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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兄弟結拜 文 / 雲中岳

    永旭的神色卻安祥而活潑,劍氣輕靈的吞吐,在對方詭異萬分霸道絕倫的搶攻下,封鎖了李駒綿綿不絕猛烈無匹三十餘招快攻,最後撤招斜掠丈外,收勢訝然道:「大哥,你的劍術奇奧絕倫,卻又似乎勁道不足,是不是絕招?抑或是內力不足?」

    「這……」

    「我明白了。」永旭恍然地笑道:「不忍下手是不是?驊弟,看你的了。」

    李驊接過乃兄的劍,拍拍胸膛說:「二哥小心,我一口氣攻你五十招。」

    「來吧!別客氣。」

    「著!」李驊出其不意搶攻,展開了空前猛烈的襲擊,人影進退如電,劍虹幻化重重劍山,比乃兄勇猛潑辣得多,速度似乎也略為迅疾些。

    但攻至三十招,仍未能取得絕對優勢,永旭反擊的劍影,始終給他無比的威脅,無法主宰全局,攻勢終於緩慢下來了。

    四十招,永旭又輕易的撤出圈子,笑道:「夠了,再鬥下去要出人命啦!驊弟也沒用絕招。」

    「二哥認為我們可派用場嗎?」李驊欣然問。

    「豈止可派用場?咱們三支劍保證可令群魔喪膽。」永旭滿意地說:「你們急於返城嗎?」

    「不急,二哥之意……」

    「我在想,我們該在應付群毆方面下功夫。」他鄭重地說:「聯手的默契最為重要,我們要把三個人的長處凝結起來。妖魔鬼怪們人多勢眾,他們不會照武林規矩和我們公平決鬥的。來,我們辛苦些,試練我的亂灑星羅劍陣,這是我三位恩師功參造化的奇學,看我們能否配合得上?」

    晚霞滿天,他們踏入城關,由李駒在前領路,直趨城西位於殷家山下的九華老店,青陽城小得可憐,城週四裡多一點,城內卻有山水,街道曲折凌亂,客店倒是不少,來投宿的人,幾乎全是遊山客和進香徒。

    九華老店是頗負盛名的老店,規模數全鎮第一,一次可容納三四百名香客,當然住的是大統鋪。

    兩跨院倒有兩列上房。

    李駒兄弟擁有兩間。

    上房皆有內間,一進房,兩書僮便把外間的鋪蓋搬到鄰房去了,把外間讓給永旭。

    洗漱畢,青霜奉上香茗說:「啟稟公子,靳爺說,這時可否進見?」

    「快請。」李駒說,轉向永旭:「旭弟,我替你引見兩位大叔,他們是舍下照管外務的執事。」

    兩位執事一叫靳義。另一位叫侯剛,都是年約半百相貌堂堂的長者。

    李駒兄弟稱他們靳叔、侯叔。

    另一位是年約花甲的老僕李忠,一個毫不起眼的乾瘦老人。

    李駒兄弟也稱他為忠叔,據說是從小把兄弟倆帶大的老僕。

    永旭神目如電,一眼便看出這三位稱叔的人,都是身懷絕技的內家高手,也知道必是李駒兄弟的保鏢,少不了客氣一番。

    就寢前,李駒到了鄰房。

    靳義低聲問:「家駒侄,你們在山背後怎麼逗留了好半天?像在交手又像在練劍,是怎麼一回事?」

    「在練劍陣。」李駒得意洋洋地將經過說了。

    「這……愚叔倒是放心了。」靳義沉吟著說:「聽你的口氣,他的劍上造詣真的比你高明?」

    「豈止高明而已?靳叔,不是小侄滅自己的威風,真要把家傳絕學用上,也佔不了絲毫上風,他的劍術詭異得難以想像,小侄還沒見過如此難測的邪門劍術呢。以他的亂灑星羅劍陣來說,步法的奇奧身法的配合走位固然可怕,而配合出手的劍招簡直匪夷所思,簡單、兇猛、實用、辛辣、出人意表令人防不勝防,真有鬼神莫測的威力。他是陣的中樞,還不知在真正與人交手時,他會出什麼神奇妙著呢。」

    「賢侄,依你說來,這是一個深不可測的可怕人物,在末摸清他的底細之前,愚叔反對你與他密切往來。」靳義不安地說。

    「靳叔請放心,小侄完全信任他。」李駒坦然地說。

    「交朋友必須小心謹慎,萬一他是妖道李自然的……」

    「妖道如有這種藝業深如瀚海的黨羽,根本用不著派出去做眼線。請相信小侄的判斷力。」

    「好吧,愚叔留意些就是。」

    次日早膳畢,李駒興高采烈地說:「旭弟,今天到九華走走先勘察一下形勢,如何?」

    「大哥是不是手癢了?」永旭笑問。

    「手癢?這……」

    「昨天那兩位仁兄,該已將消息傳出去了,小弟猜想,不但我們附近已受到嚴密的監視,路上也保證可以找到伺機報復的人,大哥是不是打算公然露面?」

    「哈哈!那不是正好嗎?」

    「好就好,那就在九華逗留吧,來回要兩天工夫,行囊不必帶,到寺裡借宿,帶上劍便可。」他欣然同意。

    「你的劍呢?」

    「我不帶劍。呵呵!帶了劍,就不像個文弱書生啦!」他瘋瘋顛顛地說:「儒以文亂政,讀書人本來就令人討厭;俠以武犯禁,帶劍更令人害怕;儒與俠聯在一起,不天下大亂者,幾稀。」

    「二哥說得不錯。」李驊也含笑接口:「聽說江湖道上,有一個人人感到頭痛的邪道高手,姓富名春申,綽號叫窮儒,是個心根手辣無所不為的可怕人物,一個深藏不露藝臻化境的煞神。世間如果多幾個這種人,真要天下大亂啦!」

    「要不了幾天,你就可以看到這號人物了。」永旭輕描淡寫地說。

    「這傢伙要來?」李駒問。

    「不錯,早些天我在魯港鎮食店看到他,好像三殘的醉仙翁成亮,和三怪的笑怪馬五常這兩個高手名宿,並未看出這位煞神的身份呢。」永旭一面穿衣一面說:「這傢伙的確滿腹文章,但卻不走正途,在江湖出沒如神龍,真正知道他身份的人並不多。日後碰上地,你們得小心些,他極少與人當面衝突,背地裡卻陰狠毒辣,睚眥必報,暗算的手段高人一等,他會像冤鬼般死纏不休。」

    「他會來九華?」

    「會來的,大概是大邪請來助拳的高手。也許,目前他已離開大邪那些妖孽,正在躡蹤挹秀山莊的人,因為挹秀山莊兩個小鬼,在魯港鎮食店罵人罵得大毒。」

    永旭將魯港鎮所發生的事說了,最後說:「其實;窮儒的為人固然可惡,但也有可愛的一面,至少,他不會主動地欺凌弱小,肯寬恕無知的人,因此,見面最好不要用話損他,最好能設法讓他和大邪反目,也許會成為我們的臂助呢。」

    他們預計要在九華逗留三天,以窺探群魔動靜和察看地勢,不帶書僮隨行。

    靳義同行張羅食宿瑣務,其他的人仍在客店。

    李駒雖是名義上的大哥,但永旭兩年前曾經到過九華,可說是識途老馬,李駒便名正言順要他擔任對外交涉的發言人,凡事皆由他作主。

    日上三竿,四人施施然上路。

    遠望九華諸峰,如同九朵青蓮參天而起,氣象萬千。

    大道沿山谷蛇蜒伸展,青山綠水風景清幽,令人心曠神怡。

    沿途間或可以遇見一些虔誠的香客,背了行囊捧了信香,一面走一面喃喃祝禱,表情木然形如癡呆,頗令人心動。

    一個時辰後,到達山腳的二聖帝殿。

    這裡距城二十五里,遠道的香客通常不在縣城投宿,直接到此地找宿處,因此附近有不少簡陋的客棧。

    賣香燭法器的店舖形成一條小街。

    街尾那間專門接待香客的大客店門關得緊緊地,必須到八月底開門接待香客。到九月初,這家店伙即有三百名以上之多,可知道規模之大。

    踏入店前的小街,劈面碰上一名彪形大漢,雙手叉腰擋住去路,翻著怪眼用破鑼似的大嗓門說:「你們來了?算定你們也該來了。」

    永旭輕搖著隨手折來的樹枝、,笑吟吟地迎上說:「嗯!這不是來了嗎?哦!酒席都準備好了是不是?該請的人都來了吧?還缺幾個?」

    李駒大惑,這位新結交的二弟怎麼有功夫在這兒請客?

    彪形大漢一頭霧水,訝然問:「你說什麼?」

    「蠢才!不是要你在這裡迎客嗎?」永旭煞有介事地說:「哪些客人未到?」

    「咦!你胡說些什麼?」大漢更是迷糊。

    「啪」永旭給大漢一耳光,沉下臉說:「不中用東西!你忘了你是迎客的奴才?」

    大漢被耳光打醒了,掩住左須怒叫:「太爺要迎的是你,還有他、他……」他,是指李駒和李驊。

    靳義笑嘻嘻地上前,指著自己的鼻尖說:「還有我呢,你沒忘了吧?」

    李駒忍不住大笑,說:「蠢才,你怎麼你你他他的?無禮!你知道我是誰?」

    「昨天,你在竹木潭打了咱們的人。」大漢終於有機會說出來意:「咱們在此地等你們。」

    「備好酒菜沒有?」

    永旭接口:「早些說清楚豈不免去無謂的誤會?我還以為你是我派在這裡請客的奴才呢。呵呵!得罪得罪。」

    大漢怒火中燒,大吼一聲,劈面揭出一記快速的「黑虎偷心」,要扳回一記耳光的老本。

    「救命!」永旭退後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君子動口不動手……」

    「先動手的是你!」大漢怪叫,逼進又是一拳攻出。

    李駒從斜刺裡伸出大手,奇準地抓住了大漢的大拳頭,笑道:「打不得,你這大拳頭會傷人的。哦!誰叫你在此迎客的?」

    大漢不但收不回大拳頭,而且渾身在發抖,凶睛的歷光消失,蒼白著臉恐懼地說:「在下奉……奉尹……尹爺之命,來……來領你們去……去赴會……」

    「赴會,尹爺又是誰?」

    「恨天無把尹……伊寅。」

    「在何處?」

    「頭天門。」

    「你走吧,咱們隨後就到。」李駒放手說。

    大漢狼狽而遁,走得好快。

    靳義眉心緊鎖,有點不安地說:「恨天無把是六安州的霍山劇賊,醉仙翁怎會交上這種強盜朋友?」

    「可能是大邪請來的人,醉仙翁不在,主事的人只好派人出頭羅。」永旭信口說:「看情形,咱們可能要一直打上山去了,沿途攔截的人將一批比一批高明。走吧!咱們不能令他們失望。晚散不如早散,早些嚇跑一些妖魔鬼怪,赴會的人便不至於那麼踴躍了。」

    「旭弟你猜,我們能不能攪散他們的大會?」李駒遲疑地問。

    「目前未免言之過早,但我們在盡力不是嗎?」

    「我們得著手調查魔邪雙方請來的高手名宿了。」

    「人尚未到達,從何查起?有些高手名宿與孤魂野鬼差不多,不到時候不露面,怎樣查?」永旭一面走一面說:「過幾天我們化明為暗,調查就方便多了。」

    至頭天門共有五里左右,沿途山勢不太峻陡,茂林修竹滿山遍野,林蔭蔽日,暑氣全消。

    走了兩里地,前後不見有人。

    永旭突然說:「前面有不速之客,小心了。」

    路旁的古松下,一個縲衣百結的中年花子,四抑八叉地躺在樹根下,雙腳伸至路上,破草鞋與骯髒的腳發出陣陣臭味,鳥爪似的雙手抱著一根斑竹打狗棍沉沉入睡,鼾聲如雷。

    上空傳出銀鈴似的輕笑,綠影飄出而降,從兩丈高的橫枝上飄落,輕盈妙曼點塵不驚。

    是一位如花似玉的佩劍少女,隆胸細腰渾身是魅力,媚笑著說:「諸位有了困難,需要幫助嗎?」

    嘴裡在說,一雙流波四轉的媚目也在送秋波,看看李駒,再看看李驊,最後停留在永旭身上,眼中的笑意更濃了,頰旁的笑渦兒更深啦!

    李駒兄弟如臨風玉樹,俊秀超群,但細皮白肉的確帶了一兩分紈侉子弟的氣息。

    而永旭是不同的,雄壯中流露出俊秀,臉上健康的色彩顯出蓬勃的朝氣,儒衫掩不住內在膘悍的氣息。

    正是那些母性並不強烈的女人,夢寐以求的男子漢。

    「喝!地藏菩薩道場,居然出了這麼一位傾國傾城的狐仙,這鬼地方要有禍事了。」永旭狂傲的說:「小姑娘,我們的確有了困難。

    你瞧,前面有引路的鬼卒,後面最少也有五六個防止我們逃命的判官,我們只有往上的一條路可走。呵呵!困難不是不可克服的,問題是姑娘是否肯高抬纖手幫上一把,對不對?」

    「你說得對極了。」綠衣女郎扭著小蠻腰,風情萬種地走近,香風入鼻,俏甜的語音十分悅耳:「你說我是狐仙,是捧我呢抑或是損人?說呀!小後生。」

    這神情甜極了,媚極了。打情罵俏的意味十足。

    站在後面的李駒兄弟哪見過這種大場面!臉紅耳赤怒容滿面,要發作啦!

    「嘻!小姑娘,我哪敢損你呀?」永旭嘻皮笑臉不在乎:「當然,要說你是狐仙未免語涉輕薄,那就叫你綠衣仙子該成了吧?據我所知,九華大會前來參予的人,有黑道、有綠林、有水寇、有痞棍潑皮和妖魔鬼怪,就是沒有白道英雄。看你嘛,白道中沒有你,你當然不是由道四女傑的追綠,我猜你定是妖山道中的綠衣仙子路姑娘路凝香,我猜得不錯吧?」

    靳義眼觀鼻鼻觀心,垂手而立真像個老實的隨從。

    李駒兄弟卻被路凝香三個字嚇了一大跳,臉色大變。

    這個女妖外表像是年方二八的少女,其實卻是年近半百的婦人,江湖朋友誰不知道這位名列四大妖仙的風流蕩婦?

    據說,她是失蹤多年的老魔頭碧湖老妖的情婦,她那一身硬軟功夫皆由碧湖老妖親授,已獲老妖真傳。

    碧湖老妖橫行天下號稱無敵,連白道第一條好漢玉龍也無奈他何,調教出來的情婦那能差勁?

    她本身的妖法媚術已經夠令人害怕了,加上老妖所傳的真本事硬功夫。令她登上江湖女妖中大名鼎鼎的女妖魁首寶座。

    白道英雄畏之如蛇蠍,沒有人敢找她的麻煩,背地裡,江湖朋友稱她為綠衣妖女。

    「晤!你猜對了。看樣子,你定是這些人的首腦。」

    綠衣仙子幾乎要擠入他懷中啦!笑得更媚更蕩:「你居然沒帶劍,大概是自命不凡的漢子。小兄弟,你貴姓大名呀?怎麼在江湖上從沒見過你?你出道多久啦?一年?」

    「呵呵!你問了一大堆問題,慢慢來,讓我喘口氣。晤!好香,你再靠過來,我可要意亂情迷不克自持了。」他並無退讓的意思:「我姓周,出道一兩年啦!小人物嘛;你知道的,要在江湖上闖出名頭,說難真難,難怪你不知道我。那是我的好朋友,兄弟倆姓李。

    路姑娘,他兄弟倆更差勁,出道的日子不足百天。呵呵!你就叫他們大李小李和週二好了。路姑娘,你問我的都答覆了,可是你還沒將怎樣幫我們克服困難的辦法說出來呢。」

    「小兄弟,不是辦法,該說是條件。」綠衣仙子的右手,挽住他的左小臂,姆指有意無意地按在曲地穴上:「你也許不知道,大邪算得了什麼?你對付得了他,但他請來的高手,你……你毫無機會。」

    「條件?應該的。呵呵!黑道人講的是功利。沒有人會毫無代價地替不相關的人擋禍消災。」、「你明白就好。」

    「在下洗耳恭聽姑娘的條件。」

    「條件很簡單……」

    「愈簡單的條件愈令人害怕。」他搶著說。

    「你害怕什麼?我又不會吃掉你。」

    「呵呵!你這張櫻桃小口能吃多少?」

    「你不要笑,裝成亡命的鬼樣子不會有好處的。條件是你們跟我走,本姑娘是大魔雲龍三現請來助拳的。」綠衣仙子的媚目不轉瞬地吸住他的眼神:「你該明白,光臨九華山的人,不是幫大魔就是助大邪,必須劃清界限,沒有中間路線可走。你說吧,答不答應?」

    「路姑娘,如果我不答應……」

    「你會答應的,是嗎?」

    「那老花子答不答應呢?」他向不遠處呼呼大睡的老花子一指:「他是亦正亦邪不黑不白的北丐。如果我答應你,他也必須……」

    北丐突然一蹦而起,怪叫道:「渾小子,你怎麼咬上我了?你瞧我這副德行,騷狐狸會讓我脫她的羅裙?」

    綠衣仙子大怒,綠影一閃,如同逸電流光,猛撲三丈外的北丐。

    北丐撒腿便跑,破草鞋踢拖怪響,看似不快,其實奇快絕倫,像是用縮地術,沿路向下逃。

    一面逃一面用大嗓門叫罵:「騷狐狸!害人精!你這千人騎萬人跨的賤貨,我老要飯的怕你。救命哪!女瘋子發花顛啦……」

    叫聲漸遠,餘音裊裊不絕。

    永旭呵呵一笑,向李駒說:「走吧,再聽下去就不堪入耳啦!北丐那張嘴缺德得很,罵起人來從不怕髒的。」

    四人腳下一緊,快步向上走。

    李駒的臉色仍未回復正常,猶有餘悸地問:「旭弟,你不怕這妖女?」

    「你呢?」他含笑反問。

    「這……我知道她比我高明。聽說她的蕩魄香和媚心術,天下尚無能克制的人。」

    「大哥,請記住,下次如果碰上她,切記不可與她目光接觸。」

    他掏出一隻得自香海宮的玉瓶遞過說:「這是可克制蕩魄香的奇藥,抹在鼻瑞先吸入一些,任何迷香也無奈你何,給你和驊弟防身。」

    「這……給了我們,你呢?」

    「我還有。我練的是玄功,媚心術對我不發生作用。」他一面走一面解釋:「內功三大派流,抗拒心魔各有所長。玄功是用導引術;禪功用防拒術;內家用禪拒術;而以導引術最有效。導引術是因勢利導,化而為用;防拒術是治本,功不深抗力即消失;排除術因勢耗神,易致兩敗俱傷。妖女經驗豐富,她已發覺我不怕她,我在她面前談笑自若,所以想找機會用真才實學制我的曲池穴。」

    靳義搖頭苦笑,說:「哥兒,我真不知道你小小年紀是怎樣練的,有你在兩位賢侄身邊,老朽放心了。老實說,剛才我以為大限已至,正打算孤注一擲呢。你瞧,老朽身上的冷汗仍未全消呢,哥兒,能將貴師門見告嗎?」

    「靳叔恕我,不能。」他率直地說:「家師是閒雲野鶴,不希望有人去打擾他們的清修。」

    「哥兒的造詣……」

    「呵呵!武學深如瀚海,小侄這點能耐又算得了什麼?兩年前打通玄關之後,小侄也不知道自己的進境如何,與人交手隨勢而異,敵強則強,敵弱則弱。總之,靳叔可以放心的是,小侄從不濫殺,行事無愧無怍。」

    「哥兒說得對。武學深如瀚海,廣無涯深亦無涯,永無止境,而人的壽命是有限的,是否可以日新又新不斷求進,全在乎人是否有大恆心大毅力,去求取進益覓創奧境。」靳義無限感慨地說:「這當然決定於人的天賦,但如無明師指點,亦一將枉費心力。我想,令師必是跳出三界外,不受七情六慾左右的世外高人。」

    「旭弟,你看得開世情嗎?」李駒突然問。

    「不能。」永旭坦率地說:「我還年輕。」

    「你是否打算出世?」

    「出世必先入世,是嗎?」他誠懇地說:「大哥,人來到世間,不是為出世而來的,如果為出世來,又何必人世?玄門子弟講求積修外功,這外功簡單地說就是求道,你如果不先修予,又能求得什麼呢?塵世滔滔,該做的事多著呢,不為蒼生盡一份心力,便匆匆出世,不是太自私了嗎?自私的人是成不了道的。以家師來說,年登奎重,還沒想到隱修呢,為了懲罰一個滿手血腥的元兇,不惜帶著我走遍天下,花去五載光陰。家師並不奢望成道,他老人家不屬於目下的任何玄門教派,更不是那些掛羊頭賣狗肉的天師道信徒。」

    談說間,頭天門在望,宏大的甘露寺氣象萬千。

    兩名大漢站在坡上怒目而視,相距十餘步外,一個大漢用手向西一指,惡狠狠地說:

    「那一面的山頭上見,咱們在等你們。如果你們不來,自會有人找你們討公道。」

    說完,匆匆走了。

    永旭領先便走,一面說:「等會兒我們從山腰越野而走,不管發生任何事故皆不可逗留。」

    「二哥,不去赴約了?就這樣示怯溜走?」李驊憤然作色問。

    「呵呵!驊弟,你與誰有約?」永旭笑問。

    「他們……」

    「如果他們布下箭陣,或用九龍筒八方放火。你也要去?」永旭搖頭說:「不,我要他們跟我走。」

    「這……」

    「驊侄,你說過一切由你二哥作主的。」靳義接口。

    「可是……」李驊神色不以為然。

    「驊弟,怕滅自己威風是不是?」永旭泰然地說:「我們不是示弱,而是要主動引他們到我們選擇的地方決戰,要是讓他們牽著我們的鼻子走,什麼都辦不成啦!走!」

    繞了一座山,快速地到達二天門。

    永旭一馬當先,登上了半山亭,山坡上瓊出五六名大漢,同聲怒吼:「你們逃不掉的,鼠輩站住!賊王八……」

    永旭急掠下坡,上了小徑一陣急走里餘,然後向上攀登一處三五畝方圓的小禿頂山頭,拍拍手說:「看看吧,這裡正好鬆鬆筋骨。

    打發他們之後,再到三天門太白書堂借宿,我們不是穿了儒衫嗎?」

    追的人像猴群。漫山遍野而至,總數不下五十人之多,一個個追得汗流挾背。

    有些抄捷徑攔截的人,更是氣喘如牛,上氣不接下氣,累慘了。

    四人佔據東面主位,盤膝坐下談笑自若。

    第一個登上的人身材高大。雄壯如獅,暴眼凸腮滿臉橫肉,挾一根風磨銅精製的虎尾棍,用打雷似的大嗓門怪叫;「好小子,你們逃得掉嗎?站起來說話,太爺恨大無把將一個個活撕了你們。」

    永旭嘻皮笑臉安坐不動,搖手說;「老兄,急什麼?先喘口氣收收汗再發威好不好?等你們的人到齊之後,再談不晚,反正我們已經走不掉了,是不是?也該讓我們歇口氣吧?」

    「大爺和你們沒有什麼好談的,只要你們的命……」

    「為什麼呢?真有那麼嚴重?」

    人陸續到達,半孤形列陣。

    恨天天把一敦虎尾棍,似乎地面也在撼動,棍入地兩尺餘,力道駭人聽聞,人聲嚷;「你們在竹木潭打了咱們的弟兄,管閒事強出頭必須付出代價。你們是大魔的黨羽,假扮書生瞞不了太爺的法眼。跪下求饒投降,不然太爺就在此地火化了你們。」

    永旭整衣而起,向對方的山叢一指,笑道:「那邊是燕子洞,九華真人肉身成道的地方。如果我死了,拜託拜託把在下的遺蛻留與九華真人作伴,不能火化,因為在下不是佛門弟子。」

    「由不得你。」恨天無把怒吼,舉手一揮:「上去兩個人,要活的。」

    出來兩名佩刀大漢,獰惡地大踏步上前。

    永旭淡淡一笑,向李駒低聲說:「小人物不值得開殺戒,懲戒他們便可。大哥上去和他們游鬥,隱藏實力製造混亂,我得先把左首那兩位挾雷火筒的仁兄解決掉,免去後顧之憂。」

    李駒緩緩站起,舉步迎出。

    靳義則向永旭低聲問:「哥兒,你怎知他們持有雷火簡?」

    「猜想而已。」他說:「醉仙翁有一位知交……」

    「你是說火靈官景雷?」

    「不錯,這傢伙的火器太歹毒,不得不防。」他打量著兩個挾著雷火筒的大漢:「這兩位仁兄不是火靈宮,可能是他的門人。」

    李駒已和兩大漢對面而立,拍拍手說:「兩位,咱們在拳腳上玩玩,你們如果害怕,換兩個拳腳高明的人來。」

    兩大漢哪將一個小書生放在眼裡?一個向同伴說:「我上去好了,一比一給他一次公平的機會,不要讓同道們笑話。」

    「一比一?好吧,我不打你的要害就是了。」

    李駒一面說,一面擄袖,掖衣尾,最後在手掌吹口氣,拍拍手,裝模作樣的拉開馬步,立下丁字椿……

    馬步尚未完全拉開,大漢已一聲狂笑,瘋牛似的搶入動手,「黑虎偷心」一拳搗出,砰一聲正中李駒的胸口。

    「哎唷!」李駒慌亂地叫痛,連退三四步搖搖欲倒,急叫道:「慢來慢來,你怎麼不等我……」

    大漢又是一狂笑,疾衝而上,右手五指如構,「金豹露爪」劈胸便抓,居然迅疾無比。

    李駒慌亂的扭身閃避,雙手一陣摸抓,像是抓到了一條死魚,右手扣住了大漢的手腕,瞎碰瞎著,腑身慌亂地上身向前一栽,似乎恰好用上了大背摔笨著。

    大漢會飛,突然從李駒的頂門飛越,來一記美妙的前空翻,叭一聲背部著地。腦袋剛好掉在李駒的腳前。

    天靈蓋無巧不巧地碰上了李駒的右靴尖,躺在地上翻白眼,像是睡著了。

    「哎呀!他……他死了……」李駒驚煌地大叫。雙手抱頭不管東南西北撤腿便跑,一面驚叫:「不得了啦!我……我不……不打人命官司……」

    跑就跑吧,他該往自己人的方向跑,竟然昏了頭,奔向對面黑壓壓的人叢。

    歹徒們都感到好笑,擋路的一個一面伸手抓人,一面高叫;「手到擒來……」

    「砰!」這位仁兄又摔出去了,接著第二個大漢被李駒的莽牛頭撞翻在地。

    三沖兩撞,眨眼間便倒了五六個人,人群大亂,驀地人影似閃電流光,射入混亂的人叢。

    「亂!亂個鳥!」恨天無把大吼:「捉住他!」

    混亂中,竟然無人發覺永旭已進入人叢,永旭的身法太快了,而所有的目光,皆已被相反方向的李駒所吸引。

    他超越兩名大漢,鬼魅似的來到了持雷火筒的兩大漢身後,叫道:「抄傢伙上呀!你們不上交給我。」

    兩大漢身軀一震,然後直挺挺的向前仆倒,兩具雷火簡易手。

    他迅速轉身,雙筒一伸,向身後三名滿臉驚詫的大漢咧嘴一笑,說:「你們想變烤豬嗎?來吧!」

    三名大漢清醒了,嚇了個膽裂魂飛,狂叫一聲,扭頭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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