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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毒人肆虐 文 / 東方玉

    再說唐繩武跟著黑袍道人,足足走了大半天,翻越了無數山嶺,心中覺得奇怪,忍不住問道:「師父,你老人家住在那裡,還沒到麼?」

    黑袍道人森然笑道:「為師四海為家,原無一定的住處,但收了你做徒兒,總要有個地方讓你安頓下來才好。」

    唐繩武道:「師父要把弟子安頓到那裡去呢?」

    黑袍道人道:「為師昔年經過大巴山,曾在一處山谷中,發現了幾間石室,那裡地勢隱僻,人跡不至,是練武的最好地方。」

    唐繩武高興的道:「那地方很好玩麼?」

    黑袍道人從未有過藹笑,但他笑出來了,點點頭道:「自然很好玩,山上一片都是桃林,三月裡遍山桃花,燦爛如錦,到了夏天,就是有吃不完的桃子,為師替它取了一個名字,叫做桃花凹,再有半個時辰,就可以到了。」

    唐繩武聽的更是高興,說道:「桃花凹,師父取的這名字真好。」

    師徒兩人直走得未牌時光,才算到了。

    這桃花凹,深處萬山叢中,原是一道峽谷,地勢極為隱秘,谷中果然有幾間天然石室。

    石室裡面還有石几石凳,和丹爐藥灶。敢情從前有修道人在這裡住過。

    黑袍道人紮了兩把樹枝,和唐繩武一齊動手,把三間石室,打掃乾淨,師徒兩人各住一間,把中間的一間,作為起居室。

    然後又帶唐繩武到谷外,掘了許多黃精,獲菩,和熟透了的桃子,兩人分著吃了個飽。

    唐繩武事事覺得新奇,卻也不覺得累。

    第二夭早晨,黑袍道人把唐繩武叫到門前一片草坪之上,說道:「徒兒,你從前學過什麼?先使出來給我瞧瞧。」

    唐繩武給師傅說的面上一紅,忸怩的道:「弟子練的不好。」

    黑袍道人拂髯笑道:「傻孩子,你不讓為師瞧瞧你的功夫,我如何教你?」

    唐繩武聽師父這麼一說。知道不是和自己開玩笑的,當下就把自己練過的拳掌,一招一式練了一遍,黑袍道人看的微微頷首,笑道:「你這點年紀,能有這樣成就,已經不錯了。」

    唐繩武昨晚還一直覺得師父有些陰沉可怕,但漸漸卻感覺到師父雖然嚴肅了些,有時也和藹可親。

    黑袍道人又道:「你爹當日自知將有強敵上門尋仇,才要你去堂叔家中躲避,不知唐門家傳的毒藥和幾種最霸道的暗器,是否都傳給了你了?」

    唐繩武聽到師父提到爹,不禁眼圈一紅,搖搖頭道:「沒有啊,那天晚上,娘只給了我一個針簡,說是防身用的。」

    黑袍道人惋惜的道:「可惜呀可惜,若有唐門秘練毒藥,和老夫獨門奇毒互相配合,在用毒上,你就可以無敵於天下了。」

    唐繩武道:「師父也善於用毒麼?」

    黑袍道人仰天怪笑道:「老夫這一門,是以毒功為主,你不是看到我連手也沒動,殺人於數丈之外麼,只是練習毒功。

    仍須以本身功力為基礎,為師先傳你內功法門,三月之後,再教你配製藥物,和練功之法。」

    當下就帶著唐繩武回入石室,開始傳授他的內功。

    唐繩武本是極端聰明的人,自小就跟著乃父練習內功,唐承宗也是武林中的一派宗師,對他獨生兒子,自然傾囊傳授,因此唐繩武年紀雖小,卻早已紮下了良好根基。

    天下各門各派把練功心法,視為一門無上機密,但事實上,運氣行功的法門,雖有差別,也只是大同小異,唐繩武靜聆師父講解,自然領悟的極快。

    從這天起,唐繩武白天練武,晚上練功,轉眼之間,過去了半個多月,天氣愈來愈熱,唐繩武身上一件棉襖,自然穿不住了。

    這天練完武功,坐在山石上,獨自拉開線腳,伸進兩個指頭,把棉花撕成小塊,取了出來。

    這一取出棉花,發現棉花堆裡,夾雜著幾個紙團,心中覺得奇怪,當下取了一個,打開一瞧。

    但見上面畫著幾個圖樣,每式圖樣下面,都有十幾味藥名,份量,底下還有密密麻麻的細字。

    仔細一看,敢情就是自己家傳的毒藥暗器,心中不由大喜,這就迅快的把棉花取出,仔細的檢點了一下,共有七頁之多。」

    一時欣喜若狂,手中拿著七頁紙張,轉身奔進屋去,口中叫道:「師父,師父,弟子棉襖裡面,發現了這幾頁紙。」

    黑袍道人聽的神色動容,接到手中略一翻閱,雙目神光連閃,不住點頭道:「這紙上記載的。大概就是你家傳的幾種厲害暗器了,為師聽人說過,唐門中有幾件極為厲害的暗器,代代相傳,嚴禁子孫製造練習。據說這幾種暗器,一經出手,縱是大羅天仙,也難逃劫數,為師當時覺得未免言過其實,但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不但每件暗器,巧奪天工,就是所配藥方,也是奇妙已極!」

    說到這裡,一手撚鬚,沉吟道:「這配製毒藥,為師自可勝任,只是要打造如此精巧的毒器,普天之下,巧匠就難覓了……」

    接著把七頁紙張收入袖中,正容道:「這三月之內,是練習本門武學最要緊的扎基功夫,不可心有旁騖,這幾頁東西,暫時由為師替你保管。」

    山中歲月,過的極快,唐繩武在黑袍道人悉心教導之下,轉眼間,就三個月了。

    在這段時間,唐繩武把黑袍道人教的一套拳掌,已練的融會貫通,就是在內功上,進境也極神速。

    黑袍道人也極為高興,著實誇獎了幾句,從第三個月起,就開始教他如何配製毒藥,如何練習毒功。

    唐繩武集中精神學習,黑袍道人也傾囊傳授,轉眼間,就過去了半年時間。

    這半年時光,黑袍道人已把他數十年苦研所得的用毒功夫,大都傳給了這個新收的弟子。

    這天晚上,黑袍道人把唐繩武叫到房中,指指石凳。說道:「繩武,你也坐下來,為師有話和你說。」

    唐繩武不知師父要說什麼,依言在凳上坐下,問道:「師父有什麼事麼?」

    黑袍道人面露藹笑,問道:「孩子,你跟為師學武,已有半年,可知道師父的名號出身麼?」

    唐繩武道:「弟子心裡早想問向師父,只是師父沒說,弟子不敢多問。」

    黑袍道人呵呵一笑道:「目前江湖上,就是老一輩的人,知道為師的也是不多了……」

    他本已有意把自己來歷,告訴唐繩武,忽然間,似是改變的心意,接道:「你不知為師名號也好。」

    唐繩武道:「師父怎的不說的?」

    黑袍道人神色微黯,說道:「咱們有半年師徒之情,如今分離在即,為師不願讓你知道,你師父是江湖上惡跡昭彰的凶人……」

    唐繩武聽的驀然一驚,急忙跪了下去,說道:「師父……」

    黑袍道人微微搖頭,藹笑道:「孩子,你起來,為師有許多話要和你說。」

    唐繩武依言站起,又在石凳上坐下。

    黑袍道人從懷中取出七頁舊紙,遞給唐繩武,一面說道:「這是你家傳密技,好好收藏,不可遺失。」

    唐繩武發現師父令晚好像神色有異,心中更是惴惴不安,從師父手中接過紙張,一雙小眼,只是一霎不霎的望著師父。

    黑袍道人緩緩說道:「為師一身所學,你已學會十之六七,就是毒煞掌,也有了幾分火候,所惜是你爹遺留給你的這幾種暗器,為師無法代你製作,也沒時間讓你練會了再下山去……」

    說到這裡,回身從石榻上取出七個銅管,說道:「這是為師替你配製的七種毒藥,管上都貼有標籤,等你製成暗器,可依法淬煉,至於製作這七種暗器,,必須有技術精良的巧匠,才能勝任,當今江湖上,除了司馬長弘,再無第二個人。只是此人行蹤極為隱秘、很少人知道他的住處,就是找到了,也未必肯替你製作。為師這裡有一封密柬,上面註明了開拆地點。你只要依束行事就好,等他替你製成暗器,務必尋覓一處隱僻的所在,淬煉毒藥,好好練習,手法沒有純熟,不准在江湖上行走。」說完,就從大袖中拿出一封密束,遞給了唐繩武。

    唐繩武只是聆聽著師父說話,心中只覺有許多不解疑問,要向師父詢問,正待開口!

    黑袍道人又道:「還有一點,你必須謹記,就是你家傳七種暗器,劇毒無比,中人必死,你爹在這七頁紙上,並未開列解藥,出手之前;務必審慎。」

    唐繩武道:「弟子記下了……」

    黑袍道人道:「好,這是一張人皮面具,你戴在臉上,就沒人認得出你,為師此刻就送你出山去。」隨手又遞過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

    唐繩武目含淚光,噗的一聲,跪伏地上,連連叩頭道。

    「弟子不知什麼事做錯了,師父要把我趕下山去,師父要打要罵,弟子甘願受罰,只是求求你老人家,可憐弟子身負血海冤仇,無家可歸……」說到傷心,不由的抱著黑袍道人雙腳,號陶大哭起來。

    黑袍道人一手摸著唐繩武頭頂,以極柔和的聲音說道:「孩子,為師一生只收你一個徒兒,那會把你趕下山去?」

    唐繩武含淚抬頭道:「師父答應不趕弟子出去了?」

    黑袍道人黯然道:「孩子、為師就是因你身負血海冤仇,才要你離開此地……」倏然住口不言。

    唐繩武道:「師父,那是為什麼呢?」

    黑袍道人微微搖頭,他原是凶名久著的老魔頭,一生從不知道什麼叫做憐惜,但他此刻,看著這個新收的徒弟,一臉稚氣,滿臉淚痕、卻是師徒情深,心頭既是不忍;愈覺徒兒的可愛。

    過了半晌,才徐徐說道:「師父是為你好。」

    唐繩武不依道:「弟子死也不走,一定要跟隨你老人家。」

    黑袍道人搖頭道:「不,你非走不可。」

    唐繩武拭著淚水,問道:「師父總該和弟子說清楚了,為什麼一定要弟子下山去?」

    黑袍道人似是拗不過他,一手撚鬚,徐徐說道:「黃昏時分,為師發現有人在谷外覷伺。」

    唐繩武道:「那人是弟子仇人手下麼?」

    黑袍道人道:「那是衝著為師來的。」

    唐繩武奇道:「那是什麼人呢?」

    黑袍道人道:「是為師仇家手下。」

    唐繩武睜大雙目,奇道:「師父也有仇家?」

    黑袍道人道:「為師仇家,聲勢極強,耳目遍天下,此人既能找到這裡,為師的仇家,自然也知道了。」

    唐繩武道:「師父沒有把他殺了?」

    黑袍道人突然陰森一笑,道:「凡是見過老夫的人,只有你活到了現在。」

    唐繩武機伶伶打了一個冷噤。

    黑袍道人接道:「為師雖然殺了此人,也許仇家會跟蹤而來,此事與你無關,也不宜和他們照面,你已得為師傳授,只要找到司馬長弘,練成你家傳絕學,身兼兩家之長,就可雪拇你一家血仇,一切好自為之,為師此時就送你出去。」說完站起身來。

    唐繩武依然跪在地上,說道:「弟子不走,師父有仇人找上門來了,弟子蒙師父教導,自該幫助你老人家打……」

    話聲未落,黑袍道人突然間雙目冷電暴射,身子一下擋住了唐繩武。向外沉喝道:「什麼人?」

    只聽屋外響起一個女子清冷的聲音,帶笑道:「班堂主躲在這人跡罕至的幽谷裡,原來是收了衣缽傳人。」

    隨著話聲,石室前面一片草坪上,已然出現了一個身材苗條的纖小人影,俏生生的站在那裡,面向著石室,並不走近來。

    月光之下,那是一個中年婦人,但蛾眉淡掃,薄施脂粉,配著她一雙水汪汪的媚眼,看去風情萬千,依然那麼妖冶動人!

    黑袍道人臉色微變,沉聲道:「申惜嬌,你來作甚?」

    妖冶婦人嬌晴一聲道:「唷,你班堂主來得,我就來不得,幾年不見了,聽說你隱居此地,特來看看你的。」

    唐繩武心中暗道:「原來她是師父的朋友,怎麼老站在那裡,不到屋裡來呢?」

    黑袍道人輕輕拍著唐繩武肩頭低聲說道:「孩子、你留在屋中,千萬不可出去。」說完,舉步往屋外走去,口中冷森的道:「申惜嬌,你來的正好,這三年來,你可知老夫立了一條什麼規矩?」

    妖冶婦人格的笑道:「班堂主新立什麼規矩,申惜嬌洗耳恭聽。」

    黑袍道人道:「這三年來,凡是見到老夫的人,從沒一個能夠活著離開的。」

    妖冶婦人格格笑道:「連我在內?」

    黑袍道人道:「不錯,你申惜嬌正是老夫要找的人。」

    妖冶婦人道:「班堂主好像對我含恨甚深?」

    黑袍道人雙目凶芒電射,冷厲的道:「三年前老夫拜領你一爪之賜,若無唐門辟毒丹,老夫只怕連骨頭也找不到了。」

    兩人口中說著,但黑袍道人,只是站在門口,沒有再向前去,妖冶婦人站在那裡,也並未再行走近,兩人好像各自心存顧忌。

    唐繩武心中暗道:「聽師父的口氣,好像是唐門辟毒丹救了他的命。」

    妖冶婦人輕笑道:「班堂主那是要和我算舊賬了!」

    黑袍道人深沉的道:「老夫正要領教領教你九尾妖狐的毒爪。」

    原來這妖冶婦人——申惜嬌,外號叫做九尾天狐!

    九尾天狐聽的吃吃笑了起來,說道:「我還用不著和你班大堂主動手。」

    黑袍道人目中冷芒飛閃,大笑道:「申惜嬌,你約了多少人來,只管叫他們出來,讓老夫瞧瞧。」

    九尾天狐冷冷一笑道:「我是奉命緝拿擅離職守的叛教逃犯來的,自然帶了人來。」話聲出口,突然探懷取出一面三角小旗,向空招展一下。

    但聽一陣刷刷細響,從兩側林中飛射出六道人影,瀉落當場,正好像扇形般圍在黑袍道人面前。

    黑袍道人雙目之中,突然射出兩道懾人寒芒,大喝一聲:「申借嬌,你給老夫滾過來!」

    九尾天狐手中小旗一展,冷聲道:「你們把他拿下了。」

    喝聲出口,六名黑衣人齊齊掣出兵力,當前兩人一聲不作,倏起發難,兩柄長劍寒光一閃,一左一右向黑袍道人疾捲過來。

    這兩人才一出手,立時顯出一身武功甚高,不是泛泛之輩。

    黑袍道人冷冷一笑,雙掌乍分,朝兩人奮擊出去。

    兩個黑衣人明明手中執著長劍,但卻似是不敢和他雙掌硬對,雙雙向後躍退數尺。

    黑袍道人厲笑一聲,倏地跨前一步,正待揮手進擊,另外兩名黑衣人身形一晃,已然欺了過來,兩支長劍分兩路夾攻而上。

    黑袍道人猛然欺前一步,雙掌齊劈,一團強猛勁風,呼嘯撞出。

    那兩人一攻之後,又突然向後退去,另兩名黑衣大漢緊接著揮劍攻來。

    黑袍道人已然看出這六個黑衣人劍上功力,不同凡響,他們一攻即退,似是故意誘敵,心中暗暗冷笑,雙掌揮動之間,向前逼進了兩步。

    果然,這六名黑衣人像張著的袋口一般,等黑袍道人向前逼進了幾步,左右四人,立時袋口一收,從後抄了上來,把黑袍道人圍在中間。

    六支長劍快如電光,瞬即展開了攻勢。

    這六人個個劍術高強,變化極快,這一發動攻勢,劍光錯落,上下左右,劍劍有如電閃雷奔,凌厲無匹,而且每一招都是擇人要害下手!

    黑袍道人暗暗皺下了眉,心中暗道:「這等打法,和他們纏到幾時去?」少念閃電一轉,大袖一展,使展「流雲飛袖」,向四外圈蕩沖卷而出。

    長劍和大袖相接,鏘然有聲,當時就有兩支長劍,被他撞歪。

    大袖底下,隱隱藏著一雙烏黑有光的「毒煞掌」,連閃兩閃,登時有兩個黑衣人一聲不哼,拋劍仰跌地上。

    黑袍道人一口氣攻出八掌,逼的其餘四人,紛紛後躍,他抓住這一絲空隙,沒待對方反擊,陰笑一聲,身形凌空飛起,躍過四人頭頂,直向九尾天狐撲去。

    四個黑衣人未料到黑袍道人武功之高,已至如此,喘息未定,猛地左手齊揚,四道細碎藍芒,四散飛灑,罩射空中人影!

    黑袍道人身在空中,已看出他們打來的暗器,餵過劇毒,立即一吸真氣,大袖揮處,宛如大鵬展翅,又向上提升了七八尺高。

    然後身形一斂,飛瀉而下,身在半空,右掌一揮,朝九尾天狐當頭擊下!

    九尾天狐目射神光,凝注黑袍道人的身形,心中暗暗凜駭,忖道:「看不出這老魔鬼三年不見,功力竟然精進了許多。」

    心念一動,不待黑袍道人手掌落下,雙掌揚處,已然迎空反擊過去。

    但聽蓬然一聲悶響,兩股內家掌力,互相一撞,頓時狂飆旋捲,激盪成風!

    九尾天狐雙足移動,細碎步伐,一直退出七八尺外,臉色蒼白,了無血色。

    黑袍道人撲落的身子,又是一個觔斗,騰空翻出,瀉墜一丈開外落到地上,發須飛揚,一襲道袍,不住的波動。

    雙目森森,注視著九尾天狐,突然仰天發出一陣尖厲的長笑!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那四個黑衣人暗器出手,立郎仗負縱起,追撲過來,但他們身形掠起不過一個起落,突然身了一歪,紛紛往地上倒了下去、九尾天狐心頭微微一凜,飄然斜閃數尺,迅速探手入懷取出一個小小金鈴,振臂輕搖,發出一陣清脆的叮叮鈴響。

    黑袍道人看的一怔,不知他在玩什麼花樣?臉上陰森一笑,嘿然道:「申惜嬌,你還有什麼花樣……」

    話聲未落,突聽林中低嘯乍起,兩團黑影電射而出!

    這一聲低響,彷彿出自負傷的野獸口中、使人聽的毛渭悚然!

    黑袍道人微徽一驚,迅疾付道:「這是兩頭什麼兇猛的獸類?」

    思忖之間,兩團黑影,已然落到九尾天狐身旁、赫然竟是兩個身穿黑衣,頭蒙黑布的人,只露出兩個眼孔,閃著綠陰陰的眼神:

    這下連久經大敵的黑袍道人也看的不覺心頭一凜,暗鼠「這會是人?人的口中會發出如此淒厲的獸聲?」

    九尾天狐陰森森一聲嬌笑。朝兩個黑衣人打了個手勢:

    兩個黑衣人霍地身形一旋,四尊慘綠眼光,一齊投注到黑袍道人身上,突然一左一右撲了過來,悶聲不響,舉掌就劈。

    這兩人身法奇快,詭異無比,黑袍道人不明對方底蘊,急忙橫閃數步,讓開兩人合擊。

    兩個黑衣人一擊未中。雙掌掄動,再次急撲過來。黑袍道人雙足一鍺,大袖橫飛,雙手開閉,同時拍出兩掌,心頭止不住暗自凜駭!

    要知他見多識廣,久經大敵,一看對方出手,便已知道這兩個黑衣人武功之高:竟然不在自己之下。但他們裝束,卻是如此詭異,心中暗忖:「這兩人不知究竟是何來歷?」心念轉動之際,已和兩人對拆了七八招。

    這一動上手,形勢和方才就大不相同,三人六掌,舉手投足,無不掌風呼嘯,殺機隱伏:

    黑袍道人運起全力,依然無法擺脫兩人糾纏。

    轉眼工夫、已激戰了二十餘招。兩個黑衣人,除了口中發出野獸般的低嘯,生似不通人言。

    但四掌翻飛,招招都是致命殺著,彷彿和黑袍道人有著深仇大怨,非把他毀在掌下不可,因此只是奮不顧身的找黑袍道人硬拚硬打。

    黑袍道人一雙烏黑有光的「毒煞掌」,一掌狠過一掌,連續擊出、但任他攻擊如何厲害,依然無法將兩人逼退:

    心頭怒火如焚,驀地掄手一掌,閃電般朝左首一人擊去這一掌出手奇快,他左首的黑衣人避無可避,迫得舉手硬接一記。

    雙掌擊實,蓬的一聲,那黑衣人雙足移動,登登連退了五步!

    黑袍道人功夫雖厚,也震的血氣翻騰,往後大退一步,他存心誘敵,暗自吸了口氣、故意露出空門。

    果然人未立穩,右首的黑衣人已悄無聲息的直欺過來,一掌向後拍到。

    黑袍道人暗暗冷笑,待得對方掌勢快要及身,霍地轉過身去,一掌朝襲來的手掌迎擊過去。

    當然這一掌也接實了,砰然暴響,人影倏分,那黑衣人被震的後退了三步。

    黑袍道人因連續和兩人硬打了兩掌,縱是有意硬拚,也感到立足不住、一個身子也往後直退。

    每踏一步,地上就留下一個寸許深的腳印,身形站起,忍不住仰天大笑!

    但就在他笑聲未歇,突聽兩聲低嘯、兩個黑衣人竟然一退倏進,重又欺身直上,掄掌攻來。

    這一下,直把黑袍道人驚凜的不知所云,急忙舉掌封拆,心中暗暗忖道:「這兩個簡直不是人,」

    要知黑袍道人練的「毒煞掌」,中人立斃,若是武功稍差的人,一二丈內,吃他掌風掃中,同樣毒發無救。

    他方才明明和兩人硬對一掌,普天之下,武功最高,也斷無不怕劇毒之人,但兩個黑衣人只不過停的一停,居然又欺過來,發掌攻敵,這不是成了不伯劇毒,黑袍道人想到這兩個不是人,登時心頭一凜,暗道:「莫非他們就是……」

    一念及此,急欲擺脫兩人,無奈兩個黑衣人武功極高,又是奮不顧身的瘋狂急攻,形同拚命。

    他武功再高,以一敵二,不過稍佔上風,一時之間,要想把兩人擊退,也是易事?

    三條人影,重又打在一起,黑袍道人已然心有警覺;既知這兩人的來歷,血肉之軀,那有不中毒的,只是他們情形特殊,毒發較緩而已。

    困此任由兩人捨命急撲,再也不願和他們硬拚,只是盤旋遊走,保存實力。

    那兩個黑衣人武功雖高、似乎有些迷迷糊糊,對敵之時,急撲強攻,簡直不要命似的。

    但儘管如此,他們出手毒辣,記記都是指劈人身要害,只要你手上略為緩慢,給他們掃中縱不橫屍當地,也得立受重傷。

    九尾天狐靜靜的站在那裡,冷眼旁觀,臉上一無表情,好像這一場惡鬥,和她毫不相干。

    這樣又持續了頓飯工夫,兩個黑衣人的攻勢已逐漸緩慢下來,步伐也漸見沉重。

    直到此時,黑袍道人才長長的吁了口氣,倏地身形一側,疾快的在兩人身上,輕輕擊了一掌。

    這一掌擊下,兩個黑衣人一聲不作,突然應手朝地上倒去。

    九尾天狐居然視若無睹,還是靜靜的站在那裡。

    黑袍道人縱聲大笑道:「申惜嬌,你幾個隨從,都已倒下,你也可以走了。」

    九尾天狐冷冷說道:「不錯,他們全倒下去了,但你還沒倒下去,我總得再等一回。」

    黑袍道人大笑道:老夫不知道倒下去的究竟是誰?」

    九尾天狐冷笑道:「班堂主毒煞掌名聞天下,我若無備而來,豈敢硬接?」

    黑袍道人大笑道:「申惜嬌,老夫知道你有備而來,毒煞掌解藥,早已不是班某獨門之物,但你可知道班某方才何以要向你凌空下擊麼?」

    九尾天狐道:「願聞其詳。」

    黑袍道人道:「你身為令主,天下的獨門奇毒人,大概都已不在你的心上,但據老夫所知,卻有一種解藥,你應該尚未到手……」

    九尾天狐眼神一動,哼道:「那一種?」

    黑袍道人一字一字的道:「唐門『七絕散』的解藥。」

    九尾天狐身軀微震,道:「那是落到你手上了?」

    黑袍道人陰森一笑,得意的道:「老夫沒有弄到解藥,但唐門最霸道的『七絕散』老夫卻已配製成了。」

    九尾天狐微哂道:「你說你的毒煞掌上,加上了七絕散?」

    黑袍道人道:「那倒加不上去,沒有解藥,老夫也不敢以身試毒,因此方才老夫要對你凌空下擊,道理也就在此,你申令主吸入肚裡去的七絕散,大概不會太少就是了。」

    原來他方才凌空下擊之時,撒了一把唐門沒有解藥的「七絕散」!

    九尾天狐眼中神色一變,依然鎮定的道:「可惜,我一點也覺不出來。」

    唐門「七絕散」,見血封喉,她過了這許多時候,依然好好的,自然不信了。

    黑袍道人瞧著九尾天狐,大笑道:「老夫早就說過,凡是見到老夫的人,都活不到明天,可惜老夫手頭沒有鏡子,不然,你就可以發現你自己了。」

    九尾天狐舉手朝臉頰上摸了一把,冷笑道:「我那裡……」

    她本待說「我那裡不對了?」但話未說完,平常摸到臉頰上,就像摸在粗布上一般,原來平日嬌嫩的皮膚,此刻已然麻木不仁!

    不,這輕輕一掠,連鬢邊青絲,也如枯草一般,觸手脫下了一大把來!

    這一下九尾天狐不由的大吃一驚,目射怨毒,厲哼道:「姓班的,老實告訴你,方纔你和兩個『毒人』,連對了兩掌,子不見午,天下無藥可解……」

    話聲一落,人已急縱而起,去勢如箭,朝谷外飛掠而去。

    「毒人!」黑袍道人聽的身軀猛然一震。喃喃說道:「果然已被他們製造了一批毒人……」

    急步奔入右室,取出一個葫蘆,傾了幾粒藥丸,迅速納入口中,然後盤膝坐下,閉目運功。

    這樣足足過了頓飯時光,忽然雙目一睜,射出兩道慘綠神光,切齒道:「毒人,果然無藥可解……」起身往外行去。

    這一陣工夫,死在黑袍道人「毒煞掌」的八具屍體,早已化作了幾灘黃水,沒入士中。

    黑袍道人迅快的所了許多樹枝枯葉,堆在石室前面一片草坪之上,然後返身入室,舉起手中一根枯枝,在唐繩武身上輕輕擊了一下。

    原來他怕唐繩武不識厲害,衝出屋去,自己無法兼顧,是以點了他的穴道。

    唐繩武穴道一解,伸展了一下手足,喜孜孜的問道:「師父,那姓申的逃走了麼?」

    黑袍道人神色獰厲:嘿然道:「諒她也活不到天明……」

    接著說道:「孩子,你隨為師來。」緩步跨出石屋。

    唐繩武眼看師父神色有異,就不敢再問,只是跟著師父身後走去。

    黑袍道人走到堆積著的樹枝枯葉中間,緩緩坐下。

    唐繩武不知師父何以要坐到樹枝枯葉中間來,正待跟著進去,黑袍道人道:「孩子,你站在外面就好。」

    唐繩武應了聲是,依言站定,隔了一道樹枝,睜大眼睛,仰臉望著師父,臉上流露出驚疑之色。

    黑袍道人忽然臉色一黯、說道:「孩子,咱們師徒一場,如今為師已經不能送你出山去了。」

    唐繩武聽出師父口氣不對,心頭一急,忙問道:「師父,你老人家怎麼了?」

    黑袍道人靜靜的道:「為師沒想到他們已經製造了一批毒人,那是集天下奇毒於一身的毒人……」

    唐繩武道:「師父中了毒?」

    黑袍道人點頭道:「不錯,為師和兩個毒人,連對了兩掌。」

    唐繩武急道:「師父的解毒丹……」

    黑袍道人淒然一笑道:「毒人之毒,天下無藥可解,孩子,為師一身所學,你已經學得了十之六七,為師平日很少動用兵刃,但為師的一柄墨玉拂,卻是一件稀有的防身兵刃。這柄拂塵原是你師祖昔年隨身之物,拂柄之中,藏有『雲拂五十式』,你可依圖自習。只是此拂隨為師多年,極易被人認出,你最好做個布囊,把它藏好,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輕易出手……」

    唐繩武目含淚光,仰臉道:「師父,你快告訴弟子。他們究竟是什麼人,弟子一定要給你老人家報仇。」

    黑袍道人道:「孩子,為師已經用你唐家的七絕散,殺了申惜嬌,她和為師一樣,活不到天亮的,不用你報仇了。」

    唐繩武聽說師父活不到天亮,不由哇的一聲哭道:「師父……」縱身朝坐在樹枝堆的師父撲了過去。

    黑袍道人喝道:「站住、不可碰到為師身上。」

    唐繩武聽的一怔,急忙站住。

    只聽黑袍道人續道:「為師身中奇毒,只是憑仗數十年修為,強行把它逼住,天明之前,必然毒發,為師死後,你立即舉火把為師屍體焚化,以免落入仇家之手,天色一亮,你必須離開此地,不可停留。」

    唐繩武淚流滿目,哭道:「師父,你老人家為什麼不肯把仇人告訴弟子呢,弟子聽出來了,除了那姓申的女子,一定還有……」

    黑袍道人沒待他說完,喝道:「孩子,不准胡說,記著,你身負血仇,為師的事,不用你管。」忽然面露淒容,接道:「孩子,為師就要去了,你好自為之,為師死後,千萬不可碰到為師屍體,立即舉火焚化,下山而去……」說到這裡,便自寂然不再說話。

    唐繩武心頭大急,叫道:「師父……師父……」

    黑袍道人雙目緊閉,嘴角間緩緩流出黑血,原來他拼著最後一口真氣,自震心脈而死。

    唐繩武一時不禁大慟,哭拜在地,朝師父遺屍,磕了數個頭,才拭著淚水,返身進屋,取了火種,在樹枝枯葉四周,燃起了火。

    不多一回,熊熊烈火,愈燒愈猛,燭天火光,把整座山谷,染成一片通紅。

    唐繩武在這半年之中,和師父朝夕相處,情同父子,在這一晚之間,突然失去了師父。

    荒山空谷,只剩下了然一身,想起自己身世,更是痛不欲生,一個人坐在石上放聲大哭。

    等他清醒過來,火勢已經漸漸小了,東方也漸漸露出魚白!

    唐繩武拭拭眼淚,站了起來,望著猶在燃燒的火光,忍不住又流下淚來,切齒道:「毒人,師父是毒人害死的,總有一天,我會把毒人一舉消滅。」

    含著眼淚,回進石室,把師父給自己練制的七管毒藥,和師父留給自己的一柄拂塵,一齊用衣服;連同衣衫,包了一包,背在肩上,拖著沉重步伐,走出石室。

    這時天色已經大亮,火堆也愈來愈小,縱橫江湖的一代魔頭——黑袍道人,早已被燒成了一堆骨灰。

    唐繩武走近火堆,跪倒地上,拜了幾拜,口中默默的道:「師父,安歇吧,弟子總有一天會替你老人家報仇的。」說罷,站起身子,往谷外走去。

    剛到谷口,但見晨曦中,正有兩個人循著山谷,奔行而來!

    唐繩武發看又有人趕來,暗暗吃了一驚,立即身形一閃,隱入林中。

    不多一會,兩人已然奔近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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