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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九 章 文 / 獨孤紅

    突然,費慕人目閃異采,凝注門外約有片刻之久,才問道:「小二哥,這個人是什麼時候住進來的?」

    店伙聞言轉頭向外望去,只見對面一間房開了門,有個面目陰沉的中年白衣人探出了頭,向門外「噗!」地噴了一口水,隨後又縮了回去掩上了門。

    店伙「哦!」地一聲道:「客官,他不是一個,是四個一路……」

    費慕人點點頭道:「我知道,我是問,他四個是什麼時候隹進來的?」

    店伙摸摸頭,想了一會,道:「好像是昨天夜裡,客官回來之前住進來的,怎麼,客官跟他四位認識?」

    費慕人「哦」了一聲,微一搖頭,道:「不認識,不認識,小二哥,他四個來的時候,可曾說過什麼沒有?」

    店伙想了想,搖頭說道:「沒說什麼,有一個只隨口問了一句,有沒有姓費的客人住在這裡,我告訴他說沒有……」

    費慕人點了點頭,道:「別的還問過什麼?」

    店伙道:「我話剛說完,另一個就說,偏你那麼笨,那小子早就易了容,改了姓,你問姓費的,一輩子也問不著。」

    費慕人微微一笑,道:「看來他聰明,別的還有麼?」

    店伙道:「那先前的一個臉一紅,接著就問近一個月內店裡都住過什麼樣的客人,客官請想,這不是開玩笑麼,一個月不是三兩天,我那記得那麼多,便是掌櫃的也記不了呀……」

    費慕人點點頭道:「說得是,小二哥,你怎麼回答他的?」

    店伙道:「我就說我不記得了……」

    費慕人搖頭說道:「小二哥,你不該這麼說。」

    店伙一怔,道:「客官,我的確不記得了。」

    費慕人微笑說道:「我知道,可是你該隨便胡謅幾個告訴他。」

    店伙又復一怔,道:「那,那為什麼?」

    費慕人笑道:「你說你記不得了,一定惹翻了他。」

    「叭!」地一聲,店伙輕擊了一掌,叫道:「不錯,客官,他四個眼一瞪,像要吃人,我的天,他四個那眼珠子竟全是綠的,好不怕人……」

    費慕人笑道:「我沒說錯吧?他四個的脾氣我深知,後來怎麼樣了?」

    店伙似乎餘悸猶存,搖頭說道:「後來要不是掌櫃的連忙賠上不是,我非挨頓揍不可。」

    費慕人笑了笑,道:「小二哥,要是真挨了打那還是天大的便宜……」

    挨打還算便宜,店伙更是一怔,要問。

    費慕人已然接著說道:「小二哥,老掌櫃的又是怎麼了事的?」

    店伙道:「老掌櫃的到底多吃了幾年飯,他照客官剛才說的法子,隨便扯了幾個,再加上最近剛進來的全告訴了他,這才使他四個平了氣,了了事。」

    費慕人道:「老掌櫃的有沒有說我?」

    店伙一點頭,道:「說了。」

    費慕人道:「他四個沒再多問?,」

    店伙一搖頭,道:「沒有!」

    費慕人一笑說道:「行了,小二哥,沒事兒了,你忙你的去吧。」

    店伙點了點頭,答應著,腳下卻沒動,眼珠子往外一溜,壓低了聲音,輕輕地說道:「客官,我看他四個準是武林人,而且一定不是好來路!」

    費慕人「哦!」地一聲道:「小二哥,怎見得?」

    店伙道:「他四個臉色白森森的,陰沉沉的,長得像人,卻帶著滿身鬼氣,看人一眼能讓人頭皮發炸,心裡發毛……」

    費慕人失笑說道:「是麼?」

    「一點不錯。」店伙道:「還有,他四個眼珠子都是綠的,我小時候聽人說,只有吃人肉的人,還有狗,眼珠子才會發綠,客官請想,吃過人肉的人,還會是好來路麼?」

    費慕人笑道:「小二哥好眼光,半點不差,所我剛才說,你要是只挨了打,那還是天大的便宜如今明白了吧?」

    店伙明白了,可是他臉一白,兩腿猛然一軟。

    費慕人手快,一把扶住了他,笑道:「小二哥,別怕,他四個只吃武林人的肉,像小二哥你這種肉,他四個不屑一顧,所以你大可放心。」

    店伙機伶一顫,總算定過了神。

    而,他剛好不容易定過神,驀地裡一聲震天價大喝自左邊一間屋裡響起,震得各處門窗直晃:

    「狗娘養的,爺們起來半天了,還不送水來?」

    店伙驚魂未定,那堪這一嗓子,嚇得一哆嗦,身子又復一軟。

    費慕人眉鋒一皺,道:「小二哥,這又是誰?」

    店伙吸了口氣,道:「也是昨夜住進來的,客官,待會兒再說吧,我要……」

    砰然一聲,左邊那間兩扇木門大開,一名身軀高大滿臉橫肉的黑衣大漢,大步行了出來。

    店伙一哆哚;忙揚聲說道:「來了,來了。」

    掙脫了費慕人那隻手,倉惶地奔了出去。

    費慕人皺眉說道:「小二哥,別忘了我的事。」

    店伙一邊步履匆忙,一邊答道:「客官放心,不會忘的的。」

    說著,人已到了那黑衣大漢面前,膽戰心驚地一哈腰,陪上一臉驚惶笑容,怯怯說道:「這位爺,對不起,水馬上送……」

    那黑衣大漢一句話不說,掄起蒲扇大巴掌,「叭!」地一聲,摑在那店伙臉上,可憐那店伙如何受得了這一巴掌,牙落血流,半張臉立刻腫起老高,慘呼一聲,退出好幾步,砰然倒了下去。

    這一倒,手中的兩錠銀子與那張藥方,全都掉在地上,店伙還真不錯,沒顧痛,伸手便去抓那張藥方。

    而,那黑衣大漢抬腳踹住了他那隻手,痛得店伙一聲大葉,他卻冷笑說道:「我倒要看看你替那個龜孫子忙些什麼?」

    彎腰探手,拾起了那張藥方。

    費慕人目中寒芒一閃,舉步便要出屠。

    院中白影似電,只一閃,黑衣大漢手中藥方突然脫手飛出,再看時,他面前多了個面目陰沉,鬼氣陰森的中年白衣人,正是適才探頭吐水的那個,那藥方,已到了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手中。

    那黑衣大漢臉色一變,剛要發話。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已然冷冰說道:「這紙藥方是誰的?」

    費慕人舉步而出,道:「是我的。」

    鄧面目陰沉的白衣人冷然轉注,目中碧芒閃爍,深深的打量了費慕人一眼,道:「這藥方是你的?」

    費慕人已行至近前,停步點頭道:「不錯。」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你懂歧黃?」

    費慕人道:「我本是個走方郎中。」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哦!」地一聲,方待再說——

    費慕人卻搶先說道:「你可否稍侯片刻?」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微愕說道:「你要幹什麼?」

    費慕人一指黑衣大漢,道:「請這位朋友放了店夥計。」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一點頭,道:「可以。」

    費慕人隨即轉向那黑衣大漢,道:「閣下,請抬抬貴足。」

    那黑衣大漢未動,冷然說道:「你是幹什麼,敢管大爺的閒事,大爺我還沒有找你……」

    費慕人淡淡說道:「閣下,你這是存心耽誤我跟這位白衣朋友說話。」

    這一句挑得好,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立即接口說道:「把你的蹄子移開。」

    黑衣大漢滿臉橫肉,一股子暴戾之氣,他哪吃這一套?一時竟忘了白衣人剛才奪藥方的那一手,目中凶芒一閃道:「你叫誰移開蹄子?」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我叫你。」

    那黑衣大漢勃然色變,道:「你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目中碧芒忽盛,突然笑了,笑得好不陰森,真如店伙所說,能令人頭皮發炸,他道:「你說我是鬼?」

    那黑衣大漢冷冷說道:「我說錯了麼?」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搖頭陰笑道:「沒有,不過我要告訴你,我這個鬼是勾魂無常鬼。」

    那黑衣大漢冷笑說道:「你能讓大爺這隻腳移開,大爺這魂兒任你勾。」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目中碧芒更盛,嘴角那絲陰森笑意也更濃,這:「這話是從你嘴裡說出來的?」

    那黑衣大漢點頭說道:「不錯。」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一點頭,道:「好。」

    身形甩魅般飄起,疾欺而上,左掌往上一探,扣向黑衣大漢左肩井,當黑衣大漢一聲冷笑,抬手欲格之際,他卻又陰陰一笑,左掌一翻而下,快加閃電。

    只聽那黑衣大漢殺豬般一聲慘呼,抱著腿往後便倒。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陰笑又道:「閣下,我要勾魂了。」

    左掌一翻,向著黑衣大漢前心虛空抓下。

    費慕人看得眉鋒剛皺,倏地一聲陰森冷喝傳了過來:「老三,夠了,你也不怕髒了手?」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陰笑一聲,道:「算你命大造化大,滾!」

    左掌順勢一撩,那黑衣大漢又一聲悶哼,整個人離地飛起,砰然一聲撞進了自己房中,未見他再出來。

    再看那店伙,站在一旁直打哆嗦,半邊臉腫著,嘴角還在淌血,看上去好不可憐。

    費慕人向著他淡淡一笑道:「小二哥,吃了點小苦頭這位客官替你討了回來,還不快上前謝謝?」

    店伙身子打顫地忙一哈腰,道:「謝謝這位爺……」

    費慕人及時擺手又道:「這兒沒你的事了,前面忙去吧。」

    店伙巴不得有這一句,應了一聲是,如飛而去。

    適時,那面門陰沉的白衣人,目注費慕人笑道:「原來你是讓我替他討回來,看來你這個人很高明,不像一般走方郎中,我了上你的當了。」

    費慕人淡淡一笑道:「這不該說是上當,我看閣下像武林豪俠,退強救弱,打抱不平,似乎是應該的。」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目中碧芒一閃,道:「你怎知我是武林人?」

    費慕人笑道:「不是武林人焉能有這高身手?我看見閣下搶藥方了。」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你又怎知我是個豪俠?」

    費慕人道:「退強救弱,打抱不平的不是豪俠是什麼?」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陰陰一笑,道:「你很會說話。」

    「閣下誇獎。」費慕人道:「我說的是實話。」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你也很膽大。」

    費慕人道:「怎見得?」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我一直在注意著你,你連臉色都沒變一下。」

    費慕人笑道:「我跑江湖多年,這種事看多了,再說挨打的又不是我。」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陰笑道:「若是你呢?」

    費慕人淡淡笑道:「那就不止臉上變色了。」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陰陰一笑,道:「我說你跟一般走方郎中不同。」

    「是麼?」費慕人淡淡笑道:「我自己倒不覺得。」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你的一張嘴與膽識都不差。」

    費慕人笑了笑,尚未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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