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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死去活來 文 / 雲中岳

    司馬英做夢也未料到有人在背後向他下手,弄得夠糟。

    兩少女的功力似乎已臻化境,小燕的柳葉刀又小又薄,出手變化一道淡淡銀虹,一閃即至,一無破空勁氣所發的波動,二無飛行時所發的厲嘯,聽風辨位術毫無用武之地,難逃一刀之厄。

    「得」一聲輕響,柳葉刀無巧不巧地插入他的左肩琵琶骨,被骨所阻,無法完全打入內腑。

    他的左肩背本來就腫起,背肌也夠厚實,加以先前已中毒掌,早已麻木不仁,刀尖直迫骨胳,震力將他迫得向前一栽。

    「噗通」兩聲,他衝下溪流,雙足站穩即火速旋身。

    「天哪!是她們。」他呆住了,心中暗叫。站在水中忘記上來了。

    兩少女黛眉帶煞,鳳目含威,像兩朵白雲冉冉而降,少女身上特有的一勝芳香氣直往鼻端鑽。

    小姐在距岸丈餘處站住了,向小燕咬著銀牙說:「給我三把柳葉刀。」

    小燕取出三把柳葉刀交到小姐手中,說:「小姐,何不將這狗東西引開些?在這兒殺他,豈不染污了這地方?」

    小姐繃著臉,拈起一把柳葉刀說:「當然不能在這兒殺,先給些苦頭給他嘗嘗。」

    聲落,纖纖玉手向前一揚,一道淡淡銀虹脫手飛出,快得幾乎令高手也難發覺,射向司馬英的右上胸。

    司馬英心中內疚,本不願和對方理論,但兩女不問情由遂下殺手,毫不講理地先在他背後打了一飛刀,又咄咄迫人再度將刀射出,心中火起。

    銀虹一射即至。他吃了一驚,飛刀速度太快,似乎並非出於一個少女之手,這種渾厚的內勁,練上三十年也難臻此境,不由他不驚。

    他大喝一聲,向左略閃,一掌向銀虹斜拍,用了全力。

    豈料飛刀來勢太疾,他的掌剛出,勁道還未全吐,銀虹已到了,左閃的身法,與銀虹相較,也顯得慢了些,竟未能避開一嗤」一聲,飛刀擦左肩而過,劃了一條深三分的創口,鮮血外湧,掌勁呼嘯著掠過刀尾,白費勁。

    小姐冷哼一聲,拈起第二把飛刀。

    「且慢!」司馬英出聲大喝,向左竄上岸來,問:「你們講不講理?」

    小燕本因激動而變得蒼白的粉顆,突然轉成榴火上頰,「啐」了一聲道:「狂徒,你還敢講理?」

    「在下被人追殺,迷途至此,你們為何一聲不吭便從背後下手用暗器傷人?在下自問並未冒犯兩位姑娘。」

    小姐的飛刀放下了,粉臉也紅得像晚霞,將兩把飛刀交回小燕手中,一聲龍吟,寒芒如電的長劍出路,說:「你衣履零落,渾身血跡,被人追殺之事想來不假,但你不該躲在洞口……」她說不下去了,舉劍迫近。

    「在下僅發現兩位坐在水中,立即退回洞中,姑娘如果不信在下有口難辨,惟天可表。」

    兩大一怔,竟似不信,但看司馬英五官端正,虎目神光炯炯,雖臉色青灰,但滿臉正氣並未消褪,不像是登徒子好惡淫邪之徒。

    「在下無意……」司馬英急急分辨。

    「即使無意,你也該死,你不死,我們何以為人?」

    但她們處世經驗欠缺,不論人事。皆以常情衡量世人,認為他怎能一瞥即行退回洞中輕易地便放棄這飽眼福的大好機緣?

    但她們臉皮不夠厚,無法再和他往下說,羞也羞死了,怎能再往下說?

    小燕聰明,她合開話題接口道:「狂徒,已沒有說的必要!」

    「真不能寬恕無心之錯麼?」司馬英怨聲問,又道:「無心之並非死罪,在下……」

    「住口!你擅入禁地還是該死。」小燕蠻橫地嬌叱。

    「笑話!此非皇宮內庭,怎能算得是禁地。」

    「迷谷禁地,比皇宮內庭更嚴厲萬分。」小姐接口,她已到了司馬英身前一丈之內了,劍尖前的寒氣,似乎已迫到肌膚。

    司馬英一聽是迷谷,倒抽了一口涼氣,暗叫完了。

    在江湖中,流傳著這麼一處鬼地方,據說裡面住了一些功力奇高的女人,來無影去無蹤,像是妖魁;凡是闖入谷中的人,必死無疑。

    據說,曾有幾個不信邪的武林高手,曾在迷谷外圍向谷中探視,潛伏了三天三夜,確曾看到谷中有模糊的女人形影飄忽無定,乍現乍隱不知是人是鬼,後來,他們推舉四名拔尖的高手公然闖入谷中探看,從此即不見四人返回。

    這四人中,有一個是張三豐的親傳俗家弟子,叫漢江之龍龐永豐,在武林大名鼎鼎,他的生死,至今仍是解不開的謎團,反正武林中再也看不到這位了不起的高手。

    其他的人在那兒等了三天,第三天晚間,被一個黑影和一陣令人心膽俱寒的鬼嚎所驚走,爾後談起迷谷猶有餘悸,而且不敢再提起那次的真相。

    「這兒就是迷谷?」司馬英駭然問。

    「不錯,你已處身在迷谷的中心。」小姐冷然問。

    「江湖的傳說,看來是真的了。」

    「半點不假。」

    司馬英將擊手伸出,冷冷地說:「借劍一用,咱們公平一決,在下要死得英雄些。」

    小姐向小燕舉手一揮,示意將劍扔來。

    「接劍!」小燕叫,拔劍拋出。

    司馬英一把抄住,伸劍踏進一步,低喝邊:「請上,在下恭候。」

    小姐見他伸劍,左手並未將劍訣引出,冷笑道:「狂徒,你小看本姑娘麼?」

    「此話何意?」司馬英惑然問,又道:「貴谷之名,列為武林禁忌,江湖朋友談之色變,豈同小可?在下怎敢輕視小看姑娘,那只有自尋死路?」

    小姐見他談吐間毫無懼態,不亢不卑,而且看去語出真誠,甚感迷惑,劍尖徐降,劍氣開始發出了,說:「那你為何不將劍訣引出?明明是輕視本姑娘,是認為僅用一手便可操勝算麼?」

    司馬英搖頭苦笑說:「在下的左手受傷麻木已廢,已經……」

    「廢話!柳葉刀細小而薄,擊中你的左肩琵琶骨,並無大礙。」小姐會錯了意,搶著叫。

    「在下挨得起姑娘的飛刀,左手已廢不是飛刀之錯;不僅左右已廢,日落之後,將是在下的死期。時辰不多,姑娘請上。」

    兩女同時一驚,小姐愕然說:「你根本活不到日落,何必……」

    「在下的生死,已無關宏旨。在下身中奇毒,姑娘動手之時,千萬不可讓血沾染,在下放肆了,接招!」

    他已經看徹了生死,已不再作其他指望,口氣已無往昔狂傲,也許是被小姐的絕代容光所影響,也許是要在死前在她們面前留下較好的印象。

    主要的是他確曾看到了兩女出浴,內疚於心。所以傲態稍斂。

    喝聲中,他展開搶攻,他不願輕易就死,要死得英雄些,所以已用了全力,飛虹八劍的絕學如怒濤狂湧。

    第一招便用上了「虹影縹緲」,但見無數電芒八方飛射,如虛似幻似實猶虛,也像狂風暴雨,兇猛地攻到。

    他不知自己所說的幾句話,在兩女的心中引起的份量有多大。

    小姐的鳳目中的殺氣消失了不少,本想將對方折磨而死的念頭,就在這幾句話中消失。

    劍影漫天徹地而至,小姐「咦」了一聲,略一遲疑,長劍方吐,若無其事地換入襲來的無數電芒之中。

    司馬英攻出的無數劍影,本來毫無空隙可乘,即使是武林一流高手,難從這招「虹影縹緲」中鑽隙而入。

    小姐的劍,竟然神奇地突入司馬英的劍影中,無法封住,一楔而入。

    風雷震耳,劍吟懾人心魄,罡風激射,劍影漫夭。接著,傳來司馬英的悶哼,人影乍分,劍影突斂。

    司馬某飛退丈外,雙腳落地後再退了三步方行站穩,一招失手,這鬼女人的劍法真是不可思議,太神了。

    她站立原地,手中劍發出奪目光華,未沾絲毫血跡,劍身的龍吟虎嘯令人聞之心向廠視。

    她向前徐朝,劍尖再次下降。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嬌嘯,一條白色身影飛掠而來。

    一旁的小燕低叫道:「小姐,快下手!二小姐來了。」

    司馬英勉強站穩,他胸前出現了一個大八字血創,從鎖骨左右分行,直裂至脅旁。

    他的胸肌厚實,不然定然被劃斷胸骨,鮮血像噴泉,將衣衫染得猩紅,眨眼間便看不清了八字的痕跡,鮮血越過了腰帶,向下身急流。

    他似乎已沒有痛的感覺了,有的只是麻木,這創傷比起掌毒發作時的痛苦,真是小巫見大巫,何足道哉?

    只是真氣漸洩,力道逐漸渙散。

    他想運三昧真火,將赤陽神掌的勁道導致劍身,已經力不從心,完了。

    他傾餘力徐徐舉劍,臉上泛出一絲英雄本路無可奈何的神情,瞬時又換上了平靜的談笑,迫進說:「苦練二十年,接不下姑娘一招,在下死得不冤,姑娘好神奧的劍法。」

    小姐迎上,雪白的貝齒,咬著櫻唇說:「你很英雄,了不起,為你死得瞑目,你不請問本姑娘的姓名麼?」

    「人死如燈滅,形影俱渺,用不著了,接招!」

    喝聲中,瘋狂地進撲,攻出一招「逸虹逐電」。這一把十分狂野辛辣,可是目前他已無法全力馭劍,威力只能發揮兩成。

    小姐的劍幻化三道淡淡電芒,「錚」一聲震開司馬英的劍,踏進一步,電芒一位而入。

    就在她踏進一步前的一剎那,尖叫聲傳到:「手下留情。天哪!姐姐……」

    小姐踏出的纖足猛往回抽,飛退大外。

    司馬英踉蹌了五步,搖搖欲倒,但終於被他站住了。

    「噹」一聲,長劍隊地,他的右手緩緩地下垂。

    胸前八字形劍痕上端有兩個劍孔,下端也有一個,上兩個鮮血如噴泉,左面那一個血色泛青,下面一個創孔在鳩尾穴下半寸,深僅三分。

    假使小姐不撤劍,這一劍定然早穿透胸背。

    他抬起頭,雙目瞪得大大地,瞪視著茫茫蒼穹,吁出一口長氣,努力支持著不讓身體倒下,響亮地說:「我走了,走向幽冥大道,世間的道路好難走啊。」

    他踉蹌了兩步,抬正頭,目光已呈散亂,神光已斂,又道:「姑娘,在下委實是一瞥即僻,我司馬英不是無恥之人,雖則你美絕塵表,但……」

    話未完,「砰匍」兩聲,他向前臥倒,身軀一陣痙攣,慢慢靜止。

    小姐手中的劍,突然不住震顫,以左手掩面,嬌軀也不住顫抖,不住說:「這是一個英雄,一條好漢……」

    遠處奔來的白影,在躍登一塊巨石時,看清了司馬英的裝束,發出了尖叫,向這兒急射,被亂石擋住了視線,所以沒看見後來的變故。

    小燕走近小姐的身邊,摘下她手中的長劍替她歸鞘,輕攬住她的纖腰,柔聲說:「小姐,回去吧,人已死了,也算他罪有應得……」

    白色的身影已到,遠遠地便看到地下的司馬英,一聲絕望的尖叫,便到了司馬英身邊。

    是一個俏麗的少女,是曾在神刀楊豹家中出現過的何佩玉小姑娘。她換了白色彩裙,令人刮目相看,已不是那晚的野丫頭,而是一個小仙女。

    在神刀揚的家中激鬥時,火光沖天,司馬英又手持火把搶人鬥場救她,所以她老遠就看出司馬英那一身落魄的裝束,因而出聲急呼手下留情。

    她的聲音叫出時、正是在兩人來進擊之前,但聲音傳到,兩人已經接觸了,但在焦急之中,她卻認為定是姐姐故意下手的哩。

    她心膽俱裂,粉近翻過司馬英的身軀,天!一點不假,正是司馬英。

    司馬英的呼吸似已經停止,大眼睛瞪得奇大,十分可怖駭人,像是個倒臥血泊的死屍。

    「天哪!果是司馬大哥,天……」她哭倒在地。

    兩女大吃一驚,花容慘變,剛才司馬英已說出姓名,小妹又叫他司馬大哥,糟!這亂子可鬧大了。

    小姐一把挽起佩玉,佩玉雪白衣裙血跡斑斑,放聲大號,單如中箭哀猿,尖聲叫道:

    「別碰我,別碰我!我不認你這個姐姐,聽到叫聲你還要下手殺死他,天哪……」

    小姐心向下沉,臉色蒼白如紙,顫聲說:「二妹,別怪我……」

    「我不怪你,怪我,難道是我殺的?」佩玉發狂似的叫,用拳不住捶姐姐抓住她的手。

    「二妹,我聽到你的叫聲時,已點出兩劍,不信你看第三劍的傷口,我已在千鈞一髮中撤回了這致命一劍了。」

    小燕也撐扶著風玉的膀子,蒼白著臉問:「二小姐,這司馬英是什麼人?」

    佩玉掙扎著趴伏在司馬英身上,嘶聲叫:「什麼人?他是我和小弟的救命恩人,我被五毒陰風掌擊中,他自己以受傷之身拚死救我出險。

    他自己卻被那會使五毒陰風掌的老狗追得上天無路,跑到這兒來被你們殺死,殺死在我的面前。

    你們,哈哈哈哈!做得好事,放開我,你們滾開,我不認識你們,我要去叫小弟來……」她真瘋了。

    姐姐和小燕驚得渾身發軟,掩面尖叫。

    佩玉瘋狂地轉身,回頭狂奔。

    驀地藍影一閃,另一個小白影也在藍影后射來。

    藍影是一個白髮老婆婆,一身藍色衣褲,紅光滿面,如銀白髮梳了一個朝天警,身材中等,十分朗健,端的是鶴髮童顏,龍馬精神。

    手提一根長滿瘤瘦的老山籐杖,行走如飛。

    小白影是何子玉,他一身白色勁裝,像個玉殿小金童,比那晚的裝扮判若兩人。

    老太婆飛射而來,一面叫:「丫頭們,亂什麼?侵入的人是誰?」

    佩玉被悲傷所襲,見到了老太婆,哭倒在他尖叫道:「奶奶,你老人家不管佩兒的事,可以放心了,用不著管了,天哪……」

    「你瘋了麼?二丫頭。」老奶奶搶近叫,伸手去扶佩玉。

    佩玉一蹦而起,向在後跟到的子玉叫:「弟弟,你也該放心了,哈哈!」

    「姐姐,你說什麼?你……」子玉訝然叫。

    佩玉扭轉身向血泊中的司馬英一指,吸聲叫:「瞧那兒,司馬大哥已被姐姐殺了,肩背一刀一劍,胸前八字大開膛,加上三星。哈哈!用不著再求奶奶出山了。」

    小燕和姐姐身軀一軟,趴倒在地同聲哀叫:「天哪!天哪!我……我怎知是弟妹的朋友……」

    老奶奶還未移動,子玉狂叫一聲,撲向司馬英。

    老奶奶眼明腳快,先一步搶到,叱道:「別動他,我先看看。」

    老人家一扶司馬英的心脈,搖了搖頭。

    「快救他,奶奶,求求你老人家……」子玉狂叫,跪倒在旁。

    老奶奶本待抽起放在司馬英心坎上的手,突又向下一按,叫:「可能還有一線希望,不許亂。」

    她在懷裡掏一個小革囊,子玉一把搶過,取出裡面的金丹,捏破臘衣便塞入司馬英的口中。

    老奶奶一捏司馬英咬得死緊的牙關,丹丸方落入口腔。

    「水!」她叫。

    佩玉已不瘋了,她躍下溪邊用手捧上一兜水,倒入司馬英口中。

    老奶奶將另兩顆丹丸捏成粉末,撒在創口,創口一沾藥本,立即凝結,血不再往外流。

    看到了肩上的青灰浮腫處,老奶奶倒抽了一口涼氣,一面撥下柳葉刀,一面說:「天哪!是五毒陰風掌所傷,被高手制住附近經脈,為期已久,他怎能忍受到現在?奇跡,這小伙子的生機好頑強,是個超人。走!快回家急救要緊。」

    「奶奶,有救麼?」大姐姐顫聲問。

    「不要你說。」佩玉咬牙切齒地叫。

    「別怪你姐姐,丫頭。誰會知道這人會是你倆的救命恩人?昨天你兩個小鬼磨我,你姐姐又不知內情。」

    老奶奶抱起司馬英,溫和地阻止佩玉胡鬧,又道:「人是否能救,尚難以逆料,但我們不能灰心,盡盡人事。」

    大姐姐嚶嚶飲泣,委屈地說:「二妹,你不知姐姐所受的委屈……」

    老奶奶臉色一變,站住了,沉聲問:「受丫頭,這人曾對你無禮!」

    「不!不!奶奶,不是這意思……」大姐姐急答。

    佩玉哼了一聲,說:「同馬大哥雖與我和弟弟僅有一面之緣,但他那古道熱腸捨身搶救陌生人的可佩行為,絕不會是卑鄙無恥之人,從現在起,我永不理你,你這兇手!」

    老奶奶舉步便走,一面說,「不許胡鬧,快回去救人要緊。」

    子玉一拉佩玉的衣決,說:「且看司馬大哥是否有救,二姐,回去再說。」

    溫泉溪的南面,山谷形成了奇怪的谷地、怪石如林、奇樹叢生,人行其中,不易看到形跡。

    而兩面的圓頂山,看上去全都大同小異,任憑你轉向任何一面山谷,皆弄不清自己到底處身何地。

    谷中的一木一石,全都暗隱玄機,偌大一片叢山怪石,不知究竟隱伏著多少凶險殺機。

    但如果放眼眺望左近,卻又是鳥語花香,像是洞天福地,世外桃源,當日落時分,大霧即起,人陷身谷中,再也休想脫出危境。

    鬼使神差,司馬英竟在不知不覺中撞入了迷谷中心,真是異數。

    老奶奶捧著司馬英,一行人撲奔正南,在怪石叢林中,一陣急走,到了一處面倚山谷的一座幽靜莊院前。

    莊院座落在一座捕樹林中心,柏林外圍,是無數鐵衫、黃竹、古柏、蒼松、梅林等五種竹木,間雜其中,乍看去漫無章法,密密麻麻。

    各種竹木之間隙中,亂七八糟堆了不少希奇古怪的巨石,猿蹲虎躍,形態奇古而渾雄。

    一些不知名的古怪荊棘和籐蘿蔓生其間,沒有道路可以通行;這些荊棘稀奇古怪,有些刺長三寸,有些僅有分余,有些帶有倒鉤,有些密生剛毛,顏色皆鮮艷無比,五顏六色百彩繽紛。

    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這些古怪的植物,全是產自南荒的有毒玩意,碰上了準有麻煩。

    連外圍的毒林算上,莊院佔地不下三百畝大小,毒林拱衛著裡面十餘座亭台樓閣,更外圍,一群高有五尺的大青猿,在四面山谷密林中跳躍叫嘯。

    亭台樓閣中的花園中奇花異卉吐艷,廉鹿珍禽棲息其間,好一處人間仙境,與外界的凶險環境相去天壤。

    老奶奶一群人在林中統來繞去,時進時出,不久便跨入以紫荊籐圍成的在院門。

    莊院的正屋建築都不大,小巧玲或清雅絕俗,十餘座亭台樓閣中,真正作為居室的僅有四座。

    正中是客廳和主人的居室,叫「吟風閣」,是兩層的稍大建築物,明窗淨幾,有點像殿堂。

    後一幢叫「迎月軒」,算是內室。右一幢叫「棠華精舍」,是男娃兒的寢讀之所。

    左面是「風濤小室」,那是練功房,內有練氣燒丹的所在,外有練拳掌輕功兵刃的場所,應有盡有。

    老奶奶帶著一群小兒女,直趨吟風閣下,閣下台階上,站著一個鬚髮如銀,慈眉善目的高大老人,和一對中年人夫婦;男的英俊魁偉,女的明眸皓齒,打扮雖缺少珠翠脂粉,可是依然容光照人。

    之外是兩名老僕,和三名僕婦。

    台階下花徑的右側,站著一個豹頭環眼,銀色虯鬚如調的獨腳老人,左腿齊膝斷掉,左手撐著一根水磨精鋼打造的雙頭拐,大環眼中精光四射,正注視著急射而來的一群人,這九個男女,全都穿白色衣裳,怪。

    除了高大老人之外,全降階迎下。

    老奶奶抱著人縱上台階說:「兩個小搗蛋的朋友來了,很糟,來幫我。」

    魁偉的中年人格近將人接過說:「媽,到迎月軒藥室嗎?哦!這人恐怕……」

    「不要緊,快!總得盡盡人事。」

    一群人直趨迎月軒。

    大小姐雙目紅腫,卻走向獨腳老人。

    獨腳老人虯鬚不住掀動,不等大小姐走近,怪叫道:「萱丫頭,誰欺負你了?說,叔爺替你出氣。」

    大小姐搖頭苦笑,幽幽地說:「叔爺,你老人家可知道武林中有哪些人具有五毒陰風掌絕學?」

    「叔爺無所不知,五毒陰風掌出自百粵勾漏山,代代單傳,傳徒而不傳子,因練功時所用之藥物太過歹毒,具有此功的人,皆不願傳給自己的子孫,以免購害後代。

    目前具有此絕學的人,叫夭南良翩蔚,近一二十年來,已不見他在中原出現了。萱丫頭,你問這人有何用意?」

    「小妹前晚在臨江府被人用五毒陰風掌擊傷……」

    「什麼?」獨腳老人怒叫如雷,又叫:「那老狗想是活得不耐煩,他敢找咱們迷谷的人麻煩?那老狗仍在臨江府?」

    大小姐搖搖頭表示不知,說:「小弟的朋友也被擊傷,逃至谷中,恐怕對方已經到了附近了。」

    獨腳老人扭頭便走,一面說:「去稟知你爺爺,我到外面看看。」聲落,但見白影急射,去勢如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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