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綵鳳魔劫 文 / 獨孤紅
這是一個晴朗的黃昏,晚霞紅透西山,照射得大地通紅。
秦嶺山脈,通往漢中的官道上,商旅絡繹不絕。
行人之中包括士、農、工、商、江湖人物,形形色色各種人都有。
這批旅客中有一位背插長劍的綵衣少女,由長安向漢中方向,正蓮步蹣珊的緩緩走著,神情顯似極為疲乏。
這位綵衣姑娘,人長得美極,一張粉臉真可吹彈得破。
只是,滿面風塵,花容憔悴,雖風塵僕僕可是仍掩不住她的花容月貌。
憔悴的臉龐上黛眉深鎖,一雙美目滿含幽怨,一頭烏黑秀髮,薄薄的布上了一層塵土,在晚風吹拂下,已顯得十分蓬亂。
看來,這位疲倦的綵衣姑娘,顯然是懷有極重的心事。她人雖然在官道上緩步走著,但是一顆芳心卻不知飛往何方?
一群歸鴉帶著「呀」「呀」悲鳴,低掠飛過官道兩旁的樹梢,瞬間消失在茫茫晚空中。
綵衣姑娘聞聲倏然止步,默默仰起螓首,微一打量天色,風塵僕僕的憔悴臉龐上,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表情。
片刻,緩緩舉起柔,一理鬢邊飛揚秀髮,又無力地垂下,然後發出一聲令人鼻酸的幽怨長歎,旋又垂下螓首,默默趕路。
這時,官道上迎面走來了一個衣著華麗的俊美少年,這少年外表雖長得貌賽潘安,但是一雙鷹目,卻暗透陰鷙,邪而不正。
他在官道上顧盼自雄,瞅著來往的武林人物,薄薄的嘴唇邊,時而浮起一絲輕蔑、冷酷的微笑,神態倨傲,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令人生厭。
雙方越來越近,漸漸地,綵衣姑娘與那華服少年之間的距離已不到十丈。
華服少年顧盼之間,陰鷙目光不經意地一掃綵衣少女,面上神色一愕,倏然駐足,他略似緊張地微一打量四周,面上倏又浮起一絲神秘異采,嘴角上掛著一絲得意的獰笑,雙目暴射寒芒。凝注在綵衣姑娘身上。
綵衣姑娘似是正陷入深思中,螓首低垂,緩步趕路,對前面這位華服少年的凝視、根本恍然未覺。
雙方距離已近兩丈,華服少年面上獰笑越來越濃,綵衣姑娘仍是未覺,依然緩步如前。
驀地
「仲孫姑娘,久違啦!」
華服少年細眉雙揚,突然開口。
正在行走陷於沉思中的綵衣姑娘,聞言倏然一驚,忙駐足抬頭一看,眼前已站定一個俊美少年:「這位……?」
突然神情大變,憔悴臉頰上,說不上是驚、是氣,玉手一指華服少年聲音微顫地道:「你是藍……」
「住口!」
華服少年一聲怒喝,獰笑連聲地道:「仲孫雙成,這回你可落了單,你那護花使者柳小子哪裡去了啦:啊?嘿!嘿!』語氣、神情,充滿了得意和蔑視,簡直可惡已極!
原來這位絕色的綵衣姑娘,竟是偷下華山聽松谷萬里尋郎,華山神醫賽華佗仲孫玉的掌珠,飛天綵鳳仲孫雙成。
由仲孫雙成口中適才所吐的一個「藍」字,再加上華服少年那一身紈褲服裝和長像,不難猜出,眼前這個使仲孫雙成驚氣萬狀的華服少年,就是華山鎩羽柳含煙手下的一代魔頭六神通的唯一愛徒,風流郎君藍九卿。
原來六神通等人自那日在華山聽松谷遭柳含煙挫敗後,一行七人連夜飛馳返回陰山九曲谷。甫一坐定,飛天夜叉焦五娘即將藍九卿叫至面前痛責一頓,對他一面痛責,卻一面讚許柳含煙人品超群,武學深奧,言下對柳含煙推崇備至,並譽為百年來武林唯一奇材。
藍九卿面上不敢稍露一絲不豫之色,口中雖唯唯隨聲附和,心中卻把柳含煙恨之入骨,真欲生啖其肉。
自此以後,他總想找個機會偷下陰山,尋著柳含煙報那奪愛奪劍之恨。
無奈飛天夜叉焦五娘知徒莫若師,嚴諭其他五人輪流看守藍九卿,不准他離開陰山半步。其實焦五娘此舉也是善意,她知道自己這個寶貝徒兒,比起那年輕後生所學差得太遠,如果一個不好,惹得人家火起,說不定要白白送上一條小命兒。善意是善意,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日後藍九卿仍是把命送在柳含煙掌下,這是後話,以後再提。
焦五娘嚴諭歸嚴諭,無奈六神通其他五人與藍九卿氣息相通,一丘之貉,平日對藍九卿一向極為縱容溺愛,如今一見他終日愁眉不展,悶悶不樂,心中哪還忍得下?
藍九卿也就在五位師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之下,偷偷地溜下陰山九曲谷。
他還以為柳含煙仍在華山,故而一下山便繞道兼程趕去,哪知無巧不巧竟讓他在此處碰上了偷下華山,要去哀牢尋找柳含煙的仲孫雙成。
以藍九卿的初意,本是要找柳含煙報仇雪恨,但是此時此地讓他碰上了孤身的仲孫雙成,他禁不住又歹念頓起,淫心大熾。
仲孫雙成自下山後,日以繼夜的一路奔波,身心本就疲乏不堪,加以多日未獲柳含煙一絲訊息,心中更是煩躁異常。
此時此地突遇風流郎君藍九卿,心身驟感猛震,一駭之下,腦中不由清醒許多。仲孫雙成心思玲瓏,冰雪聰明,如今一見藍九卿來意不善,出言輕謾,芳心又驚又怒,暗忖自己功力本就不是他對手,眼下自己孑然一身,加以心身疲乏,處境更是凶多吉少,一個應付不當,必遭毒手,自己死雖不足惜,但是女孩子家清白要緊,不如先拿話穩住他再說。
捺下一口怒氣,粉靨神色一變,強作柔聲地道:「想不到此時此也會碰到藍少俠,確是出人意料,六位令師可安好?」
藍九卿先一見仲孫雙成一副驚慌神色,心中正在暗暗得意,料不到她的神色語氣變得如此之快,微微一愕冷冷說道:「六位家師當然安好,在下也想不到會在此時此地,碰上姑娘芳駕,榮幸榮幸,哼!」
仲孫雙成毫不在意,依然柔聲說道:「少快行色匆匆,不知要往何處去?」
藍九卿見仲孫雙成兩次對自己柔聲說話,心中受用之餘,細眉微軒,遂毫不隱瞞地道:「在下正欲前往華山!」
仲孫雙成心知他是含恨而來,但一聽他語氣已不似先前一般可怖,不由暗暗心喜,遂故作不知,道:「少快前往華山作甚?」
這一問,又勾起藍九卿才隱的一腔恨意怒火,雙目凶光一閃,逼前兩步嘿嘿冷笑道:「少爺要往華山找你那心上人報仇雪恨。」
仲孫雙成心中微懍,雙掌暗蓄真力以防不測,表面上卻不閃不躲,仰起嬌靨,美目一瞟,故做不解詫聲道:「我的心上人?少俠說的是誰呀?」
藍九卿冷笑連連地狠狠聲道:「仲孫雙成,你少在少爺面前裝傻,難道那姓柳的小子不是你的心上人麼?」
仲孫雙成狀似大悟,粉面一愕,隨即噗嗤一聲銀鈴般嬌笑道:「你說的是柳含煙嗎?他哪裡是我的什麼心上人,他是我的姑表弟呀!」
藍九卿初見仲孫雙成那恍若百花怒放地粲然一笑,雖然她花容憔悴,滿面風塵,但仍掩不住她亦喜亦嗔的動人嬌態,頓使這風流成性的藍九卿目眩神搖,魂飛魄轉,一雙鷹目呆呆凝注著仲孫雙成如花嬌靨,恨不得把她一口吞了下去。
仲孫雙成一見藍九卿這種色迷迷的下流忘形神態,心中恨不得一劍把他劈死,但是她知道時機尚未成熟,不能貿然出手,強忍一腔羞怒,倦嗔喝道:「喂!你這人是怎麼啦!」
話聲一落,隨即螓首倏垂,一雙柔荑輕捏衣角,狀若不勝嬌羞。
喝聲入耳,藍九卿猛覺自己失態,竟也臉上一紅,方欲斂神,目光注處,又見仲孫雙成一副嬌羞神態,心中一蕩,又大膽地問道:「姑娘可是說柳含煙不是姑娘的心上人?」
仲孫雙成螓首低垂中微微一點。
藍九卿見狀,喜容一現,瞬又滿腹疑雲詫聲問道:「那麼姑娘昔日為何一再拒絕在下一番情意,及在下六位恩師提親?」
仲孫雙成不防他有此一問,暗暗一驚,情急智生螓首一抬,脫口說道:「問你呀!」
藍九卿聞言一愕,細眉深蹩,大惑不解地問道:「問我?」
就在這一問一答,仲孫雙成已有所得,抿嘴嬌羞一笑,道:「誰叫你那天凶狠得像要吃人一樣!」
藍九卿心中一動,喜道:「聽姑娘之意,那日如果在下不失禮,這門親事,姑娘是不會反對的啦!」
此言一出,仲孫雙成頓感為難,承認罷,根本沒有這回事,否認呢,眼下這色中惡魔也未必放過自己……
略一沉思,便低下頭,相應不理,當作沒聽到一樣。
她這一默然垂首,藍九卿這色鬼可會錯意啦!
以為怕羞乃是女兒家天性,婚姻雖屬人生大事,但在一個姑娘家來說,到底是羞於啟齒的,如今她這一滿面嬌羞,默然垂首,豈非對自己適才所說話語表示默許?
這惡魔一向陰狠狡黠,想不到如今為一「欲」字沖昏了頭,美色當前,頓忘所以,高興得連原本要找柳含煙報仇雪恨之意,也忘得一乾二淨。
狂喜之下,迫前一步,伸出一對魔掌抓向仲孫雙成一雙玉手。
藍九卿一對魔掌方要觸及姑娘玉手,仲孫雙成已自驚覺,倏然一驚,閃身向後疾退兩步,黛眉一挑,就要出言相叱,心念一動,又自強忍一股羞怒之氣,白了他一眼,道:「你這人好不自重,怎麼愛動手動腳的!」
小嘴兒一呶,又道:「看!」
此時天色雖已漸黑,但是上弦月升得極早,地面事物仍是清晰可見,是以官道上仍有不少行人乘這如水涼夜匆忙趕路,他二人這一番舉動早已引得人人注目,有些好事的甚至駐足不走,遠遠站在路上窺看。
藍九卿見狀會意,收回雙掌,雙眉一軒,嘿嘿笑道:「姑娘怎地如此怕羞?」
鷹目一瞇,又連聲淫笑道:「姑娘嫌此處礙眼,我們找個僻靜地點,再作長談如何?」
仲孫雙成早就知他心懷鬼胎,倏見他對自己逼得一步深似一步,竟要對自己圖謀不軌,芳心中不由氣急萬分,閃電暗忖:官道上,來往行人不多,動起手來,面對如此凶人,眾人不一定敢出手相助自己,如真依惡魔所言,跟他到僻靜處去,自己一身清白便算完啦!而目前這情形又不能再拖下去,不如一死相拼以保清白,拚命之下,或可倖免也未可知,但是這惡魔正對自己全神貫注之下,自己又難一擊奏效。唉!如今煙弟要在身邊該多好……
忖思至此,腦中靈光倏然一現,暗一咬牙,將心一橫,決定孤注一擲,全力一拼,能將此賊一掌擊死最好,否則自己即刻拔劍自刎,以保清白。
一雙柔荑暗暗蓄足真力,面上不露一絲神色,仍然嬌笑曼聲道:「我久住華山,甚少在江湖走動,對此地一帶甚是陌生,不知何處是僻……」
話聲至此突然住,粉靨之上倏現驚喜異采,望著藍九卿的身後遙呼道:「煙弟弟,你怎麼也……」
藍九卿此次逞一時血氣之勇偷下陰山雖說誓在找柳含煙報仇雪恨,但是上次在華山聽松谷慘遭挫敗以後,對柳含煙一身奇絕功力無不心存餘悸,畏意猶存。
先前他乍遇仲孫雙成時,猶以為柳含煙必在左近,尚不敢對仲孫雙成有所舉動,後來冷眼偷窺,等了半天未見柳含煙現身,才知柳含煙並未與她同行,始敢大膽對她出言輕謾,意圖不軌。
此時一見一塊肥肉即將到口,正自暗暗狂喜,突聞仲孫雙成高呼煙弟弟,哪知是計,猶以為柳含煙已突然在自己身後出現,一驚之下,慌忙回頭察看。
仲孫雙成一見藍九卿回顧身後,立即把握這千載難逢的良機,冷哼一聲,雙掌倏揚夾帶一股罡風,疾向藍九卿胸前拍去。
「砰」、「砰」兩掌,俱已拍實。
照說,仲孫雙成含恨出手,全力施為,藍九卿縱使不立斃當場,也必吐血重傷。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合該仲孫雙成有此一難,藍九卿倏然回顧之下,身後空蕩,十丈內除有二三人外,哪有柳含煙的蹤跡。他原本就甚狡黠,腦中靈光一閃,心知已中詭計,閃身,倏聞仲孫雙成一聲冷哼,雙掌疾至,驚忙中暗一咬牙,硬生生地將一個身子向左挪開數寸,閃開要害,讓仲孫雙成雙掌擊上右肋,然後藉此一擊之力向左後方疾退兩丈,足一站實、面色鐵青,一雙鷹圖凶光暴射,狠注仲孫雙成,冷冷一笑,陰狠狠地道:「好不識抬舉的賤婢,欺騙少爺於前,偷襲少爺於後,你的功力少爺已試過,不過爾爾,豈奈我何?如今你且試試少爺的功力!」
一聲冷笑,雙肩微晃,閃電般向仲孫雙成撲去。
仲孫雙成掌拍實,芳心方自暗喜,一見藍九卿不但毫無損傷,反而一退之後,更惡狠的向自己撲來,不由大驚,她不知自己連日奔波,心神交疲,真力已大為減退,猶以為藍九卿在這短短時期中已練至金剛不壞,更是驚駭欲絕。
如今,眼見藍九卿身形如電,招式詭異,驚駭之餘,更是手忙腳亂,忙亂中倏施心上人所授天璇步法嬌軀一閃,堪堪避過藍九卿點向胸前雙峰的凌厲一指,玉手向後一抄,「錚」的已將一柄斑斕古劍抄在手中,復藉此一抄之勢,玉手輕揮,一招星斗飛隕,古劍幻起一道寒光砍向藍九卿出指右臂。
藍九卿見仲孫雙成手中竟是一柄千古神兵,倏感一震,不敢招架,慌忙撤招抽身飄回原處。
凝目一注,已看清仲孫雙成手中神兵,正是昔日自己在華山被柳含煙奪去的摧心古劍。
他羞怒之下,目中凶光一閃,一聲厲叱,身形已掠至仲孫雙成身前,左掌五指如鉤,疾扣對方執劍右腕,右掌驕指如戟,閃電點向對方左肋下章門穴。
招式未到,凌厲指風已近體,仲孫雙成微感一凜,身形向旁疾側,避過左邊一指,一振腕,劍尖幻起千百寒星,招出滿天星斗一反削對方左腕,迫得對方撤招一,招式未老,玉腕一挫,原招不變,千百寒星直刺對方咽喉。
藍九卿冷哼一聲,一仰身一式鐵板橋,雙足微蹬,身形倒飛後退,足一站實,身形一閃,已飄進仲孫雙成身後,兩掌一齊驕指,雙雙疾點笑腰、脊心兩穴。
他雖對仲孫雙成憤恨已極,但是仍存一絲憐香惜玉之心,是以出手盡揀仲孫雙成穴道下手,意欲先將對方點倒,再快意私慾。
仲孫雙成一招甫出,倏覺眼前一花,已失藍九卿所在,正微愕間,猛黨兩縷強勁指風自身後襲到。
心中一震,轉身、拋腕,銀河暗渡、長空星瀉兩招閃電齊出,長劍分斬對方出指雙腕,從敵極準,分毫不差。
藍九卿未料到仲孫雙成應變如此神速,心中一懍,飄身又退。
他三次出招,三次都遭對方迫退,不由使這一向自命不凡,眼高於頂的風流郎君怒火中燒,惱羞成怒。
他原以為憑他一身功力,對付一個仲孫雙成,還不是手到擒來,容易已極。哪知他一念輕敵再加上色心未死,只想將對方制住,再逞獸慾遂令他三次被迫退身。
羞惱之下,輕敵之念收,暗暗忖道:今日若再讓這丫頭在自己掌下漏網,日後這種機會到哪兒找?
心念一決,仰天揚起一陣陰森森的磔磔怪笑,笑聲才落,雙掌一挫,再次閃電攻上。
雙臂一掌一指,連連攻出六招,快似電光石火,連環使出,左掌揮拍之間帶起陣陣狂飆專封仲孫雙成掌中長劍,招式中暗含擒拿手法,迭扣對方執劍右腕,一條左臂恍如靈蛇般,滑溜快捷無比。
右掌食中二指合併如朝,點、截、挑、戳招出如飛,縷縷凌厲指風,專揀仲孫雙成週身軟、麻、昏穴下手。
藍九卿一身武學的確不凡,他這一指一掌招式詭異,配合得天衣無縫,加以他一個身形進退攻守之間快似閃電,迅捷無比,一上來即將仲孫雙成追得手忙腳亂先機盡失。
仲孫雙成一身武學,本就低過藍九卿數籌,加以心身疲乏,心上人所授罕世絕學天璇步法,短期內又未能盡窺其中奧妙,如今僅能以略窺門徑與對方周旋,無論在先天上,後天上均吃虧太甚。
是以,雙方甫一接手,她已先機盡失,勉強與藍九卿對拆六招後,已是手忙腳亂險象環生,一身香汗涔涔而下,綵衣為之盡濕。
藍九卿身為一代魔頭六神通門下唯一愛徒,此等情形焉有看不出的道理?當下心中狂喜,嘴角上掠過一樣得意獰笑,手上一緊,招式更見凌厲,倏忽又是兩招揮出。
藍九卿招式一緊,陣陣狂飆指風也隨著威力陡增,仲孫雙成攻守封架之間,只覺一片窒息勁風迫體而來,心中大震,玉腕一沉一撩,一招纖雲弄巧,抖起千百寒星,夾帶絲絲劍氣,猛削對方一隻左掌。
對方左掌方要撤回,仲孫雙成一聲冷笑,玉腕一振正預備以一招飛星傳恨追襲對方左臂,陡感胸中血氣一陣翻騰,真力頓感不繼,執劍右腕竟也感到一陣軟麻,無力垂下。
仲孫雙成驚駭欲絕,心膽俱裂,暗一咬牙,勉強再提一口真氣,身形飛退一丈。
藍九卿何等樣人,豈會不知道?狂笑一聲追上,口中並冷冷道:「你乖乖認命罷!少爺包有你的樂……」
突然,仲孫雙成黛眉倒挑,怒叱一聲,揚手向他打出一把紫芒,迎著他撲來身形,閃電般飛去。
藍九卿識得賽華佗紫玉薔薇針厲害,心中微懍,身形一滯,運掌連揮,一片凌厲狂飆將數十點紫芒悉數擊落。
就在藍九卿揮袖擊落數十枚紫玉薔薇針的瞬間同時,仲孫雙成陡感體內真氣一洩,胸口一陣絞痛,腦中一昏,再也支持不住,一個如綿嬌軀也已搖搖欲墜。
黯然一聲淒涼長歎,暗暗慘呼一聲:「煙弟弟,姐姐對不起你!來生再締鴛盟罷」
美目一閉,舉劍向頸上抹去。
藍九卿才將紫玉薔薇針擊落,一抬頭,見狀大駭,情急之下大喝一聲,曲指遙彈。
一縷指風就在長劍距仲孫雙成雪白玉頸僅差分毫之剎那間到達,堪堪擊在仲孫雙成執劍右掌陽谷穴上。
「鏗鏘!」一陣龍嘯響處,仲孫雙成閉目待斃中,陡感右腕一麻,長劍倏然墜地。
藍九卿指發,人也閃電跟進,嘴角掠起得意獰笑,右手一招又是疾若閃電一指,向仲孫雙成點到。仲孫雙成真力已盡,再也無法躲閃,悶哼一聲,應指而倒。
藍九卿右臂一圈,已將仲孫雙成一個如綿嬌軀挾在腋下;一陣蘭麝沁鼻而入,藍九卿心中一蕩,低頭一看昏迷中仲孫雙成的如花嬌靨,慾念頓熾,面上泛起一絲令人寒慄的得意淫笑,俯身抄起地上摧心古劍,向官道旁如飛馳去,瞬間消失於茫茫夜色中。
藍九卿挾著仲孫雙成一面狂奔,一面為自己即將在片刻之後能得償夙願而欣喜欲狂,不時發出哈哈狂笑。
藍九卿功力深厚,雖然挾著一個人,仍能毫不在意的飛馳前進。
此地一帶,俱為亂墳荒塚,月光下,磷火四飛,鬼氣陣陣,更顯得陰森可怖。
藍九卿慾火中燒,正為一時找不到隱秘處以逞獸慾而懊惱,哪裡還管得了這許多?眼前若有隱秘處,即使是豐都冥府他也要闖上一闖。
也是藍九卿這色中惡魔的時運來臨,約莫盞茶功夫,前面不遠一處山腳邊,月光下隱隱約約地現出一片密林。
藍九卿狂喜之下,身形更疾,倏如脫弩之矢投向密林撲去。
藍九卿身法快捷若電,瞬間已抵密林邊緣,他身形頓也未頓,便一閃身飄進密林。
這片密林不大,僅只半畝,而且枝葉稀疏,月光從枝葉空隙間直瀉而下,照得密林中一草一木,清晰可見。
藍九卿找了一處野草厚密處,將懷中昏迷不醒的仲孫雙成輕輕放下,一擲手中長劍,便急不可待地伸手去扯仲孫雙成衣裳。
「刺啦」一聲裂帛響處,連外衣帶褻衣竟被他由頸至胸扯下一大幅來。
他只覺眼前一亮,仲孫雙成一副半裸嬌軀,頓時呈現眼前。
仲孫雙成一身凝脂肌膚本就白得欺霜賽雪,無瑕可尋,在蟾光下看去更是潔白如玉,細膩潤滑。
酥胸雙峰高聳,彈回挺拔,一對蓓蕾更是色呈鮮紅,恍如白玉峰上長著兩顆紅葡萄,愈加撩人。
藍九卿看得全身輕起一陣顫抖,涎垂三尺心癢難禁,顫抖地伸出一對魔掌,就要恣意施虐,大肆撫摸。
手指剛一觸及一對蓓蕾上,昏迷中的仲孫雙成嬌軀陡起一陣輕微顫抖,一對高聳雙峰也隨著顫彈不已。
藍九卿看得雙目盡赤,慾火狂熾,陰森森地一笑,口中狠狠道:「丫頭,這一回少爺夙願得償,你白壁生瑕,我看你有什麼面目再去找你那煙弟弟,哼!哼!少爺管教丫頭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因一時過分高興,突然仰天暴起一陣得意長笑,聲如狼嚎鬼哭,在寂靜如死的夜空中傳出甚遠,歷久不散,十分刺耳。
笑聲一落,倏一伸手,「刺啦」「刺啦」裂帛之聲連起。
仲孫雙成衣裳盡被扯下,除下身僅餘一件褻衣外,其餘晶瑩嬌軀,粉彎雪股已是一覽無餘。
藍九卿目射淫光,凝注在仲孫雙成如羊脂般綿軟嬌軀上,口中哺哺地道:「柳含煙啊!柳含煙,你枉為這丫頭的心上人,如今仲孫雙成赤裸裸地躺在少爺面前,你這心上人竟不知在何處?嘿!嘿!柳含煙,你等著罷!」
說罷,長衣一褪,就要預備逞其獸行。
眼看仲孫雙成就要白壁塗瑕,清白蒙羞……
驀地,密林外緣響起一聲清叱:「賊子爾敢!」
一條淡白人影,疾如一縷輕煙,閃電般向林內射到。
人影未至,一縷強勁無比的罡風,已襲向藍九卿背後命門要穴。
藍九卿正在慾火高騰之際不料變生肘腋,陡聞叱聲,心中一驚,慾念頓消,他不愧是個機警狡黠的人,驚慌中神志不亂,顧不得再逞獸慾,匆忙中一個懶驢打滾,向左滾出一丈有餘,竟讓他無巧不巧地躲過背後一指。
來人功力似已練至收發自如地步,藍九卿方一躲過,指風勁力也倏然而失,不然地上昏迷中的仲孫雙成胸前挨此一指,非香消玉殞不可。
藍九卿被來人撞破好事,心中惱恨已極,恨不得將來人生啖活吞。
一挺身,站起身形,目射凶光地朝來人一注。
這一看,不由看得他怒火頓消,色心又起,心中暗暗欣喜不已。
原來,赤裸裸的仲孫雙成身邊,已不知何時綽立了一位風華絕代的白衣姑娘,正粉靨堆霜,鳳目含煞的盯著自己。
藍九卿被這一雙妙目含煞的神光,看得心中一懍,暗忖一聲:「這絕色的妞兒好一雙犀利的目光!」
他色令智昏,不知煞星已到,旋又自討道:「這妞兒看來比仲孫丫頭還美,只是煞氣太重,我何不也將她擒下,來個一箭雙鵰,好好消受一番?」
忖思至此,頓忘利害,一雙鷹目凝盯在白衣姑娘滿佈寒霜的嬌靨上,呆呆出起神來。
也是這色中惡魔該道報應,沒想他自恃武功,色慾薰心下。終於落得個殘廢。
白衣姑娘一擊不中,也自暗驚他反應靈敏,應變迅速,但因仲孫雙成赤裸裸的被制,躺在地上,意欲先為她拍開穴道,再對藍九卿施以嚴懲。此時一見藍九卿那一副下流色迷神態,不由氣得柳眉倒挑殺機頓生,暗說一聲:「該死的畜生,死到臨頭猶執迷不悟,等我拍開這位姑娘穴道,必先挖出你一雙賊眼,方消我心中之恨;』,玉手微抬,正要拍開仲孫雙成被制大道,突然心中一動,倏又將手收回,暗暗自責道:我怎會如此糊塗,稍時這位姑娘醒來,發覺情形有異,不立即自絕才怪!
暗忖至此,俯身將藍九卿遺在地上的那件綢質華麗氅袍,蓋在仲孫雙成赤裸晶瑩嬌軀上,然後抬起身子,對藍九卿冷冰冰的道:「尊駕儀表頗為不俗,想不到竟是個凌暴婦女的衣冠禽獸,多虧你那聲似狼嚎的長笑將我引來此地,否則這位姑娘的清白豈不遭你玷污?本姑娘平素嫉惡如仇,像你這等淫惡之人,更應殺無赦,殺你,怕污我一雙手,小賊,你還不與姑娘立即自絕!」
藍九卿在白衣姑娘頭一句話出口時,便自從色心中醒覺,他靜靜聽完白衣姑娘一番話後,不但毫不動怒,反而滿臉堆笑,一笑嘻嘻地道:「姑娘貴姓?在下六神通門下風流郎君藍九卿……」
白衣姑娘見他不但恬不知恥,反而腆顏淫笑,不由厭惡已極,殺機一現,秀眉頓蹙。
藍九卿會錯了意,以為對方乍聞自己是威震宇內的師門名號而暗自心驚,滿面得意神色地微微一笑,淫穢地接道:「這回事兒,乃是人生大事,誰也免不了這一道幾,何言淫惡?姑娘如此雅人,說這話不顯得太迂腐了麼?」
白衣姑娘見他死到臨頭猶自滿口污言,越說越不像人話,氣得粉面發白,秀眉連軒,暗忖:這種人委實留他不得。冷冷喝道:「死到臨頭,你還不知恥,看來你是要姑娘親自出手了!你要知道,姑娘出手向來不留全屍!」
藍九卿不知死活,仍然涎臉淫笑道:「對!對!姑娘親自出手,確比在下自絕要好得多,在下縱死在姑娘纖纖玉手之下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二字尚未出言,白衣姑娘已是粉靨含煞,秀眉倒挑,怒叱一聲:「小賊找死!」
玉手微揮,一股凌厲罡風,疾向藍九卿胸前撞去。
藍九卿自恃武功,哪把這一掌放在限內,見狀冷冷一聲邪笑,大刺刺地一抬腕,僅用六成真力,迎著來勢也一掌回拍過去,這一下他可吃足了苦頭。
他掌力剛吐,猛覺對方所發罡風竟似狂飆怒濤,強勁得出奇;心中一驚,再欲增加真力已是不及,陡聽「砰」一聲大響,被震得踉蹌倒退五步,胸中血氣也倏感一陣翻騰,一顆心也似欲奪口而出。
站穩身形,舉目一注,對方白衣姑娘僅是衣袂微飄,足下卻未移動分毫。
他不由大駭,他城府雖深,此時面上再也難掩心中驚駭,一雙鷹目暴射惡毒光芒,竟似不信地凝盯在對方一張吹彈得破的如花妖靨上,眨也不眨。
白衣姑娘這一掌是含怒出手,雖不是全力施為,但少說勁力也是千鈞,她原以為對方就是不死,也得吐血重傷,哪知和對方對拆一掌之後,僅僅將他震退了五步,石破天驚的一擊下,對方竟能完好無傷,芳心中也不禁暗讚對方果然師出名門,功力深厚。
輕叱一聲,黛眉挑處,「忽」地又是一掌疾拍過去。
這一掌她是全力施為,存心不再讓這色魔逃出掌下,全身而退。
頓見一片勢若排山倒海的凌厲罡風,帶起滿地砂石,疾向藍九卿撞去。
藍九卿適才一掌便已試出對方是位身負絕世武學的內家高手,功力深厚,掌勁凌厲,早已將輕敵之心收起,如今一見這一掌較先前那一掌勁力更為凌厲,便知對方是全力施為,哪還敢輕護其鋒?
心中一怯,忙向左一閃身,讓過這石破天驚的全力一擊,左臂一搶一沉,使出六神通成名絕學流雲十二式第一招流雲掠空,閃電般一掌向對方右肩拍去。
這流雲十二式,系六神通每人窮萃武林各派掌法,擷其精華,歷時數寒暑方別出心裁各自創出的兩式威力無倫的掌法,每人兩式,六人即是十二式。
昔年,宇內群豪,黃山競技,六神通即借此威力霸道的流雲十二式,擊敗武林眾高手而一舉成名,才得與宇內絕頂高手一尊、三生、五老丐、二魔、四邪等並列齊名,為天下武林所同欽。
六神通成名後,這套掌法從不輕易炫露,並且還訓諭門下唯一愛徒風流郎君,不是在危急萬分時,絕不准輕易使用,不想藍九卿今夜大敵當前,不得不使出這師門成名絕學應敵。
高手過招,捷如電光石火,白衣姑娘一擊落空,對方已是掌勢詭異,迅疾攻到。
她不愧見識淵博,甫一落眼,便已看出對方這套掌法,招式詭異,威力無邊,但她竟似對之深具威力,變化萬端的詭異一招並未放在心上。
如霜粉靨上微微掠起一絲冷笑:「好一招流雲掠空,哼!流雲十二式其奈我何!」
來招襲近,不閃不躲,右腕漫不經意的一沉一升,水蔥般中指倏伸,迎著對方攻來左掌,逕向掌心戳去。
藍九卿被白衣姑娘一言道破所使絕學名稱,猛感心頭一震,再一見對方招式手法,競似專為對付自己這套絕學而創,手法部位無不配合得恰到好處,無懈可擊,而且迫得自己非撤招不可,不由心中更是大駭,心知自己今夜必難討好!
一面撤招抽身,一面暗忖道:這丫頭不知是何路數,不但懷有絕世身手,而且淵博得竟能一語道出自己師門絕學名稱,這套掌法數十年來尚是第二次重現武林,這丫頭充其量也不過是廿多歲,她怎會知道?看來今夜自己若不小心應付,必難討得好去,說不定要賠上一條……
忖至止,心中一緊,實在不敢再想下去,厲吼一聲,一變招,再次撲上。
他這次賣了乖,不敢妄想以流雲十二式取勝,完全採取一種拚命方式以圖自保,他心中猶存一絲僥倖,在對方怕於自己這種瘋狂攻勢之際,猝然發難,縱不能致勝也好全身而退。是以,一上來便如出林惡虎般,手腳並用,拳掌齊施,一瞬間,便自連環攻出八招,如狂風驟雨般均向對方全身大穴及女人所見不得人的地方下手。
他這種打法果然有效,白衣姑娘女兒家清白嬌軀豈是任人觸摸的?便何況對方又是個色中惡魔?
羞怒之下,微一疏神,先機盡失,頓被進攻得手忙腳亂,只顧連連招架護住週身要害,不便對方染指,再也無暇出手還攻。
這種情況,看在藍九卿限內,不由暗暗心喜,細眉連軒,一聲得意獰笑,手上一緊,攻勢更形急驟凌厲,他一面出手輕薄,口中卻不斷的淫話穢語連篇。
倏忽四招又過,白衣姑娘仍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且處境較前更為危劣。
不到片刻粉靨已是微現汗漬,一顆芳心不禁焦慮萬分,一面玉手翻飛,連連招架,一面暗自忖道:想不到此賊竟如此卑鄙下流,這種打法再拖下去,不要說想除他,自己一身恐亦難保,何況地上還躺了一位姑娘?而且再拖下去,自己即使不敗,就是氣也要被氣死,如果萬一不幸,自己清白身子再被他摸上兩下,傳出江湖,教自己日後如何做人……」。
忖至此,一個意念在她腦海中閃電掠過,微一尋思已有所決。
暗暗一咬貝齒,一雙柔荑招架封閉之間,將兩臂真力全部迫在尖尖十指之上,然後迎著對方招式,藉此一震之力,突然向左右一分,洞開門戶,將酥胸雙峰及幾處大穴,悉數暴露在對方掌勢範圍之內,十指蓄勁待發。
藍九卿瘋狂攻襲中,倏見對方雙臂被自己震至兩旁,門戶洞垂,顫彈雙峰就在自己眼前,心中狂喜之餘,揚起身一聲得意獰笑,閃身欺進,箕張一對魔掌,十指如鉤,倏向白衣姑娘酥胸雙峰抓去。
眼見他一雙魔掌就要攫及白衣姑娘一對高挺雙峰。
突問白衣姑娘一聲恍若發自冰窟的銀鈴冷笑,兩臂倏合,尖尖十指向藍九卿額前一抓一撤。
驀聞藍九卿揚起一聲淒厲絕倫的慘呼,血光四濺,身形暴退兩丈。
一隻右眼已活生生的被對方挖出,只剩下一個血窟窿。
左頰上也平添五道指痕宛然的血痕,滿面鮮血淋淋地,形如厲鬼,微暗月光下,更覺猙獰可怖,一雙獨眼凶光暴射,充滿狠毒地凝注在白衣姑娘身上。
白衣姑娘嬌靨上寒霜已是稍退,秀眉雙挑,冷冰冰地道:「你還發什麼狠?我若不是日前遇著高人,殺氣稍減,今夕你萬難落得全屍,挖你一目只是略示薄懲,你應該感到滿足,日後如再作惡,絕不輕貸!」
話聲至此一頓,玉手微揮,叱道:「還不與我滾!」
藍九卿一個身子應手飛起,「砰」的一聲跌落適才立足處一丈以外,狼狽異常地爬起身來,狠狠地盯了白衣姑娘一眼,轉身如飛遁去。
白衣姑娘眼看著藍九卿狼狽異常地飛逃以後,喟然一聲輕歎,俯身抱起昏迷的仲孫雙成,隨手拾起那柄摧心古劍,身形一閃已飄出林外,微一沾足,身形又起,瞬間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