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文 / 獨孤紅
霍天行搖了搖頭道:「別忙下去,先看準了地兒再說。」
司徒逸道:「大哥!咱們不一定非惹善銘不可!」
白不群恨恨道:「要是這樣的話那就只好惹他一惹了。」
只見左邊長廊上有人走動,幾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個老媽子帶著兩個年輕丫頭,那兩個丫頭一邊走還一邊吃吃格格地在笑。忽聽一名護衛喝道:「是誰這麼不懂規矩,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那老媽子忙衝著院子裡那名護衛道:「她們倆都是新來的,不懂規矩,您多包涵。」
那名護衛冷然說道:「大人今兒晚上有客人,要是讓大人聽見責怪下來誰擔當,還不快走!」
那老媽子應了一聲,帶著兩個年輕丫頭匆匆忙忙走了。
白不群冷冷一笑道:「聽見了麼?大哥!善銘是個老光棍,以前不用丫頭,現在居然有了丫頭了,八成兒是為她找的。」
司徒逸道:「這還用說,當了官兒太太了,能沒有丫頭侍候?」
霍天行沒說話,似乎在想什麼。
霍道:「大哥!您在想什麼?」
霍天行道:「我在想今兒晚上善銘這兒來了哪一位客人。」
韓奎道:「管他是誰呢……」
只聽院子裡響起了一聲沉喝:「備車。」
白不群忙道:「客人要走了!」
霍天行道:「不是普通的客人,要是普通的客人不會讓進後院來!」
說話間正對面一條長廊上燈光猛地一亮,那是一間屋的兩扇門開了,裡頭燈光外瀉。
有燈光照著,幾個人看得清清楚楚,善銘一身便服,身旁站個少婦打扮的年輕女子,上身是件高領闊袖,天青色的小褂兒,下身是件八幅裙,濃妝艷抹,明艷照人!
他們倆是在送客,客人是一男一女,看樣子像夫婦,男的是個老頭兒,女的也挺年輕。
主客一出來,院子裡的護衛立即停步躬下身去!
善銘跟那少婦則賠著客人順著長廊往外行去,一路還談笑著,聲音不大,聽不清楚說的是什麼,只見那少婦拉著那位女客有說有笑的,看樣子挺親熱的。
白不群兩眼一睜道:「大哥!那不是她麼?」
霍天行一隻灰眉高聳著,怒意滿面,威態懍人:「我沒說不是。」
韓奎鬚髮微張,忿忿道:「好啊!她真成了官兒太太了。」
駱家英道:「這有什麼稀率的,要不她住在善銘這兒算什麼?」
司徒逸冷笑一聲道:「官兒太太?你們可真抬舉她了,她要是真能當上『九門提督』的夫人,我還要誇她一聲呢,可惜不是那麼檔子事。」
「夠了。」霍天行道:「不管怎麼說,她曾經是咱們的晚輩,她味良心,喪天良是一回事,咱們嘴上不能太刻薄!」
旋即韓奎開了口:「大哥!咱們看見她了,想法子下去吧!」
霍天行道:「不急!等她進來再說。」
不過一會兒,善銘跟那美艷少婦回來了,這當兒那美艷少婦摟著善銘一隻胳膊,粉頰不住往善銘肩上親,善銘也不時伸手擰擰她的粉頰。
韓奎忍不住吐了一口唾沫。
白不群道:「大哥!章小鳳可是把咱們的臉都丟光了!」
霍天行淡然說道:「她已經不是咱們門裡的人了,丟不了咱們的臉!」
說話間善銘跟那美艷少婦突然分開了,善銘拍了拍她的香肩,輕輕推了她一把,她順著長廊往後來了,善銘則拐彎兒又去了剛才送客出來那間屋。
白不群道:「行了,她往後來了。」
駱家英道:「看準了她到哪兒去!」
霍天行沒說話,兩眼之中威稜閃射,直望著那美艷少婦!
沒多大工夫,那美艷少婦走完了長廊,又走過一條青石小徑,進入了一座精雅小樓,門口那個老媽子跟那兩個丫頭接鳳凰般把她迎了進去!轉眼工夫之間,樓頭紗窗上現出了人影。
白不群道:「走!咱們過去!」
霍天行伸手攔住了他,道:「老三!等會兒!」
他把臉轉向一旁。
白不群等一看,馬上也把臉轉向了一旁。
紗窗上人影四個,老媽子跟兩個丫頭侍候著美艷少婦在換衣裳,惹得那站在幾處暗隅裡的「便衣」直往上看。
過了一會兒之後,霍天行把臉轉了過來,目光一凝,望著那小樓頂上道:「你們看見了麼,樓後有棵樹,枝葉遮住了大半個瓦面,咱們就由樹上過去,小心點兒,別弄出聲響來,老三先走,一個一個來!」
白不群答應一聲,提一口氣身子平飛射了出去,別看他身材有點胖,動起來可真俐落,只見他在枝葉間往小樓掠進,奇快無比,而且不碰一片樹葉。
把兄弟幾個一個一個地掠了過去,霍天行走在最後,到了小樓後上方,霍天行低低說道:
「她深得你們二哥真傳,耳目不差,在沒見著她之前千萬別讓她發覺,要不然咱們就得把事情鬧大了,老五、老十跟子空留在外頭準備接應,老三、老四跟我進去!」
說完了話,他身子往下一翻一飄,人已到了小樓朱欄內。
白不群、駱家英跟著翻了下來,三個大男人落在這座小樓上,居然能點塵不驚,輕得跟四兩棉花似的。
只聽樓裡響起個嬌慵話聲:「這兒沒你們的事兒了,你們下去吧!叫廚房給我燉碗銀耳來!」
隨聽樓梯一陣登登響,想必那老媽於帶著兩個使喚丫頭下樓去了!
霍天行輕輕推開了一扇窗戶,往裡一看,裡頭黑黑的,擺著桌椅,像個小客廳,他身子一縮便當先翻了進去!
三個人進了這間小客廳,隔牆傳來一聲呵欠聲,心知那美艷少婦的香閨就在隔壁。
左邊牆上有兩扇門虛掩著,微透一線燈光,似乎通往美艷少婦的香閨。
霍天行一步跨過去伸手輕輕一推,門縫大了些,從門縫裡往裡看,裡頭又一間,像個小書房,相當精雅,書房後又一扇門兒垂著簾兒,裡頭有燈光!
霍天行又把門推開些一步跨了進去!
三個人到了垂著簾兒的那扇門前,只聽裡頭一陣陣的息索響,不知道那美艷少婦在幹什麼?
霍天行挨近些從簾縫兒往裡看去,他看見了,美艷少婦坐在窗下妝台前在梳頭,一頭烏油油的青絲披在香肩上,兩條手臂嫩藕也似的。
梳妝台在門裡右邊,美艷少婦右半身衝門這個方向,她看不見門。
霍天行沒再猶豫,掀簾跨了進去,一步便到了那美艷少婦身後。
美艷少婦馬上從銅鏡裡看見了霍天行、白不群跟駱家英,一怔之後,臉色大變,梳子掉了下來,張嘴就要叫。
霍天行一指點了出去!
她嘴張開了,但沒能叫出發。
霍天行冷冷說道:「小鳳,還認識我們三個吧!」
美艷少婦抓起粉盒就要往紗窗上扔。
霍天行冷哼一聲,一掌拍在她右肩上,粉盒掉在了梳妝台上,粉都灑了。
霍天行道:「小鳳!事到如今你還不死心?」
美艷少婦張了幾張嘴,只是說不出話來。
霍天行道:「有什麼話出去再說吧!」
又一指點了出去!美艷少婦身子一軟爬在了梳妝台上!
口口口
霍天行道:「抬著她走吧!」
白不群道:「我一個人來吧。」
上前一步伸雙手托起了美艷少婦,轉身往外行去。
三個人到了外頭的小書房,霍天行忽然說道:「你們倆先走,在外頭等我。」
書桌上有現成的文房四寶,他走過去抽出一張書箋振筆疾書,轉眼間寫好一封信放在了桌上!
白不群道:「留給善銘的!」
霍天行點頭道:「我曉以利害,告訴他咱們帶走章小鳳對他並沒有損失,叫他最好不要為自己惹麻煩,走吧!」
三個人到了進來那處窗口前,先把章小鳳遞了出去,然後三個人一個一個地出了小樓!
從哪兒來從哪兒走,一行六人帶著章小鳳,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了「九門提督府」到了車馬停放處,一問之下這半天居然沒人發現這輛馬車。
白不群把章小鳳往馬車裡一放,他跟駱家英又上了車轅,等到霍天行等上了車,白不群抽韁揮起了一鞭。
口口口
馬車馳到了「二閘」老地方,這地方埋著章民山跟樂清。
停妥了馬車,都下了車,入目那兩堆黃土,一個個的神情馬上就凝重了起來。
霍天行望著抱著章小鳳的韓奎道:「放下她,拍開她的穴道。」
韓奎應聲走前兩步把章小鳳放在了地上,一掌拍了下去。
章小鳳醒過來,她一醒馬上就翻身跳了起來,抬眼四下一看,立即臉色如土,身子泛起了顫抖,望著霍天行叫了一聲:
「大爺!」
霍天行淡然說道:「不敢當,霍天行。」
章小鳳失色香唇抖動,還待再說。
霍天行哪裡又開了口:「你可還記得這個地方?」
章小鳳沒說話。
韓奎沉聲喝道:「說話!」
章小鳳忙點頭說道:「記得!」
她話聲抖得厲害。
霍天行抬手一指那兩堆黃土,道:「你可知道這兩堆土裡的是什麼人?」
章小鳳轉眼看了看那兩堆黃土,又看子看眼前幾個人,她馬上明白了,可是她不敢說,她道:「我……我不知道……」
韓奎厲聲說道:「你還敢……」
霍天行抬手攔住了他,緩緩說道:「不要緊,我告訴她……」
他把樂清中火器身死,章民山悲痛羞憤自絕的經過,從頭到尾,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章小鳳低著頭聽,越聽她的身子抖得越厲害,等到霍天行把話說完,她人已經跪倒在了地上:「大爺……小鳳知罪,小鳳該死……」
霍天行道:「你現在知罪已經遲了,別的話我不願意再多說了,你聰明伶俐,應該也用不著我再多說什麼,畢竟我們撫養調教了你一場,你自己動手吧!」
他手一揚,一把匕首插在了章小鳳面前。
章小鳳尖叫一聲往後挪了挪,悲聲說道:「大爺!您就不能給小鳳個改過的機會……」
霍天行微一搖頭道:「背叛師門,出賣長輩,你等於是親手殺害了你的長輩,你犯的過錯無可饒恕,我要是饒了你,我無以對你乾爹跟你十三叔。」
章小鳳還待再說。
霍天行已然又道:「你不用再多說什麼了,我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就是你乾爹跟你幾個叔叔犯了這種過錯,我也不會輕饒他們!」
章小鳳突然撲地哭了起來,越哭聲音越大,越哭聲音越大,漸漸的那哭聲成了呼天搶地的悲號!
夜靜時分,能傳出老遠。
白不群眉鋒一皺,道:「大哥!這樣可是會驚動遠近……」
司徒逸冷笑一聲道:「只怕她是存心想驚動人!」
韓奎道:「大哥!不能讓她再這樣號了。」
霍天行灰眉軒動了一下,叫道:「小鳳……」
章小鳳突然悲叫說道:「我這個沒爹沒娘的孩子好命苦啊,我要是有生身的爹娘,他們再也不會這樣對待我……」
駱家英兩眼一睜,厲聲說道:「小鳳,你可要摸著良心說話,你乾爹什麼時候虧待遇你,我們那一個不疼你不愛你,大虎、二虎也沒你這麼得寵,就是你親生的爹娘也不會對你這麼好!」
韓奎道:「四哥!你還跟她囉嗦什麼?她的心早就讓狗吃了……」
轉眼望向霍天行道:「大哥!到了這時候我可不能再讓她哭來狗腿子害咱們一回,她要是再不動手,我可要動手了?」
霍天行灰眉一聳,望著章小鳳沉聲說道:「小鳳!你五叔的話你聽見了,畢竟我們撫養調教你一場,我們不願意動手,
所以我給你這麼一個機會……」
「我不要!」章小鳳突然揚起了頭,眼都哭紅了,她嘶聲叫道:「你們看著辦吧!」
她抬手抓著小褂兒一扯,衣裳破了,雪白的酥胸露了出來!
霍天行等萬沒想到她會這樣,一怔之後忙把臉轉向一旁。
章小鳳抬手又是幾把,上身、下身全讓她扯爛了,身上只剩了一點點衣裳,這時候她不哭了,香唇邊泛起了一絲得意而狠毒的笑意,她接著說道:「你們誰願意殺我就過來吧?揀我的要害下手,心口、肚子,哪兒都行,來呀!怎麼連看都沒人敢看哪?」
說著話,她伸手抓起那把匕首從地上站了起來,腳下移動往林外邊去!
白不群顫聲叫了一聲:「大哥!」
霍天行閉著眼,鬚髮皆顫,沒動,也沒說話。
章小鳳退得很快,就這一句話工夫,她已退到了丈餘外,眼看就要登上馬車!
大虎、二虎離馬車最近,可是哥兒倆眼閉得緊緊的,既不敢睜眼,也不敢攔她。
眼看著章小鳳就要登上馬車,可是她突然轉向了二虎,顯然她是想劫持二虎,以二虎為脅逃離樹林,保住她的性命。
就在這時候,韓奎突然霹靂般大喝一聲震得樹林一晃,他人如展翅大鵬般向著章小鳳撲了過去!
章小鳳一驚尖叫,抖手打出匕首,直取韓奎咽喉!
她匆忙間出手,準頭居然拿得一絲不差!
韓奎沒想到這時候她還敢反噬,匆忙間身子一偏,匕首正中左膀,他怒極,抖手一掌揮了出去!一股勁氣正中章小鳳前胸,章小鳳尖叫一聲踉蹌暴退,砰然一聲撞在馬車上,一口鮮血噴出,人也坐在了地上!
韓奎抬手拔出左膀上的匕首,抖手打了出去,寒光一閃,匕首整個兒地沒入了章小鳳心口,只留把手在外,她身子泛起了顫抖,眼也睜大了,兩手在地上一陣亂抓,嘴張了幾張,突然頭一低,不動了!
韓奎上前扯下了車簾丟在了章小鳳身上,一跺腳,低下頭去,顯然,他心裡也夠難受的,血濕了他大半隻衣袖,他像不覺得一樣。
大夥兒睜眼的睜眼,轉臉的轉臉,人目這付情景都緩緩低下了頭,沒一個人說話!
過了一會兒,霍天行說了話,他的話聲出奇的平靜:「老四看看老五的傷,大虎、二虎挖個坑把她埋了,老三跟子空送玉倫回去,我們在這兒等你們倆!」
司徒逸突然抬頭說道:「大哥!您要把玉倫送回去!這個狗腿子……」
霍天行道:「我寧可失信於任何人,不能失信於這麼一個狗腿子,我答應過他不讓他掉一根汗毛,不能不算數,老三!你們去吧!快到城門口的時候跳下來,讓牲口往前跑就行了,快去快回!」
白不群應了一聲,偕同樊子空趕看馬車走了!
這裡駱家英已為韓奎扎上了傷口,過不一會兒大虎、二虎也埋好了章小鳳,幾個人心情都夠沉重的,沒一個說話,霍天行兩眼望著章民山跟樂清的墳,一動不動,老臉上也沒一點表情。
一盞茶工夫之後,白不群跟樊子空回來了,霍天行這才開口說道:「走吧!咱們聽聽傅大俠的動靜去,要沒什麼事兒,咱們就該回去了!」
他邁步往林外行去,大夥兒一個連一個,轉眼工夫之後這片樹林裡又恢復了寂靜,跟剛才一樣,但卻比剛才多子一堆黃土!
口口口
傅天豪在運功調息,準備等三更之後到「鷹王府」去。一陣急促的得得蹄聲跟轆轆車聲驚醒了他,他睜開了眼,蹄聲跟車聲適時恰好停在大門外。
這時候了,這是誰?難不成秦婉貞出去回來了。
他心念剛動,一陣敲門聲傳了進來!
這不是秦婉貞、秦婉貞不是這樣敲門的。
據他所知,秦婉貞每次出去回來,小玲一聽就知道,從沒等秦婉貞敲門,她就會迎出去開門了。
既不是秦婉貞,那麼這麼晚了,這是誰?
他下地穿鞋就要往外走!
只聽一陣穩健的步履聲傳了進來,隨聽諸亞男在院子裡說道:「我當是誰,原來是乾爹您哪!」
傅天豪心頭一跳,馬上停了步,他聽諸亞男說過,「鷹王府」總管福明是她的乾爹。
諸亞男話剛說完,院子裡又響起個低沉話聲:「亞男!我這兩天剛知道你爹……我已經把你爹的屍首遷出去另外擇地安葬了!」
諸亞男道:「謝謝乾爹,我永遠感激。」
那低沉話聲道:「我跟你爹是好朋友,也是干親家,他的後事我不管誰管,說什麼感激,倒是你,我找了你幾天才想到秦始娘這兒,果然你在這兒,亞男!我是你的乾爹,可以說你現在就我這麼一個親人,我知道你或許另有去處,可是,我不能不問問你願意不願意跟我走!」
諸亞男道:「謝謝您的好意,您為諸家做的已經夠多了,過兩天我就離京了,跟秦姑娘一塊兒走,您可以放心!」
那低沉話聲道:「既是這樣那我這個做乾爹的就不勉強你了,今兒晚上我到這兒來一方面是為了看看你,另一方面是奉王爺之命來見傅天豪傅大俠的,你把傅大俠請出來吧!」
傅天豪聽得心頭一震。
只聽諸亞男道:「您是奉鷹王爺之命來見傅天豪的,誰說傅天豪在這兒?」
那低沉話聲道:「傻姑娘!你什麼事能瞞得了做乾爹的我,你乾爹都快近五十了,什麼事兒想不到,你既然在這兒,傅大俠他還能遠得了?」
諸亞男道:「瞧瞧您說的,我還能騙您不成……」
那低沉話聲道:「傻孩子!不管王爺跟傅大俠之間有什麼,我跟傅大俠沒怨沒仇,我也一向敬重他是個俠義英雄,再說,真要論起來他還是我的干女婿呢!還沒嫁呢你就這麼護著他,真是啊!孩子!你放心,乾爹總不會讓你為難,我是奉王爺之命,跟傅大俠說幾句就走!」
傅天豪靜聽至此,心想,反正是躲不掉的,自己也沒打算躲,如今人家既然找上門來了,何不大大方方的出去見見!
想到這兒他開門走了出去,道:「福總管,傅天豪在此!」
諸亞男跟秦婉貞大吃一驚,急忙雙雙迎了過去,道:「你怎麼……」
傅天豪含笑說道:「不要緊,我終歸是要跟鷹王見面的,怎麼好讓福總管為難!」
走過來一抱拳道:「福總管有什麼見教?」
福明上下打量了傅天豪一眼,道:「對傅大俠我是仰慕已久,可是今兒個我卻是頭一回見著,只這一面就夠了,亞男的眼光沒錯,糊塗的只是我那老兄弟,他交錯了朋友!」
阿善跟阿琦就站在福明身後,傅天豪怕為他們倆惹麻煩,沒敢跟他們倆打招呼。
這時候福明話剛說完,阿善跟阿琦只一遞眼色,由阿善開口說道:「聽您這麼一說,我們倆就敢跟傅爺打招呼了。」
福明倏然一笑道:「我就知道當初你們倆搞了鬼,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們倆不放手也不行,你們倆根本不是傅大俠的對手!」
傅天豪一抱拳道:「二位的情誼我永遠感激!」
福明吁了一口氣道:「傅大俠別客氣了,咱們談正經的吧!」
傅天豪道:「福總管請明教,我洗耳恭聽。」
福明道:「我們王爺知道你—定會去找他,特讓我來告訴你一聲,你用不著去找他,明天正午他約你在『景山』頂上見面!」
傅天豪「哦!」地一聲道:「鷹王爺也知道我在這兒麼?」
福明笑了笑道:「我都能想得到,我們王爺還能想不到?」
傅天豪道:「鷹王爺明知道我在這兒不動用京畿鐵衛,卻約我別處跟他單獨會面,胸襟超人,令人欽佩,他這份好意明天我會致謝當面。」
福明抬手遞過一物道:「『景山』是大內之鎮,距官城不過百步之遙,尋常人絕不准近,王爺讓我帶給你一塊『鷹王府』的腰牌,帶著這塊腰牌,你可以通行無阻!」
傅天豪沒接,一抱拳道:「多謝福總管,也請福總管向王爺轉致我的謝意,腰牌不必了,明天我準時赴約就是。」
阿善道:「怎麼樣?總管,我告訴您傅爺不會拿,我沒說錯吧!」
福明當即把手收了回去道:「既然傅大俠不願意拿,我不能勉強……」
他把那塊腰牌藏回腰裡,探懷又摸出個小白瓷瓶,道:「王爺也讓我把這顆解藥給傅大俠送來,這個傅大俠總要拿吧!」
諸亞男驚喜叫道:「乾爹!真的?」
傅天豪呆了一呆道:「王爺讓福總管給我送解藥來,這是……」
福明道:「王爺讓我把解藥給傅大俠送來,還讓傅大俠你連夜把沈姑娘跟亞男送出城去,王爺認為這件事跟姑娘家沒關係。」
傅天豪神情一肅,伸雙手接過那個小白瓷瓶,道:「傅天豪感激,請福總管代我致意,再容我明天當面謝王爺。」
福明目光一凝道:「傅大俠!我們王爺沒什麼別的意思,可是我們幾個跟了王爺不少年,身受王爺的如海深恩,卻不能不在這時候跟傅大俠說幾句話,我們不願王爺傷在傅大俠你的劍下,也不願意傅大俠你傷在我們手下,好在解藥現在你已經拿到了,要是傅大俠你願意走,我們願意送你跟姑娘們出城!」
傅天豪沉默了一下道:「福總管!您幾位心情我能體會,只是鷹王爺既然這麼做,那就是他相信我不會失約,不會逃避,既然這樣,我怎麼能對鷹王爺失信?」
福明道:「傅大俠……」
阿善突然說道:「總管,您不用再說什麼了,傅大俠絕不會答應的,錯只錯在王爺是宦海中的頭一位,傅爺是江湖上的第一人,都是上頂天,下立地,他們兩位搏鬥固然是不幸的事,可是讓任何一方退讓也是不公平的!」
福明吁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既是這樣,那我就不再說什麼了,公事了了,現在我要跟傅大俠談談私事,傅大俠!我把我這個乾女兒交給你了,亞男是個好姑娘,就是任性一點兒,還請你好生照顧她,說起來她也夠可憐的,打小就沒了娘,現在又沒了爹……」
說著說著,他的眼圈兒竟然紅了。
諸亞男低下了頭。
傅天豪正色說道:「您請放心,只要傅天豪能活著離京,會照顧亞男一輩子,絕不會讓她受一點委曲!」
福明微微點了點頭道:「有你這句話就行了,我走了,亞男!我不送你了。」
諸亞男突然跪了下去,低著頭道:「乾爹!亞男在這兒給您辭行了。」
福明的眼圈兒又一紅,他要過去!可是,剛邁了半步又停了下來,招了招手道:「好了,好了!起來,起來!」
他突然轉身快步行了出去!
阿善沖傅天豪一抱拳道:「傅爺!王爺讓我們把馬車留下,姑娘們坐這輛車出城方便些!」
話落!他偕同阿琦轉身大步跟了出去!
傅天豪沒動,也沒說話,可是他臉上泛起了一種令人難以言喻的異樣表情!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抬手遞出了那隻小白瓷瓶道:「亞男!你把這顆藥給書玉服下,婉貞趁這機會去收拾收拾!」
諸亞男美目一睜道:「怎麼?你真讓我們走?」
傅天豪道:「鷹王的好意不能辜負。」
諸亞男道:「你讓我們怎麼能放心走!」
傅天豪道:「你們留在這兒又能怎麼樣?亞男!你們城外等我,跟待在這兒等我,有什麼不一樣?」
諸亞男道:「既然一樣,你為什麼不讓我們待在這兒等你?」
傅天豪道:「亞男!我不剛說過麼,鷹王的好意不能辜負。」
諸亞男道:「他這麼說一句,你就聽他的?」
傅天豪目光一凝,道:「亞男!並不是勝奎說一句我就聽他的,你要知道,咱們現在在京城裡,就等於在勝奎的手掌心裡,他知道咱們都在這兒,我不能不防他改變心意,萬一他改變了心意,調來了大批精銳,你叫我怎麼辦,你有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諸亞男道:「天豪!勝奎不是這種人?」
傅天豪道:「我知道勝奎不是這種人,可是我不能不防萬一,你要知道,站在勝奎的立場看咱們,咱們是幾個叛逆,他無需對咱們講什麼道義。」
秦婉貞道:「妹妹!他說的對,咱們就收拾收拾今夜先走吧,免得分了他的心,這種事妹妹比我懂得多是,不能有一點分心的,是不!」
諸亞男沉默了一下,突然走過來握住了傅天豪的手,一隻美目緊緊地盯在傅天豪臉上,道:「天豪!你實說一句,你有沒有把握?」
傅天豪道:「你要聽實在的?」
諸亞男點了點頭。
傅天豪緩緩說道:「我沒有把握!同樣的,勝奎他也沒有把握,明天一戰誰勝誰負,恐怕只有天知道,不過我會盡全力,盡可能的不讓他傷我,我總不能讓你們空等、是不?」
諸亞男突然眼圈兒一紅,低下頭去:「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去餵書玉姐吃藥去,我們這就走!」她轉身要走!
傅天豪反手拉住了她道:「亞男,先點她的睡穴再給她吃藥,她已經睡了這麼多日子了,不如讓她多睡會兒。」
這意思諸亞男懂,她點點頭道:「我知道,我寧願像書玉姐一樣。」
她走了。
秦婉貞望著傅天豪,香唇啟動,欲言又止,旋即她轉身也走了!
過了一會兒之後,一輛馬車馳離了秦婉貞家門口!
傅天豪站在門口送車,一直望著馬車馳出了胡同!
口口口
該走的都走了。
一剎時間,傅天豪覺得有點落寞、悵惘與黯然,可是同時他也覺得有一種無牽無掛的輕鬆。
他轉身進門,閂上門之後邁步往裡行去!
剛到院子裡,他一眼瞥見他住的那間屋紗窗上有個無限美好的女人半身影子!
他一怔停步,輕喝說道:「誰!」
只聽屋裡傳出一個甜美的話聲道:「不會進來看看麼?」
傅天豪只覺這話聲很耳熟,一時間可就想不起是誰?他遲疑了一下,邁步走了過去!
當他推開門一步跨進屋的時候,桌上那盞燈突然滅了,眼前一片漆黑,一陣醉人香風撲鼻,一個軟綿綿的嬌軀投入懷中,他陡然一驚,閃身要躲。奈何一雙粉臂靈蛇也似的纏住了他,耳邊同時響起個輕微、軟綿,能使人魂魄動盪的話聲:「你忍心?」
傅天豪急道:「你究竟是……」
那輕微軟綿話聲道:「金絲帳暖牙床隱,懷香方寸……」
傅天豪一聽這,馬上想起是誰來了,急道:「凌姑娘!」
懷中人兒「噗哧!」一笑道:「還好!你並沒有忘了我!」
隨著這話,那如綿嬌軀像條蛇似的滑離了他。
傅天豪有點哭笑不得,過去就要點燈。
一隻光滑、濕潤、柔若無骨皓腕擋住了他:「別,這樣兒不很好麼?也別有一番情調,是不?」
傅天豪只得作罷。
隨聽凌紅又道:「偌大一座宅院,只有你我兩個人,大可以開懷暢談,咱們坐下聊聊,好麼?」
傅天豪默默地坐了下來,剛坐下,凌紅的話聲又自對面響起:「婉貞、書玉、亞男,俱人間絕色,且都多情女多嬌,這個愛你,那個也愛你,敢問傅郎可知世間另有傷心人否?」
傅天豪道:「姑娘說笑了,鷹王……」
「勝奎?」凌紅道:「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糊塗?」
傅天豪沉默了一下道:「姑娘!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凌紅道:「你有什麼好說的,也用不著說什麼,這本來就跟你沒關係,是不?」
傅天豪沒說話,他的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凌紅又道:「聽說你要找勝奎,有這回事麼?」
傅天豪道:「姑娘怎麼知道的?」
凌紅道:「這你就不用管了,只問你有沒有這回事兒?」
傅天豪淡然點頭說道:「有這回事!」
凌紅道:「為什麼,只為那顆解藥?」
傅天豪道:「不錯!」
凌紅道:「要是有人能代你把解藥要來,你還找不找勝奎了?」
傅天豪道:「多謝姑娘的好意……」
凌紅道:「別謝,答我問話。」
傅天豪沉默了一下道:「姑娘!剛才鷹王府的福總管已經來過了,他是奉鷹王之命給我送解藥來的。」
凌紅聽得一怔,道:「怎麼說?勝奎已經讓福明把解藥給你送來了。」
顯然她來遲了,並不知道福明來過。
「不錯!」傅天豪道:「鷹王不但把解藥給了我,而且還留下馬車讓我送書玉她們出城,我很感激,也很佩服。」
凌紅叫道:「怪不得我看那輛馬車像是鷹王府的,沈姑娘她們走我知道,我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勝奎……現在你可以不用再找勝奎了吧?」
傅天豪道:「姑娘!現在我並不願意再找他了,我也知道兩虎爭鬥必有一傷,甚至會落個兩敗俱傷。」
凌紅道:「那你為什麼還不走?你留下來還有什麼事?」
傅天豪道:「姑娘剛沒聽我說麼,鷹王命福總管留下馬車,以便我送書玉她們出城!」
凌紅「哦!」地一聲道:「我明白了,是勝奎不讓你走?」
傅天豪搖搖頭道:「他也沒說不讓我走,其實走不走還在我。」
凌紅道:「說來說去還是你不願意走,為什麼?你還打算找他?」
傅天豪道:「姑娘!當初我所以要找他,為的只是那顆解藥,如今解藥既已拿到了手,我還有找他的必要麼?我願意落個兩敗俱傷麼?」
凌紅道:「這麼說來,還是勝奎不讓讓你走?」
傅天豪搖頭道:「我剛才說過,他並沒有說不讓我走、」
凌紅顯然急了,叫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不說?」
傅天豪道:「姑娘何必一定要問?」
凌紅道:「我為什麼不問,我又為什麼不能問,難道我願意看著你們兩個兩敗俱傷?」
傅天豪道:「我說過,我也不願意兩敗俱傷。」
凌紅道:「那你為什麼不走?」
傅天豪道:「姑娘!我不為什麼非走不可,難道我不能待在京裡?」
凌紅道:「你沒有理由待在京裡,也沒有必要待在京裡?」
傅天豪道:「待在京裡一定得有理由麼?姑娘如果真要理由,我有,我貪戀這京城的繁華,我貪戀這京城的美景,我厭煩了江湖廝殺生涯,我也厭煩了大漠那駝鈴、風砂,夠麼,姑娘?」
凌紅道:「夠!要是書玉、婉貞、亞男她們三個還在這兒,我信,而且深信不疑!」
傅天豪道:「姑娘……」
凌紅忽然柔聲說道:「真要說起來,你我之間也有一段情,雖然很短暫的一段,但卻比任何一對有情人之間的情愛動人,比任何一對有情人之間的情愛更值得回憶,天豪!你忍心?」
這話聽來令人蕩氣迴腸,傅天豪為之熱血上湧,一陣激動,可是很快他又把這陣激動壓了下去!
「姑娘!這是兩回事!」
凌紅道:「我不這麼想,我認為任何人的話你聽不進去,我的話你一定能聽得進!」
傅天豪沒說話,他不能否認這是實情,因為他對凌紅有一種微妙、難以言喻的感情,可是他也不能不承認,這件事是唯一的例外。
凌紅的話聲忽然間變得更柔婉了:「天豪!告訴我究竟為什麼,好不?」
傅天豪遲疑了一下,說道:「姑娘根本不該有此一問。」
凌紅道:「為什麼?」
傅天豪道:「我一向是官家到處緝拿的江洋大盜,賞額高得驚人,來京之後,我協助叛逆之女,動過『九門提督』,劫過『五城巡捕營』地牢,到最後還截下了叛逆之女,鷹王他會放過我這麼一個人麼?」
凌紅道:「要是這樣的話,你應該躲他……」
傅天豪雙眉一揚道:「我為什麼要躲他?」
凌紅忽然提高了話聲道:「你不願意躲他,你做,你本事大,你這是鬥得哪門子氣?」
傅天豪道:「姑娘錯了,我不是鬥氣,也犯不著跟誰鬥氣。」
凌紅道:「那就是表現你的勇敢,那種匹夫血氣之勇!」
傅天豪道:「姑娘又錯了,傅天豪不是動輒拔劍的人。」
凌紅道:「那你為的是什麼?求的又是什麼?」
傅天豪道:「我不為什麼,也不求什麼。」
凌紅忽又柔聲說道:「天豪!你要是願意聽我的,我可以跟你走,跟你到大漠去!」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姑娘這句話把你我兩個人都說輕了,傅天豪不是那種人,姑娘你也不是那種人,這是何必?」
凌紅道:「這麼說你不是為了我跟勝奎鬥氣?」
傅天豪一搖頭道:「不是!」
天知道他心裡是不是有點兒。
凌紅道:「不是那最好,你還要我怎麼說,要我求你,要我告訴你我打算還回到勝奎身邊去,要我求你別讓我剛過門就做寡婦?」
傅天豪呆了一呆道:「怎麼?姑娘還打算回到『鷹王府』去?」
凌紅道:「不錯!以前我覺得我跟他立場不同,難以相處,到現在我才發現我還是深愛著他,我也不能沒有他!」
傅天豪只覺一陣異樣感覺往上一衝,笑道:「姑娘的選擇是明智的,不過姑娘多慮了,我不一定是鷹王的對手。」
凌紅道:「你錯了,別人不知道我清楚,論馬上,你萬萬不如他,可是論馬下,他絕不是你的對手。」
傅天豪道:「姑娘是這麼看的麼?」
凌紅道:「我是這麼看的,要不然我也不會來求你了。」
傅天豪沉默了一下道:「姑娘真打算再回到『鷹王府』去?」
凌紅道:「這難道還有假麼,要不你現在送我到『鷹王府』去?」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那倒不必了,我答應姑娘,我走。」
凌紅驚喜說道:「真的?」
傅天豪道:「傅天豪什麼時候騙過姑娘?」
凌紅道:「那……你什麼時候走?」
傅天豪站了起來道:「我這就走,早走可以早追上書玉她們那輛馬車!」
凌紅跟著也鈷了起來,聲音忽然泛起了顫抖:「我永遠感激你。」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姑娘不用客氣了,我祝二位愛河永浴,白首偕老,就此別過!」
他抓起桌上的劍,轉身要走!
忽然凌紅在身後叫道:「天豪!等一等。」
傅天豪停步轉回了身,他剛轉回身,一陣香風拂過,緊接著有兩片冰涼冰涼,但奇軟如綿的東西在他唇上印了一下,然後一陣香風又從他身邊掠過捲出了屋。
傅天豪怔住了,他明白是怎麼回事,這種事要在剛才他進屋時發生,他會覺得是一種感受,可是現在,他幾乎沒什麼感覺。
定過神來,他轉身出了屋,可是剛出屋,他心頭一震又停住了。
院子裡背著手站著個人,一個身材頎長,穿一件藍緞長袍,很俊,很瀟灑個年輕人!
這年輕人有很雍容的氣度,但也有一種自然流露著的懾人之威。
他有一付頎長的身材,算不得高,可是他往那兒一站,直讓人有上頂天,下立地的感覺。
傅天豪定了定神道:「尊駕是……」
年輕人淡然一笑道:「我叫勝奎!」
傅天豪心頭猛然一震,他驚於鷹王突如其來,也驚於鷹王到了身側他竟茫然不覺,他一抱拳道:「原來是王爺蒞臨,草民失敬。」
「別客氣!」勝奎笑笑說道:「你我都不喜歡這一套,何必!你也未必把我這個鷹王放在眼裡,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我仰慕已久,今夜才得謀面,應該我說聲幸會!」
傅天豪道:「王爺抬舉傅大豪了,王爺是一人來的還是……」
勝奎淡然一笑道:「我出門除非萬不得已,向不帶人,沒那個習慣!」
傅天豪道:「王爺跟草民約的是明天正午,今夜蒞臨不知……」
勝奎笑笑說道:「今夜我特來送行。」
傅天豪聽得一怔道:「王爺這話……」
勝奎道:「閣下剛才不是答應凌姑娘了麼?」
勝奎早來了,他聽見了,這麼說他也一定看見了。
傅天豪只覺臉上一熱,一時沒能說上話來!
只聽勝奎又道:「我送閣下出城,我祝閣下跟那三位一修四好,也希望閣下從此別再用『大漠龍』那一字名號!」
剎時,傅天豪明白了,雙眉一揚,含笑抱拳:「王爺請回,明天正午傅天豪準時赴約就是!」
勝奎抬眼一環掃道:「這個地方太委曲閣下了,我為閣下安排一個住處……」
傅天豪笑道:「多謝王爺好意,也請王爺放心,明日正午以前我不會讓凌姑娘再找著我就是。」
勝奎道:「那,我改個地兒明天正午我在『玉泉山』玉泉塔旁候駕!」
轉身往外行去。
勝奎走了。
傅天豪臉上泛起一種異樣表情,騰身掠起,飛射不見!
傅天豪剛走沒一會兒,一條紅影射落在院子裡,是凌紅,她一臉慌張神色。
緊跟在她身後又落下兩條黑影,是阿善跟阿琦。
凌紅道:「走了。」
阿善道:「王爺沒來過。」
凌紅道:「他一個人不會到別的地方去,一定來過了。」
阿琦道:「可能王爺也沒見著傅爺?」
「不可能。」凌紅道:「以他出門的時間算,他早就到這兒了……」
臉色忽然一變,道:「阿善!他出門的時候怎麼說來著?」
阿善道:「王爺說今兒晚上不回府了,有什麼事兒等他明天回來之後再說。」
凌紅道:「他這是存心躲我,你們倆跟我走,就是找遍五城,今夜也一定要找到他們之中的一個!」
阿琦道:「您何不等明天快正午的時候,上『萬壽山』……」
凌紅淒然一矢道:「傻阿琦,若等到那時候就來不及了,說不定這時候他倆已經在什麼地方交上手了,快走!」
她騰身破空射去!
阿善一跺腳道:「王爺也真是,幹嘛非跟人過不去不可?」
偕同阿琦雙雙飛身跟了上去!
天亮了,凌紅的衣裳都快讓露水濕透了,頭髮也亂了,累得臉蒼白,急得要哭。
阿善跟阿琦也累得快抬不起腿了,阿善急得直跳腳:「王爺真能要人的命,他究竟是……」
阿琦望著凌紅道:「姑娘,跑了大半夜了,我看您就歇會兒吧?」
凌紅一搖頭道:「不!我一定要找著他們倆,找不著他們倆的人,也要找著他們倆的屍,府裡還有事,你們倆回去吧!」
阿善道:「不!您不歇下我們倆也不回去!」
凌紅悲笑說道:「傻阿善!你說,我能歇下麼?」
阿善忽然揚眉說道:「乾脆您就別管了,兩個都一樣,愛打愛斗就讓他們打去斗去!看看究竟能打出個鬥出個什麼結果來!」
凌紅道:「阿善!我能這麼做麼?」
阿善道:「那怎麼辦,勸也勸不開,反正您的心意已經盡到了……」
凌紅道:「別賭氣了,阿善!咱們都不願意落個恨,落個後悔,是不是?你們倆要是不願意回去,就跟我一塊兒再找找吧!」
她先跑了。
阿善苦笑一聲:「王爺!傅爺!您二位怎麼忍心這樣折磨凌姑娘?」
天大亮了!
今天的時候似乎過得特別快,沒多大工夫就快晌午了。
凌紅跟阿善、阿琦來到了「萬壽山」頂。
空蕩、寂靜!四下裡沒有一個人影!
凌紅虛弱地道:「這是咱們最後一點希望了,就在這兒等等吧!」
阿善跟阿琦都沒說話,兩個人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之上。
凌紅沒往下坐,山上的風比平地大,吹得她衣袂直飄,頭髮更亂了,那模樣直能讓人心酸淚下。
然而鷹王勝奎跟傅天豪卻看不見。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工夫就到了正午。
「萬壽山」頂仍沒見人。
凌紅突然捂著臉痛哭失聲。
阿善跟阿琦慌忙過來叫道:「姑娘!姑娘!您別這樣,您這樣我們倆都要哭了。」
凌紅像沒聽見一樣,捂著臉直哭不理,好傷心,好委曲。
阿善濃眉一揚,一巴掌揮出去!「克嚓!」一聲,一棵碗口般粗細的矮樹竟被他硬生生一掌折斷了。
就在這時候,山下突然傳來幾聲叫喊:「姑娘!姑娘!阿善!阿琦!」
阿琦一凝神道:「是二晃!」
立即揚聲叫道:「二晃!我們在這兒,頂上!」
轉眼工夫,徐二晃喘呼呼的跑了上來,老遠便揚著手叫道:「福總管讓我來送信兒,『內務府』有人看見王爺往『玉泉山』去了!」
阿善迎上去,急道:「王爺是什麼時候去的?」
徐二晃喘著道:「早……早上!」
阿善扭回頭想叫凌紅,剛回過頭凌紅已擦著他身後掠了下去,他忙鬆了徐二晃飛身跟了下去!
徐二晃揚手大叫:「我帶著馬來的,在下頭。」
不知道阿善有沒有聽見,徐二晃似乎很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玉泉山」離「西直門」約十六里路,大道廣敞,一路阡陌,巨樹蔭鬱,左山右水,西郊風景佳麗,皆薈萃於此。「玉泉山」有點像「桂林」的「七星巖」,拔地而起,周圍築有碧瓦紅垣,康熙十九年大加興建,原名「澄心園」到了三十一年又改稱「靜明園」,為清「內務府」所管的三山五園之一,列為內宮禁地。
「玉泉山」,在康熙、雍正年間曾數度在此閱武,又為清室之小型獵場,其大圍場則在「熱河」,為帝王習武之所,所以「玉泉山」松林最為茂密,尤勝於「萬壽山」與西山兩處。
「玉泉山」內部雖不及「頤和園」大,但其內部山林泉石更有天然趣味,正門南向,有御題「靜明園」橫額,人內即廓然有大殿,為清帝臨幸時勤政之所,在殿後即玉泉積水之湖,名「裂帛湖」,即京城三海之重要水源,湖中為「芙蓉晴照」,西側為「虛受堂」,堂西之山麓下,即是玉泉!玉泉泉水極為清冽甘醇,立有「天下第一泉」石碑,乾隆時並刻石以記其始末,此泉寬三尺許,深丈餘,流水積至「裂帛湖」,趟垣牆而流至「萬壽山」之「昆明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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