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九龍冠與人皮面具 第 九 章 虎膽豪情 文 / 獨孤紅
郭璞出了東院,在那滿是賀客的院子裡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名大內侍衛「血滴子」,郭璞往他面前站,他連忙哈腰說道:「郭總管!」
郭璞答了一禮,道:「辛苦!」
那「血滴子」陪笑說道:「沒什麼,大夥兒到處轉轉,僅是防著點兒,我看他們今年不敢了!」
郭璞點頭笑道:「但願如此,唐領班呢?」
那「血滴子」道:「剛才還在這兒呢……」抬眼四下一望,隨即抬手左指道:「您瞧,在那兒呢!」
郭璞循指望去,只見唐子冀正在跟一個黑衣漢子低聲交談,郭璞忙問道:「那是誰?」
那名「血滴子」道:「二等領班杜堯!」
郭璞「哦」了一聲,道:「你忙吧!」隨即舉步走了過去。
那方面唐子冀與那二等領班杜堯也看見了郭璞,停住了談話,雙雙迎了過來,近前哈了腰:「郭總管!」
郭璞淺淺答了弓禮,含笑說道:「二位辛苦!」
唐子冀道:「哪兒的話,卑職等應該的!」
郭璞笑了笑,道:「唐領班,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唐子冀倒是一點即透,忙向杜堯揮手說道:「忙你的去吧!」
杜堯應聲向二人分施一禮,轉身行去。
望望杜堯走遠,唐子冀始陪笑輕輕說道:「您有什麼吩咐?」
「好說!」郭璞道:「吩咐不敢當,我給唐領班一個建議……」
唐子冀道:「您這是那兒的話,請只管吩咐!」
郭璞笑了笑,張口欲言,忽地斂去笑容,道:「對了,唐領班,今兒個這戲班子裡的人,有好幾位是貴同鄉,唐領班可知道?」
他是想試試唐子冀究竟知道不知道那些駐外的「血滴子」。
唐子冀一怔說道:「不知道,您聽誰說的?」
郭璞道:「我是聽紀貝勒說的!」
「紀貝勒?」唐子冀道:「他怎麼會知道我……」
看來紀貝勒紀剛跟「血滴子」沒關係,要不就是連唐子冀這二等領班也不知道。
郭璞忙截口說道:「誰知道,他也是隨口說說的……」
他頓了頓,接道:「唐領班,這些小事不必去管它,我告訴唐領班一件大事,今年跟去年一樣,仍會有刺客……」
唐子冀大驚,忙道:「真的?」
郭璞笑了笑道:「這等大事,我還能騙唐領班麼?」
唐子冀忙道:「您查出來了?」
郭璞點頭說道:「我查出來了,他們共有十一個之多!」
「那麼多?」唐子冀挑眉說道:「好大膽,您知道他們在哪兒?」
郭璞道:「我不但知道他們在哪裡,而且知道他們都是誰!」
唐子冀道:「那麼您快告訴卑職,卑職好帶人去抓……」
郭璞搖頭說道:「不忙,唐領班,現在不是動他們的時候……」
唐子冀詫聲說道:「怎麼,現在不是動他們的時候?」
郭璞點頭說道:「不錯,現在不是動他們的時候。」
唐子冀道:「那麼,您的意思是……」
郭璞道:「動手的時候有兩個,一是宴客的時候,一是唱戲的時候。」
唐子冀道:「這麼說戲班子裡跟廚房裡又……」
郭璞點頭說道:「戲班子裡有五個,廚房裡有三個……」
唐子冀臉色一變。
郭璞接著說道:「唐領班,聽我說,稍時宴客的時候,你只等酒筵一擺上,立刻帶幾個人進東院廚房去,拿那三個打雜的漢子,只記住,千萬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不容他們聲張,立刻閉住他三個的穴道,記住,別讓那三個說一句話……」
唐子冀振奮而緊張地點頭說道:「您放心,卑職曉得!」
郭璞道:「這一樁事完了後,把那三個藏在一個隱密處所,找人看著,無論誰,只答他三個字不知道,便連海爺也不例外,明白了麼?」
唐子冀點頭說道:「卑職明白了!」
「然後……」郭璞接著說道:「等著上戲,到時候,台下四周你預先安排十幾個人,以防萬一,你自己帶幾個得力的人靠台口站,單留意那老生、老旦、花旦、小生、丑,只等他五個一出場亮相,稍有異動,上去便抓,懂麼?」
唐子冀將頭連點地道:「卑職懂,懂,郭總管,不會有錯麼?」
郭璞道:「出了差錯你找我!」
唐子冀忙陪笑說道:「只是,郭總管,還有的……」
郭璞道:「剩下的是我的事兒,你就別管了,只記住,唐領班,一定要在我說的時候動手,你要是等不反,耐不住,一旦打草驚蛇走了叛逆,這個責任你唐領班可擔不起!」
唐子冀嚇得一抖,忙道:「郭總管,您放心,不到時候卑職絕不敢妄動!」
「還有!」郭璞道:「告訴你的人,在未動手之前,千萬別露聲色!」
唐子冀道:「這您放心,出了差錯,您唯我是問!」
郭璞道:「到那時再問就來不及了,罪了自己人,抓不住叛逆,這是多大的損失?唐領班,一切事先小心……」
「是!」唐子冀恭謹說道:「卑職曉得了!」
郭璞笑了笑道:「唐領班,這是一樁大功,你如何謝我?」
唐子冀忙陪上笑臉,剛要張口,郭璞已然又道:「說著玩兒的,別認真,唐頇班,事關你的大功,別人問起你,該怎麼說,你自己看著辦吧,我不多說了,你去佈置你的去吧!」
唐子冀連聲答應,竟然打了個千退著而去。
唐子冀剛走,一聲豪笑由數丈外傳來,郭璞舉目望去只見海貝勒與紀貝勒並肩一路談笑走了過來。
他心頭微震,頭一低,便要走開。
只聽海貝勒叫道:「老弟,別走!」
遲了一步,海貝勒已經看見了他。
既看見了,郭璞便不好再走,只得停步抬頭,「哦」了一聲,道:「海爺,原來是您!」
舉步迎了上前,近前向紀貝勒拱起了手,叫了一聲:「紀爺!」
紀貝勒臉上永遠堆著笑,點頭示意,道:「老弟,咱們又碰上了!」
郭璞笑了笑,未說話。
海貝勒卻開口說道:「老弟,紀貝勒剛才跟我談起……」
郭璞忙道:「海爺,梅姑娘呢?」
海貝勒未在意,也未明白「哦」了一聲,道:「她後院去了,跟那些格格,姑娘們談天呢……」他頓了頓,接道:「老弟,剛才紀貝勒跟我談起……」
郭璞微一皺眉,含笑說道:「談起今天的戲碼?」
「不,不是!」海貝勒道:「是關於今天會不會鬧刺客!」
郭璞笑道:「他們哪來那麼大膽子?我看不會了?」
海貝勒剛自一怔,紀貝勒已然笑道:「老弟,聽海青說,你已經留意上了幾個?」
這真要命,這位貝勒真是個口快心直,關照過他別說,他仍是對人說了,而且是對貝勒紀剛。
郭璞暗暗皺眉,腦中電旋,笑道:「紀爺要不提,我倒險些忘了,我是弄錯了,把今天派來『親王府』的大內侍衛『血滴子』當成形跡可疑的人。」
貝勒紀剛「哦」的一聲,笑道:「原來如此,那怪不得,他們一個個面目陌生,腰裡還鼓鼓的,難免被人誤會,只是,老弟……」
他望了望郭璞,接道:「我聽海青說,你借了他那方欽賜玉珮……」
郭璞忙道:「那本來是預備必要時調用人的,現在用不著了……」
貝勒紀剛笑道:「說得是,哪有調自己人對付自己人的?老弟,往後要小心點,別在今天鬧出笑話來!」
郭璞赧然一笑,忙連聲答應。
貝勒紀剛又道:「你兩個談談吧,我有點事兒,到別處去去!」
說著,他向海貝勒打了個招呼,逕自行去。
望望貝勒紀剛遠去,郭璞立即跺了腳,埋怨說道:「海爺,您是怎麼搞的……」
海貝勒愕然說道:「怎麼了,老弟?」
郭璞道:「您險些壞了大事!」
海貝勒詫聲說道:「我險些壞了大事?這怎麼說?」
郭璞道:「海爺,當我向您要那方欽賜玉珮,我是怎麼對您說的?」
海貝勒道:「你說要調用大內侍衛啊!」
簡直是驢嘴不對馬嘴!
郭璞搖頭苦笑,道:「海爺,我是不是告訴您別告訴任何人?」
海貝勒一怔,道:「原來是這句,有啊!」
郭璞道:「那您為什麼還告訴紀貝勒。」
海貝勒詫異地道:「難道不行?紀剛不是外人!」
郭璞道:「海爺,任何人這三個字怎麼解釋?」
海貝勒啞口了,半晌始道:「我沒有想到,再說,老弟,是他問起我的……」
郭璞簡直哭笑不得,搖頭說道:「我的爺,您不會說不知道麼?」
海貝勒囁嚅說道:「老弟,你知道,我明明知道,我這個人又不擅說謊。」
郭璞苦笑說道:「這簡直要了命……」
海貝勒道:「怎麼,老弟,壞了事了麼?」
郭璞道:「那倒還不至於,您沒聽我剛才對他的一番說辭麼?」
海貝勒道:「我聽見了,老弟,該不會是真的吧?」
郭璞略一沉吟,猛一搖頭,道:「不,海爺,是真的!」
海貝勒會錯了意,笑道:「那就不用瞎操心了!」
「不,海爺!」郭璞道:「不但是操心,而且要操更大的心!」
海貝勒為之一怔,道:「老弟,我又糊塗了!」
他又何曾明白過?
郭璞遲疑了一下,道:「海爺,您還支持我麼?」
海貝勒道:「這什麼話?當然支持你!」
郭璞道:「海爺,支持到底?」
海貝勒毅然點頭,道:「老弟,支持到底!」
郭璞道:「海爺,假如這跟皇上有關,我是在跟皇上作對呢?」
海貝勒一怔說道:「老弟,這話又怎麼說?」
郭璞道:「您先別問,只問您是否還支持我?」
海貝勒神情一轉凝重,道:「老弟,我不是怕事,但至少我要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郭璞道:「好吧,海爺,您聽著……」
接著,就把該說的說了一遍,那不該說的金玉樓,他隱了去。
聽畢,海貝勒勃然色變,道:「竟有這種事,老弟,你沒弄錯?」
郭璞道:「海爺,我以我這顆腦袋為保,過一會兒您自己看!」
海貝勒威態怕人,冷哼說道:「很好,很好,他今日害文,明日害武,害來書去如今又害到自己親弟兄頭上來了,已經差不多了,難道他還不放過這僅剩的兩個?他心腸之狠……」倏地住口不言。
郭璞道:「海爺,我不知道皇上為什麼要這樣,您知道麼?」
海貝勒搖頭道:「老弟,如今已不比從前,他有很多事都瞞住我。」
郭璞搖搖頭,道:「海爺,看來您在他心目中的份量……」住口不言。
海貝勒雙目一睜,冷哼說道:「我不稀罕,只是,既是『血滴子』,我怎麼會不知道?」
郭璞淡然笑道:「他哪會讓您知道,您不是說麼?如今已不如從前?海爺,有句話我不知當說不當說……」
海貝勒道:「老弟,咱們之間還有什麼不當說的?」
郭璞道:「說了您可別生氣!」
海貝勒道:「老弟,別吊我胃口,我是個急性子,你只管說!」
郭璞道:「您不是已經辭了宮裡的差事兒了麼?」
海貝勒道:「是呀,怎麼?」
郭璞搖搖頭,道:「海爺,只怕原來您那個缺,已經有人補上了!」
海貝勒濃眉一軒,道:「老弟,你說是誰?」
郭璞淡淡說道:「紀貝勒,除了他我想不出適當的人選。」
海貝勒臉色大變,身形暴顫,鬢髮俱張。
郭璞忙喚道:「海爺!」
海貝勒倏斂怕人威態,道:「老弟,他不行,他不夠!」
郭璞道:「別忘了,海爺,我對您說過,他深藏不露,是個高手。」
海貝勒臉色又復一變,但旋即淡淡說道:「你不提我倒真忘了,沒什麼大不了的,老弟,不瞞您說,自從小年那件事後,我已經灰心了,如今這樣倒好……」
郭璞道:「話雖這麼說,海爺,究竟我還是怕您為難!」
海貝勒道:「怎麼說,老弟?」
郭璞道:「您要是不願跟他作對,我就撤手不管,任他們行刺去。」
海貝勒身形一抖,鬢髮俱張,道:「別激我,老弟,這件事我管,而且是管定了,我絕不能讓他今天殺這個,明天殺那個!」
郭璞道:「海爺,假如事情一旦鬧開了,他會很難堪的!」
海貝勒道:「我就是打算要他難堪,他殺人的時候怎麼不怕難受?他對付小年的時候,怎麼不怕我難堪?」
郭璞道:「海爺,他是皇上!」
海貝勒道:「便是天皇老子他也得講個理,我這個人專門跟皇上作對!」
郭璞道:「還有,海爺,我怕『怡親王』與『廉親王』不會輕易放過……」
海貝勒道:「那是他們弟兄的事,跟我無關!」
郭璞道:「這麼說,您是不計一切後果,非管不可了?」
海貝勒猛一點頭,道:「是的,老弟,你儘管放手去做,鬧出天大的事,我擔了!」
郭璞道:「那我就放心了,只不過,海爺,殺雞焉用牛刀?這件事用不著您管,只到時候您幫著說說話就行了!」
海貝勒道:「老弟,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動你一根毫髮的!」
郭璞笑道:「海爺,有您這麼一位主人,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海貝勒道:「別捧了,老弟,捧得高,摔得重!」
郭璞道:「海爺,我有一樁要求!」
海貝勒說道:「說,老弟!」
郭璞道:「海爺,酒席什麼時候擺上?」
海貝勒道:「快了,老弟,怎麼?餓了?」
郭璞搖頭失笑,道:「不是,海爺,我想請您把我弄進去!」
「弄進去?」海貝勒愕然說道:「弄哪兒去?」
郭璞道:「在哪兒宴客弄哪兒去?」
海貝勒眉鋒微皺,道:「老弟,這很麻煩,你知道,各府邸的人,他們另有吃喝的地方,那不跟我們在一起!」
郭璞道:「您是指各府邸的下人們?」
海貝勒點頭說道:「是的,老弟,這是陋規,沒辦法!」
郭璞道:「可是,海爺,今天跟往日不同!」
「我知道,老弟!」海貝勒道:「可是,照規矩各府邸的人都……」
郭璞淡淡說道:「海爺,有機可偷,有巧可取!」
海貝勒道:「老弟,哪個機可偷,哪個巧可取?」
郭璞道:「您忘了?我是四阿哥的換帖兄弟?」
海貝勒一怔,隨即擊掌說道:「對,四阿哥的把兄弟,這個機可偷,這個巧可取!」
郭璞道:「如今您看怎麼樣?」
海貝勒道:「行了,你別走遠,待會兒我來找你!」
郭璞笑道:「您放心,我絕不走遠!」
海貝勒道:「那行了,我這就去招呼查爾一聲去!」說著,轉身要走。
郭璞忙道:「海爺,慢著!」
海貝勒回身說道:「怎麼,老弟?你還有什麼事?」
郭璞道:「可否找別個?」
海貝勒一怔,旋即搖頭說道:「你瞧我有多糊塗?這怎麼能找他?我找別個去……」
「還有,海爺!」郭璞及時又道:「請記住,不動聲色,行動的事兒,跟您沒關係!」
海貝勒笑道:「記住了,老弟,我只管到時候說話!」說完了話,轉身大步行去。
海貝勒剛走,郭璞瞥見梅心一個人由後院裊裊行了出來。
她一見郭璞,立即含笑點頭,打了招呼,行了過去。
郭璞也忙迎了上去。
近前,梅心問道:「燕爺,可曾看見海青?」
郭璞道:「剛跟我在這兒說完話,怎麼,姑娘有事兒?」
梅心搖了搖頭,道:「沒事兒,隨口問問,燕爺,事妥了麼?」
郭璞道:「差不多了,只等到時候拿人了!」接著,又把該說的說了一遍。
聽畢,梅心動容說道:「這真讓人想不到,會是他……」
郭璞微笑說道:「這樣一來更好!」
梅心道:「所以燕爺讓他們來個窩裡反?」
郭璞點頭笑道:「不錯,姑娘以為還過得去麼?」
「過得去?」梅心道:「那燕爺是自謙,簡直高明得令人五體投地!」
郭璞赧笑說道:「那我就不敢當了……」
梅心美目眨動,望了望郭璞,道:「燕爺告訴海青的用意,是拉他做個擋箭牌?」
郭璞點頭說道:「是的,姑娘,這樣一但可免我引人動疑,落人話柄,另一方面更可讓胤禎厭惡他。」
梅心歎道:「燕爺之高明,簡直是……」
「姑娘!」郭璞忙道:「我要臉紅了!」
梅心「噗哧」一聲,失笑說道:「假如我告訴燕爺件事,燕爺恐怕更會臉紅。」
郭璞笑道:「那姑娘還是別說的好!」
梅心笑道:「我非說不可,燕爺,您知道我剛才跟誰在一起?」
郭璞明明知道,可是他搖了頭,道:「不知道!」
梅心道:「我跟幾位格格、姑娘在一起。」
郭璞「哦」了一聲,沒說話。
梅心眨動了一下美目,香唇邊泛起一絲神秘笑道,道:「燕爺知道我們這些女孩子家,在一起都談些什麼?」
郭璞被他笑得有點心慌,忙搖頭道:「不知道!」
梅心那神秘笑意更濃了,道:「恐怕燕爺已經知道了!」
郭璞笑道:「我又不是神仙……」
梅心道:「我們談的是燕爺您。」
郭璞一怔,愕然說道:「我?我有什麼好談的?」
梅心微搖螓首,道:「不然,大有可談,有人說,嫁夫若如郭總管,一無他求!」
郭璞當真紅了臉,忙道:「姑娘開玩笑了……」
梅心道:「真的,是三格格德佳說的,她這句話一出口,在場所有格格、姑娘們,立即表示深有同感。」
郭璞搖頭強笑,道:「我看姑娘是存心……」
梅心道:「燕爺若是不信,待會兒見著三格格,我當面問給燕爺聽!」
郭璞忙道:「不,不,不,我信,我信!」
梅心嫣然一笑,道:「燕爺信就行了,姑娘們在一起,是無話不談的,所談的也都是真心話,我看燕爺如今在北京城……」
郭璞忙道:「姑娘,談點別的好麼?我還有大事相托!」
梅心「哦」的一聲,美目眨動,道:「燕爺且說說看?」
郭璞鬆了一口氣,道:「待會兒聽戲的時候,姑娘看我招呼,請把海青引開一下。」
梅心呆了一呆,道:「燕爺這是……」
郭璞斂去笑容,道:「我以為姑娘該明白!」
梅心略一思忖,神情倏震,道:「燕爺是要……」
郭璞道:「姑娘明白就好,這麼做,我認為更徹底。」
梅心默然未語。
郭璞道:「姑娘是不忍心,怪我太狠?」
「不!」梅心搖頭說道:「燕爺,為大局,沒有狠字這一說,我只是怕燕爺煞費心機,到頭來起不了作用,收不到預期的效果。」
郭璞道:「姑娘明教!」
梅心道:「必然的,他到時候會來個不承認,而且反過來可以殺幾個人,倒楣的只是那些『血滴子』。」
郭璞道:「我明白姑娘的意思,只是,姑娘請想,要沒有他的授意,誰犯得著,誰又敢?這是任何人都明白的道理。」
梅心道:「但是他必然地不承認。」
郭璞淡淡笑道:「姑娘,這還用他承認麼?」
梅心微微一怔,點頭說道:「也是,是用不著,可是,燕爺,您有沒有想到善後……」
郭璞道:「姑娘的意思,是指那幾位格格?」
梅心點頭說道:「還有正側四個-晉!」
郭璞道:「姑娘認為這是咱們的事麼?」
梅心道:「本不是,可是,燕爺,彼此平素處得很好……」
郭璞道:「那麼我留他一個,讓他為另一個照顧這些人!」
梅心點頭說道:「燕爺也該這樣,留一個,讓他自危之餘,也好跟他那兄弟或明或暗地鬥上一鬥!」
郭璞道:「多謝姑娘指教,那麼以姑娘之見該留哪一個?」
梅心垂下目光,道:「我沒有意見,全憑燕爺!」
郭璞道:「那麼,姑娘,我留老八!」
梅心倏然抬眼,輕輕說道:「謝謝燕爺!」
郭璞笑了笑,方待再說!
只聽一陣沉重步履聲傳了過來,緊接著耳邊傳來海貝勒豪笑:「這倒好,你兩個又談上了!」
抬眼投注,只見海貝勒大步走了過來。
梅心忙含笑相迎,道:「海爺,您在忙什麼?」
海貝勒到了近前笑道:「還不是為我這位老弟!」
梅心笑著說:「您這位總管,如今可是內城裡令人羨慕的風頭人物,有好些格格、姑娘們,嚷著要嫁他呢!」
海貝勒一怔,訝然說道:「有這回事?怎麼說?」
梅心忙把適才事說了一遍,樂得海貝勒哈哈大笑,道:「好哇,這是天大的好事,老弟,你該請客了!」
郭璞早就紅了臉,聞言說道:「海爺,您怎麼也信梅姑娘的話?」
海貝勒說得好,道:「我不信她的信誰的?」
梅心趁勢又道:「郭總管,要我當面問問三格格麼?」
郭璞默然不語。
海貝勒再度大笑,笑聲中,他突然搖了頭:「不行,不行……」
梅心愕然投注,道:「海爺,什麼不行?」
海貝勒道:「我看那些姑娘,一個也配不上我這位老弟,至少也得再有個像你這樣的奇女子!」
這句話,聽得梅心臉一紅,心一震。
郭璞雖未紅臉,但心頭也跳了一下。
只不知道這位海貝勒是有心,抑或是無意。
梅心道:「海爺怎好拿我比?我算什麼?」
海貝勒只當是梅心不高興了,忙道:「梅心,別在意,說著玩兒的……」
梅心道:「海爺這是什麼話,我哪兒會?又哪兒敢?」
「其實,梅心!」海貝勒道:「你慧眼獨具,該知道,我說的是實話,像我這位老弟無論品貌、所學,她們哪裡配得上,也只有你……」
郭璞忙遞眼色,道:「好了,海爺,別拿我尋開心了,事情怎麼樣了?」
海貝勒忙點頭笑道:「成了,成了,那還不是一句話,我找上了『怡親王』的-晉,剛一開口,三阿哥、四阿哥還有德玉都幫了腔,-晉哪有不答應的?待會兒宴席上,他兩位還要看看你呢!」
郭璞眉鋒一皺,道:「看我?」
「是啊!」海貝勒道:「他兩位這一看,在座的少不都盯上了你,要仔細地評頭論足一番,這我恨放心,讓他們瞧吧,舉世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如果你願意,最好再當場表演一手,讓他們開開眼界,服貼服貼!」
郭璞道:「早知道有這一回,說什麼我也不往裡擠了!」
海貝勒笑道:「如今遲了,只怕你不往裡擠,人家要拉你進去了……」
忽地輕「咦」一聲,接道:「那些個人都到哪裡去了?」
郭璞與梅心聞言抬眼四顧,這才發現滿院的賀客們,如今都已沒了影兒,偌大一座院子裡,就剩了他三個。
悔心忙道:「海爺,莫不是開席了吧!」
「對!」海貝勒輕舉一掌,道:「八成兒是,我剛才出來的時候,已經瞧見後花廳有人在張羅了,咱們也快走吧,遲了……」
話聲至此,只聽步履響動,後院門跑出個「親王府」的親隨,老遠地便喚道:「海爺,就等您三位了,快請吧!」
海貝勒苦笑說道:「這倒好,連吃都讓人請!」
一手一個,拉著郭璞與梅心行向後院。
那名「親王府」的親隨,則亦步亦趨地跟在三人身後。
行走間,郭璞道:「海爺,我怎麼有點緊張!」
海貝勒「哈」的一聲,笑道:「面對天下武林都能毫無懼色的叱吒風雲大英雄,今日對著這些人會緊張?別開玩笑了!」
郭璞失笑說道:「海爺,那似乎有點不同!」
海貝勒道:「我看沒什麼兩樣!」
梅心插口說道:「不然,海爺,大夥兒都入了座,瞪著眼就瞧咱們,換誰誰也會緊張!」
海貝勒笑道:「我怎麼不會?」
郭璞道:「那是海爺虎膽!」
海貝勒道:「您怎麼不說我臉皮厚!」
說罷大笑,郭璞與梅心俱皆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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