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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臥虎藏龍相國寺 文 / 獨孤紅

    開封,古稱中原,古時問鼎中原,忭梁為必爭之地。

    開封,在歷史上為六大古都之一,歷時共得一百九十五年。

    在戰國時,為魏都,稱「大梁」。

    漢魏六朝,均稱為「陳留」。

    五代時,梁晉漢周及北宋,均以開封為都,別號『汴京」。

    汴京得名於汴水,汴水是楚漢時的鴻溝。

    當時汴河橫貫中原,西通黃河,南達江淮,各地漕米均由此而進,故人讚曰:「汴河為建國之本」。

    自元入侵,宋主南渡,同時又因忭河日就湮廢,水患頻仍,加以黃河不治,多次改道,河床竟高開封地平達二十尺,不得已築堤以護城,在北門外黃土堤綿延達數十里,高與城齊。

    俗話說:「『三年一旱,二年一澇』,這繁華的古都到了永樂年間,已經被荒廢得差不多了。

    開封鼓樓大街南,有座宏偉的大寺院,那是聞名遐邇的大相國寺。

    這大相國寺,原是戰國四公子中,魏公子無忌的故宅,北齊時建「建國寺」,唐時稱「相國寺」,到了宋時,宋太祖趙匡胤更御賜「大相國寺」匾額。

    到了明太祖以至建文帝,均曾大加修茸,而在這永樂年間,雖然這位燕王朱棣的父親當過和尚,而他自己卻對和尚大無好感,於是,大相國寺沒落了,當年的鼎盛香火,已不知飄散到哪兒去了。

    於是大相國寺的駐僧,由三千多一下減少到數十個。

    於是,這佛門清靜聖地,就像長安的「開元寺」一樣,淪為雜技小販列陳之所,由於這緣故,香火雖不怎麼盛,但大相國寺前卻是挺熱鬧的,吃喝玩樂,應有盡有,平日裡人群熙攘,每逢節日更是萬頭攢動,水洩不通!

    這一天,大相國寺前那廣場上,跟往昔一樣的熱鬧。

    在那喧天的鑼鼓,吆喝聲中,從那熙攘的人群裡,走出了一個身穿黑衣的女子。

    她,看去近三十,成熟的風韻迷人,長得絕美,冰肌玉骨,美得清奇,美得高絕!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容顏卻顯得有點憔悴,還帶著一身未除的風塵。似乎,她長途跋涉,由遠處而來,在旅途之上,飽經了風霜!

    她走出了人群後,直向大相國寺走去,登石階,過寺門,直上大雄寶殿。

    大雄寶殿裡,沒見幾個香客,善男信女少得可憐,顯得很寂靜,也很淒清。

    除了一個值殿的老和尚外,在左偏殿裡,還坐著兩個中年漢子,在那兒一邊喝茶,一邊閒聊。

    想必,那兩個是來燒香的香客。

    黑衣女子一進大雄寶殿,那兩個中年香客立即停止了談話,目光立即投射過來,眼神居然十足。

    在那十足的眼神裡,還帶著點詫異神色。本難怪,開封沒有過這麼美,這麼清奇高絕的女子,就是放眼天下,像這樣,也找不出幾個。

    而黑衣女子並沒有留意那兩個眼神十足的中年香客,更沒留意那四道目光正在緊緊地盯著她。

    這時,那老和尚顫巍巍地迎了上來,合什微一躬身道:「阿彌陀佛,女施主敢是來隨喜參禪?」

    黑衣女子微頷螓首,含笑說道:「既到上方,理應拜佛。」

    老和尚一欠身,道:「容老衲為女施主捻香。」

    他點了一炷香,黑衣女子盈盈跪拜,嬌靨上的神色,十分虔誠,禮拜完畢,她還抽了一根簽。

    簽是上上,當老和尚為她依簽找簽,把那黃紙的簽交到她手裡後,她看也沒看,翻腕自袖底取出另一張,那是一方白紙,上面寫著幾行字跡,順手交給了老和尚,含笑說道:「大和尚,請為我解釋這一張。」

    老和尚一怔,道:「女施主,這是……」

    黑衣女子含笑說道:「我在朝寶剎之前,在別處一座小廟裡求得這一張,因為那廟裡主持因事外出,所以沒人代為解釋,只好帶到寶剎來請大和尚指點了。」

    老和尚疑惑地伸手接了過去,那張白紙上寫著四句話。

    公子住宅,賜號相國,

    佛門藏龍,梵剎臥虎。

    只一眼,老和尚神情震動,臉色立變,目光斜瞥左偏殿,神色甚是驚慌,一欠身,低低說道:「女施主恕老衲才疏學淺,修為淺薄,難解此簽。女施主還是往別處大剎另請教高明吧!」

    黑衣女子淡然一笑,道:「大和尚,龍乃祥瑞,虎具神威,此簽若說是求,不如說留,大和尚毋庸置疑,也請別吝指教!」

    「阿彌陀佛!」老和尚更驚慌了,低低說道:「女施主倘問龍虎,老衲只能說龍虎已隨風雲他去,如今大相國寺只有毒蛇惡獸盤踞……」

    說到這兒,他目光再次斜瞥偏殿,那兩名中年香客站了起來,聯袂步出左偏殿向這裡走了過來。

    老和尚一驚臉色再變,忙收回目光低低說道:「女施主,毒蛇惡獸噬人傷生,女施主還是請快走吧!」

    這回黑衣女子會意了,她淡然一笑,瞥了那正向這邊走來的兩名中年香客一眼,淡淡笑道:「大和尚,親近龍虎日久,自有伏蛇降獸之能,大和尚不必畏懼……」

    轉眼中那兩名中年香客,已近身後數丈,老和尚忙把紙條遞還,口中急道:「女施主,毒物為數良多,還是快……」

    突然一個帶著笑的話聲傳了過來:「老師父,什麼事啊?」

    老和尚機伶顫,臉色立變,忙收手把那紙條藏入袖中,回身合計施禮,忙道:「回稟二位施主,沒什麼,這位女施主要老衲代為解釋簽上字句。」

    老和尚很恭謹,掩飾得也頗得體,只是那不爭氣的話聲卻帶著顫抖。

    說話間,那兩名中年香客已行近,左邊一名瘦高,長眉細目,滿臉奸詐!

    右邊那名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白淨的一張臉上,卻隱透著桀驁凶殘之色,還帶著驕狂暴戾之氣。

    那瘦高中年香客「哦!」地一聲,含笑說道:「是嗎?」

    老和尚忙道:「回稟施主,是的。」

    瘦高中年香客目光瞥向黑衣女子,含笑問道:「姑娘是本城人?」

    黑衣女子淡然說道:「不,我由外地來。」

    她自知那滿身風塵瞞不了那雙犀利而敏銳的目光。

    「怪不得!」瘦高中年香客點頭說道:「姑娘由何處來?」

    黑衣女子目光一凝,反問道:「二位是衙門裡的官差?」

    瘦高中年香客一點即透,忙搖頭笑道:「不,姑娘別誤會,跟姑娘一樣,是來燒香拜佛,聽說姑娘由外地來,不過隨口問問。」

    黑衣女子淡淡一笑,道:「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可告人的,我由山東來!」

    瘦高中年香客「哦!」地一聲笑道:「貴寶地是個好地方,年輕時為了做生意去過幾趟,別的不說,單那皮薄肉嫩水多,既香又甜的萊陽梨,至今令我回味。姑娘來開封是」

    黑衣女子道:「我往別處去,路過這兒,久仰大相國寺名傳遐邇,納進十方香火,所以特來瞻仰瞻仰。」

    瘦高中年香客吸了一口氣,道:「姑娘,這大相國寺論古是夠古的,可是論香火,那是以前,現在不行了。當年的和尚有二三千,如今只剩下了幾十個,它慢慢地在沒落,姑娘該看得見!」

    黑衣女子神情一動,道:「那令我有點失望,只不知為了什麼?」

    她想聽聽對方怎麼說。

    孰料,瘦高中年香客不知是機警,抑或是不如黑衣女子所料,他搖了頭,道:「誰知道,大概這也跟人的運氣一樣,有走運的時候,也有敗運的時候……」

    一頓,抬眼問道:「說了半天話,還沒請教姑娘貴姓,真是失禮!」

    「好說。」黑衣女子笑了笑,道:「有勞動問,我姓衛,馮陳褚衛的衛!」

    瘦高中年香客道:「原來是衛姑娘,衛姑娘求的那張簽,可否讓我過過目,也許我能效點勞。」

    按說,這似乎有點冒昧,不過,世上毛遂自薦的人,也畢竟不少!

    黑衣女子她竟然含笑一句:「謝謝,有勞了。」

    很大方,很自然地把求得的那張鑒遞了過去。

    瘦高中年香客忙伸手接了過去,看了看,道:「怎麼,這鑒老師父不會解?」

    「不!」黑衣女子搖頭說道:「這位大師父已經替我解釋過了。」

    瘦高中年香客「哦!」地一聲,笑道:「我說嘛!老師父怎麼不會解釋簽上字句,那就別吃這碗齋飯了。衛姑娘,我也就不多嘴了!」

    隨手又把那張簽遞了過來。

    黑衣女子伸手接過,含笑說道:「二位請忙吧!」

    轉望老和尚,道:「大和尚,我要告辭了!」

    佛前施了一禮,她轉身向外走去。

    老和尚忙道:「老衲恭送女施主。」

    說著,他急步跟了上去。

    瘦高中年香客笑了笑道:「兄弟,咱們也該回去了!」

    他倆竟也並肩跟了出去。

    這下要了命,老和尚一直送到了寺門,卻沒機會把那張紙條交還黑衣女子,那也不要緊,待會兒毀了它也就行了。

    這裡老和尚合什恭送黑衣女子離去。

    那裡瘦高中年香客向著他那白淨臉同伴丟過一個眼色,他沒走,他那白淨臉的同伴擠入了熙攘的人群中。

    老和尚步履匆匆地轉身回了寺。

    瘦高中年香客也轉身跟了進去。

    在殿前那大天井裡,老和尚步履更見匆忙,沒上「大雄寶殿」石階,卻拐向一旁,要走向殿後。

    突然,瘦高中年香客開口喚道:「老師父,請等等!」

    老和尚一震停步,回身合什,道:「施主喚住老衲,有何指教?」

    瘦高中年香客微微一笑,道:「老師父不是正在值殿嗎?」

    老和尚忙道:「是的,只是老衲內急,要入廁。」

    瘦高中年香客笑道:「俗話說得好,管天管地,管不著拉屎放屁,老師父,你儘管請去方便,只是,先拿來!」

    手往前一攤,嘴角含著笑意,陰鷙目光直逼老和尚。

    老和尚微微一驚,忙道:「施主要什麼?」

    「老師父!」瘦高中年香客笑道:「出家人不打誑語,你又反穿皮襖,跟我裝的什麼羊,老和尚,我要你右袖裡那東西!」

    老和尚臉色一變,忙陪上一臉強笑,笑得心驚肉跳!

    「施主說笑了,老衲何曾打誑語、裝羊?袖裡又哪來的什麼東西?」

    瘦高中年香客陰陰一笑,道:「老師父,我好話說到這兒,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老和尚忙道:「施主……」

    瘦高中年香客臉色微沉,道:「老和尚,你是等我動手!」

    老和尚一句話沒說,翻腕而起,那只右手,直往嘴角里送去,他要把那張紙條吞下去!

    只聽瘦高中年香客冷叱說道:「和尚,你好大的膽子!」

    抖手一揮,老和尚「哎呀!」一聲踉蹌倒退,一跤摔在天井裡那方磚地上,鼻子嘴裡流出的血染紅了雪髯,而他那只右手仍握得緊緊地。

    瘦高中年香客跨步跟到,一腳踩上老和尚右腕,老和尚又一聲痛呼,右手立松,那已被揉成一團的紙條一滾墜地,瘦高中年香客俯身拾了起來,展開一看,立即變色連連冷笑。

    「公子住宅,賜號相國,佛門藏龍,梵剎臥虎。這夠明白的,等了這麼久,終於等上了一個!老和尚,別裝死撒賴,跟我到後面去吧!」

    腿一縮再伸,老和尚一個身形硬被他用腳勾了起來,踉蹌好幾步才站穩,可憐這位年邁老僧災稱無妄,禍由天上來,血染紅了前襟,渾身顫抖,臉色煞白,只低著頭,一句話沒敢多說。

    瘦高中年香客陰陰一笑,道:「老和尚,你有腿,最好自己走,別等我再請了!」

    老和尚仍沒說話,轉身顫巍巍地向殿後走去。

    他在前頭走,瘦高中年香客在身後跟,過大殿,穿拱門,走到了大相國寺後院。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這大相國寺後院花木處處,禪房數間,恬靜淡雅,令人塵俗之念全消。

    兩邊禪房成列,正南卻坐落著單獨一間,在那間禪房前,卻垂手站立著一個身穿黑衣的中年漢子。

    他一見瘦高中年香客帶著這等模樣的老和尚走到,微微一怔,便要迎過來,瘦高中年香客卻一擺手,道:「通報,說我求見!」

    那黑衣漢子立即欠身答應,隨即轉身揚聲發話:「稟指揮使,大領班求見!」

    只聽禪房裡傳出個略顯尖銳的話聲:「叫他進來!」

    黑衣漢子欠身答應,隨手推開了禪房的門。

    瘦高中年香客一巴掌推得老和尚向前好幾個踉蹌,喝道:「老和尚,進去見見指揮使去!」

    禪房裡,對坐著兩個人,那是一男一女,男的著一襲錦袍,身材瘦削,鷂眼鷹鼻,稀疏疏的幾根山羊鬍子,看上去有五十多歲。

    女的穿一襲白衣,二十多歲,美艷嬌麗,堪稱人間絕色,只是有點蒼白,身子也顯得有點弱。

    他二人一見瘦高中年香客帶著衣襟上滿是血的老和尚進門,俱是一怔,瘦削錦袍老者立即凝目問道:「子玉,怎麼回事?」

    瘦高中年香客一躬身,道:「見過公主,指揮使!」

    天,那妙齡美姑娘竟會是當今尊貴無雙的公主。

    那白衣姑娘矜持而冷淡地微微點了點頭。

    那瘦削錦袍老者則一抬手,道:「罷了!」

    瘦高中年香客跨前一步,雙手呈上那張紙條,道:「指揮使,您請先過目這個!」

    瘦削錦袍老者接過去看了一眼,臉色為之一變,霍地抬眼凝注,沉聲說道:「子玉,這是……」

    瘦高中年香客欠身說道:「回指揮使,適才有個女子到大相國寺來了……」

    他詳詳細細把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瘦削錦袍老者陡掀雙眉,這時,那白衣姑娘暗腕倏抬,玉手一伸,瘦削錦袍老者忙斂凶態,頭一低,十分恭謹地雙手把紙條遞向了她。

    白衣姑娘接過紙條,看了看,顏色不變,只將一雙清澈、深邃,犀利若刃、寒冷如冰的目光,由紙條上移注老和尚,凝注了片刻之後,她淡然喝道:「抬頭!」

    老和尚像沒聽見。

    瘦高中年香客陡然喝道:「和尚大膽,公主叫你抬頭。」

    老和尚身形一震,這才惶恐地抬起了頭。

    白衣姑娘嫣然一笑,如百花怒放,令人為之目眩神搖:「老師父,這『公子故宅』,『賜號相國』兩句我懂,可是這龍何指,虎何指,我卻茫然,你能說給我聽聽嗎?」

    老和尚顫抖著說道:「公主明鑒,老衲與那位女施主素昧平生,緣僅今日一面,她拿這紙條要老衲解釋,老衲也不懂……」

    瘦高中年香客叱道:「老禿賊大膽,竟敢欺瞞……」

    白衣姑娘望了他一眼,他一震連忙低下頭去。

    白衣姑娘收回目光,淡然笑問:「老師父,你真的不懂嗎?」

    老和尚忙道:「公主明鑒,老衲真是不懂。」

    白衣姑娘截口說道:「老師父,佛門戒律,出家人不打誑語。」

    老和尚忙道:『老衲不敢犯戒。」

    白衣姑娘笑了笑道:「可是你卻有一顆天膽!」

    老和尚一震,低下頭去。

    白衣姑娘嫣然一笑,柔聲說道:「老師父,你知道我的身份?」

    老和尚驚恐地點了點頭。

    白衣姑娘道:「你知道我帶著錦衣衛出京,到開封來,是來幹什麼的?」

    老和尚搖了搖頭,道:「老衲不知道。」

    白衣姑娘微微一笑,道:「老師父,你很機警,只是我要告訴你,你這機警用錯了地方。

    皇上尋找建文,並沒有一點惡意,自當年的『靖難』之後,皇上一直很後悔,尤其每一思及叔侄至親,更是恨不得馬上找到建文,把帝位還給他,所以我認為老師父不可為民間流言所惑,更不必隱瞞建文的所在,這話老師父你明白嗎?」

    老和尚點了點頭,道:「回公主,老衲明白。」

    白衣姑娘笑了笑道:「明白就好,那麼現在請老師父把建文的所在告訴我。」

    老和尚忙道:「公主,老衲佛門弟子出家人,與世無爭,更不會過問官家事!老衲實在不知道。」

    白衣姑娘笑了笑,道:「老師父,難得你忠心耿耿,只是我適才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難道老師父你信不過我嗎?」

    老和尚低頭說道:「老衲不敢!」

    白衣姑娘道:「那麼你又是為何不肯告訴我?」

    老和尚道:「公主明鑒,老衲實在不知道。」

    白衣姑娘微一搖頭道:「怪不得皇上那麼討厭你們!老師父,你知道我是當今的公主嗎?」

    老和尚點點頭說:「老衲知道。」

    白衣姑娘道:「那麼老師父就該知道,憑我的權勢,尤其皇上那麼厭惡你們,我殺了這大相國寺所有的和尚,然後再放火燒了這魏無忌的故宅,那並不算什麼!」

    老和尚機伶伶一顫,砰然跪倒,連連叩頭地悲聲哀求道:「公主開恩,公主開恩……」

    白衣姑娘嫣然一笑,道:「要我開恩不難,你以建文的所在交換這大相國寺,跟這大相國寺裡數十名佛門弟子出家人的性命!」

    老和尚悲聲說道:「回公主,太孫已經走了!」

    忽地爬伏在地,放聲痛哭。

    「胡說!」瘦高中年香客冷叱一聲,抬腳便要踹下!

    白衣姑娘一抬手攔住了他,道:「建文已經走了?」

    老和尚哭著點了點頭。

    白衣姑娘道:「老師父,你沒有騙我?」

    老和尚哭著道:「老衲若是欺瞞公主,任憑公主處置!」

    白衣姑娘臉色倏變,道:「他什麼時候走的?」

    老和尚強忍悲哭,道:「回公主,太孫走了已經有半個月了!」

    白衣姑娘臉色又一變,抬眼望向瘦高錦袍老者,道:「這麼說,密報沒有錯!」

    瘦削錦袍老者忙欠身說道:「回公主,是的,卑職原說不會有錯。那密報之人受朝廷奉祿,手下江湖高手極多,消息靈通,眼線四布,一向極為可靠。」

    白衣姑娘道:「算算時間,當日錦衣衛南來時並不算遲,那時建文仍藏匿在開封,錯就錯在錦衣衛不該在三天後歇手撤回京師,如今二次前來,卻已是遲了一步。」

    瘦削錦袍老者忙道:「回公主,當時卑職是奉旨……」

    白衣姑娘截口說道:「我並沒有怪你!」

    瘦削錦袍老者忙欠身說道:「謝公主恩典,稟公主,卑職不信……」

    白衣姑娘微一搖頭,道:「以大相國寺跟這兒數十名和尚的性命為交換,諒他不敢再騙我……」

    轉注老和尚,道:「老師父,建文他往那兒去了?」

    老和尚此時已住了悲哭,老臉滿是淚痕與血漬,看上去好不可憐,他聞言搖頭說道:

    「回公主,太孫沒有說……」

    「怎麼?」白衣姑娘道:「他沒有說?」

    「是的,公主。」老和尚點頭說道:「太孫是在半個月前一個深夜裡走的,當時太孫只叫醒了老衲,說了聲他走了,多謝多日來的照顧,別的什麼也沒說,然後就走了。」

    白衣姑娘沉吟了一下,道:「他在這大相國寺裡住了多久?

    者和尚道:「住了不到三個月……」

    白衣姑娘道:「這日子不算短,那麼他住得好好的,為什麼突然在一個深夜裡走了,這你能解釋嗎?」

    老和尚搖頭說道:「老衲不知道,也許太孫不願在一個地方長住,隔一段時期總要換個地方的。」

    白衣姑娘點了點頭,道:「嗯,這說法頗近情理,老師父,還有誰跟他在一起?」

    老和尚道:「回公主,老衲不認識,只記得保駕的那位個子高高的,肩膀很寬很壯,三十多歲年紀,膚色黑黑的,器宇軒昂,很英武,隱隱有奪人之威。」

    瘦削錦袍老者突然說道:「稟公主,那正是紀綱!」

    白衣姑娘點了點頭,道:「嗯,當世第二高手,難得他赤膽忠心,不愧為武林英豪。老師父,他兩人住在哪一間禪房裡?」

    老和尚道:「就是如今公主所住的這一間。」

    白衣姑娘微一搖頭,道:「那就不用找了,他兩人沒有遺留下什麼。建文雖然年輕,自幼生長在宮廷裡,談不上絲毫歷練,可是他身旁有個精明幹練、經驗十足的紀綱,那就難怪咱們不容易找到他了,他也該十分的安全。」

    轉望瘦高中年香客,道:「尤領班。」

    瘦高陰鷙的錦衣衛大領班尤子玉忙躬下身去,恭謹答道:「卑職在。」

    白衣姑娘道:「陶領班跟蹤那女子去了?」

    尤子玉道:「回公主,是的。」

    白衣姑娘道:「你剛才說,那女子多大年紀?」

    尤子玉道:「回公主,她看上去約莫三十上下。」

    白衣姑娘道:「年紀不小了,她長得很美?」

    尤子玉遲疑了一下,點頭說道:「回公主,是的。」

    白衣姑娘道:「你說她姓什麼?」

    尤子玉道:「姓衛,馮陳褚衛的衛。」

    自衣姑娘眉鋒微皺,沉吟說道:「姓衛?這女子是誰?」

    抬眼接道:「陸指揮使,你知道嗎?」

    瘦削錦袍老者搖頭說道:「回公主,卑職不知道,卑職也沒有聽說過武林中有個姓衛的女……」神情忽地一震,急道:「稟公主,當年武林中有個叫衛涵英的女子,號『冰心玉女』,不知道是不是她……」

    「冰心玉女?」白衣姑娘點頭說道:「好美,好雅,好高潔,好孤傲的名號,顧號思人,她的確該長得很美,嗯!我是該看看她長的如何?」

    抬眼接道:「只是,她跟建文有什麼關係?」

    瘦削錦袍老者遲疑了一下,道:「卑職聽說,當年大祖打天下的時候,有一批為數不少的武林人投效帳下,不知這衛涵英是否在其中,假如是的話,那就跟建文扯得上關係了!」

    白衣姑娘道:「你是說,他們當年輔太祖,如今看在太祖的面上,又要保建文?」

    瘦削錦袍老者道:「除了這層關係外,卑職想不出還有別的原因。」

    白衣姑娘點了點頭,望了望手中紙條,道:「那麼,這張紙條又是誰寫給她的呢?」

    瘦削錦袍老者搖頭說道:「這個卑職就不知道了。」

    白衣姑娘又在紙條上凝目片刻,道:「這字跡雖然勁道但不失娟秀,分明出自女子的筆,若說是建文寫給她的,建文身邊何來女子?……」

    瘦削錦袍老者道:「公主,會不會是她自己寫的?」

    白衣姑娘抬眼說道:「她自己寫的?」

    瘦削錦袍老者忙道:「卑職是說,有可能她問話怕人聽見,所以把這四句話寫在紙條上,趁求籤之際……」

    白衣姑娘一點頭,道:「不錯,這倒很有可能,只是……」

    眉鋒微皺,接道:「她又怎麼知道建文躲在這兒呢?」

    瘦削錦袍老者道:「那自然是建文跟她有聯絡。」

    白衣姑娘道:「既然他們之間有聯絡,她為什麼又在建文走了之後到開封大相國寺來找他們?」

    瘦削錦袍老者呆了一呆,道:『這個……」

    神情忽地一動,接道:「公主,卑職不敢相信建文已經走了。」

    白衣姑娘臉色微微一變,但旋即她搖頭說道:「也有可能建文臨行匆匆,根本沒有通知她!」

    瘦削錦袍老者道:「公主以為什麼理由使建文臨行匆匆?」

    白衣姑娘道:「密報不是說有人在開封看見了紀綱嗎?或許他們自知行蹤已然暴露,這理由該很夠了!」

    瘦削錦袍老者沉吟了一下,道:「那就是說,建文沒來得及跟她聯絡?」

    白衣姑娘點頭說道:「是的。」

    瘦削錦袍老者道:「那麼,建文遲早總會跟她連絡的。」

    白衣姑娘又一點頭,道:「是的!」

    「公主。」瘦削錦袍老者目中異采閃動,道:「建文的下落,就該在這姓衛的女子身上。」

    白衣姑娘倏然一笑,道:「所以我更該去看看她。」

    瘦削錦袍老者忙道:「公主打算現在就去?」

    白衣姑娘點頭說道:「是的,我巴不得現在就能看見她!」

    瘦削錦袍老者霍地轉注尤子玉,喝道:「子玉,傳話下去,為公主……」

    白衣姑娘一抬手,道:「不,我一個人走路去!」

    瘦削錦袍老者愕然說道:「公主要一人走路去?」

    白衣姑娘道:「難道我要坐著轎,帶著你們一路招搖著去?」

    疫削錦袍老者凝目說道:「公主的意思是……」

    白衣姑娘道:「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瘦削錦袍老者臉色一變,忙道:「公主,這萬萬使不得,非卑職斗膽敢阻攔公主,想公主何等尊貴,怎可輕易冒險……」

    白衣姑娘嫣然一笑道:「你聽說過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瘦削錦袍老者道:「公主,那姓衛的女子無殊江湖女盜,一旦發起狠來,什麼事都幹得出來,若要入虎穴,也該由卑職等……」

    白衣姑娘搖頭說道:「你是個男人,怎麼能跟她接近。」

    瘦削錦袍老者道:「可是,公主……」

    「陸指揮使!」白衣姑娘臉色一寒,道:「是你聽我的,還是我聽你的?」

    瘦削錦袍老者一震低頭:「公主恕罪,卑職不敢。」

    「那就好。」白衣姑娘展顏為笑,道:「你可知道,她的所學如何?」

    瘦削錦袍老者抬眼說道:「回公主,『冰心玉女』在武林中只不過是個普通的高手,她所以名氣大,那是因為她人美、才高,孤傲高潔……」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他說錯了!

    這一錯,恐怕很麻煩。

    白衣姑娘微微一笑道:「那你還替我擔心什麼?」

    瘦削錦袍老者話說得很誠懇,也充分顯示出他的赤忠。

    「卑職身為臣下,蒙上位洪恩,怎能不……」

    白衣姑娘淡然一笑,擺手說道:「你的心意我知道,只是別多說了,先派個人跟陶大海聯絡一下,問問那姓衛的女子在什麼地方,然後再稟報我。去吧,我要換件衣裳。」

    瘦削錦袍老者應聲站起,躬身說道:「公主,這老和尚……」

    白衣姑娘遞過了一個眼色,道:「別跟佛門弟子出家人為難,帶他出去吧!同時告訴寺裡的其他和尚,任何人不許聲張。」

    瘦削錦袍老者會意,當即恭謹答應一聲,喚起了老和尚,帶著那位假扮香客的瘦高漢子告退而去,並且隨手帶上了門兒。

    走出滴水簷,瘦削錦袍老者向著老和尚擺手說道:「和尚,你的造化,忙你的去吧!」

    老和尚施了一禮,顫巍巍地走了。

    這裡,瘦削錦袍老者遞過眼色,又吩咐了瘦高漢子:「子玉,派個人跟陶大海聯絡一下,盡速回報。」

    瘦高漢子尤子玉恭謹答應,施禮而去。

    後院通往前院的那條青石路上,顫巍巍地走著老和尚,他一邊走,一邊舉袍袖擦臉上的血,那滴在前襟上的血漬擦不掉,也只好由他了。

    老和尚默默地走著,一臉的悲淒神色。

    剛到前院,迎面走來個十八九歲的年輕和尚,他一見老和尚滿身是血,臉也腫了,呆了一呆,急步迎了上來:「師父,你這是……」

    老和尚一搖頭,道:「大慧,別多問了,扶我到你房裡歇歇去。」

    年輕和尚答應著,忙伸手攙扶住老和尚向左走去,邊走他邊焦急地道:「師父,是怎麼回事……」

    老和尚微一搖頭,道:「沒什麼,我叫你別多問。」

    年輕和尚應了一聲,未敢再問。

    轉眼間來到了一間禪房前,這間禪房在大殿左後角,緊挨著後院牆,年輕和尚打開房門扶著老和尚走了進去。

    門,關上了,沒一會兒,門又開了,年輕和尚一個人走了出來,神色有點驚惶與不安,四下裡望了一下,急步往外走去,好像他有什麼急事。

    剛轉過殿角,突然

    「小師父,哪裡走?怎麼邊般神色驚慌,匆匆忙忙?」

    年輕和尚一震停步,回身望去,只見大雄寶殿前,那高高的石階上站著個人,他滿臉堆笑,只是那笑看上去怕人!

    他,是錦衣衛那位大領班尤子玉。

    年輕和尚一驚,忙合什躬身。

    「貧僧見過施主了。」

    尤子玉拱手還了一禮,笑吟吟地道:「不敢,小師父上那兒去呀?」

    年輕和尚忙道:「主持人有點不合適,貧僧要去請個大夫。」

    尤子玉「哦!」地一聲道:「原來小師父是要去請大夫,怎麼,主持大和尚哪兒不舒適呀?」

    年輕和尚欠身說道:「有勞施主動問,主持這是多年的老毛病了……」

    尤子玉點頭說道:「原來如……」

    「此」字未出,他一巴掌拍上大腿,笑著說道:「對了,瞧我多糊塗,小師父,在你臨走前,我想起有件事需要小師父幫忙一下……」

    「好說!」年輕和尚忙道:「施主若有差遣,請只管吩咐,只要做得到、幫得了忙的,小和尚一定照辦。」

    尤子玉笑道:「小師父絕對做得到,絕對幫得了忙,小師父,請跟我來。」

    說著,他步下石階,住大殿左邊行去。

    年輕和尚遲疑了一下,舉步跟了上去。

    尤於玉帶著年輕和尚順著大殿前的路往左邊走,過了兩扇門,來到了狹小的偏院。

    這兒,只有一口井,是大相國寺裡和尚們打水的地方,尤子玉在井邊停了步,年輕和尚站在丈餘外,有點猶疑,臉上的神色也有點不安。

    尤於玉面堆笑容地抬手喚道:「小師父,請過來一下,桶掉到井裡去了!」

    年輕和尚神情一鬆,「哦!」地一聲道:「原來是……待貧僧為施主撈起來。」

    舉步走了過去。

    到了井邊,年輕和尚剛要抬頭往下看,尤子玉抓住了他的左胳臂,含笑說道:「小師父,我要你幫忙的是另一件事!」

    年輕和尚一驚,但他沒掙扎,忙道:「那麼,是什麼事施主儘管……」

    尤子玉笑了笑,道:「請小師父把主持大和尚告訴你的話,再對我說一遍。」

    年輕和尚畢竟年輕,臉色一變,驚慌地道:「施主,主……主持,只,只要我去……去請個大夫……」

    「是嗎?」尤子玉陰陰一笑道:「看來主持大和尚當真不舒適了。小師父,那不要緊,我略通歧黃,待會兒我去給主持大和尚看看,如今……」咧了咧嘴,接道:「小師父知道我為什麼把小師父叫到這兒來嗎?」

    年輕和尚驚怕地搖了搖頭:「貧……貧僧不……不知道!」

    尤子玉道:「那麼,讓我來告訴小師父……」

    抬手一揚,接道:「小師父,你看,這幾隻有一口井,沒有一個人影,你們寺裡這些和尚長年吃齋,怪苦的,所以我想在這口井裡丟進個人,加點葷的……」

    年輕和尚機伶伶一顫,忙道:「施……施主,你……你……你是要……」

    尤子玉道:「很簡單,一句話,你小師父若不老老實實地把該告訴我的告訴我,我就狠一次心,辣一次手,請小師父你下井裡去,明白了嗎,小師父?』可憐年輕和尚差點嚇癱了,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兩眼盡射驚恐,他猛地一掙沒能掙脫,施足了勁兒,一張嘴便要叫。

    他哪能快過會武的尤子玉?在他「救命」兩字還沒有出口之前,尤子玉已一聲獰笑,抬左掌扼上了他的脖子,兩個指頭扣住了他的喉結。

    年輕和尚氣一憋,臉脹得通紅,轉眼間由紅轉白,渾身施勁直掙,可惜他沒能掙得動分毫。

    尤子玉嘿嘿笑道:「小師父,怎麼樣,說不說?」

    年輕和尚忙連連點頭。

    尤子玉得意地一笑,鬆開了手。

    年輕和尚直喘,左手揉著脖子還直咳嗽!

    尤子玉一旁說道:「小師父,說吧!」

    年輕和尚忙道:「施主,主持命……命我去……去找……那……那女施主……」

    尤子玉笑了,道:「這才像實話,找她幹什麼?」

    年輕和尚道:「主持要……要我告訴她,施主們要……要抓她!」

    尤子玉道:「這話更實在,只是他怎知道那女的在哪兒?」

    年輕和尚道:「主持要我找,主持說……她不會……走走……走太遠的。」

    「那也對。」尤子玉道:「事還沒弄清楚前,她怎捨得走?就是這話嗎?」

    年輕和尚點頭說道:「稟……稟施……主,是……是……是的。」

    尤子玉笑道:「那好,謝謝小師父幫我這個忙了!」

    話落抬手,一指飛點而出!

    這一指,點在年輕和尚的喉結上,年輕和尚兩眼翻白,往後便倒,尤子玉攔腰一手抓上了年輕和尚的腿,只一掀,年輕和尚頭下腳上地被掀進了井。

    只聽井裡「噗通!」一聲,隨即寂然,沒聽見叫,沒聽見掙扎,只因為年輕和尚已閉了氣。

    尤子玉望了望井口,陰陰一笑,轉身而去。

    他殺了個人,殺了個毫無抗拒之力的佛門弟子出家人。

    誰無父母,誰無子女,誰不是人生父母養的?

    想必,他尤子玉無父母,無子女,不是人生父母養的!

    尤子玉出了狹小的偏院,直奔老和尚適才進入歇息的那間坐落在大殿左後角的禪房。

    到了禪房前,他試著推了推門,沒推開門,由裡面拴上了,他抬手又拍了門,門砰砰然直響,禪房裡沒動靜!

    尤子玉冷笑一聲道:「大和尚,開門,是我,姓尤的!」

    禪房裡靜悄悄的,聽不見一點聲息。

    尤子玉陡揚雙眉,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拍手一震,禪房的兩扇門砰然而開,「叭!」「叭!」兩聲,那根被震斷了的門閂落了地。

    尤子玉踏步便要往裡闖,但,突然他一震,臉上變了色,怔在了那兒,一隻腳仍在門裡。

    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地上倒著一張漆凳,順著漆凳往上看,是懸在半空裡的兩隻腳,兩條腿。

    再往上看,尤子玉膽落,沒勇氣再看第二眼。

    老和尚兩手下垂,一根麻繩掛在樑上,另一頭套在脖子上,臉上的血還投擦乾淨,兩眼睜得大大的,直瞪著門外,一根舌頭吐出了好幾寸。

    倏地,尤子玉機伶伶一顫,抽開了腿,他還順手拉上了門,帶著驚慌地往後院走去。

    他等於又殺了一個人,又殺了一個毫無抗拒之力的老弱佛門弟子出家人。他兩隻手沾滿了血腥,那種血,不比一般人的血,該是最乾淨,最聖潔的!

    這時,後院裡走出了兩個人,一個是那瘦削錦袍老者,一個是那位美貌的公主。

    那位公主,如今又易了衣裳,換了行頭,黑紗包頭,一身勁裝,還披了件風氅,由頭到腳一身黑,玉手裡還提著一隻長長的黑色行囊,嬌柔之中帶著幾分英風,美艷之中還帶著幾分凜人的冰霜一般森冷。

    尤子玉下意識地一驚,連忙低下了頭。

    那位公主美目一轉,詫聲說道:「尤領班,什麼事?」

    尤子玉驚慌地囁嚅說道:「稟公主,老和尚他,他懸樑了……」

    那位公主臉色為之一變,瘦削錦袍老者也霍然動容。

    她喝問道:「在哪裡?」

    尤子玉瞟了那間禪房一眼,道:「回公主,就在這間……」

    那位公主沒等話說完,轉身便要往那間禪房走。

    瘦削錦袍老者忙道:「公主!」

    她停步未動,目注尤子玉冷然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尤子玉道:「回公主,卑職剛發覺。」

    「剛發覺?」她道:「你早幹什麼的?」

    尤子玉尷尬地囁嚅說道:「回公主,回公主……」

    接下去,他只得絲毫未敢隱瞞地把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她嬌靨變色,陡挑雙眉,揚起手裡那長長的黑色行囊便抽,尤子玉顫聲一句:

    「公主開恩,卑職知罪!」

    一動也沒敢動。

    而手至半途,她突然沉腕收勢,冷然喝道:「陸讞!」

    瘦削錦袍老者,這位錦衣衛的指揮使忙欠身應道:「卑職在。」

    她冷然說道:「這就是你的得力好部屬,事,我交給你了,要趕快給我辦妥,至於該怎麼辦,你是錦衣衛的指揮使,自己該明白,諒必不用我多交待!」

    陸讞躬身低頭,忙道:「是,公主,卑職省得!」

    她冷哼一聲,轉身向外走去。

    陸讞抬眼一看,忙舉步跟了上去——

    一兆COR,舊雨樓獨家連載,瀟湘書院收集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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