而入,「撐天叟」寒天虹本不想進去,但梅瑤麟已先進去了,他也只得彎著腰走進去。
廳房不過兩丈見方,陳設十分簡陋,因為那把東牆角上的一對五六十斤重的大板斧顯得特別醒目。
廳房正中放著一張松木大八仙桌,四周羅列著八張舊椅子,桌椅雖舊,但纖塵不染,梅瑤麟見狀心頭突然一動,暗道:「此屋之中,樣樣短少不全,那來這許多椅子?
他們只有兩個人,難道這八張椅子會天天坐?要不然,何以沒有積塵。」
思忖間,已隨著眾人落坐,「九環劍」掃了四週一眼,道:「這地方可真清靜,大概知道你住這裡的人不多吧?」
「板斧樵隱」笑道:「人人都知道了,那還隱個什麼勁?」
梅瑤麟側臉看了外面一眼,道,「從今夜起,老丈只怕隱不清閒了。」
「板斧樵隱」聞言心頭立時一緊,突然雙目中精光一閃,回頭朝外喝道:「那路朋友深夜造訪,不通知老夫一聲,不太寒酸了嗎?」
除了一撐天叟」寒天虹冷漠依舊外,眾人都轉頭向外望去,由雙奇臉上茫然之色,梅瑤麟心中不由暗自冷笑一聲。
屋外一聲朗笑道:「前輩可知道你把我們的貴客搶走了嗎?」
「板斧樵隱」聞言一躍而起,轉身奔出門外,冷聲道:「朋友是衝著我西門奇來的了?」
那人道:「柳營五虎鬥膽也不敢深夜前來鬧前輩居府,只是此身奉命而行!不敢有違,萬望前輩海涵,容晚輩等一見梅瑤麟。」
「板斧樵隱」生硬的道:「既進老夫寒門,就是西門奇的佳客,各位準備怎麼做,全衝著我西門奇好了。」
梅瑤麟緩緩站起身來,冷漠的朗聲道:「在下承蒙老丈招待,已屬有愧,怎能再給老丈惹此麻煩,那位朋友既然要找梅某,梅某如果知而不」,豈不是看不起江湖朋友?」話落人已閃身走了出去。
「撐天叟」銅鈴眼中寒芒如霞,緊跟著梅瑤麟轉身走出門外。
「板斧樵隱」一見二人情形,心頭突然一震,忙冷喝道:「五位奉何人之命而來了」
梅瑤麟搶口問道:「五位是來找梅瑤麟嗎?」話落目注前面並肩而立的五個四十上下的漢子們。
最中間一人道:「不錯」
梅瑤麟冷聲道:「與他人無關?」
那人冷聲道:「除了另外三個與兩位同來的人以外。」
「板斧樵隱」心念電轉,駭然忖道:「此人年紀輕輕,做事卻如比老練狠辣,使人找不出一點瑕疵。」
轉念間,猛然抬眼,喝道:「五位……」
他話聲未落,「撐天叟」寒天虹早已撲了出去,但見他高大的身影凌空而下,揮舞之間,把五人全罩於掌下。
梅瑤麟沉聲道:「留個活口回去報信。」
五人沒想到他會喧賓奪主:搶到前頭,見狀大駭之下,身子尚未來得及閃避,已有四個中掌飛射了出去。
四聲慘歷的號聲,劃破了寂靜的雪夜,使人毛骨悚然。
「撐天叟」寒天虹身子著地一彈,反射梅瑤麟身側,神態冷漠如前,好似沒事人一般。
梅瑤麟掃了那未死的人一眼,冷冷的道:「閣下該滾了,這就是你們找梅瑤麟的代價,回去通知你們主子
,叫他今夜把後事交待好。」
那人僥倖未死,那敢再開聲,連找同伴的屍體的勇氣都沒有,轉身急奔而去,茫茫然如喪家之犬。
「板斧樵隱」不悅的轉對梅瑤麟:「老夫這主人真個沒面子了。」
梅瑤麟心中暗自冷笑一聲,表面卻客氣的笑道:「老丈既已跳出江湖是非圈外,不便再捲入這場漩渦中。」
「九環劍」笑道:「小子,你的居心雖然不錯,但這件事卻做得過份了點,好在老樵子是自已人,沒什麼關係,打柴的,現在該喝酒了吧?」他似乎有意找機會給「板斧樵隱」下台。
「板斧樵隱」精目中寒光一閃,突然大笑道:「哈哈……有理有理。」話落轉身讓額,但語氣中似還
有些不滿。
眾人相讓入坐,「萬里紅」從裡面托出一雙大木盤,盤中放著那個大酒葫蘆與七個大碗,伸手放在桌子中
央。
「九環劍」起身拿了三雙大碗放在桌上,然後斟滿酒,道:「來來來,小子,喝上一杯,以謝喧賓奪主之
罪,老夫就做陪客。」話落端過一碗。
梅瑤麟星目在碗中打了個轉,見酒色清澈,毫無異樣,心中冷冷一笑,伸手去端。
「撐天叟」寒天虹伸手搶過,道:」這碗就由老夫喝吧,但卻不是道歉。「話落仰頭一飲而盡。」
「板斧樵隱」目中冷光暴射,突又強自忍了下來,端碗一飲而盡,接著,「九環劍」,也把那一碗喝了下去。
「板斧樵隱」起身斟滿了六碗,分別送到六人面前,道:「老夫身微名薄,以致有人敢上門
欺客,僅借此薄酒一碗,以致歉意。」話落仰頭又喝了一碗。
「九環劍」、「血鳳夫人」相繼端起碗來,「瑤台牧女」雲鳳玲卻臉有難色,梅瑤麟道:「鳳玲不擅飲酒,那一碗就由小可代飲好了。」話落端起碗來,暗自提聚功力,一飲而盡,然後伸手去端雲鳳玲的。
雲鳳玲芳心甜蜜,關心的道:「你也不能喝太多啊!」
「板斧樵隱」笑道:「英雄不離酒,小兄弟少年英傑,那會被一兩碗酒醉倒,姑娘不必擔啦!」
「撐天叟」寒天虹又伸手接過來,冷聲還.「我代公子飲下去。」
「板斧樵隱」心中暗自冷哼一聲道:「老婆子,該把吃的送上來了。」
「萬里紅」應了一聲,從裡面挑出一隻烤得油黃的小熊來;雖是個小熊,卻也有百十來斤重。
「板斧樵隱」讓道:「這東西就算是飯,也算是菜了,酒,就算是水吧,各位可別客氣。」
「九環劍」笑道:「如此倒很乾脆,哈哈……」
他伸手一撐桌面,想起身去抓,卻站不起來,不由奇道:「老樵子,這酒是那家沽來的?怎麼勁道這麼大?」
「血鳳夫人」也道:「是啊!世間竟有這等烈酒。」
「板斧樵隱」看了梅瑤麟一眼,笑道:「大概是你年老酒量弱了,這位小兄弟就毫無所覺似的。」
梅瑤麟心中一動,冷冷的道:「小可覺得有些不大對勁,莫非這酒裡有什麼毒藥不成?」
「九環劍」臉色一變,忙道:「小子,你很少開玩笑,怎麼今天倒說起笑話了?」話落朝「板斧樵隱」看了一眼,顯然是怕他誤會。
「板斧樵隱」見「九環劍」目光遲滯,忙道:「你可是有點不舒服?」
「九環劍」突然含糊的道:「讓我在桌上伏一下就……」話未說完,人已伏倒桌上了。
接著,「血鳳夫人」也跟著伏下去了。
「撐天叟」寒天虹緩緩閉上眼睛,頭已歪倒一邊,狀如睡著了。
梅瑤麟見狀心頭一緊跟著也仆倒桌上。
「板斧樵隱」一躍而起,仰天狂笑一聲,道:「哈哈……小子,你功力雖高,卻逃不過老夫的計算,老婆子,把他們叫來吧!」
「瑤台牧女」雲鳳玲離言就知不妙,翻手握著劍柄,蓮足一跺,猛然站起,那知還未來得及拔劍,突聽「萬里紅」葉霞冷喝一聲道:「丫頭,你坐下吧!」
聲落指風已到,正點在「瑤台牧女」雲鳳玲的「鳳眼穴」上,此人功力與「血鳳夫人」不相
上下,雲鳳玲又在情急心亂之下,自然難脫其暗算。「蓬」一聲,重重的坐回椅上。
「板斧樵隱」西門奇細眼環掃一周,道:「九環劍罪不該死,咱們就先把他們夫婦藏起來,再叫他們來吧!」
「萬里紅」葉霞冷冷的道:「你倒變有念敵之情,想當年他們夫婦名震武林時,可曾想到我
倆退隱相讓之德?這年頭,誰有勢誰就是太上,這些年來所受的苦頭難道你還沒嘗夠?」
「板斧樵隱」西門奇道:「如果沒嘗夠我也不會接受萬象公子之邀了,只是,我們如果連這
兩人也害了,只怕在武林留下罵名,為人所不齒。」
「萬里紅」葉霞冷冷的道:「哼!罵名?如果怕罵,你就不該半途放棄隱居的生活,何況,梅瑤麟一除,『瑤台牧女』擒獲,此功之大,難以估計,咱們等於是為中原武林同道做了一件莫大的善事,功過相比,功遠勝過,俗語說:無毒不丈夫,難道還不比留下這兩條禍根好得多?你說是嗎?」
「板斧樵隱」西門奇思索一陣,道:「此言有理,只是……」
「萬里紅」葉霞老臉一變,道:「只是,只是,只是什麼?哼!你是一門之長,要放你就放好了,我看你這兩個過命之交,醒來之後,怎麼報答你的救命之恩?」話落袖手一側,不再多言了。
「板斧樵隱」西門奇想到雙奇為人的奇特性格,心中也覺忐忑不安,思量再三,越覺「萬里紅」葉霞之言有理,當下猛然一咬牙,道:「好吧,就叫他們來吧!」
「萬里紅」葉霞緊繃的臉一鬆,道:「你可曾想好了?
「板斧樵隱」西門奇斷然道:「他二人醒來,必然不放過我,他們既存不仁之心,我們又何必念什麼同道之義,老婆子,還是你的看法對。」
「萬里紅」葉霞得意的笑道:「誰要你老不死的灌迷湯了?事不宜遲,快發聲招呼他們來此吧!」
「板斧樵隱」西門奇竄到門口,仰頭發出一聲長嘯,夜沉人靜,嘯聲四散,立時響遍山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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