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廿五章 接最後通牒 限期內撤兵 文 / 黃鷹
燕十三道:「避暑山莊一役他能夠用的人已經不多的了,目前他也沒有進入禁苑的必要。」
練青霞道:「只怕他一急之下,偷入禁苑要挾皇上,再增麻煩。」
長孫無忌道:「這若是有作用他早便已進行,等不到現在的了。」
練青霞考慮片刻,點頭。她到底也是一個聰明人,不難明白皇帝的真正作用。
事實證明,曹廷對京城周圍的情形都非常熟悉,一切行動計劃亦早已安排妥當,神武營的人非獨不能阻止曹廷將毒氣運走,甚至不知道毒氣的下落。
他們發現地道的出口已經是天亮後的事,出口赫然與大河連接,曹廷等人由水路離開是絕對可以肯定的事,至於向哪一個方向離開,卻是無從追查。
大河四通八達,而且船運繁忙。神武營的人迫到河邊的時候,河面上船隻往返不絕,在這樣情形下要追尋曹廷等人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接下來幾天,曹廷等人一樣不知下落,神武營的人配合京城的軍兵捕快,由京城開始,展開一連串的調查搜索,就是一點收穫也沒有。
然後曹廷的最後通牒出現了,通知毒氣已經藏在京城內,限期一個月,要皇帝下旨調走沿海駐防的軍兵,否則便將毒氣引發,而在限期之內,皇帝以及朝中大臣都必須留在京城內。
通牒在金鑾殿上出現,也是證明曹廷方面仍然有人留在禁苑內而且與之保持一定聯絡。消息傳開,朝廷中人大為震驚,一片混亂,尤其是常德郡主,一隻受驚的小母雞也似的在皇帝身旁轉來走去,不住的慫恿皇帝接納曹廷所提出的條件。
在常德郡主的心目中,沿海撤防並不是一件什麼大事,即使倭奴因而得以順利登陸,也可以調動軍兵將之擊退。
皇帝卻一點表示也沒有,常德郡主對皇帝這種態度當然極不滿意,老是跟在皇帝身旁,不管什麼人在場也一樣不住口的勸說。
在會見朝中重要的大臣後,皇帝便走往御花園,燕十三、嚴拾生、長孫無忌、練青霞也就等在那裡,這也是皇帝的意思,他深信這些人一定能夠給他一些好的提議。
常德郡主很自然的跟到御花園。
皇帝毫不猶疑的叫走侍候的人,只留下燕十三、長孫無忌、嚴拾生、練青霞四人。
常德郡主沒有將她的人留下來,自己卻也不肯離開,仍然在皇帝左右徘徊。
皇帝考慮了好一會,才道:「好,你也留下來。」
常德郡主立即嚷起來。「我是什麼人,要處理這麼大的事我怎能不留下來。」
皇帝看著常德郡主,終於沉聲道:「朕只知道朕乃是一國之君。」
常德郡主一怔,一會才道:「你知道你是一國之君,身繫天下安危於一身便好了,現在毒氣在京城內,隨時都可能爆發,還在猶疑。」
皇帝還未答話,常德郡主又道:「以我的意思,你還是答應曹廷的條件。」
皇帝冷然道:「這是你的意思?」
「有什麼不好?最低限度毒氣不會在京城內爆發,大家都不會有生命危險。」
皇帝接問:「那倭奴登陸,沿海的百姓又如何?」
「先解目前之危,再說其他,況且生死有命,管得他們那許多?」
皇帝冷冷道:「這也是你說的。」
常德郡主奇怪的看著皇帝,皇帝終於沉聲道:「國家大事,朕自有主意,這裡沒有你的事了。」
常德郡主剎那突然發覺,皇帝非獨語聲變了,神態也有了顯著的轉變,那種威嚴,此前未見,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皇帝也沒有再理會她,轉顧燕十三、長孫無忌:「曹廷早已準備了只要沿海的守軍撤離,他們的人便可以大舉登陸,長驅直進,我們既不能夠肯定他們在什麼地方登陸,實力分散,勢難阻截他們的攻勢,而下令撤兵,士氣必然大受影響,這場仗未打我們已輸了三分,所以沿海守軍萬萬不能撤走。」
燕十三接道:「假裝傳令是可以的,當然這個假裝時間要計算得很準確。」
皇帝道:「你們需要足夠的時間去追查毒氣的下落。」
燕十三道:「必須在限期前將毒氣找出來,否則,毒氣在京城爆發,局勢一片混亂,曹廷乘亂進軍,始終也是一場禍害。」
皇帝只是問:「你以為成功的機會有多少?」
燕十三道:「我們盡力而為。」
皇帝道:「朕所能做的也只是讓你們放手去做。」
「這已經足夠。」燕十三笑笑。
常德郡主忍不住又問:「若是到限期你們也沒有辦法解決?」
皇帝道:「你若是擔心,可以現在離開京城,相信曹廷絕不會阻止。」
常德郡主嚷道:「我在京城的行宮才建到一半——」
「住口——」皇帝斷喝一聲。
常德郡主看著他,突然哭出來,掩面疾奔了出去,皇帝搖搖頭:「這般婦人女子就是只顧目前個人享樂,不知道國家興亡。」
燕十三沒有作聲,長孫無忌神態更顯得奇怪,皇帝目光落在他臉上,歎息道:「你們放手去做,朕雖然年輕,有很多事還是懂的。」
長孫無忌只是一笑,笑得很輕鬆,看見皇帝這樣,他實在很開心,之前他擔心的只是皇帝沒有主見,多少再受常德郡主的影響。
常德郡主是怎樣的一個人他已經很清楚的了。
出了御花園,嚴拾生比燕十三、長孫無忌更開心,足以代表皇帝所使若干權力的東西他都已要來,自覺是一個欽差大臣,無所不能做的了。
長孫無忌完全明白他的心意,也相信這個人突然要來這許多東西一定有他的打算。
燕十三也當然明白,行走間不忘一句,道:「你那些東西別用在我身上,沒用的。」
嚴抬生大笑。「我才不會這麼笨自討苦吃,哪一個不知道你是一個江湖人,目無王法。」
燕十三接問:「那你準備怎樣做?」
嚴拾生搖頭。「暫時未能確定,但這些東西要來,到哪兒都通行無阻,不要豈非笨蛋?」
「那我是笨蛋了。」長孫無忌笑接說道。
嚴拾生打了一個「哈哈」。「你一向是禁衛統領,有哪一個不認識,我可是不同。」
長孫無忌目光一閃。「你不是要跟皇親國戚作對吧。」
嚴拾生道:「也不是一件壞事,哪一個犯在我的手上,總要狠狠的教訓他一頓,。」
長孫無忌接問:「跟你有過節的皇親國戚以我所知,好像只得一個。」
嚴拾生大笑,道:「一個已經夠厲害的了。」
長孫無忌沉吟著道:「常德郡主其實也不是一個壞人,只是——」
「嬌生慣養,不知夭高地厚。」嚴拾生又打了一個「哈哈」。「很快她便會知道的了。」
長孫無忌道:「有機會你無妨跟她說說做人的道理,卻沒有必要特別跟她作對。」
嚴拾生道:「看她的造化了,我當然不會特別去找她麻煩的。」
燕十三笑笑。「我以為你是要方便行動,好轉去追尋毒氣的下落。」
嚴拾生道:「我何嘗不是以正事為重,你們敢說曹廷不會利用常德郡主的無知與短見?」
燕十三道:「只要你不是特別去找常德郡主的麻煩便成。」
嚴拾生打著「哈哈」道:「若是這麼巧碰上可怪不得我。」
燕十三搖頭。「聽你這樣說,事情只怕一定會這麼巧的了。」
嚴拾生連聲「哈哈」,也沒有再說什麼,燕十三亦只有搖頭,他當然清楚這個人的脾氣,一定要做的事就是答應不去做,一轉身便忘記,還是會去做的。
長孫無忌雖然與嚴拾生認識不深,但對他這種臭硬脾氣也很清楚,沉吟著接道:「其實也不是一件壞事。」
嚴拾生立即應道:「當然不是了,那個女娃子平日嬌生慣養,多給她教訓,對她來說是好處多於壞處,總之你們別管我那許多,我很明白什麼時候做什麼事,不會影響你們就是了。」
長孫無忌一笑道:「總之你也別忘記她是郡主的身份,別讓她太難受。」
嚴拾生反問:「你們暫時用不著我了。」
燕十三道:「現在我們除了知道那些毒氣在瓷球之內,什麼也不知道。」
長孫無忌接道:「我已經吩咐了人小心近似的東西,一發覺有疑問,立即抓起來。」
嚴拾生聽著突然一聲:「我若是曹廷一定不會再將毒氣載在瓷球內。」
長孫無忌笑了。「將毒氣載在瓷球內可不是簡單事,若再將毒氣弄出來,改放進別的東西內卻更是複雜,曹廷方面雖然人多勢眾,沒有歐陽天聰在旁指點,相信還不敢胡亂採取什麼行動。」
嚴拾生道:「這個當然,可是要改變那些瓷球應該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
長孫無忌一怔。「改變瓷球?」
嚴拾生道:「當然,在瓷球上動手腳不難將瓷球弄破讓毒氣洩出來,但在瓷球上加上什麼東西,將瓷球改變成另一種東西,應該很簡單。」
長孫無忌脫口道:「對,瓷球上再加上什麼東西只有令瓷球更安全,要將之弄破不成多大問題。」
嚴拾生接道:「還有,瓷球譬如加上一頭瓷獅子,便成了獅子瓷球。」
長孫無忌嘟囔道:「這是說,無論什麼東西我們也必須小心處置的了。」
嚴拾生大搖其頭。「你就是腦袋不夠靈光,到現在才想清楚。」
長孫無忌點頭道:「說不定瓷球已經改裝成另一種東西已經給他們送進來,安排在適當的地方。」
嚴拾生道:「說不定就藏在禁宮內的石獅子當中。」
長孫無忌道:「可是你為什麼不早些說出來,好讓我們知所防備?」
嚴拾生道:「這答案還不簡單,因為我方才才想起有這種可能。」
長孫無忌苦笑。「無論如何你也是比我們聰明,我們還未考慮到這種可能。」
燕十三點頭。「所以之前他不時有所發現,不能說是瞎打瞎撞。」
長孫無忌道:「他其實是一個很聰明的人。」
嚴拾生不由笑得合不攏嘴,突然道:「這其實是旁觀者清,你們身在局中,自然沒有我清醒。」
長孫無忌忙道:「難道你不是身在局中?」
嚴拾生打了一個「哈哈」。「你們在做著什麼事之時我總是在想著另一件事,甚至是另一些事。」
長孫無忌「哦」一聲,燕十三接道:「心不在焉是他的劣點,卻未嘗不是他的優點。」
長孫無忌點頭道:「大家聚精匯神去做一件事的時候,他卻是有如旁觀者,旁觀者清,難怪能夠發現我們未能夠發現的線索。」
嚴拾生突然又嚷起來:「不好,這個天大的秘密怎能夠隨便告訴他們?」
長孫無忌追問:「你還有什麼發現,都告訴我們好了。」
嚴拾生抓著頭髮,道:「哪有這麼簡單的。」
長孫無忌說道:「現在是非常時期,你別賣這許多關子了。好使事情快一些解決!」
嚴拾生大搖其頭道:「你這是逼我在想那件事,當局者迷,還要我再有什麼發現。」
長孫無忌苦笑。「算了。」
嚴拾生道:「當然算了,你們去幹你們的,我去幹我的。」語聲一落,兩個觔斗便翻了出去。
長孫無忌看著苦笑道:「我敢和你打賭,他一定是找常德郡主的麻煩。」
燕十三道:「讓他去好了,反正有那麼多護身符,常德郡主就是生氣也不能夠將他怎樣的。」
長孫無忌仰天一歎道:「要尋找那些瓷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們只有盡力而為。」
燕十三道:「小嚴說的也不無道理,那些瓷球,絕對可以改變形狀,偷運進城中。」
長孫無忌歎息道:「若是瓷球已運進城中,我們只有碰運氣了,這些日子以來,運進城中的東西也不知有多少,瓷球亦不難改裝成任何東西。」
燕十三點點頭,說道:「甚至是一個酒罈。」
長孫無忌苦笑。「那是說我們甚至連酒館茶樓也要搜查,所有酒罈都敲破一看究竟。」
燕十三搖頭。「即使這樣可以做得到,也未必有收穫,要知道酒罈也可以移放到任何地方。」
長孫無忌道:「所以我說只有碰運氣。」
燕十三道:「我們亦可以估計毒氣的威力,擬定毒氣安放的地方,全力搜查那幾個地方。」
長孫無忌道:「這樣將搜查範圍縮窄,亦未嘗不是一個辦法。」
燕十三卻隨又搖搖頭。「可惜毒氣的威力我們不知道如何估計,還有曹廷必定會作好防備,在我們接近的時候將毒氣引爆。」
長孫無忌道:「先找到毒氣藏放所在再說其他。」
燕十三目光一閃,忽然一聲歎息。「纖纖、盈盈若是還在我身旁事情就簡單。」
長孫無忌頷首道:「她們對藥物那麼熟悉,以她們的經驗的確不難算計得出毒氣的威力,應該在什麼地方安放才能夠將威力發揮至盡。」
「歐陽天聰卻一定已經替曹廷安排妥當,以曹廷對京城的熟悉,也必定能夠完全做到的。」
燕十三仰天又一聲長歎。「難道我們真的只有聽天由命,到處去碰運氣?」
長孫無忌亦只有歎息,說道:「不管怎樣,我們的人都會全力去搜查,若是到限期仍無什麼發現,只有看皇上的意思了。」
燕十三沉吟著道:「若是我沒有看錯,皇上必然亦同時作好準備,萬一不能將毒氣的危機消除……」
長孫無忌道:「以你看,皇上會怎樣做?」
燕十三道:「之前我不敢說,但方纔看他的態度,只怕會與京城共存亡,激勵士氣,與倭奴一決生死。」
長孫無忌不由點頭。「皇上方纔的表現與之前的確是判若兩人,難道做皇帝的人始終是做皇帝的材料,到一定要有所表現的時候便充分表現出來。」
「只有這樣解釋?」燕十三目光再一轉。「我們現在該到什麼地方去?」
長孫無忌說道:「到什麼地方便什麼地方好了。」說話間那種無可奈何畢露無遺。
燕十三當然完全明白長孫無忌的心情,他的心情也同樣沉重。
當然他絕對可以一走了之,毒氣對他來說一點危險也沒有,但他若是這種人,也不會千里迢迢,跑到京城來面臨毒氣的威脅。
做大俠絕不是一件容易事,但也可以肯定燕十三所做的任何事都不是為了做大俠而做。
嚴拾生也是,他雖然一心要做一個大俠,很多時卻都只是一股正義,勇往直前,完全沒有考慮到那樣做會令他更像一個大俠。
有一點卻是絕對可以肯定,他的孩子氣遠比燕十三、長孫無忌,甚至纖纖、盈盈都要重,所以他一心想著只要有機會,便給常德郡主一些教訓。
也所以離開了燕十三、長孫無忌他們,他立即到處去打聽常德郡主的下落。
他向皇帝要了那許多東西,目的也是為了不時之需,以免常德郡主以郡主的威風壓倒他。
常德郡主並不在宮中了,一問卻是跑到了行宮去,這所以嚴拾生追到了行宮。
那座行宮尚未建成,但已經建成的部分,萬難推算出建成後的輝煌,常德郡主所以建造那座行宮,無疑是一種權力的表現。
對那座行宮她當然很關注,有空便會去巡視一番,這幾天知道毒氣隨時會在城中爆發,那座行宮縱然建成也未必能夠活著住進去,心情當然惡劣,很自然的下令加工趕建,也盡量抽時間去親自打點。
在行宮內竟然遇上嚴拾生,她當然意外,心情也當然更加惡劣了。
嚴拾生一路上打聽常德郡主的所在,但看見常德郡主卻沒有走近去,左看看,右看看,伸手往旁邊的柱子拍拍,索性連常德郡主也不看了。
常德郡主看在眼內,卻是再也忍不住,放步疾向嚴拾生奔去。
嚴抬生還是沒有在意的,一直到常德郡主奔到身旁,才若有所覺的回身一望,脫口一聲:「郡主——」
常德郡主一怔,盯著嚴拾生,好一會才問:「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郡主的行宮,只是尚未落成,還在建築中,但已可想見建成後的氣勢。」
這完全是稱讚的說話,常德郡主一聽並沒有什麼不妥,一時間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嚴拾生看見常德郡主沒有反應,隨即搖搖頭。「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地方,卻無論如何也是一種浪費。」
「你說什麼?」常德郡主衝口而出。
嚴拾生又搖搖頭。「勞民傷財,若是我,我就不會這樣做了。」
常德郡主心頭怒火更盛。「你知道我是什麼人?」
「難道不是郡主?」嚴拾生奇怪的看著常德郡主。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還敢說這些話?」
嚴拾生反問:「我說了什麼話?」
「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地方簡直是一種浪費。」
「這難道不是事實?除了表示一個人的權勢之外,我就是看不出這有什麼好處?」嚴拾生說來是那麼鎮定。
常德郡主一個身子已氣得不住在顫抖。「你還說這是勞民傷財?」
嚴拾生笑了。「既然是浪費,不是勞民傷財是什麼?」
「我身為郡主,難道連住大一點兒的地方也是過份?」常德郡主生氣地追問。
嚴拾生道:「有空你無妨到京城的民居去看看,就知道你這個地方是否只是大一點的了。」
「你忘了我的身份。」
嚴拾生道:「你是郡主,嬌生慣養,享不盡富貴榮華,現在所住的地方已經是大得嚇人。」
常德郡主冷笑。「我只要你明白我的身份。」
「我只是知道,一個高高在上的人,看得應該更遠更多,更能夠明白民間的疾苦。」
常德郡主又是一怔,嚴拾生接道:「再說你到底是一個女人,總要嫁人的。」
常德郡主怒道:「這又與你何干?」
嚴拾生大笑。「我只是提醒你,沒有一個男人喜歡一個蠻不講理,目中無人的女人。」
常德郡主又叫出來。「你說什麼?」
嚴拾生道:「我又不是倭奴,難道連我說的話你也聽不懂。」
常德郡主冷笑道:「我只知道你擅自闖入這裡,便是一條死罪,我隨時可以叫人來砍你的腦袋。」一頓,隨即一聲:「來人。」
幾個侍衛應聲奔來,常德郡主笑接:「你現在害怕了。」
嚴拾生只是大大的歎了一口氣。
常德郡主隨即板起臉,喝令:「將他拉下去,重打八十!」
那些侍衛立時撲向嚴拾生,才一動,嚴拾生已一把抓著腰掛長劍,大喝一聲:「哪一個敢動手。」
常德郡主目光及處,冷笑。「好啊,在我面前動兵器,你是真的不要命了。」
嚴拾生道:「你看這是什麼兵器。」
常德郡主道:「什麼兵器,還不是一樣?」
嚴拾生將劍拔出又插回,打著「哈哈」,道:「這叫做上方寶劍,由皇上加工製造,雖然不見得特別鋒利,卻可以先斬後奏。」
聽他這麼一說,那些侍衛不由得呆在那裡,一個個瞪大眼睛,又往劍上看,然後齊皆變了面色。
常德郡主亦看得清楚,面色大變,喃喃道:「該死,怎麼給他這東西。」
嚴拾生隨即從懷中取出一個金牌。「還有這東西,乃是護身符,就是犯上了死罪一樣可免。」一頓接問道:「要不要看清楚。」
常德郡主沒有接過來,一個身子氣得不住發抖,嚴拾生將金牌收起來,又散開胸襟,裡頭竟然是一件繡著銀龍的白袍。
常德郡主看著幾乎沒有氣得昏過去,嚴拾生唯恐她不明白,接笑道:「還有這一件銀龍白袍,更就是連打也免了,誰若是拿拳頭什麼往我身上招呼,等於招呼皇上一樣。」
那些侍衛看著一個個面面相覷,怔在那裡,常德郡主咬牙切齒,一聲:「姓嚴的,你有本領。」
嚴拾生洋洋得意的。「若沒有這般本領,如何敢找到這兒來。」
「你是存心來欺負我。」
「郡主言重了,雖然你不知天高地厚,又沒有多少見識,到底是一個郡主,我只是一個普通平民百姓,如何敢這樣?」
常德郡主怒道:「好啊,繞著彎罵我,以為我聽不懂?」
嚴拾生奇怪的說道:「怎麼你聽得出來?」
常德郡主恨恨的。「這麼多年來就是沒有人敢這樣跟我說話。」
「所以你才變成這樣子,幸好皇上到底是做皇帝的材料,否則,由你來擺佈,倭奴這下子還不殺上陸地來,弄得不可收拾。」
「你……你懂得什麼?」常德郡主話也說得不清楚了。
「我只是懂得沿海一旦撤防,倭奴勢必長驅直進,也不知有多少無辜百姓要遭殃。」
「但若不是這樣做,毒氣便會在城中爆發。」
「距離限期還有一段時間,天曉得我們能否將毒氣找出來?」
「若是找不到,我不是要死在毒氣之下?」
「死有輕於鴻毛,有重於泰山,這些話你也不懂?」嚴拾生反問。
常德郡主又怔住,嚴拾生接道:「曹廷的毒氣也許尚未安排妥當,隨便一封書信你便給嚇成這樣子,若是告訴你毒氣就放在這行宮中,隨時會爆發,你……」
「毒氣就在這兒?」常德郡主叫出聲來。
嚴抬生冷笑。「你怎樣應付?」
「我……我……」常德郡主手足無措。
嚴拾生歎息。「皇上比你要鎮定得多了,到現在你若是還不明白自己有多大本領,我也再無話可說。」
常德郡主垂下頭,嚴拾生又道:「我說的話,無疑是很不禮貌,可是除了我,有誰會跟你說這種話?」
常德郡主奇怪的道:「為什麼你要跟我說這些話?」
「因為怎樣看你也不像一個壞人,卻也沒有足夠的才智處理國家大事,再讓你胡混下去,不難弄至天怒民怨,到時候非獨你,連皇上也一樣被萬民唾罵。」
常德郡主欲言又止,嚴拾生接道:「礙於你郡主的身份,大家都不敢直說,我就是看不過眼,也不忍心看著你一個這樣的好人泥足深陷,變成千古罪人。」
「那有這麼嚴重?」常德郡主的語氣已緩下來。
「事實放在眼前,皇上若不是堅持己見,聽信你將沿海各地的守軍撤離,便已是那樣。」
「我若是錯得這麼厲害,為什麼沒有人對我說?」
「連皇上之前也不敢說,還有什麼人敢說?」嚴拾生大笑。「難道他們不怕腦袋搬家?」
「你就是不怕?」
「不怕,不怕我會向皇上要來這許多東西?」嚴拾生大搖其頭。「有這許多東西,我就是話說了,立即便得施展輕功,落荒而逃。」
常德郡主道:「我還是不明白。」
「一下子要你明白這許多當然是困難,但你不妨回去仔細再想一遍。」
常德郡主看著嚴拾生,又問:「毒氣真的藏在這行宮之內?」
「不一定,但絕非全無可能。」嚴拾生打了一個「哈哈」。「否則我跑到這兒來幹什麼?」
「以我看——」
「以你的經驗能夠看見什麼?」嚴拾生揮揮手。「還是回去靜思己過好了。」
常德郡主歎了一口氣。「你就是一點面子也不給我。」
「一定要這樣,否則我說的你如何聽得進去?」嚴拾生再搖手,道:「回去回去。」
常德郡主看著他,一時間也不知是什麼感受,這些年來的確沒有人敢這樣跟她說話。她之前雖然沒有聽過,卻也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實在很有道理。
嚴拾生有意無意避開常德郡主的目光,嘟囔道:「你不跑,我跑了。」
常德郡主又歎了一口氣。「你可要我的人幫忙?」
「不要,我有我的一套,你們最好別在這裡騷擾我。」嚴拾生第三次揮手。
常德郡主無可奈何的帶著一眾隨從侍衛離開,一步一回頭的,對嚴拾生突然生出了很大的好感。
嚴拾生只當作沒有看見,等到常德郡主等走遠了,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他實在已忍得太辛苦,所以笑起來也特別瘋狂,有如瘋子般。
一面笑他一面手舞足蹈,腰掛著的長劍無意碰在一條大柱上,發出一下極怪的聲響。
這一下聲響就像是尖針也似直刺透進嚴拾生的心深處,他混身不由自主的一震,所有的動作同時停頓,笑聲一頓,笑容亦僵結在臉上。
好一會他的身子才開始移動,目光一轉落在那條柱子上,雙手接伸出,往柱子摸去。
那條柱子無論怎樣看也是石塊雕刻出來的,柱子上的圖案也是非常精細,可是劍碰在柱子上所發出來的聲響卻非獨不像碰在石上,簡直就像是另一種東西,而且回音隱約中空也似的。
嚴拾生絕對不是一個仔細的人,可是那剎那他卻突然留意到那一下聲響,這若是要解釋,只有福至心靈這種解釋了。
他雙手摸上去,那條柱子給他的還是石柱的感覺,但他的心卻排斥這種感覺,隨即拔出佩劍,往柱子上敲去。
這一次他聽得很清楚,劍柱相碰發出來的聲響的確不像是劍與石相碰。
他心念一轉再轉,拿起劍便往柱上刺進去,可是劍舉起,又改變了主意。
他畢竟沒有忘記現在他要尋找的到底是什麼了,若是弄破了有什麼結果。
瓷球既然可以改裝成任何東西,改裝成石柱也不是一件沒有可能的事,盛載毒氣的瓷球若是改裝成石柱,他一劍刺進去,瓷球裂開,毒氣洩出來,首當其衝,必然中毒倒地,而毒氣繼續外洩,後果更就不堪設想。
劍一收,他隨即竄向旁邊另一條相同的石柱,再揮劍往石柱上一碰。
劍柱相碰發出來的亦是那種聲響。
那樣的石柱一共四條,他再往其餘的兩條以劍一碰,結果亦是一樣。
然後他不由懷疑起來,他實在不敢肯定是否所有的石柱構造原來就是那樣,全都中空,隨即他又有一種衝動,想一劍刺進其中一條石柱內弄清楚——苟故榭饃描,東曦OCR,全本書庫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