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背水一戰 文 / 雲中岳
這兩個人,當然是霸劍奇花的人啦!
巫山神魔無暇多想,也受不了她女霸的驕傲神情,老眼中殺機怒湧,厲叱一聲,手動劍出招發,衝進來一記勢逾奔電的笑指天南。
在許州期間,霸劍奇花表現得並不出色,曾經被百絕頭陀幾個人,輕而易舉地把她們三個人擒獲。
在摩雲神手的練功房中,混戰中誰也發揮不了超絕的武功。
這就是巫山神魔輕敵的原因所在,一代老魔哪將一個不出色的小姑娘放在眼下?
因此毫無顧忌地走中宮強攻,這一招聲勢雖猛,卻是最容易化解的劍招。
霸劍奇花負在背上的劍,本來拔出不易,但她拔劍的手法十分圓熟,技巧妙到巔毫,以令人目眩的手法拔劍、封出。
不是封,而是格。
「錚」一聲金鳴,把巫山神魔的劍格開半尺,錯劍的刺耳怪聲傳出,鋒尖已經吐出、突入、中的。
鋒尖貫人右胸半尺,抬手扳劍飛退丈外,氣勢渾雄有如電掣霆擊,赫然名家身手。
巫山神魔的四同伴大吃一驚,不約而同勃然驚怒,也不約而同怒吼著拔刀劍搶出。
驚鴻劍客也不慢,滑下鞍掠走如飛。
利用小集的房舍脫身,還真管用,落荒逃遁,必定逃不出高手的銜尾追逐。
霸劍奇花本來揮劍迎向一名留白花山羊鬍老人,眼角瞥見坐騎的鞍上,驚鴻劍客的身影不見了。
一聲怒叱,她飛縱而起,飛越衝來的兩個人上空,去勢如逸電流光,向驚鴻劍客身影剛消失的集口狂追,速度駭人聽聞。
留下一個人照顧垂死的巫山神魔,另三人也向小集發瘋似的飛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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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觀音只有一雙眼睛可以活動,房中的一切盡在眼前,燭火明亮,房中的景物一覽無遺。
好靜,好寂寞,但仍可聽到一陣陣微弱的秋蟲鳴聲,這種聲音反而增強寂寞的效果,在天地死寂中,令人平空生出空茫死寂的感覺。
楊一元的確不在屋中,看不見任何活的形影,連燭火也像是凝結了的,沒呈現晃動搖曳的現象。
她對這種死寂的情景,不算太陌生。
小時候,她聽過許多有關鬼怪的故事。
神、佛、菩薩、妖、魅、鬼、怪……天堂、地獄……
她曾經在某處地方,宅院,荒郊古廟,或者旅邸,一燈熒然,突然在某一段時間醒來,可能是夜靜更闌,或者天將破曉。
就那麼突然間,她悠然醒來。
一點不錯,確是她醒來了,眼中可以看到孤燈,看到週遭一切的景物,她是完全清醒的。
可是,一片死寂,想動,動不了,想叫喊,發不出任何聲音。那種空茫死寂的恐怖感覺,事後的一段時日中,想起仍然有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種現象,不知持續了多久,也許是一剎那,或者片刻,心中恐怖已極,有瘋狂吶喊跳躑的慾望,但毫無動的感覺,似乎認為已經到了地獄,或者未知的世界。
突然地,萬籟俱寂的情景,一下子就消失了,手腳可以動了,一切聲浪又回來了,重回陽世的感覺君臨,知道自己的心跳仍在加快,渾身冷汗徹體。
現在,今夜,此刻,她似乎又發生了這種可怕的經歷,重回那種恐怖的時光。
但她知道不是真的,她並沒重回那種恐怖時光,這時的她是完全清醒的,這種情景,是楊一元造成的,讓她產生錯覺,讓她重回那種時光。
「不……要……」她心中在狂叫,口卻發不出聲音。
一陣陰風從門,從窗,帶著怪異的隱隱呼嘯刮入,燭光開始搖曳。
「不……」她心中再次狂叫,渾身汗毛根根矗立。
當第二陣陰風刮入,第一道金光入室,燭火變綠急劇閃爍,第一聲厲號傳入,她心中狂叫一聲,腦門嗡的一震,便失去知覺。
昏厥的前一剎那,感覺出床在抖,帳在掀,天動地搖,滿室妖光飛舞,各種可怖的異聲震耳。之後,她便一無所知了,嚇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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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她從萬籟俱寂的陰間,悠然甦醒重回陽世,首先便嗅到各種刺鼻的怪味。
燈光暗淡了許多,房中的景物仍可看清。
菜油燈不見了,五支牛油火燭,只剩下兩支熒然發光,甲乙、王癸、戊已三方位的燭不但熄了,而且滾跌至壁角下。
滿地紙屑,竹木屑,碎陶瓷,小鐵片,以及一些不知名非木非石的怪碎屑。桌、凳等籌家俱,全都支離破碎成了廢物。
令她驚心怵目的,是橫七豎八堆放在牆角的六具死屍。
五個是披頭散髮,穿了道袍,形如魔鬼的年近花甲老道,屍體扭曲變形極為恐怖。
室中唯一活的人是楊一元,正在檢查五隻屬於老道的八寶乾坤袋內,一些稀奇古怪的雜物,看了看即隨手丟棄,大概引不起他的興趣。
楊一元可能已經知道她醒來了,但不加理睬。
踢開了五隻乾坤袋,楊一元開始將長衫的下擺,抄起納在腰帶上,順手將連鞘長劍也插入腰帶繫妥,懷中掏出一尺二匕首,繫在右小臂的護臂皮套上。
「你錯過了最精彩的泣魂天殛大法。」楊一元到了床口,臉色蒼白,虎目中神光已斂,露出倦容,「這五個妖道必定來頭不小。」
「他……他們……」她覺得自己的聲音全變了調,身軀仍在發寒顫。
「他們妄用元神役煞,遭到天殛,作法自斃。」楊一元搖頭苦笑,「修道人應該知道,術不能亂。當年費長房隨壺公學道,妄自亂役鬼物,最後失役鬼之杖,而為群鬼所殺,修道人皆以之為戒。這五個妖道,情急犯戒,不惜以元神役煞行破釜沉舟一擊,終於作法自斃。」
「你……你是張世佩的人?」
「不是。」
「是徐教主的使者?」
「我在山東雲遊了一段時日,曾兩度見過徐教主。他那些人其實都是被苛政弄得家破人亡,被迫鋌而走險的可憐蟲,我想殺他,但於心不忍。」
「那……你不是白蓮教的人。」
「當然不是。」
「你……你也會妖術?」
「術用之妖則妖。我略曉一些小技巧,但從不用來感人。我並沒用術殺妖道,他們是死在自己的術中的。天亮後再解你的禁制,好好定下心睡一覺。」
「你……你要……」
「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去找你的師父。」
「你……」
楊一元手一伸,又制了她的啞穴。
她張口大叫,想有所表白,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叫聲只響在她的意識裡。
燭形搖搖,楊一元已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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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官鎮很小,意思是丁戶不多。
其實鎮的範圍佔地頗廣,每一家農舍幾乎都是獨立的,散佈面廣,每一家都有曬麥場、大院子、牲口攔、麥倉房……因此顯得零星散佈,毫無市鎮的規格。
唯一的小客店位於大道旁,其他的房舍向北延伸,最北的一家農舍,事實上距大道已在裡外了。
已經是破曉時分,最北這家農舍卻毫無動靜,完全違反鄉野農家良善勤勞的傳統,平時除了小孩之外,這時光都該起床忙碌了。
躲在曬麥場旁草堆中戒備的人,突然發現場中間出現一個人,吃了一驚,弄不清這人是如何到達的,一看便知不是自己人。
心中一急,便長身而起奔入場中。
「什麼人?」這人拔劍沉叱,聲如乍雷,盤問兼示警,難怪嗓門大。
「勞駕,把你們的人叫出來,我找百絕頭陀,他欠我一筆債。」
「咦!你……」
「我,楊一元。」
「你還沒死?」這人大驚,劍伸出戒備。
「你看我像一個死人嗎?」
「你死吧!」
聲出劍隨,居然風雷隱隱,內功的造詣相當深厚,擔任警哨確是大材小用了。
搶攻的速度快通電光石火,料定他措手不及無法拔劍封架。
一步錯全盤皆輸,估計錯誤就得付出代價。
「錚」一聲金鳴,楊一元不但拔出了劍,而且信手輕描淡寫揮出,奇準地崩開將近胸的鋒尖,順勢切入送劍。
封招反擊一氣呵成,警哨看不清劍影,反擊太快了,毫無閃避的機會,劍貫胸而入,一招生死立判。
人群湧出,警哨呻吟著倒下了。
「楊一元到。」喝聲震耳欲聾,「百絕頭陀,是時候了,我等你。」
共出來了八個人,一字排開列陣,其中沒有頭陀,沒有和尚老道,女人只有一個。
最搶眼的人,是巨人陰山鬼王鄧宣威,也叫錄鬼屠夫,手中的托天叉光芒閃爍,長度和重量十分驚人,任何兵刃也擋不住這種長柄大叉。
當年在川北,這位掃地王摩下第一悍寇,叉前無一招之敵,勇冠群寇,所向無敵,殺人如麻。
叉長八尺,鋒尖寬一尺五,一叉攻出,對方的刀劍休想從叉前搶入中宮,砍不動劈不進,刺更是手不夠長,決難近身攻擊,只能任由他宰割。
「頭陀不在,這裡我鬼王作主。」陰山鬼王怒吼,「小狗,這次你逃不掉了,上次你這膽小鬼不敢應約,一逃幾百里……」
「你吹起牛來了。」楊一元揮動著長劍,「好,就算我是膽小鬼,一逃幾百里,你們已經追及了,宰我的機會來了。你最好等一等,進枉死城不需操之過急,我要和百絕頭陀當面講理,他這樣窮追不捨,太不上道,面對面解決一了百了。」
「我再告訴你,頭陀不在……」
「在何處?」楊一元感到有點不安。
役煞的五妖道和另一個人,作法自斃死在客店中。
按情理,這種用役煞殺人的妖術極為厲毒,道行差的人不能接近配合攻擊,煞發起威來是不分敵我的,遇者必死。這是說,妖道們不可能有人配合策應。
除非,另有高明的人支援。
百絕頭陀與無上散仙,可能就有支援的能耐。
他估計出百絕頭陀這一群人,不曾隨同妖道行動策應,遠離行法現場,在遠處等候消息。
估計只對了一半,百絕頭陀一些首要不在這裡,那麼必定是隨行法的妖道們行動了。
把妙觀音留在現場,很不妙。
「小狗,你過不了我這一關,不需要知道頭陀在何處了,拿命來!」陰山鬼王大叫大嚷托天叉一揮,氣流激動聲如隱隱風雷。
八個男女,排山倒海似的一擁而上。
楊一元心懸妙觀音被救走,不想在這裡浪費精力,身形倒射三大外,轉身向客店飛掠而走。
他不能白忙一場,妙觀音不能被奪走。
叱喝聲如雷,陰山鬼王八男女窮追不捨。
小店座落在大道旁,老遠便看到店前劍氣飛騰,三對男女正展開猛烈的搏鬥,勢均力敵難解難分。
三位中年人三把劍,守住了三方,嚴密監視其他的人接近小店,左手的暗器時刻準備發射,有人接近至三丈外,便先下手為強用暗器阻擋。
有兩個中年人在一旁裹傷,顯然是被暗器擊中了。
百絕頭陀與無上散仙,以及五名黨羽,注意力皆放在激鬥中的三雙男女身上,暫時擱下衝入小店的行動。
吶喊聲傳到,吸引了雙方的注意。
「小心,楊小狗來了!」無上散仙驚恐地叫,「他怎麼反而在外面?這……」
「後面是我們的人,堵住斃了他!」百絕頭陀大叫,七個人兩面一分,嚴陣以待。
惡鬥中的三對,是呂、許兩位姑娘,與一直和妙觀音在一起的兩個美貌女人。其中一個,是被楊一元誤捉,發現捉錯了人,放走了的絳羽飛天艾紅姑。
第三對是許高嵩,與一名相貌威猛的中年人,殺得難解難分,三丈內罡風勁烈,劍氣徹骨,劍影飛騰,人影八方閃爍,進退如電,也是勢均力敵。
以百絕頭陀為首的列陣七個人中,夜遊鷹站在最外側,鬼眼亂轉,要留心找逃命的路線。這傢伙精明機警,可沒有與這些人共存亡的打算。
絳羽飛天與同伴穿紅衣的女人,目下已經不穿那搶眼的衣裙,都換了青騎裝,除了面目宛然之外,已看不出艷裝時的妖冶風情了。
許純芳的對手,就是那位紅衣女郎。紅衣女郎十分高明,劍術狂野奔放,每一招都是狠招,攻勢之猛烈有如狂龍鬧海。
但許純芳的御劍內功要強一分半分,劍術同樣神奧,攻多守少,不時攻出三兩記神來之劍,不但封住了對方狂野的劍招,而且逼對方急撤移位,因此她的攻勢雖然只佔了四成,但所造成的威脅卻佔了六成以上。
勢均力敵,誰也不能在短期間主宰全局。
楊一元來勢如電,但在百步外身法放慢了。
陰山鬼玉手長腳長,高大的巨人通常行動蠢笨,但鬼王一反常規,腳下快捷絕倫,跨一步比旁人遠一倍以上,所以追得最快。
追逐講究身輕似燕,鬼王的沉重托天叉確是累贅,但依然比同伴快速,可知在八個人中,鬼王的武功最高,難怪是這一隊人的領袖。
楊一元腳下一慢,陰山鬼王兇猛地跟上了。
楊一元的劍隱在肘後,縱躍時不妨礙雙手助勢,應該不可能慢下來的,卻的確慢下來了。
如果他不慢,勢將在衝入攻斗時,受到前後十五個人夾擊圍攻,一比十五情勢惡劣。
他慢下來了,後面追的人蜂擁而至。
十步、五步……終於追及。
叉如雷霆,疾指後心。
側閃、迴旋……人影急劇閃避旋走。
三叉、五叉……如影附形連刺帶掃,叉上外尖的兩隻金環鳴聲震耳。
第六叉落空,人影貼身閃到。
「錚」一聲暴響,劍格住叉桿,左手貼上了右小臂,匕首的光芒一閃,貫入陰山鬼王的右肋。
人潮湧到,刀劍漫天徹地。
楊一元右手劍左手匕,人化流光,劍似龍騰,迎著湧來的人潮,從前端切入,透側而出,虎跳急旋,重新席捲,雙手並發,吐出滿天雷電。
好一場快速絕倫的慘烈搏殺,第六個人倒下時,陰山鬼王才倒地亂滾。
最後兩個人都是一劍致命的,片刻間屍橫八具,屍體散佈面廣不足兩立,長也僅有三丈餘。
遠在百步外衝來相迎的八個人,最前面的百絕頭陀,只驚得心膽俱裂,眼睜睜看到陰山鬼王七個同伴,在片刻間被屠光,自己卻無法趕上支援,相距仍差了三十步左右,無能為力。
趕上又能怎樣?同樣禁不起楊一元的雷霆攻擊。
第一個溜走的人是夜遊鷹,膽都快被嚇破了。
百絕頭陀發出一聲淒厲的狂嘯,向側方的樹叢村舍一竄,身後,只剩一個人緊跟不捨,其他六個已先一步溜之大吉了。
小客店前,狂嘯聲傳到,紅衣女郎最先擺脫許純芳的糾纏,飛掠而走。
武功修為相差不遠,撤走並非難事。
跟在百絕頭陀一群人後面追逐的葛宇虹、週日青、謝南雲三奇,也看到前面的楊一元大開殺戒,看到八個凶魔—一逃離,相距在三十步後,想截擊也力不從心,眼睜睜目送逃離的人遠去,乖乖轉回小客店。
「謝謝你們。」楊一元到了店前,一眼便認出許高嵩,趕忙行禮道謝,「兩位姑娘怎麼也來了?咦!霸劍奇花呢?」
「我們早到一步,百絕頭陀這些人便出現了。」許純芳看到他安全無恙,大喜過望,「我們是連夜趕來的,天幸趕上了,你不要緊吧?」
兩位姑娘和許高嵩,都不知道遠在百步外,位於店後側的慘烈搏殺。
「這小子比真的龍更可怕,你白耽心他啦!」老二葛宇虹臉上仍有驚容,「你們到後面去看看,他剎那間宰了陰山鬼王七個人,摧枯拉朽虎入羊群,我們眼巴巴趕來幫助他,大概是多此一舉。」
「我敢打賭,百絕頭陀的膽一定嚇破了,逃的速度驚世駭俗,恐怕已經逃出十里外了。」週日青不住搖頭,「小老弟,我算是服了你。你得準備一下,更高明的人很可能即將到達。」
「趕快準備。」謝南雲匆匆說,「混沌官號稱中州五子的五個妖仙即將到達。小老弟,看你的了,咱們只能替你遠遠地搖旗吶喊
「他們死了。」楊一元說,「但逃走了一個。」
「什麼?他們死了?」許高嵩意似不信。
楊一元急步入店,直奔客房。店中空闊無人,店東和店小二都跑光了。
看到房中狼藉的光景,以及狀極可怖的六具屍體,許高嵩幾個人驚得毛骨悚然,臉色蒼白直抽涼氣。
從床中拖出妙觀音,解了禁制鬆綁。
「確是中州五子。」週日青察看每一具屍體,「雖則臉上肌肉扭曲變形,仍可看出本來面目。這個俗裝的死者,很像南天一教的使者,咱們的老鄉親五方揭諦朱茂坤,巫術道行甚高,只他有才能配合五妖他施法。小老弟,你……你是怎樣整死他們的?
可能嗎?」
「這畜生也會妖術。」妙觀音尖叫,「你也不是好東西,你找我是同道相殘,你……」
楊一元一把揪住她的頭髮,一手扣住她的脖子。
「由於你的人太多,我照顧不來。」他凶狠地說,「乾脆就把你弄死,快馬加鞭把你的屍體馱到濟寧州,省去不少麻煩,你死吧!」
只要扣脖子的大手一扣緊,片刻便夠了。
「楊爺,不要……」許純芳急急抓住他的手,「我……我們幫你把人押到濟寧州。
你這時殺了她,不啻謀殺,有損你的聲譽名頭,饒了她好不好?」
手一鬆,把妙觀音推倒在地。
「也好,走掉了她的師父百絕頭陀,殺了她,百絕頭陀便不會再來救她了。」楊一元冷笑著說,「斬草不除根,萌芽復又生;我一定要宰了他,免得他糾集人手到濟寧州劫反獄。
我去找店伙準備早膳,諸位請到外面客堂小坐。」
「我決不會跟你到濟寧州。」妙觀音揉著脖子咬牙切齒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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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擺脫追趕的人,最安全的妙著是向相反的方向溜,一東一西,當然不會再碰頭。
驚鴻劍客當然不笨,丟掉坐騎難不倒他,一走便不再回來,晝伏夜行向西遠走高飛。
是非之地在東,各方人馬以楊一元為中心,向東匯聚,風雨欲來,向西逃才能遠離風暴。
路通新鄭,只要趕到縣城,就可以找朋友打抽豐,重置行裝再定行止。
晝伏夜行,就成了又聾又瞎的人,對東面所發生的變故,他毫不知情。柳彪是老江湖,力主這期間絕對避免與江湖人士接觸。
這天破曉時分,兩人在路旁的一座小山丘歇息,累了一夜,準備在這裡歇一天。
首先必須解決飲食問題,由柳彪遠出兩里外的村落找食物,好在百寶囊中還有應急的金銀,不但買食物毫無問題,甚至買坐騎也足以夠矣。
樹林距官道約里餘,可以清晰看到官道上的一切動靜,早行的旅客極為稀少,可知東西距宿站相當遠,長程的旅客還沒到來。
在樹下的草叢一躺,他便安心地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腳步聲驚醒了他,張目便看到柳彪抱了幾個盛食物的荷葉包,和一小木桶水。
「辛苦你了,柳叔。」他挺身坐起,佩好劍由衷地道謝,「村落能買得到坐騎嗎?
有坐騎便可以早些趕到新鄭,用不著晝伏夜行了。」
「到了新鄭,以後還得晝伏夜行。」柳彪放下食物,「你應該懂得女人,尤其是那些自命不凡的女人。她愛你,可以為你去死;她恨你,就會要你死。那小潑婦綽號叫霸劍奇花,她決不會放過你,所以在河南地境,你千萬別出頭露面,被她查出你的去向,她會把你追到天盡頭。」
「我並不真的怕她。」他憤憤地說,「真要拚命,她無奈我何。」
「是嗎?日後碰上她,你最好不要在劍上想爭一口氣。」柳彪冷冷地說,「吃吧!
吃飽得好好睡一覺,我覺得……」
「覺得怎樣?」
「我在北面的村子裡買食物,是向一家農戶情商的。等候烹任期間,似乎聽到不遠處另一家農舍,也有炊煙升起。這麼早。天氣熱,農舍不可能那麼早就舉炊,所以我覺得某些地方不對。」
「你是說……」
「也有人在村落找食物。」
「你算了吧!疑神既鬼……」
柳彪突然丟下手中的烙餅,倏然站起舉目四顧。
「你幹什麼?」他訝然問。
「我聽到異樣的聲息。」柳彪的手搭上了劍把,三角眼中湧起極端警戒的神色。
「我看你真的在疑神疑鬼。」他嘲弄他說,「天快亮了,雞一啼,鬼必須返回陰間……」
「嘿嘿嘿……」北面不遠處,樹影中傳出刺耳的可怕陰笑。
曉色朦朧,視力有限,如果看到了人影,就表示人已經到了切近啦!
不但看到了人,而且有不少人。
「佛爺要知道你們之間,到底在弄什麼玄虛?」百絕頭陀的嗓音直貫腦門,「你們與三個小潑婦分道揚鑣,已經令人起疑,然後舉劍相向,其中有何陰謀?」
人數不下十個之多,兩人陷入重圍。除了夜遊鷹之外,任何一人的武功都比他們兩人強。
「沒有陰謀。」驚鴻劍客身處絕境,反而勇敢起來了,「在下幫助她們捉夜遊鷹,並非無條件仗義助拳,一句話,在下想得到她們。沒料到霸劍奇花不解風情,禁不起挑逗,惱羞成怒翻臉,就這麼一回事。在下幫助她們是人之常情,與仇恨無關,諸位一而再相逼,也未免說不過去吧?咱們遠走高飛,諸位又何苦步步煎迫?」
「小輩,換了你是夜遊鷹,易地而處,你甘心嗎?」百絕頭陀厲聲質問。
「這……」
「你驚鴻劍客不是寬洪大量的人,你報復的念頭更為迫切。」
「那就叫夜遊鷹出來公平相決吧!在下是有擔當的人,面對面了斷,我還他公道。」
「他已經是佛爺的人了,佛爺理該為他作主。你出來,佛爺讓你死得瞑目。」
驚鴻劍客怎敢與百絕頭陀拚命?這名震江湖的凶僧,心狠手辣獰惡凶殘,為非作歹時,絕不留活口,老弱婦孺也不放過,不折不扣的斬盡殺絕雞犬不留,所以綽號叫百絕,殺絕當事的人。拚搏對手稍弱,注定了非死不可的惡運,死得是否瞑目,沒有人計較,一死百了。
「大師,何必呢?」柳彪只好出面,為生死而掙扎,「這種極為平常的過節,犯不著生死了斷呀!大師是威震江湖的名宿,想必有容人的雅量,何不寬洪大量,從輕發落?咱們向夜遊鷹賠禮……」
「不行!」百絕頭陀沉叱。
「大師……」
「這樣吧!佛爺指你們一條明路。」
「晚輩洗耳恭聽。」驚鴻劍客聽對方口氣一軟,油然興起無窮希望。
「你們知道佛爺與楊一元小狗誓不兩立。」
「大師本來是帶人追逐他的,在下也與他積怨甚深,按理晚輩該算是站在大師這一邊的。」
「所以,佛爺才指示你一條明路。」
「請教。」
「佛爺奈何不了那小狗,正打算到混沌宮安頓,號召親朋好友,誓除此僚。你袁家在江湖有不少朋友,大多是俠義道的知名人士,如果你能攘臂而起,要求他們助你一臂之力,組成第三方向小狗大舉興師問罪,與佛爺的人明分暗合,成功有望。」
「這……」驚鴻劍客心中一跳,問題太嚴重,他怎能貿然答應?
「你如果拒絕,佛爺將毫不遲疑斃了你們。答應之後,你不立即進行,或者反悔躲起來,佛爺將帶了朋友,光臨常州振武園。你最好鄭重考慮再作答覆,佛爺給你時間選擇,太陽一從地面升起,就是生死的分野。」
一聲傳令,人影退去。
「這賊和尚夠很。」柳彪低聲咬牙說,「他根本不給咱們任何機會。」
「柳叔,咱……咱們怎麼辦?」驚鴻劍客大感驚恐,茲事體大,他哪有選擇的能力啊?
「我們能脫得了身嗎?」柳彪歎了一口長氣。
「天就要亮了,走不了的,柳叔。」
「你有膽量碰碰運氣嗎?」
「這……」他哪有碰運氣的膽量。
「賢侄,真要召請朋友襄助,組成一支實力龐大的隊伍,那個楊一元小輩不會自尋死路找你,反而成了你狩獵的目標。霸劍奇花更不敢報復,還得提防你找她脫她的羅裙呢!百絕頭陀這些凶魔,又豈奈你何?所以,答應對你有百利而無一害,總比死在此地要好一萬倍啊!」
「柳叔認為可以答應?」
「還有別的選擇嗎?」
「可是……」
「這可以抬高你的身價,畢竟這是難得的機會。」
「好吧!我答應他們。」驚鴻劍客不想死在這裡,激起了豪情。
如果他能找到一群跟他走的人,該是如何風光的事?人多勢眾,是豪霸的必備條件,他在江湖成名了五年,迄今仍然孤家寡人在外面走動,名氣似乎已經衝上頂點,再也無法提升,原因就是沒有人前呼後擁,沒有人把他抬上名位更高的豪霸寶座。
現在,有了必須對付的目標,朋友們一定會義不容辭幫助他,他振武園的老一輩朋友也會拔刀相助,可說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放過了也實在可惜。
當然,他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好走。
如果兩人能配合得很好,趁曉色朦朧的好機會,拼全力向一點突圍,以必死的決心殺出一條生路,成功並非不可能。即使死了一個,另一個能脫出便算成功的。
他兩人都沒有決死的勇氣,不希望放棄日後成為豪霸的機會。
百絕頭陀看透了他們,也吃定了他們。
其實,曉色朦朧視界不良,十個人圍堵兩個高手,能成功地把兩人留下並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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