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回 布下羅網縛蛟龍 文 / 憶文
袁中笙趁著三人一呆之際,身形幌動,向後疾退而出,他這裡一退,張青雲向范玉雲撲了過去,連聲道:「師妹,師妹,你如何了?」
范玉雲面如土色,只是干翻著眼睛,如何還能講得出話來。
天工老人和歐陽生泰兩人,不約而同,發出了一下怪嘯聲,向前疾撲了過去,可是,當他們兩人,撲出了一丈五六,眼看已可以追上袁中笙之際,忽然聽得一塊大石之後,傳來了一聲驚心動魄的冷笑聲!
隨著那一下冷笑聲,那塊重達千餘斤的大石,竟帶起一股強勁之極的狂風,向著天工老人和歐陽生泰兩人,疾壓了過去!
那一下冷笑聲,不但令得歐陽生泰、天工老人兩人齊吃了一驚,連袁中笙,一聽到了那一下冷笑聲,也如同有人向他兜頭淋下了一桶冰水一樣,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而歐陽生泰和天工老人兩人,一見大石迎面飛來,聲勢如此猛惡,兩人心中也不禁吃了一驚,他們全是見識非凡的人物,自然一看便可以看出,推出那塊大石之人,功力高到了極點!
兩人顧不得再去追襲袁中笙,各自身形一凝,一個揮鞭,一個揚鑿,向那塊大石,直迎了上去!
只聽得「叭叭」兩聲過處,一鞭一鑿,俱皆擊中了大石,那塊大石猛烈之極的來勢,被阻了一阻,但是歐陽生泰和天工老人兩人,身子卻站了不穩,不自由主,騰騰騰一連向後退出了七八步,方始站定。
兩人站定之後,胸口兀自隱隱作痛,兩人的心中,實是駭然之極!
要知道他們兩人,剛才乃是全力擋擊大石的,兩人全力,尚且如此狼狽,若是一人去擋,怕不當場被那塊大石壓死!
由此可知,推出這塊大石之人,功力之高,實是高出他們十倍!
是以,兩人一站定身子,使連忙向前看去,只見一個脅下支著一根木拐的老婦人,正一溜煙也似,向袁中笙身旁掠去。
那正是銀臂金手壽菊香!
一時之間,所有的人聲,都靜了下來,只聽得壽菊香的桀桀怪笑之聲。
歐陽生泰和天工老人兩人,面面相覷!
他們只當三派掌門,已經找到了壽菊香,正在拚死惡鬥了,卻是再也料不到,壽菊香竟然會在這裡,突然出現!
壽菊香不斷地怪笑著,笑聲令得每一個人,都為之毛髮直豎,使得每一個人,都面如土色!
壽菊香足足笑了有半盞茶時,才以比冰還冷,陰森森的語音道:「原來你們這些自稱正派中人,行徑便是這樣的,數十個成名之人,合力對付一個後生小子,佩服啊佩服,可敬啊可敬!」
她一面說,一面以碧也似綠,幽光閃閃的眼睛,向眾人掃去。
眾人站立的地方,有的離開她,足有七八丈遠近,可是卻一樣可以感到她眼中的鋒芒,當她望來之際,心中都感到一股寒意。
壽菊香講完了那幾句話之後,又繼續怪笑了幾聲,道:「咦,如今你們這些大英雄,大豪傑,怎麼全不動手了?不見得你們只會欺負一個後生小子吧?」
當壽菊香陡然出現之際,袁中笙的心中,實是害怕之極。但是這時,他聽得壽菊香的這幾句話,想起剛才自己的遭遇,他卻又覺得心中十分痛快,忍不住叫道:「動手啊,你們怎麼不動手?」
他這句話才一出口,心中便猛地一震,他立即感到有些不對頭。因為這樣一說,自己便變成和壽菊香站在一路上了!
這是他極不願意的事情!
然而,他的心中又立即問自己:自己該要怎樣呢?難道不要壽菊香出現,仍然受范玉雲的折磨,等到三派掌門一到,終於死去麼?
袁中笙的心中,亂到了極點,一時之問,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壽菊香直到這時,才轉過頭來,向袁中笙看了一看,發出了一下難以捉摸的怪笑,袁中笙想起,自己乃是偷走出來的,心頭又不禁生出了一股寒意!
剎時,所有人都面色青白,站著不動,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壽菊香「哈哈」一笑,道:「你們不動手,老娘可不客氣,要大開殺戒了!」她腋下木拐,「拍」地在地上一頓,向上拔了出來。
但也就在此際,只聽得三下長嘯之聲,如同排山倒海,鋪天蓋地也似,自遠而近,迅速無比地傳了過來!
那三下呼嘯之聲,自遠而近,疾傳了過來,來勢之快,可以說是難以形容,轉眼之問,便已近了許多。
壽菊香身在半空,發出了一下怪叫聲,身子突然又向下,落了下來!
她起得快,落得也快,才一落地,便沉聲道:「中笙,我們走!」
天工老人道:「你走得了麼?」
壽菊香大喝一聲,道:「不錯!」
這時,壽菊香離天工老人,少說有三五丈的距離,但是,在她木拐凌空一點之際,無窮無盡的太陰真力,便自木拐之中發出!
天工老人未曾料到壽菊香在三派掌門,將要趕到之際,還敢出手,更料不到壽菊香的太陰真氣,來得無影無蹤,如此厲害!
他雖然是一流高手,但是,當他覺出有一股奇大無比,陰柔之極的力道,倏然之間,湧到了自己的身前之際,卻已慢了一步!
尚幸天工老人本身的功力極高,他一覺不妙,身形一矮,雙掌已向前疾推而出!
他雙掌一發,掌力帶起了兩股狂風,向前湧了出去,恰好和已襲到面前的太陰真力相遇。
天工老人功力再高,也不會是壽菊香的敵手,但尚幸他這兩掌發得及時,總算將太陰真力,暫時阻了一阻,消去了幾分力道。
若是他不發這兩掌,那麼太陰真力迅速無比地湧了上來,將他全身包住了之際,他便難有幸理了!
但饒是如此,當他的掌力和太陰真力相遇之際,他還是身不由主,向後一連退出了七八步去,「哇」地一聲,一口鮮血,疾噴而出,身受內傷!
而在這時候,壽菊香早已一拉袁中笙,木拐點動,背著那三下長嘯聲來的方向,向前徉掠出去!
眾人都知道,發出那三下長嘯聲的,正是青城、武檔、峨嵋三派掌門。
但眾人更知道,當三派掌門趕到之際,壽菊香一定也已走遠了。
眾人剛才眼看壽菊香在一舉手之間,便令得天工老人口噴鮮血,心中不禁駭然之極,一時之問,誰也出不得聲!
但這樣難堪的靜默,並沒有維持多久,三股勁風過去,三個人已到了近前。
那三人,正是青城掌門天一叟,武當掌門蒼雲老人,和峨嵋掌門,天靈上人。
這三個武林一流高手的面色,盡皆鐵青,難看到了極點。三個人一到,歐陽生泰迎了上去,道:「三位可曾見到壽菊香?」
天一叟和天靈上人兩人,盡皆「哼」地一聲,顯見得他們的心中,仍是十分氣憤。他們兩人,和歐陽生泰乃是老友,自然不會無緣無故,生歐陽生泰的氣的,那自然是他們自己,心中有著什麼不舒服之事了。
蒼雲老人則歎了一口氣,道:「別提起了。」
歐陽生泰面色一變,心中也不禁大驚,道:「難道壽菊香的武功,當真如此之高?」
蒼雲老人苦笑道:「她的武功,是高是低,我們也無從得知,我們被她戲弄了一場,根本連她人也未曾見著,空自在一個山坳之中,等了半晌!」
歐陽生泰這才鬆了一口氣,道:「那還好,我只當聯三位之力,尚且不是她的敵手。壽菊香剛才,曾在此處出現過。」
天一叟忙道:「是麼?」
歐陽生泰點了點頭,道:「是,本來袁中笙已是籠中之獸了,但是壽菊香一出現,便將他帶走,還傷了天工老人!」
天一叟等三人,向天工老人看了一眼,蒼雲老人立時走了過去,為天工老人,推宮拿血,天工老人的面色,才漸漸緩了過來。
在那段時間中,歐陽生泰又將如何發現了袁中笙,袁中笙藏在樹上,如何於直喪生,郭獨清身受重傷,范玉雲斷手一事,詳細和三派掌門,講了一遍。而在講的時候,眾人也一齊圍了上來。
等到歐陽生泰講完,眾人齊聲長歎,天一叟苦笑道:「如此說來,到目今為止,我們是輸得一敗塗地了!」
歐陽生泰道:「不能說一敗塗地,但我們卻是處處吃虧,如今—定要請三派掌門,找到壽菊香,與之正面決戰,分一勝負」
他講到這裡,苦笑了一下,道:「三派掌門在這一年來,閉關練功,究竟進展如何,我們也不得而知,但壽菊香太陰真氣的厲害,我們卻已經知道了。但願決戰能以得勝,否則」
歐陽生泰講到這裡,口角現出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苦笑,便不再講下去。
蒼雲老人面色莊肅,道:「若是我們三人,勝不了壽菊香,那不但我們這一干人,回不了中原,連中原武林,也立生浩劫!」
蒼雲老人的話一出口,眾人都緩緩地點了點頭,每一個人的面色,全是嚴肅到了極點!
要知道,如今集中在高黎貢山的,幾乎已是各門各派的精英,若是他們這些人,在這裡全軍覆沒,那實是武林之中難以估量的損失!
蒼雲老人長歎一聲道:「歐陽兄,傷者留在此處,由你負責照著,我們三人,帶上十來位朋友,再進山谷去找壽菊香。」
歐陽生泰道:「好,但是壽菊香詭計多端,各位千萬小心!」
天一叟大聲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次我們不再上壽老賊的當了,我們直闖她的老巢!」
歐陽生泰連連搖手,道:「不可!」
天一叟道:「為什麼不可?」
歐陽生泰道:「剛才,壽菊香在這裡,耀武揚威,揚言要大開殺戒,但三位嘯聲一傳了過來,她只傷了天工老人一人,便自離去,可知她對三位,並不是絕對沒有忌憚!」
天一叟一瞪眼,道:「那又怎樣?」
天一叟的帥弟,郭獨清重傷在袁中笙的手下,他心中實是怒極,恨不得將壽菊香師徒,一齊碎屍萬段,以洩心中之憤。
歐陽生泰道:「她一見三位前來,便遽而去,由此可知,她正是想引三位去直闖虎穴,我們焉能中她之計?」
天一叟呆了一呆,道:「那麼,我們又如何能與她會面?」
歐陽生泰外號人稱「武諸葛」,在武林之中,出了名的足智多謀,他一說,三派掌門齊聲道:「歐陽兄請說,我們一定照辦。」
歐陽生泰道:「三位此去,壽菊香一定會設法誘三位直闖她的老巢,但是三位切不可上當。她一定以言語來激,三位更是不可動怒,應該以言語反激她。而知壽菊香乃是一個高做狂妄已極的人,她激你們不動,反易中了你們的激將之計,一定會忍不住出她的老巢,來和你們一見高下的!」
他講到此處,略停了一停,道:「這樣一來,她老巢中的種種佈置,便無所施其技了!」
三派掌門互望了一眼,道:「歐陽兄說得有理。」
歐陽生泰歎了一口氣,道:「三位,這樣做,聽來簡單,要做起來,卻並不容易,三位乃是一派宗主,幾曾受過侮辱?」
蒼雲老人忙道:「閣下的意思,我們明白了,我們一定設法照閣下的意思去做便是。」
歐陽生泰一聽得蒼雲老人這樣說法,面色不山得陡地為之一變!
因為他聽出,蒼雲老人的語氣之中,似乎並不準備完全照他的話去做,而只是「準備盡力而為」而已,若是壽菊香的出言太是不堪時,只怕三人會不顧一切地,闖了進去的!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麼三派掌門,就算闖過了重重關口,但等到他們和壽菊香見面之際,功力也必然大損,到時,勝利的可能就更少了!
歐陽生泰的心中,焦急到了極點,但是他剛才話已講得如此明白,蒼雲老人也已明明白白地回答他了,他實是無法再講上一遍的!
他心中暗忖:難道真是劫數如此,不能改變麼?
他心中難過之極,後退了幾步,不再言語。
蒼雲老人等三人,知道此去,人多也沒有用處,反倒誤事,若是真要去闖壽菊香的老巢,那一定是他們三個人的事情。
因此,他們並沒有帶多少人,只是挑了十個一流高手,向歐陽生泰一拱手.便自向壽菊香居住的山谷,疾奔了開去!
如今暫且擱下三派掌門一等眾人不表,卻說壽菊香,帶上了袁中笙,木拐連點,向前飛掠而出,她的身法,快到了極點。木拐每一點,身子便貼地向前,疾掠出七八丈去。
袁中笙此際,本身的功力,已經極高,但是他被壽菊香帶著,向前掠去,仍然只覺得兩耳風聲呼呼,兩邊的景物,如排山倒海也似,向後倒去,迎面而來的勁風,逼得他幾乎連氣也透不過來!
袁中笙不知道壽菊香將自己帶到什麼地方去,更不知道壽菊香對於自己逃走一事,將要用什麼方法來對付自己!
他憂心忡忡,過了片刻,他忽然想起,自己的離開,事情十分秘密,壽菊香絕不知道自己有離開她之心的。那麼,自己是不是可以設詞掩飾過去呢?
本來,袁巾笙是一個十分老實的老實人,絕不會花言巧語的,不要說要他說謊.就算要他想一想說謊,也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在經歷了如許曲折的經歷之後,袁中笙究竟也在變了。
如今,他想到了自己要飾詞騙壽菊香,他一點也不覺得那有什麼不應該,而且立即為即將對壽菊香說的謊話動起腦筋來。
為了保護他自己,為了在那樣複雜、凶險的環境中,繼續生存,他實是沒有法子不變了!不到一盞茶時,袁中笙已看到壽菊香將他帶著,掠進了山谷。
進了山谷之後,壽菊香的去勢,仍然不減,轉眼間,便已掠上了石階,直闖進了大門,來到了後院,這才停了下來!
她一停了下來,手一鬆,將袁中笙放了開來,自己則拄拐而立,也不坐下,一生尖嘯,道:「文麗,快來聽令!」
袁中笙心中,雖然已想出了一套話,但是他仍不知壽菊香是不是肯相信自己,所以他心中,仍然是十分不安。
不一會.文麗已疾掠了進來。
文麗幽幽地望了袁中笙一眼,答道:「全都準備好了。」
壽菊香一點頭,道:「好,強敵將至了,若是你這次指揮得宜,能將三派掌門,阻攔在這七道關口之中,那我便遂你所願!」
文麗一聽,心中不禁大喜!
她自然知道,壽菊香所謂「遂她所願」,那自然是指將她收入門下之意!
所以,她喜得眉飛色舞,道:「多謝師祖栽培!」
壽菊香「哼」地一聲,道:「我在宮中所設的這七道關口,威力極大,若是操縱得宜,不要說是三派掌門,便是再多些,也不難消滅,只不過你仍是要小心從事,可知道了?」
文麗聽得心中隱隱吃驚,她也聽出,若是被三派掌門闖過了那七關,那麼自己立時便會有殺身之禍!
但是她知道,那七道關口,的確如壽菊香所言,威力極大,三派掌門要通過,絕非易事,所以,她只是面色微變,便道:「徒孫知道了。」
壽菊香一揮手,道:「快去準備!」
文麗躬身而退,轉眼之間,便出了寢宮。
壽菊香這才坐了下來,冷冷地望著袁中笙。袁中笙心中,懷著鬼胎,一見壽菊香向他望來,但是卻並不出聲,內心不禁發毛,乾笑了一下,叫道:「師傅。」
壽菊香「唔」地一聲,道:「你不在宮中,為何我竟不知道?」
袁中笙聽得壽菊香只是這樣問法,心中首先放下心來。因為聽壽菊香的口氣,分明不知道他是有意離開去,再也不回來的。
所以他忙道:「我只是夜不能寐,氣悶得緊,想出山去走走,卻不料遇到了極強的強敵。」
壽菊香像是對袁中笙的解釋,感到了滿意,緩緩點了點頭,道:「你想想,若不是我及時趕到,你將會怎樣?」
袁中笙想起剛才的情形,心中仍有餘悸,呆了一呆,道:「若不是師傅趕到,那我實是不堪設想了。」
壽菊香一聲冷笑,抬頭向天,一字一頓,緩緩地道:「那麼你就應該知道,若是離開了我,你一定死無葬身子弟,以後,不可再亂來了!」
袁中笙一聽得壽菊香講出了這樣的話來,不禁呆住了作聲不得!
因為,照壽菊香的這句話看來,壽菊香似乎又知道了他是存心在離開她的,只不過她不願戳穿,只是出言點醒自己,離開了她,自己絕無生路而已!
照如今的情形來看,的確是這樣,若是離開了壽菊香,自己絕無生路!
當袁中笙想到了這一點的時候,他實是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哭好,還是應該笑好!
因為本來,他最憎厭壽菊香這類邪派中人的,可是如今,他卻不得不和壽菊香這樣的人,相依為命,若是離開了壽菊香,他一落在眾人的手中之後,那實是難以想像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袁中笙呆了好一會,才道:「我知道了!」
壽菊香一笑,道:「我知道你經過這次的教訓之後,一定會知道的。」
袁中笙苦笑了一下,道:「這或許便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吧!」
壽菊香繼繼怪笑了起來,道:「中笙,強敵將來,我們卻暫時不必去迎敵,希望這一年來,我悉心設計的關口,能將敵人消滅!」
那一年中,袁中笙被限令不准走出那小院落一步,學那太陰真力功夫,所以他並不知道壽菊香在這一年中,究竟作了些什麼準備。
他當下問道:「師傅,三派掌門,武功非同小可,他們閉關一年,更合練了一門神功,你設下的是什麼機關,能阻得住他們麼?」
袁中笙這幾句話一問出口,他又不禁在心中苦笑了幾下!
的確如壽菊香所言,他在經過了剛才那一場驚險之後,已不想離開壽菊香了,他叫起「師傅」來,也變得心甘情願,沒有什麼勉強的成份了。
那又有什麼辦法呢?他要活下去,就必須和壽菊香在一起,而他又不想不活下去,他為什麼要死呢?武林中人對待他,難道算是公正的麼?又有什麼人能瞭解到他當初為了救師傅的一番苦心呢?
袁中笙想到此處,心中更是如同油煎一樣,他挺了挺胸,竭力使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事!
壽菊香道:「三派掌門要來見我,文麗便會將他們引進那七道埋伏中去,他們一進去,便非等將七道埋伏一起破去,不能出來!」
袁中笙道:「若是普通的機關,只怕全不放在他們的心上!」
壽菊香道:「當然,這還用你說麼?我這七道機關,一道厲害過一道。開始的三道,他們可能不必費什麼功夫,便可以破去,使他們心中不介意,認為不過如此,但是從第四道埋伏起,地火風雷,毒水迷霧,卻是令得他們要葬身其中!」
袁中笙聽了,默然不語。
壽菊香怪笑道:「就算他們能以闖過這七道關口,那麼,他們的元氣,也必然大傷,我們與之對面硬拚,仍是可操勝算。」
袁中笙道:「我們?」
壽菊香道:「當然,你難道要我一個人,去應付他們三人麼?」
袁中笙忙道:「我當然不是這意思,我是說我武功低微,在你們高手決戰中,我有什麼插手的機會?」
壽菊香「哈哈」一笑,道:「中笙,你的武功,如今已足可以稱得上一流高手而無愧了,當然,若是要和三派掌門動手,你還是力有未逮,但是取勝的關鍵,卻在你手上!」
袁中笙聽了,不禁大惑不解,道:「師傅,你的意思是」
壽菊香道:「他們三人,窮一年之力,合練一門神功,那究竟是什麼功夫,我也不明白,但既是三人合練,出手之際,也是三人一齊出,你可明白這其中的道現了麼?」
袁中笙搖了搖頭,道:「我仍是不明白。」
壽菊香桀桀怪笑了起來,道:「很簡單,萬一他們闖出了七道埋伏,我一動於,便引他們和我比拚內力,他們三人,必然一齊出手對付我,到時,你突然出現,向他們三人,突施偷襲……哈哈,三派掌門,還想回得去麼?」
袁中笙一聽,心中不禁陡地感到了一股寒意!
的確,兩個絕頂高手,若是在比拚內力之際,一旁若是有一個武功平常之人,突施偷襲的話,那麼被偷襲的高手,便不死也要重傷!
這件事是武林中人都知道的,也是武林中最忌的大事,即使是黑道上的下三濫,也不敢做這樣的事.一做這樣的事,便立時成為眾人之敵!
所以,袁中笙一聽得壽菊香毫不在乎地說出了她這個如此下流的計劃時,心中一寒,面上也為之變色,難以答得上來。
壽菊香面色,微微一變,道:「怎麼?我的計劃,有什麼不妥之處麼?」
袁中笙結結巴巴地道:「妥是沒有什麼不妥,只不過若是我做好了,那我便成為」
他講到這裡,苦笑了一下。
壽菊香立即接了下去,道:「若是你做了,那你便成為整個武林的敵人,為人所不齒了,是不是?」
袁中笙點頭道:「我正是此意。」
壽菊香突然縱聲大笑了起來,道:「有趣之極,如今你是武林中各正派的好朋友,你的聲名好得緊,是不是?」
袁中笙一聽到了這句話,心中一緊,身子竟不自由主地站了起來!
壽菊香的話,就像是一柄利劍,毫不留情地刺進了他的心中!
他站了起來之後,失聲道:「是啊,做與不做,對我來說,己經沒有什麼分別了!」
壽菊香仍是以那種陰森森的眼光望著他,道:「你明白這一點就好了。」
袁中笙雙手緊緊地捏著拳頭,捏得十指指節,「格格」作響,面上的肌肉,也在不斷地抖動著,他幾乎是在嚎叫,道:「可是,我實在沒有做什麼,我實在沒有做什麼啊……」他喘著氣,又叫道:「就是我做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要這樣對我?為什麼他們要這樣對我?」
他身子陡一轉,對向壽菊香。
壽菊香冷冷地道:「你沒有做什麼,他們已經這樣對你了,與其擔個虛名,何不索性做將出來?」
袁中笙呆呆地站著,過了好一會,才騰地後退了一步,坐了下來,雙手緊緊地捧住了頭,道:「索性做將出來?」
壽菊香道:「是啊,大不了是這樣了,你還怕什麼?」
袁中笙喃喃地道:「大不了是這樣了?對,我還怕什麼?哈哈,我還有什麼可怕的?」
壽菊香望著袁中笙,並不出聲。
直到袁中笙自己冷靜了下來,壽菊香才道:「你跟我來。」
袁中笙也不問壽菊香要將他帶到什麼地方去,只是茫然跟在她的身後,不一會,穿過了一幅高牆,已到了一個大石坪之上。
袁中笙到這裡,雖然已有一年,但是卻也未曾到過這個大石坪。
大石坪,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座石亭,那座石亭,四條柱子,足有一人合抱粗細。
袁中笙看了一看,問道:「師傅,你將我帶到這裡來,卻是為了什麼?」
壽菊香向那石亭一指,道「若是三派掌門,能以闖過七道埋伏,那麼他們,將會頂開亭石一丈七尺處的一塊石板,現身出來。」
袁中笙點頭道:「你就在石亭之中,等著他們?」
壽菊香道:「不錯,我就坐在石亭正中,只要他們一出現,我便以強大元比的太陰真力,壓了過去,逼得他們和我比拚內力。」
袁中笙四面一看,道:「師傅,這裡並無可供藏身之處,他們見我在,一定分出一人來對付我!」
壽菊香「哈哈」笑道:「你放心,東角上的那一條石柱,乃是空心的,裡面足可藏得一人,你藏在柱中,等我們比拚內力,到了緊要關頭之際,你便突然從石柱之中,竄了出來,哈哈,到了那時,天下武林,便是我們師徒的了!」
袁中笙聽了,默然不語。
壽菊香道:「你大可不必因此緊張,因為三派掌門,能否闖過七道埋伏,仍是未知之數!」
袁中笙點了點頭,他口雖不語,心中暗忖,若是三派掌門,通不過七道埋伏,自己心中,只怕便會安心許多了!」
然而,三派掌門,全是正派之中,俠名遠播之人,自己就忍心看他們死在壽菊香設置的埋伏之中麼?
袁中籤一想及此,立即想起,他終於救出了師傅之後的情形來。
連最親的師傅,都不能瞭解他的心意,他就算救了三派掌門,自己仍不免死在被自己所救的人手下,造化弄人,可以說莫此為甚了!
他心中暗歎了一聲,壽菊香已道:「你先去休息,三派掌門一到,便會鐘聲大作,到時,你切不可露面,一露面便糟了!」
袁中笙點了點頭,道:「我記得。」
壽菊香道:「鐘聲一起,你就到我的寢宮中來見我,我們一齊商量對策。」
袁中笙又木然答應了一聲,低著頭,向他住的那個小院落走去。壽菊香得意地笑了幾聲,也掠出了那個石坪。
如今卻說,蒼雲老人等三人,帶著十位高手,如飛而馳,須臾,便到了谷口。
川東雙俠受傷之後,已沒有人守住谷口,一行眾人,到了谷口,略停了一停,天一叟便道:「各位,人多無益,各位請在此把守。」
天靈上人也道:「說得是,有我們三人前去,是勝是敗,便可分曉了!」
其餘眾人,雖然覺得他們兩人的話,聽來不甚順耳,但卻也知道那是實情。因之齊皆點頭,道:「我們在此掠陣。」
蒼雲老人又望了眾人一眼,面色更是十分嚴肅,道:「列位在此相等,我們若是一日夜還未曾出來,那麼各位」
他講到這裡,又向眾人望了一眼。
眾人中有心急的,連忙道:「那我們就衝進去?」
蒼雲老人歎了一口氣,道:「不,各位誤會我的意思了,若是我們三人,相隔一日夜,仍未曾來時,那麼各位急速返回中原去!」
眾人一聽,不禁面上變色!
立時有人道:「蒼雲老人,這是何意?」
蒼雲老人道:「這還不明白麼?我們此去,不是勝,便是敗,若是失敗,便無幸理,各位若不早作歸計,只怕一齊要遭壽菊香的毒手了!」
眾人相互望著,一時之間,人人都覺得心情沉重,一句話也講不出來。好一會,才有人道:「壽菊香必然大設埋伏,一日夜的時問,未免太短了。」
天靈上人道:「不錯,我們就以三日夜為限如何?」
蒼雲老人和天一叟兩人一齊點頭,道:「好!」
這一個字一出口,他們三人,便已向谷中跨出了一步,眾人望著這三人的背影,俱都覺得悲壯到了極點,一時之間,人人心頭沉重,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而蒼雲老人等三人,輕功何等之高,可是他們這時,卻也不是飛掠而出,而是一步一步向前走出的。
由此叮知,他們三人的心頭,也是同樣的沉重。
三人並肩向前走出了不到小半里,突然看到前面一塊大石之後,轉出了兩個人來。
三人陡地站定,定睛向前看去,只見那自石後轉出來的,並不是什麼身懷絕技的邪派中人,而是兩個妙齡少女!
從這兩個少女的裝束衣著來看,這兩個少女,定是高黎貢山附近的苗家女兒。
三派掌門,乃是何等樣人物,他們一看之下,便看出這兩個苗家少女,根本未曾學過武功!
三人心中,盡皆一呆,不知壽菊香葫蘆之中賣的是什麼藥,蒼雲老人正待開日問,那兩個個少女,已跟前一步,以十分生硬的漢語道:「三位可是前來拜會壽老仙麼?」
蒼雲老人點頭道:「不錯,我們正擬見壽菊香一面,兩位姑娘,可是與我們帶路麼?」
那兩個個少女竟不再說話,只是轉過身,道:「好,三位請跟我們來。」那兩個少女雖然不會武功,但是山居苗女,倒也健步如飛。
三派掌門跟在後面,迤邐行來,到了一個山洞面前,那兩個少女便停了下來,道:「壽老仙便在洞內,三位仙長講進。」
天一叟沉聲道:「壽菊香居處,美輪美奐,儼然宮殿,誰不知道,何以要我們在這裡進去?」
那兩個苗家少女披嘴一笑,樣子十分天真,道:「壽老仙說,三位若是膽小,不敢由這條路去見她的,那麼我們可以助三位一臂之力,另由他途帶三位去見她老人家的。
天一叟、天靈上人、蒼雲老人三人一聽,不禁盡皆大怒,若然將他們帶到山洞之前的是,兩個武林高手,那說不定他們立時便會動起手來!
但是,在他們面前的,卻是兩個一點武功也不會,絲毫無知的少女!
他們三人,在武林中的地位,何等崇尊,當然不能向兩個絕不會武功的少女出手,否則,他們何以面對天下英豪?所以三人空自發怒,卻是無法可施,天靈上人大聲道:「好,我們就從洞中去找她!」
天一叟道:「說得是!」身形一聳,便向山洞之中,掠了進去,而天靈上人,則緊緊地跟在他的後面。在那剎間,蒼雲老人幾乎也要隨之而人!
但是,就在那電光石火的一瞬間,蒼雲老人心中,陡地想起了歐陽生泰的話來!
在他們三人,離開眾人來此際,歐陽生泰便已經料到,三人此去,壽菊香一定不會爽爽快快出來與三人見面的,她必然利用埋伏,令得三人先遭受不少阻礙,才肯露面。
當時,歐陽生泰還曾再三相勸,要三人不可逞一時之意氣,以致中了壽菊香的奸計!
蒼雲老人一看眼前的情形,正是如此,一切皆如歐陽生泰所料,所以他立即身形一幌,進了山洞,身法疾展,後發先至,反倒攔在天靈上人和天一叟兩人之前,叫道:「且慢!」
天靈上人和天一叟兩人,站定了身子,道:「怎麼?」
蒼雲老人道:「歐陽生泰的話,兩位可還記得?」
兩人呆了一呆,自然也立即想了起來,但是天一叟卻立即道:「蒼雲,依你說,我們難道要示弱不成?」
蒼雲老人想了一想,道:「那也不必。」
他轉過身去,對那兩個少女道:「你們告知壽菊香,要她出來見我們,別縮在龜殼之內,惹天下英雄恥笑!」
蒼雲老人的用意,仍是要想通過那兩個少女的傳言,將壽菊香激了出來。
但是這等激人的言語,非要是刁鑽古怪的人,才能說得人火冒三千丈,蒼雲老人乃是一派掌門,為人何等嚴肅,像剛才那樣一句話,已是他所能說得出來,以為是最難聽的話了。
而天一叟和天靈上人兩,自然也是一樣。
那兩個少女聽了,披嘴一笑,道:「三位要請壽老仙出來麼?也好,讓我們去通報。
蒼雲老人本來,心中正在暗忖,自己話出口之後,若是那兩個少女說些什麼不中聽的話來回答自己,那倒是十分尷尬之事,因為她們根本不會武功,自己當然萬無出手之理。
但如今,那兩個少女竟一口答應了下來,蒼雲老人心中,大是放心,道:「那你們快去。」
那兩個少女面上一直帶著笑容,道:「好,我們這就去了。」
她們兩人,一面說,一面便轉過身去。
就在她們兩人轉過身去之際,只見她們身子側了一側,像是站立不穩神氣,兩人不約而同,向一根石荀扶去。
蒼雲老人剛看出事情有些蹊蹺之際,只聽得那兩個少女道:「還是由這裡去吧!」
總共只一句話功夫,那兩個少女,用力一推,那石荀「拍」地倒了下來,但是石根卻並不露出地面,顯然那是一個機關的總樞!
而蒼雲老人等三人,也只來得及看清這一點而已!
他們剛才,掠進了洞中,已有兩丈來深,蒼雲老人將天靈上人和天一叟攔住之際,並未曾出洞去,這時,石荀一側,突然「砰」地一聲響,一扇隱藏得十分巧妙的石門,已經關上,眼前立時一片漆黑!
蒼雲老人等三人,雖然是一等一的高手,應變極快,但是在那剎間.三人一齊向洞口趕去,卻也只不過掠出了丈許,石門便已合上。
天一叟怪叫一聲,翻手便是一掌,掌風轟然,掌力砰地一聲,撞在石門上,令得整個山洞之中,盡皆發出「嗡嗡」的回聲來。
蒼雲老人比較寧定,他並不發掌,身子繼續向前掠去,到了石門之前,雙掌貼在石門上,用力向外推了一推,石門紋絲不動!」
蒼雲老人心中,不禁苦笑了一下,道:「這裡是出不去的了。」
天靈上人道:「那我們便向前闖!」
這時,除了向裡闖之外,實在也沒有辦法了。
三人轉過身來,並肩而立,向前緩緩走去。
他們才走出了五六步,便聽得前面,山洞深處,傳來了壽菊香的聲音。
壽菊香的聲音,聽來十分低微,顯是從極遠之處傳來的。但是入耳卻是十分清晰,可知她的內功修為,實是非同小可。
壽菊香的聲音一傳了過來,三人便停了下來。
只聽得壽菊香道:「三派掌門,居然光臨寒舍,實是榮幸之極,老身有失遠迎,更是不敬之極,尚祈三位見諒!」
天一叟發出了一聲怪嘯,道:「壽菊香,你還說什麼過場話?」
壽菊香「桀桀」怪笑了起來,道:「三位全是一派掌門,武林中人皆欽仰的高人異士,偏偏老身有些不服,所以既知三位要來,便設下了七道埋伏,三人既已入彀,除非能攻破這道厚達兩尺的石門,要不然,只有向前闖去,方能得見老身了。」
蒼雲老人內息運轉,一張口,便是「哈哈」一笑,他這一下笑聲,在山洞之中,如同驚濤駭浪一樣,向前翻翻滾滾,直傳了出去。
連天一叟和天靈上人,這樣武功的人,一時之間,也覺得耳中,嗡嗡作響!
蒼雲老人的笑聲未止,只聽得壽菊香又道:「武當掌門,功力果然不弱,但是奉勸閣下,還是略留些氣力的好,七道埋伏,絕不是容易通過的,不要未見老身,已然身死,那就成為憾事了!
蒼雲老人又接連發出了三下笑聲,才道:「壽菊香,你以為區區幾道埋伏,便能阻住我們,那無異是在白日作夢!」
壽菊香卻發出了一連串冷笑,道:「當你們支持不佳之際,只要跪下叩頭,高聲哀告,那我自然會網開一面,放你們一條生路的!」
三派掌門,乃是何等樣人物,他們自成名以來,何曾受過人這樣的侮辱?當時,三人心中的怒火陡升,各自發出了一聲怒喝,三人身形向前,疾闖了過上!
他們三人的輕功,本就極高,這一向前闖出,盛怒之下,身法更快.一個起伏之間,便是五六丈遠近,兩個起伏過處,只見眼前陡地一亮。
三人一齊停了下來.定睛看去。
只見前面,乃是一扇鐵門,正緊緊地閉著,鐵門之上,鑄著一行字,乃是「三派掌門人此喪生」八字。
蒼雲老人「哈哈」一笑,右掌已翻了起來。
他們三人,並肩而行,蒼雲老人站在當中。這時,蒼雲老人一翻起了手掌,天一叟和天靈上人兩人,各自伸一掌,按在蒼雲老人的肩頭之上。
在過去的一年之中,為了對付壽菊香,武林之中,作了許多準備,其中最轟動的,當然是三派掌門,閉關一年,共練神功這件。
三派掌門所練的究竟是什麼功夫,外人自然不得而知。但是武林中人,卻都知道,如果是三個門派不同的人,要一起練一門功夫,那就必需將本門戶的武功,毫無保留地講給其他兩人知道。
需知道武林之中,門戶之見極深,平時雖然同是正派,但是相互之間,對於自己的武功,也是諱莫如深,絕不肯講給人家知道的,像這樣交流武功,共襄盛舉的事,可以說以前從未有過!
這時,蒼雲老人一掌未發,天一叟和天靈上人兩人,已各自將手掌放在蒼雲老人的肩上,將本身的功力,運了過去。
要知道,若不是雙方的內功路數一致,除非是一方的武功,遠在另一方之上,否則是萬不能將自己的功力,運人對方的體內,借對方之力發出的。然三派掌門之間,武功容或有高下,相去也不會太遠,所以,他們三人,在這一年來,閉關練功,所練的功夫,並不是一門什麼新的武功。
他們只不過是每個人,都兼學其他兩派的內功而已。這時,他們每人,都已身兼三派內功之長,內息自然可以相互運通了。
要知道他們每一個人,武功之高,已是天下罕見,若是三人的內功加在一齊,那功力之高,可以說是前無故人,後無來者了。因為人壽有限,他們三人,加在一起,已有將近二百歲,又有什麼人能活到二百歲那樣長命,有那樣深厚的功力?
壽菊香也正因為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她才不敢貿然和三派掌門見面,而設下這七道埋伏的。否則,她乃是何等狂妄自尊之人,若是有取勝的把握,早已公然與三派掌門相見了。
當下,蒼雲老人手腕疾翻而出,掌風頓時在山洞之中,捲起了一股狂飆,轟然巨響過處,前面那扇鐵門,猛地震動了一下。
蒼雲老人手掌一縮,第二掌又向前擊了出去。
這一掌,聲勢比剛才一掌,更是猛了許多,只聽得驚天動地,一聲巨響過處,那扇鐵門,竟硬生生地被三人合力的掌力擊倒!
鐵門一倒,裡面乃是一間石室,有一扇門,通向另一端,那扇門卻是未曾關上,只是半關半合,由於那扇鐵門,倒了下來,狂風亂旋,另一扇門,也「砰」地一聲,被湧了開來。
蒼雲老人等三人,向前跨出了兩步,只聽得石室的四壁之中,忽然發出了一連串「嗤」、「嗤」的響聲來,晶光亂閃,許多柄尖刀,向三人激射而至!
三人呆了一呆,隨即不約而同,「哈哈」大笑起來!
他們身在石室之中,飛刀四面八方,電射而至,而且刀尖藍光閃閃,分明是每一柄飛刀上,皆染有十分厲害的毒藥。
這等情形,在其它人看來,可能凶險之極!
但是在三派掌門眼中,這些飛刀,和泥糊木削,實是沒有什麼分別!
他們本來還以為壽菊香是設下了什麼厲害之極的埋伏,他們三人,在未曾闖進這扇鐵門之際,也不禁有些提心吊膽。
可是如今,卻只不過是四壁之中,射出了一些喂毒飛刀來,那乃是伎倆最低的機關,三派掌門見了,怎不「哈哈」大笑?
他們三人一面笑,一面衣袖飛舞,狂風亂卷,一時之間,只聽得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叮叮噹噹,所有的飛刀,齊被擋了開去,落在地上,倒有一大半斷成了兩截!
轉眼之間,飛刀已然發盡,蒼雲老人笑道:「這便是第一道埋伏麼?」
他的話才一出口,便又聽得壽菊香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道:「第一道埋伏,雖被你們輕易闖過,但第二道關口,卻是非同小可!」
蒼雲老人等三人,向前連跨幾步,已從另一扇門中,走了進去。
三人才一進門,在陰暗之中,一時看不到眼前有什麼東西,但是鼻端卻立即聞到一股異樣的腥味。三人身形一凝,仔細向前看去,只見那間石室的正中,盤著一條五花斑斕的大蟒!
那條大蟒,足有兩三丈長短,一見有人進來,使昂起了頭來,蟒信吞吐之間,足有兩三尺長!形態十分猛惡。可是天一叟等三人,一看到了這條大蟒,又忍不住大笑起來。
他們三人,各自能成為一派掌門,自然不是偶然的事情,年少之時,行俠仗義,闖蕩江湖,也都曾受過不少的挫折。像這樣的大蟒,深山大澤之中,時時可見,他們每一個人,早年少說也曾搏殺過五六條這樣的大蟒,此時見了壽菊香的所謂「埋伏」,只不過如此,如何能以不笑!
他們三人,縱聲大笑間,只聽得壽菊香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道:「你們三人可得小心了,這條蟒,乃是高黎貢山中的大蟒王,力大無窮,若自度不敵,還是快跪下求饒的好!」
三人聽了,心中反倒不怒,只是覺得好笑。
天靈上人忍不住道:「人說壽菊香的武功之高,已到了震古爍金的地步,何以她的見識,竟這等淺狹,這樣的蟒蛇,有何出奇?」
天—叟說道:「那想是她在山中久了,久不與外界接觸,以為捨她之外,誰都是不堪一擊的了!」
蒼雲老人最精細,他心中只覺得壽菊香的埋伏,設得跡近兒戲,其中可能還有什麼陰謀在。但是他想了一想,卻也想不出什麼道理來。
他也笑了一下道:「是誰動手?」
要誅殺這樣的一條大蟒,實是不值得他們三人一齊動手,所以蒼雲老人才有此一問。天一叟踏前一步,道:「我來!」
他這裡才踏前一步,那大蟒便「刷」地一聲,昂起了頭來。
天一叟大喝一聲,又踏前一步。
那蟒又昂高了些頭,左右搖擺了一下,蟒信嗤嗤有聲,向天一叟竄了過來。天一叟身形一凝,衣袖一翻,「呼」地一聲過處,寬大的衣袖,揚了起來,向蟒首上直蓋了下去。
那大蟒似乎也知道不妙,蟒身一搖,便待將頭縮了回去。但是天一叟的出手,何等之快,怎容得那大蟒有躲避的間歇?
蟒身才一動,天一叟的手臂,已向下一沉。
在他手臂一沉之際,寬大的衣袖,捲了起來,將一個老大的蟒頭,緊緊地裹住。那大蟒蟒身騰挪,蟒尾直捲了起來,向天一叟當頭砸到。
天一叟沉聲一喝,手臂一振,剎時之間,只聽得「呼」地一股勁風過處,緊接著,「叭」地一聲響,那條大蟒的蟒身,因為天一叟這一振之力,撞向石壁之上,撞得蟒皮剝落,鮮血淋漓。
天一叟哈哈一笑,道:「去看看第三關,是些什麼玩意兒!」
他花了不到一盞茶時,便已經將壽菊香所謂「第二道埋伏」破去,心中自然更不將第三道埋伏放在心上,走到了另一扇門前,伸手便推。
蒼雲老人在他的身後,見天一叟去推門,忙道:「小心些!」
天—叟道:「這兩道埋伏已破了,不過如此,還小心些什麼?」他一面說,一面手上早已發力。
天一叟掌力才發,便聽得「砰」地一聲響,那扇石門,疾打了開來。蒼雲老人和天靈上人兩人,身形閃動,也早已到了門口。
三人在門口略站了一站,一齊定睛,向前看去。
只見那第三扇門內,井不是一間石室,而是一條長長的隧道,在那長隧道的頂上,點放不少長明燈,那隧道約有五丈長短,兩旁每隔七八尺,便有一個木頭雕出高達丈許的人像。
那些大人像,手中或是持刀,或是握戈,而臂腿之間,皆有活拴,一望而知,是會活動的,若是有人經過,便會發招。
三人一看之下,忍不住又自大笑起來。
天一叟道:「兩位,我看壽菊香這老賊頭,當真是可笑之極了,這是什麼玩意兒?用來對付江湖的後生小子還差不多,居然用來對付我們了,豈不可笑。」
蒼雲老人道:「或者這木人,另有機巧,亦未可知。」
天靈上人則道:「我敢斷定,不過如此,只要看上兩道埋伏.便可知道了。」
他話一說完,身子已向前疾跨出了兩步,他一到了一尊木人之前,那木人突然「刷」地向前,移動了兩尺,手中高舉的大砍刀,早向下疾砍了下來。那一刀的來勢,也可以算得上是力大勢大,但是在峨嵋掌門天靈上人說來,又算得了什麼?
他身子不躲不避,眼看那柄鋒利的大砍刀,將要砍到頭頂之上,這才一伸手,食、中兩指一挾,便已將那輛大砍刀挾住。
那柄大砍刀一被天靈上人挾住,木人機內的機費,空自「格格」亂響,那柄刀卻是再也砍不下來。突然之間,木人的眼中,「拍拍」兩聲響,又射出了兩柄飛鏢來。天靈上人「哈哈」一笑。
他在發笑之間,口中真氣,已疾噴而出,那兩支飛鏢,早被震飛。
天靈上人笑道:「蒼雲兄,所謂另有機巧,只怕也止於此了!」
蒼雲老人雖然覺得壽菊香號稱正邪各派,第一高手,自己三人要來找她,絕沒有這樣簡單之理。然而,他面對著那樣簡單的機關埋伏,卻也不禁為之失笑!
天靈上人在笑聲之中,手指一用力,「拍」地一聲響,已將木人手腕拉斷,將那柄大刀,奪了過來,打橫一刀,疾揮而出。
天靈上人何等功力,那柄大砍刀又厚又沉,鋒利無比,在給他橫揮而出之際,蕩起了一股勁風,發出「嗡」地一聲響,刀虹過處,「叭」地一聲響,已將那木人,攔腰砍斷!
天靈上人一聲長嘯,身形向前,疾掠而出,他在掠出之際,左一刀,右一刀,或砍,或挑,或劈,或戮,身法快疾無比,不見人影,只見刀光,一眨眼之間,他已到了隧道的盡頭。
而在刀光連閃之際,只聽得乒乓,轟隆之聲,不絕於耳,天靈上人刀無虛發,每一刀皆砍中一個木人,由於他出手奇快,有幾個木人,根本連機關也未曾發動,便已被砍倒!
天一具和蒼雲老人兩人失聲道:「好!峨嵋派這套刀法,在閣下手中,當真有神龍飛騰之妙!」
天靈上人抱刀而立,面有得色,道:「豈敢豈敢,不貽笑方家,已經算是很好了。」
三人一齊大笑,天靈上人到了隧道盡頭,又去推另一扇門,蒼雲老人忙道:「天靈兄,我們還是要小心些好。」
天靈上人大笑道:「我看壽菊香必已黔驢技窮,我們還何必小心,正好直闖進去,還好未曾聽了歐陽生泰的話,貽笑於人!」
他一面說,一面不等蒼雲老人和天一叟兩人趕到,便伸手去推門,那扇門看來像是關著的,但是卻一推便推了開來。天靈上人一步跨了進去。
他這裡才跨進去了一步,「砰」地一聲,那扇門業已自動關上。
蒼雲老人和天一叟兩人,這時正在向前走來,離門還有兩丈許,他們見門關上,也未曾在意。然而,就在那扇門「砰」地關上之後,只聽得門內,傳來了「轟」地一聲響。
緊接著那一聲響,便是密如聯珠的「嗤嗤」之聲,像是有什麼東西,疾噴了出來一樣。
由於那扇門緊緊地關著,所以裡面究竟發生了一些事情,兩人也不知道。
但是兩人仍是未放在心上,因為他們連破了三道埋伏,都是輕而易舉,一舉之勞,自然想不到在第四道埋伏中,會有什麼變故。
天一叟還在道:「蒼雲,我們可得快一些趕向前去,要不然,等我們趕到時,天靈上人,只怕已經闖過七關,和壽菊香見面了。」
天一叟的話才講完,突然,從那扇門中,傳來了天靈上人的一下怪叫之聲!
那一下怪叫之聲,實是淒厲之極,若不是天一叟和蒼雲老人兩人,曾和天靈上人在一起一年之久,那是絕聽不出那是天靈上人的聲音來的。
兩人一聽得那聲音,便知道事情大不對頭,各自一提真氣,身形向前疾掠而出,手揚處,一掌便向那扇鐵門,擊了出去。
可是,他們兩人的手掌,在離鐵門還有半寸之際,便不約而同,疾收回掌來。原來那扇鐵門,熱得驚人!若是不顧一切,擊了上去,那一定是皮焦肉爛。
兩人更是吃驚,連忙身形後退。
他們才一退出,又聽得天靈上人,傳來了兩下慘叫之聲。天一叟一伸手,已搶了一柄銅槌在手,那柄銅槌,原來是握在一個個人手中的。
而蒼雲老人,也取了一柄板斧在手,兩人一斧一槌,用盡全力,向那扇鐵門,用力砍了上去。只聽得「砰砰」兩下,驚天動地的聲音過處,那扇鐵門,硬生生被兩人擊倒!
鐵門才倒,只聽得「轟」地一聲響,一股烈火,向門外疾捲了過來。
兩人在門口,剎時之間,眉毛滋滋作響,先為火勢燒焦。
兩人大吃了一驚,手掌揚處,呼呼掌風,將火勢逼住。這才看到,天靈上人,正在熊熊烈火之中,手舞足蹈!
天靈上人當然不會在那樣的情形之下,還在舞之蹈之的,他顯然是已被烈火燒得半昏迷了,手足在做一些無意識的動作。
蒼雲老人想要闖進火去,但是卻被天一叟一把拉住。
天一叟大聲叫道:「天靈,快循聲撲來!」
天靈上人一個轉身,身子向門外疾撲了出來,蒼雲老人和天一叟兩人,連忙向旁門開,天靈上人撲了出來之後,簡直已成了一個火人!
蒼雲老人手起一掌,將體內純陰之力,化為掌風,一股陰浸浸的涼風過處,天靈上人身上的烈火,便自倏地熄滅。
但自那扇門中帶出來的烈火,卻已將隧道中的木人,一齊燃著,火勢猛烈無比,蒼雲老人忙道:「快退!」他和天一叟兩人,一個抬頭,一個抬腳,一齊向後,退了出去,天靈上人還在不斷嚎叫,叫聲難聽到了極點!
蒼雲老人和天一叟兩人,簡直沒有勇氣向天靈上人看去,因為天靈上人全身上下,都已經一片焦黑,面上黑糊糊地一片,連五官都分不消楚了,傷勢之沉重,可說已到了極點!
兩人在疾退而出之際,又聽得壽菊香尖銳之極的聲音,傳了過來,道:「烈火的滋味如何?你們可知老身的厲害了麼?」
蒼雲老人和天一叟兩人,心中不禁恨極!他們一時不察,中了壽菊香的奸詐,天靈上人受此重傷,當然是因為太以輕敵,獨赴險地之故!
若是他們三人,一齊進去,只怕烈火一發之際,三人合力,所發的掌風,縱使不能將烈火撲火,也可以將烈火逼住,以謀退身之計的,怎會如此之慘?
轉眼之間,兩人便已抬著天靈上人,出了山洞,退到了谷口。
一干高手,仍在谷口守住,一見蒼雲老人和天一叟兩人,忽然退回,而且還抬著一個燒得半焦的人,不禁齊皆大驚。
蒼雲老人向眾人看去,只見天靈上人的師弟,峨嵋怪俠車軒也在。他歎了一口氣,道:「車兄,令師兄不慎中了壽菊香的埋伏」
蒼雲老人話來講完,車軒已一聲怪叫,掠向前來。
他到了天靈上人的面前,陡地一呆,眼中似乎要冒出火來。
蒼雲老人道:「車兄」
可是他只叫出了兩個字,車軒已一聲怪嘯,向山谷之中,直闖了進去,蒼雲老人一把拉他不住,被他衝前了幾步。
青城掌門天一叟一見情形不妙,立時一個轉身,雙臂一張,總算及時將車軒攔腰抱住,車軒大喝道:「放開!」
天一叟喝道:「你可以不顧你自己,難道能不顧天靈上人麼?」
車軒怪叫道:「我要去找壽賊婆!」
蒼雲老人身形一閃,到了車軒的面前,道:「你還是先保護令師兄,使他逐漸復原為要。」
車軒一呆,道:「什麼?他沒有死?」
敢情車軒乃是一個極其冒失之人,他一見天靈上人被燒成了這個模樣,只當早已死去,所以一時情急,才要去找壽菊香拚命的。
這時,他聽說天靈上人未死,自然想到,如今當務之急,便是先為天靈上人治傷!
所以他忙道:「好,我來照看他!」
蒼雲老人自懷中取出一隻玉瓶來,道:「這裡是三粒『清涼逍遙丸』,最能拔除熱毒,你先給他服了下去再說。」
車軒自然知道,那「清涼逍遙丸」乃是武當派秘製的靈藥,極其珍貴,還是上一代武當掌門練制的,聽說所餘已經不多,如今蒼雲老人連瓶遞過,那當然是僅餘的三粒了。車軒心中感激之極,但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他卻也不及道謝。
他一接過了那玉瓶,便趕到了天靈上人的面前,將三粒「清涼逍遙丸」,塞入天靈上人的口中。
這時,其餘高手,見天靈上人被燒成了這副模樣,盡皆轉過頭去,不忍觀看。
天靈上人服下了靈藥,似乎氣息平順了些,車軒除下自己的衣服來,將天靈上人的身子,小心包了起來,輕輕負在肩上。
蒼雲老人道:「車兄,昆明柏神醫,離此最近,為了令師兄的性命,你需要低聲下氣,去求他為令兄治傷才是!」
車軒為人,性子高傲怪僻,所以「峨嵋怪俠」之稱。而昆明柏神醫,也是脾氣古怪的高人,若是車軒不肯低聲下氣時,只怕便耽擱了天靈上人的性命!
車軒面色蒼白,道:「蒼雲老人,你只管放心,為了我師兄的性命,不論柏神醫如何,我絕不與之計較廣蒼雲老人點了點頭,道:「若是如此,那便是天靈上人之福了!」
他又轉頭向天靈上人看了一眼,歎了一口氣,車軒身形一矮,已貼地向前疾掠而出!
車軒的身法極快,轉眼之間,便已不見了蹤影。
蒼雲老人歎了一敢,轉過頭來。他們還未曾見到壽菊香,三大高手,便折損了一個,心中自然是十分難過。
天一叟的面色,更是難看,一見蒼雲老人轉過身來,道:「我們再去?」
蒼雲老人沉聲道:「自然再去!」
他話一出口,便陡地發出了一下長嘯!
蒼雲老人的武功之高,在方今武林之中,已可以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他這時心中悲憤交加,所發出的那一下長嘯聲,高吭入雲,剎時之間,震得滿山滿谷,盡起回音!
天一叟一聽得蒼雲老人引吭高嘯,也沉聲怒吼起來。兩人的聲音,一個高吭,一個低沉,猶如兩條怪龍也似,翻翻滾滾向外傳了開去,當真有天地為之變色之勢!
在過了一盞茶時之後,兩人的嘯聲中,忽然滲進了一種淒厲之極的怪叫聲來。
那種怪叫聲,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聽了令人毛髮直豎,乃是從山谷深處傳了出來的。不問可知,那聲音是壽菊香所發出來的,天一叟一聽得那怪叫聲,立即停了吼聲,氣納丹田,運轉內息,將說的話以內力直送了出去,道:「壽菊香,你龜縮在內,不與我們見面,枉你在武林中有那麼高的名聲!」
壽菊香的怪叫聲,也停了下來,桀桀怪笑兩聲,道:「中原武林精英,傾巢而出,來對付我一個人,難道還要我出來相迎麼?七道埋伏,你們若能通過,自然可以見到我了!」
天一叟怒極,一聲怒吼,道:「你估量我們通不過麼?」
壽菊香哈哈一笑,道:「我可沒有那麼說,但你們三人之中,有一個卻已成了燒豬!」
壽菊香的這一句話,一傳了過來,不但天一叟怒得面色鐵青,連一直十分沉著的蒼雲老人,也是為之面色陡地一變,其餘各人,更是紛紛喝罵。
天—叟沉聲道:「蒼雲,你聽到了沒有?若是我們不能衝進去,只怕壽菊香一赴中原,中原武林,便再也難以生存下去了」
蒼雲老人沉重地點了點頭,道:「是。」
天一叟立即道:「我們再去闖一闖那七重埋伏!」
蒼雲老人略一沉吟,道:「好!」
兩人倏地轉過身去,身形起處,已向前掠出兩丈許,去勢之快,難以形容,簡直就如同御風而行一樣,眾人一看了,不自由主,齊聲叫好。
就在眾人的叫好聲中,突然聽得谷口處傳來一聲大叫,道「兩位且停,我有話說!」
緊接著,一條人影,自遠而近,疾投了進來。
蒼雲老人和天一叟兩人,一聽得那人的聲音,也立即轉過了身來,兩人一轉身,那人已在兩人的身前站定,身法之快,不亞於兩人!
那人一站定,眾人便都已看清,只見他不是別人,正是武諸葛歐陽生泰。
歐陽生泰的面色,十分緊張,才一停下,便道:「兩位不可莽撞!」
蒼雲老人道:「你都知道了麼?」
歐陽生泰道:「我聽兩位怪嘯之聲,心知有異,趕了過來,剛好遇上了車怪俠,已經知道了一些大概了,兩位此去,可是仍然準備闖那七道埋伏?」
天—叟道:「不如此,倒叫壽菊香這老賊婆小覷了中原武林人物。」
歐陽生泰立即道:「若是如此,那正是壽菊香求之不得之事!」
天一叟一聲怪叫,道:「歐陽生泰,你何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歐陽生泰道:「天靈上人,便是前車之鑒!」
天一叟道:「他只是一時不察,才中了奸計.何足為損?」
歐陽生泰長歎了一聲,道:「三派掌門.閉關一年,苦練神功,就是為了對付壽菊香,如今連壽菊香的面還未曾見著,天靈上人便已身受重傷,若是兩位之中,有誰再受傷的話,敢問如何對付壽菊香?」
天一叟聽了,無話可答。
但是看他的面上神色,顯見得他口中已無話可說,但是他心中卻仍然不服。
蒼雲老人歎了一口氣,道:「歐陽兄、那你可有什麼妙策?」
歐陽生泰的面色十分嚴肅,道:「辦法我倒有一個.但兩位若是不肯聽,我說也無用。」
蒼雲老人一聽,心想歐川生泰這樣說法,那分明是要自己先答應了他的辦法,他才肯說了。他略一沉吟,心想歐陽生泰足智多謀,他既說有辦法,諒來定屬可行。所以便點了點頭,道:「好,閣下請說。」
歐陽生泰道:「今番要為武林除害,三派學門,乃是主力。如今天靈上人身受重傷,兩位在未見壽菊香之前,更是不能再有損傷,因之方萬不能再冒險去通過那七道埋伏!」
天一叟立即道:「不行,如此豈不是示弱於壽老賊婆了?」
歐陽生泰的面上,突然現出了十分悲壯的臉色來,道:「那倒也不致。」
蒼雲老人道:「道要請教。」
歐陽生泰抬頭向天,語音異乎尋常地鎮定,道:「在下想邀一位朋友,去闖那七道埋伏,蒼雲、天一叟,你們兩人,另取他途,去與老賊婆相會!」
蒼雲老人和天一叟兩人一聽,面上都為之色變!
因為歐陽生泰不是不知那幾道埋伏的凶險,他堅持不讓天一叟和蒼雲老人兩人闖那幾道埋伏,便是因為那幾道埋伏大以凶險之故,天一叟在心中還在暗暗譏笑歐陽生泰膽小怕事!
可是他如今一聽得歐陽生泰講出了這樣的話來,才知道大錯而特錯了!
歐陽生泰絕不是膽小怕死之人,而是俠義心腸,無以復加的仁人,他毅然要去赴險,自然是為了整個武林大局著想!
蒼雲老人呆了一呆,道:「這如何使得?」
天一叟適才心中錯怪了歐陽生泰,這時也好生不安,忙搖手道:「是啊,這如何使得?」
歐陽生泰淒然一笑,道:「兩位,這個辦法若不使得,兩位可有什麼好的方法麼?」
蒼雲老人和天一叟兩人,面面相覷,答不上來。
正在此際,只聽得眾人之中,突然響起了一個破鑼也似的聲音,道:「好,歐陽生泰,洒家與你一起去!」
眾人一齊循聲看去,只見講話的乃是一個醜陋的漢子,青滲滲地一張怪臉,好不駭人,正是嵩山派高手,鐵碑留痕林三泰。
那林三泰的性格,十分魯莽,嵩山派和歐陽生泰所住的地方極近,鐵碑留痕林三泰有一次喝醉了酒,曾痛毆了歐陽生泰的三個弟子一頓,將那三個弟子打得骨折筋裂。
為了這件事,歐陽生泰三上嵩山,找嵩山掌門人理論,嵩山掌門痛責林三泰,林三泰懷恨在心,又曾夜晚到歐陽生泰的花園中去放火,被歐陽生泰設計捉住,打落了兩隻大牙!.從此,歐陽生泰和嵩山派之間,雖然說不上有什麼冤隙,但是和林三泰,卻是冤家對頭。
這次,眾高手一齊南來,林三泰和歐陽生泰在一起,兩人也起了幾次衝突,幾乎動起手來,都是被其他人好歹勸住的。
兩人之間的冤隙,當然未曾解除。
但是林三泰此際;一聽得歐陽生泰為了整個武林大局,竟有毅然赴死之心,心中不禁大是佩服,他究竟是個血性男子,剎時之間,將個人恩怨,拋到了九霄雲外,立時願意和歐陽生泰一齊前去!
歐陽生泰乍一聽到林三泰的聲音,心中還在暗忖:這傢伙,莫非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還要來夾纏不清,找我麻煩麼?」
他卻是絕未想到.和自己仇深如海林三泰,在忽然之間,竟願和自己一齊赴難!歐陽生泰的心中,不禁也大為感動!
因為這等事,如果不是真正有豪傑胸襟的人,是絕做不出來的!
他轉過身去,道:「林朋友,此去大是凶險吶!」
林三泰反手一掌,「砰」地一聲,擊在他自己的胸前,他外號「鐵碑留痕」,便是指他所練的「開碑手」而言,不要說石碑能以擊碎,便是鐵碑,也可留痕!此際他伸手在自己胸前一拍,聲響也是驚人,道:「歐陽生泰,難道只有你不怕死,林某人便是偷生怕死之輩麼?」
歐陽生泰哈哈大笑.一步跨過,伸手在林三泰的肩頭之上,重重地拍了一下.道:「好,歐陽生泰交上了你這個朋友,也不枉這一生了!」
蒼雲老人一聽,忙道:「歐陽兄,切莫如此說!」
歐陽生泰話一出口,便立即省到,在此時此地,這樣說法,實是大不吉利!
但是他隨即一聲長笑,道:「蒼雲,人生在世,誰能不死,區區就算死在埋伏之中,只要兩位能以剷除武林大害,也是值得之至!」
歐陽生泰這一番話,更是說得豪氣干雲!
一時之間,所有人,人人都以欽佩之極的眼光望著他。
歐陽生泰沉聲道:「兩位前去,可捉人問話,一定可以見到壽菊香的。至於我和林朋友兩人,僥倖不死,自然再會和大家會面的!」
蒼雲老人和天一叟兩人,歎了一口氣,道:「閣下既執意如此,我們還有何話可說?」
歐陽生泰和林三泰兩人,哈哈大笑。
這兩個在一盞茶時之前,還是一見面就眼紅耳熱的冤家,這時卻並肩向前走去!
蒼雲老人和天一叟兩人,身形幌動,跟在後而,不一會,便到了山洞之前。蒼雲老人要開口講話,歐陽生泰卻作了一個手勢,不令他開口。
蒼雲老人明白歐陽生泰的意思,是要壽菊香以為再闖進埋伏之中的是他和天一叟兩人,並不是別人。
那麼,他們兩人,另循他途,出奇不意地趕到,壽菊香自然會措手不及了!
所以蒼雲老人不再開口,歐陽生泰和林三泰兩人,昂首闊步,便向那山洞之中,走了進去。
天一叟和蒼雲老人,在洞口停立了好一會,才互望了一眼心頭無限黯然,大踏步向前掠了出去。
掠出了半里路,一路靜聽,卻是一點人聲也沒有。
兩人心中,不禁暗自焦急。
因為這個山谷,甚是深遂,若是沒有人指路的話,要找到壽菊香的老巢,也不是容易之事!以他們兩人的武功造詣而論,耳力自也靈敏之極,雖然在向前急弛,但若是十丈方圓內有人隱伏著,卻也是難以逃得過他們兩人的耳朵!
他們一直向前奔出了三五世,才聽得前面草叢之中,傳來了「悉」地一聲響,同時隱隱聽到了有人的呼吸聲,傳了過來。
天一叟和蒼雲老人兩人,裝著什麼也不知道,只是互望了一眼,仍然照常向前掠去,直到來到了那草叢之旁,天一叟才陡地一個轉身,「呼」地拍出了一掌!
他那一掌拍出,掌力所及的範圍,足在一丈方圓左右,剎時之間,只見那一叢比人還高的野草,盡皆偃伏,一個身形高大的苗人,騰身欲起。
可是天一叟的掌力,已然壓到,那苗人躍起了兩三尺,便被天一叟的掌力,硬生生地壓了下去,砰地跌倒在地上。
天一叟身形一閃,向前掠去,不等那苗人再站起來,便已趕到了他的身旁,一伸足,踏住了那苗人的背脊,沉聲道:「壽菊香在哪裡?」
那苗人咬緊了牙關,一聲不出。
天一叟腳下一用力,眼看那苗人雙眼翻白,已經快要死了。蒼雲老人連忙趕了過來,將天一叟拉了開來,低聲道:「別急!」
天一叟不知蒼雲老人是何用意,道:「他要是不說,我一腳踢死他!」
蒼雲老人道:「與這般無知之人,何必一般見識,我自有主意!」
天一叟不再多說,兩人身形展動,便向外掠了出去,那苗人站了起來。向前急奔而出。蒼雲老人和天一叟兩人,早已悄悄跟在後面。蒼雲老人和天一叟的輕功,何等高超,那苗人如何知道有人跟在身後?
約莫跟出了六七里,只見一個少女,迎了上來。那苗人氣急敗壞,向那少女講了幾句話,那少女面色一變,轉身便走。
天一叟足尖一點,飛身而上,將那苗人的穴道點了,又將之拋入了草叢之中。
看官,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文麗。她一聽得苗人講起有這樣兩個人闖了進來,便聽出其中一個,竟像是蒼雲老人!
她知道這事情非同小可,若是報得快了,便可以得個頭功,是以她立刻一個轉身,向前奔去,卻料不到天一叟和蒼雲老人兩人,早已跟在她的身後。
三人一前一後,轉眼之間,便已轉過了右角,只見文麗向一座宮殿也似的大宅奔去。蒼雲老人向天一叟使了一個眼色。天一叟一俯身,拾起了一枚小石子來,「拍」地彈出。
那枚小石子「嗤」地一聲,向前疾射而出,射出了足有三五丈,去勢不弱,恰好彈中在文麗腰際的軟穴之上,文麗連聲都未出,軟穴便被封住。
而天一叟蘊在小石子上的巧勁,到這時才陡地發作,將文麗的身子,震得向旁,跌出了七八尺去,滾人了草堆之中!
天一叟一個起伏,趕向前去,伸手將文麗提了起來,文麗早已嚇得面無人色!
天一叟一提住了文麗,立時又向後倒退而出,退出了丈許,才將文麗放了下來,沉聲道:「你是什麼人?」
文麗一見一個矮瘦老者,和一個貌如天神,長髯飄拂的老者在一起,已經知道那兩人,一定是天一叟和蒼雲老人了。
她嚇得牙齒打震,哪裡說得出話來?
文麗自然知道,若是自己的身份暴露,天一叟和蒼雲老人知道自己乃是欺師滅祖,離師叛道的人,那一定是難以活命了。
所以,她連忙道:「我……只不過是一名女侍,叫著……阿香。」
天一叟雖看出文麗會武功,但是文麗的那些功夫,自然不在天一叟那樣高手的眼中,文麗說是女侍,倒將天一叟瞞了過去。
天一臾又道:「好,那麼壽菊香這老賊婆,是在什麼地方?」
文麗知道天一叟遲早會有此一問的,她心中不禁為難之極!因為,她若是講出了壽菊香的所在,壽菊香見怪起來,如何是好?
但如果她不說的話,天一叟又怎肯放過她?
文麗心中一急,竟「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想不到她這一哭,倒反而救了她。
天一叟乃是一派掌門,身份如何之高,出於無奈,才會向文麗這樣的一個小姑娘來逼問的。如今文麗一哭,他不禁立即鬆手,道:「我只是問你壽菊香在何處,你哭什麼?」
文麗為人何等機伶,她一見天一叟鬆手,便知道是為了什麼原故,一言不發,哭得更是傷心。
蒼雲老人雙眉一皺,道:「我們既已來到這裡,就算硬闖進去。也必然可與老賊婆會面的了,何必再聽她哭哭啼啼?」
天—叟點頭道:「不錯,這裡一定是老賊婆的賊巢,我們一路打將進去,不怕她不出來見我們!」
天一叟話才出口,兩人已不約而同,發出了一下長嘯之聲來!
隨著那一下長嘯,兩人的身形,斜斜拔起!
他們逼問文麗之處,距離宏偉的宮殿大門,本就沒有多遠,這一長嘯拔起,只見他們衣袂飄飄,身在半空,猶如兩頭怪鳥,自天而降一樣,身形一沉間,身子已落在石階之上。
守在門口的幾個身形高大的衛士,乍一見有人自天而降,來勢如此威猛,不禁嚇得呆了。
等他們定過神來,想要對付兩人時,蒼雲老人雙臂一振,「轟」、「轟」兩股勁風,橫掃而出,左右各兩名衛士,老大的身軀,便如同斷線風箏也似,向外翻翻滾滾,直跌了出去。
而天一叟則在此際,身形一矮,雙掌挾著渾厚之極的內力,齊向那鑲金砌玉的大門推出!
蒼雲老人將那四名衛士震跌之後,唯恐天一叟一人之力,不能將門擊開,倏地伸手,加在天一叟的肩上,將本身的內力,傳了過去。
剎時之間,天一叟所發的掌力,陡地加強了一倍,雙掌「叭」地擊在門上,大門立刻撼動,聲勢之猛,實是難以形容!
緊接著,「轟」然巨響過處,那扇大門,竟被兩人的掌力,硬生生地撞了開來!
大門開處,兩人的掌力,餘勢未盡,向前直掃了過來,恰好撞在一條大柱之上。
那條大柱被兩人的掌力一撞,搖幌了一下,雖然未曾倒下,但是屋頂上的琉璃瓦,卻已經碎了一大片,一齊跌了下來,滿地皆是碎片。
天一叟和蒼雲老人兩人,踏著碎片,向前走去。
他們兩人所經之處,「格格」之聲不絕,在地上的琉璃瓦碎片,盡皆變成了粉末!
兩人穿過了大殿,又以掌力,催毀了兩扇門,來到了一個石坪上,卻仍是一人不見。蒼雲老人一聲厲吼,道:「壽菊香,我們已直搗老巢,難道你還不出來與我們見面麼?」
蒼雲老人和天一叟兩人,已經來到,壽菊香自然已經知道了。
但是她卻也還是剛知道!
因為歐陽生泰和林三泰兩人,進了埋伏,壽菊香一直以為那是天一叟和蒼雲老人,正在盡力發動一切埋伏,圍攻兩人。
直到天一叟和蒼雲老人兩人,陡地發聲長嘯,撲向大門,壽菊香在那石亭之中,聽到了兩人的嘯聲,她才知道不妙,才知道進入埋伏中的,並不是天一叟和蒼雲老人!
她立即以傳者入密之法,召喚袁中笙,這時,袁中笙剛到她身邊來,她匆匆吩咐了袁中笙幾句,蒼雲老人的話,已傳了過來。
壽菊香所設下的埋伏,共有七道,首三道形同兒戲,乃是特意如此的。而從第四道起,地火、風雷、毒水、迷霧。
那四道埋伏,卻是厲害之極。
峨嵋掌門天靈上人,便是中了壽菊香之計,因為頭三道埋伏,破得太是容易,所以毫無警惕,便踏入了第四道埋伏之中。
他一踏了進去,地火便被引發。原來在那第四道埋伏的石室地底上,鑽有無數指頭大小的小孔,猛烈的火焰,由那小孔之中,噴了出來,天靈上人驟不及防,未被立時燒死,算是他功力深厚了!
壽菊香的計劃,本來是想將三派掌門,一齊毀在七道埋伏之中的,若當時,天靈上人不是一人直衝,可能壽菊香的陰謀,已然得逞。
但是陰錯陽差,天靈上人卻只是一人衝進了第四道埋伏,在他受傷之後,天一叟和蒼雲老人,竟不再由那七道埋伏前來。
對壽菊香而言,這自然不太如意。但是當她想及,她已經除去了天靈上人,使得強敵的力量,弱了三分之一,心中卻仍不免高興,因為強敵萬里而來,還未曾與她見面,便遭到了重大的挫折,這不能不說她已經佔了極大的上風!
所以,壽菊香一聽到蒼雲老人的話,立即發出了一聲陰惻惻的冷笑,道:「你們心急作甚?既然你們無膽通過老身所設的七道埋伏,而急於與老身見面,老身自然會成全你們的!」
她一面說,一面木拐一點,人已向前,疾掠而出。
袁中笙剛才已得了她的吩咐,此際一見她掠起,便連忙跟在後面。兩人的身法,都是極快,轉眼之問,便要到大廳之後的那幅石坪了。
壽菊香的去勢不減,但是袁中笙的去勢,卻陡地慢了下來。
壽菊香直到此處,才發出了凌厲無比的怪笑聲,身法快絕.如一縷黑煙也似,倏然之間,便已經在石坪之上站定!
壽菊香突然現身,天一叟和蒼雲老人的人,也絕不敢托大,他們兩人,各自橫掌當胸.掌力略發,將壽菊香趕到之時,所帶起的勁風,逼了回去。
壽菊香木拐「拍」地點在地上,離兩人約有一丈五六尺遠近,停了下來,陰森森地道:「兩位別來無恙否?」
壽菊香當年,乃是邪派之中第一魔頭,天一叟和蒼雲老人兩人,自然是與之見過而的,但那也是許多年來前的事情了。
所以壽菊香一見面,便這樣問兩人。
蒼雲老人沉聲道:「壽菊香,你在此處,隱居多年,正該趁武林中對你的毀語,日漸減少之際,重新為人,以博百年名聲,為何又靜極思動,為害天下?」
壽菊香一聽,突然「桀桀」怪笑起來,道:「蒼雲,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自己以為仁俠過人,你此來難道就沒有私心麼?」
蒼雲老人聽了,不禁一怔,道:「私心?」
壽菊香怪笑道:「自然,我一赴中原,手下四弟子便將你武當派鎮山之寶,玄鐵神手偷了來,你不是為了玄鐵神手而來的麼?」
壽菊香的話才一出口,天一叟便不自由主,發出了「啊」地一聲,連蒼雲老人,也不自由主,心暗中叫了一聲「慚愧」!
武當派失了鎮山之寶,玄鐵神手,這件事,可以說是普天下人,盡皆知道了。但是究竟是誰下的手,卻只有極少人知道。
連蒼雲老人,也是直到此際,才知道原來偷去玄鐵神手的,乃是壽菊香門下的滇南四鬼!他心中十分惱怒,道:「玄鐵神手何在?」
蒼雲老人的這一問,卻令得壽菊香也極其難堪!
不錯,武當派鎮山之寶,玄鐵神手,是她手下的四大弟子偷去的。但是那玄鐵神手,連她也未曾見過,便自移了主。
至於如今,那玄鐵神手在什麼地方,壽菊香也是一無所知,自然她做夢也想不到,在經過了許多曲折之後,玄鐵神手,已到了玉骷髏史媚手上!
當下,壽菊香只是冷冷地笑道:「蒼雲,你能勝了我,自然可以找到玄鐵神手。若是你敗了,哈哈,你這副臭皮囊,也難免要留在此處了,還提什麼玄鐵神手!」
壽菊香的這一番話,講來十分模稜兩可,她並沒有說玄鐵神手在她這裡,但是聽來,玄鐵神手卻正像是在她處一樣!
蒼雲老人自然知道,若是勝不過壽菊香,只怕自己是難以離開這裡的了,所以他也只得暫且撇開玄鐵神手,不去想它。
他冷冷一笑,道:「你收留了袁中笙這樣禽獸不如的東西,不要自以為得計,到你終為他所害之時,你才知失策了!」
壽菊香又桀桀笑了起來,道:「他害我?他怎會害我?有我在,他才不至於為你們所害,你想想,他會害我麼?」
袁中笙此際,正依壽菊香的吩咐,躲在一條大柱之後,他自然將蒼雲老人和壽菊香兩人的對話,一字一句,聽得清清楚楚。
而他心中的難過,也到了極點!
的確,如今他除了和壽菊香相依為命之外,已絕無第二條路了。
究竟是怎樣會造成這樣的事實的呢?袁中笙心中,只覺得一片迷惘,往事在他的心中,仍十分清晰,他自信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但是事實上,他卻一步一步,踏向深淵,終於到了如今這樣的田地。
壽菊香笑聲不絕,道:「本來你們,是準備以三敵一的,如今已少了一個,你們兩人,還等什麼?」
三派掌門,早年和壽菊香相會之際,武功皆不如壽菊香,所以他們一想到要對付壽菊香之際,便立即閉關共練神功。
這時,天一叟和蒼雲老人兩人,也不知自己一人的武力,是否能和壽菊香匹敵!
在如今這樣許勝不許敗的情形之下,他們兩人,自然也顧不得什麼以二敵一了。兩人身形一沉,向後退出了半步,齊聲道:「壽菊香,你要如何見高下?」
壽菊香早已有了安排,她也料到了兩人要一齊出手,必然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會有此一問的。所以她立即一聲長笑,道:「我們都不是初出茅廬的人了,難道還要演花拳繡腿麼?」
天一叟和蒼雲老人兩人一聽,便已經知道壽菊香的意思,是一上來便比拚內力。
他們兩人互望了一眼,身子一矮,立即坐了下來。
他們兩人本來是並肩而立的,可是在一坐下來之後,卻是一個在前,一個在後,蒼雲老人的雙臂,微微向前伸出。
而天一叟則坐在蒼雲老人的身後,雙手搭在他的肩頭上。
壽菊香發出了一聲冷笑,也坐下了來。
她坐下之後,單掌揚起,一聲怪叫,只聽得「呼」地一聲響處,一股強勁之極的掌風,已經向前疾襲了過來,蒼雲老人並不知道壽菊香走火人魔,幸而遇到了袁中笙,才使半邊身子,能以動彈。
他只當壽菊香根本不將自己和天一叟兩人放在眼中,所以才只使出一隻手掌來的。
不但蒼雲老人那樣想法,連天一叟也以為如此,兩人一見壽菊香的掌功之強,非同小可,各自真氣運轉,蒼雲老人的手掌,也早已揚了起來!
蒼雲老人在一坐下之際,雙臂便向上微張,可是他本來是以雙掌齊施的,但壽菊香既然只發了一掌,他這時揚起的,也只是右掌。
只不過他發的是單掌還是雙掌,並沒有多少差別。
因為他一掌揚起,兩人的內力,早已一齊疾湧而出!
兩股強大的掌力,在半途相遇,只聽到一下極其悶實的聲響,壽菊香的身子一搖,天一叟和蒼雲老人的身子,也自一搖。
但是,他們雙方非但不後退,而且不約而同,一齊向前移來!
他們都坐在地上.卻自地上向前滑了過去。本來他們相隔,約有一丈五六左右,一移近,便變成了相距只有三尺!
而雙方雖然相隔已經如此之近,但卻還在繼續向前移去!
壽菊香和蒼雲老人兩人手掌問的距離,越縮越近,到後來,只有寸許了。
這時候,在三人的身旁,捲起了陣陣旋風,那一陣陣旋風,夾起極強的力道,向外擴展了開去。袁中笙此際,功力已經極高,而且他離三人也十分遠,可是當陣陣旋風向外捲來之際,他卻也幾乎站立不穩。
蒼雲老人和天一叟的面色,都已變成血也似紅,而壽菊香的面色卻是相反,青白得簡直就像是一具干了死屍一樣!
那當然是他們雙方的內力恰好相反之故。
蒼雲老人和天一叟,全是正派中的掌門人,他們自小修習的內功,便是至陽至剛的內家正宗功力。
壽菊香則早年所學的內功極雜,後來便專習「太陰真氣」,那「太陰真氣」功大,乃是至陰至柔的功夫!
所以,此際雙方的內功,都已經發揮到了極致,但是他們面上的反應卻不一樣。
他們兩人的下掌,相距雖然只有寸許了,但是還在接近,約莫過了一盞茶時,雙方的手掌,眼看已經要合在一起了!
直到如今為止,雙方還是不相上下。
這時,蒼雲老人的手掌和壽菊香的手掌,還未曾合在一起,他們如今所在比拚的,也還只是掌力,而不是各自的內力。
一定要到雙方的掌心,粘在一起之後,真正的內力比拚,方才開始,而到那時候.雙方不分勝負則已,一分勝負.則生死立判了!
袁中笙在這時候,心中也緊張到了極點!
因為壽菊香命他站在一邊,並不是令他觀戰,而是密令他在雙方比拚內力開始之後,到了最緊要關頭,突然現身,掌擊天一叟和蒼雲老人!
袁中笙自然知道,就算天一叟和蒼雲老人,原來是佔著了上風的話,只要自己一介人,那麼他們兩人,也是非敗不可!
袁中笙當時答應了壽菊香,但這時,他心中卻起了極度的矛盾!
他知道,自己如果按照壽菊香的吩咐去做的話,那麼從此以後,自己實是再難以自拔了!
他雙手緊緊地握著拳頭,額上的汗珠,比豆還大,涔涔而下。
就在這時候,只聽得一下極其異樣的聲響,宛若裂帛一樣,但是聲音卻尖銳之極,令得袁中笙的身子,猛地一震!
他連忙向前看去,只見壽菊香、天一叟、蒼雲老人三人的身子,像是在狂風暴雨之中的幼樹一樣,左右搖擺不已!
而蒼雲老人和壽菊香兩人的手掌,則已經緊緊地貼到了一起!
三人的身子,搖了片刻,便漸漸地定了下來,終於,三個人變得看來絕不像是三個生人,而只像是三尊石像!
壽菊香的面色,更是白得可以,蒼雲老人和天一叟兩人,則還和剛才差不許多。
照這情形來看,似乎是壽菊香處於下風了。
蒼雲老人和天一叟兩人的身子,隱隱有白氣冒出,蒼雲老人的身子,似乎在微微地向前傾出,、而壽菊香的身子,則向後斜去。
這情形,更可以看出,是蒼雲老人佔了上風。
但是過了片刻,自壽菊香的頭頂,升起一股縷縷白氣來,蒼雲老人的身子,漸漸坐直,雙方之間,又恢復了原狀。
袁中笙像是被釘在地上一樣地站著,他心中仍是決定不了自己應否照壽菊香的吩咐去做。
若是為了自己眼前的處境著想,當然應該現身,掌擊天一叟和蒼雲老人。
但是這樣做了之後,自己便變成徹頭徹尾的邪派大魔頭了!
袁中笙實是難以想像自己竟會成為一個「邪派大魔頭」!他心中無可奈何地苦笑著,接著又問自己:難道如今,自己是一個正派俠士麼?
就算自己此際出現,不向蒼雲老人和天一叟動手,而向壽菊香動手的話,只怕天一叟和蒼雲老人兩人,也是會立即取自己性命的!
看來,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那條路便是:聽壽菊香的話。
袁中笙在心中大聲叫道:為什麼?為什麼竟逼得自己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他倏地抬起頭來,只見壽菊香眼角轉動,正向他望了過來。
壽菊香向他望來,自然是在催他出手了!
他不自由主,向前跨出一步,自石柱之後,現出身來。他這裡才一現身,蒼雲老人和天一叟兩人,便大吃了一驚!
兩人自然知道,袁中笙此際出現,絕不懷好意。
可是,他們兩人正在和壽菊香力拼,壽菊香在一上來的時候,雖曾略現不支,但是立即扳成了平手。若是他們騰出手來對付袁中笙的話,那麼只怕不等他們發招,壽菊香的太陰真力,便疾襲了過來!
袁中笙向前跨了三步,蒼雲老人和天一叟兩人,身上已大汗淋漓!
當然,他們兩人看到了袁中笙之後,心中便自大驚,但這時候他們身上的汗,卻也不是嚇出來的。
那是他們兩人,同心一志,想在袁中笙還未曾出手之前,便將壽菊香擊倒之故。
這可以說是他們兩人唯一的機會了!
所以,他們兩人在剎時之間,內力陡地加強,身上的白氣,咕嘟嘟地向外直冒,一身皆為汗所濕。
而他們兩人,一傾力而赴,壽菊香也立時現出了不支的神態來了!只見她身子後仰,全身骨節,發出爆豆也似,「格格」一陣亂響,面色轉為死灰。
袁中笙心知,若是再不上去,那壽菊香便不能再支持下去了!
壽菊香一倒,自己的命運,不問可知!
當他想到自己和壽菊香,競是這樣地禍福與共之際,他又不禁苦笑了一下。
也就在這時,突然聽得壽菊香的喉頭,響起了一種怪異之極的聲音來。那種聲音,聽了令得人毛髮直豎。
袁中笙陡地驚起,一躍向前。
這時,他簡直已沒有考慮的餘地了!
因為看壽菊香的情形,分明是難以再支持下去了,壽菊香一死,普天之下,又有誰能夠明白自己的心意?自己還不是要受盡折辱而死?
所以,他一躍向前之後,手起掌落,「呼」地一掌,已向天一叟背後擊下!
天一叟一聲大喝,右掌一翻,反掌來迎。本來,天一叟的雙掌,是一齊按在蒼雲老人的肩頭之上的,他的內力,也從掌心中不斷傳人蒼雲老人的體內,雖是蒼雲老人一人在和壽菊香對掌,但是內力卻是他們兩人共同的。
這時,他們兩人,全力以赴,一點餘地也不留,才將壽菊香逼得險象環生,天一叟在這樣的吃緊關頭,陡地反掌去迎袁中笙,蒼雲老人只覺得力道一個不繼,壽菊香的太陰真力,已經如同排山倒海也似,向外直湧了過來!
這一切,全是電光萬火間的事情,在天一叟的手中,還未和袁中笙的手掌相交之際,蒼雲老人首先不支,一張口,「哇」地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來。
壽菊香見狀大喜,太陰其力的去勢更快!
但也就在此際,天一叟的手掌,已和袁中笙的手掌相交。
天一叟見蒼雲老人口噴鮮血,心膽俱裂,連忙內力向前湧出,希望能夠再阻一阻壽菊香太陰真力的來勢。
而袁中笙的一掌,與之相交,掌力送出,竟也進人了天一叟的體內,一齊向前送去!
壽菊香正在乘勢追擊之際,突然間覺出一股陰陽互濟的大力,反湧了過來,她立時知道弄巧成拙拙,急忙待收回真力,卻已慢了一步!
剎時之問,天一叟和袁中笙兩人一齊發出的力道,和壽菊香疾發而出的太陰真力一撞,壽菊香又急於收力,力道一錯,她只覺得身子陡地發起熱來。
壽菊香是曾經走火人魔過的,身子一發熱,正是走火入魔的先兆,壽菊香的心中,不禁大驚!
以壽菊香的功力而淪,此際若是能鎮定心神,沉著以赴,或許還可以挽狂瀾於既倒。
但是她卻見過鬼怕黑,身子一發熱,驚惶失措,竟不及氣沉丹田,一個倏忽間,無窮無盡的真力,立時奔入了岔道!
壽菊香只覺得身上越來越熱,汗出如漿,終於,在剎那之間,又冷了下來,而她本來已可以活動的半邊身子,這時又不能動彈了!
壽菊香的心中恨極,發出了一下震耳欲聾,難聽之極的怪嘯聲來,四面山谷,盡皆響應,聲勢之威猛,實是難以形容!
而天一叟被袁中笙所發的太陰真力,襲入了體內,和著他自己數十年苦練之功,一齊向前送去,頓時武功全失,委頓在地,不能起身。
袁中笙向外一躍,躍了開去。
壽菊香怪嘯起處,只見蒼雲老人身子搖搖幌幌,站了起來,銀髯之上,儘是血漬,面色慘白,十分可怖。
他站定了身子,才道:「你們使的好狡計!」
這時,天一叟、蒼雲老人和袁中笙三人,皆不知道壽菊香已經走火人魔。袁中笙剛才在絕無考慮的情形之下,一掌擊出,定了大局,這時見到蒼雲老人和天一叟兩人,身受重傷,心中十分難過,忙道:「兩位快走吧,勝負已分了,還留在此地則甚?」
天一叟這時,也搖搖擺擺地站了起來,兩人的身子,靠在一起,齊閉上了眼睛,站著不動。
袁中笙急道:「你們還不走作什麼?」
蒼雲老人睜開眼來,道:「走?」
袁中笙道;「是啊,誰不讓你們走了?」
蒼雲老人回頭向壽菊香看了一眼。壽菊香這時,早已止了嘯聲,正在閉目運轉真氣,想要將被走人岔道的真氣閉住的內穴衝開,也根本未曾聽得袁中笙和蒼雲老人說些什麼。蒼雲老人轉頭向她望來,自然也是一無所知。
蒼雲老人見壽菊香不出聲,又望向袁中笙,袁中笙頓足道:「快走!快走!壽菊香一起身,你們就再也走不了哩!」
蒼雲老人和天一叟兩人的眼中,都現出了十分詫異的神色來,但是那種神色,卻是一閃即過,蒼雲老人道:「你不趁機取我們性命,來日將會後悔莫及!」
袁中笙心知蒼雲老人所說的是實話。
但是這時候,要袁中笙再下手取兩人的性命,袁中笙卻是萬萬難以下手的。
他歎了一口氣,道:「即使來日反悔,如今我也不能下手,兩位快去吧!」
袁中笙這兩句話,講來傷感之極。蒼雲老人和天一叟兩人,互望了一眼,慢慢向外走去。他們走出了丈許,袁中笙一躍而過,道:「且慢!」
兩人面色一變,一言不發,傲然而立。
袁中笙道:「你們出谷之後,快快離去,若是壽菊香追出谷來,你們盡皆性命難保!」
蒼雲老人一聽,忽然怪聲笑了起來,也難以明白他這樣笑法,究竟是什麼意思。
袁中笙也不知道蒼雲老人是不是肯聽自己的勸,長歎一聲,轉身走開,眼看著蒼雲老人和天一叟這兩大高手,漸漸走遠了。
就在這時,文麗已向前疾掠了過來。她在掠過蒼雲老人和天一叟兩人的身旁之際,停了一停,抬起頭來,一見袁中笙,便道:「小師叔,那闖進埋伏中的兩人,已中毒而死了!」
文麗的話,蒼雲老人和天一叟,也聽得十分清楚,他們兩人只覺得心頭一陣劇痛!
文麗那樣說法,就是說歐陽生泰和林三泰兩人,已經慘死了。
武諸葛小天雷歐陽生泰,在武林之中,交遊極廣,人緣也極好,和蒼雲老人、天一叟兩人,相知極深,死在壽菊香的埋伏之中,兩人的心中,自然十分難過,而當兩人想及,死在埋伏中的,本來可能是自己,歐陽生泰等兩人,只不過是替自己而死的時候,兩人更是欲哭無淚,抬頭望天!
這時候,他們兩人是絕料不到袁中笙的心情的。
他們不知道壽菊香已受了她自身真氣反逼,而已經走火入魔,也不知道袁中笙為什麼竟肯讓他們兩人離去。他們只當袁中笙和壽菊香兩人,另有奸計。
但是他們既然有離開的機會,自然也不肯輕易放過,一直向外走了出去。
袁中笙聽得文麗這樣說法,心中又歎了一口氣,心知又有兩個正派中的高手罹了難。他沉聲問道:「那是什麼人?」
文麗聳了聳肩,道:「不知道是什麼人,他們中了毒,早已全身潰爛,理他是什麼人作甚?」
袁中笙心中難過,但是他心知文麗是絕不會瞭解自己心情的,因之轉過了身去,不欲和文麗講話。
但是文麗卻身子一轉,轉到了他的身前,道:「小師叔,師祖已大獲全勝了麼?為什麼竟放這兩個老畜牲離去,不斬草除根?」
袁中笙不等文麗講完,便厲聲喝道:「住口!」
文麗從來也未曾見過袁中笙對自己如此兇惡,心中大吃一驚,連忙向後退去,說道:「你……你……」
袁中笙歎了一口氣,道:「你別來煩我,我心中煩亂得很。」
文麗不敢再說什麼,道:「是!」
她一面說,一面便躬身退了開去。
袁中笙一個人站著,腦中亂哄哄地,也不知該想些什麼才好。
好一會,他才被壽菊香的聲音驚醒,只聽得壽菊香尖叫一聲,道:「中笙!」
袁中笙連忙轉過身來,只見壽菊香仍然坐在地上,目中的光芒,卻是陰森森至極,袁中笙忙道:「徒兒在。」
壽菊香眼珠一轉,道:「蒼雲、天一叟兩個老賊呢?」
袁中笙道:「他們兩人,身受重傷,我已放他這離去了。」
壽菊香一聲怪叫,道:「放他們離去?為什麼你要放他們離去?」
袁中笙嚇得後退了一步,道:「他們兩人,身受重傷,已形同廢人,放他們離去,想來也難以與我們為敵了!」
壽菊香聞言,忽然歎了一口氣道:「中笙,若是我未曾出事,當然不要緊,難道我會怕他們麼,可是如今,唉」袁中笙一呆,道:「你出事了?」
壽菊香苦笑道:「你難道看不出麼?我又已全身僵硬,難以動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