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妙著奇招 文 / 雲中岳
巴天龍倚仗金梭成名,每一把金梭,都憑他巧捷的手法和靈敏的判斷力,因人因地制宜,出手極為恰當,百不一失。金梭共有兩種,即八瓣的子母金梭和歹毒絕倫的百瓣金梭,他已先後在玉琦身上使用過了。
這次他看破好機,並得太清引出毒龍島主,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恰到好處,所以三梭連續分射,滿以為萬無一失,一舉盡殲所有的強敵。
第一枚金梭射向玉琦,是百瓣金梭,另一梭百瓣金梭,則射向毒龍島主,第三枚是八瓣子母金梭,襲擊距離最近,而並不太高明的雙絕窮儒。
他的計算不為不精,可惜他左手小指已少掉一節,那最後一枚,金梭的腰帶插囊,也被雙絕窮儒擊了一劍,在拔出的剎那間,由於手法太快,反而略一遲滯,所以發射速度亦與預計的時間沒配合上,稍慢了些兒。
玉琦目光銳利,身法奇快,已看出了危機,不顧一切,將含光劍脫手飛擲,同時將菁華向側拚力一扔,自己已飛掠而下,撲向雙絕窮儒。
含光劍後發先至,但見一道電光一閃而至。
毒龍島主冷哼一聲,左手大袖輕輕一拂,一股奇猛的無窮潛力,向金梭拂去,同時右手長劍也脫手飛出,右袖乍展,身軀成了一個嬰兒,隱身於大袖之後。
菁華被玉琦扔出,直飛出右前方三丈外,金梭仍向後方飛出,雙方相隔更遠。
含光劍恰好迎上最後一枚金梭,玉琦也到了,他一掌擊出,身軀將雙絕窮儒撞倒在地,他壓在老人家身上,以身相障。雙絕窮儒的功力,比玉琦初下陰山時高,但比他目前的造詣,卻又不及,加以已在精疲力竭之際,怎禁他全力一撲?應撞便倒。
這一連串急變,皆在剎那間完成,恍如電光石火,宛似流光倏熄。
三枚金梭先後爆炸,慘叫乍起。
最先一枚金梭,在菁華的左後方五丈處爆炸,她並未受傷。距爆炸處四丈外,小梭貫穿了兩個盾牌,有三名子弟身受重傷,狂叫著倒下了。
襲向島主的一枚,距身前丈餘,便被絕世神功的無極太虛神功一卷,向左側飛偏丈餘,方行引爆,千百小梭和牛毛金針,八方飛射,襲向島主方向的梭針,全擊在大袖上,被擋住了;雖有幾枚穿袖而入,但皆在衣外貼身震落,勁道全失,無力傷人了。
含光劍一觸金梭,金梭立即爆裂,前兩枚小梭向前飛射被玉琦的掌力略一震偏,力道已消失一半。巴天龍是凌空發梭,所以小梭是向下急射的。
「嗤」一聲,一枚小梭擊透玉琦的護體神功,從左背肋擦過,劃了一道血槽,深抵肋骨,停在他的左小臂上,梭尖仍入肉五分。金梭的力道,確是駭人聽聞。
玉琦只覺左半邊身軀一麻,幾乎爬不起來了。
這一瞬間,洞宮三娘已到,飛撲地下的玉琦,她要乘危一雪被迫墜海之恥。
菁華尖叫一聲,身劍合一躡尾急點老賊婆後心。
洞宮三娘如果想斃了玉琦,她自己也得賠上老命,她不幹,猛地旋身,將拾來的一柄精鋼蛾眉刺向後猛揮,並順勢拔出鳩首杖。
兩人都快,幾若電火流光,「錚」一聲脆鳴,蛾眉刺觸劍即折,菁華也被老賊婆的蓋世神功罡氣,震得側飛兩丈,寶劍幾乎脫手。
也由於人被震飛,她保住了性命;因為老賊婆已撤下鳩首杖,一記狠招「飛虹貫日」接著出手。她人已被震退,老賊婆也就一招走空。
這裡突變倏生,後面的毒龍島子弟們一聲吶喊,向前急進,飛出百十桿鏢槍,排空而來,全向老賊婆和太清、巴天龍的背影急射。
太清利用大亂的瞬間,一聲長嘯,人已投入夜暗之中。巴天龍和老賊婆也見機撤身,一閃而逝。
最先奔到的是八名老頭和那五個老太婆,元真和姜志中後至。柏永年一叉斃了守住假菁華的大漢,也挺叉奔到。他們迅速上前接應菁華和地下的玉琦。
毒龍島主抖落袖上的梭針,身軀回復原狀,一把便提起了玉琦,說:「年輕人,你在捨身冒險,老夫敬重你……」他舉手要點玉琦的穴道,想將血止住。
玉琦略一掙扎說:「師祖爺,請別點琦兒的穴道。」
「咦!你是……」
菁華奔到接口道:「爺爺,他是楊家琦哥,他的穴道找不到的。」
島主呵呵一笑,掏出兩粒丹丸,塞一粒到玉琦口中,另一粒捏碎,取下小梭將粉末塗在兩處傷口上,抱起他說:「孩子,爺爺今晚高興極了。丫頭,等會兒你奶奶好好罰你。」
一個老太婆含笑將人接過,笑道:「罰華丫頭照顧琦哥兒,走吧!」
玉琦仍欲掙扎下地,說:「請奶奶放下琦兒,傷口不要緊。」
「那不成,聽奶奶的。」
玉琦只好不動,但探出百寶囊,打開防水油綢蓋,找出一瓶丹丸,遞給身畔的菁華說:
「巴老賊的金梭有奇毒,那邊有幾位大哥受傷,需……」
姜志中搖頭說:「奇毒見血封喉,已無法……」
島主喟然問:「志中,有幾位子弟中梭?」
「三名,已經不幸喪生。」
雙絕窮儒爬起後,一直就迷糊,目不稍瞬注視著玉琦,這時方說:「琦兒的功力,怎會能將我撞倒?孩子,你真令我驚奇。你捨身救我,我既痛心又欣慰……」
島主笑道:「谷老弟,上船再說吧。琦兒,元真已將你的身世告訴我了,你不必叫我師祖爺……」
「琦兒跟真老弟叫爺爺,好麼?」玉琦問。
「孩子,應該,走!」
眾人整隊登上鐵頭快艇,上了青龍巨艦,在畫角長鳴聲中,艦隊駛向東北大海。
海峽中,一切歸於沉寂,風在怒號,波濤洶湧。雁蕩灣中十餘艘巨型帆船,擱在礁石上搖搖欲覆。玉環島西北海灣上,擱在沙灘上的破船,大火衝霄,照得半爿天通紅,風急火烈,不可收拾。
不久,一艘帆船駛入雁蕩灣,一個濕淋淋的少女躍下灘岸,依依不捨地凝望著正駛出海峽,航向大海的船隊,鳳目中流下兩行清淚,淒然地輕喚:
「楊公子,祝你平安、幸福、靜寧。我,行將遁隱深山,也許,或會找到一個平凡的人,另尋歸宿以了餘生。你,使我看到了一個極不平凡,而且近乎偉大的男人,一個專情而胸懷磊落的男人。我將在你的寬恕中,改變我的人生。今後相見無期,願你善自珍重。」
她一步一回頭,不時佇立凝望,最後向帆船揮手說:「你們可以回去了,謝謝你們。」
帆船搖出海灣,升起帆徐徐滑向對岸,她也一挽青絲,隱沒在茫茫夜色中。
她就是神劍書生的妹妹池縑,從此,江湖中消失了她的蹤跡。
三月暮春,江南是一片青綠,寒冬的遺痕,已經湮沒殆盡,百花競放,草木欣欣向榮,鶯鳴宛轉,和風飄拂。
三月裡的最後一天,江西廣信府玉山縣西行官道中,出現了玉琦、菁華和元真的三人三騎。
馬駿,人更俊,男的器宇超絕,女的美絕塵寰,令人神為之奪。
玉琦個兒雄偉,他腰懸含光古劍,一身水湖綠薄絹勁裝,黑漆光亮的髮結,用一個白玉髮箍綰住,顯得黑白分明,整個人十分搶眼。
元真也是一身水湖綠,他處處要模仿玉琦,可惜他年紀剛踏入十八齡,仍是一臉頑童稚氣。
菁華也僅大了兩歲,看去她沉浸在幸福之中,顯得特別嬌艷動人,一身大綠織金繡雙鳳的勁裝,將她那成熟的嬌軀,襯得極為突出,令人目為之眩,不敢逼視。
官道甚寬,三匹馬並行,將菁華護在中間。三人踞鞍緩行,談笑風生。
菁華小嘴噘得高高地說:「琦哥,你為何不要爺爺大索天下,追擒太清妖道?」
玉琦微笑道:「好妹妹,如果爺爺出面,太清妖道逃遁荒山絕域,天下之大,到哪兒去索他?所以請爺爺在江湖散佈消息,說是島規所限,不過問江湖是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太清妖道便可大膽赴黃山之約,豈不甚好?」
「哼!你就是雄心萬丈,想獨力成事,我反對。」
「你錯了,至少咱們風雲五劍必須全部出動,怎說我意欲獨力成事?」
「你是的,我沒說錯。」
「好好,你說對了。但你不否認,我們五把劍足以成事,足以制勝黑道凶魔吧?」
元真哈哈一笑,豪氣飛揚地說:「琦哥所說,我深以為然;風雲五劍足以在千軍萬馬中揚威,在無儔高手之林出人頭地。」
菁華馬鞭兒一抖,嬌嗅道:「誰要你多嘴?就是你討厭。」
元真哈哈大笑,衝出兩乘之地,回頭做個鬼臉,嘻皮笑臉地說:「姐姐,你這句話確是由衷之言,我當然討厭,在旁邊礙事嘛。我在前面走,絕不回頭瞧,免得打擾你們談情說愛,惹人討厭。哈哈!」
「小鬼頭,你……」姑娘桃腮泛赤,衝前就是一鞭。
元真已奔出三丈外,大笑不已。
玉琦也呵呵一笑,驅馬衝前與姑娘並行。她嗯了一聲,要作勢抽他一記,他含笑向元真的背影一指,她粉頰更是紅得像一樹榴火,卻又忍不住低鬟「噗哧」一笑,以纖手掩臉,在指縫中低瞄他一眼,輕啐了一聲。
玉琦向前叫道:「真弟,你那位潑辣的鳳小妹怎樣了?想念她麼?」
元真停下馬,等兩人到了方說:「別提了,古家莊那些人,把我看成毒蛇猛獸,生似我是煞星入戶,白天黑夜步步監視。古鳳人倒不壞,只是脾氣火暴了些,偶或為之,不傷大雅,久之便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吃不消。」
「咦!她對你仍是咄咄逼人麼?不會的,她愛著你呢,我在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對你的情意,弟弟,別灰心。」菁華衷誠地說。
元真搖搖頭說:「她對我的情意,僅止於初交;在入莊的第二夭,她爹雖不在家,她那位老娘可厲害得緊,派了一大堆人伺候我,監視的人寸步不離,並無交談的機會,我白耽誤了好些日子。」
「那你怎知她對你的情意和性情兒火暴?」
「由她的不太關心和呼喝下人的光景,我怎能不知?要不是為了等九指禿驢,我早溜走找你們去了。」
「唉!你真傻,由她呼喝下人的光景看來,你該知道她的心情正在煩惱之中,你就是她煩惱之源哪!你不懂女孩子的心啊,傻弟弟。」
「呵呵!大概琦哥懂,所以……」元真大笑。
話未完,姑娘一聲輕叱,一鞭抽出。元真在大笑聲中,放蹄跑了。
午間到了玉山縣,繼走廣信府。他們並不隱瞞身份,決定在廣信府將要赴回龍谷、奠祭死難群豪的消息傳出。廣信府定有浩然公的暗樁,交他們辦定不會誤事。
他們並不急於趕路,要等到信息傳出,白道英雄能夠得到他們的訊息,方可直趨回龍谷。
玉琦與奶奶已經先約定好了,毒龍島事了,約在三月末或四月初之間,可以趕到回龍谷。由暗樁口中,知道奶奶已會合了浩然公和奪魂旗詹老前輩,約於三月初沿江出川,東下江西。計算行程,三月末還不可能抵達,他決定四月初即抵回龍谷並不為晚。
當晚,他們在廣信府投宿,包了一間獨院,安頓下來。二更後,三人在內院中先練劍法。這些日子來,三人不但進益甚多,更參悟不少精微的劍道。玉琦的師子三劍,雖守約未傳給姐弟倆,但從旁支衍化中,參悟了不少奇招,一一授予他倆。
三人折枝代劍,往院中一站。玉琦說:「今晚,演練那『潛形散手劍法』,這玩意確有意想不列的妙用,日後可用來制服造詣稍次的高手,免得暴露我們的正宗劍法。」
「潛形散手劍法」,是玉琦從水中激鬥滄海神鮫時,新參的奇奧劍術。在毒龍島的半月期間,揉合了幻形步法,逐步參研,果然被他參悟了十二種轉折進擊的劍術,名之為「潛形散手」,每一劍皆神奧絕倫,隨意進擊,大異劍術常規,看去如同走險,其實卻極為安全。
他參悟成熟後,方請毒龍島主斧正。經島主一試之下,大加讚賞,對玉琦的悟力和天份,驚詫不已。
這劍法的稱號,是島主替他冠取的。因這十二散手有劍法之形,但形而不顯;有劍法之象,卻像而不實,隨意轉折揮灑,劍出一半,如拆對方之招,即可立即轉變方位,折向攻入,將直線變為曲線,令對方防不勝防,奇兵突出,極易得手;所以名為「潛形散手」。
自此,三人日夕精研,一再印證,已證明這十二招散手劍確有大用。玉琦說是用來制服造詣稍次的高手,乃是虛謙之詞,因為這劍法是他悟出的,他不願吹噓。
玉琦當中一站,向青華道:「華妹,請!我喂招。」
菁華含笑踏出兩步,樹枝急點玉琦鳩尾穴。
玉琦枝出「朝天一柱」,一推腕,枝尖急降,一朵枝花急射姑娘六陽魁首。
姑娘突然身形向左前急射,撇腕橫送,樹枝已轉了一個方位,枝尖竟從玉琦右上臂切入,兩人的肩部對向,像是近身相搏,已無玉琦還手的餘地。
玉琦輕喝一聲,身軀左倒,右腳橫飛,急取姑娘胯骨,並踢持枝的右肘。樹枝尖一髮之差,擦過玉琦左胸和右上臂,稍慢分毫,勢將掛綵。
姑娘身形半轉,也一髮之差,脫出腳力所及範圍,看去險極。她紅艷的小嘴兒一噘,不依道:「不成,這招你預先防備,根本不可能飛起右腳的,你故意使壞嘛!」
元真在旁鼓掌道:「妙著!不然怎可應付瞬息間的萬千突變?琦哥在提醒我們不可大意,用心良苦。琦哥偏心,就不給我有機會磨煉,呵呵!」
姑娘豈不知玉琦在磨煉她?只是小倆口在打情罵俏,以增加情趣,故向他撒嬌,偏是元真在打岔煞風景,語中暗隱戲諺,她羞啦!啐了一聲,騰身欺上,樹枝一振,就是一招「神龍舞爪」。
元真一聲輕笑,撇出樹枝,突然向左收腕,身軀右衝下挫,只一衝一帶,竟從菁華左側擦身而過。握枝之手貼著左臂外側,有點像刀招中的「玉帶圍腰」下半式,擦過姑娘的左臂。
姑娘急啦,猛一抬臂,將樹枝震開,訕訕地說:「你這一劍,我同樣可以一腳將你踢倒。」
「哈哈!姐姐,你為何不用腳,卻要用手抬?這條胳膊算完啦!祭了劍了。」
姑娘自己也忍不住笑啦!
玉琦說道:「所以我們得時時留心,瞬息萬變,全憑膽大心細,洞察幾微。真弟如能推出枝尖,大可不必冒險擦身而過的;如果劍不是神物,對方卻又有鐵布衫氣功防身,這一劍是自蹈陷阱的。」
姑娘笑道:「我輸了,確是來不及出腿。」
「來!我們三人同時搶攻,每人皆以兩人為對手,不許聯手合攻。我出手了!」玉琦說完,樹枝分襲兩人。
三更,他們在隔室練功,勤練不輟,不敢鬆懈。
次日,他們走鉛山縣,流連在陸象山與朱熹兩大儒鬥法的鵝湖湖畔,花去半天工夫。那時,桂陽山並未傾陷,三人權充雅士,附庸風雅遊山玩水,並打聽附近的武林人物。
當他們返回客店之時,便被人釘上了梢。
翌晨,三匹馬出了小南門。這天的預定行程,是在金-投宿。
他們在前面信馬緩行,沿大道西走。後面,三個鬼鬼祟祟的人,一身土村民打扮,在兩里後緊釘不捨。
三村民後面半里地,有一個青袍飄飄,面目俊秀的古稀老人,背著一雙大袖,飄然舉步而行;大袖中,不時可以看到有硬物露出。
一個時辰後,遠遠地可以看到一條河流,一條木橋橫河而過,河西岸現出一座規模不小的大莊院。
玉琦說:「大州溪到了,咱們是否要鬧上一鬧?」
元真哈哈一笑說:「豈有不鬧之理?咱們上回龍谷祭奠,要光明正大轟轟烈烈前往,就怕他們不知道。」
菁華也說:「大安莊贛東三猛獸,當年在回龍谷也曾出過死力,雖非禍首,也須加以薄懲,正好借三猛獸之口,傳信於黑道凶魔,最好能教他們在回龍谷再次現身。走啊!」
三匹馬過了木橋,向左一折飛騎入莊。
莊不大,也不小,足有上百戶人家,在這山區偏僻角落中,這種村莊已不算小了。村莊向北一面,為首是一座大宅院,前面是一處寬闊的曬穀場,也是練武場,因為置有石鎖石擔練腿樁等物。
村中狗吠人呼,男女老少皆瞠目相視,訝然看著三匹馬直衝大宅院曬穀場。
馬直放台階下,朱漆大門內奔出兩個粗胳膊大拳頭、橫眉怒目的精壯大漢,敞著衣襟,雙手叉在布腰帶上,在台階上一站。
艷陽天,人都有點懶洋洋地,但這兩個人漢卻精神抖擻,雙目精光外射。
元真首先下馬,他整了整腰間長劍,大搖大擺向階上走,面含頑皮的微笑。
兩大漢沒做聲,突然各伸出一條毛茸茸的粗胳膊,擋在元真的眼前。
元真歪著頭,看看兩隻大手,慢騰騰地伸出自己白玉般的嫩掌,搖搖頭,咋舌道:
「嗨!好粗壯的手,定然孔武有力,可以充打悶棍的小英雄,或者可以做小當家。喂!老兄,把手拿開,別再獻寶了,算你行。」
兩大漢沒做聲,臉泛冷笑,不言不動,十分神氣。
「喂,看門的,你是聾子?叫你把手拿開。」
兩大漢凶睛一瞪,同時一掌摑出。他們站在台階上,順手一掄,便可摑到元真的臉頰。
元真雙掌一翻一扣,攫住兩隻蒲扇大掌,向後一帶,用勁扔出。
「哎……」兩大漢一聲驚叫,立腳不牢,撲倒台階下,直滑下最下一級,立時皮破血流,眼淚鼻涕血水一齊來。
四周村民同時發出了驚呼:「咦……」
大門內又閃出兩個人,當門一站。元真轉身一笑,向地下正在掙扎爬起的兩大漢說:
「喂!老兄,見面禮小可不敢輕受,非親非故,你們偌大的年紀,何用趴下行禮?不敢當,請起,你弄錯了方向,在向我的馬兒叩頭哩。」
玉琦在馬上一躍而下,笑道:「五體投地,這禮也忒重了些,馬兒怎當得起?」
大門內閃出的兩人,厲聲大喝道:「什麼人?敢到大安莊生事?」
元真轉身踏上台階,笑道:「哦!老兄,這兒就是大安莊?」
「你們是找岔兒來的?」
「就算是吧。」
突然大門內有洪鐘般的口音傳出:「外面誰在吵嚷?閉嘴!」
兩大漢還未來得及回話,元真已高叫道:「過往獵戶,要在貴莊打野獸。喂!這兒不是聽說有猛獸麼?咱們專為獵猛獸而來的。」
兩大漢一聽,不像話嘛!大吼一聲,向前猛撲。
元真一抬腿,「叭叭」兩聲,兩大漢竟向門內飛跌,鬼叫連天,把屏風撞個稀爛。
廳中突然暴起數聲怒吼,搶出幾名粗壯身材的大漢。
元真退下台階,哈哈狂笑道:「哈哈!猛獸來了,三頭,三頭兩條腿的猛獸。」
姑娘也躍下馬背,將馬驅在一旁,在玉琦肩下並立。元真則站在玉琦的左前方。
廳裡衝出的人不止三個,只是最前面的三個,長相特別兇猛,與眾不同而已。
三人在階上迎門一站,喝!那長相真夠兇猛,膽小朋友準被嚇出一場大病。
中間那人身高九尺,幾乎比玉琦還高半個頭,闊肩猿臂,腿像兩根大木柱,一頭亂髮,連著兜腮大胡,其色灰中帶紅,只露出面部眼鼻,銅鈴眼,扁大鼻,突出的大厚嘴唇,像煞了一頭大猩猩;他就是贛東三猛獸的老大,神臂猿卓協成,手中倒拖著一根狼牙棒。
第二人一頭灰髮,一雙陰森森的眼睛泛著綠芒,尖嘴長鼻,兩耳上聳;他叫青眼狼胡森,腰帶上插著一把判官筆。
右首那人一頭黃毛,豹頭環眼,臉色紫黃,額頰各處,長了七八個瘡痂,大如銅錢,其色青黑,齜著一排白森森的利齒;他叫斑豹韓星,右手提著一把-字梅花奪。
三賊一聽元真話說得刻薄,一個個氣沖牛斗,吹鬍子瞪眼睛,便待發作。
神臂猿目光掃過玉琦的臉上,突然神色大變,急忙伸手一攔,阻住兩同伴前衝,沉聲問:「諸位上門尋事生非,定非泛泛之流。在下卓協成,請教尊姓大名?」
玉琦已在鉛山打聽清楚,一看便知他們是誰,看相道名,準不會錯。
元真哈哈一笑,說:「你就是神臂猿?名符其實,果是猛獸。」
「小兄弟取笑了。請通名號,以便接待。」
「呸!你胡叫什麼?本太爺豈不成了你們的同類了?真是豈有此理!」元真臉一沉,半真半假地訓他。
怪!平常極不能容物,一句話不對便舉手殺人的神臂猿,竟然破天荒低首下氣,四周的村民全呆住了,暗叫異事不已。
他口氣仍未變,說:「尊駕人也罵了,損也損了,面上不見得有光采,何不明示諸位的來意?如此未免有失風度。諸位真不願見示名號麼?」
元真也認為鬧夠了,說:「諸位聽清了。請看,那是風雲五劍之首,狂獅楊玉琦,諸位當不會陌生。」
玉琦含笑點頭道:「楊某來得魯莽,諸位海涵。」
其實三猛獸根本不需請問名號的,他三人全參與了二十年前回龍谷之役,曾見過玉獅的真面目,一看玉琦的面容,便知定是近來轟動武林的狂獅了。
元真繼續裝腔作勢擺手引見:「喏喏喏!這是第三劍東海毒龍島趙菁華。至於區區在下嘛!第五劍趙元真是也。」
「久仰久仰,諸位前來有何貴幹?」神臂猿提心吊膽問。
「卓當家不請咱們入廳請益麼?」玉琦笑問。
「卓某須先請問諸位的來意。」
「咱們不早就說了麼?是來獵猛獸的。」元真朗聲答。
神臂猿呵呵一笑,他已橫了心,說:「如此說來,我兄弟只好接待了。」說完踱下台階。
三人擋住了去路,沒有讓路的意思。神臂猿忍了一肚子怨氣,說:「曬穀場上見,請!」
「客隨主便,請。」玉琦說,並無讓路之意。
三猛獸和五名精壯大漢,從廊下跳走,先奔向場中,互相一打眼色,在下首一站。
玉琦三人大搖大擺欺近,旁若無人。
神臂猿明知今天大劫臨頭,但仍保持著玩命光棍的風度,凶態漸露,用洪亮的嗓音說:
「楊大俠此來,是為了回龍谷之怨呢,抑或是為黑白不兩立的宗旨而來?請示下以開茅塞。」
玉琦臉色也漸冷,說:「尊駕曾參加無為幫了麼?」
「區區正是鉛山地區名義上的護法,可役使鉛山分幫幫主,更可調動廣信府的幫眾。」
「在下找對了。」
「此話怎講?」
「貴幫在前月發動暗殺之舉,白道英雄喪生在貴幫毒手之下者,數已上百,尊駕可曾知道麼?」
「略有風聞。」
「風聞?哼!誰主使殺了酒仙印清隆?」
「可能是總幫主之命,但內情不明,在下仍不知是否真實。」
「其他人呢?」
「部份是的,但有部份卻不是本幫所為。」
「你說謊!」
「在下絕非說謊之人。砍掉腦袋碗大個疤,沒有什麼大不了,何必說謊?你未免小覷了三猛獸,哼!」
「你倒有種。請教,楊某要以牙還牙,找上了你,還有話說麼?」
「楊大俠豈忘了五月五日黃山之約?」
「區區所定之約,豈能忘了?」
「閣下提前下手,有失大俠之風。」
「在下以牙還牙,事在必行。」
「按規矩,在下已接到總幫主的信示,說本幫已接獲武陵狂生具名的約鬥書。按理,即可公然至天下各地邀請朋友助拳,對方不可加以攔截加害。目下我兄弟三人敢於留在大安莊,原因在此。如果閣下要甘冒破壞江湖規矩的大忌,在下接下了。」
玉琦哈哈一笑道:「閣下要人守約,卻不知貴總幫主已經四處下手,二月十五日玉環島之事,便是明證。楊某不是傻瓜,貴幫毀約在先,已不受任何約束了,你認命吧!」
「哈哈!咱們各有一半機會。誰先下場?請!」
玉琦心中暗奇,忖道:「人不可貌相;這人外表看去粗野凶暴,事實卻並非如此,我倒是小看他了。」
他心中對這兇猛獰惡的大漢,大有好感,便對元真道:「真弟,請教訓他一頓,不可傷他。」
元真拔劍上前,朗聲喝道:「劍蕩武林,風雲變色。我趙元真先出手獵獸。」
青眼狼胡森再也忍不住了,大吼一聲,撤判官筆截出,迎面攔住厲聲道:「青面狼胡森,領教閣下絕學。」
「好!狼,銅頭鐵爪麻桿腳,小心我折了你的腿,你上!」
青面狼大吼一聲,一招「魁星點元」,走中宮而進,他欺元真是個娃娃,算他從娘胎裡練起,也不過十來年,不成氣候,豈能與自己一甲子以上修為相比?他是個講求實際的人,不相信傳聞,風雲五劍算啥?
他走中宮而進,元真火啦!心說:「好狼!你小看我趙元真?讓你先丟人現眼。」
他不用毒龍劍法,用上了潛形十二散手,先不理點來之筆,一劍反點對方右胸。劍比筆長,大佔便宜。
兩人出手都夠兇猛,罡風銳嘯,暗勁潛流八方激盪,全用上了內勁。
青眼狼果然一沉肘,筆向右疾封,想在錯開空門之際,襲向元真腹脅。
「錚」一聲金鐵交鳴聲驟響,勁風四射。在這剎那間,元真劍勢變橫,人亦從青眼狼左側閃電似的掠過,劍一吞一吐,突然一挑。
「哎……」青面狼驚叫一聲,以左手掩住左胸,向後疾退。身形一定,他伸掌一看,掌上猩紅,沾滿了血。
「再接一招!」元真大喝。他首開記錄,用新劍法取勝,得手應心,幾乎將狼給宰了。
青眼狼心膽俱裂,臉無人色,一招掛綵,這是他一生中絕無僅有之事。他一咬牙,正想拚命接招;但人影一閃,斑豹韓星已經搶出,猛揮-字梅花奪,喝道:「韓星領教高明。」
菁華一閃而出,撤劍嬌喚:「豹子,接劍!」
她這次又是不同,看了專鎖拿兵刃的-字梅花奪,她老大不高興,一攻上便兜心一劍點出。
斑豹怒火如狂,小丫頭欺人太甚,太狂啦!是可忍孰不可忍,右手奪一輪,「唰」一聲猛推來劍,他也是太過自信,認為自己的金刃是百煉精鋼的重傢伙,小妞兒的劍雖不是凡品,豈奈我何?
姑娘突然功運劍鋒,劍氣倏發,一陣令人緩不過氣來的急攻,眨眼間連攻一十八劍。
這可熱鬧,-字梅花奪保住全身,後退,再後退。但聽龍吟陣陣,火花飛射,寶劍把奪的四個鉤臂和內圈鎖拿的五瓣梅花鋼齒刀,切割得零零碎碎。
斑豹心痛如割,但又不能不保命,擋開一十八劍,他已退了八九步,額上青筋跳動,目中噴火。
神臂猿一看風頭不對,大喝道:「三弟退!」他隨聲一擺狼牙棒,立即截出。
斑豹火速退出戰圈,臉色鐵青,眼覷心愛的外門兵刃不成模樣,難過得要掉眼淚。
玉琦一閃便出,一聲劍吟,光華倏現,含光劍映著日光,但見光華耀目,似乎不見劍身何在。
「咱們該拼了,看招!」玉琦輕叱。
光華漫天徹地,向前急射,他也展開了搶攻,裂膚的劍氣,籠罩了兩丈方圓地段,狂野兇猛潑辣,每一劍又都奇奧絕倫,果然不同凡響。
狼牙棒是長傢伙,神臂猿的手又特別長,單手運棒的話,可遠屆丈外,端的可怕。
兩人同時搶攻,叱喝之聲和風雷殷響,令人心弦狂震,心已提至口腔。
五照面六盤旋,兩人換了近二十招,雙方身法不再加快,要準備拼內家真力和先天真氣了。
這時,村外官道上,正站著那位青袍飄飄,臉目俊秀的古稀老人,向這兒背手觀鬥。
玉琦心中暗讚神臂猿功力之渾厚和棒招的狂野凌厲,決定不再久纏,潛形十二散手倏出。
但見他身法突變、無比輕靈,似乎在隨對方巨棒在移動,突聽一聲輕叱,人影急分。
神臂猿遠出丈外,額上大汗如雨,滾落在大鬍鬚根部,眼瞪得奇大,如見鬼魅,十分嚇人。他胸前,端端正正劃了一條劍縫,從第三顆鈕扣起,至下面腰帶上止,絆紐俱折,敞出胸毛極密的胸膛。怪!竟然未傷肌膚,可能胸毛也沒掉幾根。
玉琦在丈外屹立,劍尖徐垂,邁進一步,沉聲說:「你負了一招,再上!」
神臂猿突然長歎一聲,「噗」一聲丟掉狼牙棒說:「卓協成輸得心服口服,要命拿去。
是你動手呢,抑或要卓某奉上?」
他徐徐舉起右手,五指正按在左胸心室之上,目光精光四射,神色莊嚴。
「大哥……」青眼狼和斑豹同聲急叫。
神臂猿扭頭對兩人朗聲說:「兩位賢弟,大丈夫生而何歡,死而何俱?咱們橫行天下數十年,今天敗得最慘;勝榮敗亡,理所當然。愚兄先走一步,兩位隨來與否,悉聽……」
「哈哈哈……大哥,你怎說出此話?咱們一同啟程。」
兩人說完,猛地舉刃向額上砸去。
「慢著!」玉琦突發巨吼,眾人只覺心血一沉,手足發軟,全部呆住了。
「楊大俠,請遵守武林道義,咱們並不算得有血海深仇,用不著再凌辱我兄弟。」神臂猿沉聲道。
玉琦大拇指一伸說:「難得!你這種人竟淪入黑道,令人費解。諸位都是好漢,楊玉琦不為己甚。你們敗得不冤,太清妖道亦難逃楊某劍下,你們該曾聽人言及正月裡開封府惠濟河之事。別了,希望咱們日後不再相逢,珍重了。」
玉琦收劍入鞘,向菁華姐弟一揮手,三人同時飛躍上馬,奔出官道揚長而去。
神臂猿默默地拾回狼牙棒,低聲向兩位兄弟說:「黃山之約,咱們不去也罷。楊小子那器宇風標和他那神奇的劍術,足以令你我心折,我們準備到江淮一帶覓地隱居。」
三匹馬走了里餘,元真突然說:「琦哥,你的作為,小弟敬服;如果換了我,絕不會如此罷休,這就是氣度不夠所致。」
「這種血性之人,極為難得,我確是動了惺惺相惜之念,這三位猛獸,可算得非常人,可惜他們走錯了路。」
突然,他們身後響起了洪亮的語音:「小娃娃,你也是非常人。玉獅後繼有人,值得一賀。」
三人心中一動,怎麼身後有人跟著,竟然沒有發覺?這人的造詣定然是驚人的。
三人扭頭一看,原來是曾在村外駐足觀鬥的青袍老人。在鬧事期間,三人已眼觀四面,耳聽八方,早留意了四周形勢,所以已不算陌生,只是未看清面貌而已。
老人身形如行雲流水,背著手飄然而行,跟在奔馬之後丈餘,像在用縮地術趕路。
玉琦心中一懍,勒馬滑下鞍橋,當路一站,抱拳行禮道:「小可楊玉琦,多承獎掖錯愛,不勝惶恐,請老前輩賜示名號,以便聆取教益。」
元真、菁華也下馬在兩旁分立。老人停在玉琦身前八尺,額首回禮,打量他半晌,含笑道:「果然是人中之龍,武林後起之秀。」
玉琦躬身答:「老前輩過譽,晚輩汗顏。」
「老朽久隱山林,極少干預外事。月前偶蒞贛州,知道武林中出了一個少年英雄,綽號狂獅,乃是龍門玉獅的後人;斃三靈,斗三清,不僅功藝超人,而且俠骨義膽,名震江湖。
老朽聞悉之餘,不覺有點技癢。」
「老前輩不可輕信流言,晚輩深感惶愧。」
「孩子,聲名得來非易,九死一生,並非偶然,能得友朋讚譽,已是不易;你能得到仇敵的推崇,更是難得。你要知道老朽是誰麼?」
「晚輩專誠請示。」
「適才看你斗三猛獸的那手劍法,有點高深莫測,詭異辛辣,但仍非正道。」
「那是晚輩不才,胡亂參悟得來,果非正道。」
「雖走劍術旁門,但極為難得,且有大用,可見你的盛名,得來非易。老朽久絕武林,乍見英才,心中喜甚;且稍待再告訴你我是誰,然後有事相助於你。來,老朽先領教你的拳頭,印證三招。」
「晚輩不敢。」
「青年人,不必過謙,保持狷狂,方有魄力肩負重任。老朽以三招作為拋磚引玉,幸勿推卻。」
「晚輩敢不如命?老前輩請賜招。」玉琦往下首一站,躬身行禮,立下門戶凝神相請。
老人說聲「請」,右大袖掩在胸前,欺進三步。
玉琦正待引掌虛攻,老人說:「三招,請勿客套。」
「晚輩遵命。」接著一聲輕叱,一招「驚濤駭浪」猱身搶進,連飛八掌,如山暗勁排空而至,但無聲無息如同無物。
老人心中略驚,大袖飛舞中,如山暗勁四散,他未離原地半分,一面說:「死寂潛能氣功,你已得谷老弟的真傳,但你餘力充沛,只用了五成勁。小心了!」
喝聲一出,老人立即反掌,大袖上拂下拍,突然從下向前急振,從青影飛旋中,急逾電閃攻向玉琦腰腹。
老人只用一隻右袖,玉琦也就不願用雙手;那令人窒息的袖風,在四周激盪,突由腹腰全力攻到,十分可怕,他不敢硬接,猛地身形左轉,右掌一招「帶馬歸槽」向側一帶。
「彭」一聲巨響,兩人的真力同時合流,丈外堅硬的地面,塵土飛揚,成了個徑尺大坑。
「老前輩的『流雲飛袖』,令晚輩大開眼界。」玉琦由衷地稱讚,心中略驚。
老人哈哈一笑說:「好!你的身法夠快,功力之渾厚,大出老夫意料,打!」他袖隨身出,攻出一招「上下交征」;這是一招狠著,不能不接,退則一招「袖底藏花」跟蹤振出,無處可避。
玉琦猛地將自己所參悟的至陽神功聚於掌心,雙掌一合,前推、翻掌、上下疾拍。
炙熱的無窮潛勁,突然將袖勁盡化於無形。老人身軀被牽動得前後輕晃,倏退兩步。
說:「咦!你這至陽內家真力,剛猛戾氣盡除,你已到了通玄之境了,老朽走了眼啦。」
他徐徐在左袖中取出一支褐色龍簫,光華隱隱,簫上的蟠龍是雕刻而成,浮在表面,躍然欲動。這是產自玉屏,千百年難得一見的「龍鳳簫」。據傳說,兩簫如出,必將有一雙壁人出現世間,歷經風險,方能二簫相合。這種龍鳳簫,千百年難得一見,高手名匠走遍玉屏全境的深山大壑,也找不到可雕龍鳳簫的竹材;但機緣一至,自會有人發現。一對真正的神簫,可值萬金,端的是人間至寶。
老人這一支,正是「龍簫」。但不是竹管而是褐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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