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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一章 巧戲吝嗇鬼 文 / 李涼

    次日一早。

    君小心已領著金玉人和金王超、金王玉,取道行往峨嵋,準備情回金夫人。

    行在路上,金王超總是對君小心甚是不順眼,深仇大恨末報,又豈能跟他同行?然而父親命令,他不去也不行,只好遠遠跟在後頭,獨自發悶氣,一句話也不吭。

    君小心自是不理他,對金王玉光頭卻特別有興趣。

    他說道:「你知道你娘想不開,可能會出家,到時候要理光頭,你就有伴啦!」

    金王玉乾笑:「這不是很難看?」

    他對母親事,瞭解不多,不知嚴重性,現在又能出遊,總是喜多於憂,甚至覺得好玩。

    君小心道:「難看沒關係,還要燒上戒疤,那很痛的。」

    金王玉笑容一僵:「不燒行嗎?她為何想不開?」

    「時辰不好,很多人都有非分之舉,說不定還中了邪,所以你們得下功夫,否則很難把她請回來。」「我娘中了邪?」

    「我也不敢肯定,不過你見著她時.若求了老半天,還不能勸她回家,多半就差不多了。」「真的如此,那該如何?」

    「我跟你多商量結果,還是想以親情感動她,比如說,她要出家,你也跟著出家,她當然不肯讓你出家,拖拖拉拉之下,她就會回心轉意了。」「可是我不想出家。」

    「又不是真的,是跟以前一樣演戲,讓你娘覺得是真的,就成啦!」

    金王玉癟笑:「這次要我演和尚?」

    「反正你腦袋都光了,還怕什麼?只要穿上袈裟即可。」「可是我沒實際經驗……」

    金王玉也想裝著玩。

    君小心呵呵笑道。「有興趣,咱們邊走邊學,只是一個大美人跟在小和尚身邊,你受得了?」

    金王玉立即施個佛號,瞧向玉人:「大姐,為了表示我的清白,請你此後離我幾步遠,免得誤會。」

    金玉人為了母親,已心事重重。也開不起玩笑,輕歎:「你的方法或許有效,可是娘的心靈創傷,如何去彌補呢?」

    君小心道:「那是以後的事,若不先阻止她出家,後果不堪設想。」

    金玉人輕歎,不再說話。

    金王玉已露笑意:「我們任務重大,請姐姐合作,讓我能吃得清齋。」

    他和君小心已趕在前頭,找及小鄉鎮,買來小袈裟和木魚,邊走邊敲,倒也像了七分和尚。

    就此,金王玉不停在行走間學習和尚事,也買來經書,雖看不懂,卻也念的有模有樣。

    這些看在金王超眼裡,甚是憤怒,他隔著老遠,豈知君小心企圖,以為他又在捉弄弟弟,骨肉總有情,他恨得咬牙切齒,然而他卻甚忌諱君小心超腦力,幾次想發作,又給按撩下來,圖思其他對策,以能教訓他。幾日過後。

    四人已進入川境,峨嵋在望,大約只剩一天行程。金王玉學得更精,真如小禪師。

    今夜投宿丹稜小鎮。他們投宿三間客房,金王超自行一間,金玉人乃女子,不適同住,也住一間,剩下金王玉和君小心,只好再往一間。

    吃過晚膳。金王玉但覺明日將抵蛾媚,反而有些緊張。君小心則要他一如平常即可,為免他多想,帶他出門逛街。丹稜雖是小鎮,卻是傳江渡口,甚為熱鬧,平日市集人潮洶湧,入夜酒令撤天,雜如夜市,甚是繁榮。兩人逛得甚為開心。

    忽見得一名眼小嘴小,留有短撒胡的四旬瘦干錦袍男人找向金王玉,未說話,笑聲已起,尖尖細細,就如他表情,一臉各嗇,獐頭鼠目的守財奴。

    他猛拜利;「小師父不知何處得道?如此年紀,即出家來行道化緣,法力必定不小吧?」

    金王玉大言不慚,猛點頭:「哪裡哪裡。」

    君小心看他並非武林中人,超腦力攝過去,已知曉他來此目的,暗自起笑:「原是吝嗇鬼,父親死了,留下大筆遺產,也捨不得請大師父超渡,想請個小師父即算了?看我如何整你。」

    他輕笑:「員外不知找來有何事?他是金光和尚,我是無法道長,要唸經、要驅魔,我們都能應付。」

    「小的只想請小師父回家,替小的父親超渡……」

    金王玉臉色激變,雖然扮和尚,但若聞及死人,他還是感到心毛毛的。

    君小心則輕笑:「原是這麼回事,放心,小師父大法力,而且由小和尚超度,很容易即可超生。」

    老頭忙奉承:「自是如此,否則小的怎會找小師父替父親超渡?卻不知小師父收費如何?」

    「很便宜,員外能出多少,算多少。」「我……我出三百錢如何?」

    金王玉冷聲道:「三百錢?吃頓飯都不夠……」

    老頭乾笑:「小的父親一向節省,所以.所以小的也不敢亂花……」

    君小心猛點頭:「孝心可嘉,就三百錢啦!」

    金王玉也只好點頭:「好吧!總是錢,不賺白不賺。」

    老頭登時歡天喜地:「小師父真是得道高憎,能悟透錢即是空,小的甚是佩服,請受小的一拜。」

    他虔誠拜禮。

    君小心笑道:「可以走了吧!別讓你爹等得發慌,又跑回人間找你理論。」

    「自是要快,自是要快,請隨小的來。」

    老頭走在前面,君小心和金王玉暗自弄笑,跟在後頭,老頭忽見君小心也跟來,甚是緊張。

    「我……並未請你……小道土,家父不大喜歡道士……」

    君小心笑道:「道士奉送,不加錢的。」

    老頭又自哈腰奉承笑著:「那也好,佛道都來,家父雖不大接受,但為人子,怎能不盡孝道?說不定他在天之靈大為感動呢!咱們走吧!」

    他領行西街,轉入巷口,一片偌大深院在眼,此院古老非常,樹叢參天,不少樹根還穿出班剝圍牆,四處無人,顯得鬼氣森森。

    君小心往丈餘高大門進坊瞧去,坊碑已斑裂,長出不少長草,枯黃綠統成一堆,草縫中依稀可見「應天居」三字,這是官場富豪之家,想是百年前也是家勢顯赫,如今則沒落至此。

    金王玉毛心道:「真要去嗎?有死人……」

    君小心道:「怕什麼?什麼死人,咱們沒見過?而且還有外快可賺。」

    「為了三百錢……划算嗎?」

    「不划算,不過練練你法力,就划算了,走吧!來都來了,人生總有第一道。」

    金王天無奈一笑:「要是姊姊知道我真的幹這行,不知會如何想法?」

    「當然大力支持啦!」「怎麼說?她忍心看我當和尚?」

    「不是,而是金家有一個和尚已足足有餘,不須要你娘再當尼姑,這才是她大力支持的主要原因。」金王玉無奈發笑。

    君小心卻指示他到了喪家,該宣號唸經啦!

    金王玉遂開始敲木魚一路念往靈堂。

    此宅院甚寬廣,可惜已荒廢,庭院雜草亂長,只留細石道,用以平日通行。

    靈堂設於大廳,此廳本有官場氣派,卻因日久失修,和破廟差不多,再加上靈堂簡陋,只架棺木,掛上兩副白聯,矮桌擺插兩支白蠟燭,幾道鮮果素菜,燭火微弱翻照,四處一片陰暗,看到鬼氣森森。

    君小心見得如此靈堂,比一般人家還要簡陋,若真窮,倒也無話可說,可是見著老頭身上棉衣,乃上等綢絲布料所制,更見跪在地上一妻兩妾,穿金帶銀,臉哭心不哭地低泣著,幾位小孩也是養得胖嘟嘟,這哪是窮苦之家?光是這宅院來賣,也可換上萬把兩金子,甚至不只此數。

    這老頭實不該如此對待死去父親。

    老頭領來兩人,遂跪拜靈堂,泣聲道:「爹你請安息,孩兒已替您請來師父。道長,在他們超渡下,你可安心去吧!」

    君小心想耍幾招道士收魂,卻無道具,瞄向老頭:「喂!老兄,免費超渡,你總該送件道袍、道劍、道符吧?」

    老頭道:「道袍倒有一件……道劍和道符,小的就沒有了……」

    「隨便送來刀劍、筆裡紙張即可。」

    老頭當真回房收拾.不久拿來一件破舊道袍,還發出腐味,一把菜刀、筆硯倒是庭上相,想是古董。

    君小心抓來道袍,太極圖畫得歪扁,不禁皺眉:「這道袍.好像自己做的?」

    老頭乾笑:「不瞞你說,這是我爹親自縫製,用來超渡我爺爺的。」

    君小心想笑:「原來是遺傳啊!真是一門毫(豬毛)傑!」(喻:一毛不拔)

    老頭輕笑:「爹當了道士,所以他才交代別請道士,不過你免費,自該予當別論。」

    君小心勉強被上道袍,抓起菜刀,實有點不倫不類:「你爹也是用菜刀超渡你爺爺嗎?」

    「大概是吧……家中已無任何刀劍可用……」

    君小心笑罵幾句,也只好將就了。金王玉也少了銀鈴,臨時找來酒罈,破破底面,裝是石塊,也將就些。超渡開始。

    君小心突然喝叫,菜刀亂砍,嚇得那群不孝子孫沒命亂選,他突然煞位,有若戰童:

    「說來,何名何姓、生辰八字,以招亡魂。」

    「我爹名叫:崔生金……」「不是他,是你、你家人。」

    「小的崔生財,丙午年,三月初七,子時生。」

    那些妻妾兒女也一一報名、報八字。

    君小心啊哈亂叫:「子女不孝,斬頭殺血……」

    菜刀揮殺,嚇得見人又落荒四竄,腦袋皆是一涼,被切去不少頭髮。

    有的小妾已嚇哭,被君小心一喝,她立即煞住哭聲。君小心又叫:「哭啊!死了爹,不哭,像什麼?」

    又追殺過去,那妻妾個個嚇壞,沒命亂哭。

    君小心這才拿筆亂畫,燃紙於靈前,將眾人頭髮也放火火中燒去。

    「崔生金請安息,你家兒女事妾奉上魂,快快引上天,做鬼也輕鬆……」

    念著念著,和金王玉有若戰童,亂跳亂叫,把紙張燒得滿天亂飛,成也是別具特色的超渡儀式。

    隨後兩人分別左右半蹲,金王玉猛搖酒罈、猛敲木魚,君小心猛砍菜刀,雙手直抖。

    他念著:「南摩無量佛,南摩張三豐,急急如令來……崔魂生金上東天,上東天,上東天……」

    他直吼著「上東天」。金王玉不明究裡;但覺好玩,也猛喊「上東天」。

    君小心暗自運功推向棺材,那棺材砰砰晃動,嚇得崔家上下全跪往地面。

    崔生財急道:「小道主,你怎可超渡我爹上東天?該上西天才對……」

    君小心一如戰童亂抖:「只給三百錢,只能起渡東天……」

    金王玉也有樣學樣:「西天已客滿,買路錢不夠……」

    崔生財無奈:「只好讓爹上東天了。」

    君小心看他仍是一毛不拔,登時抖起棺材,飛撞崔生財,棺蓋更加靈蛇張嘴,叭叭作響,嚇得崔家上下魂消魄散,臉色鐵青。

    崔生財哪還敢不孝?急叫:「不上東天,上西天,小道士、小師父,快超渡我爹上西天。」

    「金銀送送來……」「給五兩銀子,夠嗎?」

    「上東天,上東天……」

    「別念了,十兩,二十兩?五十兩元寶……」

    「上東天、上東天……你爹生氣啦……」

    君小心猛運勁,那棺材飛拉過去,將崔生財壓向地面,嚇得他差點屁滾尿流,哪還敢再奪財,沒命直呼:「一百兩,五百兩,一千兩黃金……」

    那棺材方自飛起,又往那些妻妾罩去。

    「媳婦不孝……上不了西天……」

    那群妻妾滾命嚇逃,淚水直流。

    「我給,我給,我什麼都給……」

    霎時將手戴、預纏、耳掛、發插的金銀珠寶全抓下,丟向棺材,君小心運勁一吸,全把它們抓上手,這才放過他們。

    金王玉暗笑:「現在可以安心地上西天了。」

    「還不行,千兩黃金末到手。」

    棺材亂飛,追得崔生財四處亂轉,崔生財哪還敢不交出?身上抓出銀票,猛拋空中。

    「我給我給,我什麼都給!」

    銀票亂飛,竟然吹向火堆,君小心一時緊張,撲前抓向銀票。然而這一分神,棺材為之失控,撞向廳中石柱,木片四分五裂,那崔生金屍體倒哧,竟然壓在兒子身上。

    君小心乾笑:「現在終於上西天了。」

    金王玉則嚇得征愣,這種屍體和打鬥被殺的又不同,充滿了鬼氣,現在又暴跳出棺,甚是可怖。

    崔生財更是沒命尖叫,想伸手推開都不敢碰及,嚇得閉眼厲嚎,全身抖個不停。

    更可怕事情還在後頭。

    那崔生金被摔落地面,竟然唉唉痛叫,復活了,他抓向崔生財脖子,右手猛刮耳光,恨怒直叫。

    「他媽的!為了三百錢,敢叫老子上東天?」

    話聲一出,眾人皆道:「不好啦!屍變啦!」

    金王玉拉著君小心,就想逃躲屋外。

    「混帳東西,為了三百錢,要老子死了都不能安寧!」

    崔生金猛刮崔生財耳光,恨不得把他捏出汁來。

    崔生財沒命掙扎,掙脫父親,不分東西南北,爬身即進,哪知方向搞錯,撞往靈堂,壓得桌翻椅倒,火堆被掩,蠟燭又熄,大廳一片漆黑。

    切叫聲更急,直如幽冥地獄般可怖。

    君小心喝笑;「正是好機會。」

    摸黑衝向人群,不分青紅皂白,逢人即揍,見影即踢,一時唉嚎四起,懼叫、哭聲混為一團亂。

    猝然燭火一亮,眾人嚇叫。

    君小心已呵呵笑立桌前,那桌子本已倒地,他把它扶正,抬起蠟燭,再度點燃,置於桌面,想一瞧眾人臉孔。

    不只是崔家上下,連死而復生的崔生金,臉頰也被打得紅腫,他並不知是君小心所為,直認為是這些不孝子孫趁黑修理他,心火更是憤怒,破口大罵:「你們良心安在?

    我老人家還死不到半天,就拿那破棺材,找來便宜貨,替俺超渡?想把俺草草葬了?平常吩咐你們要給我大筵七天七夜,給我穿金戴銀,你這不孝兒,竟然結俺穿舊衣,金銀珠寶戴在老婆身上,這算什麼?叫老人家如何死得瞑目?」

    「這也罷了,竟連超渡費也省了,俺只值三百錢?喝得俺只能上東天,飛飛撞撞,還把老棺木給砸爛,差點再死一次,你們良心安在?」

    「爹,孩兒是照您指示,能省則省。」

    「我是這樣交代你的嗎?你爹一生省過頭,想在死時風光一番,你都捨不得?」

    「死都死了,風光,誰看見?」

    「媽的!反了,你叫我不帶金帶銀,買通那些牛鬼蛇神,俺要下了地獄怎麼辦?幸好俺是詐死,否則豈容你這般虐待?從今以後,這祖產,老子自己花,你們休想要分得一分半毫。」

    君小心道:「就給三百錢,叫他跟你一樣,在陽間過一輩子。」

    「對,俺在陰間,你只給三百錢,我看你如何以這些錢在陽間逍遙?」

    崔生財悲往直叫錯,崔生金卻懶得再及他,轉向君小心和金王玉,膜拜不已:「多謝兩位法師,得知在不死不瞑目,用法力將不肖兒給制住,若是讓他釘上棺蓋,老夫當真無處伸冤了。」

    他把棺材飛掠一事,當成是兩人法術施展,親身體驗後,對兩人自是特別尊敬。

    原來君小心在走過靈堂時,已感覺出棺材有腦波傳出,還以為人死而腦袋還活著,但仔細分析下,發現棺中人仍不停暗罵兒子不孝.這才確定他未死,才耍出這荒唐招式。

    君小心笑道:「你飛的還爽吧?有沒有飄飄然的感覺?」

    崔生金輕笑;「有啊!剛開始追得他們甚過後,但後來東天上多了,已頭暈腦漲,尤其最後那撞柱裂館,害老夫差點當其喪命去了,還好,總算壓著不肖兒,老命得保。」

    金王玉暗自癟笑,他原來詐死,自己被嚇的也甚冤枉,難怪君小心見著屍變,還能處之泰然,真後悔方才沒趁黑揍人,白白失去大好機會。

    君小心道:「現在你活過來,超渡費,還想要回去?」

    崔生金猛搖頭:「不必了,俺省了一輩子,想起天年有限,以前對待父親,自行當道士超渡地,實在不孝,後來怕兒子也如此對待自己、才詐死一試。他口口聲聲說不會,一定大事鋪張,燒來金山銀礦,誰知道全不是這麼回事。我已開竅,活著不花,死了沒得花,那千兩金子,就當做我爹超渡費,俺再送你們各五百兩,反正崔家三代已聚藏無盡財富,花不完,俺不會心疼。」

    崔生財臉色泛白:「爹,花完了,我會心疼。」

    崔生金斥道:「你還有資格說話?老子不把你逐出崔家,已算你走運,還敢管老子如何花錢?五百兩不爽.再加一千兩!」

    從兒子身上搶來銀票,足足三千兩,全給了君小心和金王玉,花得甚是爽快。

    君小心道:「多謝老爺大方贈禮,在下也有話轉告。」

    「你說吧!我已看開.啥事也沒關係。」

    「就是你兒子、媳婦,他們還沒看開,看你如此花錢,心頭早已投痛如刀割,要是一時忍不住,遲早會把你給暗算了,你現在是身處險地啊!」

    崔生金臉色微變:「對啊!我該如何是好?」

    瞧向兒子、媳婦,個個眼色尖利,他更擔心。

    君小心道:「方法很簡單,你想活幾歲,就到縣太爺那裡寫遺囑,要是活不到那歲數,突然翹了,就把財產充公,如此一來,你兒子不侍奉你成老太爺都不行。」

    崔生全登時笑顏大展:「對,這辦法甚好,多謝指點。」

    「不客氣,有錢好說話;將來有機會,不妨寫下遺囑,指明要金蛋和尚超渡,你留多少陽錢,我替你燒多少陰錢,讓你在陰世永遠花不完,而且還保證上你一次就能上西天。」

    崔生金哈哈大笑,據點頭,要立大遺囑,找回兩位超渡。

    「剩下是你們家務事,我們走啦?咱們西天見。」

    「為何要西天見?」

    「難道你要我早日見你,早日替你超渡?所以你我最好還是在西天路上見,我會領你上路的。」

    「有理,甚是有理。」

    崔生金大笑不已,恭敬送走君小心和金王玉,返回屋內,裡頭又是一陣大罵,緊接著追趕殺叫不停,參雜著劈里啪啦門倒窗破聲。

    兩人又自捧腹大笑,才返往街道。

    回到客棧時,兩人仍自笑不停,手抓大疊銀票,甚是過癮。

    金王玉笑得開心:「瞎叫兩聲,即有千百兩金子可賺,和尚這行,果然行得通,是一本萬利的行業。」拿著銀票,樂不可支。

    然而金王超卻猛然撞出來,抓向他手中銀票,狠厲撕個稀爛。

    金王玉任愕;「哥你幹啥?那是銀票,有兩三千兩,你竟撕了它?」

    金王超斥道:「你還敢叫?金玉樓的臉。全給你丟光了,誰叫你去當和尚,去賺這骯髒死人錢?給我站好,哥非好好教訓你不可!」

    金王玉想反抗,但以前未碰上君小心時,也都被喝慣了,對哥哥,仍是餘威猶在,不甘心地站並雙腳,祈求地瞧向君小心,希望他解困。

    君小心本就看他不順眼,冷道:「咱們賺什麼錢,你管不著。」

    「沒錯,我管不著你,你卻管不著我家務事,我在管教我弟弟,你憑什麼干涉?」

    「憑他是我朋友!」

    「朋友?是朋友,還會要他扮和尚,供你驅使,去騙死人錢?你可知他是堂堂金玉樓少樓主,這種事也敢叫他去做,你這算是什麼朋友?」

    已近二更,這一開罵,已引來不少投宿客人驚醒,好紛探窗瞧視,他們雖不敢多事,但遠遠觀來,也指指點點。

    金玉人也被驚著,開門走出,見狀冷道:「快進去,三更半夜.容得你這麼吵?」

    金王超怒道:「你算什麼姊姊,看上人家哥哥,凡事對他百依百順,任他在金玉樓作威作福,弟弟變成這模樣,你曾管過?娘都已氣得離家出走。你還讓他糟蹋弟弟,你是不是連他也一起看上,還在船中跟他親吻,你以為我不知道,假什麼抽籤?你分明是有意!」

    金王超並未見及君小心心一次親著金玉人,而是在抽籤論輸贏時,當時已吵得熱鬧,他也暗自瞧探,自被他瞧著此事,這本是小事,他卻小題大做,想刺傷姊姊。

    金玉人果然臉色發白:「你胡說些什麼?」

    一巴掌捆得金王超臉現五爪紅痕,他卻變本加厲怒笑:「你們做什麼,我都一清二楚,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份,盡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還有你……」他罵向君小心:

    「無父無母的野孩子,也敢利用妖術,迷惑我父母,讓他對你百般好感,竟然連親生兒子都不要,你以為我不清楚你用心?你想霸佔金玉樓。你想霸佔我父母,來彌補你這無家可歸的野人,無父無母的野孩子。你知道世上最可憐的是什麼?就是不知道父母是誰的私生子,哈哈哈……你就是私生子,說不定你娘還是賣(春)的……」

    君小心猝然光火,他最不願人家提及,正是父母一事,又被金王超說的這麼難聽,他怒不可遏:「你敢說我私生子?我宰了你……」

    暴然衝前,雙拳十爪,猛捶猛抓金王超,把他架倒地面任由他如何掙扎,就是不放手。怒到極點。張牙猛咬手臂,痛得金王超淚水痛流,他仍瘋狂咬扯,那塊肉就快被咬下。

    金玉人見及此,急忙欺前拉開君小心,急道:「小心別如此,他是一時氣憤……」

    拉開之際,金王超哪能忍下這口氣,猝然發掌還擊,他存心要人命,打得君小心撞遇天井花園,一口鮮血暴出。

    金王超哈哈厲笑:「明明是私生子,還怕人知道?你娘就在勾欄院,還跟來要我姐,你知不知羞恥?」

    君小心怒火攻心,受傷又重,猝然尖吼,超腦力突然攝去,他尖叫通吼,身軀抖額,兩眼快運出血光,有若刮刀暴射,勢可穿金裂石。

    那金王超猝然唉叫,整個人若著魔般發抖,兩眼翻白,頭髮倒刺,肌肉似被重扯,繃得緊緊,那青筋血管卻如黑蛇般脹凸四竄,君小心猛叫,那黑血迅急暴脹跳動,條條粗如手指,一張股已抽扭變形,佈滿跳動血蛇,有若地獄鬼魔,可怖非常。

    眾人哪曾見得如此可怕事,個個尖叫,躲回房中,腦海卻烙印此魔鬼般人面,畢生無法抹去。

    金王超暴厲咆哮,眼角已崩裂.哧出血花,再脹下去,整顆腦袋將會炸開。

    金玉人、金王玉妹弟見狀,急得快哭出來,講個叫住手,君小心卻揮不知覺。金玉人趕忙衝前,戳向君小心穴溫,手指被震痛,效果不大,又戳數指,最後點向頭頂百會穴,方見得他吼聲轉弱,兩眼怒光也漸漸退去。

    金王超得以逃過大難,手指粗血管漸漸收縮,整個人已靠向牆角,那萬蛇在體內亂鑽之後,已消逝無蹤。

    金王玉欺前,挽起袈裟,往他臉上抹去,將斑斑血跡給拭去。

    金王超不知怎麼,淚水滾將流出,哭了起來。

    自君小心出現以來,他就再也不風光,處處出錯,栽了無數觔斗.吃盡無數苦頭,得不到父親賞賜,只有責罰,他心中委屈又有誰知,如今有若驚弓之鳥,受傷小孩,心靈脆弱之下,他終於哭了。

    金王玉不知如何安且一個是哥哥,一個是密友,兩人皆受傷,而且又是哥哥無禮,想說些好聽的話,都不知如何說。

    還好金玉人較懂事,要他把哥哥扶進房裡,免得出醜,她則等君小心較為冷靜時,才說道:「君少俠,別在意,弟弟心胸狹小,說了那些話,其實我明白,那都是胡亂說的,夜已深,我扶你回房吧!」

    君小心傻愣愣被她扶起,忽而有了知覺,推開金玉人纖手,喃喃念著:「我不能過去,我不能再跟你們去峨嵋……」

    金玉人看他呆癡癡,像得了失心瘋,甚是緊張:「君少俠你別如此……」

    君小心一無所覺,喃喃念著:「她是你們的娘,不是我娘,我要去找我娘……我娘在哪裡……」

    他茫然四處瞧去,眼眶含淚,沒目標地走著。

    金玉人看來心如刀割,本以為他甚堅強,然而對此,卻如此脆弱,他此時有若雨中尋不著爹娘的孤雛小鳥,甚至一出生即未見著爹娘,如何尋得。

    看他走去,步履蹣跚,何等無助。

    「小弟,你別走……」

    金玉人覺得該如姊姊一般,給他關愛,然而他卻茫無目標地走了,目中不停念著那句:「我要找我娘,我娘在哪裡?」

    讓人聞來心酸欲淚。

    金玉人想攔他,卻找不出任何理由留下他,就這樣眼巴巴地看他走了。

    她終於也泣出聲音,掩面嚼淚,奔往房裡。

    她為君小心悲淒而哭,也為自己遭遇而哭。

    哀鳥劃過天際,這一夜,儘是傷心人。

    君小心走了,卻不知走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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