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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大刀會與總督衙門 第 六 章  大 刀 會 文 / 獨孤紅

    未片刻,郭璞領著二人到了一條大街上!

    這條大街上熱鬧得很,全是客棧、酒肆、茶館,真可稱上招牌林立,客商雲集!

    一進這條大街,海騰、海駿一眼便瞥見兩家客棧前,那拴馬樁上分別拴著十匹黑馬與八匹健騎!

    兩人眉梢兒一挑,海駿道:「原來他們沒有走!」

    郭璞笑道:「這是出入關中必經的咽喉之處,在這兒等不好麼?何必非跟著入川不可?再說?這也是以逸待勞啊!」

    說著一磕馬腹,向那家門前拴著八匹健騎的客棧馳去!

    海騰、海駿慌忙催馬趕上,海駿道:「郭爺,這兒客棧那麼多,幹什麼非跟他們住在一處?」

    郭璞道:「這是兵機,給他個莫測高深!」

    說話間已抵那家客棧門前,三人翻身下馬,早有店伙迎了出來,躬身哈腰,陪上了笑:「三位是住店?」

    「正是!」郭璞含笑說道:「不住店我到這兒來幹什麼?」說著,便要往裡走!

    那店伙忙跟進一步,道:「三位光臨,小號自是歡迎,不過三位原諒,小號客滿了!」

    郭璞停了步,道:「怎麼,客滿了?」

    那店伙一指門前八匹健騎,道:「三位沒見那八匹馬麼?小號僅剩的四間上房,全讓這八位佔了,所以只好請三位住別家……」

    突然由客棧內傳出一個粗壯話聲:「夥計,那不要緊,只管做你的生意,我八個好湊和,讓出一間給這三位住就是了!」

    郭璞等抬眼望去,只見客棧門內站著個滿臉絡腮鬍的紫衣大漢,一張紫膛臉,兩道濃眉,那雙大眼炯炯逼人,正是那八名「大刀會」人中之一名!

    海駿臉色一變,方待說話。

    郭璞已然含笑拱手,道:「既如此,多謝了……」

    他轉過頭來,道:「海騰,你兩個把行囊拿進來吧!」

    海騰應聲提起地上行囊!

    那店伙一邊向紫衣大漢道謝,一邊往裡讓客!

    郭璞當先行了進去,向著那紫衣大漢含笑說道:「這位高姓大名,怎麼稱呼?」

    那紫衣大漢冷冷說道:「萍水相逢,沒有通姓名的必要!」

    郭璞毫不在意,笑道:「有道是:『四海之內皆兄弟,能得相逢便是緣。』一回雖生,再有二回也就熟了,承蒙朋友……」

    那紫衣大漢截口說道:「那麼,等第二回碰了頭再說吧!」轉身大步往裡行去!

    郭璞仍未在意,回身向海騰、海駿招了招,海騰倒未如何,海駿的臉色可不大好看!

    郭璞當即笑道:「忘了?出來聽我的!」

    海駿忙斂怒態,赧然一笑,未說話!

    郭璞道:「這才是,凡事鎮定,處之泰然,不然便難闖江湖!」

    一笑轉身,跟在那紫衣大漢之後行向後院!

    這家客棧是兩進院,紫衣大漢直進最後那片院子!

    最後面這院子中,極為幽靜,滿院花木之中,當面兩間,左右各一地坐落著四間上房!

    那四間上房都開著門,每一間裡住著兩名大漢,正在門口洗臉,一見那紫衣大漢帶著郭璞三人進來,不由俱皆一怔,全停了下來,投過詫異目光!

    郭璞卻面含微笑地連向他們打招呼!

    適時,那紫衣大漢在院中停步,面對東屋招手說道:「老五、老六,你兩個搬到兩間南屋來,又來了三位客人,沒地方住,出門在外彼此給個方便,把那一間讓給這三位!」

    站在東屋前的那兩個怔了一怔,然後把手中往盆裡一丟,轉身進屋提出了兩具行囊往南屋行去。

    郭璞含笑說道:「委曲二位了!」

    那兩個沒答理,甚至沒看郭璞一眼。

    郭璞隨又轉向紫衣大漢,笑道:「多謝朋友,出門在外,難得碰見朋友這等熱心腸好人,有空請過來坐坐。」

    他隨即招呼了海騰、海駿:「你兩個把東西提進去吧!小心放好了!」

    又向那紫衣大漢拱了拱手,跟在海騰、海駿之後行向東屋。

    那紫衣大漢也未在院中多站,立即行向南屋。

    郭璞三人進了東屋,店伙端走了洗臉水,另為三人換乾淨的去了。

    看看沒人,海駿忍不住問道:「郭爺,您瞧他們這是什麼意思?」

    郭璞淡然笑道:「跟咱們一樣,高深莫測,快看,他們全往南屋去了。」

    海騰、海駿忙向外望去,果然!那大漢一個個全走向了那南屋靠東頭的那一間。

    海駿冷哼說道:「八成兒商量去了。」

    郭璞笑道:「那咱們就管不著了。」

    說話間,店伙端著洗臉水走了進來,放好了洗臉水,他慇勤而周到地向郭璞哈腰說道:「三位要不要吃點什麼?」

    郭璞道:「不用了,待會兒我們外面吃去,拿壺茶來好了。」

    那店伙應聲而退,剛出門,突然揚聲說道:「這位要找誰?」跟著行向院中。

    郭璞三人聞聲投注,只見院中走進一個高高的中年黑衣漢子,正是那「鐵騎幫」八名黑衣漢子中之一名。

    海駿詫異說道:「他到這兒來幹什麼?」

    郭璞道:「聽!」

    只聽那黑衣漢子道:「夥計,替我招呼一聲,我找那剛住進來的八位。」

    店伙尚未說話,南屋那靠東一間內走出那紫衣大漢:「是哪位要找我兄弟?」

    口中說話,兩道犀利的目光卻直逼黑衣漢子。

    黑衣漢子舉步行了過去,口中應道:「是在下……」

    那紫衣大漢目光深注,似乎有點明知故問:「尊駕是……」

    那黑衣漢子道:「尊駕請先看看這個!」

    翻腕遞過一物,因為被他手遮住,難看見是什麼東西。

    那紫衣大漢伸手接了過去,只一眼,立即笑道:「原來是郝幫主手下的朋友,請屋裡坐。」

    側身讓路,舉手肅容。

    那黑衣漢子謙遜一句,當先行了進去。

    紫衣大漢支走了店伙,跟進南屋,隨即關上了門。

    至此,既看不見了也聽不見了。

    海駿說道:「郭爺,您看他們這是……」

    郭璞笑了笑,道:「大半是見咱們住進這家客棧不放心,所以過來看看,向『大刀會』打個招呼,以免被『大刀會』著了先鞭。」

    「著了先鞭?」海駿道:「都是他們的人,誰救不是一樣?」

    郭璞搖頭說道:「誰知道,大概是面子問題,誰也不願落後。」

    海駿道:「只可惜聽不見他們的談話。」

    郭璞道:「猜也可猜得著,何必聽,別管人家的事,快洗臉吧,喝杯茶,咱們出去吃點東西去。」

    海騰、海駿這裡洗上了臉,那裡南屋中已行出了黑衣漢子,紫衣大漢送出門外,雙方拱手而別,臨走,那黑衣漢子還向東屋投過了神秘一瞥。

    郭璞報以一笑,這一笑卻笑得那黑衣漢子臉色一變,頭一低,加快步履匆匆行出後院。

    三人洗過臉後,店伙送來了一杯熱茶之後,郭璞在行囊上做個記號,然後相偕出門而去。

    他三人剛出後院,那南屋中隨即跟出了兩個人。

    這,原來郭璞意料之中,可是他裝作不知道,跟海騰、海駿一路談笑著走出客棧大門。

    適時,他又看見,在那「鐵騎幫」人所住的客棧門口,站著一名中等身材的黑衣漢子。

    一見他們三個出門,臉色變了一變。

    接著,他又覺察到,在對街一家客棧樓上一扇微露一縫的窗戶內,正有一雙炯炯目光在看著他三個。

    郭璞他只當未見,偕同海騰、海駿往前行去。

    他三人進了一家名喚「關中」的酒肆。

    在進門之前那環掃的一眼中,郭璞立又發現在靠角落裡的一付座頭上,坐著一個瘦高、一個矮胖兩名灰衣老頭兒,他兩個一見郭璞進來,有意無意地低下了頭!

    郭璞看的清楚,那是梅心麾下十旗的兩名旗主金老四與樊老五,這兩位昔日曾跟他有過一面之緣。

    他們在與金老四、樊老五隔一席的一付座頭上坐下。

    門口,跟著走進了四個人,兩個「大刀會」的,兩個「鐵騎幫」的。

    郭璞連正眼也未瞧他們一下,向著海騰、海駿笑問道:「你兩個吃什麼?」

    海駿留意上了那四個,隨口答道:「隨便!」

    郭璞笑了笑,道:「這兒沒有賣隨便的。」

    海駿一怔,忙收回了心,赧笑道:「郭爺,您請點幾個菜吧,只要是能吃的,我兩個都吃。」

    郭璞為之失笑,未再多問,當即把店伙喚了過來,要了幾個菜,一壺酒。

    支走店伙後,他笑道:「出門在外,酒不可多喝,只好委曲你兩個幾天了!」

    海騰笑道:「郭爺,在府裡我兩個也不常喝的。」

    郭璞笑道:「那還好,要不然倒要難受熬了……」

    他頓了頓,接道:「有件事,不知道你兩個注意到了沒有?」

    海騰、海駿忙問是什麼事。

    郭璞道:「咱們出京可以說很秘密了,卻不料離京沒多遠便被人發覺綴上了,由此可見他們的耳目廣佈,消息有多靈通了。」

    海駿揚了揚眉,道:「郭爺,真要沒人發覺,那豈不乏味?」

    郭璞笑道:「不愧是跟著海爺的,三句話就想熱鬧!」

    海駿臉一紅,沒說話。

    適時,店伙送上了酒菜,郭璞笑道:「寢不言,食不語,咱們快點吃喝,好回去歇息去,這年頭兒人心壞得很,要是咱們客棧裡的東西讓人偷了去,咱們這一路就要喝西北風了。」

    海騰、海駿都笑,立即動手吃喝,不再說話。

    而,他們這一桌剛寂然,隔一桌的那付座頭上,金老四與樊老五卻開口說了話,而且話聲不低。

    只聽砰然一聲,是樊老五拍了桌子。

    隨聽金老四道:「老五,你這是幹什麼?」

    樊老五兩眼一翻,道:「幹什麼?我心裡難受,憋得慌,想殺人!」

    金老四叱道:「老五,你喝多了。」

    「笑話!」樊老五道:「我姓樊的是海量,再來三壺也不含糊,喝這一壺半壺的會醉麼?在朋友裡你也不打聽打聽……」

    金老四道:「既沒醉幹什麼說醉話?」

    樊老五悲憤地道:「我這能叫醉話麼?百來個文弱的讀書人,咱們大漢民族復興的種子,讓這班虜賊殺的一個不剩,咱們卻因為晚到一步,眼睜睜地看著滿地碧血,忠骸四橫,怎不令人悲痛?」

    郭璞為之臉色一變。

    海騰、海駿也停了吃喝。

    只聽金老四歎道:「老五,別說了,何止是咱們遲到一步?便連人家那親人兒女不也去晚了麼?鬍子老兒說得對,悲憤沒有用,只有想辦法如何索還這筆血債才是正經。」

    樊老五道:「所以我想殺人。」

    金老四道:「那有的是機會,何必在這兒窮嚷嚷?」

    樊老五搖頭悲笑,道:「你不知道,我這樣心裡舒服些。」

    金老四冷冷說道:「可管不了事兒!」

    樊老五還待再說,金老四已然又道:「老五,你醉了,咱們走吧!」

    說著,探懷摸出幾塊碎銀丟在桌子上,然後強架起樊老五,一路搖晃著出了酒肆。

    望了望那兩個背影,郭璞低聲說道:「聽見了麼?這兩個老頭兒十分可疑。」

    海騰點了點頭,海騰道:「您看他倆是那一路的?」

    郭璞道:「有可能是不在幫會的武林人物。」

    海駿道:「那麼您吩咐!」

    郭璞道:「我吩咐你兩個坐這兒吃喝別動,我跟去看看!」

    海駿一臉失望神色地道:「郭爺,殺雞焉用牛刀……」

    郭璞搖了搖頭道:「用的時候,牛刀要好用些,聽著,我一跟出去,那四個必也會跟出去,你兩個別管,只當沒看見,懂麼?」

    海騰、海駿只有點了頭。

    郭璞一笑離座而起,打了出去。

    果然,那四個只一互遞眼色,立刻跟出去了兩個另兩個坐著未動,似乎是留下來監視海騰與海駿的。

    郭璞出了酒肆抬眼一望,只見金老四摻著樊老五在往西走,已出了十多丈外,而且要拐進一條胡同。

    他立即加快步履趕了過去,等他跟在金老四、樊老五兩人拐進這條胡同之際,那跟他的兩個猶在身後數丈之外,他當即一聲輕喝:「二位,請跟我來,快!」

    身形一閃,折入了胡同中的另一條小弄子,金老四、樊老五跟著閃動身形,兩個拐彎隱好身形,只聽弄子外一聲輕「咦」,隨即一陣急促步履聲遠去。

    三人站在那小弄子拐角處,互覷而笑,郭璞道:「多謝二位相告!」

    金老四、樊老五神情一黯,金老四道:「燕爺,這是應該的!」

    郭璞道:「二位適才那話,是指……」

    金老四悲痛地道:「是指在湖南的呂毅中一班人。」

    郭璞心中一震,道:「四俠,快說,他們怎麼了?」

    金老四道:「全讓胤禎下密旨給湖南巡撫,暗地裡殺害了。」

    郭璞雙眉陡挑,道:「四俠,這消息是哪兒來的?」

    金老四道:「姑娘由京裡傳下來的,等大伙先趕到湖南時,已經遲了一步,呂毅中被滿門抄斬,又從墳堆裡把晚村先生的遺骸掘了出來碎了屍,老先生的門生沈嚴一班人一律處死,足足殺了一百二十三人!」

    郭璞聽得殺機狂熾,目眥欲裂,吸了一口氣,壓了壓殺機怒火,道:「好,讓他殺吧,讓他殺吧……」

    他一頓又接道:「四俠,這消息姑娘又是怎麼知道的?」

    金老四搖頭說道:「這個姑娘沒有說明。」

    郭璞道:「這麼說來,曾靜與張熙……」

    金老四道:「那倒沒有,適得當地弟子稟報,曾、張二人如今仍好好兒地在岳鍾琪處,只被軟禁,行動不得自由!」

    郭璞神情微鬆,道:「胤禎會獨饒過這兩個人麼?」

    金老四道:「那匹夫陰狠狡詐,誰知道他在搞什麼鬼?」

    郭璞沉默了一下,道:「四俠,適才在酒肆中那親人兒女莫非指的是……」

    金老四道:「就是虯髯老兄、呂四娘與魚娘。」

    郭璞道:「他三個也去晚了?」

    金老四道:「他三個雖比我們早到一步,但仍比他們晚了一步。」

    郭璞道:「如今他三個呢?」

    金老四道:「呂四娘一句話未說,一滴淚未掉,也未作片刻之停留,當即與虯髯老兒、魚娘趕往京裡去了。」

    郭璞道:「這是幹什麼?」

    金老四道:「除了欲刺胤禎那狗賊,該不會有別的。」

    郭璞大驚,忙道:「虯髯老兒糊塗,為什麼不攔住她……」

    金老四道:「燕爺請想,在那種情形下,誰能攔得住她?」

    郭璞挑眉說道:「他三個走了幾天了?」

    金老四道:「算算該有兩三天了。」

    郭璞道:「那還來得及,請四俠速速派人傳我『丹心旗』令,告訴虯髯老兒,在我回京之前,任何人不得輕舉妄動,否則莫怪我以苦大師交下規法懲治之。」

    金老四一怔,道:「燕爺,這是為什麼?」

    郭璞道:「當日連我行刺都未能成功,如今大內禁宮較諸當日又不知嚴密多少倍,他三人豈不是去送死?四俠快去。」

    金老四不敢遲疑,應了一聲,剛要走。

    郭璞及時又道:「請抽空通知『大刀會』與『鐵騎幫』,捕蟬之餘莫忘背後黃雀,『雍和宮』喇嘛派出精銳已抵潼關,都己化了裝,千萬小心!」

    金老四、樊老五應了一聲,閃身而去。

    望著他兩個身形不見,郭璞雙目之中突然掛落兩行熱淚,旋即定了定神,舉袖拭淚,轉身行出小弄子。

    回到了酒肆,「大刀會」與「鐵騎幫」那邊仍只坐著兩個,敢情那跟郭璞的兩個尚未回來,不知跟到那兒去了。

    郭璞像個沒事人兒一般,瀟灑地走回了座頭。

    坐定,海駿忙問道:「郭爺,怎麼樣?」

    郭璞搖了搖頭,道:「那兩個滑溜得很,我跟出去便不見了人影,在附近找了半天也沒找著,怎麼樣,這兒有動靜麼?」

    海駿道:「我就知道那胖老頭兒是裝醉。」

    海騰接著說道:「這兒留下了兩個,他們沒動靜。」

    郭璞點了點頭,道:「你兩個吃飽了麼?」

    海騰點頭說道:「吃飽了,您快吃吧!」

    郭璞搖頭笑道:「我不吃了,這麼一擱反倒吃不下了,咱們走吧!」

    本來是,聽得惡耗,他如今哪還吃得下?

    說完了話,他站了起來。

    海騰忙道:「郭爺,要不要帶點吃的回去,待會兒您餓了……」

    郭璞搖頭笑道:「不用了,海騰,這兒近得很,餓了再出來吃,再說,在客棧裡叫一點也可以,走吧!」

    他會過了帳,帶著海騰、海駿走了出去。

    剛要出門,迎面走來跟他的那兩個。

    人家都要走了,他二位才回來,那兩個一怔,郭璞已然一笑舉步,帶著海騰、海駿擦身而過,出門而去。

    海騰與海駿樂得直笑,而這一笑笑出了麻煩。

    只聽背後響起一聲沈喝:「笑什麼,站住!」

    郭璞聽若無聞,海騰只軒了軒眉,只有海駿停了下來。

    他這一停,郭璞與海騰只有跟著停了下來。

    海駿那裡回了身,那兩個猶漲紅著臉,海駿道:「你叫誰站住?」

    那是「鐵騎幫」的兩個,那身材粗壯的一名揚眉說道:「我叫你!」

    海駿道:「憑什麼?」

    那粗壯漢子道:「你笑什麼?」

    海駿「哈哈」的一聲,道:「我笑也關你的事麼?難道你不讓我笑?」

    那粗壯漢子道:「正是,我不願聽你笑。」

    海駿道:「那好辦,把你耳朵堵起來。」

    那粗壯漢子臉色一變,道:「我卻要你閉上嘴。」

    海駿道:「那辦不到,我還要笑。」說著,他當真哈哈笑了起來。

    那粗壯漢子與他那同伴臉上變了色,冷哼一聲走了過來。

    郭璞忙迎了上去,搖手說道:「二位,有話好說,是怎麼回事?」

    敢情他裝了糊塗。

    那兩個停步在數尺外,粗壯漢子冷冷說道:「問你那奴才!」

    海駿臉色一變,海騰及時伸手拉住了他。

    「奴才?」郭璞一怔,旋即恍悟道:「啊,啊,我明白了,不過我告訴你,他是我的朋友,跟你一樣是朋友……」

    他轉望海駿,道:「海駿,怎麼回事?」

    海駿道:「我笑,他不讓我笑,我樂,他管得著麼?」

    郭璞道:「原來是為了笑,小事,小事,誰想笑誰笑,誰想哭誰哭,沒人管得著,沒人管得著……」

    他轉向那粗壯漢子道:「朋友,是為這麼?」

    粗壯漢子點頭,道:「不錯!」

    郭璞道:「你朋友知道他為什麼笑麼?」

    粗壯漢子冷然說道:「不知道!」

    「是嘍!」郭璞道:「朋友,這純屬誤會,他是因為想起了我們在路上看見的事所以發笑,這跟你朋友沒有關係。」

    粗壯漢子道:「他在路上看見了什麼?」

    郭璞道:「說出來你朋友也會笑,兩隻笨牛……」

    海騰、海駿一怔,旋即哈哈大笑。

    那粗壯漢子與他那同伴勃然色變,只聽那粗壯漢子一聲厲喝:「好狗腿子,你敢罵爺們!」

    雙雙閃身撲了過來。

    郭璞笑道:「這不是用牛刀的時候,但,點到為止!」

    海騰、海駿應聲而動,各迎向一人,雙雙一抖掌,只聽砰然一聲,那「鐵騎幫」的兩位立被震了回去。

    八護衛追隨海貝勒多年,除了各有一身橫練功夫外,內家修為卻也不凡,否則何以為貼身八護衛!

    「鐵騎幫」那兩個臉色鐵青,既驚又怒,厲喝一聲翻腕掣柄解腕尖刀,閃動身形,挺腕便刺。

    海駿「喲」的一聲,道:「怎麼,動傢伙了,海騰,奪它下來!」

    話聲中,與海騰雙雙欺進,各出一掌,五指如鉤,閃電一般向「鐵騎幫」那兩個執刀右腕搭去。

    那兩個自也非泛泛,否則怎敢來攔劫重犯,冷哼一聲沈腕挺刀,那犀利刀鋒反劃海騰、海駿腕脈。

    只聽郭璞說道:「速戰速決,咱們沒有太多的工夫!」

    海騰、海駿一聲答應,手掌倏翻,只聽「叭!叭!」兩聲,隨聽「噹!噹!」兩響,「鐵騎幫」那兩個閃身暴退,各撫右腕,驚怒目光暴射,神態怕人!

    地上,橫著兩柄解腕尖刀。

    郭璞一笑,說道:「『大鷹爪』暗滲『擒拿手』,不錯,二位,咱們都見好就收吧!」

    一偏頭,帶領海騰、海駿轉身而去。

    隨聽背後厲喝震天:「狗腿子們,爺們跟你拚了!」

    兩隻手方欲探懷,郭璞霍然旋身,沈喝說道:「只答我一句,你們講理不講理?」

    一觸及郭璞那雙目中森冷威稜,「鐵騎幫」那兩名一栗,那探懷的一隻手停在胸前未敢動。

    旋即那粗壯漢子叫道:「好個狗腿子,你罵人還敢跟爺們講理?」

    郭璞道:「現在你也罵了我了,咱們兩下扯平,假如你再敢口出半句不遜,莫怪我打掉你的牙!」

    「鐵騎幫」那兩個只知道眼前是個「滿虜鷹犬」,可不知道是誰,大援在側,那會吃這一套?

    那粗壯漢子厲笑說道:「爺們就要罵,看你能咬了爺們的,狗……」

    郭璞身形一閃,「叭」的一聲脆響,那粗壯漢子大叫一聲捂上了左臉頰,立被震住。

    郭璞冷冷一笑,道:「這算是薄懲,再有一次,小心你那滿口牙!」轉身走了回去。

    驀地,一聲撼人心神的冷喝劃空傳到:「朋友,你站住!」

    郭璞停了步,抬眼望去,只見那「鐵騎幫」所居客棧門內,並肩走出了那兩名黑衣老者,身後還帶著四名黑衣漢子。

    「鐵騎幫」的都出來了,只未見那「大刀會」的露頭,雖然都是同路人,口中雖都說好,但一旦有了事,誰都玩了心眼,冷眼旁觀,絲毫不知團結合作。

    這,令得郭璞暗暗一陣感歎。

    轉眼間,那兩名黑衣老者己至近前,那是兩個五旬上下的老者,一高一矮,身形均自瘦削。

    一名長眉細目,長髯五綹。

    一名濃眉大眼,虯髯如蝟。

    那濃眉大眼黑衣老者,目光冷冷一掃兩名手下,道:「吳剛,什麼事跟人打架?」

    那叫吳剛的粗壯漢子,倏斂狠態,恭謹說道:「稟秦爺,狗腿子罵人。」

    姓秦的黑衣老者收回目光,轉注郭璞,郭璞已然說:「閣下該聽見,這是誰罵誰?」

    姓秦的黑衣老者臉色一變,吳剛忙又叫道:「秦爺,是他先罵我倆。」

    姓秦的黑衣老者目注郭璞,冷冷說道:「朋友,你怎麼說?」

    郭璞道:「我不願多說,讓你的人自己說。」

    姓秦的黑衣老者冷然說道:「我想聽你說。」

    郭璞淡淡一笑,道:「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經過是這樣的,我這兩個朋友剛才出酒肆的時候,想到了好笑的事笑了笑,你這兩個手下便喝令人停步,問他兩個笑什麼,又不准人笑,這講理麼?」

    姓秦的黑衣老者轉望吳剛,道:「吳剛,是不是這樣?」

    吳剛囁嚅說道:「回秦爺,是,可是這兩個是笑我倆。」

    郭璞插了一句,道:「這兒來往的人不少,你怎知他兩個是笑你?」

    吳剛道:「他兩個明明是笑我……」

    姓秦的黑衣老者截口說道:「他們為什麼要笑你兩個?」

    這哪能說?追沒了人已夠丟人的,當著這麼多看熱鬧的人一說,「鐵騎幫」這三個字就要掃地了!

    尤其「大刀會」人在側,為爭一口氣,更不能說了。

    吳剛立即囁嚅答不上話來。

    郭璞看準了這一點,當即笑道:「朋友,有理說呀!」

    吳剛怒聲說道:「別的不說,你罵人總是事實。」

    郭璞道:「世上沒有撿罵的,那不是罵你朋友,便是,我認為那是朋友你自找的,再說你罵了我好幾句,也該扯平了。」

    吳剛囁嚅了半天,答不上話來。

    姓秦的黑衣老者冷冷一笑,道:「笨東西,咱們的臉全讓你兩個丟盡了,還不回客棧去!」

    既挨了罵,又挨了揍,那兩個只有吃了啞巴虧,黃蓮進肚,有苦卻難以說出,一句話未敢再多說,答應一聲雙雙而去。

    姓秦的黑衣老者轉注郭璞道:「閣下怎麼稱呼,是那條線上的朋友?」

    郭璞道:「不遠千里,不辭勞苦地跟人至此,卻不知人姓名?這豈非天大的笑話,閣下,我姓郭!」

    姓秦的黑衣老者臉色一變,道:「莫非你就是郭璞!」

    「不敢!」郭璞道:「正是區區。」

    姓秦的黑衣老者道:「怪不得你在這兒逞威賣狂,原來是北京城裡的威風人物。」

    郭璞淡淡笑道:「好說,那是訛傳!」

    姓秦的黑衣老者道:「我那兩個手下自找沒趣,那是活該,挨了揍,那是那兩個學藝不精,也怨不得別人……」

    郭璞道:「閣下畢竟是位明事理的高人,我說了!」

    姓秦的黑衣老者道:「你也不必拿話扣人,如今我等不願多惹是非,過些時候再碰面時,這筆帳總是要算的!」

    郭璞道:「等我由四川押得重犯回來時,閣下再找我不遲!」

    姓秦的黑衣老者臉色一變,森冷目光深深地看了郭璞一眼,一句話未再多說話,一揮手,偕同那長眉細目黑衣老者,帶著幾名手下,轉身行回客棧。

    郭璞淡然一笑,道:「海騰、海駿,咱們也走吧!」轉身行去。

    海騰、海駿應了一聲,舉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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