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靈飛奼女 文 / 雲中岳
「掙掙掙……」急劇的金鳴震耳,火星迸時,凜冽的劍氣一陣陣勢如怒潮,房中的傢俱開始崩坍、碎裂,滿天劍光飛舞,險象橫生。
王若愚的背後是床,無路可退。
他也不想退,釘牢在原地毫不退縮。
劍上下翻飛,左潦右撥,來一劍接一劍,來音不拒,守得固若金湯,偶或回敬一劍,必定攻其所必救,把對方逼退回原位,兩女休想越雷池半步。
片刻間,兩女攻了百十劍,不但沒能把王若愚逼至床口,反而被道讓出房間的中心線。
一盛二衰,每下愈況。
第二輪狂攻,兩女劍上的勁道開始減弱。
王若愚氣勢如虹,接了一兩百劍,僅額上見汗,兩女卻香汗淋漓。
「女人,你說要我神形俱滅。」王若愚沉著地揮劍應付,危機已過,他有從容嘲弄對手的機會了:「可知你們不但劍術了得,邪門離魂香可怕,也必定會妖術,而且道行不會太淺。我給你們施術的機會,好好準備吧!用你們百寶囊中的法寶,滅我的神化我的形。拼劍,你們差得太遠了。拼什麼,在下一一奉陪,包括在床上拼。」
兩女氣勢雖則逐漸減弱,但攻擊的劍招依然辛辣快速,表面上看,仍然主宰了八成主攻,似乎王若愚只能在封架上,表現出劍上的勁道略勝一籌而已。
這就是呈現出一種奇怪的假象,令入迷惑。
王若愚雖然逐漸把兩女逼退,其實卻沒有反擊的能力。他之所以能將兩女逼退,全憑封架時劍上渾雄的勁道,將兩女的劍震退的,卻缺乏有效的劍術轉變為攻勢而已,主宰攻擊的仍然是兩女。
這假象讓兩女產生錯覺,認為僅憑劍術,就可以找到擊中他的機會,仍可掌握勝算。能守不能攻,這種入不具威脅,遲早防守會出現漏洞,攻擊者永遠是勝家。
緊逼拼博,事實上兩女也無法使用妖術。
王若愚那些輕薄近乎下流的話,也激怒了她們,手上一緊。兩支劍展開更快的攻擊,一劍連一劍,電芒急劇吞吐,噴灑出滿室電光流火。
「錚錚錚錚……」金嗚連綿不絕,已難分辨到底是哪一支劍與對方接觸了。
王若愚的劍網形成銅牆鐵壁,堅守原地不退寸土。
「通常我不讓對手有施展外門絕技的機會,因為不想把自己看成無雙高手,與奇技異能拚命。」他的語音,壓下了急劇的震耳金鳴:「但你們不是我的死仇大敵,對我也沒有致命的威脅,因此讓你們施展妖術絕技,機會不可錯過了。」
兩女不加理睬,憤怒地揮劍猛攻。
「不知自愛!」他沉叱。
掙掙兩聲狂震,劍光流逝,入影乍分,劍氣一洩而散,纏鬥終於分開。
兩女暴退丈餘,已退抵房門,臉色泛青,頭臉大汗淋漓,鳳目中光芒已斂。
「你們只有一次機會。」王若愚屹立如山,聲若洪鐘:「在下的反擊,將如轟雷掣電。
如果不想冒險,把你們的來意從實招來,咱們各處天南地北,無仇無怨,為何計算我,我要知道理由。」
兩女已無法下台,銀牙一咬,相互打手式示意,左手探入百寶囊。
怪異的博厲嘯聲,發自可愛的櫻桃小口,很難令人相信,如此可愛的誘人櫻紅唇,竟然發出這種不屬於人聲的怪異魔音。
嘯聲高低的差距甚大,如位如訴綿綿不絕,令人聞之毛髮森立。渾身綻起雞皮疙瘩,有午夜墳場遇鬼的感覺,逐漸生出狂亂尖叫的衝動。
遠在壁角的菜油燈,突然綠焰吞吐,光影搖搖,陰風乍起。黑霧湧發,接著是滿室幽火飄浮。
王若愚左手劍訣徐轉。上升的劍幻發光華。
連聲霹靂,幽火飄浮向王若愚匯聚,接著眩目的電光連閃,十四道激光破空而至。
一聲沉叱,王苦愚的劍灑出滿室雷電。所有的光影倏然消失,房中重歸黑暗,唯一的菜油燈也熄滅了,死一般的靜。
終於,傳出喘息聲。
房中仍然瀰漫著怪味,以及女性散發的幽香。
「玄天攝魂劍,你們已有四五成火候。」黑影中傳出王若愚振聾起胺的語音:「先用陰氣散放斷魂飛霧,再元神御七妖劍要攝我的神魂。憑你們這點點道行,就敢在我面前撒野?」
「你……你是……」黑暗中傳來二師姐虛脫微弱的嗓音:「何方高人?」
「不要管我是誰。我知道你們的來歷了。七煞真入死了二十年,遺世妖術依然為害人間。你們準備,我要廢了你們為世除害。」
風濤聲徐起,似乎整座房屋皆在風濤中撼動,聲勢還分秒加強,宛如處身在午夜狂猛風濤中,頭暈目眩不知天地何在。
「把……把師姐還…還給我,我……我走……」二師姐像在哀求。
「不行!」
「放……我們一……馬,我們遠……遠地離……離開你「為何計算我?」
「受……人所托……」
「誰?」
「請……請不要逼我做……做不仁不義的事,我……我不能說。」
「不說就得留下。你們三個妖女,很對我的胃口,你最好替自己打算,快說。」
「不……我……」
「你們敢走?爬回來!」
房中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兩妖女確是學狗爬,悄悄地爬向敞開的房門,居然被他看到了。
「放我們一馬……」二師姐哀叫。
「我要口供。」
「殺了我吧!我………
砰一聲響,地面為之震動、
「帶了你的師姐滾蛋!」王若愚叫:「不許再來。」
被丟出的人,是半裸的大師姐。接著噹一聲響,劍也丟出來了。
三師妹背起昏迷不醒的大師姐,撒退奔入院子。
三師姐也拾了大師姐的劍,拔腿飛奔。
屋上人影下飄,跳落院子。
二師姐猛地超越背了人的大師姐,左手一揚,飛霧罩住了剛飄落的黑影。
像一陣狂風,飛越另一面的牆頭溜之大吉。
飄落的黑影失了蹤,被三師妹順手牽羊帶走了。
挑亮了燈,救醒了昏迷在床上的百了果婆。
王若愚身上的小荷包,與盛物的百寶囊,有各種盛藥物的瓶罐盒一類器具,可知他除了懂練武人必具的醫學修養外,還具有了解藥性的常識。
離魂香對付不了他,斷魂飛霧勞而無功。
老梟婆是被離魂香制住的,三妖女的目標不是她,制注她是防患於未然,免得她聞聲出面干涉。
不但她被弄昏了,鄰房的旅客也遭了殃。
王若愚把三妖女暗算的事,簡要他說了。
「奇怪,三個妖女竟然受人之托對付我,豈不可怪?這次人山群雄中,我是最倒媚的一個,一事無成,幾乎被窮家三友出其不意要了我的命。按理,不可能有人把我當作目標呀!
任何人的實力都比我強,他們應該對付能影響奪藏寶圖的人。」
「小子,很可能被你所救的人中,重新被人擒住,知道你的底細,所以認為你才是最強的人;最影響他們搶藏寶圖大計的人。」老梟婆的分析分清合理:「也可能他們懷疑,你已從神力金剛手中得到了藏寶圖,所以不惜多花工本,找人擒捉你。」
「有道理,但相當勉強。神力金剛早已落在強盜出山虎手中,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藏寶圖還會到我手中,再笨的人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沒有追究的必要了,反正你成了某些人擒捉的目標,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我不是他們的目標。你小子婦人之仁,輕易地連供也不迫,便把三個妖女放了。」老梟婆對他縱走三妖女的事頗感不滿:「她們是不是很美,你不忍心辣手摧花?心動了?」
「見鬼啦!天下的美女多得很,那能一見便心動?她們受人之托,罪不至死,小施薄懲聊加羞辱,出口氣也就算了。」
「她們到底是何來路?」
「不知道。」
「你這小子粗枝大葉,早晚會糊糊塗塗送命的。她們真是早年橫行天下半甲子,無惡不作,號稱妖仙,老雜毛七煞真人的弟子?記得二十餘年前,老雜毛身死大洪山的前兩年,我還見到他帶了一個女道姑,在南京徐州府逍遙,在雲龍山住了好些日子。」
「三妖女很年輕,很可能是老妖仙的徒孫輩。老妖仙死了二十年,哪能調教出二十歲左右的出色弟子?哈!會不會是那個道姑的門人呢?七煞真人為禍天下,但他不會下乘得使用離魂香,那是下五門邪道人物,所使用的迷魂藥物中,頗為歹毒的一種。」
「離魂香……晤!我想起一個人。」
百了梟婆是老一輩的魔道名宿,見多識廣,熟悉江湖秘辛,江湖人使用的迷魂藥物種類繁多,以各種名目公然製造、販賣,各有秘方,藥效各異。迷香,是這種藥物的總稱,通常不具毒性,但有些人把迷香與毒物混為一談了。
最普偏使用的雞鳴五鼓返魂香,就不具任何毒性,時效一過,便會自行消失。
有些體質特異的人,本身就具有強烈的抗拒或排除功能,迷香一類藥物,對這種入作用不大。
「前輩想起了什麼人?」王若愚雖然也見聞廣博,畢竟歷練為期不長。
「靈飛奼女程悅瓊。」
「那是什麼人?」
「與老身同輩的一個淫蕩女妖,真正的底細無人知曉,在江湖出沒無常,與她同裳共枕的男人,從沒聽說能活著離開她的,那女淫妖的迷魂藥物,據說沒有預防的解藥,似乎……
似乎不像是離魂香,因為你有辟香的解藥。」
百了梟婆不敢斷定猜測是對是錯。
「前輩,別讓那些嚇人的怪名稱愚弄了。」王若愚說:「迷魂藥物大多數性質相差不遠,配方略有不同而已。如果沒有預防的解藥,使用人豈不先自己遭殃了,還有使用的價值嗎?」
「晤!有道理。」
「這女淫妖如果真是靈飛奼女,那就有點相符了。」
「相符什麼?」
「七煞真人的女道姑。」
「靈飛奼女不是女道姑。」百了梟婆堅決地說。
「但你不能禁止她穿道裝。」
「為何?」
「奼女,玄門煉丹師指煉丹的汞,俗稱水銀,也稱河上奼女。所以,奼女是玄門的專門稱呼。」王若愚娓娓道來:「古書參同契上說:河上奼女,靈而最神;得火則飛,不見塵埃。」
「少掉文,我聽不懂。」
「這妖女綽號既然叫靈飛,又稱奼女,那她穿道裝就名正言順了,何況她的芳名中有飛字。得火則飛;我想,她的輕功一定非常了不起。三妖女能利用陰氣散發另一種斷魂飛霧,那是一種毒物。陰氣的火候如果練至七成以上,便可催化為陰火。」
「你的意思……」
「如果三妖女唆使靈飛奼女,出面找我了斷……」
「趕快走,小子。」百了梟婆臉色一變:「沒有人敢招惹這個女淫魔。」
「我不怕。」王若愚淡淡一笑:「如果她聰明,就不會來找我。我覺得……」
「你覺得什麼?」
「她一定不聰明。」
「小子,走吧,犯不著冒險與這種魔女玩命,溜走不算是恥辱:人應該明時勢。」百了梟婆婉言相勸:「天一亮,我們已遠出三十里外了。」
「她會追我追到天盡頭,我不走,我等她。」王若愚往房外走:「你如果害怕,關上門什麼都不要管,好好睡啦!明天見。」
「天殺的!但願還有明天。」老梟婆大罵。
「咦!你以為今晚她們還會再來?別傻了,天快亮啦!」王若愚大笑,帶上門返回自己的客房。
推開房門,他怔住了。
小春小秋兩侍女,神色不安地在房中等他,燈已經點起,兩侍女盯著凌亂殘破的滿地雜物發怔,不用猜也知道房中曾經發生過激烈的打鬥。
掉落床下的女性綵衣裙,也讓兩位恃女臉紅耳赤。夜間闖進旅舍大男人的房間,真需要超人的勇氣,再看到女性脫下的衣裙。小姑娘們怎不羞急尷尬?
他曾經救了兩位恃女,兩侍女對他是她又敬又怕。
「咦!你們來幹什麼?」他微笑入室,神態溫和:「還想抓我替你們搖旗吶喊?」
「我們哪敢?」小春鼓起勇氣回答:「王爺,你……你把我家小姐怎樣了?」
「你家小姐?」他又是一怔。
「是呀?你把她……」
「自從救了你們之後,我一直就迴避你們,也不知道你們的動靜,更沒見過你家小姐。」他搖頭苦笑:「我不是氣量小的人,恨本不介意一些小是非,儘管你們對我不懷好意,我並沒放在心上。」
「哎呀!」兩侍女同時驚呼。
「怎麼啦?」
「你這裡……」
「不久之前,有人前來行兇。接著來了三個妖女,把這裡打得稀里嘩拉。我把她們趕跑了。」
「我知道,聽說叫什麼金門聖女。」
「金門聖女?沒聽說過。」他搖頭:「她們哪能稱聖女?不祈不扣的妖女……哦!你們怎知道的?」
「小姐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她一直就留意你的動靜,希望能有機會助你一臂之力,在一旁留心提防對你不利的人。小姐往昔曾經開罪你,不便接近以免引起進一步的誤會。今晚小春將攔阻五個殺手的經過,有條不紊一一道來。
「小姐先來一步。我兩人心中不安,隨後跟來了。」小春最後說:「這房中情景……王爺,小姐也許有點任性,但恩怨分明,她決不會對王爺不利,請不要計較好嗎?她的確是趕來向你示警的。」
「哎呀!她一定出了意外。」他心中大感不安,立即想到靈飛奼女:「你家小姐沒來過,我一直就在鄰房救助百了梟婆,她被妖女的離魂香迷昏了。如果你家小姐曾經來了,這「她一定來過了。」小春肯定他說。
「糟了!」
「王爺的意思……」
「有人比她先來一步,把她帶走了。」他仔細察青四周,尋找可疑的證候:「不對呀!
以你家小姐的武功造詣……」
「我家小姐的武功是超等的。」
「我相信,所以可疑。我就在鄰房,這一面的聲息動靜,決難逃過我的聽覺。你家小姐的武功,不可能被人伸不知鬼不覺悄然擒走。燈是准點的?」
「我,我來時房門並沒閂。」
「房中根本不曾再次發生打鬥。」他肯定地說。
「那……那我家小姐呢?」小春急得花容失色:「天啊!我應該寸步不離跟在小姐身邊的,出了差錯,我……我如何向老夫人交代?我死定了。」
「不要急,你們先回去等候。天亮後你家小姐如果還沒有消息,再來找我。」
「可是……」
「我可能有一點點線索,我會盡力。你們其他的人呢?先到處找找好不好?」
「其他的人走映石鎮,東出洛陽。他們都奉命追尋你的下落,由三總管率領,只許跟在你身邊暗中照料,不許管其他的閒事。我叫小春,和小秋妹伴同小姐走這條路,總算知道你的行蹤,打算一直跟到洛陽。」
「人手少,不要亂跑。」他鄭重叮嚀:「入山群雄有不少人走這條路,幾乎每個人都心懷鬼胎,疑心其他的入得到了藏寶圖,因此什麼怪事都可能發生。明早來找我,希望你家小姐已經平安回去了。」
兩侍女憂心忡忡告辭走了,留下他獨自在房中煩惱。
向店伙打聽消息,是最簡單,也最有效的手段,也是傳播消息或謠言的最佳途徑。
小春小秋一早便來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百了梟婆對兩位侍女,談不上好感惡感,並不反對王若愚替張姑娘盡力,她對張姑娘毫無認識,但她願意與王若愚共進退。她並不真的怕靈飛奼女,早年聽說過這個女淫妖而已。
靈飛奼女到底有何驚世絕技,僅從傳聞中知道一鱗半爪,真真假假,她也不介意。
其實,她也想看看王若愚,鬥一鬥這個早年令人害怕的妖女,偌大年紀她仍然好奇。
她把兩侍女安頓在房中,由王若愚出面打聽消息。
王若愚擬定打聽的步驟,首先從店伙著手。
乘店伙送來茶水的機會,他請店伙留下。取出一錠五兩的銀子,往新送來的木桌上一放。
「皇帝不差餓兵。」他將銀子推到店伙面前:「老兄,向你打聽一些消息。」
五兩銀子,在山城可算是一筆財富,三兩銀子就可以買一畝地。店伙的工資,一年不過十兩銀子左右,他出手相當大方。
「客官要知道些什麼?」店伙死盯著銀錠,卻又不敢伸手拿。
昨晚房中家俱一塌糊塗,房中的打鬥聲浪,已令全店的人喪膽,膽小的旅客天沒亮就結帳走了。
店伙心中有數,這五兩銀子燙手。
「貴城客店不多。」王若愚神色友好,探消息不宜擺出強盜面孔。
「不多不多,大大小小只有五家。」店伙陪笑,問題太普通:「咱們縣城地方小,往來的客官本來就不多。小店算是規模不小的一家了,也接待不了多少客官。生意難做,客官。」
「幾家客店的旅客,你老兄也許知道。」
「小地方嘛!在街上繞一圈,全城就走了一半啦!客官要想知道……」
「幾個攜刀帶劍,年輕貌美的女客官。」
「晤!有好幾位呢,客官要找的女客官,應該有名有姓吧?旅客流水簿規定。每位旅客都必須登記的,希望不是假姓名。」
「姓名不知道,年輕貌美就是特徵。晤:有人稱她們為金門聖女,其中可能有穿道裝的道姑。」
「哦!原來客官要找的人是她們?」
「沒錯,住在哪一家客店?」王若愚大喜:「呵呵!銀子是你的了。」
「她們不往在旅店。」
「借住民宅?」
「不,住在金門山。」
「金門山?金門山在何處?」王若愚大感意外。
「山城沿河往上走,五六里向南岔出一條小徑,繞向金門山,約在三十里左右。三岔路口有一座歇腳亭,很好找,只是大荒僻,有虎豹豺狼出沒。」
「原來她們是貴地的人。」
「她們不是本地人,只是在金門山凝真觀修行的女道士。客官,那地方十里內不許外人接近。除非你是她們的朋友,不要去找,很危險。」店伙將銀子揣入懷袋,好意地相勸:
「凝真觀在這十餘年中,根本不許鄉民前往進香,擅自接近的人,很可能從此失蹤。」
「哦!金門山凝真觀。」王若愚淡淡一笑:「有地有名,不難找呀!」
「金門山也叫律管山,那地方生長有南方的竹子,可以做蕭笛一」類樂器。本縣千餘年前,曾經改名為金門縣或金門郡,就是以這座山取名的。」店伙大概有意賣弄,表示通曉古今:「那一帶崇山峻嶺,羌膘鹿兔用棍子都可以打得到,可惜猛獸也多,獵人也不敢前往打獵。」
「你們見過那些女道士?」
「沒有。」店伙大搖其頭:「每隔十夭半月會有三四位老道婆,到縣城採購生活用品,以油鹽醬醋一類為主,全用銀子現付,很和氣。」
「那你怎麼知道有年輕貌美的人存在?」
「聽人說的,縣裡曾經有人在山裡看到她們。」店伙含糊其同,不多解釋立即告退。
「謝啦!老兄。」王若愚欣然送客。
不久四人匆匆出城。
凝真觀確是修真的好地方,位於金門山的南麓,群山四聚,連綿起伏,峰頂以下是無盡的叢莽,幾乎與世界隔絕,一切世俗皆不存在了。
群山深處,偶或有一兩座巷堡型的小材落,有些人一輩子也不曾到過縣城,一輩子沒看過山珍海味絞羅綢緞,不認識珍珠瑪瑞,與世無爭,從不奢求。
凝真觀是在何時建成的,連老輩的人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反正在上上一代,它就存在了。
不過,在上上一代的人心目中,那時它僅是一座泥磚砌成,比土地廟大不了多少的小茅殿。
而現在,卻是有三間大殿,十餘座靜室丹房的建築。
而上上一代那幾個修真的人,蓬首垢面不修邊幅,穿了寬大的灰青博袍,以野果菜蔬松實黃精為食,仙風道骨的修士,早已不知去向。
然後,換上幾個梳道譬,穿道袍,叩神拜鬼的所謂道士或法師。
然後,有了女人,女道姑。
然後,有了打扮得像仙女的美麗女人。
這就是凝真觀近百年來的人事變遷,以及觀殿外貌的改變概況。
滄海桑田,白雲蒼狗;天地都在變,人間世俗事物怎能不變?至於變好變壞,得憑各人的主觀認定了。
本地人卻知道,近年來的凝真觀,已經不再有人接近了,早就斷了香火。
但江湖上某些人,卻知道凝真觀是怎麼一回事。
玄門人士重視台藉雙修。道教的法師也可以娶妻生子,因此凝真觀有男有女,毫不足怪。
凝真觀與世隔絕,地方人士也見怪不怪。觀中男女如何生活,那是他們的事。
這天日上三竿,兩位綵衣裙美嬌娘,與換穿了荊釵布裙的大師姐,押著被背捆了雙手的張姑娘,匆匆到達凝真觀,相當狼狽。
大師姐丟了衣裙,在城內換了村姑裝,粑王若愚恨人骨髓,認為是奇恥大辱。但她們在城中沒有可用的人手,只好先趕回凝真觀再說。
王若愚不知道她們的底細,在客店枯等她們捲土重來報復。
張姑娘被兩個女人出其不意制住,醒來時便知道經脈被制,雙手上綁,三個女人一直就不曾向她問口供,慌慌張張連夜出城住叢山裡趕,感到一頭霧水,弄不清這些女人為何要擒住她帶走,她根本不認識這三個美麗的女人是何來路。
但她心中有數,可能就是殺手們口中所說的金門聖女了。
在趕路期間,她一直就盤算應付之道。
她被囚禁在一間密閉式的小室中,雙手的綁鬆了,但被制的任脈未解,無法凝氣行功。
門外有一個老道婆看守,對她的喊叫不加理睬。
不久,來了兩個老道婆,把她帶到一處小廳堂,把她往裡面一推。
小廳堂佈置得雅致而華麗。
雅致,指那些奇木製的傢俱與花草盆栽;華麗,指那些珍寶與古董擺設,每件皆價值不菲。
坐具高的用木瘦制的圓嗽,低的是織錦蒲團。地面是木板,溫潤光潔,可以席地而坐:
有五個人在等候她,其中有大師姐和二師姐。
她認識,但不知道她的身份。
上首的穿玉色寬道袍,看似約三十餘歲,臉蛋依然明艷的女人,真具有幾分高貴飄逸的風華。
另兩人是中年女人,梳道捨,穿了青綢道袍。
「過來,坐。」高貴女人向她招手,倒也和藹可親,指指下首的織錦蒲團命她坐下。
她緩緩坐下,感到雙腳發軟。因為她心中動了撲上去的念頭,本能地引發氣機,被制的任脈立起反應,牽動了四肢的機能,便產生雙腳不支的現象。
廳中的人,身邊都沒有兵刃,如果能撲上去捉住這個貴婦,豈不脫險有望?
她絕望了,似乎武功已經失去發揮的能力,發不出勁道,再神妙的武技也發揮不了威力。她已成了平常的人,只能任人宰割了。
「你姓什名誰?」高貴女人笑吟吟向她問:「不要說謊。擄塞敷衍。你該已知道你的生死榮辱,已經失去自主的能力了。」
「我知道,我的處境如何。」她定下神,努力控制情緒的波動:「我姓張.張卿雲。我被你們用詭計捉來。生死操在你們手中,我知道將會有些什麼遭遇,好壞我都必須承受。」
「你為何出現在那個王若愚的人房外?」
「我要捉他。」
「什麼,你要捉他?為何?」
「我剛在江湖邀游,志在揚名立萬,需要眾多的人手聽候使喚,建立我的聲威。在山區參與群雄逐鹿藏寶圖,我就成功地網羅兩個高手名家替我助勢。」她朗朗敘述,胸有成竹:
「兩人是飛龍劍客和神刀天誣,他們答應替我收服這個姓王的入。姓王的擊敗了電劍公子,一旦能為我所用,將大大助長我的聲勢,沒料到他兩人浪得虛名,我只好親自出馬。你們到底是……」
「不要妄想知道我們的底細。」高貴的女人話說得溫和,措辭卻具有強烈的威脅:「幸好你的話,與我們所調查的結果相吻合,所以對你保持有條件的容忍,以後只許回答所詢問的事,知道嗎?」
「我知道。」她心中略寬,對方如想盤問這些事,得費不少工夫,至少她目前不至於有立即的危險:「飛龍劍客和神刀天碩,就不敢探聽我的底細。」
「在進一步調查你之前,我還不打算留用你,目下我還不需要外人助勢,人手大多也不易控制。」
「你的意思……」
「我有我的目標,有我獨特的揚名立萬手段。你這種用武力威迫,廣羅羽翼,以壯大自己的方法,其實相當拙劣,與所有的大豪大霸一樣,走同樣的老路,也將因失去控制而失敗。我用人,不會有後患。」
她從高貴女人的外表流露表情中,看出內心所蘊藏的凶兆。這鬼女人和藹的笑容中,隱約透露出一種敏感的人才能感覺出的殺氣。
用人如想沒有後患,此中含義,會讓稍具常識的人心驚膽跳:死人才不會有後患。
有些人死了,留下的後患依然存在。
「目前我就失敗了。」她沮喪他說:「當然這與我過於自負有關,我只相信我的能力,把手下的人分開追蹤,不知道運用所有的人手辦事。」
「能但然承認失敗的人,相信必能承擔失敗的後果。」高貴女人的微笑更和藹了,甚至今人感到親切:「目下我必須趕快進行擒捉王若愚的事,計劃正在積極進行中。如果不怎麼順利,可能得惜助你的能力。我相信這次人山搶奪藏寶圖的群雄中,你的武功該是最高的,舉目江湖,能迫使飛龍劍客和神刀天誣甘心聽命接受驅策的人,真沒有幾個,你的表現委實令人激賞。」
「謝謝誇獎。」
「你好好歇息。」高貴女人打手式,示意兩名手下把她帶走:「用得著你時,會替你準備一切。」
她默默地讓兩個女人帶走,表現得詛喪順從,內心中仇恨的波濤,卻洶湧澎湃。
總算相當幸運,對方並沒進一步用歹毒的手段追問。心中k感到奇怪,這些人相當友善,不像是窮凶極惡的人,對付擒獲的人手段溫和,到底是何來路?
滿腹疑團她無暇尋找答案,目下最迫切的事,是如何製造機會脫身,在死中求活。
廳右面另有一座密室,有七個男女在內,利用秘設的小孔,觀察高貴女人與張姑娘會面情形,廳內的人不可能發現密室的情景。
張姑娘帶走之後,七個男女出現在廳中。
七個男女都是四十上下的中年人,其中四個男的高大英俊。穿的衣袍華麗,氣概不凡,人才一表,不時流露出膘悍的氣勢,與英偉不凡的氣概不符。另兩個穿青衫,佩了品質甚佳的青鋼劍,相貌猙獰,陰森的神情令人心懾。
「這小女人的話,十之七八符合。」那位腮上無肉,鷹目特別陰森的青衫人,說的話也陰森懾人:「在狹石鎮,咱們便對她這群實力最強,不明底細的男女,作過細心的調查,卻沒有人知道她們的來路底細。另一批人是電劍公子的爪牙,起初還以為她們是電劍公子的同夥呢!後來才發現,電劍公子曾經派人盯她們的梢。」
「既然她與王若愚是對立的,就可以利用她來對付王若愚了。」高貴女人顯得很開心:
「她很可能對本觀有大用,我會發掘出她的根底來的。」
「觀主似乎對付若愚缺乏信心,所以想利用這個姓張的女人來助勢?」青衫人的話相當不禮貌,像是責難:「觀主的一位弟子,就把這小女人捉住了。而觀主的三位得意門人,被王小輩擺弄得……」
「你給我閉嘴!」高貴女人受不了諷刺,露出本來面目,高貴的風華消失無蹤,聲色俱厲怒容滿面:「本觀主沖妙手毒心的早年交情份上,替他出面辦事,沒得到你們分文好處,完全沖道義交情兩肋插刀,你這小輩膽敢以不禮貌的態度,向本觀主責難,休怪本觀主要你生死兩難,你給我說話小心了。」
「觀主請不要生氣。」另一位青衣人陪笑打圓場:「羅老兄昨晚報失了五個人,心情難免焦躁,信口胡謅,請觀主寬諒。」
「本觀主也算是失敗了,我不焦躁?」
「目下最重要的事,是盡快擒住王小輩,相信觀主決不會承認失敗,以免有損觀主的威信。」青衫人激將法的意圖甚為明顯。
「兵貴神速。」青衫客進一步相激:「王小輩該已動身離境,觀主再不動身追趕,恐怕得趕洛陽才有下手的機會,可以預見的是,將吸引江湖群雄的再次注目,引起另一次風波。」
「縣城到府城兩百里,路只有一條,沿途全是山嶺,你急什麼?」高貴女人一點也不焦急。
「觀主……」
「已經準備停當,正準備動身。」那位英俊的中年人瞪了青衫人一眼.不怒而威:「要不是你們嘮嘮叨叨,咱們已經動身了,閣下,你還想逞口舌之能嗎?」
青衫人眼中凶光閃爍,但乖乖地閉上嘴。有求於人,豈能催得大急?即使知道遲必誤了時機。
「咱們所剩的人手不多,一切必須仰伏觀主的鼎力了。」那位出言諷刺的青衫人,知趣地轉變態度奉承:「有四個人受了重傷.照料的人已嫌不足。」
「你們即使有人可用,也不宜再露面了。」高貴女人等於是提醒對方,在凝真觀的勢力範圍內,外人最好不要出面喧賓奪主:「你們搶先派人下手,本來就是犯忌的事,讓王小輩得以提高警覺,我的人才遭致失敗。以後,你們的人最好識趣地袖手旁觀。你們好好準備,跟在本觀的人後面坐享其成。」
口氣托大,似乎追逐王若愚有必勝必成的把握。
兩個青衫人冷冷一笑,告辭出廳。
當兩個道婆捉住她剝除衣褲,換上一襲月白色,輕薄得近乎半透明的綢寬長衫,她知道災難開始了,急得要吐血,死亡的陰影威脅著她。
她拚命掙扎、咒罵,哪禁得起兩個道婆的擺佈?像在鶴嘴中掙扎的小泥鰍,一切努力皆屬徒勞,被兩個道婆揍得她天昏地黑。
本來,她以為這裡住的全是女人。殺手的口供說擒捉王若愚的人,叫金門聖女。而在她甦醒之後,所見到的也全是女人。聖女,當然不會與男人有何瓜葛。
她落在女人手中,不可能有不堪設想的遭遇,大不了把她殺了。
死,平常礙很.沒有什麼好怕的。
可是,道婆們要她更衣,更那種在身上有如裸體的怪衣裳,更糟的是裡面什麼都沒穿,不管走動或站立,渾身曲線玲攏,胸部更是原形畢露,凹凸分明幾乎一覽無遺,連她自己看了也臉紅耳赤,羞愧欲絕。
這種裝扮代表什麼?意味著什麼?
她第一個念頭,就是那位高貴的女人,定然是金門聖女,像唐代的名女冠魚玄機。
魚玄機是唐代的女道士,那時的女道士與妓女幾乎差別並不大,只是高級些而已,魚玄機不但是女道士,也是同性戀者與虐待狂。
長安的達官貴人,公卿名士,有不少與她有一腿,數天下名女人她名列第一,艷冠朝野,名動公卿。
魚玄機到底流芳千古,抑或遺臭萬年,後世的入說:自有公論。但這公論幾乎對她大加撻伐,她成了名救人士的教材。
兩三千年來,大聖大賢有許多流芳千古,功臣名將史不勝書,一個個供入廟堂。
但有無數可以稱聖賢的人,卻不為世人所知。而魚玄機,千年萬載以後,無數平凡的人,仍然知道她這個叛逆性強烈的女道士。
張姑娘就是平凡的人,她知道這麼一個為世人又愛又怕的負玄機,她當然害怕。
兩個道婆半拖半拉,把她架入一座華麗的小殿堂。
她大吃一驚,渾身發僵。
人的劣恨性之一。是選擇性強烈。兩害相權取其輕,是劣根性,也是慾望;求生的慾望。
這時,她第一個念頭是:她寧可希望金門聖女是魚玄機一類怪女人。
她的希望落空,小殿堂的光景,證明金門聖女不是魚玄機。
四個穿了同色半透明寬長衫,雄壯英俊的大男女,把也穿了與她相同,恫體若隱若現怪長衫的高貴女人擁坐在鋪了錦褥,形如胡床的華麗矮榻上。
那光景在不同的人眼中,有不同的看法。
有人稱之為美如仙境;有人看成不堪人目的污穢人間。
尤其是那位原本美麗高貴的女人。這時美麗增加了一倍,高貴已消失無蹤,代之而起的是艷冶妖媚的風情,像是完全脫胎換骨變成另一個人了。
再搶眼的是,這領寬長衫開襟而沒有紐,用腰中繫住。襟拉開露出一段三角形肌膚,暴露出令人目眩神移的乳溝,連女人看了也想入非非。
兩道婆把她按坐在錦褥上,她雙手抱住胸膛渾身顫抖,像受驚的小羔羊,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躲起來,連抬頭的勇氣都消失了。
「抬起頭看看我。」高貴女人笑吟吟他說:「你是一個闖道的女英雌,該有膽量勇氣,面對千奇百怪的醜陋人間,接受一切痛苦危難的挑戰。我對你十分賞識,認為你是可造之材。我的門人不少,但真正出色的並不多,你的根基很不錯,我有意造就你,得看你是否真的可造了。機緣與造化其實是騙人的,一切皆控制在你自己手中。」
用意非常明顯簡單,弦外之音是:生死是控制,全看你自己了。
她總算知道,受人迫害的意義了。
她想起脅迫飛龍劍客與神刀天誣的事,感到好後悔,雖然她迫害兩人的程度並不嚴重。
銀牙一咬,她把心一橫。
不錯,她應該有膽氣,面對千奇百怪的醜陋人生,接受一切痛苦危難的挑戰。
在險惡的江湖邀游,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她不可能永遠受到保護,必須勇敢地迎接凶險與危難。
「你不能如此失去理性,對待我一個晚輩。」她一蹦而起,站得筆直,不在意形如半裸的尷尬羞愧,面對五個有如半裸的男女而不再畏縮。
「嘻嘻……我不能嗎?」高貴女人發出銀鈴似的得意輕笑充滿春情的水汪汪媚目,在她身上恣意地例覽,臉上有滿意的神情流露。
剛發育完全的年輕貌美少女,半裸的嗣體具有高度的可觀性。
她剛健勻稱的身材,與完美挺立的胸部曲線,就比高貴女人完美多多,高貴女人的酥胸,已呈現歲月留下的遺痕。
她不知道高貴女人對她哪一點滿意,也許對她敢於反抗的勇氣滿意吧!
「是的,你不能。」勇於面對現實的人是無畏的,她的語氣堅定肯定:「你對我毫無所知。重要的是,我與你素不相識無仇無怨,一旦坑害了我,你考慮過後果嗎?」
「格格格格……」高貴女人開心地狂笑:「在我這裡,沒有什麼後果問題。玉皇大帝管不到我,京鄙紫禁城的皇帝也管我不著。就算你是當今皇帝的公主,到了我這裡,只有任我擺佈,我就是獨一無二的主宰。」
「哼!我也曾經有我是主宰的想法。」
「我知道,你曾經成功、滿足,所以你繼續增加你的聲勢。任何一個外出揚名立萬的人,有這忡想法是正常的,本來就是人所追求的目際。你刀劍武功,就是達到目標的保證。」
「我……」
「千萬不要在我面前,也擺出你也要做主宰的面孔。一山不容二虎,這道理你該懂。我已經知道你概略的底細,有人在映石鎮便注意你了。」
「是你的人?」
「你不需要知道。你很自負,身邊有十名武功超絕的男女隨從,他們這輩子,永遠找不到你保護你了。」
高貴女人舉手一揮,四個半裸大男人長身而起。
四雙情慾高漲的大男人怪眼盯著她,淫笑著向她接近,早已故意鬆了大半的腰中,走動時故意露出雄壯的赤裸雙腿。
她有被惡魔攫住的感覺,被人剝光擺在這裡般難堪與羞辱。
是拚命時候了,一切自保的想法皆不切實際。
事實上她一直就在設想各種自救方法,有各種假設的應付計劃。可是,這些方法與計劃,皆無用武之地,所出現的惡劣情況,與她所想像的情況無一吻合,想法與現實不一佯,脫了節走了板。
被扮成半裸,由四個半裸的可怕大男人侮辱,這種情況她連想都沒有想過,如何先行預謀對策?
她所設想的情況與應付的方法計劃,都是空想、妄想,與現實環境所發生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只剩下最後一種方法了:死。
「先教她玩玩情慾遊戲。」高貴女人向四個大男人說:「在完全摸清她的底細之後,我再決定如何造就她。我們即將出山打出旗號。需要眾多的人手。這種小女人天資甚佳,將是得力的人手。」
「觀主請放心。」那位最雄壯,最英俊的男人笑吟吟他說:「要不了多久,不管她是什麼人,保證會樂不思蜀,拋開一切死心塌地替觀主效忠。」
「很好。她是你們四個人的獎賞。」
觀主身後,出現兩個半裸的美女,成為觀主的靠背,觀主的半躺嗣體,春光半掩撩人情慾。
顯然,觀主要觀賞他們玩情慾遊戲。
「謝謝觀主的獎賞。」
男人滿足地道謝,向同伴一打手式,向前一湧。
在張姑娘眼中,四個大半裸露的大男人,像四個惡魔,正向她走近。
八條手臂以各種姿勢伸出,她覺得自己要崩潰了。
但她一挺酥胸,冷冷一笑,舌頭準備伸出,銀牙也逐漸從緊咬中開啟牙關。
咬斷了舌頭,沒有人能夠恣意侮辱她了。
生死關頭,突然傳來狂鳴的鐘聲。
「咦!」觀主一驚而起,臉色一變。
「警鐘,有人闖山。」
殿外出現一個道婆,匆匆地在門外稟告。
一陣忙亂,裡裡外外人聲隱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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