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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 文 / 獨孤紅

    諸葛英跟邢玉珍一路談笑著取道直奔「中條」。

    有伴兒不覺路遠,在他倆那絕世身法下「呂梁」跟「中條」之間的距離也縮短了不少。

    儘管如此,當他倆抵達「中條山」的時候,已然是第二天的黃昏時分。

    晚霞裡的「中條山」塗上一抹鮮紅,看上去有一種絢爛的美,邢玉珍指著半山,笑道:

    「閣下,外子跟我表嫂母女就在那半山之上的一處洞穴裡。」

    不知怎地,諸葛英竟然覺得有點不自在。他笑笑說道:「這地方確實夠隱密的……」

    邢玉珍道:「要不然我怎麼放心一個人出去,上去吧。」

    話落,二人又雙雙飄起,直往那半山之上掠去。

    從山下到半山,不過數十丈高矮,二人幾個起落,已然到了仲孫漱玉跟卓玉冰母女住的那個洞穴之前。

    邢玉珍向著洞裡帶笑揚聲說道:「貴客到了,冰兒還不快出來迎接?」

    洞裡沒人答應,沒有動靜。

    邢玉珍輕「咦!」一聲道:「莫非冰兒出去了,不對呀,就是冰兒出去了,表嫂跟漱玉他倆也應該……」

    諸葛英道:「仙姬,洞裡沒有人。」

    邢玉珍臉色一變,閃身撲進洞去。

    諸葛英心知有異,也忙跟了進去。

    的確,洞裡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洞裡鋪的三片乾草還在,那用幾塊石頭堆成的爐灶也好好的,就是不見一個人影,邢玉珍站在那兒直發怔,只聽她喃喃說道:「他們哪兒去了,他們哪兒去了,難道他們都出去了不成……」

    諸葛英道:「恐怕不可能,卓老人家兩腿不便,仲孫老人家也不利於行」

    邢玉珍突然抬手一指洞頂,道:「你看。」

    諸葛英循著邢玉珍所指抬眼望去,只見邢玉珍手指處垂著一張紙條,一端被人用內家真力硬生生嵌進那緊硬的石頭裡,諸葛英看得雙眉剛一揚,邢玉珍伸手把那張紙條抓了下來,一看之下,她臉色大變,順手把紙條遞給了諸葛英。

    諸葛英接過紙條一看,神情也自一震,那紙條上寫著龍飛鳳舞幾行狂草,寫的是:「此間三人已落我手,如要三人不死,三日後夜子時將你一顆白頭置於潼關西門五層樓上。」

    署名處四個字「知名不具。」

    諸葛英惑然說道:「仙姬,這是誰?」

    邢玉珍臉色煞白,冷冷說道:「查三影。」

    諸葛英一怔道:「查三影?」

    邢玉珍道:「不錯,除了他沒別人。」

    諸葛英道:「仙姬怎麼知道是他?」

    邢玉珍道:「你看見了,以內家真力將一片紙嵌入石內,這功力不等閒……」

    諸葛英道:「以內家真力將一片紙嵌入石內,這種人雖是不多見,可並非只有查三影一人能夠做得到……」

    邢玉珍道:「話是不錯,這你我都能做得到,便是我表嫂也能把一片紙以內家真力硬生生地嵌入石內,只是這『潼關』西門五層樓卻是當年我和查三影儷影成雙遨遊處,只記得他站在那五層樓上,舉目遠眺,口吟溫庭筠『千里曉雞關樹暗,一行寒雁隴秋愁』之句……」

    諸葛英眉鋒一皺道:「這麼說倒有幾分可能是他……」

    邢玉珍道:「我敢說絕對是他。」

    諸葛英道:「他怎麼會知道仲孫老人家三位在這『中條』半山洞穴之內?」

    邢玉珍道:「必是他聽費嘯天說宮紅、夏候飛二人在這一帶碰見過我……」

    諸葛英道:「可是他並不知道仲孫老人家三位住在這『中條』半山之上洞穴裡。」

    邢玉珍道:「你不知道,查三影此人極富心智,出了名的鬼靈精。」

    諸葛英道:「這一帶遼闊何止百里,縱然是極富心智之人,要想在這麼大一個範圍內,找尋三個人……」

    邢玉珍道:「事實上這就是查三影,絕不會有別人。」

    諸葛英沉默了一下,揚了揚手中紙條道:「那麼,仙姬看怎麼辦?」

    邢玉珍道:「當年我要置他於死地,他心裡恨的只是我,如今既然我表嫂、冰兒及漱玉落在他手裡,為使他三人免遭毒手,我只有將這顆白頭按時送到『潼關』西門五層樓上了。」

    諸葛英眉條又一皺道:「只怕仙姬忽略了一件事。」

    邢玉珍道:「我忽略了哪件事呢?」

    諸葛英道:「卓老人家是查三影的結髮妻,卓姑娘則是他的親生女兒……」

    邢玉珍截口說道:「你的意思是說可慮的只有外子一個人,查三影不會傷他那結髮妻跟他親生女兒。」

    諸葛英點頭說道:「是的,仙姬,我正是這意思。」

    邢玉珍冷然一笑道:「你想的固然不錯,按情理也應該如此,只是查三影他若念結髮骨肉情義,當年就不會棄妻女於不顧,更將他的結髮妻一雙腿害成殘廢了。」

    諸葛英心頭一震,默然不語。

    邢玉珍又道:「以我看來除了把我這顆白頭按時送去之外,別的沒什麼好辦法了。」

    諸葛英道:「仙姬能擔保犧牲一人,那查三影真會放仲孫老人家三位麼?」

    邢玉珍呆了果道:「這話我不敢說,查三影此人陰狠詭詐,當世無出其右者,他很可能在我如他心願之後仍不放人。」

    諸葛英道:「這就是嘍,邢仙姬怎好輕言犧牲。」

    邢玉珍冷冷一笑道:「我也不會那麼傻的,何況我對他瞭若指掌,在他沒放人之前我絕不會輕易犧牲,當然,他也會說我不將這顆白頭割下,他就不放人,那不要緊,我自有辦法讓他佔不了便宜,他紙條上書明三日,我不能再耽擱了,這就趕到『潼關』去,你……」

    諸葛英道:「我陪仙姬跑一趟。」

    邢玉珍道:「怎麼,你也要去?」

    諸葛英道:「仙姬以為我能置身事外麼?」

    「也好。」邢玉珍笑了笑道:「你跟著去也好照顧他三個,順便還可以為我收收屍。」

    諸葛英聞言眉鋒剛一皺。

    邢玉珍已然接著說道:「別耽擱,三天工夫對你我來說雖然夠,可也不十分寬裕,走吧。」

    話落,當先閃身掠出洞去。

    諸葛英也未稍遲,立即閃身跟了出去。

    出洞之後,邢玉珍道:「咱們是從山上走,還是……」

    諸葛英道:「全憑仙姬。」

    邢玉珍道:「那麼咱們不必再下山了,就從山上走好了。」

    話落,當先騰身掠起,向著「潼關」方向飛射而去。

    邢玉珍跟諸葛英身影剛自不見,那洞前樹林內閃出兩個人來,正是費嘯天左右的鞭劍二僮,他兩個快捷無比地撲進了洞裡。

    轉眼工夫他兩個又一前一後地掠了出來,鞭僮道:「怪不得他倆匆匆地又走了,原來洞裡已經沒有人了……」

    劍僮道:「只怕那三個換了地方!」

    「不。」劍僮搖頭道:「要是那三位換了地方,邢玉珍不會不知道,她怎麼還會帶『玉書生』到這兒來?」

    鞭僮道:「那你看是……」

    劍僮道:「我不敢說,最好把這件事稟知少主一聲……」

    鞭僮道:「你的意思說咱們不跟了,回頭迎少主去?」

    劍僮道:「我正是這意思。」

    鞭僮沉吟了一下,微一點頭道:「也好,咱們往回走吧,應該走不多遠就能碰上少主了。」

    話落,兩個人騰身而起,破林衝上半空,雙雙往下射去。

    果然鞭僮沒有說錯,費嘯天等人來得很快,他二人才到「中條山」下,便遙見幾條人影在暮色裡風馳電掣一般地往「中條山」騰射而來。

    鞭僮首先叫道:「看,少主到了。」兩個人加速身法迎了過去,轉眼間迎上了費嘯天一行,兩個人剎住身形一躬身道:「少主,您到了。」

    費嘯天看了二僮一眼道:「怎麼回事,把人跟丟了麼?」

    鞭劍二僮即把情形詳細細地稟報了費嘯天。

    聽畢,費嘯夭皺了眉,他沉吟了一陣之後,點點頭道:「沒錯,照這情形看,那三個的確是換了地方了,可是那三個要是換了地方的話,邢玉珍那妖婦斷不會不知道,再說那三個之中有兩個是殘廢人,行動起來也沒那麼方便……」

    目光一凝,接問道:「你兩個曾聽見那妖婦在洞口說句什麼話?」

    鞭僮道:「回少主,我二人聽那妖婦說貴客到了,要裡頭那位姑娘出洞迎接。」

    費嘯天道:「照這麼看,邢玉珍又明明不知道那三個已換了地方,要不然他不會有此一句,也根本不會帶諸葛英到『中條山』來,那麼是……」

    目中異采一閃,道:「別是那三個出了什麼事……」

    夏侯飛道:「少主,別是那三個讓誰弄去……」

    費嘯天一點頭道:「英雄所見略同,只是那老太婆身手非等閒,那小的一身所學也不弱,誰能一下子弄走他們三個?」

    古翰道:「少主,會不會是……」

    倏地住口不言。

    費嘯天兩眼一睜,目中異采暴射,道:「你看可能麼?別忘了,那也是個殘廢人。」

    古翰道:「少主,他既然能出得地道,又何處不能去。」

    跟費嘯天為之動容,一點頭道:「說得是,除了他別人誰會知道那三個可能藏在這一帶,再說,別人弄走那三個幹什麼,這倒好,沒想到倒讓他捷足先登,著了先鞭……」

    目光一凝,望著鞭劍二僮道:「你二人看見那妖婦跟諸葛英往哪兒去了?」

    鞭僮抬手往『潼關』方向一指,道:「回少主,他們往那個方向去了。」

    費嘯天循鞭僮所指望了一眼,道:「他們又怎麼知道那三個在那個方向……」

    古翰道:「也許是他在那洞裡留了什麼。」

    費嘯天唇邊泛起一絲笑意,「不錯,可能,咱們也去湊湊熱鬧去,走。」

    一聲「走」,他帶著仇超、古翰、夏侯飛跟鞭劍二憧騰身掠起,順著山下大路往『潼關』方向飛射而去。

    邢玉珍跟諸葛英一路急趕,在第三天的黃昏時分趕到了「潼關」,「潼關」為戰國時期的關中門戶,軍事上的天塹,古時稱之為桃行要塞。

    顧祖禹引王氏語曰:「自靈堂以西潼關以東,皆白桃林,自崤山以西,潼關以南,通稱函谷。沛公伐秦,不從函谷,而攻龍關,誠異其陰也。魏長孫攻蒲板而西,遂克『潼關』。

    這是古代戰略中所見『潼關』形勢的重要。」

    明太祖朱元璋也曾這麼說過:「潼關三秦門戶,扼而守之,關中之賊,如穴中鼠耳。」

    暮色中,邢玉珍跟諸葛英進了「潼關城」,邢玉珍望著座落在暮色中雄偉高大的城垣道:「真正的古代『潼關』,在今城南一里許處,已湮無遺足跡。目下的『潼關』始建於唐,歷代均加修茸,城垣頗為雄偉高大,尤其西門之五層樓最為偉壯。上有『潼關』二字,筆意蒼勁……。」

    諸葛英道:「唐許策有這麼一首詩:」紅日晚蕭蕭,長亭酒一瓢,殘雲蹄大華,疏而過中條,樹色隨闕轉,河山入海遙,帝鄉明日到,猶自夢漁樵。『還有溫庭筠那句:「千里曉雞關樹暗,一行寒雁隴秋愁,在此雞鳴渡關,多少仁人志士,英雄豪傑曾為之同聲慨歎。』如今身臨『潼關』尤其在這夜幕低垂時分,山中確有一種悲槍淒涼的感受……」

    邢玉珍道:「可不是麼,當年我跟他們到這兒來的時候,我還禁不住掉淚呢……」

    諸葛英道:「非性情中人不能體會,非性情中人無此感受,仙姬性情中人……」

    邢玉珍淡然一笑,風姿依然動人,道:「就這性情兩字,誤我十餘寒暑,也就這性情兩字,害得我至今仍不能安寧,人之一生何苦來哉……」

    話鋒忽頓,抬手前指,道:「看見了麼,前面那棵大樹。」

    諸葛英抬眼前望,只見前面不遠處有一棵枯槐,樹桿上有碗口般大小一個洞穴,他道:

    「我看見了,怎麼?」

    邢玉珍道:「別小看了這棵樹,它曾被曹阿瞞封為樹王,據說當年馬孟起追阿瞞至此,長槍誤刺其上,曹乃得脫,曹阿瞞認為樹替他死,無此樹便無他餘生,因而封此樹為村王……」

    諸葛英搖頭笑道:「這棵樹礙的事不小,竟然使三分之勢改觀。」

    邢玉珍也笑了,隨即說道:「潼關附近不少古跡,當年查三影跟我便是為此而來。像麒麟山下『春秋樓』,傳為漢壽享侯過五關斬六將時,曾在那『春秋樓』閱春秋,不知可靠否?」

    諸葛英道:「且不談這些古跡,且看各地關塞,東臨山海、九門、喜峰、嘉峪、居庸、紫荊、平塑等窮山要隘,且北國荒漠雄壯,憶王昌齡句『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渡陰山』,潼關秦中四塞第一要隘,背山峭壁,萬濤奔流,其雄壯真非筆墨所能形容,非言辭所能描述……」

    「的確。」邢玉珍點頭說道:「人生在世不到處走走不知我大好河山之雄偉,也無以開闊我輩的胸襟……」

    話鋒忽轉,道:「如今離子時還早,咱們先找個地方坐坐,吃點東西可好?」

    諸葛英笑笑說道:「西門五層樓雄偉高大,登其上可極目遠眺,遠近險要盡收眼底,何如買點東西到那邊去坐等子時到來?」

    「好主意。」邢玉珍點頭笑道:「唯有閣下這等雅人才能想出這種主意。」

    於是,兩個人在附近買了些包子、酒菜等物,邢玉珍還多灌了一葫蘆酒,她好心情,也顯得豪邁灑脫,對於查三影要她那顆白髮螓首一事,她似乎早已拋上九霄雲外。

    這,使得諸葛英暗暗為之心折。

    登上西門五層樓,兩個人席地對坐。把吃喝等物往地上一放,邢玉珍笑道:「當年和如今兩次登臨。情形與感觸可大不相同,當年我跟查三影麗影成雙,足跡幾遍宇內,不知羨煞妒煞了多少人,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如今就不同了,如今面對你閣下這位在當今稱奇稱最,風神秀逸,俊美如玉人物,真使我有恨不仍為綺年紅顏之感。」

    諸葛英笑笑說道:「仙姬怎麼開起我的玩笑來了。」

    邢玉珍笑笑說道:「那麼咱們說些正經的,你有沒有想過,查三影一個人,怎麼能一下子弄走三個人……」

    諸葛英倏然一笑道:「這件事我早在進『潼關』時就想到,以仙姬看是……」

    邢玉珍道:「我想先聽聽你的看法。」

    諸葛英道:「很簡單,他要不是另有幫手,便是有車輛馬匹邢玉珍撫掌笑道:」英雄所見略同,他當然有幫手,咱們到費家莊院去的時候,那費嘯天不是已經帶著人往中條、王屋一帶去了麼……「

    諸葛英點頭說道:「不錯,那麼一下子弄走三個人該不足為奇。」

    邢玉珍道:「事固然不足為奇,可是咱們卻不得不小心,我原先那不讓他佔絲毫便宜的辦法只怕也用不上了。」

    諸葛英道:「怎麼,仙姬……」

    邢玉珍道:「你知道,查三影、費嘯天,加上仇超三個,他們至少有五個人,而咱們卻只有你跟我兩個。」

    諸葛英道:「仙姬的意思是說眾寡懸殊。」

    邢玉珍點頭說道:「我正是這意思。」

    「眾寡懸殊又如何。」

    邢玉珍道:「我擔心這西門五層樓之會,只是查三影以外子三個做餌,布下的一個圈套,只等咱們來吞鉤……」

    諸葛英陡然揚眉,旋又淡然笑道:「不然,仙姬,咱們如今已在這五層樓上,應該算是已經吞了鉤,蹈了網了,卻怎不見動靜。」

    邢玉珍道:「也許咱們來早了……」

    諸葛英道:「仙姬,任何人布圈套也不會在會前一到才作佈置的,查三影他不會想不到咱們會早到。」

    邢玉珍呆了一呆道:「那麼以你看是……」

    諸葛英微一搖頭道:「高深莫測。」

    邢玉珍還待再說。

    諸葛英淡然一笑又道:「有件事恐怕仙姬沒想到……」

    邢玉珍道:「什麼事?」

    諸葛莫道:「按情按理,仲孫老人家三位,只可能被安置在馬車裡一路而來,絕不可能馱在馬匹上,既如此,五個人加上一輛馬車,這可算得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

    「我明白了。」邢玉珍兩眼一睜,道:「你是說這隊伍所往;不會不引人注意,只要在『潼關』打聽一下,不難知道他們落身何處,可是?」

    麼諸葛英含笑點頭道:「不錯,仙姬,我正是這意思。只要能打聽出他們落身何處,咱們就能先設法救出仲孫老人家三位『……」

    邢玉珍一點頭道:「不錯,一語驚醒夢中人,我這就去。」

    她站了起來,諸葛英跟著站了起來。道:「我跟仙姬一起去。」

    邢玉珍掃了地上一眼,道:「咱們買的這些東西。沒人看著行麼。」諸葛英笑道:「倘能先救出仲孫老人家三位,就是再多一丟點也值得。」

    邢玉珍點頭笑道:「說得是,走吧!」

    她轉身就要下樓,可是突然她又停住了,只見她一雙目光直地望著樓下大街,叫道:

    「快看,那是……」

    諸葛英忙跨一步到了她身邊,往下一看,他也一怔。脫口叫道:「費嘯天……」

    邢玉珍道:「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可不是麼,樓下,兩大街上那熙往攘來的人群中,費嘯天一行六人正在往裡走。突然,仇超跟夏侯飛分開了,兩個人各向街道兩邊走去,而且各找了一家店舖比比劃劃地說了幾句話。

    邢玉珍道:「你看仇超跟夏侯飛在幹什麼?」

    諸葛英道:「他兩個似乎在打聽什麼。」

    樓下兩大街上,仇超跟夏侯飛已走了回來,到了費嘯天跟前各自低低說了幾句,只見費嘯天沉吟了一陣,一擺頭,帶著仇超幾個又往裡走去。

    邢玉珍忙道:「咱們要不要跟他們……」

    諸葛英道:「仙姬請等等,我下去一下就來。」

    他沒等邢玉珍答話便逕自快步下樓而去。

    邢玉珍在五層樓上看得清楚,諸葛英到了仇超跟夏侯飛適才去過的那兩家店舖各問了幾話,然後就轉了回來。

    容得諸葛英上了樓,邢玉珍立即問道:「怎麼樣,他們……」

    諸葛英滿面詫異之色,道:「怪了,仙姬、仇超跟夏侯飛他們不但不打聽咱們,而且還打聽查三影……」

    邢玉珍一怔叫道:「怎麼?他們還打聽查三影?」

    諸葛英道:「仇超問那家店舖有沒有看見一個中年白衣文士趕著一輛馬車進城,中年白衣文士既非仙姬也不是我,應該便是那查三影……」

    「不錯。」邢玉珍道:「查三影永遠是一身文士裝束,而且永遠是一身白衣。他對白色衫有偏愛……」

    諸葛英道:「那就不會錯了,只是他們怎麼打聽查三影?難道查三影不是跟他們一路……」

    邢玉珍道:「似乎不可能,查三影怎麼會一個人……」

    話鋒一轉,道:「會不會是查三影在費嘯天他們離開費家莊院之後……」

    「可能。」諸葛英一點頭道:「仙姬請想想,那個人不是說查三影明明在地道裡了……」

    「對。」邢玉珍一點頭道:「準是查三影在費嘯天他們走了之後,一個人趕往『中條』……」

    一頓,詫聲接道:「可是費嘯天又怎知道查三影不在費家莊院。除非是他又回去過了,那也不對呀,縱然他又回去過了,又怎知道查三影來了『潼關』……」

    諸葛英道:「說查三影趕一輛馬車,似乎也知道查三影擄走了仲孫老人家三位……」

    「對呀。」邢玉珍道:「他又怎麼知道……除非查三影通知他了,要是查三影通知他了,他怎麼還到處打聽查三影有沒有到『潼關』來呢,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諸葛英道:「費嘯天也打聽咱們,也就是說他知道我跟仙姬在一起,照這麼看,他應該是回費家莊院去過了。」

    「不過。」邢玉珍點了點頭道:「可是他又怎麼知道……」

    驀地,一個清朗話聲傳入樓中:「你想弄個明白麼?」

    邢玉珍神情猛地一震,脫口叫道:「查三影!」

    霍然轉身往話聲傳來處望去,她臉色又為之一變。

    她看見了,諸葛英也看見了,那南邊窗口上盤膝坐著一位俊美中年白衣文士,不是查三影是誰。

    他是怎麼來的,邢玉珍跟諸葛英都茫然無覺。

    就憑這身功力……

    只聽查三影笑說道:「不錯,是我,難得你還記得我……」

    邢玉珍剎時恢復平靜,道:「你就是燒成灰我也認得你,你把我表嫂……」

    查三影道:「君子絕交不出惡言。這多年不見,怎麼一見面你就口出惡言……」

    邢玉珍冷然說道:「查三影,你少跟我廢話……」

    「邢玉珍。」查三影淡然一笑,道:「怎麼說咱們倆有過一段夫妻……」

    「住口。」邢玉珍臉色倏轉煞白,厲聲喝道:「查三影,你不提當年還好。提起當年我恨不得食你之肉,寢你之皮……」

    查三影笑道:「我就知道你在恨我入骨,絕不會放過我。所以我才來個先下手為強,取你項上那顆白頭。」

    邢玉珍道:「查三影,你陰狠卑鄙不減當年,你要是英雄,要是個鬚眉男子就單找我一拚,為什麼……」

    「邢玉珍。」查三影笑道:「你知道,我向來不怕激的。」

    邢玉珍身軀倏顫,道:「查三影,你說,你把我表嫂……」

    「別大聲。」查三影道:「你也放心,你那夫婿跟那母女二人安好無恙,我沒動他一指頭,只要你割下你項上那顆白頭……」

    諸葛英突然說道:「仙姬可容我插幾句嘴。」

    邢玉珍還沒有說話,查三影已然移過目光含笑問道:「年輕人,你就是有『玉書生』之稱的諸葛英麼?」

    諸葛英一點頭道:「不錯,閣下就是當年縱橫武林,睥睨宇內,有『玉面閻羅』之稱的查三影前輩了。」

    查三影含笑點頭,道:「不錯,年輕人,你的嘴很甜,這一聲前輩……」

    諸葛英截口說道:「在我沒提眼前事之前,前輩可願聽聽我提一件當年往事。」

    查三影面泛詫異之色,道:「年輕人,你要跟我提一件當年往事?哪一件當年往事?」

    諸葛英道:「只問前輩容不容我說。」

    查三影道:「我要不願意聽呢?」

    諸葛英道:「我身為末學後進,豈敢勉強?」

    查三影倏然一笑道:「年輕人,我對你聞名已久,聽說你不但不俗,而且在當世之中稱奇稱最,我恨不得當時就能看見你,到今天才能見到你,我有恨晚恨遲之感……」

    諸葛英道:「前輩……」

    查三影含笑說道:「年輕人,我話還沒有說完呢。」

    諸葛英忍了忍道:「前輩請說,我洗耳恭聽。」

    查三影笑道:「年輕人,你太客氣了,只見你這不亢不卑的態度,不必再看其他,我就認為你應該在當世之中稱奇稱最,那費嘯天永遠比不上你……」

    諸葛英道:「前輩誇獎了。」

    查三影道:「年輕人,我說的是實情實話,毫無虛假成份在內……」

    頓了頓,接道:「今日會面,你讓我大有好感,在我這半百歲月中,我從來沒有真正喜歡過一個人,連費嘯天都算上,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我一見你便打從心裡喜歡你,年輕人,不是你我有緣,便是你會施什麼迷人心智的邪法兒……」

    諸葛英道:「謝謝前輩,我深感榮寵。」

    查三影笑問道:「年輕人,這是你心裡的話麼。」

    諸葛英道:「我生平不慣虛假。」

    查三影笑道:「好一個生平不慣虛假,年輕人,你讓我越發喜歡了,還讓我有點心折……」

    邢玉珍突然冷冷說道:「查三影,你囉嗦完了麼?」

    查三影看了她一眼道:「我跟我這位小友說話,關你什麼事,莫非你是嫌我對那三個人大客氣了麼?」

    邢玉珍道:「查三影,你少威脅我,要知道我是不吃這一套的。」

    「是麼?」查三影淡然笑問道:「聽你這話的口氣,似乎對那三個並不怎麼關心,既然你對那三個並不怎麼關心,那麼你千里迢迢跑來『潼關』又為什麼?」

    邢玉珍為之語塞,呆了一呆之後便待發作。

    諸葛英那裡已望著查三影開了口:「前輩還沒有答覆我。」

    查三影一擺手,道:「年輕人,說你的,任何人的話我可以不聽,也可以不願意聽,可是你的話我不能不聽,更願意聽。」

    諸葛英道:「謝謝前輩,早在十年之前,有一位老樵夫入山遇蟒,正在危急時適前輩路過該處,殺了那條巨蟒,救了那位老樵夫。那位老樵夫臨終的時候幾番囑咐他那獨子報恩……」

    查三影微微一點頭道:「年輕人,你說的這段往事我依稀還記得,告訴我,你跟那老樵夫有什麼淵源?」

    諸葛英道:「我就是那位老樵夫的獨子。」

    查三影「哦」地一聲笑道:「原來你就是那位老樵夫的獨子,那位老樵夫有子若此,今生何憾,就是再苦他心也甜……」

    微微一笑接問道:「年輕人,你可知道我的為人?」

    諸葛英道:「前輩這話何指?」

    查三影道:「我生平從不做好事的。」

    諸葛英微一點頭道:「我明白了,而前輩畢竟做了一件好事。」

    查三影搖頭說道:「年輕人,你錯了,我所以殺那條蟒,是為取那條蟒的元丹,並不是為了救令尊,當年我所以到那座山上去,也就是聽說那座山上出了一條氣候上百年的巨蟒,要不然哪有那麼巧的事?」

    諸葛英道:「不管前輩是為什麼,也不管前輩怎麼說,前輩救了先父是實。」

    查三影搖頭說道:「那不能說救,我也不敢居這個功,因為我受之有愧。」

    諸葛英道:「先父認為前輩救了他,臨終再三叮囑報恩。」

    查三影目光一凝,道:「年輕人,這麼說你找我是為報恩?」

    諸葛英道:「大丈夫恩怨分明,有恩不能不報,但我不敢承認我所以找前輩是為報恩。」

    查三影道:「那麼,年輕人,你找我究竟是為了什麼?」

    諸葛英道:「向前輩要前輩擄走的那三個人。」

    查三影道:「那麼那所謂恩呢?」

    諸葛英道:「我另有所報。」

    查三影道:「年輕人,我有個你輕而易舉,馬上就可以報恩的辦法,你可願意?」

    諸葛英道:「前輩請說說看。」

    查三影一指邢玉珍道:「把她那顆白頭割下來,就算你報了當年我救令尊……」

    邢玉珍臉色微變,要說話。

    諸葛英搶了先,淡然說道:「不瞞前輩說,武林傳言邢仙姬殺了前輩,我本來是要殺邢仙姬以報前輩的,可是現在我不打算這麼做了。」

    查三影訝然說道:「現在你不打算這麼做了,為什麼,年輕人?」

    諸葛英淡然說道:「我已認清了前輩的為人,更知道邢仙姬殺害前輩之說不確,反倒是前輩拋棄妻女,拆人夫妻,奪人所愛……」

    查三影臉色微變,兩眼一睜,道:「年輕人,這一定是邢玉珍告訴你的,是不是?」

    邢玉珍道:「是又如何,你的罪惡還怕人知道麼,你以為又能掩蓋多久?」

    查三影的神色剎時間轉趨正常,笑道:「我並不怕人知道,也無意掩蓋,恨只恨你沒死在我這招計之下……」

    邢玉珍冰冷說道:「你沒死我怎麼能放心撤手,告訴你,我不會死在你查三影之前的。」

    查三影笑道:「邢玉珍,那可難說啊,馬上你就要割下你那顆白頭了。」

    邢玉珍怒叱一聲,要動。

    諸葛英及時說道:「以我看仙姬的涵養功力遠不如查前輩。」

    邢玉珍神情一震,剎時間心平氣和,微波不興。

    查三影笑道:「邢玉珍,虧你成名多年,修為高深,看來你還不如這年輕人,真是,如今豈是你能輕舉妄動的。」

    邢玉珍沒說話,看也沒看他一眼。

    查三影轉望諸葛英道:「年輕人,你救了她一次……」

    諸葛英道:「前輩,我所說的當年往事已經說完了……」

    查三影道:「我知道,接下來你就要跟我談有關放那三個的事了,可是?」

    諸葛英道:「正是……」

    查三影道:「年輕人,這件事勢在必談,我激邢玉珍到『潼關』來,也就是為的這件事,只是,年輕人,在這件事勢在必談而來談之前,我也要告訴你一件事,你可願意聽。」

    諸葛英道:「前輩要告訴我什麼事?」

    查三影笑道:「跟你剛才對我一樣,先別問,告訴我你願不願意聽。」

    諸葛英道:「我洗耳恭聽,前輩請說就是。」

    查三影笑道:「年輕人,你太客氣了,真是太客氣了……」

    目光一凝,道:「年輕人,我覺得只有你才配得上那位梅姑娘,也只有那位梅姑娘才能夠配得上你……」

    諸葛英道:「前輩就是要告訴我這句話麼?」

    查三影搖頭說道:「不,不只是這句話,就因為我有這種感覺,所以我才要告訴你以下的事,要不然的話我就不會提了。」

    諸葛英道:「那麼前輩請說。」

    查三影道:「年輕人,你告訴我,梅姑娘現在在哪裡?」

    諸葛道:「事關梅夢雪的安全,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查三影笑道:「事關梅姑娘的安全?年輕人,那位梅姑娘現在已經不安全了。」

    諸葛英凝目問道:「前輩這話……」

    查三影道:「年輕人,我告訴你那位梅姑娘跟她那幾個同伴,現在都已落在費嘯天手裡,你可相信?」

    諸葛英倏然笑道:「前輩,我不信。」

    查三影道:「年輕人,你為什麼不信。」

    諸葛英道:「很簡單,要真有其事的話,前輩斷不會告訴我。」

    查三影搖頭笑道:「年輕人,你錯了,我不說了麼,我喜歡你,也認為跟你有緣,同時也認為只有你才配得上那位梅姑娘,費嘯天他根本不配。」

    諸葛英道:「前輩這話我聽見了。」

    查三影道:「這就是了,那你……」

    邢玉珍突然冷冷說道:「查三影,你要想用這辦法套出梅姑娘幾位的所在,那你是癡人說夢。」

    查三影冷冷掃了她一眼道:「什麼事都有你打岔,你知道什麼,你又懂什麼……」

    一聽這句話光火了邢玉珍,她臉色一變,便待發作。

    查三影已接著說道:「梅姑娘跟她那幾個同伴的所在我知道,何用套,年輕人他把梅姑娘幾位瞞著費嘯天暗中送往了六詔,你問問年輕人我說的對不對。」

    諸葛英一驚急道:「前輩,你……」

    邢玉珍霍然轉望諸葛英:「他真說對了?」

    諸葛英點了點頭。

    邢玉珍白髮微張,轉望查三影厲聲說道:「查三影,那費嘯天他當真……」

    查三影冷冷說道:「你不是說我癡人說夢麼,你不是從來不相信我麼?」

    邢玉珍厲喝說道:「查三影,你……」

    她閃身要撲,諸葛英及時一聲:「前輩奈何又忍不住了。」

    邢玉珍倏收撲勢,望著查三影厲聲說道:「查三影,若是那費嘯天他敢……」

    查三影冷冷說道:「邢玉珍,這話你對費嘯天說去,別對我說,擄人的不是我是他。」

    邢玉珍挫了手,顫聲說道:「查三影,你……」

    諸葛英一抬手道:「仙姬請冷靜,也請歇歇,讓我來跟查前輩談談……」

    他轉望查三影,還沒有說話。

    查三影已然笑問道:「年輕人,我說的這件事你信不信?」

    諸葛英道:「我寧信其真,不信其假。」

    查三影笑道:「好一個寧信其真,不信其假,年輕人,愛侶落入魔掌,安全可慮,甚至已朝不保夕,你一點也不著急?」

    諸葛英淡然說道:「前輩,著急於事何補?何益?再說著急也不一定非形於色不可。」

    查三影雙眼一睜,道:「年輕人,你不愧當世之奇,當世之最,就這份鎮定功夫已非常人能及,你要跟我談什麼,說吧。」

    諸葛英道:「我請前輩交還那三位。」

    查三影一怔,道:「怎麼說,年輕人,你要我交還那三個?」

    諸葛英微一點頭道:「不錯,前輩。」

    查三影道:「你為什麼不先談你那愛侶……」

    諸葛英道:「前輩不是說了麼,擄人的不是前輩而是費嘯天。」

    查三影道:「可是我是費嘯天的義父,也是他的授業恩師。」

    諸葛英道:「這個我知道,可是我要跟前輩先談談那三位……」

    查三影歎道:「年輕人,先人後己,你這種胸襟是我生平僅見,這一點我就做不到,我凡事都是先顧自己。」

    邢玉珍望著諸葛英道:「閣下,我認為該……」

    諸葛英道:「仙姬,請查前輩交還那三位後,再找費嘯天要人不遲。」

    「不!」邢玉珍搖頭說道:「你還是先……」

    查三影一笑說道:「你二人這麼你讓我,我讓你,看得我好生感動。」

    邢玉珍道:「查三影。你也懂感動?你要是還有一點人性,還有一點良心,就……」

    查三影笑道:「跟查三影談良心,那是滑天下之大稽,你又不是不知道,查三影向來做事只憑好惡,從不知良心為何物。」

    邢玉珍氣得發抖,道:「查三影,我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查三影道:

    「可惜你不能,就是能又如何,是能救回那三個,還是能救回梅姑娘跟她的那幾個同伴?」

    邢玉珍紅了一雙美目,閃身要撲。

    諸葛英伸手攔住了她,道:「仙姬奈何這般不能作小忍。倘是仙姬真要拚鬥的話,又何必等到現在。」

    這句話提醒了邢玉珍不可輕舉妄動,邢玉珍畢竟非常人,咬了咬牙,沒再動,她逼視查三影,兩眼直欲噴火。

    查三影望著她笑笑,沒說話。

    諸葛英轉望查三影緩緩說道:「我心平氣和,跟前輩談談交還那三位的事……」

    查三影含笑說道:「年輕人,你這交還二字用得似太不妥。

    你要知道,那三個之中有一個是邢玉珍的夫婿,另兩個則是我的妻女。「邢玉珍道:「你也配。」

    查三影沒說話,沒理她,甚至連看也沒看她一眼。

    諸葛英道:「這個我知道,只是我要請教,前輩真還把卓前輩跟卓姑娘當做自己的妻女麼?」

    查三影微笑說道:「問得好,年輕人,你會說話,只是,我是不是還把那老小二人當成妻女,那是我的事,你說是不,年輕人?」

    諸葛英道:「話是不錯,前輩的意思我也懂,我本無權過問,只是前輩恐怕不知道,卓前輩跟卓姑娘二位對我有恩……」

    查三影訝然說道:「怎麼說,年輕人,她二人對你有恩?」

    諸葛英道:「不錯,她二位對我有恩。」

    查三影詫異道:「她二人對你有什麼恩?」

    諸葛英道:「她二位對我有活命之恩,前輩該知道,活命之恩一如重生再造。」

    查三影點頭說道:「不錯,活命之恩的確如同重生再造,只是這是怎麼一回事,她二人怎麼會對你有活命之恩,能不能說給我聽聽。」

    諸葛英道:「自無不可,『梅花溪』下有個枯洞前輩可知道?」

    查三影微一點頭道:「我知道,那地方頗為惡險,尤其在嚴冬季節,雪深而厚,沒頂有餘,加之狼群出沒,一旦誤入,絕無生理。」

    諸葛英道:「前輩可謂深知那枯澗的險惡,當日卓前輩跟卓姑娘就住在那枯洞山壁上的一個石洞中,我被費嘯天擊下枯澗,適被她二位所救……」

    查三影一怔,道:「怎麼說,年輕人,你被費嘯天擊下……

    你在當世之中稱奇稱最,怎麼會不是費嘯天的對手?「諸葛英道:「我一方面是因為費嘯天深藏不露,另一方面是因為我身中了角龍之毒,功力打了折扣……」

    「角龍毒?」查三影臉色一變,驚聲說道:「年輕人,你中了角龍之毒?要知道那角龍之毒除非它的……」

    諸葛英道:「我知道,多謝前輩指點,蒙邢仙姬伉儷慨贈角龍角,我所中那角龍毒已然祛除盡淨了。」

    「怎麼?『喳三影道:」邢玉珍贈你角龍角,她哪來的角龍角?「諸葛英乾脆把「六詔」之行說了一遍。

    聽畢,查三影深深看了邢玉珍一眼道:「你要殺她,她卻救你,邢玉珍……,,邢玉珍冷冷說道:」這就是邢玉珍跟你查三影做人之不同處。「查三影沒理她,望著諸葛英道:「年輕人,這麼說邢玉珍夫婦對你也有恩了?」

    諸葛英道:「事實如此。」

    查三影笑笑說道:「怪不得你如今跟她在一起,怪不得你這麼輕易相信了她的話,看來在這方面我是比她略遜一籌……」

    諸葛英道:「前輩,我不是三歲孩童,誰給顆糖吃就說誰好,跟誰走的,我有一雙頗能辨是非,分曲直的眼。」

    「好話。」查三影哈哈一笑道:「別扯遠了,年輕人,那母女二人對你有恩,有活命之恩,所以你不惜一切要護衛她二人,可是?」

    諸葛英道:「可以這麼說,大丈夫恩怨分明,有恩豈可不報。」

    查三影點頭說道:「說得是,大丈夫恩怨分明,有恩不可不報,照這麼說你我就要處於敵對的立場了,年輕人,這令我遺憾,可以說這是我今生之中唯一的一件大遺憾。」

    諸葛英搖頭說道:「前輩,我不這麼想,所謂敵對立場,那只前輩一人的看法。」

    查三影訝然說道:「怎麼說,年輕人,所謂敵對立場只是我一人的看法,你不願跟我為敵,你以為避免得了麼?」

    說著,他掃了邢玉珍一眼,那意思是說你既然跟邢玉珍站在一起,還能避免得了跟我為敵。

    諸葛英何許人,豈有不懂的道理,他道:「那要看前輩是否願意跟我為敵。」

    查三影搖頭說道:「年輕人,你不願意跟我為敵,同樣地,我也不願意跟你為敵,這是我由衷之言,只是你我之間處於敵對立場那是不可避免的,因為那是情勢造成的。」

    諸葛英搖頭說道:「不,前輩,情勢在於人為,而且是前輩單方面的,只要前輩能摒除敵意,彼此之間就不可能有敵對的立場。」

    查三影道:「年輕人,我可以對任何人含有敵意,唯獨對你沒有絲毫敵意,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諸葛英道:「那是前輩厚愛……」

    查三影道:「年輕人,你很會捧人。」

    諸葛英道:「這是實情,否則的話前輩對我絕不可能沒有敵意……」

    頓了頓,接著:「前輩既然對我沒有敵意……」

    查三影截口說道:「年輕人,我對你沒有敵意是一回事,我交不交人又是一回事,也就是說我對你沒有敵意,可是我不能把人交給你。」

    諸葛英微一搖頭道:「我並不一定非要前輩交人不可,假如前輩能聽我一句話,前輩可以不把卓前輩跟卓姑娘交給我。」

    查三影呆了一呆,訝然說道:「怎麼說,年輕人,你並不一定非要我交人不可……」

    諸葛英微一點頭道:「是的,只要前輩聽我一句話,前輩可以不交人。」

    查三影眨了眨眼道:「真的麼?年輕人。」

    諸葛英道:「那要看前輩是否信得過我了。」

    查三影一點頭道:「我相信你,年輕人,要是你找我要人,問我願不願交人,你我之間非處於敵對立場不可,如今既是你不一定非要我交人不可,你我之間就不會處於敵對立場了,只是……」

    凝目接問道:「你要我聽你一句什麼話?」

    諸葛英道:「讓我先問問前輩願不願意聽。」

    查三影道:「那要看你說的這句話……」

    諸葛英道:「前輩如果還看得起玉書生這三個字,我願以『玉書生』三個字擔保,前輩聽我這句話對前輩有百益而無一害,前輩可信得過……」

    查三影道:「我何只看得起『玉書生』?以這在當世之一稱奇稱最的三個字擔保,我還有什麼信不過的當然信得過……」

    諸葛英道:「這麼說前輩願意聽……」

    「別忙,年輕人。」查三影一抬手道:「這件事也許對我關係很大,而且使我必須重一諾,所以我得仔細多考慮考慮……」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前輩儘管考慮,我可以等……」

    轉望邢玉珍含笑接道:「仙姬何妨席地坐坐,咱們買的吃喝物還沒動呢。」

    邢玉珍滿含詫異地望著諸葛英,然後她緩緩坐了下去。

    諸葛英接著說道:「仙姬適才的豪情哪裡去了,現成的酒菜,何不邊吃喝邊等究竟。」

    邢玉珍雙眉陡地一揚,一點頭道:「閣下,我聽你的。」

    拿起胡蘆就嘴兒就是一口,然後打開那一包滷菜,以手代箸捏起了一塊……

    諸葛英轉望查三影笑問道:「前輩跟邢仙姬之間可願暫時摒除敵意,請來共謀一醉。」

    查三影微一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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