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五 章 宦門紅顏奇女子 文 / 獨孤紅
出大廳,走著一條青石徑,越過一處月形門,進了後院,琴音更清晰了。嚴慕飛聽得出,琴音的發起處,在幾座小樓之後。
甫近小樓,琴音一瀉而下,倏然止住。
嚴慕飛神情微動,宛平縣突然一聲輕咳:「玉琴,解大人,還有一位嚴大俠來看你了,快來參見。」
轉過小樓,一方花圃呈現在眼前,花圃之中有一座朱欄碧瓦的八角小亭。亭子裡,石桌上擺著一具瑤琴,旁邊還燃著一支線香。
這時,一位年約廿許的白衣姑娘由一名侍婢攙扶著,裊裊步出涼亭,月色下看,她瘦不露骨,但卻弱不禁風,她清麗如仙,美得清奇,冰肌玉骨,宛若神仙中人,但那張本該紅潤的嬌靨,卻蒼白怕人。
除此,看不出一絲病態。
這麼一位貌美才高的姑娘,卻天生這麼多舛的悲慘命運,令得嚴慕飛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
行近,白衣姑娘先向解縉盈盈襝衽:「愚晚見過大人。」
解縉忙抬手說道:「不敢當,姑娘快快請起。」
姑娘她轉向嚴慕飛淺淺福了一福:「趙玉琴見過嚴大俠。」
嚴慕飛忙答了一禮:「姑娘,嚴慕飛一介江湖草莽,不敢當。」
不知怎地,姑娘她猛然抬起螓首,神情一震,美目頓放異采,蒼白的嬌屑上也泛起了一抹淡淡紅暈。
這,令得嚴慕飛神情也自震動,他忙避了開去,道:「姑娘,亭外風大,姑娘也不宜久站,還是請回亭中坐吧!」
解縉含笑說道:「對,對,大家還是亭中坐坐去吧!」
於是,幾人行向了小亭。
小亭中坐定,宛平縣愛憐地望著姑娘道:「玉琴,這位嚴大俠是來給你看病的。」
姑娘趙玉琴輕輕地「哦!」了一聲,望向了嚴慕飛:「多謝嚴大俠好意。」
「豈敢。」嚴慕飛道:「適才聽令尊言及姑娘病情,我自知所學淺薄,沒有把握,但我願意竭力試一試。」
趙玉琴淺淺笑道:「嚴大俠忒謙,我看得出,嚴太俠非常人,只是,嚴大俠的好意我心領了。」
嚴慕飛道:「難道姑娘不願意一試?」
趙玉琴道:「嚴大俠,我試過近百次了。」
嚴慕飛道:「那麼,趙姑娘又何在乎多試這一次?」
趙玉琴含笑說道:「嚴大俠又何必費事勞神!」
嚴慕飛道:「姑娘,世上沒有不可怕的病。」
趙玉琴道:「事實上我這病曾使近百名醫束手。」
嚴慕飛道:「我不敢自居名醫,但我希望姑娘能試這最後一次。」
趙玉琴笑問道:「最後一次?」
嚴慕飛道:「是的,姑娘,很有可能就在這最後一次中治好姑娘的病。」
趙玉琴道:「嚴大俠既這麼說,我只好答應了。」
嚴慕飛道:「謝謝趙姑娘。」
「不!」趙玉琴道:「該我感激嚴大俠!」
嚴慕飛還待再說,解縉突然說道:「二位,別再謝了,快快動手看病吧!」
趙玉琴嬌靨一紅,但未能掩住那蒼白怕人的顏色。
嚴慕飛遲疑了一下道:「姑娘,請先伸出手來,容我為姑娘把把脈。」
趙玉琴落落大方地伸出了皓腕,那只皓腕,欺雪寒霜,晶瑩如玉,該是滑膩難以留手。
嚴慕飛定了定神,伸五指搭上了姑娘腕脈。
然而,五指甫一搭上姑娘腕脈,他便自臉色一變皺了眉。
宛平縣忙道:「怎麼樣,嚴大俠?」
嚴慕飛搖了搖頭,示意他別問別急。
須臾,他長吁一口大氣,收回了手,道:「姑娘知道自己害的是什麼病麼?」
趙玉琴微搖螓首,道:「我不知道,這多年來,近百名名醫也都未能看出……」
嚴慕飛遲疑未語。
宛平縣卻忍不住又道:「嚴大俠,小女她是……」
嚴慕飛眉鋒微皺,道:「趙大人,我已經知道令嬡害的是什麼病了,實際上說,這不能叫病,只能說是先天上的一種殘缺……」
宛平縣忙道:「是什麼?」
嚴慕飛沒說話。
趙玉琴嫣然一笑,道:「嚴大俠,人人視死為畏途,我卻並投有把死看得那麼可怕。」
嚴慕飛一搖頭,想說些什麼,但他突然轉注宛平縣道:「趙大人,可否容我跟令嬡單獨談幾句話?」
宛平縣望了望解縉,有點猶豫。
面解縉卻一笑站起,道:「趙大人,你我那盤棋還沒有下完呢!」
宛平縣投過感激的一瞥,站了起來跟在解縉之後出了小亭。望著那兩位背影不見,嚴慕飛收回了目光,道:「姑娘,恕我唐突,我希望姑娘誠誠懇地跟我談談。」
趙玉琴淺淺一笑,道:「自無不可,敢不遵命,只是,嚴大俠當真已看出……」
嚴慕飛點頭說道:「是的,姑娘!」
趙玉琴道:「看來求醫多年,嚴大俠才該是名醫……」
頓了頓,接問道:「嚴大俠說我這不是病,而是先天上的一種殘缺?」
嚴慕飛道:「是的,姑娘。」
趙玉琴道:「那是什麼?」
嚴慕飛道:「姑娘不該問我。」
趙玉琴呆了一呆,訝然笑道:「嚴大俠,這話怎麼說?」
嚴慕飛道:「姑娘,我希望姑娘誠懇……」
趙玉琴道:「嚴大俠,對你,我沒有虛假!」
嚴慕飛淡淡一笑,道:「姑娘有一身好的武學……」
趙玉琴訝然說道:「嚴大俠你說什麼?」
嚴慕飛道:「姑娘有一身很好的武學。」
趙玉琴突然格格嬌笑道:「我只當嚴大俠是位真名醫,卻不料……像我這麼一個弱不禁風,苟延殘喘度日的女兒家,嚴大俠竟說我有一身很好的武學……」
又是一陣格格的嬌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按說,這很失態,然而嚴慕飛一點也沒在意,他只是平靜地凝注著眼前這位美姑娘,一語不發。
漸漸地,趙玉琴聲嘶力竭了,她不笑了,她帶著嬌喘,嬌靨上泛著一絲難得的紅潤,回望嚴慕飛:「你仍認為我有一身很好的武學?」
嚴慕飛淡淡說道:「我同時也認為姑娘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衷。」
趙玉琴「哈!」地一聲,道:「我又想笑了。」
嚴慕飛道:「姑娘只管請,等什麼時候姑娘笑夠了,我再跟姑娘很誠懇地談正經的。」
趙玉琴沒有笑,凝目說道:「你認為我不夠誠懇,不夠嚴肅?」
「不!」嚴慕飛道:「我認為姑娘的確很有才華,由姑娘的琴藝及掩飾可見一斑。」
趙玉琴淺淺一笑,道:「琴藝,我自認不差,至於掩飾,恐怕你錯了。女孩子家該會的,我樣樣會,樣樣精,唯獨不擅此道。」
嚴慕飛道:「姑娘,難道你不珍惜自己的才華?」
趙玉琴道:「誰說的,人世有不珍惜自己的才華的。但造物弄人,我生來命薄,若之奈何,夫復何言?」
嚴慕飛道:「姑娘,我驚於姑娘的才華,視姑娘為當世奇女,誠心誠意來貢獻綿薄,姑娘怎好如此對我?」
趙玉琴沉默了一下,旋即她又笑道:「我只有一句話,你錯了!」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姑娘自視很高,奈何連個承認的勇氣都沒有?我的確錯了,那麼,姑娘,容我告辭!」
他欠了欠身,站了起來。
趙玉琴沒有說話。
嚴慕飛轉身欲出亭,突然
「嚴大俠,請留步!」
嚴慕飛轉了回來,含笑說道:「姑娘可是改變了心意?」
趙玉琴未答反問道:「我請教,嚴大俠憑什麼說我有一身很好的武學?」
嚴慕飛道:「就憑在我為姑娘把脈時,發覺姑娘體內一再躲避的真氣,這該很夠了!」
趙玉琴道:「這麼說,嚴大俠才真是有一身很好的武學!」
嚴慕飛一點頭,道:「不錯,我承認,姑娘敢承認麼?」
趙玉琴嫣然一笑,道:「你不用激我,這也沒什麼不敢承認的。」
嚴慕飛道:「姑娘既姑承認自己有一身很好的武學,那麼姑娘就該知道自己在先天上有什麼殘缺?」
趙玉琴微頷螓首,道:「我當然知道。」
嚴慕飛道:「那麼姑娘為什麼不告訴每一位來為姑娘看病的名醫?」
趙玉琴道:「告訴他們有什麼用,他們能治好我這先天上的殘缺麼?」
嚴慕飛呆了一呆,道:「他們確實沒有辦法治好姑娘這先天上的殘缺!……」
目光一凝,接道:「可是,姑娘,你總該讓令尊知道一下。」
趙玉琴道:「為什麼要讓他老人家知道?」
嚴慕飛詫聲說道:「難道姑娘認為不該麼?」
趙玉琴道:「假如我認為該的話,我早就告訴他老人家了。」
嚴慕飛道:「我想不出姑娘有什麼理由瞞令尊。」
趙玉琴微一搖頭,含笑說道:「可是我有我的理由。」
嚴慕飛道:「是怕令尊太過傷心?」
趙玉琴道:「我承認這是一個理由。」
嚴慕飛道:「姑娘錯了,如此這般豈不令令尊更傷心?姑娘假如告訴了令尊,至少令尊能為姑娘棧來個能治病的人。」
趙玉琴微一搖頭,道:「你該知道,這治病的人,不能亂找。」
嚴慕飛呆了一呆,道:「姑娘,固然那治病的方法不同於一般,但那只是治病。」
趙玉琴微微搖頭道:「我的看法,想法跟你不一樣……」
目光一凝,忽然接道:「你聽見了我撫琴?」
嚴慕飛點頭說道:「是的,姑娘,否則我不會……」
趙玉琴道:「你認為我在琴上的造詣如何?」
嚴慕飛道:「姑娘何顧左右而言他?」
「不!」趙玉琴正經地道:「這是正題,請答我問話。」
嚴慕飛遲疑了一下道:「姑娘在琴上的造詣,該在當世一二之人間。」
趙玉琴笑了,道:「你也懂琴,會撫琴?」
嚴慕飛道:「略知一二,粗淺得很!」
趙玉琴嬌靨上的笑意更濃,道:「可否為我撫一曲?」
嚴慕飛遲疑了一下,道:「姑娘,撫琴之道,有三不撫……」
趙玉琴道:「但在心,不必拘於形式。」
嚴慕飛一揚眉,道:「好一個但在心而不拘形式!姑娘,我只好獻醜了。」
走過去坐在石桌前。
趙玉琴道:「我洗耳恭聽絕藝了。」
嚴慕飛沒說話,神情一肅,默坐片刻,十指一揚倏落,錚然琴音隨十指而起,在這夜靜時分,一縷清越琴音劃破月色,直逼茫茫蒼冥。
或疾、或徐、或急、或緩、或緊、或慢,時而鐵馬金戈,洶湧奔騰,時而一灣流水,潺潺淙淙。
須臾,錚然一聲,一切歸於寂然,靜,靜,萬籟俱寂,好靜,好靜!
趙玉琴嬌軀倏顫,撲簌簌掛落珠淚兩行,她顫聲歎道:「群馬仰秣,游魚出聽,雖古之師曠、伯牙,不過如此!趙玉琴平日自詡才華,今日始聆真琴藝,今日始知遜人多多!……」
舉柔荑抹淚,破顏一笑,嬌媚橫生,好甜,好美。
「你是懂了我琴音,然後才問起我爹……」
嚴某飛點頭說道:「是的,姑娘。」
趙玉琴道:「我終於等著了治病的人,如今我願意跟你做誠懇的一席談了,你真打算為我治這先天上的殘缺?」
嚴慕飛淡然而笑,道:「姑娘,既被我碰上了,我不能見死不救。」
趙玉琴凝目問道:「你不懊悔?」
嚴慕飛道:「姑娘,為人治病,活人一命,談什麼懊悔?」
趙玉琴淺淺一笑,道:「我先告訴你件事,你不妨考慮一下。早在我小時候,我就對月立過誓,我要等一個能為我治病,而又我中意為我治病的人,否則的話,我寧願抱著這身才華含恨而死……」
頓了頓,接道:「而這個人,就是我的終身托付之人,你懂麼?」
嚴慕飛心頭一震,皺了眉鋒:「姑娘,我懂。」
趙玉琴道:「那麼如今你可以考慮了,我不勉強你。」
姑娘她這一著令人頭大,整得嚴慕飛騎虎難下,大感棘手,他有理由不能接受姑娘這番好意,但是他沒有因由因為姑娘有這番好意而撒手不管,見死不救!
沉默了片刻,他突然說道:「姑娘,請先告訴我,你為什麼隱瞞你的武學?」
趙玉琴嫣然一笑,道:「這原因,除了我的夫婿外,我不能告訴第二個人。」
又是厲害的一著。
嚴慕飛眉鋒一皺,道:「姑娘,你的好意我明白,可是你我素昧平生,緣見今夜一面,彼此之間,根本……」
趙玉琴微一搖頭,道:「你錯了,你是唯一不請自至,願意為我治病之人。我有好久沒撫琴了,偏偏今夜興致大動,可巧今夜你來了,這就該委諸一個緣字。還有,從多年前至今,我在等一個能為我治病,而又是知音的人,今夜,你是第一個。有這些,我認為該很夠了,還多想什麼別的?」
嚴慕飛心中雖言感受,竟有點暗暗懊悔他今夜不該來,當即他道:「姑娘,你我有兩方面不相配……」
趙玉琴道:「我願意聽聽兩方面?」
嚴慕飛道:「第一,姑娘是位官門千金,而我卻是個江湖草莽,姑娘需要的是一個有安定生活的家,而我則是今東明西,飄泊不定,也永遠沒辦法擺脫江湖中的恩怨糾紛!」
趙玉琴道:「對於你這第一點,我只有一句話,我從小仰慕朱郭之流,否則我不會瞞著我爹偷偷學武。」
嚴慕飛道:「姑娘,好武,學武是一回事,身為江湖人卻又是……」
趙玉琴道:「怎見得我不能成為一個江湖人?」
嚴慕飛呆了一呆,一時沒能說上話來。
趙玉琴微微一笑,道:「請說你那第二點吧!」
嚴慕飛道:「姑娘,你我的年紀……」
趙玉琴截口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嚴慕飛道:「姑娘,我三十多了!」
趙玉琴笑了,笑得很甜,很美,很俏:「我還以為你七老八十了呢!你可知道,我等像你這麼個人,足足等了有二十五個年頭了麼?」
男的三十多,女的二十多,該很相配!
嚴慕飛暗暗皺了眉,而且皺得很深,道:「姑娘……」
趙玉琴含笑截口說道:「別多說了,只答我一句,你考慮好了麼?」
嚴慕飛遲疑了一下,道:「姑娘,我考慮好了。」
趙玉琴淺淺一笑,道:「那麼,請告訴我,你如今還打算為我治病麼?」
嚴慕飛尚未答話,趙玉琴緊接著又是一句:「我絕不勉強!」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無須姑娘勉強,我要為姑娘治那先天殘缺的心,至今絲毫沒有改變。」
趙玉琴「哦!」地一聲,笑道:「很出我意料之外,那麼,讓我請來我爹,告訴他老人家一聲……」
嚴慕飛一點頭,道:「姑娘只管請!」
趙玉琴嫣然一笑,道:「這多年來,今夜頭一次興致這麼好!」一頓,拍了拍手。
小樓拐角處轉過了那名侍婢。
趙玉琴當即吩咐道:「請老爺!」
那名侍婢應聲而去,轉眼間,她跟在解縉與宛平縣之後走了過來,解縉近前哈哈笑道:
「嚴壯士,話談完了麼?」
嚴慕飛站起相迎,淡淡說道:「解大人,談完了!」
解縉道:「只可惜老夫無法知道二位都談了些什麼?」
說完了話,他自己又哈哈笑了。
宛平縣目注趙玉琴,關切地道:「玉琴,嚴大俠……」
趙玉琴含笑說道:「爹!嚴大俠打算為我治病,我也答應了。」
宛平縣滿臉堆笑,連點著頭說了兩聲好,隨即轉望嚴慕飛,問道:「嚴大俠,小女的病……」
嚴慕飛道:「趙大人,我說過,令嬡這不是病,而是一種先天的殘缺。」
宛平縣道:「總該有個名堂!」
嚴慕飛道:「在武家口中,稱之為『五陰絕脈』!」
宛平縣訝然說道:「『五陰絕脈』?嚴大俠,『五陰絕脈』是……」
嚴慕飛道:「那是『陰脈』之中有所淤塞,這淤塞是逐漸的,一旦『陰脈』被堵塞住,人也就到了最後一刻。據我所知,在先天上有這種殘缺的人,百年來舉世沒有幾人。」
宛平縣道:「不幸小女竟是……」
嚴慕飛道:「趙大人,在武家眼中,『五陰絕脈』並非絕症。」
宛平縣一喜忙道:「嚴大俠,能冶麼?」
嚴慕飛道:「只消用真氣衝開『陰脈』中的淤塞,令嬡該有救,不過這件事並非人人能為,一定要內功精純的人才能做得到。」
宛平縣遲疑著道:「那麼,嚴大俠是否能……」
嚴慕飛道:「我願意試試,諒還不至於太難。」
宛平縣大喜,忙道:「那麼嚴大俠趕快請,只要能治癒小女這先天上的殘缺,本縣願不惜一切以為酬謝……」
趙玉琴突然說道:「爹,您忘了我對您說過的話?」
宛平縣呆了一呆,忙道:「記得,記得,只是你可曾對嚴大俠說過?」
趙玉琴微頷螓首,道:「剛才我對嚴大俠說過了。」
宛平縣忙道:「玉琴,嚴大俠怎麼說?」
趙玉琴道:「嚴大俠仍打算為我治病。」
宛平縣呵呵笑道:「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只是怕辱沒嚴大俠了……」
嚴慕飛沒有說話,這話要他怎麼接口?
解縉突然訝異地道:「趙大人,是怎麼回事,老夫能聽聽麼?」
宛平縣連連點頭地笑道:能,能,能,正好大人在此,卑職還要請大人做個大媒呢……」
接著,他把事情說了一遍。
聽畢,解縉哈哈大笑,道:「那的確是太好了,的確是太好了!老夫生平最喜歡為人作伐,生平的大願意就是促成有緣人的對對姻緣。嚴壯士,從今後你跟趙大人就是一家人了,老夫要討杯喜酒喝喝。」
哈哈地又是一陣大笑。
趙玉琴嬌靨上泛起了一陣陣的紅暈,由那瀉入小亭的月色下看,好不嬌媚甜美。
嚴慕飛卻淡淡說道:「解大人,還是等治好趙姑娘的病後再說吧!」
解縉道:「那麼事不宜遲,就請嚴壯士趕快施回春妙手吧,老夫要在回京覆旨之前叨擾二位一杯……」
宛平縣忙道:「那是當然,那是當然!」
嚴慕飛微微揚眉,插口說道:「趙大人,治這種先天上的殘缺,不比治別的病。我清趙大人與解大人都暫時迴避一下!」
宛平縣遲疑著尚未說話。
解縉又連連點頭地道:「理應如此,理應如此!趙大人,走,你我再去下一盤去!」話落,帶笑走出了小亭。
宛平縣連聲應是地跟了出去。
望著那三位拐過了小樓,趙玉琴臉色緋紅地嬌羞笑道:「你現在就動手麼?」
嚴慕飛道:「是的,姑娘。」
趙玉琴道:「就在這兒麼?」
嚴慕飛道:「是的,姑娘。」
趙玉琴嬌靨猛然又是一陣紅熱,那紅熱直透耳根,她垂下螓首抬起顫抖的柔荑就要去解衣衫。
嚴慕飛淡然說道:「姑娘,我治『五陰絕脈』的手法,跟一般武家不相同,請姑娘盤膝坐好。」
趙玉琴猛然抬頭,嬌靨上一片詫異神色,道:「不用……」
嚴慕飛搖頭說道:「不用,姑娘!」
趙玉琴沒有說話,滿面疑惑地盤膝坐在了石凳上。她坐定,嚴慕飛又開了口。
「姑娘,請平伸雙手。」
趙玉琴如言伸出了一雙玉手。
嚴慕飛隔幾在對面坐下,將雙手握上了趙玉琴一雙纖手。趙玉琴神色錯愕地忙道:「你這是……」
嚴慕飛道:「我要由雙手將真氣渡入姑娘體內!」
趙玉琴臉色微變,方待再說。
嚴慕飛突然輕喝說道:「姑娘,閉目凝神。」
趙玉琴搖頭淒然一笑,道:「我明白你的用心,我寧願坐以等死!……」
說著由嚴慕飛掌握中抽回了雙掌。
嚴慕飛雙眉陡揚,道:「姑娘,你何其……請恕我!」
突然一指點了出去。
趙玉琴剛一驚,「睡穴」上已中了指,美目一閉,往後便倒。嚴慕飛離座而起,伸手扶住了她,然後騰出一隻手按在她的頭頂百匯穴上,良久,良久,他方始收回了手,又在趙玉琴幾處大穴上點了幾指,最後把趙玉琴輕輕放倒,運指下揮,石几上屑末飛揚,幾行龍飛鳳舞的字跡立現幾面。他向著趙玉琴投下最後一瞥,騰身飛射不見。
他走了,就這麼走了。
過了一會兒,小亭中的趙玉琴突然翻身坐起,入目石几上的字跡,嬌靨神色大變,倏地一聲苦笑:「縱然淘盡三江水,難洗今朝滿面羞!沒想到這位嚴慕飛是這麼個人,看來他們是錯了?」
話聲倏轉詫異:「嚴慕飛,嚴慕飛,他是誰?憑他的一切,不該是個藉藉無名之人,難道說這三個字假而不真……」
小樓的那一方,轉過瞭解縉與宛平縣,但是,甫轉過小樓,他兩個人也愣住了——
一兆COR,舊雨樓獨家連載,瀟湘書院收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