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大刀會與總督衙門 第 七 章 鐵 騎 會 文 / 獨孤紅
回到了客棧房中,郭璞第一件事便是檢查行囊,看看有沒有人進來動過。
怪得很,記號不變,竟沒人動過,郭璞皺了皺眉,海騰忙問道:「怎麼,郭爺!」
郭璞道:「我恨奇怪,為什麼他們不動?」
海駿笑道:「值錢的全在咱們身上,幾件破衣裳有什麼好動的?」
話聲方落,只聽一陣雜亂步履聲傳了過來,緊接著,院中響起一聲含怒沉喝:「姓郭的,你出來!」
郭璞與海騰、海駿交換訝異一瞥,皺眉說道:「一波方平,一波又起,你兩個守在屋裡,我出去看看去!」
海駿忙道:「郭爺要瞧何不一起出去?」
郭璞笑道:「你就愛湊熱鬧,好吧!」當先開門行了出去。
海騰、海駿則分左右緊隨身後。
出了門,只見滿天霞光,院中,一前七後地站著「大刀會」的那八個江湖豪雄,每人手中都提著那外露紅綢革囊。
為首的,正是那威猛懾人的紫衣大漢。
郭璞微微一愕,道:「諸位這是……有什麼見教?」
那紫衣大漢神色冰冷,怒態逼人,道:「姓郭的,你少裝蒜了,你-得了『鐵騎幫』,卻瞞不過我等,適才在酒肆裡,那兩個老頭兒的話,你聽見了麼?」
郭璞點頭說道:「聽見了,怎麼樣?」
「怎麼樣?」紫衣大漢冷笑說道:「血債血還,這筆帳要記在你們的頭上了。」
郭璞「哦」的一聲,笑道:「原來是為這件事,閣下要弄清楚,呂毅中等人不是我殺的。」
紫衣大漢道:「你卻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滿虜鷹犬。」
郭璞雙眉一揚,道:「你等敢是呂毅中一夥?」
紫衣大漢道:「普天之下,凡我滿族世胄,先斬遺民,皆是呂毅中一夥,你聽明白了麼?」
郭璞笑道:「聽明白了,我這個餌果然起了效用,『雍和宮』的密宗高手喇嘛們,正愁你們不上鉤呢!」
他出言暗示,無奈紫衣大漢點之不透,他冷笑說道:「爺們早知道了,那沒什麼了不得的。」
郭璞道:「敢情你們是徒逞那匹夫血氣之勇,希望全落在這個網中了,那是最好不過,如今我三人在此,看看你們是能報得了血仇,抑或是我能一網打盡你們!」
紫衣大漢冷冷一笑,道:「這才是快人快語!」
一扯革囊,「錚」的一聲抽出一柄厚背大刀來,那刀光雪白森冷,閃閃爍爍,好不怕人!
他這裡一抽刀,身後那七個也紛紛扯落了革囊。
海騰、海駿臉色一變,方待探腰
郭璞抬手一攔,笑道:「且慢,讓我先以這雙肉掌試試,『大刀會』的高手們,在這柄刀上,到底有什麼驚人的造詣!」
紫衣大漢勃然色變,道:「姓郭的,你好狂!」
郭璞笑道:「江南甘鳳池等八人,還有虯髯公師徒三人我都未放在眼內,這區區七柄頑鐵,又豈能令我動心?再說,你若逼我不敵,還怕我不亮兵刃麼?」
紫衣大漢厲笑說道:「說得是,姓郭的,你留神了!」
閃身欺前,一掄大刀,大刀幻起一片刀光由左肩貫左肋,向著郭璞斜劈而下,其勢威猛,呼呼生風。
郭璞笑道:「你想把我大卸八塊?不錯,是有點造詣,可惜仍差得遠。」
身形未動,不躲不閃,左臂突然抬起,駢起兩指,閃電一般向紫衣大漢執刀右腕脈劃去。
這一式,看似平庸,但郭璞出手奇快,逼得那紫衣大漢不得不收刀改勢,否則右腕非廢不可。
紫衣大漢一栗沈腕,刀口一翻,「呼」的一聲,刀勢走平,向著郭璞攔腰砍去,較前一式更猛更快。
郭璞哂然一笑,收左掌出左腳,一腳仍取對方腕脈。
紫衣大漢為之一驚,手腕一挫,一柄大刀直向郭璞左大腰掠去,應變之速,令人咋舌。
無奈,他碰上的是郭璞。
郭璞舉左腿往刀口上一迎,這,弄得那紫衣大漢一怔,他那裡剛一怔,郭璞一隻左掌已搭上他右脈,只一聲:「閣下,撒手!」
「噹」的一聲,紫衣大漢還真聽話,大刀立時墜地。
他大驚失色,身形倒竄而退。
郭璞並未追襲,含笑收手:「怎麼樣,憑這,你就能替呂毅中等報仇雪恨麼?」
紫衣大漢一張臉成了豬肝色,倏轉煞白,一揮手,沈喝說道:「兄弟們,上,大夥兒剁他!」
怒叱四起,那七名大漢刀一掄,如飛撲上。
海騰、海駿勃然大怒,欲再次拔劍。
郭璞一擺手,道:「你兩個退,這豈是『大刀會』英雄行徑?」
「錚」的一聲,軟劍出鞘,只一抖腕,劍花七朵,飛襲而出。
頓時,悶哼四起,大刀連墜。
那七大漢抱腕暴退,各人的虎口都淌著血。
紫衣大漢機伶寒顫,面如死灰,道:「姓郭的,技不如人,未復何言,用你那手中劍殺了我八個吧,不過我告訴你,漢族世胄,先朝遺民是殺不盡的!」
雙手往後一背,昂然卓立,不再言語。
郭璞揚眉笑道:「這倒有點像『大刀會』裡的英雄,我不願手沾血腥,『雍和宮』中的喇嘛們,自會代我把你們一網打盡的。」
他收起長劍,回身接道:「海騰、海駿,走,咱們回屋去!」
話落,當先行回房中。
海騰、海駿也未多說,轉身跟了上去。
掩上了門,坐定,海駿忍不住問道:「郭爺,您怎不讓我跟海騰出手?」
郭璞笑道:「我要讓你兩個習慣一下,一旦押解重犯上了回京路,到那時再遇叛逆,你兩個只能護佐兩名重犯,出手對敵是我,如果你兩個如今不習慣一下,到那時候都出了手,誰護重犯?豈不與人可乘之機了麼?」
海駿道:「那麼,郭爺,您為什麼不擒下他們?」
郭璞道:「你以為他們好擒麼?左近還有『鐵騎幫』及『洪門天地會』的高手,再說,這種事交給喇嘛們去做,也可以轉移他們的注意!」
海駿道:「您又為什麼告訴他們?讓喇嘛們暗地……」
郭璞笑道:「你糊塗,暗地如何能轉移他們的注意?這也是一著攻心妙策,咱們人手一多,他們自然有所顧忌,只一有顧忌,咱們豈不是就省了一分事!」
海駿赧然而笑,道:「郭爺,您高明得令人佩服,處處都有深意……」
只聽一陣步履聲在院中響起。
海騰忙爬在窗戶上一看,回過頭來急道:「郭爺,他們走了。」
海駿也忙爬上門縫,只郭璞未動,他淡淡笑道:「那是意料中的事,他們已無顏再留了。」
海駿道:「這麼說,郭爺,咱們回來時……」
郭璞豪口說道:「那是另一回事,他們絕不會放棄攔劫人犯的,『大刀會』的這幾個人離去,不是象徵著沒事了,而是象徵咱們回來更凶險,因為他們會換一撥更強的來。」
海駿道:「這麼說,他們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了!」
郭璞淡淡道:「就算是到了黃河,他們在沒有攔劫到人犯之前也不會心死的。」
海駿道:「這班人怎麼這麼不知死活!」
郭璞笑了笑,道:「這就非你我所能懂的了。」
海駿道:「明知不可為而為,這些人其愚可知!」
郭璞道:「海駿,只怕這不能稱之為愚,像咱們,冒殺身之險,遠來四川,只為押解兩個人犯,這能叫愚麼?」
海駿赧然一笑,道:「郭爺,我說錯了。」
郭璞一笑,改口說道:「不談了,他們愛怎麼辦就讓他們怎麼辦吧,一天來的鞍上顛簸夠人受的,我要躺一會兒了!」
說著,和衣躺在了床上,閉目假寐,不再言語。
他這一躺下,誰也不是鐵打的金剛,銅澆的羅漢,立刻引來了海騰與海酸的倦意,他兩人也跟著躺上了床。
潼關到處都燃上了燈,唯有他們這間屋是黑的。
適時,梆柝敲出了三更。
驀地裡,十餘條高大人影,衣袂飄飄由一家客棧中掠起,直落「鐵騎幫」所居那家客棧瓦面上。看身法,甚是高絕,看動作,甚是輕捷。
由他們的動作看,似乎是在不願驚動人的情形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達到某種目的。
突然,一名黑衣蒙面人揮了手,一眾黑衣蒙面人身形閃動,打算掠下屋面去,可是……
不知是哪裡打來的一塊缺德小石頭壞人大事,自夜空中飛射而至,「叭」的一聲恰好打在院中客房的欞上。
便是一聲輕響也能驚動人,何況是這麼「叭」的一聲。
眾黑衣蒙面人剛一怔,緊接著院中有人大叫了一聲:「有賊!」
一條人影跌跌撞撞地出廁所中跑了出來,一路叫喊地奔向屋中。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人,砰然幾聲,由院中各處客棧屋中掠出了那十名「鐵騎幫」高手。
那姓秦的黑衣老者剛一聲:「諸位是哪一路的……」
只聽一名黑夜蒙面人洪鐘般笑道:「既然免不了驚動人,索性就大幹一場吧!」
他一揮手,一眾黑衣蒙面人一起凌空撲向院中,居高臨下,十餘片雄渾威猛不可當的罡風猛擊而下。
姓秦的黑衣老者,與那長眉細目黑衣老者睹狀雙雙大喝:「咱們迎上去!」
十人便要揚掌迎擊。
驀地裡一聲朗喝劃空傳到:「這是密宗『大羅印』,非你等所能抵擋,速躲!」
一條黑影挾帶著一道匹練般光華飛射而至,怒龍一般地捲向那十餘黑衣蒙面人,望之嚇人。
只聽數聲慘呼,人影閃動,「鐵騎幫」高手在密宗「大羅印」下躺倒了兩個,而院中地上也有三個黑衣蒙面人橫了屍,一個個血洞直透前胸,鮮血正自冪汨汨外冒。
再看時,這家客棧的三面屋面上,散立著驚駭目光暴射的那些黑衣蒙面人,個個躍躍欲動,閃身欲撲。
那正南的屋面之上,一個身材頎長、臉色慘白陰森的黑衣人仗劍卓立,不言不動,威態若神,剎那間,這客棧四好靜。
那黑衣人一笑說道:「大喇嘛何其健忘?北京城裡那夜客棧中,白泰官……」
那黑衣蒙面人怒喝說道:「賈子虛,又是你?」
賈子虛笑道:「人生何處不相逢,賈子虛特來拜見大喇嘛。」
那黑衣蒙面人雙目厲芒暴射,道:「賈子虛,上次那密宗『千斤杵』難道還不夠?」
賈子虛笑道:「倘若夠我如今也不會又來管這檔子閒事了,也就因為上次在密宗絕學『千斤杵』下僥倖不死,所以今夜特來……」
那黑衣蒙面人叫道:「賈子虛,難道這些人又跟你有關連?」
賈子虛道:「凡漢族世胄,先朝遺民,江湖上的忠義豪雄,都跟我有關連,你們奉命怎麼對付郭璞,那是你們窩裡的事,我不管,但我絕不容你們乘機殺害我漢族世胄、先朝遺民!」
那黑衣蒙面人目中厲芒一閃,道:「賈子虛,這麼說,這閒事你是管定了?」
賈子虛笑道:「當然,要不然我就不來了。」
那黑衣蒙面人獰笑點頭,道:「好,佛爺們先收拾了你,再料理他們。」
一揮手,兩名黑夜蒙面人自左近瓦面閃身欺到,雙掌齊遞,分別襲向賈子虛前胸要害。
賈子虛一笑道:「我利刃在手,你倆豈不是找死?我不佔這個便宜,單掌接接你們的密宗絕學『大羅印』!」
右掌垂下軟劍,左掌一挺,便迎了過去。
當然,這一掌若是接實,兩個黑衣蒙面人非吃虧不可,他倆似乎有自知之明,賈子虛甫出掌,他倆立即沈腕撤招,雙掌一翻,立自袖底取出黑忽忽一物,各一揚手,只聽砰然兩聲,兩片火光冒自那黑忽忽之物,緊接著兩片黑霧罩向了賈子虛。
只聽那先前黑衣蒙面人笑道:「姓賈的,你上當了,這回你死定了!」
賈子虛當真未料到有此突變,猛然一驚,匆忙中走險,身形往後一仰,竟演出一式最俗的「鐵板橋」,然後右掌軟劍一抖,向著那兩個黑衣蒙面人下盤掃去。
最俗的招式往往是救命招式,忽忽兩聲,那兩片黑霧由臉上半尺高處夾帶一股熱風打過。
適時,兩名黑衣蒙面人慘呼一聲,血雨狂噴,兩個身形一晃墜落瓦面,砰然兩聲摔在地上,瓦面上,留下四條斷腿,望之怕人。
一眾黑衣蒙面人大驚失色,尚未來得及採取任何行動,賈子虛那裡已翻身躍起,揮劍大呼:「諸位留神自己,番禿們有火器!」
火器?這是「金鐘罩」、「鐵布衫」、「十三太保橫練」也難抵擋的玩蓋兒,「鐵騎幫」高手大驚,身形閃動,紛紛躍向屋簷下。
這地方雖不見怎麼安全,但總比站在院中、毫無遮擋地挨打要好得多。
賈子虛一見「鐵騎幫」眾高手躲進簷下,當即轉望先前那黑衣蒙面人,道:「大喇嘛,火器未必能奈何我,誰要想像那兩個,你就驅他們再撲上來,我話說在前頭,這回絕不僅是斷腿!」
那黑衣蒙面人怒極驚極而笑,厲聲說道:「姓賈的,你屢壞佛爺們的大事,今夜佛爺們若不把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誓不為人!」
他一揮手,喝道:「圍上他!」
話落,另外眾黑衣蒙面人身形齊閃,散落四周瓦面上,恰好把賈子虛圍在核心。
然後,他又獰笑說道:「姓賈的,佛爺們不往上撲,這樣圍著你向裡一步步的逼近,看你還有什麼通天本領,只要圍到了近處……」
嘿嘿一笑,住口不言,舉步向賈子虛逼了過去。
他這一舉步,其他眾黑衣蒙面人跟著也舉了步。
賈子虛神情立趨凝重,他度量眼前情勢,對他委實是大不利,只要他抖劍撲向任何一個,身後的黑衣蒙面人立即會出手暗襲撲向他,這樣招前顧不了後,總有一面是露洞。
可是若站著不動,任憑諸黑衣蒙面人逼近,等他們發了火器,再想脫身可就更難了。
他這裡腦中閃電百旋,思忖對策,那黑衣蒙面人突然獰笑說道:「姓賈的,怎麼?你也怕死?那容易,棄劍跪下求饒,也許佛爺一時心軟,會大發慈悲留你個全屍……」
賈子虛未予答理,忽地揚聲說道:「『鐵騎幫』的諸位,這是個機會,要走就快!」
只聽一人喝道:「咱們跟他拚了……」
賈子虛忙喝道:「諸位,匹夫血氣之勇逞不得,這種犧牲太無價值,更輕若鴻毛,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快走!」
隨聽那姓秦的黑衣老者道:「賈大俠,你為馳救我等而來,我等如何能……」
賈子虛急道:「他們傷不了我的,別等我以令諭逼諸位,快走吧!」
那姓秦的黑衣老者驚聲說道:「賈大俠莫非是……」
賈子虛道:「碧血灑黃土,丹心照汗青,快走!」
姓秦的黑衣老者一聲驚呼,恭謹應聲:「既如此,『鐵騎幫』遵命!」
隨見人影閃動,各自竄回屋中,轉眼間那幾間客房後窗砰然連震,碎木激揚之中,十條人影穿窗而出,疾若鷹隼一般向外掠去。
那黑衣蒙面人驚怒喝道:「一個也不放走,殺!」
「殺」聲甫落,幾名黑衣蒙面人掉轉火器,砰然幾聲,火光黑霧齊發地向下噴去,直襲十條人影。
那裡火器甫發,這裡賈子虛龍吟大笑:「番禿,你們上當了!」
軟劍一抖,身形似電,撲向那幾個襲擊「鐵騎幫」高手的黑衣蒙面人,適時,屋下響起兩聲慘呼,兩名「鐵騎幫」高手被黑霧射中,砰然掉了下去。
賈子虛目中殺機狂閃,軟劍泛起一片慄人光華,向著那幾名黑夜蒙面人當頭罩去,銳不可當。
他含怒出手,其勢凌厲,其快似電,那幾名黑衣蒙面人大驚失色,要轉回火器已是不及。
匆忙中連忙倒縱退身,惜乎賈子虛打定主意不讓他逃出手去,軟劍如匹練,跟著捲到,幾個黑衣蒙面人再也來不及退了,慘呼數聲,血雨四灑,一起墜下瓦面。
賈子虛一劍得手,猛一提氣,身形拔起,直上夜空,適時,忽忽數聲,幾片黑霧擦著腳下打過,好險。
半空中賈子虛暗捏一把冷汗,軟劍一抖,身形借力,向著茫茫夜空飛射而去,轉眼脫出包圍。
這裡,那黑夜蒙面人跺腳暴跳如雷,一聲「追」字,領著一眾黑衣蒙面人銜後狂追射去。
剎那間人影俱已不見,這家客棧四周立即歸於寂靜,然而,卻留下血腥一片,屍體幾具。
以賈子虛那高絕身法,只轉了幾個彎便輕易地拋掉了尾追的眾喇嘛,他身形一折,向著一片曠野中掠去。
他射落在這曠野中的一片樹林之前,緊接著樹林中掠出八條人影,那是「鐵騎幫」眾高手。
一見面那姓秦的黑衣老者及那另一名長眉細目、長髯五綹的黑衣老者便率眾躬下了身:「『鐵騎幫』秦鐵坡、柳清奇見過旗主!」
賈子虛淺淺還了一禮,道:「不敢當,二位是郝幫主麾下堂主?」
秦鐵坡點頭說道:「回旗主,正是!」
賈子虛道:「適才不幸罹難的兩位是……」
那長眉細目、長髯五綹的柳清奇,面泛悲憤之色,揚眉說道:「那是柳清奇手下兩個弟兄!」
賈子虛安慰地道:「柳堂主不必如此,江湖生涯,刀口舐血,尤其咱們,是絕不可能沒有犧牲的,再說,我已幫他二位要回來了!」
柳清奇道:「多謝旗主,柳清奇遵命!」
賈子虛即轉注秦鐵坡,道:「二位奉命來此,是專為救兩位先生的?」
秦鐵坡點頭說道:「正是,但秦鐵坡等日間已跟那姓郭的朝過面,憑『鐵騎』、『大刀』兩面的實力,只怕難以……」
賈子虛點頭說道:「那個郭璞的確是個扎手人物……」
秦鐵坡濃眉一揚,環目放亮,道,「但秦鐵坡等誓死也要救回二位先生!」
賈子虛搖頭說道:「秦堂主,救固然是要救,但誓死大可不必!」
秦鐵坡一怔,道:「旗主的意思是……」
賈子虛道:「能救則救之,不能救則任憑那姓郭的把他二位押走!」
秦鐵坡又軒濃眉,道:「恕秦鐵坡大膽,難道說就任憑……」
賈子虛淡笑說道:「秦堂主不必著急,我自有安排,我已在虜都打通內線,便是二位先生被押進虜都,即或有驚也不會有險。」
秦鐵坡忙道:「那麼如今何須再……」
「不!」賈子虛搖頭說道:「如今救仍是要救,如今如能在半路上救了二位先生,也省得他二位長途跋涉進虜都了。」
秦鐵坡點了點頭,道:「既如此,秦鐵坡等遵命!」
賈子虛笑了笑,道:「有句話,我想請秦堂主轉告『大刀會』諸弟兄……」
秦鐵坡忙道:「旗主請吩咐!」
賈子虛道:「團結才有力量,互相觀望最令人痛心!」
秦鐵坡一怔說道:「旗主這話……」
賈子虛淡然說道:「日間貴幫跟郭璞拚鬥的時候,我沒有看見『大刀會』的人露面,些微小事尚各自為政,口是心非,那還能圖大事麼?」
秦鐵坡軒了軒濃眉,道:「不敢欺瞞旗主,秦鐵坡正為此事不滿『大刀會』……」
賈子虛道:「秦堂主,家和萬事興,一家人中有了隔閡,有了成見,別人只消舉手之勞,便能各個擊破!」
秦鐵坡臉一紅,道:「謝旗主教誨,但適才番禿們乘夜偷襲『鐵騎幫』,獨對近在咫尺的『大刀會』不採取行動,這令人……」
賈子虛笑道:「秦堂主誤會了,他們並非厚此而薄彼,而是對那個郭璞有所顧忌,假如貴幫跟郭璞住在一家客棧內,那些番禿們就會捨貴幫而取『大刀會』了!」
秦鐵坡訝然說道:「郭璞跟他們不是一路人麼?」
賈子虛淡然搖頭,道:「人雖一路,心未必是一條,那郭璞也是他們奉命暗中對付之人,郭璞自己也明白……」
秦鐵坡道:「那又為什麼……」
賈子虛淡淡笑道:「胤禎這個人,秦堂主還不知道麼?當年他身邊大將關山月關前輩替他出多少的力?他還不是處處在暗中計算關前輩?當然,關前輩是另有所圖,可是沒有關前輩他能輕易除去胡、傅兩家,登上九五麼?」
秦鐵坡點頭說道:「原來如此,秦鐵坡明白了,只是那位關前輩……」
賈子虛道:「關前輩判斷錯誤,只認為憑胤禎之狠毒,一旦他登上帝位,必大肆殺戮,使天怒人怨,眾叛親離,而至滿虜王朝動搖,一舉可盡逐之,誰知胤禎這個人心智太高,遍用『血滴子』控制朝野……」
忽地一歎,搖頭說道:「這些轟轟烈烈、可歌可泣、驚天地而泣鬼神、有血有淚的往事,非三言兩語能盡述,不談也罷,總之,郭璞這個人兩面難以討好是事實!」
秦鐵坡默然未語。
賈子虛卻忽又說道:「天色不早,我要走了,諸位從即刻起,只宜化明為暗,等郭璞押得二位先生踏上回途時,再下手不遲,諸位請自覓地早作安歇吧!」
言畢,身化長虹,飛射而逝。
賈子虛走了,隨即「鐵騎幫」眾高手也隱入樹林不見。
賈子虛輕捷異常,點塵未驚地折回了他所住的客棧中,在那瓦面上,他揚手向左邊客房打進一物,然後飄身而下,閃身進了那黑黝黝未燃燈的房中。
房中,適時正傳出陣陣鼾聲。
難道說那兩個就睡得那麼死?天知道!
賈子虛這裡剛進屋,那邊客房中有了動靜,開門處,一連竄出兩個「大刀會」的高手,自然,他倆毫無所見。
站了片刻過後,他兩個折回了房中。
房中,已點了燈,那位紫衣大漢在燈下正瞧著一張皺皺的白紙出神,白紙上寫著好幾行字跡,看不見寫的是什麼,但卻可見龍飛鳳舞,鐵劃銀鉤,勁道異常。
突然,紫衣大漢拍了桌子:「行了,咱們今後別混,這張臉還往哪兒放?」
只聽那適才出屋探視的兩名中一個說道:「大哥,來人身手太高……」
紫衣大漢擺手說道:「我不是指這,我是指……」
把那張紙遞了過去,道:「你看看!」
那漢子把那張紙接了過去,只一眼,臉上立即變了色:「怎麼,是『丹心旗』主……」
紫衣大漢哼了一聲道:「明白了麼?你說今後咱們還有臉見旗主麼?」
那漢子道:「大哥,那怪誰?要怪只怪咱們這點私心,日間他干他的,咱們不露面,夜裡咱們明明聽見……」
紫衣大漢煩躁地一擺手,道:「好了,別說了,旗主對咱們太客氣,太寬容,咱們知道錯馬上改就是,要不然那就要像旗主所說,別圖大事,等著人各個擊破吧!」
那漢子未說話,低著頭望著手中的紙發楞。
紫衣大漢又一擺手,道:「行了,都安心睡覺去,明天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一抬手,熄了燈,隨即一片黝黑……
第二天一早,郭璞帶著海騰、海駿走了,絲毫未再有阻攔地走,他三個取道大巴入了川。
熾天使書城掃校,瀟湘書院收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