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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六章 多情恨 文 / 李涼

    金玉人救走君小差之後,不敢回金玉樓,更不敢露臉江湖,她帶著君小差馭馬狂奔,一山奔走一山,來到一河邊方棄馬就行,背著君小差逆流而上,歷盡辛苦,方尋至一源頭飛瀑。她似乎曾來過,在飛瀑旁找到一石壁,裡頭有一被人工穿鑿之石洞,日久無人,掛滿蛛網,方行人,還有好媽嚇飛,外頭更是長草茂密,自是藏身佳地。

    她放下君小差,整理一番,也割來軟草當床,讓君小差舒服躲下,然後又開始替他診傷。

    君小差不停道謝,金玉人含羞直道沒關係。

    治療三日,金玉人不值高深醫術,對輸功打穴也不陌生。三日下來,也替君小差打通受制穴道,恢復不少功力,然而對於藥物制功,她則束手無策。

    君小差能起身行走,略運功力,已是感激不盡。金玉人見著有了效果,自是歡欣,不知怎麼,她倒覺得不希望君小差如此快復原,能終日廝守,不是更好嗎?

    君小差並未發覺金玉人異樣感情,他心中早有佳人,又怎敢逾禮再忘她人。

    金玉人只喜歡跟他在一起,幾日來無風波,她已邀君小差游飛瀑,君小差自是答應。

    兩人並肩行向飛瀑,見及此瀑高百丈,瀑面甚廣,水量卻不大,湧出頂端則已直直垂下,那線已斷,形成顆顆圓大水珠,又長又直排列而下,似如珍珠掛簾般,若有陽光投來,則水珠幻出七彩光芒,閃閃跳動,有若萬斗金星傾瀉,煞是好看,落水處又如寒露敲空竹,略略作響,自然天籟,更扣人心弦。

    君小差瞧得甚是人神。

    金玉人含笑:「此瀑名為玉露聽香,水珠結如玉露,顆顆晶瑩,落水音如天音,愈聽愈癡,不自覺就沉入夢影中,如沐香浴,因而得名,公子認為呢?」

    君小差含笑:「好一個不俗名字,不知是誰所取?」

    「不瞞公子,此瀑乃是我娘和我爹相遇地方,名字亦是我娘所取,小時我曾隨娘來了兩三次,長大後就沒來了,在情急之下突又想起此地.才將公子帶來此。」

    「多謝姑娘相救。」

    「不必客氣,你認為這名字取得如何?」

    「使人動聽,令堂該是風雅之人。

    「我娘年輕時,也有才女之稱,來,我帶你走向瀑布下方。」

    金玉人含羞拉著君小差右手,往水潭左邊岩石擦去,換腳幾次。已轉入飛瀑裡層,君小差始發現裡邊岩石內凹,正可容人避身,此處常年水花濺濕,青苔不少,最出色卻是流落四處蘭花開得朵朵爭艷,談香四溢,更讓人心曠神怡。

    君小差更能體會出那「玉露聽香」四字含意。

    再往下望,那水珍珠更形亮麗,顆顆規則下滑,映著陽光。映著碧青潭水,上邊若水晶,落往下邊則變成碧玉般清亮,原色變幻自然而新奇,讓人不由更為動心。

    君小差喃喃念來:「恐怕只有此景能比得上李白的水晶簾了……」

    金玉人含笑:「你不妨也作首詩,留此佳景如何?」

    「我怎能跟李仙人比?」君小差稍窘。

    「沒關係,是怡情,又非弄文,你就作吧!」

    「我試試看。」

    君小差四處凝去,想求得靈感,不久已念道:

    「簾簾珍珠玉露長,靈泉清音吐幽芳,珠簾半卷凝睜處,猶見佳人靜聽春。」

    金玉人聞言已含情一笑:「公子果然才智無雙,妾身佩服之極。」

    君小差窘笑:「如姑娘說,只是怡情,談不上佳作,見笑了。」

    「不會的,我很喜歡它。」

    金玉人喃喃念著,尤其是後半句「珠市半卷凝陣處.猶見佳人流聽香」,更讓她心動,要是他能如此傳神瞧著自己,那將讓人更心動了。

    兩人逛完裡邊,已退回水潭旁。

    此時天空現烏雲,似將下雨,君小差不禁有所感言:「不知弟弟生死如何…

    …」

    他懷念著弟弟落入深淵,雖知他未必死去,卻怕凶多吉少。

    金玉人見他感傷,一時也不敢再說些風花雪月之事,安慰道:「你弟弟一身邪怪,運氣也不差,該不會有何性命危險才是。」

    君小差默然不語,她的話並未起多大作用。

    金玉人心頭也沉下來,說道:「你的傷勢未復,並不適合救人,再等幾天如何?」

    「要等多久呢?」

    金玉人道:「不如我下山一趟,打聽消息,順便求得解藥。」

    「多謝姑娘……這毒並不嚴重,該可解去……」

    君小差自幼跟在陰不救身邊,對藥物亦有所涉獵,他覺得武功既然能恢復些許,藥效可能已退去不少,相信不久即可解去。

    金玉人問道:「你知道解此藥的方法?」

    「不清楚,不過照此看來,藥效已退,只要再找些解毒草,相信可以解去才對。」

    金玉人欣喜:「咱們現在就去找如何?」

    「恐怕會下雨,姑娘……」

    「別管我,治你傷要緊。」

    君小差感激一笑,終也同意。

    金玉人含笑領在前頭,兩人已在山林尋去,希望能尋回解毒良藥。

    天空烏雲湧出,終於同出雷電,轟隆隆陣響不停,細雨淋灑山林,打得林葉嗦嗦作響,衷鳥為之輕鳴,語調甚是幽怨。

    金玉人、君小差已被淋濕,金玉人卻滿心歡喜,畢竟有情人在身旁,任何大風大雨,似乎都不能澆熄心頭那溫馨火花。

    君小差不忍,採來大竿葉遮向她身軀,免得她被淋濕衣服貼向身軀而顯得窘態畢已。

    金玉人也采一片更大竿葉讓他遮雨,兩人含笑並肩而行,有若小情人。

    尋了一座山頭,也找來幾樣藥材,有鮮草、嫩籐、山果,金玉人瞧不懂,不時詢問,君小差也一一詳盡說明,那份親,切感,更讓她深深癡醉。

    尋得差不多,天色放暗,雨勢似不停,君小差正想準備返回之際,忽而有女人驚叫聲傳來。

    君小差一凜:「有人受難?姑娘你先在此等我如何?我過去看看。」

    「你的傷……」

    「不礙事。」

    君小差立即掠往發聲處,他雖恢復些許功力,但掠出輕功,速度並不會太慢,眨眼逝於叢林中。

    金玉人猶豫一下,還是放心不了.也舉步追去。

    君小差掠過一片槐木林,見著山腰有人晃動,叫聲姑娘,已掠過去。

    那姑娘一身白農已濺滿污呢,她正和一頭山狼打鬥,山狼已被殺了數刀,還在做困獸之鬥。

    君小差見狀,拾起石塊猛往山狼腦袋砸去,叭然一響,山狼本已受傷,禁不起重擊,已倒地殘喘。

    那姑娘掠嚇中終得解脫險境,想道謝援手之人,習慣掠動披肩秀髮,回陣往君小差瞧去,這一瞧,兩人都愣住了。

    君小差掠過:「會是你?小萍?」

    那女子正是獨孤萍,卻不知她為何會落於此處。

    獨孤萍突見心上人,先是任愣失神,突然叫聲小差,跌撞奔去,撲向君小差懷中,泣不成聲。

    多少日子,多少折磨,從失望中又建立希望,從等待中又落於失望,她心頭早已柔腸寸斷,痛不欲生,那悲切、那折磨,此時全由淚水中演瀉出來。

    君小差何嘗不是痛苦萬分,本已快將她娶過門,誰知卻好事多磨,把兩人拆得各分東西,無法以長相廝守,他心甚悲,也把獨孤萍摟得更緊。

    然而金玉人呢?

    她做夢都沒想到那人會是獨孤萍,更未想到君小差對她用情如此之深,兩相見面,即以淚洗面,深深擁抱,自己又算什麼呢?每以為他對自己亦有深情,暗自己逛佳景,說舊事,那治水之神殮妃事,更讓她一輩子難以忘懷。自己千辛萬苦將他救來這裡,他卻會不得擁摟一下,捨不得擁肩而行,卻如此大方地抱向別的女人?

    她受不了,兩手抓得緊緊,唱唇發低牙關直打冷顫,兩眼卻瞪得更直,即是如何不敢相信的目光?

    終於,她滾下淚水,拋下滿懷藥草,轉身飛奔把去,投奔幾步。泣聲也傳出。

    任由無情冷雨淋掃,又怎能掃去她那悲悵心靈呢?

    君小差哪有所覺,他早沉入深情交融中,雙唇深深吻得癡迷,蛇也似地擁纏一起,久久不能罷手,任由感情奔掠天地間。

    終於一枯枝禁不了雨水打擊而斷落叭啦聲,才把兩人掠醒。

    兩人還捨不得分開,雨中戀人,特別感人。

    「小萍,你怎麼會在此?」

    「我爹又被抓走了。」

    「是誰抓的?」

    「那妖人。」

    「妖人?他怎麼會再找上你爹?」

    「不清楚……」

    「多久以前被抓?」

    「昨夜知更。」

    「當時情況如何?」

    「他一衝進來,就找到爹的房間,我們來不及攔人,他就走了,還怪叫著。」

    「看來他是專為你爹而去……」

    「我和娘跟哥哥急忙追出,他已奪得不見人影,只剩叫聲,我們只好一直追至此。」

    「你爹醒了?」

    「不算醒,有知覺但卻俊愣愣地。」

    「那怪物為何要捉他呢?」

    「我不知道……你弟弟呢?他可能知道怪物躲往何處。」

    君小差較歎:「他跌落萬丈深淵,生死不明。」

    「怎會如此?到底發生何事?」

    「就在三天前,他和妖人約戰霸王鼎,為了救我和父親,自毀巖面而墜入深淵。」

    君小差大略把事情說了一遍。

    獨孤萍怔仲不安:「他該會沒事,他一身本領……」

    「希望如此……別說他,你爹也急著要人幫忙。」

    「可是你有傷……」

    「我能放著你不管嗎?」

    獨孤萍心頭湧來無限甜蜜,久久不能自制,雙臂拔得更緊了。

    君小差愛意有加撫著她秀髮,深情再次流露。

    忽而一陣急衝劃過草木之咻咻聲傳來。

    「萍兒你在哪裡?」

    獨孤夫人已趕來,她身形甚快,話聲方落,人已衝來。

    「不好,是我娘,你快躲……」

    獨孤萍沉醉中驚醒,驚惶失措地想推開君小差,要他躲入林中。

    然而靠得如此之近,哪能躲得過夫人目光,她衝掠更急.忽見女兒跟君小差相擁一起,無名火冒然衝起。

    「好一對狗男女!」

    厲喝一聲,人已撲來。

    君小差呆愣那裡,不知所措,獨孤萍已圍住他,急道:「娘你不能……」

    「讓開,讓娘殺了他!」

    「不!」

    獨孤夫人可不管她,照樣衝來,左手一掃,把她掃落地面,怒罵該死,雙掌印向君小差胸口,打得他口吐鮮血,倒撞數丈遠,跌了一身泥,「你還敢勾引我女兒?納命來!」

    獨孤夫人又自撲前,打得君小差滾滾撞撞,傷勢頗重,他地從未還手,甚至連吭一聲也沒有。

    獨孤萍見狀,急出淚水:「不能打,不要打,娘,你會殺了他,不要,不行殺他……」

    她已失神,為救君小差,竟然急衝向前,手中抓起方才殺死山狼利刀,往她娘左斜方面來。

    夫人乍見閃光,驚心之下已避開,猝又見及是女兒出手,怒極反笑:「你好大膽子,為了狗男人,連娘你也敢殺?來啊!胸口在此,你殺啊!」

    胸口猛送前,抵向女兒手中尖刀,厲笑不已。

    獨孤萍全身發抖,淚水湧流:「娘,女兒不敢……」

    「不敢?還敢拿刀抵我胸口?」

    「娘,請您不要再傷害他,他會死的。」

    「我就是要他死,要他為第一當付出代價,要他為勾引我女兒付出代價,哈哈哈……」

    一巴掌打得獨孤萍落地打滾,她再欺前。

    獨孤萍哪能再讓君小差受傷害,沒命撲前,猛抱母親右腿,悲切叫著:「娘!你不能……」

    「放手,不然連你也殺了。」

    「不能,不放……」獨孤萍哭得更悲。

    「不放,連你也殺了!」

    獨孤夫人扭甩不斷,舉掌封下就往女兒身上落去,一落再落,她就是不放手。

    君小差見狀,不知那來力氣,又自跌撞奔來:「夫人……別傷她。」

    「老娘要殺誰,你管不著……」

    獨孤夫人瘋狂嘶吼,似哭又叫,雙掌亂打,就快失心。

    亂掃中又把君小差給掃倒地面,獨孤萍驚叫撲向他,緊緊抱佐他,悲心如續:「娘,你要殺,就把我們兩人一起殺死好了。」

    「你以為我不敢,畜牲……」

    獨孤夫人沒想到女兒竟會為了別人而背叛自己,已然怒火攻心,悲憤撞腦,身軀發顫,眼現淚光,雙掌高舉如俄虎撲學,厲吼中撲來,驀地踩滑泥地,撲掃地面,呃地一聲嘔出鮮血,想爬起掙扎,卻似悲憤過度又暈倒過去。

    厲叫聲突然中斷,只剩雨絲嗦嗦淋來,氣氛格外顯得沉空寂。

    君小差和獨孤萍本是閉眼準備等死,實文聞及一片寂靜,張眼一瞧,始知獨孤玉香已倒地。

    獨孤萍急叫一聲娘,又往母親撲去.將她扶在懷中,不停搖動,想喚醒她。

    獨孤玉香卻口吐白沫和著污血,弄得蒙臉白紗全是污血髒泥,獨孤萍不忍,將紗巾解下,露出滿臉殷紅疤痕,分不出是男是女,只是一塊死肉,甚是可驚,獨孤萍小心翼翼替她擦去紅沫污物,淚水直流。

    君小差見她臉容,長歎不已,傷得如此,難怪她心性變得如此戾張。

    獨孤玉香被喚醒後,兩眼張開,空空洞洞,未見的厲,出奇的平臥,反應似乎反常。

    獨孤萍見她醒來,悲切中也因出一絲欣慰:「娘,你好些了沒有?」

    身軀遮去她眼光,左手暗擺,要君小差快躲開,小差會意,移向林樹後方,暫時隱去。

    獨孤玉香瞧向女兒,竟然一臉茫然:「你……是誰?」

    「娘,你怎麼了?」

    「誰是你娘?你是誰?」

    獨孤玉香掙脫女兒胸懷坐起,懷著敵意不安地反瞧女兒。

    如此反應可嚇壞了獨孤萍,難道母親當真得了失心症,忘去一切事情?

    「娘,我是你女兒小萍啊!」

    「小萍?小萍是誰?我是誰?怎會在這裡?」

    獨孤萍聞言,淚水又流,她終於認定母親失去記憶,忘掉了一切,悲心又起,想撲擁她。

    「你是我娘,我是你女兒啊!」

    「別過來,我不認得你!」獨孤玉香突然一掌將她逼開,恐懼地退開:「再邁過來,別怪我不客氣了!」

    架勢一擺,已想迎敵。

    「娘,你怎可如此?天啊……還我娘來……」

    獨孤萍失魂悲切地又想追近,獨孤玉香喝叫,封出一掌,立即驚僅轉身逃逸,獨孤萍大驚:「快攔住我娘,別讓她逃了。」

    君小差受傷場重,哪能追得夫人.只能拿起石塊當暗器打出,卻因力道不足,擊中她,卻制不了,她只微微顫晃,又自奔逃。

    獨孤萍見狀,顧不了自己傷勢,也躍身追去,切聲急叫,然而卻愈追愈選,更哭得厲害。

    忽而獨孤星已聞聲趕來,驚問何事,獨孤萍如見救星,急道:「娘得了失心症,記憶全失,快制使她……」

    獨孤星驚惶失色,來不及問是何原因,已飛追母親。

    獨孤萍轉向君小差,淚雨交流:「小差,我們可能不能在一起了。」

    想及母親為自己得了失心症,她哪敢再給母親刺激?然而要她就此割捨心愛的人,她怎捨得,卻又不得不如何,痛心絞碎,泣不成聲,雙手遮臉,傷心逃去。

    君小差默然愣在那裡,他更想得此失心症,把這一切痛苦給忘去,然而事實卻如此緊緊咬人不放,獨孤萍終於走了。將來又如此呢?他心如萬蟻啃食,仰臉向天,讓千針萬線冷雨澆淋,多麼希望它能澆去沉幻,亦或是化成利針,把自己刺得百孔千瘡,斃命當場,那什麼也不用想了。

    他內心沉吼,獨孤家的悲事,似乎全是君家所造成。

    不行,他得為獨孤家付出一點代價,他必須尋回獨抓放,替君家償債。

    而愈下愈大,他忍不了,也嘯吼山林,想嘯出心中悲憤。

    他終於清醒過來,四處已無人聲,只流雨聲不斷,還有那沉沉的哀鳥鳴。

    他想了金玉人。

    「奇怪,她怎會沒來?」

    勉強地爬起身軀,往回路尋去,人未找著。卻發現她丟下的藥草,心中又如刀割,金玉人恐怕已瞧及自己和獨孤萍之事,她含恨走了,自己雖對她一向相敬如賓,難道她也如此癡情?

    他不敢再想,拾起藥草,不必搗碎,就此送入口中咬嚼,酸苦澀辣通通都來,他全部往肚子裡吞,就像人世間感情,全部給吞去吧!

    金玉人走了,只剩自己孤零零一人,他想到還有獨孤放欲尋,遂在雨中茫無目標走著,說是尋人,不如說是為逃避一切面躲藏吧!

    從天明走至天黑,再從天黑走至天明,雨停了,陽光透來,雨後山林顯得特別蒼翠,君小差卻更樵悻了。

    他不知走過多少山林,不知走向何方,只知往更深更遠山區行去。

    為了只想找尋獨孤放。

    忽而,一條人影掠來,長鬚稍斑,飄逸如書生俠客。更讓人料想不到,他竟會是被妖人擄去的獨孤放。

    他發現有人受傷亂行,已趕過來。

    君小差見著他,似曾相識,卻不敢認人,呆立當場。

    獨孤放一如常人,含笑道:「少俠你受傷不輕,讓老夫替你瞧瞧如何?」

    「多謝前輩。」

    君小差也未拒絕,獨孤放頻頻點頭:「少俠豪氣隱生,自居江湖豪士,不知如何尊稱?」

    「在下君小差,默默無聞。」

    「無聞並非表示泛泛之輩,你該是前途無量之人,老夫自認不會看走眼。」

    滿是信心笑容,他已替君小差治傷,並要其坐下。

    君小差感激道:「多謝前輩相助,不知您又如何稱呼?」

    「老夫獨孤放,乃是七音城主人。」

    這「獨孤放」三字有若晴天霹雷,打得君小差蹦跳起來,失魂落魄地往他瞧去。

    「前輩當真是獨孤放?」

    「是明!少俠識得老夫。」

    「你……呵呵……太不可能了……「

    君小差驚極反笑,被妖人所擒,讓人遍導不著的他,如今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在自己眼前,而且還那麼完好無卻?根本不像是受困之人。

    獨抓放不解:「少俠有何奇怪之處?為何如此驚奇?」

    「不瞞前輩,若是你真的是城主,我就是找你而來。」

    「找我?你為何找我?」

    「為你家人。」

    「他們也在找我?」

    君小差疑惑:「前輩難道不知自己已被妖人所擒?」

    獨孤放在考慮是否要告訴這位年輕人,但想及他已問此問題,該知七音域之事,遂點頭:「老夫確實曾被妖人捉去。」

    「這就是了,你家人當然要找你。」

    「事隔那麼久,她們還如此關心?」

    「哪有多久,只隔一天而已。」

    「一天?」

    現在換獨孤放吃驚了。

    君小差點頭:「不錯,昨天在下才跟令嬡分手……」忽而想及他在今日之前,完全昏迷不適,自不知此事了,遂又道;「前輩可能不知,你有一段時間是被妖人用冰棺封住,而且已被救回放置在七音城,然後才又被妖人所奪走。」

    獨孤放驚詫:「真有此事?」

    「這只是昨日之事。」

    獨孤放不得不信了:「若真如此,那妖人豈會放我走?」

    「這正是在下所想問的,前輩不妨說說醒來時候的情形?」

    「老夫以前被他囚困,後來即失去記憶,想是你所說的被冰封,但是昨日醒來,仍發現自己在冰棺裡,那妖人在旁邊不斷嗚嗚叫著。我自不敢抗命,默然起身,立於一旁,以為他有任務要自己去辦。他則問我如何,我說很好,妖人忽而大笑,說我已經再生了。我驚心不已,以為他在我身上動了什麼手腳,結果卻完好如初,放心不少。妖人則說,我已再生,他也可以再生。我再詢問,方知他拿我做再生實驗,我既然未被冰凍身亡,表示他方法已成功,後來他就放我走了,只叫著再生再生,想是實驗成功,大為高興所致。」

    君小差道:「這麼說,妖人也有死亡的天年?否則他為何要做此實驗?」

    「不清楚,老夫對他仍是謎,能逃出他魔掌,已是萬幸。」獨孤放輕歎,甩甩手:「不談他了,我替你治傷,你已是新傷加舊傷,不治不行。」

    說著很很快又曾君小差把脈,君小差卻內心怦怦亂隊,他會是獨孤萍父親,自和家父有仇,若被他知道,不知又會如何對待自己。

    由不得他多想,獨孤放道:「六脈全傷,重得很,跟老夫回七音城治療如何?」

    「不了……」

    「客氣什麼,你能為獨孤家人尋得老夫,老夫怎能不治好作的傷?走吧!」

    獨孤放甚是堅持,君小差推托不易,半被要脅地抱著走了。心下暗道,既然推不了,就走一趟七音城,也好瞧瞧獨孤萍和姑娘,以後事就定一步其一步吧!

    獨孤放對地形知之甚詳,轉轉掠掠,不到傍晚七音城已在望,他甚是欣喜,仰天長嘯,音律渾厚,震得四面山體抖動,回音不絕。

    他終於登入七青城.除了大門已毀,裡頭景物依舊,久別重逢,格外開心。

    他喚了幾聲,並未有人回答,送又奔入後院,方知兒子妻女尚未回來,君小差暗暗噓了口氣。

    人既未回,獨孤放只好先替君小差療傷,運功替他扶脈,又發現他中有輕微毒藥,找來七青城靈丹,要他服下,催化一陣,君小差終覺胸口那切悶氣已除,舒泰不少,功力也漸漸恢復。

    治傷完畢,獨孤放久未撫琴,見著醉仙琴晶紅帶情,一時手癢。立即連琴架搬至前院廣場,大擺架勢彈起音調。

    那音奔騰衝掠,雄雄逼來,如萬馬馳騁一望無限草原,追掠高吭,氣勢萬千,足以舒展他十數年來鬱悶之氣。氣勢越來越雄渾,奔騰如浪,一波波衝向四面八方,似見得群群奔馬蹄浪而來,衝向四處山峰,洩往八方天地間,讓人血氣為之奔騰。

    君小差不禁暗自叫好,如此氣勢,恐怕天下只有他才能彈得出來。

    獨孤放正彈得起興。

    驀然,獨孤星和獨孤萍,扶著失神的母親已慌張趕回。

    他倆為顧及母親,不敢走得太快,然而在半途中,忽聞如此澎湃琴音,實是絕世高手所彈,除了父親之外,他們不知天下還有誰俱此能耐。但兩人怎敢想及會是被捉父親又回來了?還以為另有高手,而且聲音又是發自七音城,驚心之下,方昏快速趕回。

    獨孤萍一眼瞧及君小差,已是驚訝,又見彈琴者竟然是自己父親,更是驚詫,和哥哥驚叫著,愣在那裡。

    獨孤放久未見兒女,並未認得兩人,怔愕瞧著兩人。

    君小差道:「前輩,他們即是你兒子和女兒,蒙臉巾的是夫人。」

    獨孤放兩眼含淚,已起身招手:「過來,讓爹瞧瞧。」

    兄妹倆還是愣在那裡,不敢相信三日前一分手,父親竟然好好的回來了。

    獨孤萍怔然問道:「君少俠,是你找我爹回來的?」

    君小差額首:「他真是你爹,別猶豫了。」

    獨孤萍淚水滲流,無數淒慘中,終有一事讓人欣慰。

    「星兒,萍兒,過來吧!讓爹瞧瞧。」

    聲音親切,聽得兩兄妹激情萬分,二十年分別,此時終於相聚了,不是像前幾天毫無知覺的相認,而是親親切切,能互相關懷地相認。

    「爹,您終於醒來了……」

    獨孤萍撲向父親,泣聲不止,二十年未享受父親,如今全得到了。

    獨孤星亦走前含淚叫爹,他較年長,不敢撲身,一時童年回憶全湧向心頭,那是如此快樂的啊!

    獨孤放深情地拍拍他肩頭:「苦了你,爹虧待你們太多了。」

    「爹,您也受了不少辛苦。」湧現無限親情,從凝目、拍肩、撫頭中交融著,又豈是言語所能訴盡?

    隨後,獨孤放方注意到妻子,她蒙巾半臉,只露怔呆眼神,分別已久,獨孤放滾而有些情倍。

    「玉香……」

    夫人露出懼意:「你是誰?」

    「夫人……你不認得我了?」

    獨孤萍道:「爹,娘已失去已往記憶。」

    「當真?」

    「嗯……」

    「有多久了?」

    「就在您第二次被抓去時……」

    獨孤萍瞧往君小差,欲言又止,她豈能現在說出此事呢?君小差稍低頭,顯得愧疚不安。

    獨孤星雖未間及妹妹此事如何發生,但見及妹妹被母親打得一身是傷,他也猜出大概。然而他和君小差相處半年之久,對他文思武功素來敬仰,兩人亦相處融洽,又怎好再責怪於他,尤其他現在又把父親給找回來。

    他也沒說出是何原因。

    獨孤放歎息:「我獨孤放何德何能,竟然要你為我受此折磨?」

    想伸手去扶夫人臉容,卻被夫人給斥開:「你是誰?敢對我動手動腳!」

    獨孤放輕歎:「夫人不認得我了?」

    「誰是你夫人?走開!」

    獨孤放看她失心頗重,遂點她睡穴,讓她暈倒,說道:「把她扶進去吧!爹會設法將她弄醒。」

    獨孤星遂把母親扶向後院,獨孤放歎聲中也跟著進去。

    場中只剩君小差和獨孤萍,經過母親失心一事,獨孤萍心靈又回然多了。

    她切聲道:」多謝你把我爹尋回……」

    君小差想笑,卻有點僵:「是他找到我的。」

    「不管如何,我還是要謝你。」君小差默然不語。「你……裡邊坐吧!」

    「不了,我還是走的好……」

    獨孤萍不敢再留人,心痛如刀割。或許這一別今後恐怕永遠也無法再互訴衷情了。

    「對不起,對你娘之事……我會請爺爺替她醫治……」

    君小差終於黯然神傷走了,他腳步艱辛沉重,每踏一步,即若心口被激一刀,多麼希望獨孤萍能開口留人,卻又不敢接受。

    獨孤萍愣然果立,連頭都不敢轉回,她心已碎,肝腸寸斷,心愛之人就此離去,她卻不敢留人,甚至連送別都不敢,那腳步聲每踩一步,就似控刀踩在她心坎上,踩得她千刀剮,血淋淋,碎爛爛。

    她滴的是血,已無淚。

    那腳步聲已走遠,已消失……

    她已咬破嘴唇,飛奔地衝向大門,遠遠瞧著君小差背影,她十指深陷門柱,抓出血痕,嘴巴咬得門柱緊緊。

    孤雁哀鳴,似在悲泣,老天為何無情?

    銀城之狼掃瞄及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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