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情緣 文 / 李涼
霸英堂結綵燈籠全熄了,顯得一片愁雲。
包光光等人已被綁在太師椅上,男女面對面,以能相互瞧個夠。
七名綠衣人各站在他們身後,長刀架胸,一副森然。
焦平已換了另外一套白衣,掩去不少火傷,只能從頭上髮梢和臉部幾處淡淡焦紅,看出他所受的火傷。
他狂傲地走人大廳,瞄了眾人一眼,冷笑道:「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你們等著還債吧!」
包光光訕謔道:「我的債恐怕還不了了,因為我在你屁股打了兩針,現在我卻坐著。」他暗自竊笑起來。
焦平怒斥:「我會把你屁股給刺爛!」
欺身向前,左右開弓,打得包光光嘴巴紅腫,血絲掛嘴,不吃眼前虧,他再也不敢胡言亂語了。
焦平謔笑幾聲,已轉向江雨,淫謔道:「還有你,也敢刺我左肩,你找死!」
叭然一響,打得江雨臉腮印出指痕,她呸了一聲,唾液含血,噴得焦平滿臉。
焦平冷笑道:「吐得好,我要你擦掉,擦得你心甘情願,心頭搔癢。」
驀然引臉往江雨胸脯壓去,準備以她的胸衣擦去污血。
江雨驚急尖叫:「你敢!我殺了你……」
「你殺啊!我最喜歡讓女人殺了!」
焦平不理她掙扎,溫柔地在她胸脯貼來抹去,淫笑不斷。
江雨淚水已落下,咬著牙,仇恨已使她難以言語。
江西見狀厲喝:「你這禽獸,你敢對我妹妹如此,我跟你沒完……」
焦平這時已瞄向她,嗤嗤邪笑:「小美人,你我恩情一段,何必如此惡臉相向?你幾乎全身每一寸肌膚我都摸過,除了我誰還會要你?」
江西又羞又怒:「畜牲!有一天你會遭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
「最好是死在你懷中。」
焦平也靠向她胸口,溫存片刻,江西已然淚流滿面。
此時焦平又瞄向向音茹,淫笑起來:「你這大美人,架子未免太大了些,也敢不甩我?簡直目中無人!」
伸手一掌就想摑往她臉腮,向音茹冷目直瞪,一句話也不說,她已暗自決定,如果焦平敢非禮自己,就嚼舌自殺。
焦平仲起手掌又放下,淫笑道:「我怎捨得把你絕世花容給打傷?真是罪過!大美人,我可是真心愛上你吶……」
手指往向音茹下巴一勾,向音茹掙開,怒目直瞪。
焦平見她不說話,若有所覺:「你想嚼舌?那豈不太煞風景?」
不給向音茹有所反應,立時截她穴道。
向音茹欲死不能,淚水方落下來。
焦平見她落淚,淫心更熾:「美人落淚,楚楚憐人,今夜又是洞房春宵夜,我怎能虛耗光陰呢?咱進洞房吧!」
要三名綠衣人解開江西、江雨和向音茹,準備抱回寢房。
三女子穴道被制,掙扎無效,眼淚直流。
包光光見狀,又喝道:「你少得意,銀河馬上就要來,我是在他前頭趕來,你還敢做壞事!」
他想以銀河聲威,看能否嚇住他,免得三女受辱。
焦平卻不為所動:「他能來,恐怕也是爬著來,他早就被我打得遍體鱗傷,自顧不暇,哪還有時間顧到別人?可見你說的全是謊言。」
哈哈淫笑,他已往寢室行去。
包光光、大嘴巴、向展天、向展文掙扎正想大吼之際。
外頭已有喝聲傳來:「焦平,還不趕快把人放了!」
不知何時,焦三絕已冷森地站立門口。自從被銀河所救之後,他就一直往中原行來,聽及傳言有關江向兩家聯姻,他已知必有問題,這才又趕回霸英堂。
焦平乍見他,亦是怔愣:「義父?!」
眾人聞言更是驚詫,原來焦平當真是焦三絕的兒子,所不同的只是親生和義子之別。
焦三絕冷冷道:「我沒你這個兒子,還不快把人放了!」
焦平之所以會怔愣,一方面是突見焦三絕,另一方面卻沒想到他仍然活著,到底是誰救了他?
「誰放了你?」
「你想知道?是銀河。」
焦平冷笑道:「不可能,他已離去,怎會再回頭?」
「信不信由你。」
「哼!他來了也要讓他死!」
「你把人放了,我給你一個機會。」
焦平哈哈大笑:「憑你?再回去練十年再來吧!」
焦三絕短劍抓在手中,冷冷道:「機會已給你,你不要,休怪我不念父子之情。」
「什麼父子之情?幫著別人來暗算自己的兒子,這叫父子之情?你來啊!我老早就想殺了你!」
焦三絕猝然撲前,短劍猛砍焦平,三名綠衣人馬上攔向他。
此時向展文突然扭動輪椅,只有他沒被綁著,因為大家都認為他是個廢人,只見他面向三名綠衣人背面,雙手一按,扶手處突然射出數支飛刀,射中兩人背心,一人腰肋。
三名綠衣人身形微頓,卻未停止攻擊。
焦三絕素知這些殺手特性,戳一刀是阻止不了他們的,眼看他們身形稍頓,短劍猛往兩人頭顱砍去,劍影揮處,頭顱竄飛,噴血如注。
焦三絕未停手,一掌將另一名綠衣人逼退,短劍切向包光光身上繩索,一指點開他穴道。
焦平見狀大喝欺前,揚掌打出猛勁狂流,掃得焦三絕倒撞牆角。
「你這小廢人,我再折了你雙手!」
焦平擊退焦三絕,反過身來,又想斬劈向展文。
向展文斥叫:「惡徒你死來!」
雙手一按,六顆桂圓大黑球噴飛而出,分別取向焦平全身六處要害。
焦平自命功夫了得,一掌打向面前一顆黑球,球體忽然爆炸,噴出細針,刺得他左掌血點斑斑,他哪敢再攔阻黑球,趕忙倒飛上空,躲過另五顆黑球,撞落牆角,轟然巨響,硬把牆角炸出小坑。
焦平大怒:「你找死!」
一掌打出,打得向展文連人帶椅撞往後頭,砰然一響,椅碎人翻,向展文已身受內傷。
焦三絕見狀迎劍又刺來,焦平並未攔阻,因為他已見著把三名女子抱入寢房的綠衣人已返回,他冷喝一聲:「殺了他!」斜掠閃開。
那三名綠衣人猛攻焦三絕,全是沒命的打法,焦三絕難以抵擋,已身中數刀。
被切開繩索的包光光也抓起地上利刀加入戰圈,然而他也受傷在身,幫助不大。
大嘴巴急叫:「快切開我繩索,我跟他們拚了!」
包光光這才想到另有助手,勉強逼退一名對手,滾身落地,一切切開大嘴巴繩索,想了想才又把向展天繩索切斷,兩人立刻加入戰圈,以四敵五,仍好不了多少。
焦平見狀冷笑道:「不知死活的傢伙!」
掠身進入戰圈,似虎入羊群,砰砰叭叭,已將四人打得人仰馬翻。
他覺得再留活口無益,喝令:「殺了他們!」
綠衣人本就以殺人為主,聞言如獲重釋般,綠刀盡揮,威力似增強一倍,招招殺招,只顧拚命,包光光等四人已然窮於應付,手忙腳亂,勉強靠成一團,擋住綠刀猛烈攻勢。
忽然又有三道人影射來,那速度快得連焦平都怔詫不已。
來者正是從天山趕回的銀河,還有江南和童震山。
銀河趕至此地,見著霸英堂外圍山林中的江南,兩人談及焦平之事,方知他當真回到霸英堂。復見及堂中煙火冒升,不敢等到三更,銀河已領著他和數名手下前來,為怕和霸英堂人手起衝突,遂直接找童震山說明焦平身份,三人這才一同趕往殺聲震天的青松苑。
焦平猝然見及銀河,怔愕不已:「你竟然如此快就已復原?」
銀河輕笑:「否則怎會來得及收你屍?」
焦平驀然撲身,雙掌挾以萬鈞之力撲將過來。
銀河一連被焦平和索命紅娘打成重傷,雖恢復六七成功力,但連日趕路也讓他復原不易,眼看焦平致命一擊,有意試探自己功力。
他則不露痕跡,在焦平接觸最短暫的一剎那,才劈出掌勁,如此可以減少運行時,被看出功力不足之跡象。
雙方一接觸,連對七掌,隨後焦平掠退,面露驚愕,但覺銀河並沒有受到多大傷害,反而自己有傷在身,纏戰下去,難免不利,遂心存脫逃。
他猛用勁,逼得銀河稍退,驀然撲前,眼看銀河封招鎖式,改採守勢。他這才又來個「鷂子翻身」,倒縱出窗,逃之夭夭。
江南一直注意焦平,忽見得他倒飛出窗,自己也追趕過去。
銀河想追,然而追向窗口,但覺自身傷勢,不容追殺他人,就算追著,恐怕也無法將他制住,只好等傷勢較好些再說,至於江南,他想恐怕也追不著焦平。
他回身過來,已見及幾名綠衣人全被砍殺,包光光和大嘴巴正住他行來。
包光光含笑躬身:「大大哥及時趕來,得以救小弟脫離苦海,大恩大德,永生難忘,來世做牛做馬也要回報。」
大嘴巴斥笑道:「什麼來世?今世都還沒過完,就談到來世去了?」
包光光呵呵笑道:「現在報答太辛苦了,說不定他來世變成花,我們撒撒尿、澆澆肥不就沒事了?」
大嘴巴猛然敲他一個響頭,斥笑道:「連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不怕天打雷劈!」
包光光乾笑道:「說著玩的,人要有幽默感嘛!」
偷偷瞄向銀河,有點得意地笑著。
銀河輕笑道:「你們也不必客氣,我救你們,是因為最近練拳擊,找不到替身,只好勉強你們了。」
包光光急道:「大大哥,我最近體弱多病,不適合這個。」
「沒關係,這玩意兒會愈練愈壯。」
包光光苦笑:「大大哥,我錯了,這筆債現在就還,不必等到來生。」
銀河輕笑:「什麼時候還都沒關係,我要練拳的時候來報到即可,下輩子要當牛,這輩子可得下工夫才行。」
大嘴巴瞪眼:「包光光你居心何在?竟敢拖我下水?你想當牛,我還得當殺牛的。」
一拳打過去,兩人開始纏鬥成一堆。
銀河未再理兩人,走向焦三絕,拜禮道:「副堂主,您也趕來了?」
焦三絕輕輕歎笑:「能來即來,霸英堂有難,我豈能不管?」
童震山拍向他肩頭,爽聲道:「二哥也真是,要走也不說一聲,害得全堂謠傳你是奸細,我差點劈了他們。」
焦三絕輕歎:「咱先把大哥弄醒,有話再說吧!」
童震山猛點頭:「聽銀少俠說過,大哥是中了毒,就等你來解,咱就去吧!」
兄弟倆相偕而行,準備走往霸英樓,臨行焦三絕還望了銀河一眼。
銀河但覺此事只有自己瞭解,自該前去,但輩份有別,他拱手說道:「不知副堂主可有靈藥?上次您托我的仍在身上。」
焦三絕正想搖頭。
童震山爽朗笑道:「銀少俠一同前去吧!是你診斷出我大哥的病症,你怎可不去?」
「那在下只好前去了。」
銀河這才跟著兩人步出外頭。
然而這些話聽在向展天耳中,他不得不提心吊膽,毒藥是自己下的,要是父親醒來,非得把自己分屍不可,眼看堂主美夢也不可得,連撼天樓都燒去了,霸英堂似乎已容不下他,暗自輕歎,找治傷借口,先行離去。
見著四處綵燈仍在,新婚燕爾卻變得如此落魄,現在他連江西都不敢想,孤獨伶仃地走出霸英堂,不知去向何方。
向展文並不知哥哥已離家出走,只惦記著妹妹和江西、江雨,他不良於行,遂叫向打鬥中的包光光、大嘴巴。
「兩位少俠,你們可否到寢房,看看她們?」
包光光、大嘴巴這才發現銀河已走了,兩人頓時站起,打了老半天也見不著傷痕。
包光光無奈:「大大哥似乎不欣賞這一套,咱們去把他的心上人放出來吧!以後也好有個借口。」
大嘴巴點頭:「最少大嫂該會感恩才對。」
兩人立即往寢室奔去,一進門,發現三人仍安然無恙躺在床上,這才放心。
他倆很快解開三人的穴道。
三人悠然醒來,乍見有男人在身旁,以為是淫徒,驚喝出口,掌勢即劈。
兩人趕忙閃避。
包光光急道:「別急別急,災難已過,手下留情!」
三女這才發現來者是包光光和大嘴巴,已然噓口大氣。
江雨道:「嚇死人了,你怎麼不早說活?」
包光光苦笑道:「若來得及說,豈會讓你們拳打腳踢?」
向音茹道:「那淫徒呢?」
包光光露出勝利的微笑:「被銀河給殺跑啦!」
「銀大哥來了?」
向音茹和江雨幾乎同時說出,同感喜悅,兩人互瞧一眼,嫩腮微紅,同感困窘。
還是向音茹先開口:「他在哪裡?」
「正在替你爹治病。」
「我過去看看。」
向音茹禮貌地向江西、江雨拜禮,然後飛奔而去,她的表情已讓人感覺出,她是如何欣喜而快樂。
江雨愣在那裡,心頭想著銀大哥喜歡的該不會是她吧?然而見她如此美麗動人,她感覺得出,自己似乎希望渺茫,可是她又如何能承認呢?
江西喚醒她,兩人才跟著包光光、大嘴巴步出寢房。
方至大廳,見及,追尋焦平不著而折返的江南。
兩姐妹所受侮辱和怨氣一時全洩了出來,叫聲:「大哥!」兩人撲向江南懷中,泣聲不斷。
江南安慰兩人:「大哥會為你們除去那惡徒。」
包光光和大嘴巴見著此景,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乾脆躲向外頭,兩人相互為對方治傷。
向展文則默默坐在地上,他不願驚動兩人,卻須盡地主之誼,待江家姐妹情緒好轉,以替他們安排住處。
月圓如洗,晶亮清晰。
冷風卻寒,透骨生寒。
霸英樓內。
銀河、焦三絕、童震山圍著床上的向封侯,焦三絕很快地喂解藥於向封侯口中,並替他催化。
此時向音茹也趕來,忽見銀河,心頭乍喜,細聲說道:「銀大哥,你終於趕來了。」
銀河見她無恙,也放下心來,含笑道:「她們呢?江西和江雨可好?」
「她們已沒事,只是被那歹徒逃了,實有不甘。」
銀河道:「他遲早會現身,你自己小心些。」
向音茹含笑道:「我省得。」
上時向封侯已有了動靜,開始蠕動,有若夢靨,不久已張開眼睛。
焦三絕見狀,拱手道:「恭喜大哥恢復神智。」
向封侯怔愕:「我昏迷了?昏迷多久?」
焦三絕道:「快半年了。」
「半年?!好長……」向封侯一陣迷惘。
童震山爽朗笑道:「大哥的病,全是銀少俠找出原因,原是中了毒,所以才能對症下藥,隔沒多久就治好啦!」
向封侯怔愕:「我中了何毒?是誰所下?」
銀河說道:「堂主中了無心之毒,恐怕是令郎展天所下。」
向封侯詫愕而未敢相信:「是展天?!」
童震山和向音茹亦是驚詫不已,實不敢相信向展天會做出這種事。
銀河此時將向展天如何偷得毒藥,從牢中潛出下毒,以及焦三絕被索命紅娘收為義子,才懂得那些毒藥,紅娘雖要他報仇,他卻未遵照,反而更珍惜霸英堂的兄弟,只是被其收養的義子焦平給破壞,他只有大義滅親,並幫助霸英堂的事,詳細地說了一遍。
焦三絕已下跪:「大哥,小弟不該瞞你真實身份,以致演變成今天。」
向封侯將他扶起:「二弟,你比我想像的要堅強多了,數十年來,你一直受此煎熬,你我兄弟何忍此心?」
童震山含淚說道:「二哥請原諒小弟無知,以前說過您母親,實是大逆不道。」
他曾經批評索命紅娘殺人如麻,現在想及焦三絕當時的心情,更是難過。
焦三絕感恩道:「兄弟一場,你們不嫌我,我何來怪罪,高興都來不及了!」
三人眼眶微紅,血性交加,真情流露,任何恩怨豈能化開三人深厚的感情。
銀河暗中祝福三人感情堅逾鐵石。
未久。
向封候已歎道:「我兒竟然禽獸不如,天地還能容他?」
焦三絕道:「孩子一時走入歧途……」忽而想起自己義子還不是一樣大逆不道,又有何資格勸人?
向音茹甚是不諒解哥哥,說道:「大哥他還亂來,硬要把我嫁給三江門,帖子都發了,實是胡鬧!」
向封侯嗔道:「這畜牲,非得好好收拾他不可,他在哪裡,給我傳來!」
焦三絕道:「大哥,過了今夜再說吧!江家還有人在此。」
向封侯怔愕:「他們當真答應這婚事?」
焦三絕道:「並未答應,只為誅我那孽子而來。」
向封侯道:「不能失禮,咱快去。」
說著已然行往樓下,眾人跟在後頭。
方至門口,向展文已坐在門口,拜禮問候父親恢復神智。
焦三絕說明方纔他如何暗中助陣,發射暗器,得以誅去敵人。
向封侯愛不釋手地將他抱起,終於覺得他並非是無用之人。
向封侯說要去迎接江家人,向展文則說他們甚為勞累,已安排客房,向封侯只好等明天再說了。
隨後向音茹借口要送銀河回房,先行告退。
向封侯和焦三絕、童震山,許久未敘情,此時也叫來酒菜,開懷暢飲,向展文在旁瞧得甚開心,然而他有傷在身,已無法為三人斟酒。
向音茹則帶著銀河回輕煙水榭,輕敘情懷。
似乎一切都已過去。
四更將逝,圓月已西沉,天空一片漆黑。
忽而見得西院掠來一道白影,他正是去而復返的焦平。
當時脫逃,他並未走遠,實是不甘心快到手的美人會被人攪局,這無異讓他太難堪,他心思報復,又想到今夜他們打鬥過於勞累,而且都有傷在身,自己所訓練的十名殺手全毀,一時想要恢復元氣並不容易。反而對手再過幾天,傷勢已復,對自己反而不利。
最重要的是他想報復銀河,讓他痛苦一輩子,而且向音茹又是如此美麗動人,不把她弄到手,豈能甘心。
色膽包天,他又潛回霸英堂。
暗中觀察,果然守衛鬆懈,士氣一片沉寂,正是下手的好機會。
他往輕煙水榭潛去,在遠處瞧來,忽見水榭燈光淡亮,心中暗喜,向音茹已然在裡頭,不管她是睡覺或是清醒,自己都有能力制住她。
再潛近五十丈,忽聞得裡頭另有男人聲音。
焦平暗道:「銀河會在裡頭?!」
實在不甘心,掠向一棵古松,遠遠地望去,又瞧不了人影,只好再潛近至水池旁,這才聽清楚,正是銀河的聲音沒錯。
他暗自罵道:「這小賤人原是浪貨,三更半夜也敢跟男人在房裡鬼混!」
罵歸罵,沒人聽得著,眼看銀河在此,擄人是不可能了,他又不甘心空手而回。
「沒有向音茹,江西也不錯。」
出了霸英堂,他已狂態畢露,笑聲不斷,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然而卻有一人知道。
他正是暗中離家出走的向展天,他並沒走遠,而是躲在附近林中,他想探探父親對他有何處置,自己內心也該有個準備。誰知道躲得過久,已沉沉入睡,卻被焦平笑聲給吵醒。
他往焦平看去,見他身穿白袍,登時認出:「那不是焦平嗎?他擄了誰?」
忽而見著被擄之人,不就是江西?!
他冷笑:「這淫賊果然色膽包天,敢去而復返?」
他想趕回去通知霸英堂以追人,卻又怕失去了焦平的行蹤,當機立斷,自己先追上去,然後暗中留下記號,遲早霸英堂的人會追來。
然而他又想到,若他們追來了,不就連自己也被逮著了?可是他又想及兩女的安危。
「不管了,大不了引他們來,自己再找機會開溜。」
他仍追向焦平,一路留下霸英堂獨有暗記。
焦平不知有人跟蹤,仍自不閃不避,走得甚是大方。
初更時分。
圓月初露山峰,寒光暗吐。
銀河等人自發現江西失蹤之後,追隨著向展天所留下的痕跡,追掠一座山頭,前邊一處竹林,忽而傳來驚鳥飛起,竹葉抖動。
銀河心神大振:「我先追上,你們再跟來!」
他怕焦平走脫,立即施展蟠龍登天術,有若天仙,腳不著地般直掠竹林,只一閃眼已百丈開外,沒去身形。
包光光見狀,拍手叫好,身形已放慢,輕鬆自在:「有大大哥去追,咱可慢慢逛了。」
向音茹急道:「不行,要是跟不著銀大哥,那怎麼辦?」
包光光輕笑道:「像他那種身手,我看只有把火箭綁在屁股才有辦法。」
大嘴巴道:「追不著的,大大哥是叫我們跟上去,既然是跟,何必急呢?」
向音茹急道:「還是不行,銀大哥有傷在身,我放心不下,快追!」
她催促兩人,自己已先奔前。
包光光無奈:「戀愛中的女人都是盲目的,這年頭尤其明顯。」
大嘴巴苦笑:「這也罷了,還把純潔的我們拖下水,這就不怎麼理想了。」
包光光訕笑道:「你還算純潔?天香樓那幾個姑娘,不早就把你給破功了?」
「你還不是一樣?」
「所以我不敢說自己純潔。」
兩人想及天香樓往事,不禁頻頻傳笑意,眼看向音茹又再催促,只好加足腳勁跟前。
銀河追入林中之際,發現白影,已確定是焦平,他手上已沒帶著江西,銀河更加猛勁追掠。
或者銀河輕功較高,追過數十里,終於在一處高山荒原中攔住他。
焦平安然轉身,狡黠一笑:「銀河,你似乎自始至終都在跟我過不去?」
銀河輕笑道:「你也似乎無時無刻在幹壞事。」
「什麼叫壞事?」
「你可能分不清,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簡單方法,就是你做了之後,會令別人很痛苦,很傷心,甚至想殺掉你的,就是壞事。」
焦平哈哈大笑:「你殺了我,我爹也會很痛苦,你也在於壞事!」
銀河道:「不錯,我是在於壞事,不過除了你之外,大家都會覺得我在幹好事。」
焦平訕笑道:「我卻認為你在於大壞事。」
「壞人總是如此認為!」
銀河不想跟他多說廢話,抽出短刀,猛地劈砍過去。
焦平閃向左側,兩支銀弩直取銀河胸口,那銀弩來得好快,就要射入肉中,銀河這才切回左手,將銀弩扣入手中,倒打出去,直取七尺遠的焦平上空。
焦平感到奇怪,銀河為何把銀弩打向上空而不打自己,難道另有陰謀?
只見銀河刀化千萬亮光,一閃輪全砍了過來,封去焦平左右雙路。
焦平此時掠空該是最好躲閃方法,可是顧忌銀弩在上頭,只好猛力硬接,雙掌勾抓了出去。
銀河冷笑,利刀如斬輪叭叭斬去,只見得焦平衣袖片片飛出,連帶光銳指甲也被削去不少,逼得他趕忙掠往空中,想硬接銀弩,然而一掠空,這才發現銀弩早飛光了。
他才知道這是銀河耍詐,以冷箭射空,讓自己以為上空有埋伏而不敢騰空,平白損失兩隻袖子。
他冷喝,決心以內力取勝,「菩提毀天地」已展開,霎時飛沙走石亂掀,枯草野枝嘯然擺盪,週遭空氣為之凝形成利刃,成銳箭,更似一點即觸的轟然炸藥,果然暴沖襲捲銀河,迫得他衣衫咧咧作響。
銀河鎮定如山,辨清孰是實招,孰是虛招,待掌勁逼近三尺之際,他突然意外地轉身,背向著焦平,似要脫逃。
高手相對,這種打法,無異自尋死路,然而對焦平來說,卻形成空間距離加大。他早不閃,晚不閃,偏偏在自己無法再把招式推前時再轉,削弱了不少勁道。
不僅如此,銀河倒轉身形,往前踏出兩步,身形突然往後倒去,雙掌似長眼睛,叭叭數響,精準無比封去焦平掌勁,再一吐掌,打中焦平心窩,悶哼一聲,倒摔出去。
銀河這才挺身而起,有些氣喘,自己有傷在身,內力又差了三四成,如此硬拚,實在有點吃不消。
焦平落地,雖然嘴角掛血,但憑著深厚的內力,受傷似乎不重。
他驚詫道:「你早已知道破解菩提八掌的方法?」
方才銀河拆解此招,往後逃去,可說是他為避開掌力而逃開,但他卻逃了兩步,反倒身形,連看都不看即已封掌還敵,這得完全瞭解此招方位,出手位置,才能如此應敵,否則一掌出錯,可就得被對方掌勁擊斃,銀河若不瞭解,他豈敢如此應敵?
銀河未置可否:「你說呢?」
猝然往前撲,想搶先機。
焦平大駭,封出兩掌,連忙滾開七八尺,才又彈射起來,未敢再迎敵,拔腿即奔。
銀河冷喝,急追不放。
兩人一前一後直往山峰掠去。
再奔十餘里,眼看山峰盡頭將至,懸崖已現,對岸二十餘丈方有落腳處。
焦平喝然運足功力,掠飛而起,天馬行空掠過二十餘丈,飄落對崖。
銀河自也不慢,拔身而起,輕巧盤空,直取對岸,豈知焦平趁他身在半空之際,連射六支銀弩,前三支,後三支,逼得銀河非得出掌打落前三支,再騰翻兩觔斗,避開後三支,方自飄身落崖面。
然而一落崖面,他已發現焦平已不見蹤影,再往四處尋去,已然無跡可覓。
他感到懊惱,苦笑:「這小子果然狡猾,選擇此處做為脫逃路線。」
人已走脫,他只好等向音茹他們前來。
等不了一刻鐘,三人匆匆趕來。
見著銀河,他們總算放心。
包光光道:「大大哥,那傢伙呢?」
銀河苦笑道:「被脫逃了。」
包光光看他模樣,也猜出十之八九,暗自弄笑,指著身前懸崖,悶笑道:「該不會是跳下去,那崖底逃走的吧?」
銀河點頭:「是啊!你追追看。」
包光光急忙裝笑:「說著玩的,這懸崖那麼深,跳下去,哪還有命在?我以為二十來丈寬,他跳不過去,要是我,可就難了。」
大嘴巴呵呵笑道:「我有方法可以幫助你達成心願,一跳即過!」
未等包光光反應,大嘴巴猝然從後頭奔來,一腳踹向包光光臀部,踹得他哀哀痛叫,整個人已摔飛起來,足足飛了二十餘丈,跌落對崖,惹得眾人輕笑不已。
包光光摸著臀部,哀痛叫罵:「大嘴巴你是何居心,竟敢拿我性命開玩笑?」
大嘴巴喝笑不已:「這就是奚落大大哥的下場,沒把你踢下崖,已算你走運了。」
包光光斥罵:「有膽過來,你我拚個死活!」
大嘴巴笑聲不斷:「免了吧!跟你打,有失身份,以大欺小。將來傳了出去,我如何立足武林?」
「你踢我就不算以大欺小?」
「那是以大送小,我不踢你,說不定你還跳不過去呢!呵呵!我只是把你『送』過去而已。」
「你胡扯,分明是找我麻煩,你不過來,我過去!」
包光光想返掠回來,找他大打出手。
銀河已拉住他,說道:「有債以後再算,正事還要辦。」
包光光哭喪著臉:「我覺得把他踢過來也算是正事,不能老欠債不還。」
銀河道:「以後算在元寶上不就得了?一丈就算一錠吧!」
包光光眼珠霎時發亮:「二十餘丈,那我不就賺了二十餘錠?呵呵……」已笑不合口。
大嘴巴聞言,趕忙轉向向音茹道:「大嫂子,你也把我踢過去吧!我分你一半。」
向音茹稍窘道:「我不會,你太重了。」
大嘴巴苦笑不已:「看樣子這元寶是賺不了了。」
無可奈何地掠過去,找包光光分元寶,包光光再也不肯踢他屁股抵債。
向音茹也飛掠過去,四人又往前搜去。
搜行兩里,包光光忽然發現一株矮荊棘枝葉上掛有白布,他急道:「那裡有布條,好像是衣衫刮下來的。」
四人走前。
銀河拿起白布,發現有血斑,說道:「這該是焦平身上的料子,咱似已追對方向。」
三人感到興奮,銀河也露出淡淡的笑容。
「我們追下去吧!」
四人立即再追往前面山徑。
冷月半懸天際,該是二更天。
然而——
銀河似乎再也無法迫到焦平,因為黑暗中焦平身形已輕巧掠出,朝著銀河逝去的方向,黠笑不已。
「任你如何狡猾,又豈能逃出我手掌心?」
黠笑中,他已遁入暗處,銷聲匿跡。
焦平會躲向何處?
他為何會先藏妥江西而單身迎戰銀河?顯然他早有預謀。
他又把江西藏在何處?
冷月高懸,銀光乍吐。
湖面上也映出銀盤明月,隨著輕風拂漣漪,掀掀蕩蕩銀盤似也隨波蕩來蕩去,該是如此寧靜悠美的湖光山色。
忽而白影掠來,踩破寧靜湖面。
他正是去而復返的焦平。
沒想到他竟然還敢回到這溫柔暖房?
然而他卻真的回來了,而且還帶著一臉得意,他查探四周,確定已無人埋伏,這才洋洋得意地往洲內行去。
「任他們如何聰明,豈又知曉我會去而復返?」
他自認這招耍得甚是漂亮,訕笑不已地已進入石室。
跳入床中溫存片刻,淫笑不斷:「走了向音茹,還有一位江西,我可不願再讓她失望了。」
他立即閃入浴池,秘道在左側,他卻推往右側石壁,石門為之掀開,裡頭堆有不少衣衫,江西則沉睡地躺在衣衫中。
他將她抱起,見她芙蓉臉容美絕天下,更是愛慾熾升,抱得更緊,往軟床行來。
他淫笑不已:「小美人,你我昔日已有感情,今夜就和你共圓鴛鴦夢,我會好好善待你的。」
他將江西置於軟床,本想讓她服下消魂散,然而想想又作罷。
「每次如此也沒意思,她愛過我,該對我有感情,我得好好侍候她。」
焦平已將消魂散收起,換戳江西穴道,拍開啞穴。
不久,江西悠悠醒來,兩眼迷濛張開:「這會是哪裡……」
焦平含笑靠向她:「小西,是我,你好。」
江西猝見焦平,臉色大變:「你想幹什麼?」
見及焦平只離自己不到半尺,慌張想推開他,卻發現自己軟弱無力,根本無法推人。
焦平含笑道:「你別緊張,我只是,只是怨向你道歉,你爹不是我殺的。」
江西斥道:「少再花言巧語,我不再相信你了!」
「你一定要相信我……」
「住口!我不想聽。」
焦平苦喪著臉,輕歎:「好吧!你不聽,我不說,可是我對你的感情,永遠是真的。」
江西怒斥:「你給我閉嘴,誰跟你有感情!」
「可是你我已有肌膚之親?那是事實……」
「住口!誰跟你有肌膚之親?我會殺了你,然後自殺!」
「何苦呢?你我本可成為夫妻,那該多好,整日形影不離……」
「無恥之徒,還不放我走——」
「我不能放你走,因為你若走了,這輩子我就沒法向你解釋清楚,我對你的愛。」
「你做夢,我對你只有恨,恨得入骨的恨!」
「我不相信,你是愛我的……」
焦平已躺在她身上,開始毛手毛腳。
江西又驚又怒:「住手!你無恥、下流……」
「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小西你原諒我吧!你想想,那天在山峰上,你我多甜蜜……」
「我不要聽,你這惡魔——快住手——」
焦平已伸手解開她上衣,露出淡紅肚兜。
江西不停掙扎,卻無用處,焦平已把她肚兜給挑去,潔白的雙峰隱現,如此堅實圓滑,焦平不禁猛吞口水。
「小西,我是愛你的,我只是忍不了你的誘惑……」
馬上猴急褪去外衣,一些小瓶小罐、暗器、銀弩盒放置一旁,就想蹂躪江西。
見他貼粘在自己身上,江西不禁滾下兩行淚水,連罵聲也涸竭了,她恨命運捉弄人,讓她碰上這淫徒,她恨自己躲不了被摧殘的命運,更恨沒辦法手刃這淫徒。
她感覺那雙污穢的雙手在自己身軀上下遊走,這令她憤恨、作嘔,她發誓有生之年一定要斬斷他這雙惡魔的污手。
然而她的淚水仍流不止,命運竟然如此不公平。
焦平已氣喘如牛,淫慾攻心,想佔有江西,又見她不再反抗,想是屈服了,那是他玩弄女人得來的經驗。他安慰道:「小西,不要哭,你我已快成為夫妻,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他解去她穴道,讓她能活動,卻仍封去她功力,讓她不得作怪。
江西雙手能動,又開始掙扎,猛推焦平,猛打、猛捶,身形亂翻。焦乎卻因此更顯得亢奮,這比行屍走肉更能挑起他的性慾。
他已陷入瘋狂。
就在最危急之際——
一顆拳頭大的石頭猛力打射而來,叭然一響,打得焦平腦袋昏沉,還滲出血跡,也打醒他獸慾。
他按向腦後,又驚又怒又急地跳了起來,大叫不好,趕忙套上外衣,直奔外頭,一臉殺氣騰騰。
外頭站立四人,竟然是銀河、向音茹、包光光和大嘴巴。
他們竟然也去而復返?
銀河趕至此,聞及焦平喘息聲,猜想他必定在幹壞事,自己若衝進去,未免太傷江西心靈,只好以石頭將焦平砸出來。
他已抽出短刀,準備見人即撲。
焦平乍見銀河,大驚失色:「又是你?你們為何回頭找到這裡?」
包光光訕謔道:「憑你也想耍我們?大大哥猜想你前次在霸英堂去而復返,這次定然故技重施,理由很簡單,你脫逃為何沒帶江西?憑你身手也會被樹枝刮著?還留下碎片?只有笨蛋才會相信這些。」
焦平怔愣自己以為設計周密,沒想到仍出了破綻。
他方待要說話,銀河已不給他機會,喝吼:「封洞口!」
短刀化成流星般飛速,快如電光石火罩撲過去,不管傷勢,不避生死,就是要把他手刃刀下。
焦平見他如此狂猛,心生寒意,想逃逸,然而只一閃念,銀河已撲至,由不得發掌擊他,銀河竟然不閃避,硬接此掌,一把利刀往前搗去,看準他肩胸肉,猛剮下來,痛得焦平哀叫,想逃入洞中。
豈知包光光、大嘴巴和向音茹三人已把洞口封住,見焦平想反衝,掌勁、銀弩猛打了過來。
焦平怒不可遏,發掌擊落銀弩,就想罩住三人。
銀河豈能讓他得逞,欺身一抓,拉住他長袍,往後一帶,利刀再劃,唰然一響,長袍進裂,焦平背脊現出七寸長血痕。
焦平大為恐慌,再此下去,非喪命不可,趕忙回身右爪鬼指猛扣銀河腰際。
銀河硬是不閃,那短刀若著了神魔般靈力,快捷不可抵擋地切向焦平腦袋。
焦平大駭,趕忙改爪為掌,將銀河打偏,自己則閃向左側。
銀河短刀如附骨之蛆,砍不下他的腦袋,卻在他的臉上劃下兩寸長的傷口,紅肉外翻,甚為恐怖。
焦平痛得淚水直流,再也不敢讓銀河近身,猛劈數掌,打得銀河口角滲血,攻勢一時受阻。
銀河咬緊牙根,猝然再展神功,刀化騰海蛟龍,吞天掠地竄暴而至,在那不可能的角度裡,猛然戳來,直往焦平大腿戳去。
刀落,肉陷,足足沒至刀柄。
焦平疼痛厲吼,雙掌不停猛砸銀河的背部,任銀河有真氣護體,此時也被打得口吐鮮血,可是他就是有能耐忍住這強猛的掌勁,利刀猛拖,準備砍下他的右腿。
焦平見自己連擊數掌,未能擊退銀河,嚇得臉色發白,眼看大腿就快被切下,厲嚎出聲,十指如鉤嵌入銀河肩頭,猛甩而出,硬抓出十道血痕,銀河也切得他大腿差點斷了。
焦平看他如此拚命,哪還敢再戰?立即掠奔,一拐拐地想逃開。
銀河滾落地面,嘴角、肩頭血流不停。
向音茹見狀急得哭出來:「銀大哥,你別拚命了……」
豈知話未說完,銀河似未聽進去,驀然電射而起,又撲向焦平,那魔神般的利刀又戳向他身上肉。
焦平駭破膽,一掌無法擊退,背部又挨了一刀。
銀河竟又纏上了,利刀猛戳,逼得他倒坐地上,人已瘋狂而害怕,沒命地吼著:「惡魔!惡魔!惡魔……」
他當真如見惡魔般沒命地拚命,銀河一時也被他的掌勁封住,他仍不斷一步步往前衝去,如此拚命,任誰也會寒心。
包光光見狀,已忍不下去,趕忙撲來,銀弩住焦平打去,豈知方才看他打鬥,似處於挨打,掌勁軟弱無力,對付不了銀河,然而那掌勁劈向自己,他竟然招架不住,一學被打得四腳朝天,銀弩也被擊落。
焦平趁此機會掠向閃壁,想攀壁逃開,然而喘息中的銀河猝然又逼起真力,暴噴向上,有若火山暴沖,奇快無比截向他背後,短刀猛砍,被他逃了背部,卻來逃掉臀部,往下一拖,直劃左大腿,銀河其勢已竭,只好轉向他左腿抱鎝緊緊,任由焦平甩踢,他就是不放手。
猛力一扭,兩人墜往地面,叭噠一聲,各自分開,同樣渾身是血,尤其是銀河,舊創新傷全都復發,直如血人一般。
焦平嚇得哇哇欲哭,狗爬般地爬往湖面,爬的竟然比跑的還快。
銀河想再撲擊,卻被向音茹拉住,她淚水直流:「銀大哥好了,我受不了了……」
銀河急道:「不能讓他走脫……」
他此時似乎一心一意只想除去焦平,眼看走不動,短刀猛然丟砸而出,打中焦平腿部,他仍在爬,銀河趕忙向包光光、大嘴巴喝道:「快上!別讓他跑了!」
包光光、大嘴巴立時撲上,兩掌打得焦平落水,他掙扎水面,沒命地反擊,口中仍不斷叫著惡魔,揮不去銀河那拚命的影子。
包光光和大嘴巴竟然抵擋不住掌勁,被逼後退,罵得亂七八糟仍然無效。
焦平眼看把人封住,又往湖邊逃去,踩著暗樁,逃得甚快。
銀河見狀又想追殺。
向音茹急急扣住他,再也不敢放手,泣聲道:「銀大哥讓他去吧!我要你活著!」
銀河急道:「現在不殺他,以後可難了……」
「我不管,我要你活著,哪有人對敵如此拚命的?」
向音茹拉住他不放,淚水更流。
銀河掙了幾次,仍掙不脫,有點洩氣。
眼看焦平就快逃出數十丈。
忽然又撞來一道青影,向展天也趕來此處,挾著氣勢,又將焦平逼退十餘丈,兩人雙雙落水,在湖中打濫仗。
焦平一心一意只想逃離,打得向展天鮮血猛吐,眼看位置已變,再也找不出暗樁,該是驚嚇過度和血汗滲入眼睛之原故,他只好又往回游竄十餘丈,忽而腳踩著硬物,用以藉力,蹦高而起,彈回地面,反掌兩劈,逼退包光光和大嘴巴,急往左側湖沿逃去。
那邊無人可攔,銀河更急:「再不攔就來不及了!」
他有點懇求向音茹,然而向音茹死命也不肯放手,泣聲道:「銀大哥就只一次,你就聽我一次就好了。」
她反而懇求銀河,如此淒心而無助。
銀河輕歎,抹去她淚痕,歎息道:「也許是命吧……」
他不再急於拚命,那股熾盛霸氣已隱隱消失,這才感覺疼痛上身!
眼看焦平即將逃開眾人視線。
猝然又有幾道喝聲傳來。
叭叭幾響,又把焦平給逼回來,他有點瘋狂:「不可能!不可能!你們怎會找到這地頭……」
暗處走出向封侯和江南,兩人本是往東和南方搜去,在進入山區之時,向音茹已將消息傳出。搜索自是慢行,追趕則快上數倍,趕至三更,正巧趕至此,如若焦平未返回頭,恐怕他們還得撲個空。
焦平沒命地往右邊逃竄,叭叭數響,又被趕來的焦三絕、童震山逼回來。
焦三絕心痛如絞:「畜牲!還不快受死!」
焦平已顯得癡呆:「不可能……你們怎麼也會趕來……不可能……一定是那銀河惡魔說的……」
眾人已而向山壁將他圍住,他似乎大勢已去,雙膝落地,跪了下來。
向封侯往湖中喝去:「畜牲!你也一樣,還敢潛逃!」
躲在湖中的向展天,大氣不敢喘,暗歎一聲,也爬上岸,懼然走向父親身邊,跪了下來。
向封侯丟下小刀,甩頭望天:「你自行了斷吧!」話聲未落,老淚已滲出眼角。
世上哪還有比親身逼死親兒子還悲慘的?
向展天淚水直流:「爹,孩兒是不得已的……」
「不必多說,你的罪,足足夠死上十次!」
「爹……孩兒不想死啊!孩兒知道錯了……」
那句「不想死」又把向封侯戳得痛心不堪,強忍淚水:「既然怕死,又何敢犯大錯?快動手,難道還要我親自下手不成?」
「爹……」
「不必多說!你不死,無以向天下人交代……」
向展天抖著雙手,拿起晶亮匕首,死亡的一刻,讓他恐懼無比,淚水更流,求爹不成,求向焦三絕:「二叔,我不想死,我最聽您的話,二叔,給我一個機會,二叔……」
焦三絕為自己義子已是悲不自勝,仍得為向展天分擔痛苦。他長長一歎:「大哥,饒了展天吧!若非小弟,他不會如此。」
他感到歉疚,不該讓向展天偷去無心之毒。
向封侯瞧向他,淒歎不已:「二弟,你這是何苦?讓他去吧!一去百了,以後再也不能為害他人了。」
「大哥,一去百了,痛苦仍在,展天罪不足死啊……」
向封侯直搖頭,淚紅著眼睛。
向音茹此時也落下淚來,骨肉親情,見著哥哥即將活生生要死在自己眼前,她的心更是不忍而悲痛。
銀河見狀,輕輕一歎,拱手說道:「向堂主,展天雖犯了錯,但知過能改,善莫大焉,賜他死,只能償罪,不能彌補什麼,而讓親人傷心一輩子,這並不妥。」
「可是留著他,將遺禍人間,豈能為私情而放走這畜牲?」向封侯長歎不已。
銀河道:「欲賜死,有兩種,一是罪行過重,死不足惜;其次是知罪欲改,他自不敢再重蹈覆轍,自無遺禍之慮。展天論罪該死,論理,卻能看出他悔意。」
向封侯道:「何來悔意?他若知悔,就不該一錯再錯!」
銀河道:「此時他卻引我們來此,得以救回江西,這是他的悔行,也是功勞。」
向展天急忙說道:「爹,孩兒是真的想悔改,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向封侯斥道:「沒你說話的餘地!」
向展天頓然斂聲,淚水又流。
焦三絕說道:「大哥,銀少俠說的沒錯,展天足可將功抵罪。」
向封候長歎:「你們又何必呢?讓人見笑了。」
焦三絕道:「見笑的該是我,展天若比起我義子,何止好上千百倍?」
焦平突然也泣不成聲:「爹,我也不想死,您給我一次機會,孩兒會改過自新。」
焦三絕斥道:「你滿手血腥,姦淫擄掠無所不為,你還想討活?」
焦平泣道:「那些都是謠傳。」
「你還不承認罪狀?殺死江東掌門,計算銀河,困死你爹,掠奪江西,逢人即殺,逢女即奸,留你有何用?」
「我沒有,那全是誤會……」
「誤會?你把我銬在冰天雪地裡,這也是誤會?」
焦平切急道:「爹,我錯了,您給我自新機會,我求您……」跪地直拜。
焦三絕長歎:「求也沒用,太晚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焦平泣聲道:「我可以廢棄武功,一輩子不再出門,懇求爹給我一條生路……」
焦三絕心痛如絞,不想再聽他所言。
此時江雨忽然匆匆走來,手抓利劍,冷斥道:「你們兩個誰也別想活,我要替父親,還有姐姐報仇!」
抓著長劍往前衝,已擠過人群。
此時又有誰敢攔她?兩人本就該死了。
江南雖想殺死兩人,卻顧及向封侯尊嚴,攔向江雨,急道:「二妹,你別失禮……」
江雨截口喝道:「替父報仇,還講什麼禮數?我要手刃惡徒!」
她從未如此向哥哥吼過,江南一時怔愣,江雨閃過他,一劍已刺向焦平。
焦平怒喝:「你有什麼資格殺我!」
一掌將劍打偏,害得江雨差點摔倒。
江雨更是憤怒:「惡賊還我爹命來——」
她猛砍利劍,焦平冷笑道:「我要死,也還輪不到你殺!」
又想出掌擊劍。
焦三絕厲喝:「畜牲你還敢還手!」想劈掌阻止他。
焦平切聲道:「爹,我還不想死!」
他似又想反抗,蹲身而起,撥去江雨長劍,正想伸手扣她為人質。
千鈞一髮之際,猝然三道銀光從洞口射來,咻然射中焦平背脊,由上而下,正中肩心,背心和腰心,直沒弩羽,只留半寸銀光閃閃。
江西手持鋼盒,那銀弩正是她所發射,她已穿好衣衫,卻仍見著一頭散發,憔悴的神情此時也露出笑意:「淫賊!你終於死在我手中了……」
焦平驚駭不已,背心直涼,濃血直冒嘴角,兩眼凸大,想抓住背脊,卻不可及,他哪知會死在自己打造的暗器之下。
他極度恐懼:「我不……不想死啊……」忽而翻身衝向江西,厲吼:「我不想死啊!賤女人,還我命來——」
他臨死掙扎,迴光反照一剎那,力道竟然勇猛無比,撲向軟弱無力的江西,一手抓她脖子,掐得她舌頭猛吐,銅盒落地,不停掙扎,一手猛往江西小腹落去,打得叭叭作響,直往石室拖去。
向展天見狀,顧不得待罪之身,厲吼著惡徒,沒命地也撞過去,猛打焦平,看他不放手,江西又快斷了氣,霎時又靠上江西,以身軀擋住焦平拳頭,雙手扣住他掐捏脖子的左手,張口即往他拇指咬去。
兩人猛掐猛咬,似都瘋狂。
江雨更不甘心,厲喝:「還我爹命來!」
提劍追前,直往焦平砍去、挑去、劃去、劈去,一劍劍落下,血肉片片飛起,讓人觸目驚心。
焦平仍不停的打,向展天不停地嘔吐,牙齒仍不放,終將焦平拇指咬斷,猛在嘴裡嚼,他撲緊江西,硬護著她,露出全身讓焦平當肉球打。
江雨砍劈百劍,也把焦平雙手給砍下來,焦平張張口,想罵人,卻吐不出聲音,只有鮮紅的血,一口口湧出,他兩眼凸大,滿是憎恨和不甘,已然嚥下最後一口氣,身軀被砍七、八塊,還不停抽動著。
江雨滿身是血,呆立在那裡,心中一片空白,似已替父報仇,卻不信自己如此殘忍。
向展天奄奄一息躺在江西身上,仍將她保護得完好如初。
江西瞧著他,不禁落淚,竟然有人能為她如此拚命?她感動了,輕輕拭去向展天嘴角的血痕。
站在洞口的眾人,見著此景,已然默默輕歎。
焦三絕前去檢視向展天的傷勢,歎了一聲,說道:「他的穴脈已毀,武功盡失,饒了他吧!」
向封侯淚水不禁滾下。
冷風襲人,一陣哆嗦。
湖旁已新添孤墳一座,沒姓,也沒名,倒影隨著輕波蕩來蕩去。
天際寒鴉飛來,啞啞哀鳴。
寒風掠起,渺無人蹤。
冷月銀光依然暗吐,卻掩不去那血腥斑斑的紅血。
七天後。
江、向聯姻消息又已傳出……
半月後。
金沙河傳來幾許笑聲,不只男人,另有女人聲……
金沙流不盡。
笑聲永不息……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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