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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禍不單行 文 / 雲中岳

    林彥對這位曾經助他的怪人甚有好感,雖被迫交手,但並未用全力周旋。怪人逼他較量的理由相當充分,由不得他迴避印證,所以他也不能太過示弱,攻勢相當猛烈。連攻二十八劍,怪人終於支持不住了一退再退,直追出四丈外,總算將林彥最後一劍崩出偏門,再用一招「月落星沉」攻下盤,將林彥逼退一步,才結束了第一輪攻勢。

    主客易勢,怪人一聲低叱,立即展開狂風暴雨似的反擊,劍幻千道青虹.虛虛實實變化無窮。怪人不像林彥從正面進攻強壓,而是八方進攻無孔不入,移位之迅速駭人聽聞,劍上的真力潛勁也一劍比一劍加重,逐漸打出真火,絕招出現妙著迭出,像要拼向了。

    林彥從容封架,他的心情已不再激動,心意神合而為一,靈智清明應付裕如,對怪人的劍上造詣,心中暗暗佩服,小得不承認對方的劍術別有神奧獨到的妙訣,油然興起惺惺相惜的念頭。因此,他接了三十餘劍便顯得不輕鬆了,所佔的圈子愈轉愈大,從三尺圓徑變成六尺以上了。

    怪人真為仍旺,攻了百餘劍方現頹勢,最後以一劍硬接結束了這一輪苦鬥。

    如果是印證較技,這時該算是平手,各有一次主攻的機會,雙方皆未陷入困境,平手言和皆大次喜呢。林彥退出圈子一收劍笑道:「趙兄,佩服佩服,再攻幾劍,在下就招架不住了。」

    「一分勝負。如何呢?」怪人徐徐逼進說:「天下間好手難尋,棋逢敵手乃是人生一大快事,請進手。點到即止.彼此機會均等。」

    「這……」林彥一陣遲疑,如果分勝負,這次已沒有主客之分,凶險的程度增加,各展絕學很可能有人失手,而他卻不希望傷了曾經幫助過他的怪人。

    「林兄是不屑賜教嗎?我可要惱了。」怪人逼他動手。

    「趙兄……好吧,請賜教,點到即止。」他無可奈何地說,舉劍候敵。

    「吠!」怪人低叱,聲到人到劍到,兇猛的「玉女投梭」排空而至,劍尖連續吞吐控制住中宮。

    林彥毫無火氣地左移,飄逸地擺脫了連續追刺的三劍,冷虹劍一拂,閃電似地一掠而過,鋒尖接近怪人的右脅肋,以次解困妙到顛毫,輕靈飄逸毫無破綻,而且詭異辛辣.攻其所必救逼對方撤招自保,眼看劍鋒及體。怪人吃了一驚,疾退兩步,沉劍扭身化招。

    林彥的第一劍突然折向,電芒上升、反拂、下沉,以不可思議的詭變,鋒尖光臨怪人的肩頸。怪人又是一驚,百忙中下挫避招,同時反擊林彥的左膝,反應驚人地迅疾。可是棋差一著.縛手縛腳,林彥右腳略收,劍則釘緊怪人的肩部折向下沉。怪人收不收招,這一劍必可將怪人的右上臂割傷。

    怪人大慨是被逼急了,一聲沉叱,收招變招來一記「玉門拒虎」。硬接下沉的冷虹劍。

    「錚!」雙方都快,劍無可避免地接觸。

    林彥噫了一聲,劍被震得向上急切,飛退丈餘喝道:「住手!你怎麼了?」

    印證較技,不能用上內家真力,怪人卻突然在劍上注入可怕的內勁。

    如果他毫無戒心,必定劍斷人亡,怪人的劍在一升一沉之下,前者可擊斷他的劍,後者可劈開他的天靈蓋。

    怪人的劍的確下沉了,但林彥已在間不容髮中退出劍鋒下。突襲無功,怪人疾退丈外,冷冷地說:「總有一天,你我將會成為生死對頭,除非你離開陝西,不然無可避免;雖然我不希望你離開。後會有期……」

    語音未落,怪人已轉身如飛而去。

    「趙兄……」林彥大叫,收劍急迫。追了十餘步,他止步搖搖頭自言自語:「怪事,他說這些話有何用意?費解。晤!

    真的是蘭花香。」

    他收劍入鞘,背著手往回走,喃喃地說:「倏然而發,勁發無聲,反震強烈而不著痕跡。晤!怎麼有點像我練的玄陰真氣?他為何要計算我?他到底是何來路?我得留心些,他將是我一大勁敵。他的修為如果再深厚一兩分,這一劍不砍破我的腦發,也會傷了我的鼻尖。真可怕,我真不敢信任人了,敵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種敵友難分的人、」

    他嗅到血腥和死屍,看到那三個俘虜.兩個躺著一個坐在一旁扭動。他走近俘虜,哼了一聲。

    黎明前的陣黑已過,東天已現魚肚白,他看清了三個俘虜,坐著的是斷魂鉤羅文雄,躺著的是飛豹和金剛。三位仁兄渾身是血,臉扭曲變形,傷痕纍纍,牛筋索把雙手背捆,串在一起捆得死緊,口用布巾勒成馬銜,難怪無法說話,可憐兮兮地用無神的眼睛注視著他。

    他心中疑雲大起,如果這三位仁兄是出賣他的人,為何又被毒龍的爪牙們折磨成這鬼樣子?他拔劍割斷相繩,解掉他們的勒口布,冷冷地說:「站起來,你們又在要什麼陰謀詭計?」

    「咱們栽了,沒話說。」斷魂鉤咬牙切齒地說:「林兄,你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你們心中明白。說!你們得了梁剝皮多少好處?」

    「你說什麼?」斷魂鉤怒聲問:「你以為咱們被白花蛇白風用酷刑迫口供,是用的苦肉汁?」

    「不是嗎?」

    「哦!你把咱們西川三雄,看成這麼沒出息的蠢踐,真是豈有此理。勝林的,你不要血口噴人,西川三雄在西川家大業大,還不至於下賤得替一個太監做坑害無辜百姓的走狗。」

    斷魂鉤咬牙切齒說:「好了好了,咱們認栽,不高攀你這位大仁大義的英雄總可以吧?

    咱們欠你一份情,日後自當圖報,就此分手各奔前程。但我要告訴你,西川三雄不是人間賤丈夫,大哥二哥,咱們走,走不動爬也要爬離陝西。」

    「慢著。」林彥冷叱:「浪花蛇迫你們要什麼口供?」

    「問咱們落腳開元寺的同伴是些什麼人,問來陝西有何圖謀,咱們未吐露絲毫口風,所以內外傷全加上了。」

    「沒問有關林某的事?」

    「沒有。」

    「那就怪了,難道他們不知道新豐鎮的事?」

    「這幾個混帳東西沒參加新豐鎮伏擊。毒龍新豐之謀失這幾個混帳東西沒參加新豐鎮伏擊。毒龍新豐之謀失敗,當時便接到梁剝皮的命令,乘坐騎赴咸陽分干,這幾個狗東西本來奉派在東渭橋鎮做眼線,只奉命今午之前不許。

    返回府城,當然不知道新豐鎮的變故。」「梁剝皮安排下天羅地網在等我。透露在下行蹤的人,只有你們三位仁兄。」「你放屁!」斷魂鉤粗野地叫:「咱們兄弟根本不希望你今晚到欽差府,早就想把船弄沉,免得跟你去欽差府拼老命。如果不是你固執,咱們早就順風順流到了潼關了。哼!小化子吳仁呢?」

    「他一直跟我進城,根本不可能事先通風報信。」林彥不信吳仁是通風報信的人:「咱們到泊舟處等他。」

    「你打算和吳仁……」

    「和他到山西,找虯鬚丐的下落。」

    「虯鬚丐的確在山西,景況恐怕不太好……」

    「什麼?你知道他在山西?!林彥驚問:「聽口氣,你見過他了?」

    「我沒見過……」

    「那你怎麼知道?」

    「事情是這樣的。」斷魂鉤泰然說:「半月前.咱們在河南府城訪友,午間在關洛酒樓喝酒,赫然發現鄰桌新來的食客是神州三傑。這三位老前輩亦正亦邪,脾氣古怪,咱們不配和他打招呼。席間,我親耳聽到老二金蕭客說,在山西臨汾碰上虯鬚丐,老丐氣色很差云云。金蕭客決不是信口開河的人,他的話絕對可信。」

    「金簫客沒說是多久以前的事?」

    「他說是三月前。」飛豹有氣無力地接口。

    「三月前……哎呀!他老人家依然健在了。」林彥欣然叫:「李兄,神州三傑目下在何處?」「誰知道呢?咱們又不敢問,事隔半月,三傑出沒如神龍,行蹤如謎,誰知道他們目下在何處?」

    「謝謝你的消息。」林彥欣然謝道:「走,我扶你一把,先找地方養傷再說,泊舟處我的包裹中,有最好的金創藥和救傷丹。」

    他們離開泊舟處,找到河邊的一家農舍。主人是個孤老頭,聽說他們是被欽差府的走狗打傷的,不但慨然收留,而已答應管他們找秘密處所藏身養傷。林彥回到泊舟處等小花子,白等了一天,只好放棄等候。第三天,他向西川雄告辭,行了包裡說走就走。三雄不敢追問他要往何處去,以免再度引起林彥的疑心。

    小化子失蹤,林彥放心不下,決定多留幾天,萬一仍無著落,再去找神州三傑阿消息。

    他在南郊落腳,浪費廠兩天工夫,小化子音訊全無,下落不明。他打算再留一天,明大就動身赴河南洛陽尋覓神州三傑的下落。

    「今晚進城去抓幾個走狗來!問口供。」他心中不住盤算:「也許小化子已經落在他們手中了。」

    黃昏將臨,他扮成小行商,乘商旅趕著進城的混亂機會,混進城內隱身,等候黑夜降臨。由於上次夜襲凌雲樓事件傳出,欽差府的走狗們已提高了警覺,城內不但眼線增加了兩倍,夜間更在城牆上增加軍哨,以親衛軍與秦王府的護衛混合組成,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自天黑至黎明,整夜巡邏,如臨大敵似的,三千餘名官兵疲於奔命;因此,他無法從城牆出入。越七八丈的護城河,攀三丈高的城牆,對他來說毫無困難,構成威脅的是那些軍哨,只要驚動了哨兵,任何事也辦不成啦!所以他不得不冒險從城門出入,四座城門是他唯一的出入通道。

    當然,城門的眼線也增加了數倍。

    他是從西關進城的,趕著進城的商旅甚多,行人車馬顯得十分擁擠,他以為自己化了裝易了容,應該可以瞞過守在城門附近的眼線。

    他站在一間客店前,盤算著是否該落店以掩護自己的行跡,身側突然來了一名挑夫打扮的人,低著頭自言自語:「有兩個禽獸盯梢,趕快離開。」

    他一怔,想看清示警的人是誰,但已來不及了,那人已匆匆入店,看背影怎能看出結果?他機警地踏入店堂,乘店伙忙亂中往院子裡一鑽,從店後溜之大吉。

    兩個跟蹤盯梢的人,晚一步跟入,但他已經走了。

    刺客休彥已經混入城中的消息,不久便傳遍各地。只要稍為留意,便可看出危險的徵兆。

    他嗅出危險的氣息,折入小街向城南找地方藏身,城南一帶古宅甚多,破落的權貴遺下不少大宅可供隱身。他必須找一處安全的隱秘處所,作為安置俘虜的地方,把俘虜連夜帶出城去,所冒的風險太大了。

    不久,他繞出南大街,身後突然有了聲息,扭頭一看,一個高大的青袍人腳下一慢,善意地向他微笑頷首打招呼,施施然踱著方步,泰然從他身有超越,揚長而去。

    「這位仁兄練氣的根基不弱。」他想。看對方年約半百,暮色重重中,仍可看清對方目朗鬢豐,寬胸細腰,腳下穩健,所以知道對方定是練氣的內家高手。

    他走了半里地,往對街的小巷一鑽。

    十餘家店面的另一條小巷口,青袍人也閃入小巷,向先一步閃入的兩個人影低聲說:

    「果然是他,你們小心跟蹤,我立即傳出信息,請副統領派人來對付他。記住,千萬別讓統領的人搶先一步。」

    「梁爺,副統領已經不在府中。」一叫黑影低聲說:「這時召集人手,恐怕來不及了。」

    「那……那怎辦?」

    「副統領不是交代過嗎?意外事故交由陳姑娘處理。」

    「她就在前面不遠。」

    「快,遲延不得。」

    林彥不知有人跟蹤,小巷中不時有人行走,跟蹤的人地頭熟,不需接近跟蹤,他怎能發現有異?不久,他發現左首是一座大院牆,樹影映掩.兩幢大廈看不見燈光,心中一動,看前後無人,立即越牆而入。只消一看荒草叢生的地面,便知道這一處無人照料的古老大宅.正是理想的藏身好去處。他在四周搜了一圈,證實大廈無人居住,便從另一面院牆越出,已經是酉牌時分,小街巷已經漆黑無人,遠處有一盞門燈,散發微弱的暗紅色的光芒。

    這裡也是一條小巷,鑽出巷口,暗影中人影一閃,傳來熟悉的語音:「林兄嗎?跟我來。」

    他大喜過望,心上一塊大石落地,奔近低叫:「吳小兄弟,找得我好苦,我正要抓走狗取口供呢,以為你已落在他們手中了。謝謝天!你沒落在他們手中,這幾天你躲在何處。」

    是小化子吳仁,閃在壁角不易看清臉上的表情。

    「我也在打聽你的消息。」小化子說:「昨天發生的大事,你知道嗎?」

    「不知道,什麼事?」他急問。

    「前天一早,余御史查封了臨潼稅署的倉房,查獲百餘車私貨,其中有一半是管製品鹽鐵。」小化子低聲說:「那是毒龍的貨物。一場格鬥,鐵膽郎君一群高手,格殺了運貨的主事恨天無把薛全,活擒了十六名走狗。今晨四更未五更初,十一道與四客親自出馬,突襲守貨的人報復,擊斃五名高手,活擒了雲中鶴李奇。」

    「糟透了!」他歎息著說。雲中鶴李奇,他並不陌生。那天假行刺試試金御史的實力.追趕他的四個人中,其中就有雲中鶴在內.也就是那位將劍拋給他的人。

    「你想不想救他?」小化子問。

    「救他?這時能進欽差府救人?別開玩笑。」

    「惡賊即使其蠢如驢,也不會將人囚在欽差府呀!」

    「你是說……」

    「囚禁在東南城要的一間大宅內,準備與余大人談條件,交換人質與換回貨物,」

    「你知道……」「我當然知道,我的消息比你靈通。」小化子自負地說:「下半夜.我帶你去救人。」

    「不行,救人如救火,咱們立即動身。」他堅決地說。小化於既然平安無事,他用不著捉走狗問口供了,反正已經來了,能將雲中鶴救出豈不妙哉?

    「早著呢,這時他們人多,明搶決無好結果。」小化子斷然反對:「等他們的人散了或者睡著了,咱們才能下手救人,這時前往,不啻飛蛾撲火,我不去。」

    「我不要你動手。」他說,拍拍小化子的肩膀:「他們已經發現我混進城來了,正走狗四出,追索我的下落,咱們正好乘機出其不意救人,速戰速決救了就走。」

    「不行的,我……」

    「把囚人處告訴我,我自己去跑一趟,你出城等我好了。」

    他堅決地說。

    「可是……」

    「走,一面走一面談,這裡已經停得太久了。」他說,挽了小化子的臂膀舉步:「把囚禁處告訴我之後,你出城等我……」「好吧,我帶你去走一趟。」小化子無可奈何地說。

    不久,前面出現一條大街,但街上行人寥落。雖說是大街,但全是庭深院廣的大名而非商業區。他向左面高大的牌坊一指。說:「咦!這不是蝦蟆陵嗎?」

    「不錯。」小化子說:「南面就是城根,那一邊就是碑林?

    文廟。」

    「怎麼把人囚在這附近?你弄錯了吧?這附近我熟。」

    「熟就好,你知道開通巷?」

    「知道。蝦蟆陵的西北是臥龍寺。那就是開通巷。這一帶是西安唯一的清淨地,走狗們會在這附近為非作歹?不可牟能的。」

    「世間沒有不可能的事。」小化子冷冷地說:「臥龍寺的護法檀越是秦王殿下,寺重修不久,兩百餘名僧侶,全是有道高僧,但他們怎敢和欽差府作對?人就囚禁在後殿的僧房裡不信立可分曉。」

    轉兩個彎就到了。臥龍寺前的廣場又寬又廣,高大的石牌坊後,巨大的三重廟門關得緊緊地,燈火全無,全寺死寂。

    林彥距牌坊約五六十步站住了,緩緩解開長包裹,緩緩取出冷虹劍。

    「繞後面進去。」小兒子說。

    「不能進去了。」他低沉地說,將包裹信手丟掉,緩緩解開外腰帶,敞開外襟,緩緩將劍佩上。

    「你怎麼了?」小化子惑然問。

    「他們正在等我。」他泰然地說:「你看過城市裡的大寺廟,晚上把寺門緊緊閉上的?

    你能聽到僧人的晚課聲嗎?這時正是晚課的時光,怪事。」

    「什麼怪事?」

    「沿途不見有人潛伏,這附近似乎也沒有埋伏暗樁,我不信他們會全部躲在寺內等我。」他全神搜索敵蹤,像一頭發現獵物的猛獸:「就是不對,一切都反常。晤!看清那座牌坊了?

    有人躲在上面。」

    他的聲音愈說愈大,大概寺內都可聽到。

    「不錯,牌坊上有人。」右面遠處的屋頂有人發話,怪腔怪調不像是人的聲音:「他們早來片刻,共有四位仁兄。有一個在寺內,把僧人全部趕入房中躲避,因為裡面太廣,怕你躲進去不易找尋。你還不快走?等他們大援趕到,你就脫不了身啦!你怎會跟著他們來送死?」

    「謝謝你的忠告,兄台。」他大聲說:「他們只有四個人,未免太小看了在下啦!在下得秤秤他們的斤兩。」

    寺的中門徐徐拉開,踱出一個青袍蒙面人,天色不算太黑,雖無明月,卻星光朗朗,光度已夠,但對方以青巾蒙面,只露出一雙眼睛,無法看到本來面目。

    「你來早了些。」蒙面人一面接近一面說。

    「何不叫那三位仁兄一起下來?」他指著牌坊說。

    三個人影飄然而降,輕功之佳,令人悚然而驚,似乎降下的是沒重的人,而是悠然飄落的三根鴻毛,著地無聲無息,將近三丈的高度,臻此境界委實駭人聽聞。

    小化子竹杖一伸,低聲說:「我先上,小心圍攻。」

    「他們不會圍攻的。」他舉步說:「這四位仁兄自命不凡,不至於自貶身價倚多為勝的,看他們的氣魄,便知不是下三濫的毛賊。」

    四個人一式打扮,全穿了青袍佩了劍,如果不是高矮不等,真像是一個模子鑄出來的人。四人並排接近,每人相距一丈左右,腳下無聲,但一步步沉穩堅凝,步伐齊一。

    「刺客林彥!」他大聲說。

    一聲劍鳴,他首先撤劍,揮手示意小化子後退,徐徐迎上。近了,二十步、十步……

    果然所料不差,三個蒙面人在十步外止步,一名蒙面人仍向前走,八步、七步……手按在劍把上了。

    「我好像見過你們的裝扮。」他從容地說:「似乎不是毒龍的爪牙。」

    蒙面人突然一閃即至,身動劍出,恍若電光一閃,徹骨奇寒的劍氣已經及體。

    「厲害!」他說,一劍封出,奇快絕倫,錚一聲暴震,火星飛濺,人影乍合乍分。

    蒙面人右飄八尺,嚷了一聲脫口叫:「至陽至剛,這小子是丹陽子的門人,三昧真火已有了七成火候了。」

    林彥一聲輕笑,撲上招發「靈蛇吐信」,狂妄地走中宮無畏地搶攻,招式是最易受反擊的下乘路數的。蒙面人果然被激怒了,一劍振出,要拼硬勁了。

    「錚!」雙劍相交,竟吸住了。

    第二名蒙面人一驚,掠出撤劍叫:「退!是陰柔內勁……

    吠!」聲到劍到,劍發龍吟。

    退不及了,蒙面人上了大當,全力封招,想震開林彥的劍然後長驅直入,沒料到林彥這次用的是柔勁,而且是最難練成的引力術,劍順手一撤,不但將對方的劍吸住向側引,也把對方進步的衝勢加快了呢,蒙面人身不由己,迎面向他斜衝而來,恰好迎上他飛起的左腿,「砰」一聲正中心口要害。

    「錚!」他接住了第二名蒙面人攻腰脅的一劍,一聲長笑,劍斜吞例吐;人向側飄,「隨波逐浪」立還顏色,手下絕情,反擊之快,令人目眩神移。

    他遠出丈外,身形像是平沙落雁,身軀低斜,劍斜指右前方,徐徐挺身而起。

    「砰!」第一名蒙面人倒下了,內腑大概被踢碎了。

    「啊……」第二名蒙面人叫了半聲,向前踉蹌了兩步,接著倒下了,有脅裂了一條大縫,內臟向外擠。

    「大援快到了,還不走?」先前的慢聲又響,似乎人已接近至廣場邊緣發話。

    他走不了,兩名蒙面入已纏住了他,用的是雙劍合壁乾坤兩儀劍陣,以一事實來粉碎地先前的預測,倚多為勝二打一,劍陣配合得天衣無縫,交叉進擊上下齊至,劍上的造詣比死去的兩個人高明得多,劍上的內勁更強了數倍,凶狠的招術源源而出,勢如山崩堤決。

    他接了十餘招,顯得不輕鬆了,叫道:「咱們走,你先撤。」

    他叫小化子先撤,但小化子卻一聲怒叫,打狗杖一伸,來勢似狂風。猛攻一名蒙面八的背部。「啪」一聲響。杖抽在蒙面人身上,仗反向外彈。

    「你該死!」蒙面人怒叱,扭身就是一劍。

    林彥大驚.小化子完了,立即冒險扔脫側攻的蒙面人,一聲怪笑,劍發「濁浪排空」,猛攻蒙面人的右背側。搶救小化子。「嗤」一聲銳嘯,第三名側攻的蒙面人及時到達他身後,劍劃過他的。左大腿上方,劃破了褲管,被他的護體神功震開了,未傷皮肉。同一瞬間,反擊小化子的第四名蒙面人捨了小化子,扭身硬接他的濁浪排空,如果不接.他的劍招必可將蒙面人的腦袋卸下來,他來得太快,劍招也凶狠霸道,不由對方不接。

    黑影如飛而至,奇快地撲入廣場。

    「錚錚錚……」他四劍無功,兩個蒙面人兩面夾攻,他未能獲得絕對優勢,四劍僅將兩個對手逼退兩步,對方實力之強,出乎他意料之外。可以說,除了上次崆峒四老之外,他第一次碰上了最強勁的對手,這兩位仁兄,似乎比十一道或玄真七子都要強,這是什麼人?欽差府有此人才,難怪魯老爺子行刺五十六次也勞而無功。

    這瞬間,他突覺眼前一黑,氣機有異,似乎嗅到一種很難發覺的淡淡異味。

    「吠!」他發威了,用上了葛老人所授的神奇劍術,劍一發身形立即斜飛,像是流光逸電,射向右側的廣場邊沿。那兒,是黑漆漆的房屋。一陣頭暈,一陣目眩,似乎頭重腳輕,有點支持不住了。

    「我中了暗算。」他心中狂叫,腳下一緊。

    「撲撲!」背部一震,有異物入體。

    「啊……」身後狂叫聲震耳,第三名蒙面人倒了,小腹挨了他一劍。

    小化子向相反的方向溜走,好快。

    第四名蒙面人被斜震出丈外,立即跟蹤狂追,左手一揚,三枚釘形暗器射向他的背部。

    逃生的人如果以背向敵,而距離又拉得不夠遠,必定倒媚。他挨了兩枚鐵釘暗器,第三枚從耳側飛走了。

    撲來的黑影及時到達,一聲怪叫,從側方切入,劍發如電耀霆擊,攔擊退來的第四名蒙面人。

    蒙面人有小臂血流如注,被林彥那把神奇劍術所傷,手上運劍的力道大打折扣,百忙中止步封招,「錚」一聲大震,黑影被震退三步,蒙面人也斜退八尺。

    黑影不敢逗留,盯緊林彥的背影如飛而遁。

    蒙面人吃了一驚,不敢再追,訝然叫:「不是四海游龍,八荒神君也不用劍,這人是誰?晤!是女人。」

    巷口,人影來勢如潮。

    「往東追,有兩個人。」蒙面人大叫。

    有些人的求生意志特別強烈,外力的干擾打擊所加的威脅,無法完全擊潰他。林彥就是這種人。崆峒四老聚力一擊傷了他的內腑,他能在半昏迷中逃出城外;毒龍一枚宇內無雙的歹毒龍鬚針,也要不了他的命。這次他受到毒物暗算,但居然忍受得了,在未完全昏厥之前,他拚餘力逃生,幸而他發覺得很早,體質也與常人不同,氣機一動便知不妙,及時脫離原地,大量吸入新鮮空氣,以沖淡吸入肺部的毒物。

    他靈智仍在,鑽入一條小巷,不久便越屋折向而走,及時吞下了一顆經常帶在百寶囊中的辟毒丹。他心中在狂叫:我得找地方歇息,排出體內異物。

    助他的黑影窮追不捨,好幾次幾乎將他追去廠。他的身法的確快得不可思議。

    當他坐在一堵破牆下.作深長呼吸驅除昏眩的感覺時,眼前已看不見景物。昏昏欲睡心亂如麻,耳中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奇異的淡淡幽香,令他悚然而驚.吃力地抓實了置放在膝上的冷虹劍。

    腳步聲近了,陌生的、關切的女性低柔語音入耳:「林……

    林兄,你可無恙?」

    「不要接近我。」他緩緩發話:「我受得了。」

    「你需要幫助。」

    「謝謝你。我中了毒……晤!不是毒,是迷香一類下三濫藥物。姑娘,你是幫助我的人?先前你用假嗓警告我。」

    「是的,可是你……唉!你真是。哎呀!你中了入鼻即昏的……」「姑娘,天下間決無入鼻即昏的迷香,如果昏,那是已經嗅入不少了。」

    「那是妖女的獨門迷香,不及時化解,一睡著什麼都完了,那是極損元神的霸道藥物。

    我有相似的解藥,不要拒絕我的幫助。」

    「這…」

    「你不信任我?」

    「怎會呢?」他坦然地說:「如果你要計算我,早就下手了,是嗎?謝謝你,我……我很想睡了……」

    一隻小手伸到他的鼻端,溫柔的語音令他心中一寬:「吸進去,用力吸,片刻之後,你就可以完全清醒了。哦!你看得見嗎?」

    他一面猛吸,一面說:「朦朦朧朧地,看不見。我想,你的聲音好美哦,你是一位溫柔嫻靜的好姑娘」

    「謝謝你的誇獎。我……我只是一個醜陋任性的女孩.一個愛動刀劍的壞女孩。」

    不要說這種話,姑娘.人的好壞美醜.與面貌無關.心才是好壞美醜的分野,我叫林彥:姑娘尊姓?」

    「我……我姓……姓蕭」

    「蕭姑娘知道他們的陰謀?」他問,昏睡感漸消。

    「不知道,我只是恰好碰上而已,比那四個混帳的東西早到一步,聽到他們的話,所以在一旁等你。」

    「認識他們是誰嗎?他們的功力好驚人,好像比毒龍相差不遠呢。」

    「我比你還要感到驚訝,欽差府的高手我不陌生,就是想不起這幾個走狗是誰,的確令人詫異。尤其是最後那個人,他一劍匆匆發勁,竟然能把我全力攻出的一劍封住,而且把我震退三步,可以說,這傢伙即使比不上毒龍,也比十一道高明得多。」

    「那走狗的確很了不起,暗器的勁道也可怕,請替我起出背部的暗器,右脅和左肩。」

    「你真幸運。」蕭姑娘說,用手在他背後摸索:「兩枚三稜釘,穿在肉上並未擊實。不要動,找替你上藥。」

    「謝謝你。哦!蕭姑娘,你的衣裙是不是熏了香?」「是的,我喜愛好幾種香,最喜愛的是……」

    「晚香玉,是不?這種香北地很難採集呢!幾乎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有人又在用香暗算呢!」

    「你不喜歡女孩子用香熏衣?」

    「不,你請別誤會,只有不懂得自己的人,才不喜歡香料。

    不瞞你說,我還不知道是否喜歡,因為我從來沒有和女孩子接觸過,你知道,練功是很苦很苦的。」

    「哦!真的?難道你還沒成家?」「成家?我一天練四個時辰功,苦得連想都不敢想……」

    對面的瓦面人影一閃,語音入耳:「想什麼?想造反是不是呀?有本事就造給我八荒神君看看好不好?」

    蕭姑娘一聲嬌叱,將兩枚起下的三稜釘,向撲來的八荒神君打去,三兩閃人影已沓。

    林彥眼前突放光明,昏睡的感覺已完全消失。人在急難中,感覺銳敏的人,精力會突然恢復。他還弄不清八荒神君是敵是友,目前他不想信任人,抓住劍向側一竄,如飛而去。

    八荒神君身手不凡,大袖一揮,兩枚三稜針無影無蹤,身形一頓,叫道:「別走別走,心虛逃走的,必定是最壞的人。

    咦!這是啥玩藝?」

    老怪傑的手伸出袖口察看片刻,驚然地說:「老天爺!老神君吉星照命呢,這是九真天魔的門人,威靈仙賀嵩陽的霸道暗器三稜絕戶釘。怪事,這惡賊仍在人間?為何釘上不注內力?為何溜之大吉?這惡賊藝臻化境,從來不饒人的,要殺我八荒神君並不費勁哪!他為何溜走?費解費解。」

    二十年前,武林四大魔君中的九真天魔,唆使門人威靈仙賀嵩陽籌組九陰正教,網羅羽翼鋤除異己一與江湖朋友發生無可避免的利害衝突,雙方在南京等山正邪大會中決裂,正邪雙方死傷二百餘名,九真天魔師徒受傷失蹤二十年,九陰正教因此而胎死腹中。這陣事已經過去漫長的二十年歲月,但並未令江湖朋友淡忘.那次傷亡確是太重,損失了不少武林精英,恩怨牽纏迄今仍餘波蕩漾。

    由於八荒神君無意中現身,三方面各有顧忌.糊糊塗塗地分手各奔東西、誰也不知結果如何。林彥是最幸運的.迷香要不了他命,三稜絕戶釘也只留下些小皮肉之傷,小事一件,脫離現場,不久便恢復了精力。

    他不知救他的蕭姑娘是誰,也未曾看到對方的廬山真面目,只知這位姑娘有一雙溫柔的小手,用晚香玉熏衣。這種花香味甚烈,晚間更為濃郁,所以也稱月下香,用來熏衣,可以掩蓋一切異味。

    他知道無法找到這位蕭姑娘面致謝意了,便開始找小化子吳仁,以便重新打聽雲中鶴的下落,最可靠的消息來源是人,抓走狗問口供準錯不了。

    看天色已是三更正,追搜他的人,大概仍在臥龍寺附近大忙特忙吧?何不到石頭陀的下處去等兔子?守株待兔有時或可有大收穫呢。

    遠處的瓦面人影一晃,身法好快,他站在低處,星光朗朗,高處的景物難逃眼下。

    「妙極了,就獵這隻兔吧。」他欣然自語,立即急起直追,可是,等他上了瓦面,人影已經渺無蹤影。

    「咦!這麼快?我不信,你老兄定然躲在這附近,我得把你搜出來。」他心中暗忖,向下一竄,小心地逐段搜索,他對搜蹤術頗具自信。

    他卻不知,那快速的人影已隱沒在一座大宅的院子裡了。

    那是一個小巧的灰衣人,身法快得令人目眩,飄下院子聲息俱無,直趨二進內院,似乎對這座大宅十分熟悉。

    院角的一叢花樹下,一個黑影蜷伏著,像一頭伺鼠的貓.耐心地等候出來覓食的鼠。

    灰影熟練地撬開內廳門,找到一間內房,警覺地傾聽片刻,然後舉手叩門三下。房內一無動靜,但等他再次叩門時,房門倏然而開,燈光耀目。

    「咦!你是誰?」門內的人訝然問,手中劍作勢遞出。是峽山雙奇的老二徐仲,穿了褻衣褲。

    灰影穿的是灰白色的長袍,劍繫在背上,以白巾蒙面,身材嬌小,站在門外說:「二叔,出來說話呀。」

    徐仲大吃一驚,愕然叫:「你……你是玉如侄女?」

    「是的,三叔呢?」

    「不知道,大概在欽差府當值。」徐仲說,收劍踱出房門:「你是怎麼來的?你爹娘好吧?」

    「侄女來西安快兩個月了。」

    「哎呀!你……你就是……」

    「白衣修羅。」

    「老天爺!果然是你。」徐仲叫苦不迭:「你……你不該來,萬一被人發現,我和你三叔就一切都完了……」

    「二叔,侄女不得不來,侄女已煩厭了暗中保護你們的鬼把戲,今晚特地來請兩位叔父立即動身返回山東。」

    「什麼,你……」「早些天侄女碰上凌波燕,她說曾經替爹帶信給二叔,對不對?信上是不是要兩位叔父返家?」

    「天!我們怎走得了?你不知道四客的厲害……」

    「那都不是理由。」白衣修羅憤憤地說:「那老鬼決不敢回到山東去找你們的晦氣。侄女已有萬全準備,抄間道走藍田,出湖廣遠走高飛,侄女則明修棧道,引老鬼向潼關追……」

    「可是……」「二叔,你知道你們目下的處境嗎?」白衣修羅焦灼地說:「為了你們的安全,侄女得罪了不少人了,已經引起毒龍的疑心,他正在計算你們。侄女或許可以保護你們不受外人侵害,但卻無法防止你們自己人互相殘殺,事已急,務請兩位叔父立即動身,今晚全城都在鬧刺客,正是動身的好機會。」

    「可是,你三叔在當值……而且,這太冒險,我不能走,我……」

    「兩位叔父如果執迷不悟,休怪侄女任性而為。」

    「你的意思是……」

    「侄女立即公然出面露名號。」

    「老天,使不得,你不是存心要你二叔的命嗎?」

    「爹已經嚴厲囑咐侄女,如果二位叔父不聽勸告,仍然不放下屠刀,那就……那就要侄女大義滅親了……」

    「你爹從沒替我們設想過,你問過他離開四客的後果嗎?」

    徐仲的語音提高了:「我們在替四客賣命,還不是為了你們的安全?你說,你這種作法,是不是恩將仇報?」

    「二叔,事實真是這樣的?」「這……這……」

    「四客如果知道侄女的身份,他真敢重回山東撒野?」

    「可是他可以在三五年後……」

    「二叔,你請放心,他絕活不到三年五年,這老鬼無惡不作,不久便會惡貫滿盈,不受天譴也將被人所殺害,這一天快要來臨了,他活不了多久的。二叔,你真不打算走?捨不得那些造孽得來的金山銀山?」

    「不要通我,我……我得考慮考慮。」徐仲焦煤地說:「事先雖然我聽到你就是白衣修羅的風聲,但未敢全信,今晚你來得太突然-我……我得和你的三叔從長計議了。好侄女,給我三天工夫,好不好?」

    「二叔,再拖下去,會大禍臨頭的……」

    「明天我給你回音。」

    「侄女不要回音,只要兩位叔父動身。」

    「這……我得和你三叔商量商量,不能倉卒決定……」

    「侄女明晚二更時分,來帶兩位叔父動身。」白衣修羅斬釘截鐵地說:「如果兩位叔父不走,侄女立即公然露面,與毒龍周旋,侄女潛伏在西安許久,情勢已大致摸清,我不怕他。」

    「好侄女,你……」

    「明晚見,希望兩位叔父那時已經準備妥當了。」白衣修羅說完,悄然退走。

    「等一等,你這不是逼死人嗎?」徐仲跌腳叫,但白衣修羅已經走了。

    白衣修羅失望地到了院中,歎息一聲,躍登院牆。潛伏在花叢下的黑影,手一抬,悄然躍出。

    「哎……」剛登上牆頭的白衣修羅驚叫,身形一晃,站不穩仰面便倒,恰好跌入跟蹤來的黑影伸出接人的雙手中,渾身一軟,動彈不得。

    黑影嘿嘿怪笑,得意地說:「佛爺已經等了你七天,今晚可把你等著了。白衣修羅,今晚你怎麼改穿灰衣了?妙哉,你認命吧,看四客有何話說?」

    黑影將人扛上肩,躍上牆頭向西越屋而走。

    白衣修羅那一聲驚叫,吸引了左首三間屋外面的林彥。他正在搜索一條小巷,聞聲登上瓦面的瓦壟伏下,看到一個龐大的黑影向西走,不假思索急起便追。

    黑影扛了一個人,身法仍然十分迅疾,並不知身後有人跟蹤,縱躍如飛向西又向西。剛越過一條小街,對面的街心突然升起三個黑影,輕靈地躍登瓦面,劈面攔住了。

    「站住!老身有事請教。」中間的黑影沉叱。

    黑影止步,冷冷地說:「原來是無影門的無影梟婆,你好大的膽子。」

    「晤!尊駕好大的口氣。」無影梟婆不悅地說:「大概是欽差府的人,老身正要向閣下打聽消息,刺客林彥逃向何處去了?」

    「你配向佛爺打聽?哼!」

    「嘿!你閣下……」

    「不要說你不認識佛爺百毒頭陀吧?」

    「哦!幸會幸會……」

    「外堂大總管曾經一而再警告過你們,不許你們管閒事,你們居然敢在咱們的人四出搜擒刺客的緊要關頭,出來渾水摸魚自尋死路。」百毒頭陀陰森森地說,口氣不友好:「讓路!

    給我乖乖地滾四客店躲起來,佛爺不計較你們今晚的無禮。」

    無影梟婆突然舉手一揮,龍首仗徐伸,一步步接近說:「你狂吧,頭陀,老身已受夠你們的窩囊氣了。」——

    xmwjw掃校,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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