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逍遙谷 文 / 獨孤紅
笑褒姒就這麼跟著聞人俊,聞人俊走到哪兒她跟到哪兒。
其實,她並沒有說非跟著聞人俊不可,聞人俊似乎也沒有不讓她跟的意思。
夜色很美,美得不帶一絲煙火氣!
月光銀輝輕灑,地上沒有一樣東西不披上了銀衫。
聞人俊跟笑褒姒坐在一片草地上,細草如茵,好柔軟。
兩個人靜靜地沐浴在月光裡,夜風輕輕拂動著笑褒姒的秀髮,笑褒姒仰望著夜空,突然笑了。
聞人俊詫異地看了她—眼道:「姑娘笑什麼?」
笑褒姒道:「從小到大,我不知道有多少次一個人坐在外頭癡癡地看著月亮,可是我直到今夜才發現月亮是這麼美。」
聞人俊道:「是麼?」
笑褒姒道:「你不是我,你無法體會我的感受。」
聞人俊道:「我也常對人說這種話。」
笑褒姒道:「你錯了,這是我頭一次對人說這種話,因為我頭一次發現月亮這麼美,你常對人說這種話可是你並不一定真正發現了月亮的美。」
聞人俊道:「這倒是,直到現在我還看不出它的美究竟在哪裡,也許你我的心情不一樣,體會自然也就有所不同。」
笑褒姒道:「不要緊,總有一天,你會發現她的美的,也許,你已經發現了,你只是不肯去承認罷了。」
聞人俊道:「你認為是這樣麼?」
笑褒姒道:「我只是這麼猜測,我希望猜對了。」
聞人俊目光一凝,道:「姑娘,你為什麼把時間浪費在—個不值得的人身上。」
笑褒姒道:「我不要任何人認為值得,只要我自己認為值得就夠了!」
聞人俊以手當枕,往下一躺,道:「姑娘,你會親手斷送你的一輩子,我不忍害你,我一再忍,可是我怕總有一天我會忍不住。」
笑褒姒道:「我不同意你的看法,就算你看對了,我願意,並沒有任何人勉強我,我誰都不怨,其實,我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你的人,你忍住忍不住對我來說都是一樣。」
聞人俊目光一凝,旋即搖頭說道:「我真摸不透你。」
笑褒姒拔起了一根小草,在手指上繞動著,道:「很簡單,為—個情字而已。」
聞人俊道:「打古至今,任何一個女兒家都會找一個老實可靠人做終身伴侶,為什麼你……」
笑褒姒道:「為什麼我偏找你這樣的人?」
聞人俊道:「不錯。」
笑褒姒道:「因為別人不知道,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聞人俊怔了一怔,旋即倏然一笑道:「你沒有親眼看見過麼?」
笑褒姒道:「我親眼見過,可是親眼看見過的並不一定就是真實的,也就是說我看見的只是表面而已……」
聞人俊道:「你我認識還沒幾天,你又怎麼會知道我的內在?」
笑褒姒道:「我當然知道,打從你救我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了,你救了我,逐退了東方明,足見你是厭惡東方明那種行徑的人,你有很多次機會佔有我,但你始終沒動我,也足見你是個真君子,你為皇甫玉、羅綺香夫婦解圍,足見你有一副俠骨柔腸,皇甫玉、羅綺香夫婦甘願冒殺身之險把事情攬在他夫婦身上,也足見你是個能讓人為你冒殺身之險的人,這已經夠多了,我還要知道什麼?」
聞人俊忽地坐了起來道:「誰告訴你他夫婦是甘冒殺身之險攬事,誰又告訴你他夫婦是為我冒著殺身之險?」
笑褒姒嫣然一笑道:「你可以瞞別人,瞞不了我,皇甫玉起先沒認出你來,那是因為你臉上戴的有人皮面具,也由此可知你這聞人俊三字姓名是假的,你一提新人進了房,媒人扔過牆,他馬上就知道你是誰了,足見你跟他是舊識,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幫你演那一出假戲,那兩樣東西原傳說在令師東門老人跟你身上,這不是有意攬事是什麼,這不是甘為你冒殺身之險是什麼?」
聞人俊皺了眉,道:「這個……」
笑褒姒道:「唯一讓我不懂的,病西施傳言黃金城有人要把東西交給李三郎,使得李三郎成了眾矢之的,而東門老人家跟你卻是李三郎的對頭,為什麼東門老人家跟你會把事情從李三郎身上攬過來,這我怎麼想也想不通。」
聞人俊沉默了一下道:「老實告訴你吧,沒人從李三郎身上攬事,只是那個黃金城來人身上的兩樣東西落在我手之後,我發現那兩樣東西毫無價值,他們卻不相信,以為我把有價值的真東西藏了起來,所以他們都轉過來追逐我了,如此而已。」
笑褒姒道:「是這樣麼?」
聞人俊道:「我說的是實情實話,你要不相信我就沒辦法了。」
笑褒姒道:「我沒有說不相信,其實這件事我相信不相信並無關緊要,我只知道剛才我所說的那些也就夠了。」
聞人俊苦笑一聲,沒說話。
笑褒姒卻問道:「剛才我所說的那些,沒有錯吧!」
聞人俊道:「姑娘看法太主觀,其實有很多事姑娘並不知道內情!」
笑褒姒搖頭說道:「我不要知道那麼多,我能舉一反三,見微知著。」
聞人俊搖搖頭道:「沒想到居然會有人把我當君子,把我當好人,好吧,既是姑娘這麼輕看自己的一輩子,我也不便再說什麼了!」
笑褒姒目光一凝道:「你是說你要我了?」
聞人俊搖頭說道:「我沒有娶妻成家的打算,我不願意背這個包袱,拖這個累贅,我跟每一個女人都是露水姻緣。」
笑褒姒道:「你也要跟我結一段露水姻緣?」
聞人俊道:「我這是姜子牙釣魚,願者上鉤,我從不勉強誰,姑娘可以考慮。」
笑褒姒道:「我不需要考慮,我願意。」
聞人俊道:「姑娘不後悔?」
突褒姒道:「不後悔。」
聞人俊伸手拉住了笑褒姒的柔荑。
笑褒姒柔順得很,一點也沒有掙扎。
聞人俊順手一拉,把笑褒姒拉躺下,然後他躺了下去,就躺在笑褒姒身邊,笑褒姒是仰臥,他是俯臥,他的一隻手撫上了笑褒姒的腰。
笑褒姒平靜地望著他,一動不動,出奇的平靜,聞人俊手放在她腰上,兩眼也望著她,不動,也不說話。
半晌之後,笑褒姒開了口:「又不忍了麼?」
聞人俊道:「這回不是不忍……」
笑褒姒道:「那麼又有了什麼新理由?」
聞人俊道:「不知道怎麼回事,你讓我無法動心。」
笑褒姒往他懷裡挪了挪道:「這樣行麼?」
聞人俊搖搖頭道:「不行,我不知道……」
笑褒姒抬手摸上了領口。
聞人俊突然坐了起來,一雙目光直逼遠處。
笑褒姒笑了笑道:「又怎麼了?」
聞人俊道:「那邊有夜行人。」
笑褒姒道:「夜行人只是從這兒路過,是不是?」
聞人俊道:「你是跟我一起去看看,還是在這兒等我?」
笑褒姒笑了笑道:「背樓起樓,花間喝道,清泉濯足,煮鶴焚琴,都不比這殺風景,走吧,我跟你一起去看個究竟去。」
她挺腰坐了起來。
兩個人迎風飛掠,直往不遠處那山腳下撲去。
一路無所見,到了山腳下,夜色茫茫,笑褒姒也沒看見什麼,她側過嬌靨,剛要說話。
聞人俊抬手往前一指道:「別以為我是編理由,你看!」
笑褒姒忙轉頭循他所指望去,果然,山腳裡有條黑影一閃就不看了!
她禁不住輕叫說道:「真有人。」
聞人俊道:「要不是他殺風景,你這一輩子就算斷送了。」
說話間兩人跟進山腳,月色下什麼也看不見,適才那條黑影已失去了蹤跡,只見山腳裡兩塊山壁中間有條夾縫,黑忽忽的通往山深處。
笑褒姒道:「他必是往山裡去了。」
聞人俊道:「我也這麼想。」
兩個人穿過夾縫,逕見一條黑影在月光下往山裡狂奔,身法相當快,—個起落便是好幾丈。
兩個人跟在那黑影身後穿林過澗,約摸盞茶工夫之後,一陣嘩嘩水聲傳了過來,那黑影轉過一堵石壁往水聲傳來方向撲去。
兩個人跟著繞過了石壁,前後不過一轉眼工夫,那黑影又失去了蹤跡。
跟前一塊大石壁成凹字形,那邊沒有路,石壁下是一個徑約兩三丈的水潭,一條瀑布從石壁頂掛下瀉入水潭,水珠四濺,水氣成霧,嘩嘩之聲震耳。
石壁相當高,壁面長滿了青苔,滑不留手,人絕不可能攀緣上去。
那黑影哪兒去了?
只有一種可能,他跳進水潭潛往水底躲起來了。
笑褒姒道:「他是不是發覺咱們在後頭跟他了?」
聞人俊搖頭說道:「不可能的,要是這樣的話,山裡有多少可以藏身的地方,他怎會跑到這絕路來!」
笑褒姒道:「那你說他跑哪兒去了?」
聞人俊剛要說話,只聽一聲輕微的淒厲慘呼傳入耳中。
這聲淒厲慘呼幾乎為嘩嘩的水聲所掩蓋,但兩個人一聽就馬上聽出這聲淒厲的慘呼是從瀑布後傳出來的。
聞人俊為之一怔,俯身拾起顆石頭,振腕向著瀑布扔了過去。
石頭穿過了瀑布,沒了下落。
聞人俊道:「原來在這兒啊,我先過去,等我看過情形出來之後再帶你過去。」
話落,他提氣就要騰身。
笑褒姒伸手拉住了他道:「慢著,你知道瀑布後那個洞有多大,你知道它在石壁上哪個部位?咱們對這兒的情形一無所知,貿然撲過去碰著石壁掉下去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聞人俊道:「不要緊,我有辦法,我絕不會碰著石壁,也絕不會讓水沖下去,你只管放心在這兒等著好了。」
他提氣,騰身,天馬行空般往瀑布撲了過去,在要進入瀑布那一剎那間,他兩手仲向前去,十個指頭凝足了真力,他預備萬一碰著石壁便把十指捅進石頭裡,先掛住身子然後再找地方借力回竄。
但,他穿過瀑布,並沒有碰著石壁,安安穩穩落在一個一人多高、五六尺寬的圓形洞穴裡。
洞裡黑忽忽的,一時難以看見什麼,也不知道有多深,他只看了—眼便潛身倒射往外竄去。
掠過水潭回到了原處,他把他的所見告訴了笑褒姒,讓笑褒姒跟在身後撲過去,然後,他二次騰身。
兩個人穿過瀑布進了洞,衣裳都淋濕了,笑褒姒—頭秀髮上都是水,尤其一個嬌軀更是玲瓏曲線畢現。
她忍不住低低說了一聲:「這是什麼鬼地方?」
聞人俊目光轉向前去,道:「恐怕是龍潭虎穴。」
笑褒姒一掠秀髮道:「跟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
聞人俊道:「咱們現在就進去,你跟在我後頭。」
他凝功護穴,當先行了進去。
兩個人順著洞勢往裡走,這個洞是人工的還是天然的不得而知,反正相當乾淨,顯見得經常有人走。
盞茶工夫過後,眼前忽見天光,一個圓形的洞口就在兩三丈外。
從洞口外望,外面一片砂石地,砂石地上趴著一個人,別的毫無動靜,什麼也看不見。
笑褒姒忍不住低聲問道:「是不是剛才那個人?」
聞人俊道:「恐怕是。」
說話間已到洞口,聞人俊沒有馬上出去,他先投眼四下打量。
人在洞口視野廣,只見洞外是一個相當大的谷地,地上都是砂石,寸草不生。
谷地成圓形,周圍石壁陡勢如削,高可摩雲,山壁下有不少黑忽忽的洞穴,每一個洞穴口都插著兩根火把,顯然,洞裡住的有人。
聞人俊打量過一陣之後道:「眼下有兩樁麻煩事,第一、這個洞可能是這個谷地的唯一出入口,第二、谷地裡往的有人,人在洞裡,咱們一進去馬上就會被他們發現。」
笑褒姒看得同樣的清楚,她情知聞人俊所說不假,點點頭道:「的確,那咱們怎麼辦,難道就此回頭,半途而廢?」
說話間,只見左邊石壁下—個洞口內走出兩名紫衣人,一前一後,走到地上那人身邊,—人一隻胳膊架起了地上那人。
笑褒姒一怔,脫門輕叫:「黃不空。」
先前那人趴在地上,距離也稍遠了些看不清楚,這當兒聞人俊也看清那個人了,一身鄉巴佬打扮,的確是黃不空,他心頭一震道:「確是黃不空,他缺了右手,右小臂用布纏著,想必是中了那張地圖上的毒,為保全性命砍去了右手!」
笑褒姒道:「他怎麼跑到這兒來,這兩個紫衣人又是幹什麼的?」
只見那兩個紫衣人架著黃不空,往這邊行了過來,她忙又說道:「他們別是要出去。」
聞人俊道:「恐怕是!」
—拉笑褒姒,兩個人雙雙後退躲進了暗處。
只見那兩個紫衣人越來越近,現在可以看得更清楚了,兩個紫衣人架著的確是黃不空,只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黃不空脖子軟軟的,頭下垂著,兩隻腳在地上拖著,一點反應也沒有。
笑褒姒低低說道:「你看得出來麼,黃不空怎麼了?」
聞人俊道:「可能是昏過去了,要是剛才那一聲是他叫的話,那他就凶多吉少,等會兒你別動,讓我來對付他們。」
說話間兩個紫衣人已拖著黃不空進了洞,外頭亮,洞裡黑,剛進來什麼也看不見,他兩個茫無所覺地走了過來。
看看已到近前,聞人俊突然自暗處閃出,兩個紫衣人連吭也沒吭一聲地便倒了下去。
聞人俊伸手先抓起了黃不空,黃不空身子翻轉了過來,笑褒姒陡然—驚,差點沒叫出聲來,連聞人俊也看得心頭猛地—震。
黃不空肩頭上,並排四個血洞,每一個都手指般大小,最右邊一個小些,分明那是四個指頭插的。
笑褒姒道:「黃不空怎麼……」
聞人俊抬手攔住了笑褒姒的話頭,拍活一名紫衣人的穴道,伸手抓住了他的脖子,冰冷說道:「我先警告你,你要敢喊一聲我就捏斷你的脖子,說!這個人是不是你們殺的?」
他五指微微鬆了些。
那紫衣人喘了幾口氣卻沒說話。
聞人俊伸另一隻手扣上了他左肩井穴道:「答我問話。」
那紫衣人輕輕地「啊」了兩聲。
聞人俊道:「啊什麼,你是啞巴麼?」
那紫衣人點了點頭。
聞人俊為之一怔,垂手又閉了紫衣人的穴道。
放下了這個紫衣人,他如法炮製另外一個,但是那個紫衣人也是啊啊的。
聞人俊火往上一冒道:「難不成你也是啞巴?」
這紫衣人居然也點了點頭。
聞人俊冷笑說道:「這倒巧了,我今天碰見的都是……」
他一邊說話一邊捏開了紫衣人的嘴,一看之下他心神震顫立即住口不言,所以那啞巴兩字沒說出口。
沒別的,這紫衣人的舌頭只有常人一半長,一看就知道是斷了,不是天生的。
聞人俊定定神忙道:「你的同伴也是一樣?」
這紫衣人點了點頭。
聞人俊道:「這是誰幹的?」
紫衣人沒反應。
笑褒姒道:「他是問你們的舌頭是怎麼斷的?」
紫衣人遲疑了一下,抬起手指在嘴前比了一下。
很明顯,是割斷的。
笑褒姒不禁打了個寒顫,道:「是誰割了你們的舌頭?」
紫衣人又沒有反應了。
笑褒姒忙又說道:「你不用怕,我們是公門中人,你只管放心告沂我們,是誰割你們的舌頭,我們會拿他繩之以法,為你們報仇。」
紫衣人仍沒反應。
笑褒姒又道:「有人割了你們的舌頭,心腸這麼狠毒,手法這麼殘酷,難道你們心裡一點都沒有恨意?」
紫衣人睜大了眼,目光炯炯,充滿了恨意。
笑褒姒道:「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們,是害怕麼?」
紫衣人點了點頭。
笑褒姒道:「你不用怕,我們會保護你們。」
紫衣人輕啊了兩聲,搖了搖頭。
笑褒姒有點急了,轉望聞人俊道:「你看這……」
聞人俊突然說道:「是不是那割你們舌頭的人,在你們身上下了什麼禁制?」
紫衣人嗯嗯著一連點了好幾下頭。
聞人俊道:「什麼禁制?」
紫衣人抬起手來虛握著,張著嘴比劃,做喝水狀。
聞人俊道:「藥物?」
紫衣人忙一點頭:「啊!」
聞人俊道:「有解藥麼?」
紫衣人又一點頭嗯了一聲。
聞人俊道:「你可知道解藥在什麼地方?」
紫衣人抬手往谷裡指了指。
聞人俊道:「在那割你們舌頭的人手裡?」
紫衣人點了點頭。
聞人俊道:「那割你們舌頭的人現在何處,是不是在谷裡?」
紫衣人點頭。
聞人俊一指黃不空道:「這個人是不是他殺的?」
紫衣人點頭。
聞人俊道:「他為什麼要殺這個人?」
紫衣人指了指嘴,搖了搖頭。
笑褒姒道:「你知道,可是沒辦法說,是不是?」
紫衣人點了點頭。
忽然一聲奇異哨聲從谷裡傳了過來。
紫衣人身軀一顫,馬上驚慌四顧。
笑褒姒道:「是不是裡頭的人在叫你們?」
紫衣人驚慌點頭,指指地上的紫衣人,指指自己,又指指黃不空,然後又往瀑布方向指了指。
笑褒姒道:「你要跟同伴趕快把這個人弄出去?」
紫衣人急忙點頭。
笑褒姒轉望聞人俊。
聞人俊沉默了一下對那紫衣人道:「這個人稍時我幫你們弄出去,你們倆不必去了,現在我拍活你同伴的穴道,你告訴他,不要驚慌,不要喊叫,好好的回去,不要讓裡頭的人知道有外人進來了,這樣我可以想辦法救你們,要不然我就沒辦法救你們了,明白麼?」
紫衣人忙點了點頭。
聞人俊俯身拍活了地上紫衣人的穴道,地上紫衣人翻身躍起就要往回跑。
聞人俊伸手抓住他,指了指這名紫衣人。
這名紫衣人立即對他比劃了一番。
他不掙扎了,看看聞人俊點了點頭。
聞人俊鬆開了他,道:「去吧。」
兩名紫衣人相偕往谷裡奔去,很快地又奔進了適才他們出來的那個洞裡。
笑褒姒道:「你看他倆會告訴他們麼?」
聞人俊道:「難說,除非他倆不露驚慌神色,要不然只被他們一追問,他倆非告訴他們不可,你沒見那個紫衣人剛才一聽見哨音時嚇得那個樣兒麼,足見他們懾於淫威很久了。」
笑褒姒道:「只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人,都是些什麼人,他們躲在這個隱密地方究竟要幹什麼?」
聞人俊道:「誰知道,整個武林之中,除了谷裡這些人,以及咱倆之外,恐怕不會再有誰知道這兒住的有人了。」
笑褒姒道:「黃不空為什麼會跑到這兒來,他們又為什麼要殺黃不空?」
忽見適才兩個紫衣人進出那個洞穴之中,緩步走出一個瘦高蒙面紫衣人來,他到了谷中央,適才黃不空趴伏處,停步轉身,向著兩人藏身洞口高聲說道:「谷主有令,請蒞谷佳賓現身一會。」
笑褒姒道:「糟,他倆告訴他們了。」
聞人俊道:「也好,遲早咱們總要進去看個究竟的,走吧。」
他邁步往外行去。笑褒姒緊邁一步跟在他背後。
兩人出了洞口,逕直向著那瘦高蒙面紫衣人行了過去。
谷裡只有那名瘦高蒙面紫衣人站著,並沒有看見第二個人從洞裡出來。
兩人到了瘦高蒙面紫衣人面前一丈處停步,瘦高蒙面紫衣人一直在打量兩人,此刻目光一凝,冰冷說道:「請教兩位佳賓高名上姓?」
聞人俊道:「豈敢,區區聞人俊,這位姑娘是葉秋吟葉姑娘。」
瘦高蒙面紫衣人道:「谷主在神殿候駕,二位請跟我來。」
他轉身要走。
聞人俊道:「請留一步。」
瘦高蒙面紫衣人道:「閣下有什麼見教?」
「好說,」聞人俊道:「尊駕高名上姓,怎麼稱呼?」
瘦高蒙面紫衣人道:「有勞動問,我逍遙谷谷主駕下迎賓使者,逍遙谷中人均無名無姓!」
聞人俊道:「原來是迎賓使者當面,失敬,此處叫逍遙谷?」
瘦高蒙面紫衣人道:「不錯,本谷隔絕塵世,人人道遙自在,故名逍遙谷。」
聞人俊道:「被割了舌頭的人也逍遙自在麼?」
瘦高蒙面紫衣人兩眼寒芒一閃,道:「這閣下就不懂了,有道是唇舌可以殺人,又道是災禍只因多開口,世上有多少事都是這根舌頭引起的,本谷谷主胸懷慈悲,割了他們的禍根,以免他們害人害己。怎不『逍遙自在』?」
聞人俊淡然一笑道:「原來如此,貴谷主悲天憫人,令人敬佩,倒是我錯怪他了。」
瘦高蒙面紫衣人道:「好說,那只因為二位初入道遙谷,未能窺及逍遙谷全貌所致!」
轉身往那洞口行去。
兩個人互一遞眼色,邁步跟了過去。
先前在側面,距離又遠,看不真切,如今面對著這個洞口,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這個洞比別的洞都大,洞道高而闊,不但洞口插著兩根火把,兩方洞壁上隔不遠也各插著一根火把,一路進去,把洞裡照耀得纖細皆現。
洞勢不是直的,丈餘處拐了彎,拐過這個彎,一丈處是兩扇巨大石門,此刻緊緊地關閉著。
瘦高蒙面紫衣人到了兩扇石門前,伸手拉了拉右邊那個門環,只聽一陣隆隆輕響,兩扇石門大開,聞人俊跟笑褒姒往裡一看,不由各自心頭—震。
好大、好高的一個圓形石室,裡頭是能容得下數百人,此刻這圓形石室裡並沒有數百人,但卻有一種神秘而且極其懾人的氣氛。
成弧形的石壁上,插了一圈巨大火把,火焰吞吐,光芒閃動。
正對著兩扇石門,離石門約摸十來丈,緊挨著那邊石壁,有—座高高的石台,整整十級石階。
石台上有一把巨大石椅,上鋪黃綾,坐著一個身材肥胖異常,活像個肉球的蒙面紫衣人,他頭上戴著一頂鑲滿了寶石的金冠,映著火光閃閃生輝,五彩光華四射。想必他就是逍遙谷的谷主。
谷主身後,石椅的兩側,各站著一名手捧杏黃三角小旗的蒙面紫衣女子。
石椅下方,十級石階上,兩邊各垂手站著一名蒙面紫衣人,共是二十名。
十級石階下,有一個一人多高的大石盆,雕成蓮花狀,盆裡大火熊熊,火焰高有丈餘。
蓮花石盆兩側,各有一道石梯通盆沿,如今那石梯的最下一級各跪著一名紫衣人,正是剛才那兩個,只見他倆低著頭,渾身顫抖不已。
石室的兩邊,每邊各站著近三十名沒有蒙面的紫衣人,一個個垂手肅立,面無表情,但他們的目光中,卻難以掩飾地流露恐懼神色。
這座石室裡,六七十個人,除了忽忽的火苗聲外,再也聽不見任何的聲息。
聞人俊跟笑褒姒被瘦高蒙面紫衣人帶到石室中央,蓮花大盆前丈餘處停住,那瘦高蒙面紫衣人沖石階上遙遙一躬身,旋即退向一旁。
忽聽石椅左邊那名蒙面紫衣女子高聲說道:「報上兩位客人的姓名。」
瘦高蒙面紫衣人站在原處躬身;恭聲應道:「男客聞人俊,女客葉秋吟。」
只聽逍遙谷主輕咳一聲道:「聞人俊三字陌生,葉秋吟三字耳熟,敢莫是當世四大美人之一的笑褒姒葉姑娘?」
笑褒姒正在思索這位蒙著面的肥胖逍遙谷主是武林中的哪一個,聞言點頭應道:「正是葉秋吟。」
逍遙谷主道:「四大美人之一的笑褒姒葉姑娘芳駕蒞臨,逍遙谷生輝不少,何敢怠慢,這位聞人客人既跟葉姑娘同來,諒必是葉姑娘的知己,也不可怠慢,獻座。」
他一抬手,兩邊各奔過兩名紫衣人來,四名紫衣人兩兩抬著—個上置黃綾墊的石墩放在兩人身後。
逍遙谷主再抬手道:「兩位請坐。」
聞人俊道:「謝謝谷主。」
向笑褒姒遞過一個眼色,兩個人同時坐了下去。
兩人落座,逍遙谷主又道:「這位葉姑娘我常聽說,但卻是頭一回瞻仰絕世姿容,葉姑娘天香國色,風華絕代,盛名不虛,的確該列於四大美人之首。」
笑褒姒沒說話。
逍遙谷主輕咳一聲又道:「至於這位聞人客人,我頗為陌生,但丰神秀絕又是葉姑娘的知己,必也一時俊秀,但不知聞人客人是哪門哪派的高徒?」
聞人俊道:「有勞谷主動問,聞人俊武林末流,不屬於任何門派。」
逍遙谷主道:「然則令師……」
聞人俊道:「家師籍籍無名,默默無聞,而且徒忌師諱,還請谷主原諒。」
逍遙谷主哈哈一笑道:「好說,好說,聞人客人既不願說,我也不便勉強,咱們現在書歸正傳,二位可是跟蹤黃不空到逍遙谷來的?」
聞人俊道:「不瞞谷主,在進入逍遙谷之前,我二人並不知道他就是千手千眼黃不空。」
逍遙谷主道:「這麼說二位是見有人進入山裡,一時好奇跟了來,跟進了逍遙谷?」
聞人俊道:「正是這樣。」
逍遙谷主道:「二位自然熟知黃不空,是不是?」
聞人俊道:「不錯,不久之前還跟他見過面。」
逍遙谷主道:「那麼二位一定會奇怪,他怎麼會來到逍遙谷,又怎麼會死在逍遙谷?是不是?」
聞人俊道:「這正是我二人心中的疑問,不知道谷主是不是能見……」
逍遙谷主一笑說道:「二位是自有我逍遙谷以來的頭兩位外客,是我逍遙谷的貴賓,逍遙谷對二位理應處處優待,自無不可……」
頓了頓道:「黃不空本是我逍遙谷人,他在外為非作歹,有違我逍遙谷的谷規,所以本谷把他召回來處置了,這樣能釋二位之疑麼?」
聞人俊道:「好說,我熟知黃不空這個人,卻不知道他原是貴谷中人……」
逍遙谷主截口說道:「這也沒什麼,二位在沒進逍遙谷之前,恐怕不知道世上有逍遙谷這麼一處所在吧?」
聞人俊道:「不錯,在沒進逍遙谷之前,我二人的確不知道世上有逍遙谷這麼一處所在!」
「這就是了,」逍遙谷主道:「二位既不知道世上有逍遙谷,怎麼會知道黃不空是逍遙谷中人?」
聞人俊道:「恐怕在當今世上,除了貴谷中人,以及我跟葉姑娘之外,不可能再有人知道逍遙谷了。」
「不錯,」逍遙谷主道:「那是因為本谷隔絕塵世,不願意讓人知道這世上有逍遙谷這麼一處所在。」
聞人俊道:「然則谷主創立逍遙谷的目的何在?」
逍遙谷主道:「顧名思義,逍遙谷是一處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所在,世人為名為利,世間煩惱太多,我創立逍遙谷的目的,就是為收容那些為煩惱所困擾,追求無憂無慮,逍遙自在生活的人,一旦進入逍遙谷長住,願為我逍遙谷中的一分子,本谷定竭盡所能使他不受煩惱憂慮的困擾,讓他終生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然而本谷規法極嚴,倘本谷中人有違我逍遙旨意,觸犯我逍遙谷規的,一定會受到嚴厲的懲處,二位適才所見的黃不空,就是一個最佳例證。」
(缺一頁)
逍遙谷主笑問道:「葉姑娘可是想看看他們的臉?」
笑褒姒道:「不,我只想瞻仰瞻仰谷主的廬山真面目!」
逍遙谷主笑道:「葉姑娘是我貴賓中的貴賓,如若是嚇著了葉姑娘……」
笑褒姒含笑說道:「谷主既知葉秋吟,當知葉秋吟不是個膽小的人。」
逍遙谷主道:「當然,當然,葉姑娘絕代紅粉,當世之奇女子,豈有膽小之理,只是本谷有一條規法,葉姑娘若是能遵守本谷這條規法,我自當掀去覆面物,讓葉姑娘看看我的廬山真面目。」
笑褒姒道:「但不知貴谷這條規法,是怎麼樣的一條規法?」
逍遙谷主道:「凡看見我廬山真面目的人,得留在逍遙谷長住。」
笑褒姒輕哦一聲道:「原來是這麼樣一條規法,這倒讓我為難了!」
逍遙谷主道:「這是兩廂情願的事,我不敢勉強,葉姑娘可以考慮!」
笑褒姒道:「谷主,沒有別的辦法了麼?」
逍遙谷主搖頭說道:「抱歉,葉姑娘,沒有了。」
笑褒姒道:「谷主可否解釋一下這長住兩個字?」
逍遙谷主道:「長住的意思是說,有道遙谷一天,葉姑娘便要在逍遙谷住一天。」
笑褒姒道:「這麼說,我得在逍遙谷住—輩子了?」
聞人俊道:「那不一定,要是逍遙谷今天就沒有了,葉姑娘一天也不必住。」
逍遙谷主哈哈一笑道:「說的是,說的是,這位聞人客人真是妙人妙語,事實如此,葉姑娘,你看怎麼樣?」
笑褒姒已經得到了聞人俊的暗示,一點頭道:「好吧,我答應谷主就是。」
逍遙谷主道:「這麼說,葉姑娘答應了?」
笑褒姒道:「不錯,我答應了。」
逍遙谷主道:「葉姑娘不後悔?」
笑褒姒道:「谷主,葉秋吟在武林中也算得有頭有臉的人啊。」
逍遙谷主忙點頭說道:「說的是,說的是,是我失言,是我失言……」
一頓向聞人俊抬手說道:「恕我失禮,聞人客人請轉轉身。」
聞人俊道:「谷主,貴谷這條規法是不是適於任何人?」
逍遙谷主點頭說道:「不錯,難不成閣下也想看看我的廬山真面目?」
聞人俊一笑說道:「谷主說著了,聞人俊正有此意。」
逍遙谷主撫掌大笑道:「好,好,好,逍遙谷的兩位貴賓竟要成為我逍遙谷的人了,真是讓人高興,也是為道遙谷留下一段佳話。」
一拍手,輕喝說道:「來人獻酒。」
—聲獻酒,他背後石壁上突然開了一扇小門,這扇小門既精巧又隱秘,要不是它這時候開了,任何人也看不出他背後石壁上還有門戶。
當然,逍遙谷主身後既有暗門,那麼這一圈石壁別的地方也可能有暗門,恐怕還不只一兩處。
聞人俊、笑褒姒看得雙雙心頭一跳。
兩扇小門開處,—前一後走出兩名蒙面紫衣女子來,前面—個手執一把銀壺,後頭一個兩手端著一個銀盤,銀盤裡放著兩隻高腳銀杯。
兩個蒙面女子拾級而下,裊裊婷婷走了過來。
聞人俊道:「谷主這是幹什麼?」
逍遙谷主道:「這也是本谷的規法,凡在我逍遙谷長住者,必須先喝—杯逍遙酒!」
聞人俊道:「谷主,我們還沒有看見谷主的廬山真面目。」
逍遙谷主哈哈一笑道:「這個不要緊,我這廬山真面目二位是勢在必看,這逍遙谷二位是勢在必住,所以這逍遙酒麼……」
聞人俊截口說道:「谷主,這逍遙酒是在入谷長住之前喝的,是不是?」
逍遙谷主道:「不錯,確是如此。」
聞人俊道:「谷主現在還沒有讓我倆看谷主的廬山真面目是不是,也就是說到目前為止我們還不必在逍遙谷長住是不是?既是如此,喝這杯逍遙酒豈不是太早了些?」
逍遙谷主哈哈笑道:「閣下很會說話,像閣下這麼樣的人能到逍遙谷來長住,最合適也不過的了……」
頓了頓,道:「這杯逍遙酒麼,早是早了點,不過這件事既得雙方答應,便已成為事實,早喝遲喝都一樣。」
聞人俊道:「既是早喝遲喝都一樣,谷主何不稍時再行賜下。」
逍遙谷主道:「閣下是怕我食言!」
聞人俊道:「谷主是怕我倆背信!」
逍遙谷主哈哈大笑道:「閣下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妙人,也罷,就衝著這句話,我破例讓步,二位就等……」
聞人俊忽一抬手道:「且慢,谷主。」
逍遙谷主目光一凝道:「閣下還有什麼見教?」
聞人俊道:「谷主能說這話,足見谷主不怕我二人背信,既是如此,我二人又怎怕谷主食言,來,來,來,兩位姑娘請拿酒來,我們現在就逍遙它一杯。」
逍遙谷主呆了一呆,旋即撫掌大笑:「閣下不但是個妙人,而且還是個快人,簡直讓我有極欲親近之感,快,為兩位貴賓斟酒。」
兩名蒙面紫衣女子早就到了二人身側,此刻那手執銀壺的蒙面紫衣女子立即高舉銀壺,斟了兩杯。
那端盤蒙面紫衣女子把兩杯逍遙酒送到二人面前,只見那逍遙酒顏色碧綠,清澈異常,才甫近,芳香便已撲鼻。
聞人俊伸手端起了一杯。
笑褒姒儘管心裡納悶,但見聞人俊已端起一杯,她遂也放心地端起了另一杯。
聞人俊舉杯抬頭要喝。
笑褒姒舉杯就唇也要喝。
忽然,聞人俊停杯說道:「葉姑娘,咱們換一杯如何?」
笑褒姒多納悶了三分,但她明白聞人俊此舉必具深意,當即毫不猶豫地含笑說道:「好啊。」
她把自己那杯灑送了過去。
聞人俊另一隻手接過了笑褒姒那杯酒,然後把自己那一杯遞給了笑褒姒。
酒換過來了,聞人俊一仰而干。
笑褒姒也來了個點滴不剩!
逍遙谷主兩眼異采暴閃,笑道:「好了,好了,從現在起,二位就是我逍遙谷的人了!」
他抬了抬手,兩名蒙面紫衣女子躬身而退。
聞人俊道:「谷主現在是不是可以取下覆面物了?」
道遙谷主微一搖頭,話聲忽轉冰冷,道:「不必,你二人現在是我的下屬了,一切都要聽我的!」
聞人俊一拉笑褒姒雙雙站了起來道:「谷主這是開玩笑。」
逍遙谷主叱道:「大膽,本谷主一谷之主,何等尊貴,豈會跟你們開玩笑,來人,撤座。」
四名紫衣人飛步奔過來撤走了兩個石墩。
聞人俊搖頭笑道:「我倆上了當了,谷主變得可真快啊,弄了半天到頭來食言背信的是谷主,早知道我倆說什麼也不會先喝那杯逍遙酒了!」
逍遙谷主冷笑說道:「現在說這個已經來不及了。」
聞人俊道:「來不及了?笑話,谷主既能背信,我倆自不必遵守諾言在你逍遙谷長住,葉姑娘,咱們走!」
他拉著笑褒姒轉身要走,逍遙谷主哼哼冷笑說道:「既入我逍遙谷還想活著出去麼?你這是癡人說夢!」
聞人俊霍地轉過身來道:「怎麼,谷主打算強留客?」
逍遙谷主道:「不錯,我不能讓任何一個外人知道這世上有逍遙谷這麼一處所在!」
聞人俊道:「你逍遙谷見不得人麼?」
逍遙谷主道:「告訴你也無妨,本谷正在進行一樁壯舉,在時機未成熟之前不能讓外人知道,否則會產生很多無謂的麻煩!」
聞人俊道:「你怎不說正在進行一種陰謀,怕人知道壞了你的事?」
逍遙谷主道:「那也沒什麼兩樣。」
聞人俊道:「黃不空就是為這而死麼?」
逍遙谷主道:「黃不空之死只能說跟這件事有關聯。」
聞人俊道:「谷主可願道其詳?」
逍遙谷主冷笑說道:「告訴你也無妨,黃不空是本谷派出去奪黃金城的鑰匙跟地圖的,只因為他有辱使命,所以我殺了他。」
聞人俊「哦」地一聲道:「原來如此啊,黃不空回來之後,谷主可曾容他解釋?」
逍遙谷主冷笑說道:「你不要跟我玩心眼兒,你的意思我懂,老實告訴你吧,黃不空回來之後曾經告訴我黃金城的鑰匙讓你們倆奪去了,我正愁找不著你們呢,哪知你們倆竟自動送上門來,這是蒼天助我成事,合該我得到黃金城的鑰匙跟地圖。」
聞人俊皺眉說道:「糟了,看來這兩樣東西在我身上放不久了。」
逍遙谷主道:「你算是個明白人,我給你個機會,獻出黃金城的地圖跟鑰匙來,我饒你一死。」
聞人俊道:「谷主何必急,兩樣東西在我身上,遲早會是谷主你的,哪怕它長了翅膀也飛不掉了,只是在我沒獻出這兩樣東西之前,我想知道一下谷主究竟在進行什麼樣的驚人大陰謀,谷主能說說讓我聽聽麼?」
逍遙谷主道:「告訴你也無妨,諒你也逃不出我手掌心去,我逍遙谷要獨霸中原武林,你聽明白了麼?」
聞人俊一揚拇指道:「谷主好雄心大志,讓人好不敬佩,只是,谷主,中原武林能人不少,想獨霸可不太容易啊!」
逍遙谷主冷冷—笑道:「無名小子焉知本谷主的良策好計,中原武林能人雖多,本谷主自有對付他們的辦法,你看著好了,不出三個月,本谷主就要讓他們一個個地不是歸附逍遙谷,就是血濺屍橫,乖乖地躺下。」
聞人俊搖頭說道:「可惜呀可惜!」
逍遙谷主忍不住問道:「可惜什麼?」
聞人俊道:「可惜我看不見谷主的良策妙計了。」
逍遙谷主道:「若是你自動獻出那兩樣東西,我饒你一死,把你收在座下,你仍可以看見我的良策妙計。」
聞人俊道:「我有心自動獻出那兩樣東西,可是我不敢。」
逍遙谷主道:「你不敢,你怕什麼?」
聞人俊道:「我怕谷主你再一次的食言背信。」
笑褒姒想笑,但她沒有笑。
逍遙谷主冷笑說道:「少跟本谷主來這一套,要知道你不自動獻出那兩樣東西,本谷主照樣可以把它拿到手。」
聞人俊道:「既是這樣,谷主你又怎麼會饒我一死?」
逍遙谷主一拍石椅扶手,怒聲說道:「你少廢話,答我問話,你獻不獻出那兩樣東西?」
聞人俊笑道:「谷主這些下屬在口舌上的修養都跟聖人—樣,谷主又怎麼好輕動無名。」
逍遙谷主抬手一指,厲聲說道:「你……」
聞人俊抬手一攔道:「谷主別生這麼大的氣,既然是我死活谷主都能把那兩樣東西拿到手,我自可自動獻出了……」
逍遙谷主冷笑說道:「算你識時務,知道進退,把東西拿出來,交給他們呈上來。」
那迎賓使者,瘦高蒙面紫衣人邁步就要過來。
聞人俊抬手一攔道:「慢著,我還有句話跟谷主說!」
逍遙谷主道:「你太囉嗦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聞人俊道:「我自己很明白,不獻出那兩樣東西我是死,獻出那兩樣東西我也是死,因為我喝過了一杯逍遙酒,人已經為谷主所控制,只是在臨死之前我有一樁心願還望谷主成全。」
逍遙谷主道:「你是個明白人,你真是個明白人,好吧,我成全你就是,說你的心願。」
聞人俊道:「剛才谷主曾經提及對付中原武林能人的良策妙計,我自知我看不到了,但我不願落個遺憾而死,我想請谷主把這良策妙計告訴我一下,那樣我就可以死而無憾了,我這個人一向喜歡玩心眼兒,因之我也愛鑽研別人的心眼兒是怎麼樣玩法,這就跟嗜武的人喜歡看各名家練武的道理一樣……」
逍遙谷主哼哼冷笑說道:「你這個人的確很喜歡玩心眼兒,你是不是還有僥倖之心?」
聞人俊道:「那就要看谷主是不是容我僥倖了,谷主要是不如我高明,我不是存有僥倖之心,而且必然僥倖。」
逍遙谷主冷笑說道:「你不必激我,我生平什麼都怕,就不怕激,不過你這個心願我可以成全。」
他還是怕激!
聞人俊一拱手道:「多謝谷主,我洗耳恭聽。」
逍遙谷主道:「我對付中原武林這些能人,採取的是一種很別緻的手法,二三流的,能吸收則吸收,不能吸收則殺而除之,至於那些個一流的,想吸收他們恐怕不容易,我只有借中原武林之力一個一個除去他們。」
聞人俊道:「谷主這後一句話我不懂!」
逍遙谷主道:「我打個比方,眾所周知,李三郎是中原武林的頂尖兒人物,他絕不會歸附我逍遙谷,那麼我就派人製造事端,使他成為眾矢之的……」
聞人俊身軀一震道:「就像病西施傳言,黃金城的人要把地圖跟鑰匙交給李三郎這件事,是麼?」
逍遙谷主一點頭道:「不錯,你的的確確是個明白人。」
聞人俊道:「這麼說,病西施是逍遙谷的人了?」
逍遙谷主道:「她若不是我逍遙谷的人,焉肯為我做事。」
聞人俊搖頭說道:「真想不到啊,真想不到,當世四大美人之一的病西施,居然會是逍遙谷的人!」
突然轉望笑褒姒道:「葉姑娘,你是麼?」
笑褒姒含笑說道:「以前不是,現在是了,一杯逍遙酒已然飲下,凡事還由得了我麼?」
逍遙谷主笑道:「說的好,說的好,葉姑娘放心,我會對你另眼看待。」
聞人俊轉望逍遙谷主道:「谷主,病西施也是喝了逍遙酒了?」
逍遙谷主搖頭說道:「她不用喝逍遙酒,她本就是我逍遙谷的人!」
聞人俊道:「中原武林之中,除了病西施之外,還有誰是逍遙谷的人呢?」
逍遙谷主道:「兵在精而不在多,好樣的一個抵十個,有病西施一個就夠了,現在雖然只有病西施一個,但稍假時日之後會越來越多,慢慢的中原武林中會都是我逍遙谷的人,到那時……」
聞人俊道:「中原武林就是谷主你這逍遙谷的天下了?」
「不錯,」逍遙谷主點頭說道:「你看怎麼樣?」
聞人俊撫掌笑道:「妙、妙、妙,簡直太妙了,谷主等於是不發一兵—卒便能席捲中原武林,朝聞道夕死可矣,我夫復何求,谷主……」
逍遙谷主胖手一伸道:「把東西獻上來吧。」
聞人俊猛吸一口氣道:「谷主,我要以牙還牙,出出胸中這口怨氣。」
逍遙谷主道:「你想幹什麼?」
聞人俊道:「我只是也想來個翻臉不認人!」
逍遙谷主冷笑說道:「你做夢,你已飲下我一杯逍遙酒,凡事豈能由得了你。」
聞人俊笑道:「谷主,天下真有那麼傻的人,明知道面前放的是杯毒藥,會閉著眼睛硬喝了它麼?」
逍遙谷主冷笑說道:「少跟我玩心眼兒了,我又不是瞎子,我明明看見你喝了下去!」
聞人俊道:「我把那杯逍遙酒喝下去了是不假,不過,它在壺裡的時候有毒,到了杯子裡之後,經我的手一摸,它就變成道道地地,—絲兒也不摻假的美酒了。」
逍遙谷主道:「少跟我來這一套……」
聞人俊道:「谷主要是不信的話,盡可以問問葉姑娘。」
逍遙谷主把目光轉向笑褒姒,笑褒姒沒等問便微頷玉首說道:「真的,谷主,那杯逍遙酒一點毒也沒有,是我生平所喝過的最好最純的酒。」
逍遙谷主冷笑說道:「我不信!」
聞人俊道:「谷主不信中原武林有人能以內功淨化毒酒麼?」
逍遙谷主霍地站起道:「我要試試!」
他話落,那位迎賓使者閃身撲向聞人俊。
聞人俊揚手一掌把那位迎賓使者打得踉蹌暴退,他笑道:「怎麼樣,谷主?」
逍遙谷主兩眼寒芒暴射,抬手一揮,石壁上插著的那些火把突然縮進了石壁裡,甚至連蓮花大盆裡原本熊熊的大火也滅了,這麼一來,石洞裡馬上一片漆黑。
聞人俊唯恐遭受暗襲,一拉笑褒姒,雙雙縱身飄退,躲開了站立處往兩扇石門退去。
他倆剛退到石門邊,光亮一閃,根根火把又從石壁裡伸了出來,火苗也又從蓮花盆裡竄閃,石室裡又恢復了光亮。
可是,如今的石室裡,除了聞人俊跟笑褒姒,還有跪在蓮花盆兩側的那兩個紫衣人之外,其他的人都已經不見了。
敢情趁這一瞬間的黑暗全退走了。
聞人俊倏然而笑道:「原來如此啊,嚇了我一大跳。」
他居然這麼鎮定,還能笑!
笑褒姒伸手去拉那兩扇石門,可是兩扇石門一動也不動。
忽聽一個冰冷話聲傳了過來:「不要開了,這兩扇石門由機關消息控制著,不按樞紐是開不開的,除非你兩個能毀了它!」
聞人俊跟笑褒姒抬眼望去,只見逍遙谷主那一張石椅後石壁上開了一個小方洞,洞裡有一張蒙著的臉。
聞人俊當即說道:「谷主這是什麼意思,想困死我兩個麼?」
逍遙谷主道:「你不愧是個明白人。」
聞人俊道:「谷主要困死我兩個還有可說,連自己的這兩個人也不要了麼?」
逍遙谷主道:「他兩個觸犯谷規,本就該死。」
聞人俊道:「他兩個或許該死,但谷主絕不該把他兩個留在這間石室裡。」
逍遙谷主道:「為什麼不該?」
聞人俊道:「谷主,他兩個是不是知道開門的機關樞紐在何處?」
逍遙谷主冷冷笑道:「原來如此,你恐怕要空歡喜一場了,這間石室的—切機關消息的樞紐都在外頭,不在這間石室之內,他兩個知道也沒有用。」
聞人俊眉鋒一皺道:「要是這樣的話,那我可真是空歡喜一場了。」
逍遙谷主道:「歡喜過後就是悲傷,你哭吧,我馬上就要命令人放毒氣進去了,現在掉淚還來得及。」
聞人俊「哦」地一聲道:「谷主要用毒氣毒死我們兩個麼?」
逍遙谷主道:「不錯!」
聞人俊道:「不會吧?」
逍遙谷主冷笑道:「難不成我還會對你兩個慈悲?」
聞人俊道:「要說谷主會慈悲,那無異是說老虎不吃人,我是說東西還在我身上!」
逍遙谷主道:「等毒死了你,東西不就到了我身上了麼?」
聞人俊道:「有一件事谷主恐怕還沒有想到?」
逍遙谷主道:「什麼事?」
聞人俊道:「東西在我身上,我要它是什麼樣,它就是什麼樣!」
逍遙谷主道:「你是說……」
聞人俊道:「谷主聽了可別生氣,我是說我只要一發覺毒氣進來,我馬上就毀了這把鑰匙,撕了這張地圖。」
逍遙谷主顯然一怔,道:「你……」
聞人俊道:「我剛說過,谷主聽了別生氣!」
逍遙谷主厲聲說道:「你若敢毀了那兩樣東西,我會把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聞人俊道:「谷主要不放毒氣進來,我自然不會毀那兩樣東西,那兩樣東西我得之不易,而且是我的護身符,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絕不會毀了它。」
逍遙谷主道:「那你……」
聞人俊道:「谷主不必再說什麼了,我只要谷主明白,我這個人吃軟不吃硬,谷主要是想要這兩樣東西,只有一個辦法,跟我好好談。」
「叭」地一聲,那扇小門關上了。
聞人俊轉過頭來沖笑褒姒擠了擠眼,道:「沒想到這兩樣東西這麼有用,到了急時還能救命,咱們奪它真奪對了。」
突褒姒明白,他是怕有人偷聽,當即說道:「恐怕他不會跟你好好談吧?」
聞人俊道:「那隨他,他要是不想要這兩樣東西,儘管跟咱們來硬的就是。」
他矮身坐了下去,道:「你也坐下來歇歇吧!」
笑褒姒很聽話,當即也矮身坐了下去。
聞人俊道:「天快亮了吧?」
笑褒姒道:「哪會那麼快,咱們進來的時候才三更。」
聞人俊道:「那正好,可以趁這機會睡一覺。」
他當真躺了下去,可是剛躺下他忽然又坐了起來,道:「不行,咱們倆要都睡著了,他們放毒氣進來,咱們倆就會死在睡夢裡!」
笑褒姒道:「那容易,你先睡,我守著,等你醒了我再睡。」
聞人俊道:「不,你先睡,等你醒了我再睡。」
笑褒姒道:「不,你先睡。」
聞人俊道:「你先睡!」
笑褒姒道:「我要你先睡!」
聞人俊道:「我要你先睡!」
笑褒姒嫵媚地瞟了他一眼,道:「你真是,誰先睡不一樣?」
聞人俊道:「既是一樣,為什麼你不先睡?」
笑褒姒沉默了一下道:「有件事我想跟你談一談。」
聞人俊道:「什麼事?」
笑褒姒道:「咱們倆之間的事。」
聞人俊道:「你是指……」
笑褒姒道:「我一本正經,別這樣對我,忍心麼?」
聞人俊吁了一口氣道:「為什麼在此時此地談?」
笑褒姒道:「我認為此時此地很恰當。」
聞人俊怔了—怔道:「此時此地很恰當,別忘了,你我都在困中!」
笑褒姒道:「就是因為咱們現在都在困中,所以我才認為此時此地很恰當!」
聞人俊訝然說道:「你這話……」
笑褒姒道:「我自然有我的理由。」
聞人俊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一點頭道:「好吧,那就談吧!」
笑褒姒道:「說實話,你有把握……」
她在地上劃了個圓圈,然後手指頭往外一比。
她是說脫困。
聞人俊道:「老實說,一半一半!」
笑褒姒道:「我站在個不字上說話,要是不,你知道後果,是麼?」
聞人俊道:「閉著眼都知道!」
笑褒姒道:「對,沒有多少時間,你也別怕負誰,對我點個頭,行不?」
聞人俊道:「這……」
笑褒姒道:「別忘了,到了那時候,什麼都了了!」
聞人俊目光—凝道:「萬一要是個是呢?」
笑褒姒道:「那容易,要是你不願意到時候還跟現在一樣!」
聞人俊眉鋒一皺道:「你這是何苦?」
笑褒姒道:「遲早的事,一個女人的最後歸宿總是這,是不,我不打算作他想,而且以我現在的情形說,我也不能再作他想了,要是你真不點頭,我只有一條路可走,長伴青燈古佛去!」
聞人俊神情一震,忙道:「這……你怎麼,打從起初我也沒說過一個好字。」
笑褒姒道:「我知道,這是實情,可是我沒有,也不願勉強你說一個好字,因為這種事不能勉強,現在只稍微有—點勉強,將來雙方都痛苦!」
聞人俊道:「姑娘……」
笑褒姒道:「願不願只是一句話,說起來就那麼難麼?」
聞人俊道:「我沒有說難……」
笑褒姒道:「既然不難,為什麼不說?」
聞人俊道:「我想說願意,可是我怕!」
笑褒姒道:「你怕什麼?」
聞人俊道:「你知道我,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不會因—而足,我怕將來負了你!」
笑褒姒淡然一笑道:「那只看你對我有沒有愛,對我的愛真不真,深不深了,要是既真且深,你就不會再作他想了,像我對你就是這樣!」
聞人俊道:「是這樣麼?」
笑褒姒道:「是這樣!」
聞人俊道:「那麼你等我問問自己!」
笑褒姒道:「你問吧,我有耐心等,不論是什麼,問過你自己之後,給我個明確的答覆。」
她這句話剛說完,聞人俊接著便道:「我已經問過了。」
笑褒姒道:「這麼快麼?」
聞人俊道:「難不成我還能閒得等姑娘白了頭,老掉了牙,只要這麼一會兒工夫也就夠了。」
笑褒姒倏然笑道:「說的是,你給我的答覆是……」
聞人俊一點頭道:「這樣夠麼?」
笑褒姒突然淚水奪眶,微微點了點頭道:「夠了,太夠了!」
聞人俊道:「那麼現在你可以睡了麼?」
笑褒姒道:「不,我還是要你先睡。」
聞人俊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從今後你得聽我的!」
笑褒姒道:「可是有時候你也得聽我的!」
聞人俊道:「話不錯,可是不是現在這時候!」
笑褒姒深深看了他—眼道:「你真倔!」
她緩緩躺了下去。
不知道為什麼,那兩個紫衣人突然站起來往適才那個小方洞狂奔過去。
可是他兩個剛踏上那一級級的石階,突然大叫一聲仰面倒了下去,兩個人先後摔下了石階,沒再動。笑褒姒一驚要起來。
聞人俊伸手按住了她道:「你睡你的!」
笑褒姒道:「我還能睡麼?」
聞人俊道:「一個練武的人必須要多學—種鎮定工夫,泰山崩於前而顏色不變,不管處於什麼樣的情形下,你想幹什麼還幹什麼,你在幹什麼,就繼續幹什麼!」
笑褒姒道:「你能這樣麼?」
聞人俊道:「老爺子收了我之後,先教我的並不是武功,而是鎮定工夫,這門功夫遠比習武為難!」
笑褒姒道:「我不如你!」
聞人俊道:「學,今後你要跟我在一起,要學學這種功夫!」
笑褒姒點了點頭道:「我聽你的……」
她看了兩個紫衣人一眼道:「石階上有機關?」
「不,」聞人俊道:「你沒看見我看見了,石壁上射出了兩條黑線,極快,射進了他們倆的眉心,恐怕是由機關控制著的一種暗器,消息裝在石階下,現在那一級級的石階碰不得!」
笑褒姒道:「逍遙谷這些人太狠了!」
聞人俊道:「他們不是中原人,不是咱們的同類,自然不會憐惜咱們中原人的性命!」
笑褒姒美目一睜,道:「他們不是中原人,你怎麼知道?」
聞人俊道:「很簡單,我是從他的話裡聽出來的,像咱們,會一句一個中原武林麼,咱們說武林就是武林,誰也不會無端加上中原兩個字!」
笑褒姒想了想道:「嗯,對,他這話是有點毛病,只不知道他們來自何處?」
聞人俊道:「我知道,天竺!」
笑褒姒怔了一怔,道:「天竺?你又怎麼知道他們來自天竺?」
聞人俊道:「病西施是他們的人,她會西天竺的攝魂大法,連她那銷魂萬點梅花帳也是來自西天竺!」
笑褒姒點了點頭道:「對,你不提我倒忘了,這麼說逍遙谷的這些人會天竺異術了?」
聞人俊道:「不一定天竺人都會異術,這些人不—定個個會,以我看這位逍遙谷的谷主可能會。」
笑褒姒道:「天竺異術怪異詭譎,不懂的人根本難以抵擋,咱們……」
聞人俊道:「用不著怕。」
笑褒姒道:「怎麼說,用不著怕?」
聞人俊道:「是的,用不著怕!」
笑褒姒道:「難不成你懂天竺異術?」
聞人俊微一點頭道:「多少懂一點,要是一點都不懂,我怎麼敢在病西施面前大搖大擺的?」
笑褒姒道:「你從哪兒學來天竺的異術?」
聞人俊道:「自然是從老爺子那兒學來的。」
笑褒姒道:「老爺子懂天竺異術?」
聞人俊道:「不懂焉能教我,他老人家博覽群籍,胸蘊極其淵博,不但中原各門各派的絕學都瞭若指掌,甚至……」
忽聽逍遙谷主的話聲傳了過來:「聞人俊,我想跟你談一談。」
笑褒姒忙坐了起來,兩個人抬頭望去,只見那個小方洞又出現了,逍遙谷主那蒙著的臉也又出現在小方洞裡。
聞人俊低低說道:「他跟他的智囊們已經商量好對策了!」
一頓揚聲說道:「谷主琢磨好了。」
逍遙谷主道:「不錯,我已經琢磨好了!」
聞人俊道:「那麼談什麼?咱們談吧。」
逍遙谷主道:「自然談的是那兩樣東西。」
聞人俊道:「我知道谷主忘不了那兩樣東西,只是谷主得給我個合理的代價,要不然我寧可讓它陪著我一塊兒完蛋。」
逍遙谷主道:「聞人俊,你不會當真毀了那兩樣東西吧?」
聞人俊道:「谷主要不要試試看?」
逍遙谷主道:「那倒不必,我要是有試的意思,也就不會來跟你談了!」
聞人俊道:「既是這樣,谷主就不該問我會不會當真毀了那兩樣東西。」
逍遙谷主道:「聞人俊,咱們閒話少說,言歸正傳,我已經想通了,我要的是東西,不是人,只要你獻出那兩樣東西,我馬上放你二人出困。」
聞人俊道:「谷主,我能不能問一句?」
逍遙谷主道:「你要問什麼?」
聞人俊道:「這是谷主座下哪一位獻的高明計?」
逍遙谷主道:「你問這……」
聞人俊道:「我想知道一下他是多大歲數的人,又把我聞人俊當成了多大歲數的人。」
逍遙谷主道:「聞人俊,你是不願意?」
聞人俊道:「別說我已經上了一次當,學了一次乖,就是我沒有上過當我也不會這麼做,設若谷主跟我易地而處,谷主會這麼做麼?」
逍遙谷主道:「那麼你說該怎麼辦呢?」
聞人俊道:「要讓我說,自然是先出困後交東西。」
逍遙谷主道:「你信不過我,我又怎信得過你?」
聞人俊道:「谷主要明白,現在是我落在谷主手裡,即使我出了這間石室,我人還是在逍遙谷裡,谷主難道還怕我長翅膀飛了不成。」
逍遙谷主道:「這麼說,你是要等出了神殿才肯交東西?」
聞人俊道:「不錯,我就是這意思。」
逍遙谷主道:「一出神殿就交東西?」
聞人俊倏然一笑道:「谷主似乎話裡有話。」
逍遙谷主道:「我只是要確定一下。」
聞人俊道:「谷主可知道這個困字作何解釋?」
逍遙谷主道:「我知道,你想完全脫困那不可能,你信不過我,我也信不過你,我不能不防著你些。」
聞人俊道:「谷主,我並不要求完全脫困,我只不喜歡困在這不見天日的山腹裡,出了山腹不出逍遙谷,我人仍在谷主你的手掌心裡,也算仍在困中,谷主你又怕什麼?難道谷主座下那麼多好手,還怕我們這區區兩個人不成?」
逍遙谷主道:「你只要出山腹?」
聞人俊道:「不錯。」
逍遙谷主沉默了一下,然後才道:「好吧,我答應你。」
逍遙谷主話剛說完,左邊石壁上突然開了一扇門。
從聞人俊跟笑褒姒坐處看過去,門那邊是一條潔淨異常的通道,方方的,上下左右都是用一塊塊大石塊砌成的,兩旁石壁也有火把,過差不多丈餘便拐了彎,看不見通到什麼地方去。
聞人俊坐著沒動。
笑褒姒看他沒動,她也沒動。
逍遙谷主道:「你們怎麼還不走?」
聞人俊道:「我不急,我只能閉著眼瞎撞,弄不清楚這條路到底通哪兒,或許我去的那個地方比這間石室還不如。」
逍遙谷主道:「我告訴你這條路通外頭,你要是不信,我就沒有辦法了。」
聞人俊往後指了指道:「我只知道這兩扇門通外頭。」
逍遙谷主道:「這座空殿不只那一條路通外頭,有很多條路都通外頭!」
聞人俊「哦」地—聲道:「原來如此,那是我不知道,可是,谷主,我這個人—向習慣走老路,谷主是不是能讓我們倆還從原路出去?」
逍遙谷主道:「你太囉嗦了!」
聞人俊道:「只能說我這個人一向小心慣了。」
逍遙谷主冷哼一聲道:「我要不看在那兩樣東西分上,我早就殺了你了。」
左邊石壁上那扇門關上了,一點縫隙都看不見,接著,倆人身後那兩扇石門開了。
逍遙谷主冷冷說道:「走吧。」
聞人俊一拉笑褒姒兩個人雙雙站了起來,聞人俊沖逍遙谷主一拱手笑道:「多謝谷主,就衝著谷主這—點,稍時出去之後我會馬上把兩樣東西獻上。」
他拉著笑褒姒轉身往外行去,轉過身之後,他低低說道:「咱倆不能一前一後,得防著他隔離咱們倆,要是咱們倆讓他隔離了,哪一個也別想活著出去。」
說話間兩個人同時邁出了石門。
剛邁出石門,身後的石門便關上了,聞人俊沒在意,拉著笑褒姒繼續往前走。
來的時候,他記得很清楚,走沒多遠就該拐彎了,現在眼前不遠處確有個拐彎的地方,但當他走到那拐彎的地方之後,他才發現那不過是個凹處,並不是路。
他怔了一怔道:「這個逍遙谷內真是巧奪天工,變化無窮,咱們上了他的大當了。」
笑褒姒這當兒也發現了,她記得很清楚,這地方原是該拐彎的地方,現在卻沒路了,她道:「他們真陰險,怎麼辦?」
聞人俊道:「照這麼看,他們似乎是不怕我毀了那兩樣東西了,而且有把握把兩樣東西奪過去了,要不然他不必讓咱們出來。」
笑褒姒道:「他能用什麼辦法?」
聞人俊道:「在下要知道不就好了麼?」
笑褒姒道:「我不信他有什麼辦法能在你毀去兩樣東西之前,或者是在讓你根本不會毀那兩樣東西的情形下,把那兩樣東西奪過去。」
聞人俊道:「我也不信……」
他突然揚聲說道:「逍遙谷有誰能聽得見我說話麼?」
只有一陣陣的回音,卻聽不見有人答話。
聞人俊又道:「貴谷主把我們騙出石室是什麼意思?他身為一谷之主,怎麼好這樣不講信用?」
仍沒人答話。
聞人俊道:「他要是再不放我們兩個出去,我可要毀那兩樣東西了!」
仍然是沒答話。
聞人俊搖搖頭道:「這回他沉得住氣了,他沉得住氣對咱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笑褒姒道:「我知道……」
聞人俊忽一點頭道:「好吧,咱們給他來個以不變應萬變,你毀左邊,我毀右邊,咱們把這一列的火把都弄滅它。」
他拉著笑褒姒往前行去,兩人一邊走一邊揚掌毀火把,轉眼工夫一二十根全毀了,沒了火把,這一段通道內黑忽忽的。
聞人俊拉著笑褒姒回到中間最黑的地方並肩坐下,道:「現在看他們能玩出什麼花招來。」
這句話剛說完,逍遙谷主的話聲從通道那一端遙遙傳了過來:「聞人俊,你想幹什麼?」
聞人俊低低說道:「有用了,他沉不住氣了,剛才他一定從什麼地方看得見咱們,現在他看不見了,不理他,別出聲。」
只聽逍遙谷主又道:「聞人俊,你怎麼不說話?」
聞人俊索性兩眼一閉靠在了石壁上。
逍遙谷主道:「你要再不說話,我可要開動機關對付你了!」
聞人俊只當聽不見。
忽聽另一話聲說道:「谷主,此人鬼計多端,會不會趁黑跑了?」
逍遙谷主冷冷說道:「蠢才,他能往哪兒跑?」
那另一話聲道:「那他為什麼不……」
逍遙谷主冷哼說道:「他是不說話,想施詐弄鬼,懂麼?」
聞人俊低低說道:「不愧是一谷之主,還是你機靈,再過一會兒看你怎麼想。」
那另一話聲道:「那麼咱們開動機關……」
只聽傳來「叭」地一聲脆響,沒聽見逍遙谷主說話。
聞人俊低低笑道:「弄了半天他還是怕我毀了那兩樣東西啊。」
逍遙谷主道:「聞人俊,你要再不說話,我可要放火燒過去!」
兩個人立即滾進了對面的凹處,站起來緊緊貼在石壁上。
火光連閃。
忽聽一聲驚叫:「糟,他們溜了!」
逍遙谷主厲聲說道:「快到神殿看看去。」
聞人俊聽得清清楚楚,話聲傳來處有一陣輕捷步履聲遠去了。
聞人俊低低一聲道:「咱們碰碰運氣冒個險,走。」
拉著笑褒姒往適才話聲傳來處飛身撲去。
十來丈過道走完右拐,拐過去兩丈多處兩邊石壁上各有一扇門開著。
聞人俊估計一下位置,他有九成把握右邊石壁上那扇門是通神殿的,那麼左邊石壁上這扇門就可能是通外頭的。
他心頭狂跳,一個起落到了門邊,拉著笑褒姒飛一般地撲了出去,出門便見洞口,洞口外是天光,碰對了。
他不敢稍停,拉著笑褒姒「飛」出去。
出了洞,他呼了一口氣停了下來,道:「行了,我要大大地鬥他一陣子。」
笑褒姒還有點揪心,道:「不趕快出去麼?」
聞人俊道:「出了山腹咱們就不怕他了,我來叫兩聲引他們出來。」
他仰天發出了一聲長嘯,嘯聲清越,裂石穿雲直逼長空。
這一聲果然有效,嘯聲還沒落,逍遙谷主便帶著那些蒙面紫衣人從洞裡竄了出來。
如今可以看清這位逍遙谷主了,十足的肉球一個,高不足五尺,加上他那既圓又胖的身材,簡直就像個怪物。
聞人俊一拱手,笑道:「谷主,沒想到咱們會在這兒見面哪!」
逍遙谷主厲聲說道:「你,你是怎麼出來的?」
聞人俊道:「逍遙谷裡既有神殿,供的—定有神,只不知道谷主供的是什麼神?」
逍遙谷主道:「我問你是怎麼出來的!」
聞人俊道:「請谷主先告訴我,谷主供的是什麼神?」
逍遙谷主道:「本谷供的是火神!」
聞人俊道:「那就是火神看不慣你這種陰險殘忍,不願讓你成氣候,幫了我們兩個的忙,把我們兩個送了出來。」
逍遙谷主叱道:「胡說。」
「胡說?」聞人俊接道:「你不信火神有這神通?」
逍遙谷主似乎很怕對神不敬,忙道:「不,我是說神會只幫我,不會幫你。」
「誰說的?」聞人俊又道:「幫你這種人還能稱之為神麼,打古至今,你見過哪一位神幫惡人的!」
逍遙谷主一時無詞以對,冷笑一聲道:「你不要徒逞口舌之利,也不要以為出了山腹就能逃出逍遙谷去,快把東西乖乖獻出來,要不然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聞人俊「哈」地一聲道:「瞧不出你還挺橫的啊,你要明白,你是在別人的地盤裡?」
逍遙谷主道:「我在別人的地盤裡?這逍遙谷是我的,我在誰的地盤裡。」
聞人俊道:「這逍遙谷是你的?你要弄清楚,這逍遙谷不是在西天竺!」
逍遙谷主道:「不在西天竺又……」
忽地一怔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聞人俊道:「你已經明白了,豈不是多此一問麼?」
逍遙谷主厲聲說道:「你怎麼知道我來自西天竺?」
聞人俊道:「你那火神告訴我的。」
逍遙谷主厲聲說道:「答我問話!」
聞人俊道:「你是怎麼了,怎麼老懷疑火神的神通,你的人沒有跟我談過話,要不是你那火神告訴我的,我怎麼會知道!」
逍遙谷主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忽然「哦」地一聲冷笑說道:「我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我一句一個中原武林,再加上我告訴過你病西施是本谷的人,你從她擅西天竺攝魂大法上猜出來的……」
「機靈,」聞人俊道:「果然不愧是一谷之主。」
逍遙谷主冷笑說道:「事到如今,讓你知道也不要緊,休說是這區區一處逍遙谷,就是整個中原武林馬上也是我的……」
聞人俊道:「我們倆已經出了山腹,你還敢說這種大話麼?」
逍遙谷主道:「你們倆已經出了山腹又怎麼樣?」
聞人俊道:「怎麼樣?問的好,休說逍遙谷外那些中原武林好手容不了你,就是眼前我們倆也不會讓你有機會出逍遙谷去危害中原武林!」
逍遙谷主哼哼冷笑說道:「好大的口氣,咱們且看看是誰容不了誰,是誰沒有機會出逍遙谷!」
他一抬手,他身後那些蒙面紫衣人閃身飛掠,立即把聞人俊跟笑褒姒圍了起來。
聞人俊看了看那些蒙面紫衣人所站的方位,笑了笑道:「就憑這小小的一座天羅陣,就想圍住我們倆。」
逍遙谷主身軀猛地一震道:「你識得天羅陣?」
聞人俊道:「我說句話你信不信,雖然你來自西天竺,對於西天竺各種異術,我知道的恐怕不比你少,你千萬別以為中原武林沒有能人。」
逍遙谷主遲疑著道:「我不信。」
他一揮手,那些蒙面紫衣人站的方位立即有了變化,跟剛才站的方位恰恰相反。
這些蒙面紫衣人變換方位異常之快,顯見得訓練有素。
只聽逍遙谷主道:「你再看看,這是什麼陣式?」
聞人俊道:「我已經看過了,這是西天竺的地網陣!威力不及適才的天羅陣!」
逍遙谷主兩眼寒芒暴閃,驚聲說道:「你,你真熟知西天竺各種陣勢?」
聞人俊淡然一笑道:「略涉皮毛而已,不過比你這位逍遙谷主並不差。」
逍遙谷主震聲說道:「你究竟出身哪門哪派?」
聞人俊忽然轉望笑褒姒道:「秋吟,要不要告訴他?」
笑褒姒含笑說道:「你看呢?」
聞人俊道:「我想告訴他,可是又怕嚇著了他。」
笑褒姒道:「那就別告訴他。」
聞人俊道:「想不告訴他,我自己又憋得難受。」
笑褒姒含嗔地看了他一眼道:「那你就告訴他。」
聞人俊一點頭道:「好,那就告訴他!」
他轉望逍遙谷主道:「你要壯好了膽子站穩了。」
逍遙谷主哼、哼、哼,冷笑了幾聲。
聞人俊道:「我先跟你提個人,當世之中有位名捕你可知道?」
逍遙谷主道:「你是說東門長青嗎?」
聞人俊微一點頭道:「不錯,我就是他老人家的傳人。」
逍遙谷主怔了一怔道:「怎麼說?你是東門長青的徒弟?」
聞人俊道:「不錯,你現在知道我的出身了麼?」
逍遙谷主突然仰天大笑。
聞人俊道:「你笑什麼?」
逍遙谷主道:「好極了,好極了。」
聞人俊道:「什麼好極了?」
逍遙谷主道:「你是老鷹犬東門長青的徒弟,我聽說中原武林中,不管是正邪二途、黑白二道,對東門長青莫不恨之入骨,誰要是能殺了他,黑白二道就共尊他為武林盟主,如今,你這個東門長青的徒弟落在了逍遙谷,我只消用你為餌,就能引來東門長青,東門長青只一進我逍遙谷,我準會把他困死在谷裡,這麼一來我不但可以得到那兩樣東西,而且順理成章,堂而皇之的成了中原武林的盟主,這豈不是好極了。你明白了麼?」
聞人俊點點頭道:「我明白了,這的確是好極了,只是,你連東門長青的徒弟都困不住,又怎麼能困得住東門長青本人。」
逍遙谷主道:「你以為我困不住你?」
聞人俊道:「我這不是從山腹裡出來了麼?」
逍遙谷主道:「可卻還沒有出我逍遙谷!」
聞人俊道:「你別忘了,我有的是出谷的機會,是我自己不願意出去,要不是我剛才那一聲長嘯,你們會知道我已經到了外頭了麼?」
逍遙谷主道:「我知道,錯就錯在你錯過了那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沒有逃出逍遙谷去,現在你再想出去……」
聞人俊倏然一突道:「咱們都別淨練嘴,練練手,看看誰行誰不行吧。」
逍遙谷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點頭道:「好,我聽你的。」
他突然振臂一聲怪叫。
圍在聞人俊跟笑褒姒身邊的那些蒙面紫衣人立即高聲唱起歌來,不知道唱的是什麼歌,聽不懂,而且沒有節奏,忽高忽低,忽快忽慢的。
笑褒姒訝然說道:「這是幹什麼?」
聞人俊含笑說道:「這是要命的玩藝,西天竺攝魂大法的一種,你能不能不聽?」
笑褒姒搖頭說道:「不能。」
聞人俊道:「那麼我幫你個忙。」
他抬手在笑褒姒兩邊耳後各點了一指,笑褒姒馬上就聽不見了,跟聾了似的。
只聽逍遙谷主冷笑說道:「你以為你能抗拒這種攝魂大法?」
聞人俊道:「敢跟我打個賭麼?」
逍遙谷主道:「打什麼賭?」
聞人俊道:「咱們賭你我的一顆項上人頭,我要是為你這攝魂大法所惑,我這顆項上人頭是你的,要是我不為你這攝魂大法所惑,你那顆項上人頭就是我的,怎麼樣?」
逍遙谷主冷笑說道:「你處處想佔便宜,你要是無法抗拒我這攝魂大法,你那顆項上人頭自然是我的。」
聞人俊道:「你要是不敢賭,那就算了!」
逍遙谷主哼了一聲冷笑道:「我險些又上了你的當,你這樣跟我說著話,多少會分你—點心,你以為這樣能不為我攝魂大法所惑?你是癡人說夢!」
聞人俊倏然一笑道:「谷主閣下,你可知道,這世界上最愚笨的是自作聰明的人。」
逍遙谷主冷笑說道:「不要老逞口舌之利,那救不了你,見見真章再說吧。」
他這句話說完,那些蒙面紫衣人的歌聲忽然變得異常高亢,異常尖銳,直往九霄雲外拔去,似乎能把天扎一個洞。
這高亢、尖銳歌聲一起,逍遙谷中馬上發生奇特的變化,忽然刮起一陣強勁的怪風,吹起了地上的砂石,谷頂兩方長著的樹,那些枝葉也簌簌而動,葉落如驟雨!
笑褒姒雖然聽不見,但是她看得見,她不禁花容失色,暗暗駭然!
聞人俊道:「厲害的玩藝出籠了,有人作歌,不能沒人和,我也來唱兩句和和湊個熱鬧吧!」
說完了話,他當然也張嘴唱了起來,唱的聲音、高低、以及快慢竟然也跟那些蒙面紫衣人一模一樣。
逍遙谷主不聽還好,一聽之下不禁嚇了一大跳,忙道:「聞人俊,怎麼你也會……」
他一句話還沒有說完,那一陣飛砂走石靜止了,像驟雨般的落葉也停了,那些蒙門紫衣人也都不唱了,個個目射驚異神色,呆若木雞。
聞人俊也不唱了,他笑道:「谷主閣下,對西天竺異術,我說我懂得不比你少,我沒騙你吧。」
逍遙谷主兩眼驚駭光芒暴射,叫道:「聞人俊,你、你、你、你再試試這個。」
話落,他那一襲紫袍無風自動,轉眼間他那一身肥肉也跟著抖了起來,越抖越厲害,最後也發出一聲聲的怪叫,簡直就像打擺子一樣。
聞人俊不笑了,斂去了臉上的笑意,目中兩道寒芒直逼逍遙谷主,語氣冰冷地緩緩說道:「沒想到你竟不惜孤注—擲,我本不願意輕易傷你,只想把你趕回西天竺去就算了,現在既是你不惜孤注—擲,那也就怪不得我了。」
他身軀紋風不動,抬起雙手,曲起十指,緩緩向著逍遙谷主抓了過去,他的雙臂也顫抖得很厲害,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而且手指骨節之間發出了一聲聲脆響,叭、叭、叭地跟放鞭炮似的。
就這麼一下,逍遙谷主不抖了,也不叫了,忽然轉過身軀,像一陣風似的,一閃旋進了洞裡。
樹倒猢猻散,他這一散,那些蒙面紫衣人立即作鳥獸散,有的往洞裡跑,有的則往那道瀑布的出口跑,一轉眼工夫跑了個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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