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傳統武俠 > 蜀山劍俠傳·柒

第82章 第二六七章 (2) 文 / 還珠樓主

    阿童見眾人警戒莊嚴,如臨大敵,連錢萊、石完也是如此,各把目光垂簾返視,直如平日打坐入定神氣一樣。暗忖:「師父常說,目為六賊之首。異日在外行道,遇見厲害妖人,施展出九子母天魔和十二都天神煞,魔教中阿修羅五淫神魔、奼女吸陽等魔法,不論來勢多強,只要先有防備,應變機警,一見道淺魔高。形勢不妙,立即閉目內視,用師傳大金剛天龍等坐禪之法入定,外用佛光護身,任他邪法有多陰毒,也難侵害。並說自己出生三月,便入佛門,不久便被恩師收到門下,從小勤修佛法,得有本門真傳,降魔法力雖然不到功候,定力尚還不差,只要遇事留心,當可無慮。

    生平未與女子交往,幾次隨眾對敵,也未遇到這類邪法,初意定必厲害,照今日所見妖蚿前後情景,對其只有萬分厭惡。明知此是淫凶醜惡無比的妖物,如何會受它的勾引迷惑?何況人又藏在光幕之內,這些法寶俱是仙府奇珍,任何邪法異寶不能攻進,怕它做甚?想是金、石諸人因見妖蚿神通變化,邪法高強,被困在此,相隔中土太遠,所以格外小心。實則脫身雖然不能,被害決定不會。真有凶險,妙一真人必早預示仙機,怎會任其自投絕境?」念頭一轉,見妖蚿所幻化的六個赤身美女已經舞到妙處。粉彎雪股,****酥胸,涼粉也似上下一齊顫動。口中更是曼聲艷歌,雜以嬌呻,淫情蕩意,筆所莫宣。心想:「原來妖邪伎倆不過如斯,有何可懼?難得遇到這等淫毒無比的妖物,何不借此試驗自己功力?好在戒備嚴密,又在中心地位,萬一有甚變故,再用玄功抵禦也來得及。」

    哪知妖蚿詭計多端,上來頭一個看中金蟬。不料對方累世童貞,仙緣深厚,又得有玄門上乘心法,復蒙許多前輩師執愛憐,所受教益甚多,下山以前,通行火宅嚴關。一行同門六個少年好友,年紀雖輕,道力卻是堅定。加以錦囊仙示告誡,自然不敢大意。金、石、甄、易等六人返照空靈,固不必說,連石完、錢萊、靈奇三人,也不是深知妖蚿厲害,看出危機,便是福至心靈,不該遭難。覺著各位師長法力高強,尚且被困,臨事如此謹慎,何況自己,又因獨當一面,惟恐一時疏忽,貽誤全局,全都把平時頑皮童心收起,改作謹慎起來。內中石完又是天生異質,心如鐵石,不特不會受甚迷惑,引起慾念,並且奇寒酷熱以及各種邪毒之氣,均難加以傷害。這兩個小人,看去彷彿功力稍差,實則得天獨厚,別有專長。

    妖蚿詭計難施,表面淫聲艷舞,做盡鬼態,心卻忿恨已極。本對金蟬志在必得,經時一久,看出金蟬道心堅定,不易搖動。寶光之內,還有一圈佛光,對方十人,非有一個受了搖惑,必定無隙可乘。方始變計,想就眾中擇出一人,運用邪法,愚弄誘敵。只要稍現一絲空隙,立可化整為零,以諸天幻象愚弄,挨個享受過去,至盡為止。主意打定,厲聲怒吼道:「無知小鬼,不識好歹!你仙後得道萬年,如殺你們,易如反掌。我只要一現法身,略用玄功變化,便連人和法寶一起吞入腹內,不消三十六個時辰,便為我****真氣煉化。我人寶俱得,固是大有補益。你們卻是形神皆滅,連殘魂都逃不出半點,豈不可憐?比起順我心意,結為夫婦,永享仙福,相去天淵。再不降順,我一張口,你們就悔之無及了。」說罷,只阿童仍在注視妖蚿動靜,餘人早料妖蚿邪媚無功,必還另有凶謀,聞言各自加意戒備,置若罔聞。

    妖蚿大怒,震天價一聲厲吼,四山轟轟回應,立起洪響,那座數十丈高大的玉宇瓊樓一時震撼,連整座翠峰也似搖搖欲倒,聲勢先就驚人。同時眼前一暗,六女齊隱,妖蚿立現原身,竟比先前所見加大十倍。六個怪頭,九條長身,連同四十八條利爪,一齊揮動。身上軟膩膩,綠黝黝的,腥涎流溢,活似一條條其大無比的蚯蚓,這一臨近,形態越發醜惡可怖。又是凌空飛舞,停在外面,天都被它遮黑了大半邊。妖蚿這次現身,當中、兩頭特大。才一照面,十二條前爪往前一抓,一片鳴玉之聲過處,整座瓊樓全被揭去,只剩下大片平崖樓基。緊跟著,由口中噴出兩股綠氣,將光幕一起裹住,張開血盆一般大口往裡便吸。

    阿童先聽妖蚿口發狂言,說是要將人和法寶一起吞噬,還未深信。及見一現原形,便噴綠氣,那許多法寶、飛劍結成的光幕竟被裹定,往妖蚿口中投入,同時又覺壓力暴增,光幕被其束緊,好似無力掙脫神氣,不禁大驚。晃眼之間,光幕吸向妖蚿左邊怪頭口前。右邊怪頭似想爭奪美食,奮力一吸,又被吸了過去。左頭也似不服,照樣猛吸相爭。兩頭怪口齊張,互相爭吸不已,眼看相隔只有數尺,又被對頭奪去,全都不能到口,爭得彼此怒吼連連,厲聲交哄。餘下四頭也齊張口發威,勢更猛惡,震耳欲聾。阿童不知此是妖蚿詭計,想將眾人引開,化合為分,以便下那毒手。以為妖蚿丹氣厲害,那麼強烈的寶光,竟敢強行吞噬,照此情勢,必被吸進口去無疑。

    萬一如它所言,豈不是糟?因知眾人早就言明各顧自己,以防兩誤,無法商議。情急之下,意欲將計就計,運用自己佛光試它一下。隨運用玄功,將手一指,將佛光飛向光層外,壓力果然減輕了些,心中微喜。正欲以全力施為,妖蚿似覺佛光威力較大,當中兩首便不再爭,一齊狂噴綠氣,裹定光幕,朝口猛吸。阿童試出那綠氣不似預料那等厲害,心便放寬許多。見此情形,正合心意,便不再強抗,反把佛光連同光幕一起略為縮小,表面故作不支。等縮小了十之一二,光幕已經迫近眾人坐處,冷不防突用全力施為,佛光、寶光同時暴漲,本意想將妖蚿丹氣震破。只見數十百丈金光、寶霞暴漲急湧中,耳聽妖蚿連聲怒嗥,綠氣首被震破,脫了束縛,一片碧光閃過,妖蚿全身忽隱,不知去向。

    阿童自以為得計,心想:「眾人不該膽怯謹慎過度,一味防守,不敢****。方纔如若合力抵禦,或將光圍縮小,索性任其吞入口內,再照前策,合力施為,當中怪頭必有一個震成粉碎,給妖蚿一個重創,豈不也好?如今妖蚿逃去,必又是逃向平台養傷,復原再來,未必再肯上當。似此相持,真不如趁其負傷未癒,乘勝趕去,合力與之一拼呢。」越想越覺有理,正要告知眾人吉凶有數,株守無益,不如試上一試,不行再說。忽然發現光幕加大之後,並未縮小還原,四外一片渾茫,先前所見仙山樓閣,翠峰瓊樹,以及對面妖蚿所居的金庭玉柱,宮殿平台,全都不知去向。僅看出連人帶光幕,落在一個極大的山頂之上,地勢十分平坦。同伴九人,相隔均在十丈以外,仍按九宮方位趺坐,每人身前神香多已點燃。細查人數,只有錢萊不知去向。

    阿童正在驚疑,忽聽金蟬用傳聲急呼道:「小神僧,你適才已為妖蚿所愚,我們此時身入危境,形勢比前更加凶險,多半自顧不暇。處境更是艱難。所幸我在光幕暴漲之際,突然警覺,防備尚早。靈嶠三仙所贈玉虎甚是靈異,在危機一髮之間,忽吐人言。才知甘碧梧仙子早已算就今日之事,虎口內藏有仙符留音,到時自生妙用,將妖蚿元靈隔斷,只被乘隙侵入一些,不能盡發它的凶威。而那毒龍香專制這類前古精怪。休看妖蚿玄功變化,邪法極高,一聞此香,便昏昏如醉,有力難施。只須挨上十多日,救兵一到,立可無事,化凶為吉了。無如此香少了一支,上來錯了主意,不該令靈奇鎮守中宮,你又輕敵,未與合坐。錢萊雖然無香,但他家學淵源,又服過玉蓮仙實,尚可無害。

    就這樣,為防萬一,已在妖蚿暗用大挪移法分化我們之時,看出破綻,行法藏起。我們十人,只你處境最險。幸仗各人法寶、飛劍,連同你那佛光,均具極大威力,防禦嚴密。妖蚿僅能用那一絲真元之氣,裡應外合,不能全身入內為害。只要不為它幻象所迷,便可渡此難關。此時外層寶光萬萬不能再行移動變化,以免又中暗算毒計。等我說完,速將佛光收回防身,運用佛家金剛天龍禪功入定。不論有何身受,全置度外,自可無害;否則,就不免吃它大虧了。此時誰也不能分神他顧,我這次說話也是萬分危險。只為你我患難至交,誓共安危,此雖是你應有魔難,但我弟兄蒙你屈尊下交,數十萬里同舟相助,寧遭苦難,也無坐視之理。也許本門千里傳聲之法,全憑心靈運用,不致為此數言受害。即使不然,陪你受罪,也較心安。為此犯險相告,望小神僧千萬留意才好。」

    阿童聞言大驚,當時省悟過來。因聽金蟬說到末兩句時,似頗驚慌,料他為了自己受累,關心著急,回問已無應聲。只聽石生傳音急呼叫:「神僧急速自顧。此時妖蚿初聞神香,靈奇防你準備不及,又將寶鼎內的神香大量發出,妖蚿驟為所中,以致邪法尚未發動。我也不能多說了。」阿童知金、石二人以前情分最厚,未下山時,靈感便自相通,石生必聽自己發問不已,恐其兩誤,也學金蟬犯險警告。自己已為妖蚿邪法所乘,危機四伏,如何還敢大意?心中一動,忙把佛光收轉。剛把全身護定,忽然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知道不妙,忙即按照師傳運用禪功。滿擬金剛天龍等禪功一經運用,萬邪不侵。哪知妖蚿一絲丹元真氣,已在阿童先前收發佛光之際乘隙侵入,附向身上。不特阿童本人,連眾人也同被幻象分隔,滿佈危機。道心稍不堅定,立即飛出光幕之外,自投陷阱,連元神也休想保全。不過眾人防禦得嚴,當妖蚿現形,用幻象愚弄誘敵時,緊守師言,置之不理,未為所乘,比較好得多罷了。阿童邪氣已經上身,禪功怎能如意運用。如非金、石二人為友忠義,犯險警告,有了戒心,又仗佛光緊護本身元靈,直是萬無幸理。就這樣,阿童身受已是痛苦萬分。

    原來阿童所習乃是上乘佛法,功候雖還不到,畢竟名師傳授。本身福緣根骨既厚,用功又極勤奮,差不多已得白眉真傳十之七八。平日一經入定,便如一粒智珠,活潑潑地返照空靈,心如止水,不起一絲雜念。這時卻是不然。先是心亂如麻,不能返虛入渾,物我兩忘。等到勉強將心定住,身上又起了諸般痛苦,疼痛麻癢,同時交作。再試往外一看,先前所見同伴一個不在。跟著,現出奇異微妙景象:不是眼前珠茵繡榻,美女橫陳,玉軟香溫,柔情艷態,秋波送媚,來相引逗;便是赤身玉立,輕歌曼舞,皓體流輝,妙相畢呈。舞著舞著,忽然輕盈盈一個大旋轉,宛如飛燕投懷,來相暱就。隨聞一縷極甜柔的肉香,沁入鼻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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