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功成身退 文 / 獨孤紅
出了胡家大院,凌燕飛道:「桑老,我這就趕到內城去」
桑老忙道:「急什麼,回去歇息歇息再說,怡寧還在庵裡呢,她不也得回去一趟麼?」
凌燕飛遲疑了一下道:「也好,我跟怡寧一塊兒去吧。」
老董一個人過來了,欠個身道:「稟您,都截了,一個沒漏,怎麼處置?」
凌燕飛道:「有個九門提督衙門的榮師爺,也截下了麼?」
老董「哎喲」一聲道:「有個老頭兒騎著馬要跑,也讓弟兄們截下了,怕就是他。」
凌燕飛道:「董大哥諸位辛苦,嘉王爺方面我會讓他有所表示的,現在請董大哥陪那位榮師爺來一趟。」
老董謝了一聲,飛步去了,轉眼工夫他陪著榮師爺匆匆忙忙地從一條小胡同裡走了過來,榮師爺臉上及衣裳上都是土,好生狼狽,近前竟沖凌燕飛打了個扦,白著臉道:「凌少爺,您千萬開恩,奴才跟本就不知道他們是匪類……」
凌燕飛擺擺手道:「念你不知情,往後交朋友小心點兒。」
榮師爺如逢大赦,竟然爬伏在地;「謝凌少爺恩典!謝凌少爺恩典!奴才以後絕對小心,奴才以後絕對小心。」
他磕罷頭起來,凌燕飛道:「我的人擒住了不少匪類,這件事你可知道?」
榮師爺忙道:「奴才知道,奴才知道。」
凌燕飛道:「我把這些匪類交給你,你把他們押回九門提督衙門去等候處置。」
轉望老董道:「董大哥,讓弟兄們暫時等一下,等榮師爺帶著人來把那些人交給榮師爺就行了。」
老董應了一聲,凌燕飛又望著榮師爺道:「你趕快回去命人來押人吧。」
榮師爺恭應一聲:「喳,奴才告退。」
又打了個扦,匆匆忙忙地走了。
駝老搖搖頭道:「真是一副奴才像。」
轉望何逸塵道:「何老兒,咱們的事兒都已了,現在我往城外慈悲庵,不讓你上那兒坐了,你要暫時不走,改天到我那兒坐坐去。」
何逸塵忙道:「那就改天吧,改天我們爺兒三個一塊兒去!」
駝老道:「那咱們現在就分手吧。」
余少-肅容說道:「桑大爺,凌大哥,您二位的恩情我不說謝了……」
凌燕飛拍了拍他道:「兄弟這是幹什麼,何叔叔跟桑老交厚,咱們就跟自己弟兄一樣,我在京裡待不了多久了,改天上老龍溝玩玩兒去。」
余少-道:「我們兄妹倆一定會去喝凌大哥一杯喜酒去。」
凌燕飛笑了。何逸塵一點頭道:「對,這杯酒一定要去喝。」
駝老道:「那你們爺兒三個就暫時別走,等日子定了咱們一塊兒去。」
何逸塵一拍手道:「好極了,咱們就這麼說定了,改天我們爺兒三個搬到你那兒住,住得下麼?」
駝老道:「別說你們爺兒三個,就是再來十個你們爺兒三個也住得下,你可真是門縫兒裡瞧人。」
頓了頓道:「咱們分手吧,庵裡有人等著,燕飛也得趕快回去歇息一會兒!」
雙方就這麼分手了。
凌燕飛跟駝老回到了慈悲庵,把三位姑娘都嚇得魂飛魄散,凌燕飛那蒼白的臉色跟一身血漬,是怎麼回事兒誰還不明白。
桑傲霜自小跟著駝老長大,這種事見多了,倒也好,韓玉潔也比較鎮定些,怡寧沒見過這個,都嚇哭了。
凌燕飛反倒含笑勸起了她;「別這樣,怡寧,沒什麼,只不過受了點兒輕傷,身為江湖中人,那一個不是要死上好幾回的,這點傷算得了什麼?」
話雖這麼說,心疼個郎在所難免,三位姑娘把他當成了病人,三個人硬攙著他,把他攙到了後屋床上,韓玉潔跟怡寧沒經驗,端水的端水拿茶的拿茶,簡直就慌了手腳,怡寧滿臉都是淚漬,兩眼紅紅的跟著忙,那份兒情景可真夠感人的。
桑傲霜攔住了她倆:「姐姐、妹妹,茶水治不了傷,乾爹有上好的傷藥,待會兒給他吃點兒,再讓乾爹給他推拿推拿就不礙事了,先給他換件衣裳讓他躺下吧。」
有了她這句話,韓玉潔跟怡寧忙放下了茶水,七手八腳地把凌燕飛的髒衣裳換了下來,硬把他按在了床上。
凌燕飛笑道:「你們這是幹什麼,我又不是真不能動了,早知道有這麼好的事兒,我寧可多受幾次傷。」
怡寧頭一個叫了起來:「哎喲,你,你怎麼……不許胡說。」
凌燕飛說笑歸說笑,其用意也不過安慰三位姑娘,可是他自己知道他受的傷有多重,這當兒胸口隱隱作痛。
都忙完了,駝老來了,臉上帶著笑,可卻掩不住神色的凝重,他給凌燕飛吃了他珍藏的傷藥,然後把三位姑娘都請了出去。
韓玉潔跟怡寧都不想走,桑傲霜知道駝老要幹什麼,也知道待會兒會是個什麼情形,一手一個硬把她倆拉走了,三位姑娘走了,駝老掩上了門。
凌燕飛道:「長眉門的追魂天羅真夠瞧的,今後半年之內我恐怕不能妄動真力。」
駝老目光一凝道;「你明白就好,我要告訴你,要是你們四個的婚期訂在這半年之內,絕不可以洞房,懂麼?」
凌燕飛臉上微微一紅道:「謝謝您,我知道,唉,看起來我還是差得多,老人家當年破追魂天羅的時候就輕而易舉。」
駝老搖搖頭道:「當年任天君的追魂天羅恐怕也不夠火候,別說什麼了,躺好了。」
凌燕飛道:「只有累您一陣了。」
駝老道:「我累還是小事,你要咬牙忍著點兒。」
凌燕飛道:「我撐得住,您只管下手吧。」
眼一閉,不再說話。駝老走到床前,運掌如飛,先拍活了凌燕飛胸前四處穴道,凌燕飛突然哼了一聲,駝老不敢有絲毫緩慢,雙掌齊落,就在凌燕飛胸前推拿了起來。
很快地,凌燕飛一口牙咬得格格作響,兩手也抓住了床柱,把床柱的木頭都抓碎了,木屑一陣陣的往下落。
駝老的推拿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就這麼足足半個時辰,凌燕飛突然翻身一陣嘔吐,滿地都是一塊塊紫黑的血塊,吐完了,他乏力地躺下,駝老也收了手,這時候駝老一身衣裳都讓汗濕透了。
凌燕飛看上去很疲乏,可是他臉色又有了紅意,他望著駝老道:「謝謝您。」
駝老擺擺手道:「得了,誰教你是我的干女婿,你躺會兒吧,我去換件衣裳去。」
他拉開門走了。不過一轉眼工夫凌燕飛竟睡著了。等他醒過來,晌午已過了,三位姑娘都在屋裡,地上早已經打掃乾淨。凌燕飛一急就要下床,三位姑娘說什麼都不讓,就在這時候一個話聲從門口響起:「讓他起來吧,他可以下床了。」
駝老進來了,接著說道:「你收拾收拾這就跟怡寧一塊兒進內城去吧,馬車我已經準備好了,那位貝子爺也已裝上車了。」
駝老想得真周到。
凌燕飛下床穿好衣裳,又洗了把臉,跟大夥兒出慈悲庵一看,門口停著一輛單套馬車,龍氏兄弟都在,他幾個一出來,龍氏兄弟返過來就問:「凌少爺,您好點兒了?」
凌燕飛道:「謝謝諸位,沒事兒了。」
又說了幾句之後,凌燕飛轉望駝老道:「玉潔是不是也需要回去一趟?」
駝老道:「不用了,我已派人去請韓大人,待會兒你回來會見著韓大人的,上車吧,記住我的話,最好平平和和地解決。」
凌燕飛道:「您放心,我知道。」
他偕同怡寧登上了車轅。
口口口
老遠就有人看見馬車了,等到馬車馳抵孝王府門口,嘉親王、安貝勒、馬如龍、孟蘭、馬宏、李勇都迎出來了,連孝親王都出來了。
凌燕飛攙著怡寧下了車,大夥兒又都擁過來了。
凌燕飛衝著安貝勒低低道:「大哥,福康安人在車上,找個人先把車趕進去。」
馬宏道:「我來。」
一躍上了車轅,馬宏趕著馬車進了側門,大夥兒也擁著凌燕飛、怡寧往裡走。
嘉親王忍不住問道:「兄弟,事情怎麼樣了?」
凌燕飛看看孟蘭,遲疑了一下道;「幸不辱命。」
他把那張字據遞了過去。嘉親王接過字據當即就看,馬上他的臉色變了,一句話沒說把字據遞給了孟蘭。
孟蘭接過去看了看,一雙美目湧現了淚光,把字據還給了嘉親王,道:「您看著辦吧,我沒有什麼話說。」
馬如龍拍了拍孟蘭的香肩,沒說話。孟蘭低下了頭。
嘉親王默默地又把那張字據遞給了孝親王,孝親王看過之後又遞給了安貝勒,安貝勒看過之後濃眉揚了揚要說什麼,可是他又把話嚥了下去。
進了後廳落座,大夥兒的心情都沉重的,為的只是一個孟蘭,大夥兒都想勸孟蘭幾句,可是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最後還是孝親王輕咳一聲道:「燕飛,這一趟辛苦你了,這些日子以來情形怎麼樣,你是在那兒找到這張字據的?」
孝親王引起了話頭兒,凌燕飛把幾天來的經過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馮七跳崖的事他輕描淡寫,他受傷的事兒他一個字兒沒提。
靜靜聽畢,大夥兒無不震驚,孝親王更是驚歎出聲,「沒想到他們兄妹竟會……這,這是從何說起,這是從何說起!」
嘉親王歎了口氣道:「說來說去還是這兩字仇恨害人哪!」
凌燕飛道:「王爺,那位老人家請您厚待福貝子夫人跟孟蘭。」
孟蘭一顆烏雲螓首垂得很低。
嘉親王肅然點頭道:「這是一定的,我有生之年絕不會虧待玉佳跟孟蘭。」
孟蘭突然抬起螓首道:「十五哥,燕飛剛才所說的話給了我很大的啟示,我堂叔的下場也是個很好的例子,他傷在燕飛手裡,我那位姑姑為什麼不報仇,為什麼不想法子救我哥哥,反而把這張字據給了燕飛?這都很明顯,我也想通了,儘管他是我的胞兄,可是我也不能讓朝廷留下這麼一個禍害,您不必再為我擔什麼心了!」
大夥兒沒想到孟蘭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沒一個不對她是既欽佩又同情。
怔了一怔之後,嘉親王道:「謝謝你,孟蘭,我會永遠感激你。」
孝親王也拍了拍她道:「好姑娘,你簡直讓九叔肅然起敬,你放心,我跟你十五哥以後會對你有所補償的。」
孟蘭道:「謝謝您的好意,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可憐的是我嫂子,您二位有什麼表示,不如給她。」
孝親王道:「你放心,玉佳的今後包在你九叔身上,你九叔絕不會讓她受一點委曲。」
孟蘭道:「那我就代我嫂子謝謝您二位了。」
孝親王又拍了拍她道:「別謝了,咱們之間用不著這個。」
凌燕飛望著嘉親王道:「孝王爺這麼一提,我倒想起了件事兒,駝老手下那幫弟兄為這件事也出了不少力……」
嘉親王一抬手道:「兄弟,這還用你說,我早想到了,我這就讓李勇告辦,東西送到那兒去,慈悲庵還是桑府?」
凌燕飛道:「我看還是慈悲庵吧。」
嘉親王可真是說辦就辦,馬上把李勇派出去了。
孝親王忽一凝目光望著凌燕飛道:「燕飛,你只知道為別人張羅,你自己呢,要不要我給你張羅張羅?」
話雖是對凌燕飛說的,卻不啻是提醒嘉親王。
嘉親王可也一點就透,當即說道:「兄弟,你……」
凌燕飛又何嘗不明白,馬上截口說道:「我正要求您三位—件事兒,只要您三位能幫我這個忙,我就感激不盡了。」
安貝勒道:「幹嘛呀兄弟,不管什麼事,你只管開口就是,你的事還不就是這些人的事兒。」
凌燕飛赧然笑笑指指怡寧道:「就是我跟怡寧的事兒,禮王府方面……」
安貝勒不等話完便道:「哎呀我還當是什麼事兒呢,原來是這個啊,一句話,包在這些人身上,準叫我那位六叔點頭。」
「可不是麼。」孝親王道:「有我們這些人出馬,你還怕什麼事兒辦不成?只是你自己……」
凌燕飛忙道:「王爺,大哥,我話還沒說完呢。」
孝親王一擺手道:「你說,你說。」
凌燕飛暗—咬牙道:「我們幾個打算最遲明天一早離京回老龍溝去,這一點還請您三位在禮王爺面前提—提。」
此言一出,孝親王、嘉親王、安貝勒六隻眼對望上了,安貝勒皺了一皺眉道:「兄弟,你幹嗎這麼急……」
凌燕飛道:「大哥,我的事已經完了,我師父身子本就不好,再加上這一陣折騰就更弱了,我不能不盡早趕回去。」
他是個聰明人,拿孝道兩字當擋箭牌。
孝親王點了點頭,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這是你做徒弟的一番孝心,理所當然,也讓我們不便阻攔,只是你要不待在京裡,禮王府那邊恐怕不大容易說話。」
凌燕飛倏然一笑道:「王爺,您幾位的好意我非常感激,這也是別人求都求不到的事,不是我不識抬舉……」
孝親王微一搖頭道:「燕飛,你誤會了,雖然我們幾個都認為讓你把你這身所學埋沒在江湖上不但可惜,雖然我們幾個都想把你留在京裡,卻絕不會用這種法子來刁難你,這確確實實是我那位六哥的意思,你們的事他可以答應,但唯一的條件是你得留在京裡。」
凌燕飛道:「您幾位跟禮王爺提過了。」
孝親王道:「不瞞你說,他現在在這兒,今兒個一大早就來了,他是來找怡寧的,可巧你跟怡寧今天都回來了,剛才聽說你回來了,他也想見你。」
怡寧霍地站了起來,道:「我去先見見他。」
凌燕飛抬手攔住了她道:「不用,怡寧,醜媳婦難免見公婆,還是我自己見見他吧。」
怡寧還待再說。
孝親王忽然望著廳後那面鑲玉雕花屏風高聲說道:「聽見了麼,六哥,出來吧,別等請了。」
凌燕飛、怡寧,聞言一怔,齊往那面屏風望去。屏風後轉出來個瘦削老者,長袍,馬褂兒,神色有點冷峻。
凌燕飛站了起來。怡寧叫了一聲「阿瑪」,忙迎了過去。
禮親王看了她一眼道:「你真好啊,家還要不要了?」
怡寧小嘴兒一鼓道:「幹嗎一見面就訓人,人家又沒跑到別處去。」
禮親王輕哼一聲道:「幸虧你沒跑別處去,你要是跑到了別處去,見面我就不只是訓人了。」
他到了近前,一雙目光落在了凌燕飛臉上。
孝親王道:「燕飛,這位就是我的六哥,禮王爺。」
凌燕飛上前躬身道:「江湖草民凌燕飛,見過王爺。」
禮親王「嗯」了一聲道:「人品不錯,只是太傲了些,見了我居然只躬躬身!」
他有意難人,這話說出了口,看凌燕飛怎麼辦。
凌燕飛可真有點為難,他正為難呢,安貝勒那兒說了話:「六叔急什麼,待會兒還怕他不給您行大禮麼?」
禮親王瞪了他一眼道:「安蒙,你可真愛管閒事啊。」
安貝勒聳聳肩道:「老毛病,想改,可是改不了。」
禮親王道:「多說一句給你個嘴巴,看你改了改不了。」
安貝勒道:「那要看您捨得捨不得了。」
禮親王一皺眉道:「你什麼時候也把嘴學得這麼貧了。」
孝親王笑道:「好了,好了,你們爺兒倆別逗了,坐吧,還有正經事等著要談呢。」
大夥兒落了座,馬如龍跟孟蘭雙雙上前見禮,禮親王跟他倆聊了兩句之後轉望凌燕飛道:「聽說你要娶我的女兒?」
凌燕飛道:「是的,還請您成全。」
禮親王道:「剛才你們在這兒的談話我都聽見了,你不打算留在京裡。」
凌燕飛道:「家師身子欠安,燕飛不敢不趕回去侍奉。」
禮親王微一點頭道:「這是你的孝心,將來呢,將來你也不能到京裡來麼?」
凌燕飛道:「燕飛不敢瞞您,也不敢欺您,燕飛無意功名,淡泊利祿。」
禮親王道:「好一個無意功名,淡泊利祿,你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你留在京裡麼?」
凌燕飛道:「燕飛愚昧。」
禮親王道:「第一,我只這麼個女兒,我不願讓她離我太遠,第二,我並沒有門戶之見,可是你不能太委曲我的女兒,再說,在皇族的家法上,你總得讓我說得過去。」
凌燕飛道:「王爺以為江湖人會委曲令嬡?」
禮親王一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凌燕飛淡然一笑道:「王爺,沒有我這個江湖人,大清朝今後可能又是一種局面。」
禮親王臉色微微一變道:「不錯,我知道你有大功於朝廷,可是那只是你的功勞,你不願意留在京裡,你仍然是個江湖人。」
凌燕飛道:「從古至今,凡明智者無不禮賢下士,士者十九來自江湖,我沒想到王爺這麼輕視江湖人,容我告辭。」
他站起來一抱拳要走。
大夥兒都跟著站起急急叫道:「燕飛!」
禮親王坐著沒動,卻沉喝說道:「站住。」
凌燕飛回過身來道:「王爺還有什麼教言?」
禮親王冷笑一聲道:「看不出你還挺硬的,我沒讓你走你就不許走。」
凌燕飛道:「王爺,我說句話您別生氣,我要是想走,只怕誰也攔不住我。」
孝親王急了,道:「燕飛,你……」
禮親王怒聲道:「你不要我的女兒了?」
凌燕飛道:「王爺明鑒,不是我不要,是您不給,我雖然深愛怡寧,可是我不願為她屈志,相信她也不願嫁個毫無骨氣的人。」
禮親王突然一拍座椅扶手站了起來:「好、好、好,凌燕飛,你有骨氣,怡寧她是看上了你這份骨氣,你可別忘了她是我的女兒,打從現在起她是你的人,你要帶她走就帶她走吧。」
大夥兒都聽怔了。凌燕飛也怔住了。
怡寧剛才要哭,現在卻帶淚笑了,抓住禮親王叫道:「阿瑪!」
禮親王一指怡寧沖大夥兒道:「你們看看,女兒能養麼,往後你們誰有了女兒乾脆扔了算了,說聲讓她走,你們看她樂得這個樣兒!」
大夥兒定過了神,都笑了,莫不忙道恭喜。
禮親王留望著凌燕飛道:「你還站那兒發什麼怔,現在我受得住你的大禮了,磕頭吧。」
凌燕飛定過了神,也紅了臉上前一步恭恭敬敬行下大禮。
禮親王捋著鬍子道:「我們姑爺真是前居而後恭啊。」
「得了,六哥,」孝親王道:「別得理不饒人了。」
嘉親王聳聳肩道:「您這一鬆口不要緊,害得我少了一個良輔。」
禮親王道:「我要不鬆口我的女婿也沒了,這麼好的女婿上那兒找去,我女兒第一個饒不了我,算計算計只有顧自己了。」
大夥兒又都笑了。
凌燕飛望著嘉親王道:「王爺,將來您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只消片紙隻字。」
嘉親王道:「事到如今也只有退求其次了。」
孝親王道:「燕飛,韓學文那兒要不要我們給你說一聲。」
凌燕飛道:「謝謝您,沾您幾位的光,韓大人那兒已經點頭了。」
禮親王道:「哼,他算機靈。」
安貝勒道:「今兒個大喜,怎麼說九叔得做個東讓我們喝兩盅吧。」
孝親王笑罵道:「你小子就會搾我,還少得了你的麼。」
凌燕飛道:「王爺,我看……」
「你看什麼?」禮親王道:「怎麼說也得吃喝一頓再走,你們倆要一走,安蒙這頓酒找誰要去,再說我已經派人回去了,一會兒就到,那是我給怡寧辦的嫁妝。」
孝親王叫道:「好哇,六哥……」
怡寧突然捂著臉哭了,大夥兒都為之一怔。孝親王也不叫了。
禮親王忙道:「丫頭,你這是幹什麼,不依你你不高興,依了你怎麼你反倒哭起來了。」
怡寧哭著道:「阿瑪,我,我不走了。」
「傻話。」禮親王道:「女孩子家那有不嫁人的?那能一輩子守著爹媽的,吃喝穿爹媽花了不少錢了,你也該去花點別人的。」
大夥兒哄然一聲又笑了。大夥兒笑了,禮親王的兩眼卻濕了。
凌燕飛道:「您放心,我不會讓怡寧受一點委屈的。」
禮親王點了點頭道;「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老懷堪慰了!」
一名孝王府的親隨走了進來,打個扦道:「王爺,都預備好了,在那兒開席?」
安貝勒叫道:「好哇,您早張羅上了。」
孝親王道:「就知道你饞嘛。」
轉望禮親王道:「六哥看呢?」
禮親王道:「就在這兒吧。」
孝親王沖那名親隨一擺手,那名親隨施禮而去。
安貝勒忽然目光一凝道:「對了,兄弟,赤魔教那些人」
凌燕飛道:「樹倒猢猻散,羅剎人的這些人一垮,他們也只有四散逃竄的份兒了,即使剩下幾個冥頑的,駝老他們自會對付。」
孝親王道:「看起來他們這一趟是白來了。」
安貝勒道:「幸虧燕飛,要不然還不知道是怎麼個局面呢,兄弟,我就想不通你這身武藝是怎麼學的,連老一輩的都不是你的對手。」
凌燕飛道:「對付那位老一輩的,我只能算僥倖。」
怡寧道:「他不讓我說,我可藏不住話,別處都還好,胡家大院那一趟他差點連命都丟了,到現在傷還沒好呢!」
經怡寧這一說,大夥兒忙問根由,凌燕飛只得把經過說了。
安貝勒一聽就跺了腳:「兄弟,不是我說你,你也真是,這是什麼事,你也瞞,現在怎麼樣,礙事麼?」
凌燕飛道:「大哥放心,要礙事我還能來麼?」
孝親王道:「我這兒有參,待會兒你們記著帶點兒走。」
凌燕飛道:「謝謝您的好意,用不著……」
孝親王道:「幹嗎呀,你現在得叫我一聲九叔了,跟我還客氣。」
怡寧道:「那我就代他謝謝九叔了。」
孝親王一指怡寧道:「這丫頭真是,是誰的人向誰啊?」
怡寧嬌靨一紅道:「真是沒好人走的道兒了,您送東西給燕飛,是一番誠意,我代您接下了還落不是。」
孝親王道:「好、好、好,算你會說話,行了吧。」
嘉親王道:「那當然,您也不看看是誰教的。」
大夥兒笑了。親隨們抬著桌椅進來了。
孝親王道:「咱們往裡間讓讓吧,騰個地兒讓他們好擺桌子。」
大夥兒往屏風後去,凌燕飛跟怡寧走在最後,凌燕飛道:「這怎麼好,還讓九叔……」
怡寧瞟了他一眼道:「有什麼不好的,差點兒把命都丟了,拿點兒東西還不應該麼?」
凌燕飛道:「我所以不提,怕的就是這個。」
怡寧道:「你這個人真是,他是個長輩,給點兒東西算得了什麼,王府裡藏的都是貢品,都是上好的參,對你的身子好,懂麼?」
凌燕飛道:「好吧,我聽你的。」
怡寧道:「不聽我的你聽誰的,人家為你好你都不懂。」
凌燕飛道:「人家,誰啊?」
怡寧白了他一眼,沒說話。
凌燕飛笑了。
怡寧忽然說道:「對了,你傷還沒全好,待會兒可不許你多喝。」
凌燕飛微一欠身道:「是,夫人。」
怡寧嬌靨猛地一紅,瞪了他一眼道:「你怎麼敢……討厭。」
一擰身,往屏風後去了。
凌燕飛笑了,笑在臉上,甜在心裡,他眼前又浮起了兩個倩影,韓玉潔、桑傲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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