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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尋仇威遠 戲弄玉扇 文 / 雲中岳

    「一言難盡,往事不堪回首,我們不談……」

    「不,我們要談。」白鳳堅持。

    「沒有什麼可談的。我那冤家目下在九江之豪老龍神沈四海手下鬼混。老龍神把持九江黑白行業,經營四海船行。包娼包賭,兼做人口販子,勾結鄱陽水寇,盡做些傷天害理的勾當。我那冤家幹了一份好差事,我只好自己找活路羅!」

    「差事既然好,你還用得著自己找活路?范姐姐,我真不懂。」

    「他掌管九江的教坊妓館,你懂了吧?晝夜在鶯鶯燕燕中鬼混,十天半月我見不到他的人影,你說我受得了?」鬼手琵琶苦笑,又是一聲無奈的長歎:「我認了命,就是這樣眼不見為淨,死在江湖,也落得眼前清靜。」

    「范姐,我……我好難過,我不知道該……。」

    「不要為我難過,小鳳,你是一個富有同情心的善良小姑娘。衷誠希望,你能獲得美滿的歸宿!一旦遇上了足以傾心人品才貌相當的人,錯過了機會後悔就來不及了。小鳳,我會替你留意的。」

    當天,他們在西平落店,一宿無話。次日繼續徒步南下,因為平無法雇到車輛。

    他們前後,有心人已盯上了他們。已經是牌末,頭頂上炎陽似火,官道上塵埃飛揚,熱浪迫人。

    兩側的高梁地像綿綿無窮無盡的青紗帳,高與人齊密不通風,人在官道中行走中,真像在烤爐裡受煎熬。

    白鳳背了個大包裹。女孩子走江湖麻煩事比男人多,所以包裹也就特別大。因此,白鳳的火氣也大,一面走一面說:「該死的飛衛姜易,窮凶極惡把我們從馬車中激出來。不但損失了車錢,也苦了兩條腿。該死的!下次碰上他,我要他下十八層地獄。」

    前面的荀文祥轉身止步,笑笑說:「所以我對這些人,反感日漸加深,他們憑什麼任意欺負人?如果我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豈不連命也保不住?這世間已無王法了,守規守矩的人生與死都沒有保障,我已經決定不做規矩的人了。包裹給我。」

    「不,不敢當。」白鳳成紅耳赤地抓緊包裹。包裹內有女人的衣物,那年頭,這些東西上了男人的肩膀,那是十分忌諱的事,男人會走霉運的。

    「你就沒有江湖女英雄的豪氣。」荀文祥說,手一提,幾乎連白鳳也被提離地面:「不放手連你也扛上肩。」

    「聽說有些地方,新郎官抱新娘,就是用肩扛的。」鬼手琵琶怪腔怪調說:「荀兄弟,你就把她扛上肩吧!」

    白鳳乖乖放手,因熱而配紅的臉蛋變紅了,華了一聲說:「范姐姐,你會拔舌下地獄的。」

    「女人大多數死了會拔舌下地獄的。」鬼手琵琶笑嘻嘻地說:「毫不足任,女人話多嘛。」

    「你們就不怕口渴?」萬里鵬說:「好像前面有座小鎮,叫什麼王方院店,還好打尖,趕兩步。」

    王方院店約有二十餘戶人家,西北角有一座方圓三四里的小丘嶺,很久很久以前,上面建了一座寺廟叫做王方院,但目下連院基都湮沒了。

    這裡不是宿站,因此路旁的小店規模都很小,掛酒旗子的食品店前面建了涼棚,大槐樹下有控馬欄。

    拴馬欄有三匹健馬,店伙正在為健馬準備水槽。涼棚下,四張食桌有三張有客人。店距官道約有百十步,因此不怕車馬揚起的塵埃。

    四人踏入涼棚,店伙便客氣地上前招呼:「客民辛苦了。歇會兒,屋右院子裡有水井,汗歇了就可以去洗洗塵。清會,請坐,小的替諸位爺準備喝的。」

    放下了行囊,萬里鵬掃了鄰桌三位食客一眼,摘腰帕拭汗,向店伙說:「夥計,這地方我來過,前面二十里是遂平城。」

    店伙一面抹桌拖凳,一面說:「對,客官,錯了這個村,就沒有我這客店,小店是附近最好的一家,客官們可在小店用午膳,等毒太陽偏西再上道,這裡到縣城要不了一個時辰。」

    鄰座有位穿紫色騎裝的英俊客官說話了,語氣充滿了火藥味:「他們不必進食了,在下要送他們上路。」

    三位騎上皆穿了薄綢子對襟騎裝,一紫兩青,佩了劍和百寶囊,都很年輕。剛才發話的紫衣騎士,最為出色,二十來歲一表人才,英俊的臉桌神采飛揚,那雙明亮如午夜明星的俊目,大有傲視天蒼,牌院,群倫的神韻。

    紫衣騎士雖然在進食,左手仍握著那根纏了紅纓的漂亮馬鞭。另兩位青衣騎於管在四十上下,壯得像山,膀闊腰圓,也生了一雙不可一世的怪眼,一個留了八字鬍,一個則留了兩撇鼠鬚。

    鬼手琵琶一張嘴就是不饒人,將琵琶往桌上一擱,撇撇嘴冷冷地說:「晴!我說姓費的,閣下說話那麼犯那麼沖,誰又惹了你紫衣秀士費浩啦?總不會是老娘我吧?」

    這位紫衣秀士賈浩,在江湖上大大的有名。尤其是他那位老爹千手天尊費豪,名利紅塵雙邪,與白鳳的父親邪劍舒徐齊名,號稱暗器祖宗,江湖朋友聞名變色。

    紫衣秀士冷哼一聲,星目中殺機怒湧。留八字鬍的人租眉一軒,怪眼彪圓,煥然踢凳而起,要發作了。

    「怎麼在下碰上的,全是些橫行霸道莫名其妙的人?」荀文祥取下漁鼓鼓閣上桌:「有人你們這些貨色,難怪天下大亂,真該有人出來教訓你們這些人。」留八字鬍的人真火了,不懷好意地向苟文祥一步步地逼近了,看他氣勢洶洶,像要吃人。白鳳在對面坐下,笑笑說:「出山虎李彪,你可找對了人。」

    出山虎瞥了白鳳一眼,已到了荀文祥面前雙手微提,用打雷似以粗嗓門問:「閣下,你剛才說什麼?」

    「荀文祥淡淡一笑,反問:「你老兄是不是耳聾?要不就是重聽。」

    「你再說一遍看看?」出山虎要爆發了。

    「好,揀重要的說。像你們這種貨色,真該有人出來教訓你們,聽清楚沒有?閣下。」

    出山虎忍無可忍,伸手便抓,好一招「金豹露爪」,五指一伸一屈,快逾電光石火,相距甚近,這一記小探爪按理必可萬無一失。

    苟文祥這幾天來,真被這些蠻不講理的人激怒了,他的性格不斷在變,變得快走火火魔啦!

    既然這世強者有理,那就把自己變成強教者吧!

    他左手一抬,便扣住了出山虎抓來的有爪向上一托。同時右手一伸,奇準地一把抓住了出山虎的整個臉部。

    荀文祥的拇、小指扣在出山虎頰牙關下,食、無名指搭住雙目,中指扣頂眉心,沉下臉說:「我要聽聽你的意見。閣下,說出道理,饒你。說不出讓人心服的道理,你這一輩子就看不見花花世界,我要掏出你一雙珠子來,說!

    出山虎整個臉部都變了形,渾身在戰慄,雙腿在彈琵琶,像是失了魂。

    紫衣秀士大吃一驚,臉色大變。留鼠鬚的人駭然虎跳而起,伸手拔劍。

    「閣下,衝在下來。」紫衣秀士急叫。

    荀文祥哼了一聲,冷冷一笑說:「你別慌,我會打你的,你以為剛才說了那些要送我們上路的兒屁話,就可以逍遙自在不受懲罰?在下會糾正你的錯誤想法。」

    「在下在棚外等你。」紫衣秀士向棚外退。

    「咱們一件事,一件事了結,這位仁兄還沒有說出理由來叫呢?你等一等好了。出山虎,你是不打算說了……」

    「在……在下該……該死……」出山虎表示意見了,說的話不像人聲:「大……大人不……不記小人過,再……再鄭重向……向諸位陪……陪不是……」嘴巴堵住在手掌內說話,語音走樣不像人聲理所當然。

    「你承認錯誤了?」荀文祥問。

    「在……在下認……認錯」

    「以後你……」

    「在下發誓,以……以後決……決不如此狂妄荀文祥放手,舉步向棚外走。

    「小心地他的歹毒暗器。」白鳳關切叫,隨後跟出。

    「好,饒你一次。沒有下次,知道嗎?」

    「下……下次不……不敢……」

    紫衣秀士等荀文祥接近至丈二左右,右手輕拂著馬鞭,陰森森地說:「你能一伸手就制住出山虎,武功已登堂入室。」

    荀文祥對紫衣秀士不算陌生,那晚在葛仙宮引走神針玉女的就是這個人。那時他戴著面具,紫衣秀士當然不認識他。

    「誇獎誇獎。」他站在等候:「現在,你我是不是先講理?」

    「悉聽尊便。」

    「先理後兵,你總算還有點風度,你說吧!為何禁止咱們進食,要送我們上路?我們得罪了你嗎?」

    「昨天,你們在石界橋頭,找神針女皇甫姑娘的麻煩。」

    「哦!原來如此。閣下,你要知道原因嗎?」

    「在下不是為問原因而來的。」

    「不問就不問,反正你是不問是非的。閣下,你是小鳳兒的什麼人?」

    「你不必問。」紫衣秀士強橫地說。

    「你是以護花使者自居了……」

    「住口!你……」

    「奇怪!小鳳兒不是不理睬你嗎?」

    「那是我的事。」

    「你好可憐。」荀文祥直搖頭:「閣下,小鳳兒知道你替她爭面子了嗎?是不是你自作多情……」

    「在下不與你逞口舌之能。」

    「好吧!你打算怎樣?」

    「在下要用暗器要你的命。」紫衣秀士凶狠地說:「小輩,你已經在費某的暗器有效控制下。」

    「真的?」

    「只要你一動,準死無疑問。」

    「在下卻是大信。」荀文祥說,舉步邁進。已到了棚外的鬼手琵琶大驚,脫口叫:「老天爺!怎能再往前……」

    紫衣秀士手腳齊動,連馬鞭也噴出一枚銀針。

    苟文祥大油邊揮,眨眼人影乍合,暗器無影無蹤。

    「咦!」棚內外傳出驚詫的叫聲。「霹啪!啪!」

    耳光聲似連株炮爆炸。紫衣秀士掩面後退,腦袋像是撥浪鼓。

    荀文祥腳下,掉落十二枚各式各樣的大小暗器。苟文祥伸腿一挑,此農秀士仰面便倒。

    苟文祥俯身就是一掌,然後將已不知人間何世的紫衣秀士提起,左手一勾,扶住了紫衣秀士的脖子,扭頭往回走,像報一條死狗。

    留鼠鬚的人驚呆了。出山虎腿一軟,坐下啦!

    萬里鵬與鬼手琵琶目瞪口呆,難以相信眼前的事實。

    店夥計跟其他的食客們,一個個直愣地看糊塗了。

    白鳳伸伸舌頭,咋舌說:「苟兄,你是個鐵打的金剛。那空伙的暗器,都是可破內功的絕活,你一雙大油便替他收齊了,不是妖術吧?可能嗎?」

    「不是妖術。」荀文祥將人拖到,「這傢伙發射的暗器只有一成勁道,因為我不許他用全勁。」

    「什麼?你的話我不懂。」「不懂也好。」荀文祥將紫衣秀士往長凳上一擱:「閣下,清醒清醒吧!打起精神來。」

    紫衣秀士終於清醒了,但也不敢爬起來,因為荀文祥已用穿來的馬鞭,在準備抽打。

    「你……你……」紫衣秀士口吃得利害,語不成聲。

    「你說這你要殺我。」荀文祥冷冷地說。

    「我……我我……」

    「以牙還相,你明白嗎?」

    「那…那只是威……威脅的口頭禪……」

    「在下卻不以為然,你發射暗器射的全是要害。」

    「放……放我一馬……」紫衣秀士完全屈服了。

    「抽一百馬鞭怎樣?」

    「老兄,放了我,我永遠不會找你,我的朋友也不會找你;我的朋友很多。」紫衣秀土開始哀求了。

    「你是個輸不起的賭徒。」「在下認栽。」

    「以後離開我遠一點,記住了。」荀文祥將馬鞭丟在紫衣秀士身上:「正邪不兩立,你替小風地護花,不會有好處的,閣下,你可以走了。」

    他的風度極佳,態度從容不驕不懼,令旁觀的人暗暗喝彩。

    紫衣秀士狼狽地站起,抬回馬鞭,一言不發向欄上坐騎走去。他走了五六步。突然回身說:「小鳳兒是我的,閣下最好不要去惹她,不然你我之間,必有一個人下地獄。」

    「在下記住了。」「記住就好,下次你不找我便罷,找了你就不用在江湖上現世了;」

    紫衣秀士扭頭就走。出山虎丁彪偕同伴趕緊跟上,惑然問:「公子,你的暗器從來沒有失手過,今天怎麼了?」

    紫衣秀士哼了一聲,咬牙切齒地說:「今天見了鬼,剛準備下手,突然一陣心悸,氣血一窒,像是中風,手腳突然發僵,完全用不上勁了,真像被鬼所迷。也許,我真的病了。下次,哼!下次我必定殺他,我不信下次仍會碰上鬼。」

    荀文祥原位坐下。白風搖搖頭說:「荀兄,你放了他,日後將有大麻煩。」

    「人活著就是大麻煩,嫌麻煩就不用活了。」他泰然地說。

    「那他爹千手天尊費豪,邪惡得連惡鬼也爭相迴避。只要這位整天追逐女人的寶貝兒子,回去喚這般一說,再加油添醬,那麼……」

    「那麼,那位親愛的老爹,就會怒火沖天帶上殺人傢伙,來替兒子出頭了,對不對?」

    荀文祥怪腔怪調地說。

    「半點也不差。」

    「他來好了。」苟文祥似有所思:「我想,我一個成不了事,有天大的本事也只有一雙手。」

    「你在打什麼主意?兄弟。」鬼手琵琶問,她已看出了些什麼兆頭。

    「我要找一處地方。」苟文祥雙目放光:「建起一座光亮的燈火台,引誘那些飛蛾前來撲火。」「你是說……」

    「把聖劍神刀引來,送他們下地獄。」荀文祥一字一吐地:「我們趕快下湖廣,在湖廣找地方好好安排。」

    「這主意不壞。」萬里鵬鼓掌說:「我第一個贊成,荀兄弟,我那百了谷意下如何呢?」

    「不行。」荀文祥斷然拒絕:「已經在江湖上叫響了的地方不加考慮,而且必須在威遠鏢局重要鏢路附近。他們既然能巧妙佈置陷害我,我也要合理合法地安排,讓他們甘心情願地往陷餅裡鑽。」

    「眼前就有一處好地方。」鬼手琵琶說:「可惜不是湖廣地境。」。

    「在何處?」荀文祥熱心地問。

    「在下一站遂平縣,約五十餘里的玲瓏山寨,就是一處好地方,目前是懾魂神君杜君弘的盤踞地。」

    「在本鄉本土不加考慮。」荀文祥說:「太近了,讓鄉親們說閒話,何況我必須追蹤天涯浪客,這種事以後再說。」

    「只要我們再和威遠鏢局的鏢師們衝突一兩次,保證聖劍神刀會趕來出頭。」萬里鵬肯定地說:「小鳳兒回去如此這般一說,威遠鏢局不興問罪之師才是怪事。」

    酒菜送上來了,反正不急於趕路,等熱浪稍退再走也不遲。這裡到遂平不足二十里,腳下放快些,半個時辰趕到並無多少困難。

    四人從容進,不像是要趕站頭的旅客。萬里鵬與鬼手琵琶久走江湖,見聞廣博,談起江湖異聞武林秘事,頭頭是道,材料很豐富。

    白鳳也對江湖奇聞瞭解甚廣,娓娓道來如數家珍。荀文祥是個好聽眾,他沒有什麼好說的。在他來說,每件事都奇得不像是實在的。他的記憶極佳,記下了不少奇聞異事,獲益非淺。

    白鳳本來不喝酒,直在鬼手琵琶的有意作弄下,她硬著頭皮喝了幾口酒,原來白裡透紅的臉蛋,一上酒成了一樹石榴花,紅得醉人。

    最後一壺酒喝光了,店夥計送來煎餅、饅頭,湯也上了桌,表示該進食了。

    北面蹄聲得得,一匹棗騮小馳而來。後面半里塵埃起處,兩騎士擁著一輛馬車,也正輕快地南下,轡鈴聲隱約可聞。

    棗騮馳入村口,到了這小店的岔路前,緩緩勒住坐騎,有位書生打扮,玉扇囊伴著佩劍的騎士。

    書生目光落在店棚內,看到擱在凳上的琵琶囊,眼神一動,策馬進入店前的廣場,斯斯文文地在拴馬欄前下馬,向迎上招呼的店粉微笑著說:「在下僅逗留片刻,不必卸馬包,替坐騎備水,好好招呼。」

    鬼手琵琶臉色早變,死死地瞪著那位書生。這一切,皆落在荀文祥眼中,但他不動聲色。白鳳也秀眉深鎖,狀似不屑。

    萬里鵬淡淡一笑,低聲向鬼手琵琶說:「范姑娘,他是找你的。」鬼手琵琶取過琵琶,一面解開囊口繫帶一面說:「我不見得走怕他,去年在揚州,我的攝魂釘就幾乎要了他的命。」

    荀文祥撕了一塊饅頭揚了揚,笑笑說:「不管他沖誰而來,由我打發他上路。」

    白鳳搖搖頭,說:「荀兄,江湖上有些事,別人幫不上忙的。范姐姐為了戲弄白道之豪擎天手駱柏年的事,與這狂書生結了怨。這書生是駱柏年的好友,去年在揚州,范姐姐曾經用攝魂釘對付他,怨越結越深。

    個人恩怨,個人自行了結,你要強出頭,將兩面不討好。弄得不好,范姐姐可能把你看成仇人。因為目前的情勢,范姐姐並不需要你的,她琵琶內的攝魂釘在緊要時發射,足以自保。」

    「舒小妹說得對。」鬼手琵琶說:「論真才實學,我承認比他差了一大截,但他對我的攝魂釘,也毫無辦法克制得了。」

    荀文祥一直就定神凝視從容不迫走來的玉扇書生,接口說:「你們都清錯了,他是衝咱們四個人面來的。」

    「你怎知道?」萬里鵬不解地問。

    「他的眼神已暴露出他心中的秘密。信不信立可分曉,當然他會首先與范大姐打招呼。」

    「玉扇書生一腳踏入棚口,果然呵呵一笑,向鬼手琵琵傲然地說:「范姑娘,山與山不會碰頭,人與人總會見面,是不是?」

    鬼手琵琶冷冷一笑,說:「不是冤家不聚頭你這次又要求什麼?說吧!本姑娘是很大方的,三年來,你我糾纏不清,了結了結也好。」

    玉扇書生隔桌坐下,接過店伙送來的一碗茶,說:「要鬥口嘛!在下甘拜下風,你敢說,我不敢聽。呵呵!你這幾位朋友,可否代為引見?」

    「你不是要找我們吧!」苟文祥笑問。

    玉扇書生瞥了荀文祥擱在凳上的漁鼓一眼,點頭說:「也許。你們是范姑娘的朋友,為朋友兩肋插刀,應該的,對不對?」

    「有道理。」荀文祥拍著桌面說。

    「本來就有道理。」玉扇書生目光轉向萬里鵬:「這位定是百了谷的程少谷主了,幸會幸會。

    「申士傑,你似乎有許多話要說。」鬼手琵琶扶起了琵琶,說:「你好像嫌仇人少呢?」

    「多你們幾個,我玉扇書生同樣活得身心愉快。」玉扇書生狂態漸顯:「聽說昨天你們都逼走了小鳳兒。」

    「不錯。」

    「你們知道家師與開封皇甫家交情不薄吧!」

    「也不錯,武林一絕絕劍雷一嗚,號稱白道翹楚人物,與武林至尊聖劍皇甫長虹有交情,也是盡人皆知的事,你閣下要替小鳳兒討公道?」

    「在下有此打算,」玉扇書生傲然地說。

    「你與本姑娘的過結……」

    「今天一併結算,范姑娘意下如何?」

    「你似乎認定本姑娘對付不了你……」

    荀文祥乾咳了一聲,搶著接口:「范大姐,既然這位仁兄要替小鳳兒討公道,兄弟有權和他說道理,讓兄弟問問他。」

    鬼手琵琶暉來不及回答,玉扇書生已搶著說:「你們這些邪道小輩,還有什麼道理可講?聽說你打姜鏢頭,你姓荀?」

    「不錯,荀文祥。」

    「沒聽說過你這號人物。」

    「孤陋寡聞,你沒聽過的人多著呢。」荀文祥針鋒相對地頂了回去。本來他就對玉扇書生毫無好感,難怪他口上不饒人。

    玉扇書生本來就狂,怎受得了?劍眉一挑,冷笑問:「閣下打了姜鏢頭,便自以為很了不起是不是?」

    「你也是皮肉發癢想挨一頓不成?」

    「可惡!在下……」玉扇書生變色而起。

    「你想挨揍還不簡單。你就來吧!」荀文祥說,放下饅頭拍拍手往外走:「在下保證你痛快。」

    玉扇書生也向外移,說:「閣下,你似乎沒帶兵刃。」

    荀文祥呵呵笑,說:「你先不要怕,如果你認為有必要,隨時可以用劍扇保命,沒有人會保你。」

    他語如利刀,玉扇書生激動得直咬牙,厲聲說:「又是一個逞口舌之能的人,等會兒……」

    「等會兒你就會哭爹叫娘。」荀文祥的話苛毒極了。

    怪的是玉扇書生居然一反常態,不但怒氣立消,反而笑嘻嘻地說:「對你這種初出道自命不凡,向高手名家叫陣以便揚名四方的人,在下見得太多了,不必和你一般見識,教訓教訓你也就算了。」

    「你既然客氣,在下也不能小氣,也給你些回報就是了。」

    兩人一東一西,相距丈餘。

    玉扇書生抱拳施禮,說聲清,拉開馬步立下門戶。

    荀文祥抱拳行禮,便大踏步欺近說:「你很有風度,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不客氣啦!」

    聲落人到,伸手便抓。這一舉動,可把玉扇書生激怒了,這不是沒發癟三的打法嗎?

    要不然就是狂妄無知!

    「噗噗」玉扇書生閃身反擊,兩劈掌皆砍在荀文祥的手臂上,用上了沉重的內家開碑掌力。

    荀文祥的手臂安然無恙,玉扇書生卻被反震得斜退丈餘外,臉色大變。

    「你很快,掌力也不輕。」荀文祥點頭說,若無其事般向對方接近。

    「你……你好粗純的鐵臂功。」玉扇書生側繞移位,抽出囊中的玉扇。

    「誇獎,誇獎。你這把玉扇很精緻,今天要易主。」荀文祥緊迫踉著移位。

    「在下卻是不信。」玉扇書生說,刷一聲抖開玉扇,白芒耀眼。這把玉扇當然不是玉製的骨,而是百煉鋼踱了汞。因而形成銀白色,扇線鋒利,可削可割。

    九合銀絲織的扇面,禁得起刀砍劍刺,十分霸道,可列入寶刀之列。

    荀文祥身形加快,一晃身便截住了對方的移動方向,一聲長笑,大手一探說:「來一記探囊取物……利害」

    玉扇書生連揮了兩扇,罡風虎虎中,閃電似的削向伸來的大手,要削斷苟文祥的手掌。

    荀文祥探出的手真怪得駭人聽聞,總是在折扇將及掌時收回寸餘,恰好讓扇間不容髮地走容。

    但隨即重新造人,抓勢更快,而且是抓向玉顧。玉扇書生開始驚疑了,被迫採守勢後退,完全失去了主動。

    玉扇書生只好採用寓攻於守的後退閃避正面打法,展開了三十六路短打巧招,希望能候機找到空隙行致命一擊。

    信心一失。大勢去矣!

    荀文祥一雙手又長又大,張開來左抄右撈,十個指頭乍伸乍縮,已控制住了近丈的空間。加上奇幻莫測的快速法,好幾次差半分便扣住了對方的手臂。只七八招照面,便把玉扇書生逼得手忙腳亂,笈笈可危。

    魔手琵琶看得心驚膽跳,被荀文樣那撈魚捉鼠的怪招嚇住了,他很難相信這種無章無法的怪招,能把大名鼎鼎的玉扇書生鬧得昏頭轉向。

    玉扇書生真是窮於應付,扇根本攻不出把式。扇往左揮,對方的手已探到右肋。等收扇往有保護右肋,左臂又有大手光臨,顧此失彼。連招架都來不及,惶論反擊?除了閃避退縮,毫無作為。

    「小心渾水摸魚!」荀文祥怪叫,右手抓向玉扇書生的右膝。

    機會來了。玉扇書生一咬牙,把心一橫,右腿略收,玉扇急沉,黑風乍起,向葡文祥挫低的腦袋疾拍而下。

    豈知眼前一花,眼中只看到無數大手向中一聚,刷一聲響,感到手中一震,扇便被抓住,而且合上了。

    「這叫靈貓戲鼠。」荀文祥說:「扇是我的了。」

    玉扇書生猛地全力抽奪。

    如果換了別人,玉扇書生這一抽之下,扇的兩根外骨鋒利且有鋸齒,必將對方割裂、可是,扇奪不回來。

    荀文祥的右手緊抓著合起的玉扇,像巨型大鐵鉗鉗得牢牢的,伸直手臂說:「捨不得丟扇,但賠得上右手,過來吧!」手往後收,硬把玉扇書生拖近。

    玉扇書生知道大事不妙,比力顯然差得太遠,不再作無謂的掙扎,立即斷然放手丟扇,火速拔劍。

    玉扇書生拔劍的手法熟練而快捷,但仍然不夠快,劍抽出一半,玉扇已經低住了他的咽喉。

    「你的麻煩大了,老兄。」幾乎貼身對立的荀文祥說,扇上逐漸加力。

    玉扇書生頹然放下,讓劍滑回劍鞘,毛骨驚然地說:「在下認裁,你想怎樣?」荀文祥收回玉扇退了三步說:「你劍術如何?」應該比扇招高明,對不對?」

    「你」

    「你是絕劍雷一鳴的得意門人,在下給你一次用劍露兩手機會。拔劍吧!在下就用你老兄的玉扇,陪你玩玩。」

    屋角的籬樹旁,出現第一個黑衣人。

    玉扇書生的手,徐徐地握住劍靶,用不穩定的語音說:「在下很少用劍,你不要迫我。」

    「呵呵,你是不是害怕?」

    「胡說!」

    「今天恐怕你非拔劍不可了。你閣下玉扇威震江湖,今天竟然丟了扇,不拔劍還用叫號?這個消息若是傳到鮑姑娘耳中,你還有臉去找他示有愛?」

    「住口!價錢……你怎知鮑……」

    「我當然知道。似乎你老兄光臨河南,就沒有做過一件光彩的事。獨眼彪的事你功敗垂成,今天又丟了成名的玉扇……」

    「咦!你知道獨眼……」玉扇書生駭然叫。「你還沒認出在下是誰?你的記性太差了。」玉扇書生一驚,恍然地叫:「你……你是那……那位村夫!」

    「不錯!你找我問獨眼彪的消息,我告訴了你,你要抓帶路,被我一腳勾中幾乎摔倒。

    後來,你找到了獨眼彪,還有拐仙夫婦……」

    「不要說了!」玉扇書生大叫,以避免荀文祥把他被玉骷髏嚇跑的事說出來。

    「我已經看到你所謂行俠仗義的嘴臉,對你頗有反感。目下你又為了小鳳兒的事找上了我,我不會輕易放過你,除非你鄭重道歉。」

    「你如果放棄與威遠鏢局為難的念頭,在下願鄭重道歉,交你這位朋友。」玉扇書生一字一吐地說。

    「你算了吧!在下不要你這種朋友。」荀文祥將玉扇丟在對方腳下:「借閣下之口,傳活給威遠鏢局,苟某在江湖上等他們還我公道。你可以走了。」

    玉扇書生拾回玉扇,大聲說:「在下將一字不漏把話傳到。天下間要找威遠鏢局麻煩的人不是沒有,但誰也沒有成功過。奉勸閣下早死了這條心,以免造成不幸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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