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計內有乾坤 太子有真假 文 / 黃鷹
秦吉狄飛鵬走上岸已是半個時辰後的事。
狄飛鵬已封住了傷口的穴道,不讓鮮血再狂流,看清楚那些指傷,秦吉也不禁打了一個寒噤:
「好一個老頭兒,十根手指,簡單就像劍一樣。」
狄飛鵬道:「而且用得很快,難怪有千手如來之稱。」
「幸好他不熟水性,否則追下來,你我只怕很難保得住性命。」秦吉再看狄飛鵬,卻發覺狄飛鵬突然雙眼發直,怔怔的望著前面。
他往前面看去,卻並無奇怪之處,道:「你給嚇呆了?」
狄飛鵬搖頭:「我在想……」
「你這個人,要想的倒不少。」秦吉截問道:「又在想什麼了?」
狄飛鵬道:「千手如來金剛水天嬌來抓我們,五行追命剩下來的,火霹靂當然就留在高天祿身旁,保護高天祿……」
「你要去行刺高天祿?」
「雖然只得火霹靂一個,經過那天晚上的事情,高天祿一定會有所安排,我們就是進去也未必能夠找到他,倒是平安侯府那邊,現在的防衛必然很弱。」
狄飛鵬目注秦吉:
「你最好趁著這個機會衝進去,見到平安侯爺,一切事情,相信便迎刃而解。」
秦吉搖頭道:「又會這樣簡單的。」
狄飛鵬道:「秦老前輩說不定已到了那兒,即使出了事,未能走進去,你進去之後,便是不能夠借助平安侯爺的力量對付高天祿,最低限度,高天祿也不敢再找你麻煩。」
秦吉道:「高天祿又那會這麼容易罷手,平安候爺也未必由我擺佈。」
狄飛鵬苦笑:「你忘了你是太子!」
秦吉一怔,反手一拍後腦:
「我就是這樣糊塗,連自己是什麼身份也忘掉了。」
狄飛鵬接道:「不用考慮了,放下我,立即動身趕去平安侯爺那兒。」
「放下你?」秦吉怔了怔。
「你放心好了,我只是普通傷,自己可以照顧自己的。」狄飛鵬接將胸膛挺高,冷不防秦吉把手一鬆,立即摔倒地上,掙扎了幾下,仍然不能夠站起身子。
秦吉這才將狄飛鵬抬起來,搖頭道:
「看你,充什麼英雄好漢,千手如來的人追上來,你就是任由宰割。」
狄飛鵬苦笑。
秦吉接道:「少爺也不是那種沒有義氣的人。」扶著狄飛鵬接向前走去。
很快他們又到了那片樹林前面。
秦吉將狄飛鵬背起來,一面拔出雙刀,一面道:「抱緊了!」-狄飛鵬左手摟著秦吉,右手仗劍,也就在秦吉一聲大喝下,二人雙刀一劍疾衝了進去。
樹林中原是靜悄悄的,看來一個人也沒有。
可是二人才衝進去,高天祿所屬的侍衛與五行教眾便四方八面湧出來
他們的人數的確有限,隨同金剛水天嬌追出來的一批卻沒有回來,這時候仍然沿岸追尋秦吉二人的下落。
秦吉雙刀用的很快,跑得也快,再加上狄飛鵬的一支劍從上突然斬下去,當真是擋者披靡,很快便被他們殺開了一條血路。
秦吉腳步不停,一口氣直衝到平安侯府,衝上門前石階,守衛在外面的侍衛左右上前擋。』
當首的一個很自然的一聲:「什麼人斗膽強闖平安侯府!」
「太子阿吉!」秦吉的語聲也不弱:「快快讓開!」
侍衛統領一怔,脫口一聲:「太子?」
秦吉的語聲更響亮,氣勢也更大;「本太子大駕到來,你們不列隊歡迎,還在阻頭阻勢,可是要捲鋪蓋!」
秦吉接問道:「姓萬的那個太監,到了沒有?」
統領誠惶誠恐的道:「萬公公已到了。」
回頭急吩咐:「快請萬公公!」
「讓開讓開!」秦吉背著狄飛鵬,隨即大踏步走進去。
侍衛統領不敢怠慢,急將二人領進侯府大堂。
侯府大堂當然富麗堂皇。
秦舌有識以來,幾曾見過這般地方,將狄飛鵬放下,便四周打量起來,接一腳踏上一凳,順手拿起桌上一個墊子揩汗。
跟進來的侍衛,一個個詫異的看著他,不敢作聲。
萬方與平安侯爺也就在這時候出來了。
侯爺與萬方年紀差不多,看樣子頗英明,他目光落在秦吉面上,亦不由一怔,然後轉向狄飛鵬。
萬方的反應也是。
秦吉隨即手一指統領,說:
「你,快拿金創藥來,要最好的,我這個好朋友若有什麼不妥,惟你是問。」
統領不由看了看平安侯爺,看見平安侯爺點頭,忙急步離開。
但又給秦吉叫住:「還有,你們這裡有什麼吃的,快快拿來祭少爺的五臟廟。」
統領又看平安侯爺,看見侯爺亦點頭,才飛步奔出去。
秦吉順手將墊子一丟,正好落在萬方手上。
萬方傻了臉,侯爺就在那時候舉步走前去。
秦吉一見,手一指:「你,去替少爺倒茶來。」
侯爺傻了臉,其他人齊皆惶然。
狄飛鵬失血頗多,,這時已陷在半昏迷中,但仍有一半清醒,看見這種情形,忙道:
「阿吉——」
秦吉揮手道:「你放心休息好了,一切有少爺打點。」
他再看侯爺仍呆在那裡,搖頭道
「怎麼你反應這樣慢,快去!」
侯爺這才問:「你到底是那一個?」
秦吉手指一群侍衛:「他們沒有跟你說,少爺就是當今大理皇帝的兒子,也即是大理太子?」
侯爺反問道:「那你又知道我是那一個?」
秦吉道;「你自我坦白好了。」
侯爺道:「我就是這兒的主人,當今大理皇帝的第七個弟弟。」
秦吉一怔:「那是我的七叔父了。」
「不錯。」侯爺手一指:
「將腳放下來。」不怒而威。
秦吉聳聳肩膀,還是將腳放下來了,嘟喃道:「這是下馬威了,少爺做了皇帝,慢慢才跟你算這個賬。」
侯爺繞著秦吉踱了一圈,問萬方道:
「就是他?」
萬方移步到秦吉面前,打量了一遍,心頭正疑惑。
秦吉已道:「看你這個樣子,就知道是個太監,你就是萬方?」
萬方不禁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正要說什麼。
秦吉已又道:「我那個爹爹可是到了?」
萬方一怔,脫口道:「秦魯直?」
「難道還有第二個?」秦吉追問:「他是怎樣了?」
萬方脫口道:「在途中遇襲,來到的時候已經沒救。」
「那秦家不是只剩下我一個了?」秦吉不由歎息。
他雖然像無賴一樣,也很講義氣,重感情。
萬方雙眉皺起來,接問道:「你就是……」
秦吉截道:「你喜歡怎樣叫都可以,就是叫阿吉……」
萬方看看侯爺,一面面虛應道:
「奴才不敢。」
侯爺接道:「天子為萬民之首,不分尊卑,不重禮儀怎成?」
他搖搖頭又道:「秦魯直沒理由連這些都不懂,他是怎樣教你的?」
秦吉道:「他教過很多的了,我就是不吸收,轉頭便忘掉。」
侯爺道:「那由現在開始,你便要好好的學習。」
秦吉道:「這又有什麼趣味……」
侯爺截呼道:「來人,帶殿下進內沐浴更衣。」
秦吉忙嚷道:「先安置好我的朋友也不遲。」
萬方不由問道:「這位又是……」
秦吉道:「叫狄飛鵬,是杜西川的徒弟。」
萬方一怔:「杜西川?」
「好像那裡聽過是不是?」秦吉笑接道:「他跟我那個爹爹,以前一齊在大理工作……」
萬方目光一亮,頷首:「奴才記得。」
秦吉接從懷中拿出那兩片銅錢,說道:「差一點忘了給你信物,喏,你拿去看看。」
萬方接過銅錢並在一起,看見完整,便笑了,笑得有些奇怪。
秦吉沒有在意,接指著狄飛鵬道:「這個朋友跟我出生入死,你們千萬不要待薄他,要我不好過。」
「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萬方又笑了笑,看看侯爺。
侯爺沒有笑出來,眼瞳中卻已笑意畢露。
萬方果然沒有待薄狄飛鵬,而且親自替狄飛鵬包紮傷口。
在他身旁的都是他的心腹,開始的時候,非常詫異,他們追隨萬方,除了在皇帝面前,萬方一向甚少動手,也甚少對人這樣恭敬!
可是到他們看見狄飛鵬的後背,便恍然大悟,只是仍然一臉的詫異之色。
狄飛鵬的後背赫然有一顆龍形的胎痣,這與傳說中太子的特徵完全一樣,但那個秦吉——這也就是萬方的心腹詫異的事。
萬方只是一臉笑,小心翼翼的替狄飛鵬將傷口包紮好,白條裹到龍形的胎痣更加小心,也細看了一會,才將胎痣裹上。
狄飛鵬神態自然,若無其事,就好像萬方這樣做是理所當然的。
萬方裹著,忽然陰聲細氣地問:
「狄公子這一次出門,準備到那兒去?」
狄飛鵬漫不經意應道:
「師父說有很要緊的事,但一直都沒有跟我說明白。
萬方讚歎的道:
「杜師父為人真是小心。」
狄飛鵬聽說也覺得有些奇怪,卻在此際,秦吉赤著腳闖了進來。
他上身赤裸,只是腰下裹著一塊布,他手中也拿著一塊,一面抹著水珠,一面走前,看看萬方,笑道:
「怎麼要你老人家親自動手?」
萬方只是笑,倒退了三步,目光落在秦吉背上。
秦吉後背光滑一片,並無什麼胎痣,他接問狄飛鵬:「是不是好些了?」
狄飛鵬笑笑點頭。
萬方即時喃喃道:「怎會這麼巧?」
秦吉聽說,回頭一望:「你說什麼?」
萬方如夢初覺,忙道:「沒什麼,奴才意思是說杜師父與秦師父是好朋友,他們的徒弟,這麼巧也是。」
秦吉揮手道:
「別再說那個姓杜的了,那個老小子,最沒有義氣,說好了要助少爺一臂之力,夤夜又改變主意,偷偷的溜掉。」
萬方「哦」一聲。
狄飛鵬只有苦笑。
秦吉接對狄飛鵬道:
「你還是不夠壯,看少爺殺出殺入的,到現在仍然龍精虎猛。」
狄飛鵬正要說什麼,兩個侍女已從外面走了進來,向萬方一福,再向秦吉一拜道:
「殿下請去更衣。」
秦吉方說得一聲:「這麼麻煩的。」已被兩個侍女推了出去。
他一向自由已慣,當然覺得很是拘束。
狄飛鵬完全明白他的心情,由心笑出來。
侍侯秦吉穿衣服的侍女,一共有八個,衣服穿完件又一件,但她們停下手,秦吉不由嚷起來:「穿這麼多衣服,悶都悶死了。」
接一整領子:「這也是,壓著脖子,一點也不舒服。」
侍女笑笑,接替他配上諸般裝飾的東西。
秦吉又大皺眉頭:「怎麼還有這許多爛銅廢鐵。」
接將一個金墜拿起來,咬了一口,再看看,眉飛色舞:
「原來是真的,少爺還以為是朱義盛。」
侍女接將一頂金冠加在他頭上,再擁著他走到一面銅鏡前。
秦吉往鏡中左看看右看看,眨眼抽鼻,再走幾步,笨手笨腳的,看得一旁的侍女不由掩嘴竊笑。
「做太子,原來並不是一件怎樣舒服的事情。」秦吉卻不由大大的歎了一口氣。
侯爺看見秦吉那樣子,點頭微笑:「這才像樣哦。」
那些侍女將秦吉擁進大堂才退開。
秦吉直歎氣,應聲道:「很不舒服喲。」
侯爺微笑道:「很快就會習慣了。」
道:「我差點忘了我有個朋友……」
「是不是叫馬胭脂?」侯爺反問:「給高天祿抓去了?」
秦吉奇怪道:「你怎會知道的?」
一頓接道:「這也好,你立即給我一隊兵馬,隨我去將人搶回來。」
「這不是辦法。」候爺搖頭,拿起了桌上的一封信:
「你先看看這封信。」
秦吉接在手中左轉右轉,一會才問:「說什麼的?」
侯爺失望道:「你看不懂?」
「懂一些,不全懂。」秦吉若無其事「我練武還好,認字就是很辛苦。」
侯爺搖頭道:
「這封信是高天祿著人送來的,說抓到刺客馬胭脂一名,將在三日後正午在百丈坪處決。」
秦吉立即道:「到時我一定去救,殺他媽的一個落花流水,螃蟹夾雞蛋,連滾帶爬。」
侯爺道:「你看不出這個陷阱?」
「看來就像了。」秦吉接問:
「你是這兒的地頭蟲,有什麼好辦法,不妨指點一下世侄!」
侯爺啼笑皆非,道:
「刑場是在高天祿的勢力範圍內,以我看,你無謂冒這個險。」
力秦吉立即嚷起來:「我可是太子!」
侯爺截道:「那你便該知道自己的性命寶貴。」
「太子也不能夠作主話事?」
侯爺微笑:「等你做了皇帝……」.秦吉立即手一指鼻尖:「少爺若是做了皇帝,嘿嘿嘿——」
「怎樣?」侯爺笑問。
「到時你便知道!」秦吉霍地轉身,走了出去。
侯爺淡然一笑,屏風後即時一聲輕咳,轉出了萬侯爺目光一轉,擺手,那些侍女侍衛連忙退出。
「那個傻小子,」侯爺這才笑顧萬方:「以為自己真的是太子。」
萬方道:「俗語有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
侯爺道:「第一眼看見他,我便有些懷疑了。」
萬方笑笑道:「高天祿卻是完全相信。』
「都是你老謀深算。」
「有很多事卻都在奴才意料之外,想來也可真夠驚險的。」
萬方一頓,道:「其實侯爺方才應該答應他!」
侯爺目光一閃,道:「你擔心他找狄飛鵬相助?」
萬方點頭。
侯爺笑接道:「我根本就有意答應,但不是現在,答應得太容易,難保會引起他的懷疑。」
「他不是這麼聰明的人。」
「還是小心一些好。」侯爺笑笑:
「到這個地步有什麼失錯可是為山九仞,功虧一簣,枉費一番苦心。」
「侯爺高見!」萬方長揖。
侯爺又笑道:
.「其實你早就應該找我合作,若是一早將人送到我這兒來,現在又怎會有這樣多的麻煩。」
「現在也還不算太遲。」
侯爺頷首道:
「若非你如此小心,當日也保不住太子的性命,是了,不是說,真太子的身上還該有一個玉珮?」
.「玉珮可是沒發現,但有那顆龍形胎痣,已足夠證明的了。」萬方笑了笑:
「當然,有玉珮就更好。」
玉珮這時候在飛鳳手上,她手指穿著玉珮的繩子,一面搖幌著,一面往堂內窺望,完全不知道玉珮的珍貴,是證明太子身份的一樣東西。
高天祿在堂內,捋著須,若有所思,到飛鳳走近來,才抬頭看看:「還不去睡覺?」
飛鳳一邊坐下,將玉珮往桌上隨便一放,道:「有件事,要找爹爹商量一下。」
高天祿道:「要我放走馬胭脂?」
飛鳳道:「爹爹知道了-.....」
高天祿淡然一笑,道:「由回來到現在,你不知道先後已嚷了多少次,要將人放回去!」
「那爹爹是答應了?」
高天祿搖頭:「別的事,爹爹都可以答應,就是這件事——不成!」
「爹——」飛鳳撒嬌。
高天祿截道:
「你最好也不要再給爹這麼多麻煩,當時若不是你跟胭脂換過衣衫,事情早就已解決,等不到現在。」
「這種傷天害理的……」
「小孩子懂得什麼?」高天祿截喝。「你難道不知道,殺害太子是怎樣的一條大罪?」
「現在他還不是太子。」高天祿沉下臉:「我不殺他,你哥哥怎能繼承帝位?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高家不能失勢,一失勢,很多人都會落井下石……」
「都是爹你做的壞事多……」
高天祿怒道:「你不站在爹這邊兒,還說這種話?」
「俗語有說,幫理不幫親——」
「胡說!」高天祿揮手:「出去!」
飛鳳仍然道:「放掉那個馬胭脂,秦吉一定會感激……」
「不能放!」高天祿沉聲道:「我就是要拿他引秦吉到百丈坪送死,他一定會去的。」
飛風還要說什麼,高天祿已連連揮手道:「出去出去!」
飛鳳也有氣,站起身子,頭也不會往外走。
高天祿看著搖頭,隨手拿起她留在桌上那塊玉珮,一看一怔,再看面色一變,反覆細看,脫口呼道:
「鳳兒——」
飛風應聲回頭,喜極而呼:
「爹爹改變主意了?」隨即奔回!
高天祿一揚玉珮,道:
「這個玉珮,你是從那兒得來的?」
飛風道:「我跟胭脂換衣服的時候,從她身上跌出一個香囊,這玉珮是放在香囊內。」
高天祿喃喃道:「這麼要緊的東西,怎麼隨便交給別人,莫非有什麼問題?」
「你說什麼?』』飛風聽不明白。
高天祿突然站起身子。
飛鳳急問道:「爹,你要到那兒去?」
「監牢——」高天祿急步往外走。
那監牢,其實是一座堆放雜物的房間,但禁衛森嚴,再加上金剛,胭脂就是掙脫了繩子,也插翅難飛。
她被縛在一條柱子上,神情有些憔悴,但看見高天祿金剛走進來,立即又變得倔強。、
高天祿走到胭脂身前,伸手托起了她的下巴,另一支手拿著玉珮在她眼前幌動:
「這個王佩,你是在那兒得來的?」
胭脂看看,勉強搖頭道:「忘了。」
「不是忘了,是不想告訴我吧。」高天祿冷笑,突喝一聲:
「金剛——」
金剛笑應道:「國舅爺有何吩咐?」
高天祿道:「我再問,若是她仍然不肯說,你脫光她的衣服!」
金剛立時眉飛色舞,臉邪笑,那雙手一開合,骨節「格格」地作響。
高天祿接將手放下。
胭脂卻惶然抬起頭來,只看高天祿那個表情,她便知道這個人什麼事也做得出來,脫口道:「阿吉不會放過你的!」
高天祿道:「那是另一件事,他現在絕對救不了你則是絕無疑問,金剛——」
「屬下已準備好了。」金剛十支手指就像是彈琵琶似的。
飛鳳也就在這時候悄然走進來,躲進了一堆雜物後面。
高天祿金剛都沒有發覺,胭脂的視線給金剛擋著,也沒有,眼瞳已露出驚恐之色。
高天祿再問:「你是在那兒得來這個玉珮?」
一頓,才補充一句:「說不說?」
「我說——」胭脂簡直叫出來:「我是從狄飛鵬那兒偷來的。」
「狄飛鵬?」高天祿詫異問:「就是跟秦吉走在一起,那個杜西川的徒弟?」
胭脂頷首。
高天祿呆了一會,突然放聲笑了起來,道:「好,好一個萬方,果然老謀深算,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金剛旁邊聽得奇怪,忙問:「什麼虛之實之?」
高天祿道:「真真假假,說你也不會太明白。」大笑不絕。
胭脂瞪著他,委曲的道:「你這樣欺負我,將來阿吉做了皇帝……」
「阿吉會做皇帝?」高天祿大笑著道:
「不怕告訴你,這塊玉珮就是太子出世那天,皇帝親自掛在他頸上的賀禮,收藏這塊玉珮的人,才是真正的太子。」
胭脂怔住。
高天祿接道:「也所以萬方除了派人去秦魯直那兒,還派人到杜西川那兒。」
隨即搖搖頭:「我也覺得很奇怪的了,秦吉那樣子,正所謂穿上龍袍也不像個皇帝,怎會是太子?」
金剛顯然已明白,插口道:「那我們不是要改變計劃,去找那個狄飛鵬?」
高天祿又搖搖頭道:「不必,秦吉這個小子也很麻煩,他死了省得以後來找我們報復,只要到時留火霹靂一個在百丈坪便成,他除非不去,否則就引發火藥,將他跟這個女娃子一齊炸掉了,樂得乾淨。」
金剛脫口道:「這麼嬌俏的女孩子,炸掉了太可惜啊。」
高天祿自顧說道:
「萬方那條老狐狸,以為我們去算計秦吉,一定與那個真太子繞路趕赴大理皇城,那我們便在路上等他們經過,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說到得意處,他笑得就像個瘋子,接往外走去。
金剛跟在後面,不忘回頭望,眼珠子不住在打轉,顯然已有打算。
門關上,胭脂立即掙扎起來,她並不在意秦吉是不是太子,卻在乎秦吉的性命。
飛鳳在雜物後看得清楚,正要走出來,門突然打開,她急忙縮回去。
進來的只是金剛一個人,看他那麼高大神氣,這時候,卻像支大猴子似的邪笑著手舞足蹈的走近來。
胭脂看在眼內,立時變了面色。
她當然看出金剛是不懷好意,再想到高天祿方纔的話,金剛聽後的反應,不禁由心裡寒出來。
金剛一把摸上胭脂的臉,立即大笑說道:
「這麼漂亮的女娃子,不好好享受一番,就那樣送去地獄,就是對得起別人,怎對得起自己呢。」
胭脂一張臉羞紅。金剛看著忍不住一捏,胭脂立時痛得一聲尖叫。
要知道金剛一身橫練,刀槍不入,皮膚簡直就像鐵石一樣。
給胭脂那一叫,金剛才發覺捏得太重,看看一雙古銅色的手,「格格」大笑著道:
「真的是不解風流之至,小娘子,你放心。我一定先將金剛氣功散去,才跟你好好溫存一番。」
「你別看我這樣子,其實也是一個很懂得憐香惜玉的人。」一面說金剛一面吸氣呼氣,肌肉不住的跳動,由慢而快,再由快而慢,那種古銅色逐漸褪去。
肌膚終於變成普通人一樣。
胭脂看著奇怪,但到金剛撲到身上.不由又尖叫起來。
金剛大笑道「我只是要香一香,你害怕什麼!」
他嘴唇接往胭脂面頰櫻唇香去。
胭脂左閃右避,冷不防金剛一雙手已抓住衣襟,金剛輕易分開了她的衣衫,她尖叫,流淚,那剎那一陣絕望。
也就在那剎那,金剛面部的肌肉突然崩緊,慘叫一聲,一個身子疾轉過去。
胭脂給他叫得差一點沒有跳起來,也才看見插在金剛背上的短刀。
那柄刀,插進金剛的後心,直沒至柄。
金剛轉過身子,便看見站在他的後面,一面驚訝之色的飛鳳戟指道:
「你——」
飛鳳也是給他那一叫驚呆,給他這一指,不由自主的跳開。
金剛雙手拔刀,伸手不及,額上涔涔汗落,隨即運功,混身肌膚填起,驟變成古銅色。
插在他後背那柄刀,立時給他的肌肉迫得「錚」
的齊柄而斷,這一斷,刀尖的一截立時再深入,穿透心房。
他不由又慘叫,身子直往前撞去,撞倒了那堆雜物,他就在雜物中痛苦打滾,慘叫連聲,由高而低而斷,終於倒斃在雜物堆中。
飛鳳胭脂只看得心驚動魄,到金剛不動倒下,才回過神來。
飛鳳即急步走到胭脂面前。
胭脂奇怪望著飛鳳:「你這是……」
「不要多說了,快離開這裡。」飛鳳急急的解開繩結。
胭脂仍問道:「為什麼你要救我?你喜歡阿吉,要爭取他的好感?」
她的面上又露出了嫉妒之色:「我才不要你來救!」
飛鳳冷哼道:「我是喜歡做好人,那成不成?」
胭脂道:「這是你自願救我,可不是我的意思。」
飛鳳搖頭道:
「這個時候你還管這些?你不走,非獨你活不了,秦吉也一樣,此外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要死。」
胭脂不能不同意。
飛鳳接道:「我們也是老辦法,一會將衣服換掉,你要離開這裡也方便。」
一面說她一面解繩子,總算將繩完全解下,也就在此際,一個陰沉的聲音突然傳進來:「鳳兒,你在於什麼?」
飛鳳惶然回頭,只見高天祿冷然立在門前.後面是大群侍衛,不由露出了絕望之色。
胭脂亦不禁苦笑.道:「那個金剛慘叫連聲,我們早就該知道,一定會驚動其他人的了。」
飛鳳隨即低聲道:「你拿刀抵著我的要害,要脅讓他們讓路。」
「成不成?」胭脂暗中將刀接過,一面問。
飛鳳應道:「上次阿吉他們就是這樣離開的。」
胭脂隨即將刀抵著飛鳳咽喉,嬌呼道:「你們都讓開,否則,我一刀將她殺掉。」
高天祿看看她們,淡然道:
「你忍心下手,那殺掉她好了,也讓她知道做這種好人是什麼下場。」
一頓接喝道:
「來幾個下去,將那個女娃子縛回柱上,然後小心門戶,沒有我的信物命令,誰也不許擅自進出,再有同樣的事情發生,拿腦袋見我!」
胭脂飛鳳怔在那裡,她們絕不懷疑高天祿的話,這一次是真的絕望了。
飛鳳一口氣奔回內堂,踢翻了兩張几子,擲碎了個花瓶,才氣憤憤地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來。
高天祿高攀龍相繼走進來。
高攀龍侍候高天祿坐下,才道:「妹子,你這樣……」
飛風只瞪一眼,便將高攀龍的話截斷,嚷道:「金剛那種人,乘人之危死有餘辜。」
高天祿沒有理會她,轉向攀龍道:「龍兒,由現在開始,你看著飛鳳,要是她不聽,到處跑,你便叫人將她捆起來。」
攀龍看看飛鳳,道:「爹爹放心。」
高天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萬方、平安侯,這一次,我要將所有跟我作對的人斬盡殺絕!一個也不留!」
只看他那表情,連飛鳳也不敢懷疑他的話,脫口嚷道:
「那秦吉又怎樣?」
高天祿冷笑:「我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一個不留,秦吉又怎會例外!」雙手接緊握,發出「格格」的聲響。
一天又一天過去,終於到了高天祿要處決胭脂的那一天。
秦吉早上起來,立即換上原來的衣服,到底還是這種衣服穿著舒服,他伸拳踢腳一番,隨即將桌上雙刀拿起來,左右一旋,插在腰後,接一拍雙手,喃喃道:
「我一個人去,一樣可以,那些太監什麼的,沒一個講義氣,都是廢物。」
「連我也罵上了?」一個聲音立時傳來。
秦吉回頭望去,只見狄飛鵬拿著劍站在那裡,他一怔,大笑道:
「你的傷都好了?」
狄飛鵬應道:「你不妨一試。」
他伸出一手,秦吉同時伸手握在一起,兩條手臂都是那麼強勁,狄飛鵬接一提,秦吉順勢凌空一個觔斗翻身落下,道:
「還不錯。」
狄飛鵬笑接道「我這一份當然少不了。」
秦吉點頭,大笑道:「我總算沒有交錯你這個朋友!」
兩個聲音響起來:「還有我們呢!」
狄飛鵬秦吉齊皆一呆。
從外面走進來的是平安侯爺與萬方。
侯爺接道:「我這個做叔父的,又怎會看著侄兒去送死?」
萬方亦道.:「奴才只得一個頭,殿下有事,又焉敢不盡力?」
秦吉看著他們,大笑不絕。
狄飛鵬笑接道:「原來你不止錯罵我一個。」
「我現在才覺得自己像一個太子!」秦吉笑得合不攏嘴。
狄飛鵬上下打量他一眼:「你這個樣子,看來的確不很像。」
秦吉稍整理衣衫道:「幸好我將這套衣服藏起來,否則現在也不知如何是好。」
侯爺搖頭道:「你還要這套衣服?」
秦吉反問:「叔父,你有沒有穿過舊鞋子?」
侯爺皺眉道:「什麼意思?」
「舊鞋子穿來總是比較舒服,衣服也是,叫我穿著太子的衣服去打架,大可以先給我準備棺材了。」
他笑著,接拉了狄飛鵬一把:「我們去——」
侯爺忙搖手阻止:
「高天祿這個人不簡單,一定已作好準備,等候你們踏進陷並去,我們最好也計劃一下,小心來應付,而且還要趁著這個機會.搗破他們企圖謀奪帝位陰謀。」
萬方接道:
「如果我們一齊去,高天祿未必會動手,萬一他改變主意,我們便麻煩了。」
侯爺又說道:
「所以,我們要分兩路去……」
侯爺接從袖中取出一張羊皮地圖放在桌上攤開。
指點著道:
「高天祿就是在這個地方處置馬胭脂,這附近有一條古道。一直不為人知,我們大可以兩路並進,攻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萬方接道:
「一路是殿下一個人,一路是我們,高天祿看見殿下.以為他偷襲,一定會動手,我們也這才現身.將他們一網打盡。」
侯爺笑笑道:
「到時候證據確鑿,高天祿看到我,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兒了。」
狄飛鵬點頭道:
「他就是膽子再大,陰謀既被揭破,也不敢與侯爺你動手的。」
侯爺道:「詳細的計劃,我們已經擬好,只要你們不反對……」
「當然不反對。」秦吉急不及待的:「那還不動身?」第一個便走了出去。
狄飛鵬不由跟著。萬方侯爺有意無意相顧一眼,會心微笑,一齊舉步。
高天祿這時候亦已動身,飛鳳雖然知道,卻是無計可施,高攀龍一向很服從,這次也不例外。
他看得這個妹子很穩.一面喝著酒,當然是淺斟低酌,這樣喝就是喝到黃昏也未必會醉倒,而事情在中午卻一定會有一個解決。
飛鳳一面的焦急之色,坐立不安,在堂內走來走去。
高攀龍看著,忍不住道:「你還是坐著好了,這樣轉來轉去,你就是不頭暈,我也會眼花。」
飛鳳聽說,立時坐下,眼珠子一轉,移步到攀龍身邊坐下。
攀龍點頭道:「喏,這才是。」舉杯輕呷一口。
飛鳳也就在這時候拿起酒壺敲在他頭上,這一下實在大出他意料之外,頭一側,當場昏過去。
飛鳳立即往外奔,堂外雖然有守衛,但沒有攀龍命令,如何敢去阻止。
飛鳳直奔到馬廄,取出坐騎,隨又往外衝,鞭如,出到街道,只嚇得街道上的行人倉皇而閃避,紛紛將路讓開。
(這一段原文如此,不全。)
全本書庫獨家連載寒星子OCR、排版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