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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廿四章 圍剿避暑莊 一死一走脫 文 / 黃鷹

    一直到他們進入避暑山莊的範圍,遭遇攔阻,那些攔阻他們的人完全是倭奴裝束,藏在隱藏的地方,突然出現,偷襲暗算。

    神武營的人絕無疑問都經過嚴格的訓練,出其不意之下雖然傷亡了一批,立即便能夠穩住陣腳反擊。

    倭奴捨生忘死,攻勢瘋狂,神武營雖然人多勢眾,仍然要血戰,接近三個時辰才將那些倭奴完全擊殺。

    燕十三、長孫無忌當然明白倭奴所以這樣做,目的在掩護曹廷撤退,可是他們雖然盡了力,仍然要兩個多時辰才能夠殺出一條血路,殺到避暑山莊門前。

    山莊內一片死寂,燕十三身形上拔,迅速掠上一株高樹,兩個倭奴藏在高樹上濃密的枝葉中,看準了機會出手襲擊。

    倭刀暗器分左右襲來,燕十三若非早已提高警覺,要應付並不容易,他是有所防備,暗器倭刀在輕易閃開,手中一雙寶劍立即反擊。

    倭刀寶劍下斷去,燕十三乘勢揮劍刺進那兩個倭奴的要害,他的出手非常狠辣。

    那兩個倭奴自樹上掉下,燕十三身形再往上移,居高臨下,他清楚看見燒窯的位置,也清楚看見燒窯上仍然有煙冒出。

    從樹上躍下,燕十三就是一個「闖」字,身形不停,往山莊內闖進去。

    嚴拾生、長孫無忌還有十數個神武營的高手緊緊跟著,他們這一組負責殺進避暑山莊內,向他們攻擊的倭奴被其他神武營的來人盡力將之截去。

    越接近山莊,出現的倭奴越少,主力無疑都集中在半山以下。

    歐陽天聰仍然留在燒窯內,他本準備隨同曹廷離開,臨時又改變了主意。

    知道燕十三帶人攻來,他惡念便生,若非燕十三破壞了他的大計,現在他仍然舒舒服服的留在山谷中的莊院等候毒氣製煉成功,做他的武林霸主。

    燒窯中仍然有多餘藥物餘下,他已準備將之煉製成毒氣,到燕十三等人衝進來才引爆,將燕十三等人一舉毒殺在山莊內。

    曹廷完全明白他的心意,也計算得出所需要的時間,安排了接應的人,便帶著自己已煉製好的毒氣離開。

    那些毒氣已注進瓷球內,搬運當然要非常小心,曹廷雖然自信那些倭奴必然能夠將來人截下來,三兩個時辰之內絕不會出亂子,但小心起見,仍然是盡快將毒氣撤走。

    山莊下雖然已經被包圍,可是曹廷早已經安排好了一條地道。

    在避暑山莊開始建築同時,這條地道便已經開挖,工程浩大,當時他並未想到如何用這條地道,卻肯定一點,即使沒有用對他也沒有任何的損失。

    他的估計也甚少出錯,練青霞的背叛在他意料之內,但練青霞在神武營作好了安排,以致神武營的人那麼合作,迅速配合燕十三、長孫無忌採取行動,則是在他的意料之外,所以他這一次出逃實在有些狼狽。

    然而他仍然相信歐陽天聰能夠及時將毒氣煉妥,安排好山莊內這個毒氣陷阱,他清楚明白煉製毒氣的程序,也絕對相信歐陽天聰絕不會那麼愚蠢,留在山莊中跟燕十三他們同歸於盡。

    所以他吩咐了手下在發現燕十三他們進入山莊後立即以火將地道封閉,他估計燕十三兩個時辰後可能殺進來,亦估計在這之前,歐陽天聰一切已準備妥善,由地道離開。歐陽天聰事實也不想再與燕十三正面衝突,一想到自己將是未來一國之國師,一人之下,又怎會不珍惜性命,以他的估計,毒氣應該在曹廷撤出後約莫一個時辰便可以煉製完成,他可以安然進入地道看機會將毒氣爆發。

    人算卻不如天算,曹廷才離開,製煉毒氣的工具便緩下來。

    歐陽天聰開始沒有在意,到他發覺毒氣不能夠煉製的時候,已經到了應該離開的時間,一發覺他立即檢查工具,卻沒有問題,然後他發覺問題是在那些瓷匠及操縱工具的他的手下身上。

    那些人看見被歐陽天聰發覺,亦只有硬著頭皮承認,他們的理由很簡單,在山谷那邊他們已經有過一次經驗,而曹廷與歐陽天聰又沒有提及他們的安全。

    他們不想死在毒氣之下,死在山莊內,除非歐陽天聰有足以令他們信服的保證,清楚肯定他們也有機會離開,否則他們便停止煉製毒氣的行動。

    曹廷與大群手下留在窯內的時候他們不敢反抗,但到了清楚歐陽天聰的動機,生死關頭,他們還是豁出了性命,準備與歐陽天聰拼一個清楚明白。

    歐陽天聰是真的沒有考慮到這方面,一心只想著如何對燕十三報復,到他發覺不對路,窯內所有的出路已經被那些人堵住。

    到這個時候他也不願意多談,煉製毒氣已經來不及,他必須離開了。

    那些人卻連他要離開也阻止,他們認為:只有將歐陽天聰留下來才能夠保安全。

    歐陽天聰一向口才很好,可是怎麼也不能夠說服那些人,然後他聽到了爆炸聲。

    他雖然沒有看見,亦不難想像得到燕十三等人必然已接近山莊,留守的倭奴奉命行事,將地道封閉,那些人讓他離開,現在也沒有用了。

    一股怒火立時從他的心頭冒起來,那柄錐子也似的劍立即從他的袖中射出,射進了立在瓷窯進口的一個大漢的咽喉。

    沒有人想到他會在這時候出手,何況他的身手本來就不錯,劍構造又特別,出其不意,以那個大漢的身手反應根本不能夠閃避開去。

    那個大漢倒下,其他人不由脫口叫出來,歐陽天聰身子一翻,錐子也似的劍掃出,眨眼間又刺斃了三個人。

    他心頭上那股怒火這時候才稍微平息,錐子也似的劍凌空連揮,發出了一連串驚心動魄的聲響。

    那柄錐子也似的劍雖然最近打就,但他吸取與燕十三交手的經驗,再加以改進,比之前的一柄用來只有更靈活更厲害。

    劍停下,他才冷冷的喝道:「好,你們要跟我談條件,現在可以談了。」

    他雖然坐在輪椅上,但由於那輪椅構造特殊,高度又有異一般,坐著還是要比站在那兒的人高很多。

    那些人聽他這樣說,反而退後了一步,一個大漢硬著頭皮說道:「我們要離開。」

    歐陽天聰冷笑。「你們是聾子,沒有聽到方纔的爆炸聲響,地道既然已經被封閉,還跑什麼。」

    那個大漢道:「我們就是要在毒氣製煉妥當之前離開,不要變成毒氣下的犧牲者。」

    另一個大漢道:「所以除非你肯定我們仍有一條生路,否則我們無論如何是不肯再煉製毒氣的了。」

    歐陽天聰冷笑。「我也不會再叫你們製煉毒氣,我也跑不了,毒氣煉成來毒死自己不成?」

    一個瓷匠接道:「你跑不了是最好,有你在這裡,我們才安全。」

    「錯了——」歐陽天聰獰笑。「毒氣爆發也要一段時間,而且你們會死得很快很舒服,現在可就不同了,你們隨時面臨死亡的威脅,不知我什麼時候抽冷子一劍刺來。」

    另一個瓷匠接道:「你幹什麼還要殺我們?」

    歐陽天聰道:「不殺你們又怎消得我心頭上的怒火?」

    語聲一落,輪椅又移動,如飛衝向那大漢與瓷匠,人未到,錐子也似的劍已刺出,一連刺倒了幾個瓷匠,一個大漢。

    那些瓷匠與大漢知道求饒也不是辦法,紛紛抓起身旁的工具抵擋,以他們的身手,當然阻擋不了歐陽天聰,一個緊接一個,紛紛倒在歐陽天聰劍下。

    歐陽天聰越殺越興奮,縱聲狂笑,就像是一個瘋子也似的,輪椅左衝右突,揮劍狂刺。

    到他的笑聲停下,輪椅停下,那群瓷匠與大漢已無一倖免,全部都伏屍地上。

    血雖然流得不多,但整個窯內已滿是血腥味,屍體到處都是,有如人間地獄。

    歐陽天聰好像這時候才冷靜下來,劍垂拖在地上,仰首看著窯頂,也不知在想著什麼。

    燕十三也就在這時候出現在燒窯的進口,往內看一眼,移步走進來,長孫無忌、嚴拾生左右跟上,看見遍地屍體,不由都大皺眉頭。

    「歐陽天聰——」燕十三第一個開口道。

    「姓燕的——」歐陽天聰垂下頭,目光落在燕十三臉上。「我一向不大相信運氣,現在不能不相信了。」

    燕十三道:「曹廷應該不會將你單獨留在這裡,毒氣縱然已經煉製妥當,對他來說,你到底還是一個人才,他是絕不會輕易放過的。」

    歐陽天聰道:「不錯。」

    燕十三道:「是那些瓷匠還有煉製毒氣的人阻止你離開?」

    歐陽天聰冷笑道:「他們是笨蛋,不知道以他們的本領根本不是我的敵手。」

    燕十三說道:「他們不是已將你留下來。」

    「是我自己要留下來。」歐陽天聰大笑。「我與曹廷相約,在一定的時間之內我一定會將毒氣煉製成功,一到約定時間便將秘道炸毀。」

    「秘道——」長孫無忌隨即倒退出去,接喝一聲:「搜——」

    跟在他後面的神武營高手立即散開,長孫無忌亦急掠了出去。

    燕十三隻是盯著歐陽天聰,試探問:「毒氣還沒有煉製成功?」

    歐陽天聰說道:「毒殺你們的……還沒有。」

    燕十三歎了一口氣。「你其實可以追隨曹廷以及你煉製的毒氣離開的。」

    「絕對可以。」歐陽天聰亦歎了一口氣。「可惜我突然想起你。」

    「因而想到了報復。」

    「不幸煉製毒氣的材料還有剩餘,所以我考慮絕不浪費,再煉製毒氣等你們進入這裡引爆,一舉將你們毒殺,才消這口氣。」

    「那些匠人不肯合作。」

    「他們看出我的動機,恐怕他們也毒殺在此。」歐陽天聰冷笑:「他們都是笨蛋,應該在開始的時候便講妥條件。」

    燕十三點頭。「條件講妥才動手煉製毒氣應該是可以的,時間緊迫,沒有其他可選擇,他們就是不合作,曹廷也不敢殺他們。」

    歐陽天聰道:「可惜他們就是這樣想,也沒有這個膽量,一直只剩下我一個才敢表示意見。」

    燕十三沉吟道:「也許我們考慮到曹廷的可怕。」

    歐陽天聰大笑。「這個人的確可怕,你們大概怎也想不到他其實是個倭奴。」

    燕十三雖然有些料到,但肯定是事實,還是不免脫口「哦」一聲。

    歐陽天聰接道:「以一個倭奴能夠混進朝廷,並身居高位,這個人的處心積慮,城府深沉,還有那一份耐性,若說不可怕才奇怪。」

    燕十三絕對同意,說道:「你不是一個倭奴?」

    歐陽天聰大笑。「你是說為什麼我會幫助倭奴殘害自己的族人?」

    「他答應你事成之後加以重酬?」

    「事成之後我就是一國的國師。」歐陽天聰還是洋洋得意的。

    「很大的誘惑。」燕十三淡然一笑。「難怪你動心。」

    「他說得很有道理,江湖始終是江湖。」歐陽天聰接笑道:「國師才是正確的途徑。」

    燕十三語聲更冷淡。「有些話我應該跟你說的,可惜你一定不會明白,說不說也沒有分別。」

    歐陽天聰搖搖頭。「我知道你要說的是什麼,可是你應該明白一件事。」

    「什麼話現在來說都已是廢話。」燕十三手中寶劍一轉,寒光奪目。

    歐陽天聰目光一落。「好劍,以你的身手再加上一雙這樣的寶劍,我如何是敵手?」

    燕十三道:「可是你還是要一戰。」

    歐陽天聰道:「明知道絕不是對手還要戰,在江湖上只有兩種人,一種是身不由己,聽命行事,另外一種就是理直氣壯,視死如歸的好漢。」

    燕十三道:「你到底也是一個有頭有面的人。」

    歐陽天聰道:「我若是已成為國師,當然怎麼也要死得精彩一點,現在無論怎樣死,其實也不成問題的了。」

    嚴拾生插口道:「你這許多話,打的到底是什麼主意?」

    歐陽天聰道:「好像你這麼笨的人當然不會明白。」

    嚴拾生大笑。「就是笨,我的運氣也比你要好,你國師做不成,我官卻是做定了。」

    歐陽天聰道:「你這樣賣命就是為了一官半職?」

    嚴拾生道:「跟你一樣,就是正邪有別,我是皇帝同意的,絕不會改變。」

    歐陽天聰道:「就是不知道這個皇帝的位置還能夠坐多久。」

    嚴拾生冷笑。「以我看,皇帝是吉人天相的,這一次一定有驚無險。」

    歐陽天聰道:「以我看,曹廷也是帝王之相。」

    嚴拾生大笑。「他若是帝王之相,又怎會變成太監?」

    歐陽天聰怔住,嚴拾生大搖其頭。「連這一點你也不懂,還說什麼聰明?」

    歐陽天聰忽然一笑。「他能否做皇帝又跟我還有什麼關係?」

    嚴拾生道:「這才像話,你已經與死人沒有分別,還跟我吵什麼?」

    歐陽天聰笑了笑。「星相之學我若是潛心苦研,成就一定不會小,可惜沒有那種心情,否則現在總能夠告訴你一些將來變化。」

    嚴拾生道:「我以為你會說你一定會知道自己的下場,趨吉避凶,我們之間根本不會見面。」

    歐陽天聰又怔住。

    嚴拾生洋洋得意的接道:「真是人之將死,好像你一個這樣的聰明人,現在連話也說得一塌糊塗。」

    歐陽天聰一聲歎息。「有道理,我以為自己可以視死如歸,其實還是很害怕,心一亂,說話便變得沒有條理。」

    嚴拾生道:「我本來腦袋也不大靈光的,可是現在跟你一比,也變成一個聰明人了!」

    歐陽天聰目光回到燕十三臉上,冷冷的接道:「這個燒窯煉製出來的毒氣足以毒殺整個京城的人,你除非遠離京城,否則倒要看你的運氣是否繼續好下去。」

    燕十三道:「我一定會留在京城之內。」

    歐陽天聰道:「可惜我看不到。」

    嚴拾生道:「你若是束手就擒,一定可以看到結果的。」

    歐陽天聰道:「這可就不是聰明人說的話了。」

    嚴拾生大喝:「那你還等什麼,還不動手,好讓我們將你殺掉?」

    歐陽天聰道:「這要花很多力氣。」

    嚴拾生道:「你以為你真的那麼有本領。」

    歐陽天聰笑笑。「你還不是一個聰明人,完全聽不懂我的話。」

    嚴拾生恍然道:「我明白,你是根本不願意花氣力跟我們動手。」

    歐陽天聰笑顧嚴拾生。「後知後覺,現在我連跟你說話的氣力也要省了。」

    嚴拾生看燕十三一眼才再問歐陽天聰:「你省這許多氣力幹什麼?」

    歐陽天聰一聲不發,緩緩閉上眼睛,顯露出很疲倦的神態。燕十三毫無反應,嚴拾生再看他一眼到底忍不住。「姓燕的,他閉目等死,你動手還是我動手?」

    燕十三搖頭,示意嚴拾生再看歐陽天聰,也就在這時候,歐陽天聰的劍開展。

    他只是動手,仍然坐在椅子上,錐子也似的軟劍一抖,反彈上他的脖子,一絞而斷,一個頭顱便飛起來。

    燕十三轉過身,往外走,嚴拾生看著打了一個冷顫,忙亦往外走。

    才出燒窯,長孫無忌便走來,還有練青霞,囚禁練青霞的密室就在秘道附近。

    曹廷並沒有將練青霞帶走,也沒有殺練青霞,只是將她留在密室,聽天由命。

    練青霞憔悴了很多,眼神也沒有了昔日的光采,看見燕十三,點點頭。

    燕十三臉上不由露出了笑容,只是一聲,「很好——」

    嚴拾生一旁上下打量了練青霞一眼,隨即道:「看來你並沒有吃過什麼苦。」

    燕十三看了嚴拾生一眼,嚴拾生一眼瞥見,接道:「你不必這樣看我,我知道什麼應該說,什麼不應該說。」

    燕十三一怔,搖頭道:「看來你比我想像的要聰明得多。」

    嚴拾生道:「你卻是變了很多,以前你總是暢所欲言,現在卻有這麼多顧慮。」

    燕十三道:「我倒是沒有留意。」

    嚴拾生道:「什麼令你變成這樣子,是因為纖纖、盈盈的死?」話出口他便知道說錯話了。

    燕十三也不否認,道:「一個人面臨死亡威脅,習慣了便不是一回事,可是目睹好朋友死亡,對死亡難免會有另一種感受。」

    嚴拾生道:「怎麼我就是沒有?」

    燕十三道:「你有的,只是你感覺不到自己已改變了很多。」

    嚴拾生道:「還是旁觀者清。」

    「正如你看我,不是很清楚?」燕十三目光回到練青霞臉上。「無論如何,曹廷真的可以稱得上是一個梟雄。」

    練青霞道:「他是的,不因為他是我的師父,有一身很好的武功。」

    燕十三道:「在武學上他也絕無疑問是一個天才。」

    嚴拾生奇怪道,「你從沒有跟他見面,更休說跟他交手,何以知道?」

    燕十三道:「練姑娘絕無疑問已完全得到他的真傳,可是從練姑娘的出手,我們完全看不出是揉合了東瀛武功的武功。」

    嚴拾生沉吟道:「這個我的確也看不出,可是東瀛武功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你很清楚?」

    燕十三微笑。「已經足以分辨得出與中土武功分別在什麼地方。」

    長孫無忌插口道:「練姑娘武功無疑是自成一派,但的確,中土的味道很重。」

    燕十三道:「所以曹廷絕對是一個武學的天才,他懂得將兩種武功揉合在一起!取其所長,又懂得以中土的武功為主。」

    練青霞忽然問:「你們已經清楚他的身份了?」

    燕十三道:「開始只是懷疑,方才由歐陽天聰的口中證實。」

    長孫無忌奇怪道:「毒氣既然尚未煉製妥當,歐陽天聰怎麼還留在這裡?」

    燕十三道:「毒氣已煉製妥當,歐陽天聰要煉製的其實是要對付我們,若是成功,我們一進入,他便會將毒氣引爆,到時候,進入避暑山莊的人便無一倖免。」

    長孫無忌道:「是因為仇恨。」

    「私人的仇恨。」燕十三歎了一口氣。「仇恨有時會令一個人的理智消失。」

    長孫無忌道:「曹廷應該制止他們的,無論如何歐陽天聰在他來說也是一個很有用的人。」

    「兩個原因。」練青霞插口。「一個是我師——曹廷對燕大哥也很避忌,希望能夠在避暑山莊將燕大哥除去,另一個原因是他絕對相信歐陽天聰不會拿自己的生命冒險,必定很有把握才這樣做。」

    嚴拾生道:「不錯,歐陽天聰是絕不會冒險的,曹廷已經答應他事成之後,封他為國師。」

    「難怪他這樣不擇手段。」長孫無忌歎息。「他就是念念不忘稱霸武林。」

    嚴拾生喃喃道:「我就是不相信,皇帝封的國師便是武林霸主。」

    長孫無忌道:「天下之大,莫非皇土,皇帝說他是武功天下第一,足稱國師,什麼人反對也是沒用的,他求的豈非也只是一個虛名?」

    嚴拾生恍然。「那倒是不錯,我也不相信,以毒氣威脅,便能夠登上武林霸主之位,那該是以武功人望來取得,也必須武林中人認同。」

    燕十三道:「所以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個真正的武林霸主出現。」

    長孫無忌笑道:「武無第二,要承認別人武功天下第一,可不是一件樂事。」

    嚴拾生接說道:「所以姓燕的雖然武功很不錯,江湖上不少人稱他第一,就是沒有人承認他是天下第一,尊他為武林霸主。」

    燕十三淡然一笑,嚴拾生接道:「大概就因為姓燕的名氣太大,歐陽天聰不殺他不舒服,索性以毒氣將之了結,以免後顧之慮,天曉得,什麼時候江湖中人將姓燕的捧上天,捧做武林霸主。」

    「胡說八道。」燕十三大搖其頭。

    嚴拾生笑接:「我若是做了官,總要跟皇帝說說,好教他封你做國師。」

    燕十三搖頭苦笑。「你就是這許多混賬主張。」轉問練青霞:「曹廷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練青霞沉吟著。「我也不大清楚,封閉地道是不久前的事。」

    長孫無忌接道:「神武營的人已經下山四方八面去追截。」

    燕十三沉吟道:「地道所以遲遲未封閉只是為了接應歐陽天聰。」

    長孫無忌道:「我們目前只是盡力而為,只要能夠發現毒氣的下落而環境又適合,不能夠將之留下來便將之毀壞,以絕後患。」

    嚴拾生大驚。「那毒氣散發開來,神武營的人豈非要同歸於盡?」

    長孫無忌道:「大家都明白,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嚴拾生笑罵:「難道我們做的這一切都只是為了皇帝?」

    長孫無忌苦笑。「這是說慣了,其實大家都明白所做的是怎麼回事。」

    嚴拾生嘟嚷道:「這麼有意義的場合沒有我的份兒總覺得不成事。」

    燕十三道:「話是你說的,萬一曹廷的人與毒氣不知下落,唯你是問。」

    嚴拾生叫出來。「這跟我有什麼關係,難道我說什麼事情便會變成什麼?」

    燕十三道:「好事大都不靈驗,壞事卻總是十九給你說中的。」

    長孫無忌聽著苦笑。「也不能這樣說他,這一次成功的機會實在不大,曹廷既然能夠準備了那樣的一條地道,在地道的出口當然亦作好妥善安排。」

    燕十三道:「若非已做好充分準備,我看他也不會選擇在這個地方煉製毒氣,現在我們唯一的也就是他心急成事,不難會出現許多漏洞。」

    「對,他其實大可以等歐陽天聰的事情平靜下來才開始行動,這麼多年都已經等了。」

    燕十三又道:「現在他當然明白我們必定會全力追查毒氣的下落,封鎖所有通道,除非他早便已作好了安排,否則匆忙採取行動,再次出錯也不奇怪。」

    長孫無忌道:「若是這麼快他便已安排好一切,卻又到我們麻煩了。」

    燕十三道:「這些最好先有一些心理準備。」

    長孫無忌說道:「他跟著的行動應該便是將毒氣藏在大城鎮,以散發毒氣來要挾。」

    燕十三皺眉道:「要挾什麼?」

    長孫無忌道:「可能是一批財產。」話出口他便搖頭,道:「我是向好的一方面想。」

    燕十三道:「我也是的。」

    長孫無忌道:「曹廷這樣急著煉製毒氣,其實在知道有毒氣這回事的時候便已經作好計劃,一切只是按計劃行事,連放置毒氣的地方他是已經考慮清楚,說不定由這裡離開,便趕往放置毒氣的地方。」

    燕十三道:「放置毒氣的地方沒有比京城更適合的了,歐陽天聰方才說話亦暗示曹廷有做皇帝的意圖。」

    長孫無忌歎息道:「若是連放置毒氣的地方亦準備妥當,我們的人追截不及,便只有等他的消息了。」

    燕十三道:「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對這個人我們認識不多。」

    練青霞亦搖頭道:「他的行事作風我也是現在才明白。」

    燕十三道:「這到底不是一個容易捉摸的人,但無論如何,對你還是好的。」

    練青霞道:「這因為他不忍心親自殺我。」

    嚴拾生插口道:「卻是忍心將她留在密室內,等候毒氣降臨。」

    燕十三道:「若是你,會怎樣做?」

    嚴拾生想想,搖頭。「還是將她留在密室裡,看她的造化算了。」

    燕十三歎息一聲。「世間的事就是這樣。」

    練青霞淡然一笑。「在密室內我已經考慮清楚,我知道應該怎樣做的。」

    燕十三道:「在上避暑山莊之前我以為你已經考慮清楚的了。」

    練青霞道:「若是這樣,我不會一個人上避暑山莊的。」

    燕十三怔住,練青霞歎息:「也許我根本應該到江湖上走動。」

    燕十三點頭。「江湖中人講的是江湖道義,這種道義在政治上是用不得的。」

    「也不是政治的問題,是事情的輕重。」練青霞又一聲歎息。「之前在京城我從來沒有將他當做師父,雖然有師徒的關係,但習慣多年,始終覺得是上級與下屬的關係。」

    燕十三道:「我明白,官場最重要也是上下之分,久而久之,這種感覺難免很強烈。」

    練青霞接道:「作為一個嚴明的官員,當然應該以國家為重。」

    燕十三深注了她一眼,點頭。「你的確不應該到江湖上行走,與江湖中人接觸,江湖中人的一套無疑會很灑脫,但用來處理國家大事,卻是大都不可行。」

    練青霞道:「有人說,一個真正的好官必然冷血,事實卻必須如此。」

    長孫無忌道:「只因為他關注的不是一個人的安危,一個處理不當便會犧牲許多無辜性命。」

    練青霞道:「曹廷是這樣教導我。」

    長孫無忌道:「他卻是連自己也做不到,更休說要你做到了。」

    練青霞道:「所以我也有些迷惑。」

    嚴拾生道:「若是因此而壞了大事,倒要看他是什麼感受。」

    燕十三微喟。「好像一個他這樣的人尚且不能夠忘情,其他人的確休說了。」

    練青霞仰首道:「想來到江湖上一趟,亦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最低限度我會這樣做,以後再遇上,也可以放手而為。」

    嚴拾生道:「這還是江湖人作風。」

    練青霞苦笑:「我只是擔心萬一毒氣爆發,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百姓受害。」

    燕十三道:「曹廷既然準備了地道,當日你就是會合我們一齊殺進避暑山莊,他一樣可以從容逃去,而帶走歐陽天聰更就是必然,這個危機雖然暫時消除,以後還是會發生,而且會更加嚴重。」

    長孫無忌接道:「現在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毒氣就是那麼多,解決了便可以安心。」

    「這倒是事實,歐陽天聰不會將煉製毒氣的秘密公開,曹廷所得就只是那許多毒氣,若是我們能夠將之阻截固然最好,否則也只是一個危機。」燕十三忽然一笑。「就是不知道這個危機會弄到多大。」

    長孫無忌道:「很快便有一個明白了。」

    燕十三目光再落在練青霞臉上。「練姑娘所知,曹廷會採取什麼行動?」

    練青霞道:「若是神武營的人追截不及,並無發現,我們便只有封鎖京城的所有出入口,毒氣應該在京城爆發,才有威脅力。」

    長孫無忌道:「在動身來這裡之前,我們已作好安排的了。」

    燕十三很冷靜的道:「京城一帶的情形相信沒有人比曹廷更清楚。」

    長孫無忌沉默了下去,練青霞也一樣不能不承認燕十三所說的是事實,曹廷既然處心積慮入侵中原,若是對京城的情形不熟悉才怪。

    燕十三沉吟接道:「相反禁苑方面我比較放心,對禁苑的情形,你應該比曹廷清楚的。」

    長孫無忌亦沉吟片刻才道:「在原有的安排中我已經重新再調動,即使他已經調查清楚。這種調動也應該令他的人沒有這麼容易混進去。」——苟故榭饃描,東曦OCR,全本書庫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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