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奸父有忠兒 報訊被炸死 文 / 黃鷹
他們都認識飛鳳,只道這位國舅爺的千金,又在使性子,惟恐惹禍上身,就是捱上鞭子,也不敢作聲,趕緊躲避。
飛鳳也沒有理會那許多,呼喝著,催騎直往前奔,時間也實在沒有多少的了。
與之同時,秦吉亦策騎奔在街道上,只是他一個人,看樣子很輕鬆,他其實也想趕快,但為了配合狄飛鵬的行動,必須在準確的時間到達百丈坪。
他當然怎麼也想不到萬方與平安侯爺是另有打算,在正常的情形下,絕不會前往百丈坪與他會合。
而狄飛鵬被蒙在鼓中,什麼也不知道。
狄飛鵬這時候亦在馬上,萬方平安侯爺則在轎子裡,在大群侍衛簇擁下,悄然從府邸後遠遠的繞開去。
依照他們原定的討劃,在適當的時間便會折向百丈坪,會合秦吉,粉碎高天祿的陰謀。
這個所謂的原定計劃,也當然只是跟狄飛鵬秦吉說的,計劃的後面另有計劃。
高天祿、千手如來與一群侍衛,還有五行教若乾弟子,這時候正走在一個樹林中。
高天祿也知道,這一次必定有一場大廝殺,可是,不親自去看看他實在放心不下。
這絕無疑問是最後的一戰,若是他的判斷錯誤,又或者失敗,就不會再有機會的了,萬方平安侯固然不會放過他,狄飛鵬也一樣。
他雖然不放心,對千手如來仍然滿懷信心,以千手如來的本領,要對付狄飛鵬應該是易如反掌。
平安侯與萬方的人,他們也應該解決得來,若是出了漏子,便是他的判斷錯誤,萬方平安侯不走這條路。
那除非萬方平安侯已知道秘密已被揭破,否則,一定會乘他在百丈坪對付秦吉的時候動身,走的也一定是這條路。
消息一路上傳來,有五行教訓練的信鴿相助,當然會迅速得多。
——秦吉已經上路,一個人前往百丈坪。
——平安侯萬方的人亦上路,向這邊繞來,狄飛鵬在其中。
跟著傳來的都是這兩方面的消息,都沒有改變路線。
到第四次消息傳來,高天祿已經完全放下心,也完全肯定秦吉與狄飛鵬所走的是兩條路。只看狄飛鵬.方面在過了岔路之後,會不會突然回頭走的了。
到了鬼號灘,最後的一次消息亦送到來。
——平安侯萬方正向鬼號灘走來,狄飛鵬仍然在其中。
接到這個消息,高天祿才真的完全放下心,仰天打了一個「哈哈」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千手如來這才問:「他們打的到底是什麼主意?」
高天祿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道:「不就是送太子回大理皇城?」
千手如來沉吟道:「可是那個秦吉還有個胭脂……」
「胭脂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村女,那個秦吉大概也不是什麼好出身,否則也不會被萬方拿來頂替太子,交給秦魯直。」高天祿大笑接道:
「連秦魯直一家老少,萬方也不在乎,又怎會在乎秦吉。」
千手如來道:
「看來這個秦吉一直就是個替死鬼,到現在也才真正發揮替死鬼的作用。」
「太可怕了!」高天祿突然歎了一口氣,
「萬方的耐性?」千手如來接問。
「不錯。」高天祿搖頭:
「據說太監的耐性,一向是最好的,之前,我一直還懷疑,到現在卻不能不相信。」
千手如來點頭道:
「我就沒有這個耐性了,二十年,不簡單。」
高天祿道;
「最可怕的是,二十年前,他將太子換出來的時候,便已經擬好了一切計劃,將太子換出來,只是第一步,又有誰想到他一換再換,交到秦魯直手上的還是一個假太子?」
「秦魯直看來到死也仍然不知道,他一直苦心栽培保護的只是一個普通人。」
「也只有秦魯直這種傻瓜才會不惜拋棄功名,甘心在農村苦候二十年。」高天祿歎了一口氣,道:
「老實說,這個人雖然愚蠢,但對他的忠心我仍然很佩服。」
千手如來道:「也的確值得佩服,可是這件事,是不會有人知道的了。」
高天祿笑笑:
「我們當然也不會說出來的,奇怪,之前我一直沒有在意這個人,也許就是因為我們是兩種人。」
秦魯直對大理一直忠心耿耿,好像他那種人當然不會向高天祿低頭,奉承接近。
高天祿當然也一樣,所以當年對秦魯直的離職也沒有太在意,反而正好趁機會將自己一個手下,舉薦去接掌秦魯直的職位。
干手如來道:「萬方是找對人了。」
「老實說,我也很佩服這個太監的眼光,非獨找到了秦魯直這樣的一個老實人,還找到了一個杜西川,替他照顧真正的太子。」
「杜西川應該是秦魯直那種人,當然本質上有一定的分別,否則萬方絕不會那麼的忍心隱瞞著秦魯直。」
高天祿又笑了:
「人之不同,各如其面,從杜西川的環境看來,萬方想必已給了他不少好處,這個太監一向都表現得很貪財,卻不見他在外面有什麼產業,想必都送到杜西川那兒去了,這個人,其實才是萬方真正的心腹。」
「當然還有其他的好處的,說不定,國師一職亦是準備給他的了。」
高天祿又打了一個「哈哈」:「現在當然沒有人再跟教主競爭的了。」
千手如來道:「還要國舅爺成全。」
他連折了水天嬌、金剛、土龍、木猿四個心愛弟子,實在有些心痛,但想到將來的功名利祿,便處之泰然。
在中原,他沒有立足的餘地,在這邊確實在沒有太大的作為,大理雖然是一個小國,但也算強盛,能夠貴為大理王國的國師,也算不枉此生。況且,說不定還可以利用大理的武士,再往中原打出一個轟轟烈烈的名堂來。
這個五行教主的野心其實也不小,高天祿當然看得出來,笑接道:
「我這個國舅爺的地位,也要一個像你這樣的國師扶住才能夠穩住,再更進一步。」
千手如來連聲「那裡那裡」,才接道:
「現在想來,國舅爺一向的處境,其實也很危險,只要一找到機會,萬方便可能將太子送到皇帝面前……」
高天祿搖頭笑道:
「這想來也的確令人捏一把冷汗,這個老滑頭一直是依附我才能扶搖直上,到現在這個地位,之前他人微言輕,當然是不敢怎樣的,但近這三兩年以來,只要有機會,的確可以那樣做。」
「這一次,他做得其實並不好。」
「也許你還不知道,太監耐性雖然好,卻是最怕事,沒有萬分把握,是不敢採取行動的,不知道有時太謹慎,反而誤事。」
「他其實可以做得更好的。」
「那若非他太固執,就是他太自信,再不就是他老了,腦筋也沒有以前那麼靈活,想不到更好的辦法。」高天祿沉吟著,又道:
「但嚴格說來,他已經做得很不錯的了,所以弄到目前這個地步,大概是運氣問題,我們的運氣若是不好,現在想必還在百丈坪,等待那個假太子秦吉。」
「運氣?」千手如來忽然一笑。
他不能不承認高天祿的運氣實在不錯,這種好運氣若是繼續下去,國師的職位他是坐定了。
「幸好我們的運氣真還不錯,眼看便要上當了,一個玉珮又讓我們看破這個秘密。」
千手如來奉諛道:
「萬方應該早就瞧出國舅爺洪福齊天,不該跟國舅爺作對。」
高天祿搖頭道:
「他一直跟著我,錢從不會缺少,還有諸般好處,以他一個小太監,能夠有今天的地位,應該非常心滿意足才是。」
「據說,做太監的人都有一種強烈的自卑感。」
「這是事實,大概也就是這個原因,做太監的總喜歡往上爬,希望有一天,上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高天祿笑了:
「這次的事若是成功,萬方的功勞實在不少,我這個他本來惟命是從的國舅爺,將再無立足的餘地,他當然是吐氣揚眉的子。」
千手如來說道:「這個太監實在不簡單。」
高天祿道:
「也許這才是老謀深算,二十年後的事情,他早在二十年前便已安排定了。」
干手如來想想,道:
「看來他一直就在等機會。」
「他是算準了不會這麼容易將太子帶回去,萬一消息走漏,我一定會派人攔途將太子殺掉,所以先弄了一個假太子給秦魯直撫養,到時便派人到秦魯直那兒通知將假太子帶回大理。」
「那個秦魯直的武功裉不錯。」
「而且是大理禁宮的侍衛統領,忠心耿耿,無論怎樣看他也是一個理想的托管太子的對象。」
「難怪國舅爺也為他瞞過去。」
「最絕的是,他連秦魯直也瞞起來,害得秦魯直將那個秦吉當做真正的太子,一家老少拚了命也要保護他,這在我們看來,秦吉這個太子是絕對不會假的了。」
.「這個太監心計如此惡毒,相信也不會是一個好人。」
「可是他一直以來,都裝得很像,否則也不會得到秦魯直的信任。」
「最可怕的,看來還是這種人。」
高天祿歎了一口氣,道:
「還不錯,開始的時候有些慌亂,但即使怎樣鎮定,還是免不要上當,幸好運氣好,否則去了截擊秦魯直,一心以為解決了,回到皇城,發覺真正的太子已經給送到去,也不知是怎樣的結果。」
千手如來道:
「他的目的,當然也就是引開國舅爺,好將真正的太子平安送進皇城。」
高天祿搖頭道:
「人人都說我心狠手辣,但比起這個太監卻是大大的不如。」
干手如來笑笑,道:
「除了太監,相信任何人也沒有這個耐性,一等候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可不是一個短日子,人生又有幾多個二十年?等得到結果倒還罷了。」高天祿搖頭;
「我也替這個太監難過。」然後他放聲大笑起來。
他接笑著說道:「一切都依仗國師你了。」
千手如來聽著,心裡一陣說不出的舒服,笑應「國舅爺儘管放心。」
高天祿現在當然還不能夠完全放心。
正午,百太坪風很急,野草波濤般一層又一層隨風湧到遠處。
這並非完全平坦,到處怪石嶙峋,也是一個埋伏襲擊的好地方。
高天祿要在這地方處決胭脂,之前也是經過一番仔細的研究選擇,現在當然是白費一番心思,再也用不著的了。
胭脂現在就給縛在坪當中一條柱子上,嘴巴仍然給縛著,憔悴的垂著頭,急風吹起她的秀髮,使她看起來是那麼的淒涼。
急風也吹來了馬蹄聲。
胭脂似是未覺,突然發覺,抬起頭來,便看見秦吉一騎向這邊奪來,她眼中立即露出了驚懼之色。
秦吉亦看到了胭脂,遠處便高呼:「胭脂——」
胭脂不能夠回答,將頭亂擺,她是希望秦吉能夠明白她搖頭的意思,不要再接近。
秦吉卻只當她是在掙扎,接呼道:
「不要怕,我來救你了。」
胭脂眼睜得更大,驚懼之色更強烈,頭搖得更急。
秦吉有時卻沒有她想像的那麼聰明,繼續接近。
胭脂目眥進烈,心裡也彷彿要滴血,她給縛在這裡,當然將這裡的設置看在眼內,知道這裡的凶險,知道秦吉闖進來會有什麼後果。
正當此際,一騎快馬從另一方面越過山坡,也向這邊奔來。
是飛鳳,到底趕到了,她老遠便揮手振吭大呼:
秦吉在那邊看一眼,不由將坐騎勒慢,一面的詫異之色,嘟喃道;
「這個小三八,跑來這裡幹什麼?」
飛鳳接呼道:
「你別走進去,那兒埋了火藥,是一個陷阱!」
「騙那一個?火藥?」秦吉就是這種人,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坐騎雖然是放緩了,還是繼續往前進-
飛鳳看見,心一急,坐騎又快了一些,不覺已闖進了坪內草地,馬蹄過處,撞上了一條繩子。
繩子牽著的火石,立時互擊,撞出了火花,燃著了火藥,霹靂一聲,跟著又一聲,接連兩處的火藥爆炸開來,那匹馬受驚人立,一對後蹄隨即被火藥炸斷,疾倒了下去。
飛鳳亦被掀下了坐騎,落在草地上,撞上了另一條繩子,火光一閃,又是一聲,霹靂,她纖細的嬌軀凌空飛起來,悲呼聲中再摔回草地上。
胭脂那邊看呆了眼睛。
秦吉當然亦大吃一驚,不由自主勒轉馬頭,向飛鳳那邊奔去,才奔到,便滾鞍下馬躍落飛鳳身旁。
飛鳳已有如一個血人也似,掙扎著才爬起半身,又倒了下去。
秦吉急忙一把扶住,大呼道:「飛鳳!」
「阿吉——」飛鳳睜開眼,搖頭,笑了笑:
「我是不會騙你的。」
「可是為什麼?你是高天祿的女兒。」秦吉另一隻手抓著那一頭亂髮。
「我可是不喜歡這種作為。」
「高天祿平日是怎樣教你的,你難道做一個壞人也不成。」
飛鳳道:
「之前我也不知道爹爹是這種人,我是真不知道,否則一定會好好的勸服他。」
秦吉歎息道:「你不知道好多了。」
飛鳳道:
「你也別怪我爹爹,他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為了我哥哥的將來。」
秦吉道:
「當然也是為了他自己的榮華富貴,我就是不明白,他現在什麼享受都已經有了,還不心滿意足,還要鬧出這許多事來。」
飛鳳淒然道:
「不管怎樣,我都已還你一條命,你就看在我面上,不要難為我爹爹。」
秦吉深注著她,道:
「你就是不說,我也知道怎樣做,現在我是欠你一條命,你要我怎樣償還,我都會答應。」
飛鳳苦笑道:「這變了是我挾恩求報了。」
秦吉揮手道:
「你不說,我也明白你是個好女孩,是真的不想你爹爹作孽,真心真意的到來救我,就是這一點,我已經夠感動的了,你放心,我阿吉答應得你,絕不會反悔,誰要跟我作對,不同意我的決定,我便以大理皇帝的身份將之人革職查辦,若是連這一點也做不到,我這個大理皇帝做來幹什麼。」
飛鳳安慰的笑笑:「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話未落完,頭一側,死在秦吉懷中。
「奉吉搖了搖她,再拍拍她的面頰,也沒有反應,看著她唇邊殘留的笑容,不由歎息道: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樣的,好人沒好報,好人不長命,做什麼好人?」
語聲甫落,四騎快馬已左右從兩邊的林子裡衝出來,鞍上的都是手持長矛的侍衛。
秦吉聽到蹄聲,左右看了一眼,緩緩將飛風放下,拔出了那兩柄刀,車輪般掌中一轉,躍上了坐騎。
那四個侍衛在草地外會合,一直線排開,呼喝聲中一齊向秦吉衝來,手中長矛向著秦吉,看樣子,分明是要合四人之力,將秦吉迫進埋上火藥的草地內。
秦吉看著他們,沒有動,一直到他們衝進來;長矛刺出,才突然在鞍上拔起身子,凌空在那四個侍衛頭上翻過,四個侍衛不防他有此一著,長矛要截,已來不及,不約而同,一齊回轉身子!
秦吉已然在一個侍衛身後落下,從後面抱住了那個侍衛,看來親熱,那兩柄刀已扎進了那個侍衛的肋下,這樣的一刀已足以致命,何況是兩刀。
也就在那個侍衛慘叫聲中,他抱著那個侍衛離開馬鞍,往一側翻出,一個侍衛正從那邊揮矛刺來,刺得又快又狠。
這一矛看似要刺在秦吉身上,但秦吉的那剎那身子一轉,長矛便刺進手抱那個侍衛的屍體。
他的身子同時凌空一個風車大轉,從那個侍衛頭上滾過。
那個侍衛正要將長矛拔出來,腦袋已然給劈開,秦吉在一旁落下。
另一個侍衛長矛接刺到,秦吉眼快手急,雙刀一拍,將矛擋開,接貼著矛桿削上。
那個侍衛要撤矛已經來不及,待要鬆手,秦吉的一柄刀已經刺進了他的肋下,他慘叫墮馬,秦吉再加一刀,將他的腦袋劈開。
剩下那個侍衛看見這種情形,知道秦吉武功高強,四個人倒下了三個,他這一個當然更不是對手,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勒轉馬頭,便要逃走。
秦吉只是將旁邊的一支長矛抓起來,擲出,擲得既勁且准。
長矛飛進了那個侍衛的後心,他慘叫,帶著長矛飛騎仍奔出了數丈,才從鞍上倒下,空馬繼續奔前去,眨眼間,奔進了林子不見。
秦吉這才抓起了一個侍衛的屍體,大喝一聲,拋進草地內。
屍體落下,觸發了一處火藥,爆炸開來,那個侍衛大概跟著高天祿,也做了不少孽,所以雖然死了,屍體仍然要遭此一劫。
秦吉跟著拋出了第二具第三具屍體,每一具落下的位置都不同,引發了另兩處火藥。
草地中冒起了幾處火苗,從距離看來,草地上這附近埋藏的火藥都已經給引發。
、秦吉細看了一會,才手執雙刀走進去,步步為營,也果然不出他所料,一路走來。再沒有火藥。
出了草地,秦吉才松過一口氣,正當此際,一蓬烈火突然落在他面前,迅速冒起了一道火牆。
第三道第三道火牆跟著落下,在第四道火牆冒起來之前,秦吉卻已滾出去。
火霹靂同時在那邊一堆怪石後冒起,手一揚,一股烈火射向秦吉胸膛,跟著三顆黑色的圓球從另一隻手飛出,亦向秦吉擲到。
秦吉偏身閃開那股烈火,卻迎上一顆黑球,他刀快,立即迎去,但迎到一半,突然又縮回,勉強一個鐵板橋,滾過一旁,那顆黑球幾乎貼著刀鋒飛過,落在地上,霹靂一聲,爆開了一團火焰。
差不多同時,另外兩顆黑球,亦撞在地上爆炸開來。
這其實是火霹靂的火藥暗器霹靂子,秦吉若不是及時將刀縮回,霹靂子在刀上爆炸,就是不將刀震脫,那一陣閃光對眼睛亦不無影響。
火霹靂一定會乘機再偷襲,而火焰將刀裹著,秦吉就是閃過偷襲,最後還是非將刀丟掉不可。
火霹靂一見落空,十多顆霹靂子又擲出,半空中相撞,化成一團奇大的火球,當頭罩下來。
秦吉身形一倒,著地再一個翻滾,閃開去。
火霹靂身形接展,一股股火焰接從手中射出,交織成一張火網,當頭再網下。
這張火網覆蓋的範圍頗大,秦吉仰首一眼瞥見,倒滾而回。
火霹靂手再揚,一道火牆截住了秦吉的去路。
秦吉意料之中,貼著火牆滾向另一個方向。
火霹靂又已擲下了另兩道火牆。
他的用意很明顯,是要將秦吉迫進埋了火藥的草地去,也因此,他沒有在草地那邊的方向也築上一道火牆。
頭上火網落下,三面都是火牆,秦吉當然非走進草地不可。
火霹靂也已準備好隨即以掌力將火牆迫前,在秦吉被火牆迫進草地同時,他將火藥燃著,那裡一共埋了三處火藥,一齊爆炸,秦吉那邊不粉身碎骨,就是重傷,要解決他,當然比現在容易得多了。
在他的意念中,秦吉被火牆一阻,當然會向草地相反的方向滾出去,沒有理由滾向已知道埋藏了火藥的草地那邊。
事實是在他意料之外,秦吉竟是滾向草地。
他才滾到草地邊緣,便彈起身子來,一隻猴子也似,迅速翻過火牆的末端,翻出了火牆外。
末端的一截火焰並不高,在秦吉來說,要翻過去當然是輕而易舉的事。
三面火牆隨即與那張才落下的火網一齊往前湧去,火霹靂的動作不能說慢了。
草地的兩處火藥立即給引發,霹靂連聲。
秦吉看在眼內,不由打一個寒噤,若是他的反應稍慢,或者判斷錯誤,都不難給迫進草地去,後果當然不堪設想-
煙硝很快被風吹散,秦吉雙刀旋轉,動作多多。
火霹靂反而變成了一條木柱也似,眼睛卻仍然靈活,彷彿有火焰在內燃。
秦吉看著他,笑了笑:「看不出你這個人,火氣這麼大。」。
火霹靂悶哼道:「我也看不出你這個小子,有這麼靈活的身手。」
秦吉道:「還有頭腦,一樣很靈活。」
火霹靂冷笑:「這我可是看不出。」
「所以你花了那麼多火藥暗器,還是不能夠將我迫進草地去。」秦吉仰天大笑道:「看你方纔那樣子,以為十拿九穩的,少爺險些兒笑破肚皮。」
火霹靂淡然道:「那你笑好了。」
秦吉道:「你放心,我就是這樣笑,也不會笑破肚子的。」
火霹靂道:「能夠笑的時候不防笑,你笑的時候也沒有多少的了。」
秦吉道:「少爺有備而來,可不是你們想像中那麼笨。」
「你的確不笨。」火霹靂冷笑:
「好像你這樣聰明的人,也的確不多。」
他說的當然是反話。
秦吉聽不出來,接問道:
「這裡除了那四個毛頭小子,就只得你這條火麒麟了?」
火霹靂道:「對付你,一個已足夠。」
秦吉打了一個「哈哈」道:
「這你死定了,少爺一個已可以殺你一個落花流水,何況……」
他突然發覺說漏了嘴,連忙將話吞回去。
火霹靂道「哦」的一聲:「你還有很多援兵,只等你一聲暗號,便殺奔出來?」
秦吉瞇著眼睛四顧:「正如你一樣,哈哈——」
火霹靂又「哦」了一聲,反問:「我怎樣了?」
秦吉道「這裡除了火藥之外,當然還有高天祿的伏兵,只是看見我一個人到來,他們不知道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才按兵不動。」
「你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告訴你知道,便一文錢也不值了。」秦吉想到得意處,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哈哈。
火霹靂笑笑道:
「你是另有準備,才單刀赴會,若是我這邊的人一齊殺出來,你那邊的人當然亦會立即殺到,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的了。」
秦吉道:「你這些火藥暗器難不了我,難道你的人要等我將你干倒了才現身不成?」
火霹靂道:「等你干倒了我才說。」
秦吉打著哈哈道:「這還不簡單,你的火藥暗器雖然歷害,總會用完的。」
火霹靂笑笑道:「到用完了,你也完了。」
秦吉道:「難道你要跟我拚一個同歸於盡?」
火霹靂搖搖頭:
「我這條命何等寶貴,怎會跟你拚?我不是這種笨蛋。」
秦吉「哈哈」大笑:
「這寶貴兩字,也虧你說得出去,少爺身為大理太子,即將成為大理皇帝,這條命才叫寶貴,你這個五行教的蝦兵蟹將,少爺可看不出有何寶貴之處。」
火霹靂微笑:
「你當然看不出,否則,你也根本不會跑來這地方送死。」
秦吉完全聽不出火霹靂說話中另有意思,不由大笑著接道:
「送死的是那一個,可憐你也看不出來。」
火霹靂歎息道:
「這說來實在可憐得很,對閣下的無知,本人甚為同情。」
秦吉心不在焉的左看看右看看,火霹靂的話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耳裡,忽然道:
「現在少爺明白了。」
火霹靂一笑,道:「你就是明白了,要離開這裡,可也不是一件容易事,除非你不要那女娃子的命。」
秦吉自顧道,「這個火藥陣,原就不是只用來對付我一個人的,我們若是自以為人強馬壯,連群結隊的衝殺過來,勢必傷亡慘重,那時候伏兵四出,我們便只有挨打的份兒,現在卻只見我一個人到來,你們當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一齊來,又想反被我們的人包圍,而且這附近既然安排了火藥,不難誤觸,那只好由你一個人應付了。」
火霹靂笑道:「你總算看出是由我一個人來應付。」
秦吉道:「也是說,只要我不將草地的火藥全部引發,就只須對付你一個人,而這麼辛苦才安排好的火藥陣,你當然不會自己去全部引發掉的。」
火霹靂道:「當然,這麼辛苦安排,怎能夠一些收穫也沒有?」
秦吉笑問:「不知道你的耐性好,還是我的?」
火霹靂道:「沒有分別。」
秦吉笑接道:「憑你的本領,絕不是我的對手,倒要看我將你弄翻了,高天祿又會如何?」
火霹靂遣:「你若是有這個本領,一定會知道的。」
秦吉雙刀一揚:「動手!」
火霹靂笑笑:「你應動手,沒有人會阻止你的。」
接將手一招。
秦吉搖頭道:「看你這個樣子,一派有恃無恐的,你以為就憑那些火藥,便可以將少爺弄翻?」
火霹靂道:「你不防站在那裡不動,挨我一顆霹靂子,看看翻不翻?」
秦吉大笑,道:「少爺又不是呆子,怎會呆著不動,你有多少霹靂子,卻不妨施展出來。」
火霹靂忽然說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秦吉怔了怔,道:「你又在說什麼?」
「你自稱少爺這件事。」火霹靂又笑了起來:「可惜你連做少爺也未必有資格。」
「還不是咒本太子短命?」秦吉連隨改口:「本太子洪福齊天,又豈是你咒得來的。」
火霹靂大大的歎了一口氣:「人蠢就是沒辦法,秦魯直是個蠢蛋,教出來的也都是蠢蛋。」
秦吉冷笑道:
「我們這等俠義中人的作為,又豈是你們那等卑鄙小人想像得到的。」
他是想到了胭脂,以為火霹靂指他到來救胭脂這件事。
火霹靂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他奉令在這裡侍候秦吉,能夠殺掉因然好,不能夠便將秦吉留在這裡,以免秦吉去那邊破壞他們伏擊狄飛鵬方平安侯的大計。
這當然,火霹靂不會將秘密完全透露出來,他看著有趣,仍然不禁有意無意間透露幾句。
秦吉卻是到現在仍然一無所覺,仍然以太子自居,火霹靂那能不笑。
秦吉只以為火霹靂是笑他這種俠義所為,接說道:
「你要笑,儘管笑,否則,沒有機會的了,本太子大可以等你笑完了才動手。
火霹靂繼續笑,笑得就像個傻瓜。
秦吉只等了好一會,看見火霹靂仍然在笑,不由怔怔的望著,最後到底忍不住,道:
「你腦袋沒問題吧?」
火霹靂笑道:「可是你要我笑的。」
秦吉道:「你笑得卻像個瘋子,我不以為有什麼值得你這樣好笑。」-
火霹靂道:「你不是我,又怎知道我的感受?」
秦吉突然搖頭:「不對一一」
接顧四週一眼:「這地方有問題,到現在仍然不見高天祿和其他的人,現在看來看去,也不像有什麼埋伏。」
火霹靂搖頭道:「好像你這種笨蛋又能瞧出什麼?」
「高天祿一定是安排了什麼詭計陰謀,只等我上當。」
火霹靂脫口道:「你已經上當了。」
「什麼當?」秦吉立即追問:「高天祿到底安排了什麼陰謀陷阱?」
火霹靂仰首向天,只是笑。
秦吉看著,心頭一陣不舒服,冷笑道:「你沒聽到我問你什麼?快快跟我說清楚。」
火霹靂笑道:
「我雖然如骨在喉,不吐不快,但是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
秦吉揮刀道:「由不得你。」
他腳步同時向前移動,一面道:「刀架在脖子上,看你說不說。」
火霹靂大笑:「刀架在脖子上再說。雙臂猛一振,一隻大蝙蝠也似倒掠上一方岩石上。
秦吉雙刀左右一分,疾追了過去,一顆霹靂子同時在火霹靂手中飛出,向他飛來。
他身形才起,那顆霹靂子便在他腳下炸開,第二第三顆霹靂子緊接飛至。
他閃得很險,但到底還是閃開,直追火霹靂。
相距不過那三丈,火霹靂雙手交揮,又是霹靂子,又是火焰連連襲向秦吉,一面向那邊縛著的胭脂移去。
秦吉當然看出他的意圖,是要拿胭脂來要脅。
胭脂若是落在他手中,絕無疑問會非常麻煩,秦吉雖然並不怕麻煩,但也很明白,少一件事總好過多一件事。
何況看情形高天祿的確像另有陰謀,他必須速戰速決,就是不能迫火霹靂說出來,也要盡快將火霹靂幹掉,看如何弄清楚。
他心急之下,身形簡直箭一樣,石塊上一蹴即起,三個起落,搶在火霹靂之前,雙刀急落,削去縛著胭脂的繩子,接將胭脂撲倒在一塊岩石後面。
十數顆霹靂子,幾乎同時落在那條木柱下,震得那條木柱,一斷為二,凌空飛起來。
秦吉隨即在岩石後,拔起身子,凌空一腳,踢在斷飛的木柱上,那截斷柱立時轉向火霹靂撞去。
火霹靂來不及施放火藥暗器,身形倒翻,斷柱撞在岩石上,片片碎裂,秦吉一個身子,緊接落下貼地滾到。
火霹靂才落在另一塊岩石上,秦吉便已從地上一跳而起,揮刀斬至。
刀很快,火霹靂的身形也不慢,從岩石上倒翻下去,秦吉一腳落在那塊岩石上,正要追擊,一蓬火焰突然從岩石下冒起來,迎面噴至。
好一個秦吉,及時偏身避開,滾倒在石旁地上。
火霹靂在石旁閃出,雙手開處,一股火焰貼地燒去。
秦吉身形翻滾,聚起,倒躍上旁邊石上,霹靂子緊接追著射來,秦吉緊接再倒躍,連聲霹靂中,換了三塊石,再翻落石後。
火霹靂沒有追,高立在一塊石上,放目四顧,卻看不到胭脂。
他仍然是一心想將胭脂抓起來,要脅秦吉,就是不能夠藉此機會撲殺秦吉,也可以確保自己的安全,而拖延時間的目的,更就絕無疑問,一定可以達到了。
他本來也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尤其是一身火藥暗器,擋者披靡,可是先後有金剛、木猿、土龍、水天嬌死在秦吉等人的手上,五行追命只剩下他一個,雖然有死於大意,但仍然不由他不對秦吉等人的實力重新估計。
秦吉方纔的表現,也實在很不錯,若是沒有這一身火藥暗器,火霹靂不以為能夠將秦吉擊倒。
也是說,火藥暗器用盡了,便只有挨揍的份兒,要開溜,沒有火藥暗器掩護,也一樣甚成問題。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榮華富貴眼看就要到手,他當然不想死在這裡。
胭脂本來在這塊岩石後面的,現在卻不知道跑到那裡去。
火霹靂看見秦吉只顧閃避他的火藥暗器,完全忘記了這回事,本來滿懷高興,現在撲了一個空,當然很失望。
秦吉也這才省起,大吃一驚,急急從石後竄出來,準備搶救,看見火霹靂那樣子,才松過一口氣。
然後他看見胭脂,從遠遠的一方岩石下探頭出來。
火霹靂沒有看見。
秦吉連忙轉移他的注意,哈哈大笑道:
「用火藥的,你以為個個都是你這樣笨嗎?」
火霹靂目光落在秦吉面上,冷笑道:
「我本該守在那個女娃子身旁的。」
秦吉大笑道:「你卻是想不到少爺這般的本領,連你認為十拿九穩的火藥陣也闖過了。」
火霹靂搖頭道:
「我只是想不到高天祿那個寶貝女兒,竟然親疏不分,跑來送死,否則你現在那還有命在,早已粉身碎骨。」
秦吉不能不承認這是事實,當然再也笑不出來,悶哼道:
「這就是正義,好像你們這種人,當然不會做,也當然想也想不刁到。」
火霹靂看看周圍,才又道:「你這個小子的運氣,也實在不錯。」
「當然了,否則,少爺二十年前便已死去,那活得到現在。」
秦吉接一聲冷笑:「你的運氣卻是遭極了。」
火霹靂道:「應該比你好。」又看看周圍,一派心不在焉的樣子。
秦吉看在眼內,忍不住又大笑,道:
「還找什麼?乾脆過來跟少爺一較高下。」
火霹靂道:「你懂什麼?」
秦吉心頭一凜:「你不過來,我過去也是一樣。」
火霹靂道:「你過來送死,當然歡迎之至。」
秦吉雙刀轉動,走了出來,一面道:「你的火藥暗器,我看也用得七七八八,差不多的了。」
火霹靂冷笑道:
「剩下這些已足夠將你炸一個粉身碎骨。」說著身形旁移。
秦吉跟著向那邊移動,同時向火霹靂迫近。
火霹靂揚手,一顆霹靂子打出,秦吉身形突然一快,左刀咬口中,空出來的左手接下了那顆霹靂子。
火霹靂再一顆飛來,又給秦吉接下。
秦吉將那兩顆霹靂子夾在指縫間,揚手道:
「你不過那幾下子,看,少爺隨便接下來。」接將手一揮,看似便要將那兩顆霹靂子向火霹靂擲去。
火霹靂大吃一驚,急忙飛身閃避。
他一身都是火藥暗器,萬一給那顆霹靂子擊在身上,引發起來,後果實在是不堪設想。
他閃避的速度,絕不在秦吉之下,那兩顆霹靂子卻在秦吉揮手同時消失,秦吉左手接將刀抓回,大笑道:
「少爺可不懂用這種暗器,還是拿刀跟你拚一個你死我活。」
火霹靂也不知秦吉將那兩顆霹靂子擲到那裡去,身形一穩,冷笑道:
「說你笨,真的笨,那有這種笨的人?」
秦吉試探道:
「你說的,我總是不懂,到底我怎樣笨,你難道不可以說清楚?」
火霹靂避重就輕的應道:
「我若是告訴你用霹靂子的方法,不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秦吉大笑道:
「你真的是一個聰明人。」雙刀一展,再撲上,卻不是直撲前去。
火霹靂揚手射出了三股火焰都被閃過,身形急忙倒退。
秦吉追得很急,也越追越近,一面大笑道:
「我年輕力壯,你如何跑得過我?』』
火霹靂只是冷笑,又發出了四種火藥暗器,秦吉都閃過,一面又大呼道:
「莫要給我迫進了草地去!」
這句話入耳,火霹靂才驚覺差不多已經退到草地。
秦吉也就在他一怔剎那撲前。
他大喝,十數顆霹靂子射出,秦吉接在手中,那兩顆霹靂子這時候又出現,急射而至,在那霹靂子脫出,火霹靂雙手同時射到,正撞在其中兩顆之上,四顆霹靂子立時爆炸開來,旁邊的幾顆亦同時被引發。
這一著,實在大出火霹靂意料之外,霹靂聲中,血流披面,一雙眼睛在火光中爆裂,痛極狂呼,那個身子不由倒退開去。
秦吉及時在其餘的霹靂子下穿過,雙刀斬向火霹靂的雙腳。
火霹靂那剎那,非獨視線受影響,聽覺也一樣,但感到刀上的寒氣,身子亦不由往上拔起來。
秦吉意料之中,雙刀往地上一按,身子倒翻,雙腳起「虎尾」,疾踢在火霹靂的身上。
火霹靂又一聲怪叫,整個身子倒飛,扎手紮腳的飛向草叢。
他也知道,跌進草叢中若是正好將埋藏著的火藥引發有什麼結果,可是這已經由不得他作主。
那剎那他的一顆心簡直要裂開來,他的身子跌進草叢內便立即發覺是撞在——條繩子上,然後他聽到石撞擊的聲音。
他狂叫,—個身子隨即彈起來,也就在此際,火光暴閃,霹靂聲響。
秦吉當然沒有追進去,而且貼地滾回,才跳起身子,便看見火霹靂在火光中飛上了半天,然後身上又閃起一團團火光,連聲霹靂中,一個身子在半空翻,迅速變成了一個火人,衣服頭髮燃燒了起來,那一身衣服亦已經支離破碎,鮮血淋漓。
他瘋狂地叫著,那完全不像是人的聲音,身子凌空掉下來,又引發了另一堆火藥,火光中閃射再飛摔出去,非獨已不像是一個人,不知道事情的人看在眼內,簡直就不知道是一團什麼東西。
秦吉看得一連打了好幾個冷顫,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幾步,然後突然省起了胭脂,回頭過去,只見胭脂已經在那邊岩石後站起來,花容失色,呆呆的望著這邊。
秦吉看看火霹靂,肯定是死了,不會再有什麼作為,才轉身向胭脂奔去。
胭脂也如夢初覺,向他奔來。
二人相遇相擁。
胭脂高呼:「阿吉!」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下來。
秦吉居然還笑得出,道,
「我早就叫你不用擔心,就是拚了命,我也會來救你的。」
胭脂流著淚問:「你沒有受傷?」
秦吉搖頭道:「那個老小子有多少本領,怎能夠將少爺弄傷?」
胭脂道:「你就是這樣誇口,也不知方才人家看得一顆心也快要跳出來了。」
秦吉道:「當然了,做妻子的看見丈夫跟人家拚命,那能不緊張。」
胭脂微嗔道;「你還有心情說這種輕佻話。」
秦吉道:「我說的都是事實。」
「還說呢。」胭脂的小拳頭捶向秦吉的胸膛,捶了幾下,突然停下,失聲道:
「飛鳳姐姐不知怎樣了?」
秦吉不由向那邊望去,搖頭道:「她完了……」
下面的話還未接上,胭脂已掙脫他的懷抱,向那邊奔去。
飛鳳仍然倒在那邊草叢中,死人當然是不會移動的。
胭脂抓起了她的一雙手,搖了搖,才發覺她雙手冰冷,再探探她的鼻息,便怔住在那裡。
秦吉走過來,歎息道:「她雖然是高天祿的女兒,卻是一個好人。」
胭脂頷首道:「她是的,在牢裡她已經救過我一次,不是她,我……」她沒有說下去,眼淚不禁又泉湧。
秦吉道:「她卻沒有將你救出來。」
「但因而殺了金剛……」
「金剛?」
秦吉一怔:「這個人,混身刀槍不入,簡直就是銅皮鐵骨,飛鳳有幾斤力氣?怎能殺得他?」
胭脂道:「當時他要對我無禮,散去了內功……」
「什麼?他敢對你無禮,他是不要命了。」秦吉嚷起來:
「少爺第一個不放過他。」
胭脂道:「他已經死了,你還說這些話幹什麼?」
秦吉接道:「該死!他散了內功就跟平常人一樣,連飛鳳都能夠將他殺掉。」
胭脂不由苦笑道:「這些武功上的事情,我怎懂得,但飛鳳姐姐及時出現,在背後將他刺死卻是真的。」
秦吉道:「那怎麼不順便將你放出去,難道那個時候她還要吃醋?』』
一頓又道:「你知道她一心要嫁給我的。」
胭脂冷冷的瞟了他一眼:「那一個要嫁給你了?」
「天地良心,她是真的這樣說。」秦吉話出口才知
道說漏了嘴。
胭脂卻沒有生氣,反而道:「那麼好的女孩子,她
就是真的要嫁給你,我也不會反對的。」
秦吉怔住:「這就奇怪了,她沒有吃醋,你也不沒有,怎麼逃不出來?」
胭脂道:「你也不知道那個金剛的慘叫聲多麼驚人,在牢中看守的怎會聽不到,高天祿一來,我們還有什麼辦法走得脫?」.
秦吉看看飛鳳,道:
「她卻是這樣固執,還是找機會偷出走來,趕到這裡。」
胭脂點頭道:「不是她,你已經是粉身碎骨。」
她偷眼一看那邊仍然在燃燒著的火霹靂,機伶伶的又打一下寒噤。
秦吉道:「可惜她死了,否則我總會報答她的。」
他想了想,又道:「胭脂,你若是不反對,我做了皇帝,將她當做皇后般厚葬。」
胭脂怔了怔。
秦吉接道:「除了你,大概沒有人敢反對我這個大理太子的決定了。」
「太子!」胭脂突然叫起來:「你還不快去救太子?」
秦吉怔了怔,伸手一把摸上胭脂的額。
胭脂將他的手推開,道:「你在幹什麼?」
「看你有沒有發燒,怎麼胡言亂語的。」
「你才是胡言亂語!」』
「摸來你倒是很正常,那長——一—」秦吉一頓,手一指:
「嚇慌了?」
胭脂頓足道:「你還在廢話。」
秦吉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你在幹什麼?堂堂太子就站在你眼前,你還嚷著去救太子,倒不知是那一個在廢話。」
胭脂氣惱道:「你怎麼這樣笨?」
「還罵我笨啊。」秦吉擦了擦鼻子:「待我做了太子才給你歷害。」
胭脂苦笑道:「你也不找塊鏡子看看自己,那樣子怎會像是太子,只有你才會相信。」
秦吉又一怔,笑道:「你若是不信,又怎麼整天嚷著要做皇后?」
「這個時候,誰還有心情跟你說笑?」胭脂接嚷道:
「別再廢話呆在這兒了,快去救狄飛鵬,他才是真正的太子。」
「他?」秦吉這—次真的怔住。
「你們全都上了萬方的當了,萬方是利用你們轉移高天祿的注意,杜西川撫養的狄飛鵬才是當年他換出來的太子,高天祿現在已從那塊玉珮中知道,帶了人去鬼號灘埋伏,他算準了萬方一行,會取道那兒到大理皇城。」
「萬方那個老甲魚,難怪到現在還不見人來,高天祿可也不笨。」秦吉忽又問:
「你在說那塊玉珮?」
「不就是從狄飛鵬那兒偷來,戴在香囊內的那塊。
「那個香囊,他不是已經買回去?」秦吉接打了一個「哈哈」:
「你是看見他出那麼多銀子買回去,以為是很值錢的東西,要拿去押掉?」
胭脂頷首道:「可是沒機會,否則賣去了,也不會這麼麻煩。」
「可不是,現在可好了,害得我連太子也做不亡命雙龍成。」秦吉歎了一口氣。
「我看太子的身份,也不是憑著一塊玉珮來判斷,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否則,你進入大理皇城後,一個罪壓下來,冒名頂替什麼,只怕要砍腦袋。」胭脂作手勢一落。
秦吉脖子一縮,嘟喃著道:
「我早就說太監沒有一個是好東西,萬方那個老甲魚,還不是心腸太狠毒,簡直像蛇蠍一樣,秦家的一筆血帳,總要找他算一個清楚明白。」
「這是以後的事情了,你現在還是趕快去鬼號灘,救狄飛鵬要緊。」
秦吉大搖其頭,道:
「姓狄的恐怕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眼看少爺到這兒來送死也不阻止。」
胭脂睜眼道:「你原來不是有意來救我的?」
秦吉慌忙搖手道:
「天地良心,我是拚了命也要來的,只是那個姓狄的,實在不夠朋友,不來便罷了,還諸般作態,害得少爺以為有十萬大軍在背後撐腰,直衝進來,要不是高天祿那個寶貝女兒,便得粉身碎骨,去跟閻王爺做跟班。」
胭脂不由又流淚:「飛鳳姐姐太好了。」
秦吉說道:「我實在懷疑,她到底是不是高天祿的女兒,高天祿怎麼配做他的父親?」
胭脂道:「好人就是好人,生長在什麼家庭也是一樣。」
「想不到你也懂得說這種話。,』秦吉接又一搖頭:
「姓狄的那個小子比起她差多了。」
胭脂道:
「我看狄飛鵬也不知道內情,你想想,他不也是與你一次又一次的出生入死?」
秦吉接口道:
「而且還為了保護我這個假太子而受了傷,甚至寧死也不肯拖累我……」
「這不就是了,萬方一定到現在也瞞著他,想辦法將他安全送到大理皇城。」
「我看他現在就不太安全了。」
「那你還不快去救他。」胭脂推了秦吉一把:
「我們可不能做這樣沒有義氣的事。」
「連你也講起義氣來了?」秦吉笑起來。
胭脂再推了他一把:
「你若是不去,我可不再理睬你。」
「誰說我不去。」秦吉奔向那邊的一匹馬,一面道:
「你可要小心。」
胭脂道:「你要小心才是。」
她一面將飛鳳的屍體扶起來,向另一匹馬走去。
秦吉那邊上了馬,一面又呼道:
「胭脂,我若是不幸完了,你看那個合眼緣趕快嫁掉算了。」接一聲叱喝,飛騎疾奔了出去。
胭脂要罵,但不知怎的,一陣哽咽,非獨罵不出來,眼淚隨又流下。
高天祿那邊人多勢眾,秦吉到底只是一個人,這一去未必起得了多大作用,實在凶多吉少。
可是她並沒有叫住秦吉,也隨即扶了飛鳳上馬,奔向秦吉的去向。
江湖兒女的豪情俠氣就是這樣。全本書庫獨家連載寒星子OCR、校對、排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