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2章 文 / 李涼
杜小帥剛下了山峰,就聽廟後傳來玲兒急促的呼喚聲:「師哥!師哥……」
猛然轉眼一看,玲兒正急如星火地追來。
龍駝子揉了揉鼻頭,咕噥:「勾勾甜(糾纏不清)的來了!」
玲兒氣急敗壞地奔來,嗔責道:「好哇!小師哥,你要下山連說都不說一聲就溜了啦!」
杜小帥心中正盤算如何擺脫她,乾笑道:「我,我……」玲兒冷哼一聲,很生氣地道:「放心,不是我來追你,是師父忘了這個,要我追來交給你!」
把手一伸,掌心上托著個小小錦囊。
「這樣啊,多謝啦!」
杜小帥正伸手去接,她卻把手縮回道:「等一等;師父要我告訴你,這個錦囊要好好藏在身上,在遇見楊小邪和小小君時才可以拆開,不能給其他任何人看哦。」
杜小帥俏皮地立正,故作正經道:「是!」
玲兒剛把手伸出,又縮了回來,問道:「你對我沒話交待?」
「交待?」杜小帥咕噥著道:「又不是要死了,還遺言呢!」
「小師哥,你說什麼?」玲兒沒有聽清楚。
杜小帥笑癟著嘴:「師妹,我不在時你多保重……」玲兒道:「這個我自己知道,用不著你當雞婆!」
機靈的杜小帥馬上又道:「師父請你多……」不等她說完,玲兒已接道:
「放心,我會照顧他老人家的!」
杜小帥連碰她兩個軟釘子,心想:「她是吃錯了藥,還是那根筋不對勁?」
想了想,啊哈!總算給他想到了,邪笑:「哦噢,對了,待會兒你回去告訴師父,等我回山時,要重重賞我。」
玲兒道:「你還向師父討賞?」
杜小帥故意道:「當然哪!這次我是去打拼的也,弄個不好連小命都難保。
如果能一切順利,成功回來,難道師傅不該重重犒賞我?」
玲兒問道:「你想要師傅賞什麼?」
心中偷笑,杜小帥故作一本正經道:「把你賞給我呀!」
玲兒怔怔地道:「把我……」隨即會意出是什麼意思,嗔聲斥道:「少來!我才不願意吶!」
杜小帥聳聳瀟灑地道:「不願意就算了,反正江南出美女,我自己帶幾個回來好啦!」
玲兒氣得把眼一瞪道:「師哥:你……」杜小帥黠笑道:「我是真心真意想娶你,可是你又不願意,總不能要我出家當和尚吧?」
玲兒面紅耳赤道:「不跟你說了,拿去!」
隨即把錦囊向前一遞。
杜小帥怕她又耍花樣,急忙伸手接了過去。
揣入懷中,笑得甚是逗人:「謝謝你啦!」
玲兒不依道:「累得我上氣不接下氣,一聲謝謝就把我打發了?」
杜小帥呵呵地笑:「那你要我怎麼謝?」
玲兒猶豫了一下,才羞紅著嬌靨,伸手指指自己嘴唇。杜小帥故意裝糊塗道:
「你嘴唇怎麼了,也腫啦?」
玲兒嗔聲道:「你少裝蒜!剛才在山洞裡,抱著人家……」杜小帥裝出這才恍然大悟道:「哦噢,是不是要我親親你?」
玲兒微微點了下頭道:「唔……」
杜小帥笑癟想道:「小師妹居然食隨知味,被我一吻,上了癮啦!」
他笑聲不絕:「這可是你自願讓我親的喔!」
玲兒又羞又喜,閉上眼睛,仰起臉來,噘起小嘴,擺出等等親吻的姿勢。
你娘咧!現在不走,要拖到什麼時候!
杜小帥橫下心來,趁機一轉身,施展輕功疾掠而雲。
玲兒不見他採取行動,正暗覺詫異,突聞衣袂帶風聲響,情知有異,急忙睜眼一看,杜小帥的人影已在數十丈外,追之不及,氣得小姑娘一蹬腳,哭了起來。
杜小帥既聽不見,也看不到——半故意的。
他連頭都不敢回,一路施展輕功,疾奔如飛地出了九華山,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一旦離開九華山,杜小帥可有點六神短路。
他在山外向樵夫問明路徑,便宜向南行。
由於從未出過門,路徑不熟,竟捨直取彎,走上岔路,繞向了銅山。
正覺得走的路不太對,想找個人再問問路,突聞遠遠傳來一陣喝叱喊殺聲。
小伙子吃飽撐著,循聲趕去,尚在十餘丈外,便見七八個壯漢,正在合力圍攻一個鶉衣百結的小叫化。
這些壯漢武功不俗,個個都有兩把刷子。而小叫化看上去只不過十五六歲,卻是身手憐俐,使他們一時奈何他不得。雙方打得可真熱鬧,既精彩又刺激,現代人的那些肢體語言可都是這樣學來的!
壯漢們見久戰不下,似已打出火氣來,為首的那個一打暗號,便見其他人紛紛發出暗器,齊向小中化招呼去。
小叫化雖滑得像條泥鰍,但仍然顧此失彼,一個不留神,被一支暗器射中大腿,痛得大叫一聲:「哇!……」便不支倒在地上。
壯漢們見狀大喜,一擁而上,正舉刀要將小叫化大卸八塊。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突聞一聲大喝:「等一等!」
隨著喝聲,一條人影如大鵬般飛掠而至,正是那好管閒事看不過去的杜小帥。
小伙子人到掌發,一出手就震飛了兩名壯漢砍下的鋼刀,使得其他人為之一驚,全傻了眼。
為首的壯漢不禁驚怒交加,怒視著這個突如其來的小伙子,惡狠狠道:「小子!你不想活了,敢架樑子?」
杜小帥眼光一掃,呵呵乾笑道:「你娘咧!你們這麼多人,欺侮人家一個小娃兒,你們娘是不是忘了長臉給你們啊?」
小叫化一聽,坐在地上鼓掌喝采道:「對,沒有錯,不要臉。罵得好!」
為首壯漢怒喝道:「好你媽個屁!兩個一起殺,大家上!」
七八名壯漢齊聲吶喊,一擁而上,各自揮刀砍殺。
杜小帥揉了揉鼻子,笑得甚促狹:「哇塞!看樣子是玩真的啦?」
小叫化已忍住腿上的傷痛,霍地跳起,接道:「沒錯,他們可不是鬧著玩的。
你要怕事就快溜吧。」
杜小帥笑癟著嘴道:「愛說笑!……」
眼看兩把亮晃晃的鋼刀迎面砍來,哪容他遲疑,身形一晃,出手如電,使兩名壯漢連看都未看清楚,持中鋼刀已被他奪下。
小叫化這下可樂了,用川語讚道:「格老子的,硬是要得!」同時伸手在杜小帥肩頭上用力一拍。
杜小帥毫無實際應敵經驗,突覺肩上被人重重一拍,一時分不出是敵是友,一把抓住小叫化尚未及撤回的手腕,竟將他來個「過肩摔」,把他給摔了出去。
小叫化身不由己,飛身摔出,驚得大叫:「礙…」眼看為首的壯漢正搶刀砍來,小叫化情急之下,凌空身形一扭,雙腳齊蹬,才使整個身子偏開,硬硬避開突來的一刀。
僅僅只差半尺,他就被鋼刀劈成了兩片!
「叭」地一聲,小叫化重重摔跌在地,氣得衝著杜小帥大罵:「有沒有搞錯啊?你到底在幫誰?」
杜小帥露出了苦臉窘笑著,眼見為首壯漢已掄刀砍來,乾脆以行動表示啦。
只見他雙掌一翻,「君邪手」已出手。
為首壯漢一刀砍下,只聽得「叮叮噹噹」數響,一把鋼刀已斷成了好幾節。
手上僅握著短短的刀柄。
他嚇得傻了眼,幾乎不敢相信,甚至懷疑這把刀是不是鋼鐵打造的?也許是木片做的仿冒品吧!
還呆呆的站著,杜小帥又飛起一腳,踹了他跌個狗吃屎。好死不死地,他也跌坐在小叫化身旁,兩個好像在那裡促膝長談,又似在玩「排排坐」。
小叫化趁壯漢還呆滯得可以時,身子往後一翻,補上一腳,踹得他連翻帶滾,跌出了一丈開外。
其他四五名壯漢正撲向杜小帥,紛紛以暗器出手。
小叫化一眼瞥見,驚叫道:「當心暗青子!……」嘿!哪用他當雞婆,人家小伙子的劍早已出鞘,一個大幅度的飛旋,便將射來的十幾件暗器,悉數吸在了劍身上,一件也未遺漏。小叫化不由地又大聲喝采:「有夠贊!」
可憐那幾個壯漢,卻已驚得目瞪口呆,看傻羅!
這簡直太玄乎了嘛!
為首壯漢剛好跳起身來,見狀也傻了眼,心知遇上了扎手貨色,憑他們這幾塊料,實在不夠瞧的。只好忍了口氣,雙手一抱拳道:「這位小兄弟真高竿,恕咱們弟兄照子不亮……」杜小帥真力一收,吸在劍上的暗器落了一地,隨即歸劍入鞘,眼皮一翻,說道:「你娘咧!少說廢話,你們究竟還打不打了?」
為首壯漢倒也乾脆,皮笑肉不笑地道:「嘿嘿,打不過還打個『熊』,自然不打啦!」
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吶!
杜小帥洋洋得意謔笑:「那就快滾吧!」
為首壯漢恨聲道:「小子,你少暇拜(神氣),有種就留下名號來,咱們日後好有所回報!」
杜小帥笑聲迎人道:「不必客氣,我揍了你們,還要向我回報,那多不好意思……」小叫化聽得一呆,差點沒當場昏倒!
沒想到他武功如此之高,竟然是個二愣子,忙趨前道:「喂!你有沒有搞錯?
他說回報的意思,就是要找機會打還你啊!」
杜小帥這才明白,乾窘直笑:「噢,原來是這麼回事,我還以為……」臉色立刻調整為兇惡,向那為首壯漢喝問道:「你是這個意思嗎?」
為首壯漢冷聲道:「不錯,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有種就留下你的名號來!」
杜小帥什麼都沒有,就是有種,淡談笑道:「我叫杜小帥!」
為首壯漢怒哼一聲道:「好!咱們記住了,後會有期!」一施眼色,便領著那些狼狽不堪的壯漢逃去。
小叫化上前大拇指一豎道:「杜小帥,你好棒!」
杜小帥呆呆地問道:「小兄弟,你怎麼知道我的姓名?」
小叫化誇張的做個要昏倒的姿勢,翻白眼道:「唉喲我的媽!你還真有夠驢的,剛才不是你自己告訴他們的吧,我又不是聾子!」
杜小帥揉了揉鼻子,笑得有夠癟地道:「說的也是……」一眼發現他腿上在流血,忙問道:「你受傷了?」
小叫化一臉毫不在乎地笑道:「燒款代志(小意思)一點皮肉之傷,算不了什麼。走,我請你喝酒去。」
杜小帥窘紅著臉:「不用客氣,我不會喝酒啦……」小叫化道:「走走走,不會喝看我喝,你光吃菜就行了。」不由分說,一把拖了他就走。
杜小帥一把甩開他的手道:「不要啦,我又不認識你……」小叫化白眼一翻笑罵道:「唉喲我的媽啊!你這人還真不是普通的『遜』,現在咱們不是已經認識了嗎?」
杜小帥伸手輕彈耳朵,歪著頭道:「嗯,你已經知道我叫杜小帥,可是我卻……」小叫化接道:「你就叫我小楊好了。」
杜小帥眼珠子一轉,惹笑道:「你姓楊,還是名字叫小羊?」
小楊斥笑道:「我還有小牛小以吶!我是木易楊,不是牛羊的羊。」
杜小帥微微點頭故作正經地拱手道:「原來是楊兄弟。」
小楊一拍他的肩頭,道:「別他媽酸溜溜,又不要做酸辣湯。什麼洋兄弟,土兄弟,叫我小楊就對啦!」
杜小帥笑瞇瞇地點頭道:「是是是,小楊,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那些傢伙為什麼七八個人打你一個,而且還想送你回老家?」
小楊笑問道:「你真想知道!」
杜小帥抽翹嘴角:「廢話!我不想知道,幹嘛要問你。」
小楊黠笑道:「沒問題,咱們邊吃邊聊,走吧!」又一把拖了他就走。
為了滿足好奇心,杜小帥只好任由小楊拖著他向前走去。走出兩三里,才勉強看見一個小小的村鎮。
小楊伸手一指道:「前面就是『十里鋪』,別看它只有三兩百戶,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鎮上吃喝玩樂,應有盡有,連賭場都有哦!」
杜小帥不知賭為何物,很呆地問道:「賭場?」
小楊邊走邊說道:「是啊,你喜不喜歡賭?」
杜小帥死氣憋裂地笑道:「我連賭是什麼鬼東西都不明白,怎麼會知道自己喜不喜歡?」
小楊笑罵道:「真遜!」
兩個邁開了腳步,不一會兒,已進入小鎮。
小楊像是識途老馬,帶著杜小帥,走進一個搭建在屋前的簡陋草棚。
這裡只有幾張桌子,是專為過路的商旅所設,附近的樵夫獵戶也常在這裡歇歇腳,喝上兩杯。
由於價廉物美,生意倒是挺不賴的。
他們進入棚內,並未引起其他人注意,找了張空桌坐下。棚內只有個掌櫃的老頭,和一個二十出頭的店小二,正在忙得不亦樂乎,沒有馬上過來招呼他們。
小楊可不高興了,用力一拍桌面,大聲叫道:「夥計!夥計!」
店小二這才走過來,不屑地望望他道:「客官,我又沒有耳背,用不著那麼大嗓門啊!」
小楊瞪他一眼道:「好你一定是睜眼瞎子,否則怎會看不見有客人進來!」
店小二正待發作,杜小帥笑瞇瞇地對小楊道:「小楊,算了算了,人家不是已經過來招呼了嗎。」
小楊冷哼一聲道:「嘿,要是遇上我那天才老爹,不把桌子掀了,棚子拆了才怪!」
店小二隻好忍了口氣,心不甘情不願地問道:「二位客官要吃些什麼?」
小楊大刺咧咧道:「唔……先來十斤白干,切些滷味,要快!」
店小二愣了愣道:「兩位喝得了十斤?」
小楊眼上一翻挑釁地道:「你敢不敢賭上一賭?」
店小二小敢道:「好!你們能喝下十斤白干,醉倒了不算,酒菜錢全算我的,分文不收。可是,如果你們喝不下呢?」
小楊毫不猶豫道:「酒菜錢加倍……不,加十倍!」
店小二這下可樂了,振聲道:「各位官官……」等所有目光轉向了他,才繼續道:「請大家作個見語,這兩位小客官要跟我打賭,他們如果能喝完十斤白干而不醉倒,酒菜錢就算我請客,否則照十部付帳。」說完就急忙準備酒菜去了。
大家這才以好奇的眼光,斜瞄起他們來。
只見一個是小叫化,一個是身穿白色布衣,長髮披肩,活像「土著」的愣小子。心想:「這兩個小混混,分明是想白吃!」
有的卻在暗笑,認為他們這個賭是輸定了,但不知拿什麼付十倍的酒菜錢。
更有人在幸災樂禍,等著看熱鬧。
杜小帥看在眼裡,可癟在心裡,輕聲道:「小楊,我從來沒喝過酒,十斤酒你得一個人……」小楊黠笑:「小意思,十斤還不夠我喝一口!」
杜小帥心想道:「這小叫化真會臭彈(亂吹),小小年紀,一個人能喝十斤酒?八成那些人合力圍攻他,就是他臭彈惹來的禍……」念猶未了,店小二已端上一大盤滷味,擺下碗筷酒杯。掌櫃的跟在後面,親自捧來兩隻小酒罈,一壇足有五斤重。
掌櫃的將酒罈放在桌上,笑道:「兩位小兄弟,酒來啦,請開始喝吧。」
小楊站起來道:「沒問題!
這時棚內的十幾個客人,都停止了吃喝,不約而同地把眼光移向這桌來,要看小叫化如何個喝法。
店小二更是樂歪了嘴,在等著賺這筆外快,收取十倍的酒菜錢。
小楊一腳站在地上,一腳提起放在長凳上,活像個小癟三。自已動手折開壇封,雙手捧起來聞了聞,黠笑:「晤……這酒還不錯,可惜不是儲藏在地窖裡,否則酒味會更帶勁兒。」
掌櫃的暗自一怔,不由地讚道:「小兄弟果然是行家,這兒地勢低,下雨地窖怕淹水,所以酒都搬出放在後屋裡……」小楊笑道:「我這個人不太講究,是酒能入口就行了,如果遇上我那位天才老爹……嘿嘿,他鐵定會說,『他奶奶的,這酒能喝嗎?簡直象馬尿嘛!』」他不但憋起嗓門模仿,還外帶表情,引起一陣哄堂大笑。
店小二已迫不及待道:「小兄弟,你別光說不練,快喝呀!」
小楊眼皮朝他翻了翻,也不用酒杯,拿起小碗就伸人壇口去舀酒,舀起一碗張口就喝。
其實不能算喝,根本是用倒的。脖子一仰,舉碗向口中一倒,一碗酒就下了肚。
店小二不禁一怔,他在這裡已打工好幾年了,每天見過不少各式各樣的客人,可就從沒有見過這樣喝酒的。
小楊一臉邪氣地笑,又舀起一碗酒,仍然是舉起碗來,脖子一仰,倒入口中。
就這樣一碗接一碗,那要花多少時間,五斤裝的一小壇己見了底,剩下的一點點,他乾脆雙手捧起小壇來倒,把一旁的店小二看傻了眼,都呆住啦!
小楊放下空壇,用衣袖朝嘴上一抹,訕笑:「用碗太遜了,不過癮!」
隨即雙手捧起另一壇,仰起脖子,對準張開的口就倒。「酒便從傾斜的壇口流出,如同一道酒泉,源源不斷地直接流入小楊口中。
整個草棚裡的酒客,全都起身圍了過來,觀看他這種得一見的喝酒法。
掌櫃的和店小二看在眼裡,已是面有菜色搖搖欲附——快昏倒啦!恨不得小叫化突然中風,兩眼一瞪,兩腿一伸,一頭栽倒地上起不來,才能贏得這一場打賭,否則只好讓這兩個小子白吃白喝了。
可惜小叫化年紀太輕,又並非腦滿腸甩,不太可能中風。
沒有多久,一罈酒又見了底,喝得精光,一滴不剩。
頓時,草棚裡響起一陣掌聲和喝采。
店小二賭輸啦!
小楊放下空酒罈,面不改色地坐了下來,比個手勢道:「再來十斤!」
店小二驚問道:「小兄弟,你還要打賭?」
小楊黠笑道:「我已經贏了,幹嘛還要賭。現在是白吃白喝,反正不要付錢,不喝白不喝。快去拿酒,多炒幾個下酒的好菜!」
店小二一臉「遜」色,望望掌櫃,只好又去取酒了。
酒客們沒熱鬧可瞧了,也只得各自回座,繼續吃喝起來。
杜小帥這才鬆了口氣,憋笑道:「哇塞!想不到人真能把十斤酒喝光,真不是蓋的!」
小楊輕描淡寫卻掩飾不了高興樣,道:「小場面,算不得什麼。來來來,你不會喝酒,菜總會吃吧。反正不花錢,不吃白不吃,不喝白不喝,開動!」
杜小帥筷子尚未拿起,他已伸手抓起幾片滷牛肉,全部塞進嘴裡大嚼起來。
叫化子就是叫化子,吃相真他媽的難看!
杜小帥反而吃得人模人樣的,斯斯文文地夾起片牛肉,放入口中細嚼慢咽。
他和玲兒從小由龍駝子撫養,雖然從未與外界接觸,師父平時也不拘小節,但教導有方,倒是挺有規矩的,不似這小叫化子放蕩不羈,根本不知啥叫禮貌。
小楊連連猛吃了好幾大口滷味,才注意到杜小帥,不禁笑罵道:「唉喲我的媽啊!小帥,你怎麼吃東西象繡花似的。又不是個娘兒們!」
杜小帥翻個白眼,嘲謔:「又不急著趕去投胎,吃那麼快幹嘛?」
小楊眨了眨眼,點點頭道:「說的也是……?」
正好店小二愁眉苦臉地,又送來兩小罈酒,往舊上一放,扭頭就走,大概心裡在想:「今天真衰,遇上這麼個小酒鬼,這一頓吃喝下來,掌櫃的扣我工錢,一個月算是白幹啦!」
小楊開了壇封,用碗舀出一碗酒,再取了只小酒杯斟滿,遞向杜小帥道:
「你不會喝用小杯,我用碗,干!」
說完就端起碗來,一飲而荊
杜小帥雖然從未喝過酒,但人家比他年紀小,兩罈酒早已下肚,現在又用的是碗,他要連這一小杯都不喝,未免也太遜了,不用叫小帥,乾脆改名小遜算啦!
為了不甘示弱,他端起酒杯道:「喝就喝,誰怕誰啊?!」一張口,酒已倒入口中。
那知酒一入口,嗆得他差點噴了出來。
急忙閉緊嘴,勉強把一口酒吞下,頓使他脹得滿臉通紅,幾乎被一口氣憋祝半晌,他才張開口,連連直吐大氣,苦笑道:「你娘咧!這玩意兒真像馬尿……」
小楊笑問道:「你喝過馬尿?」
杜小帥回他一句:「你才喝過馬尿!」
小楊笑了笑道:「我沒喝過,所以不覺得像馬尿。來,我敬你一杯馬尿!」
杜小帥一見他又要斟酒,忙把小酒杯拿開,乾笑著:「不不不,這玩意實在是有夠難喝的,你自己一個人慢慢享受吧,我可不奉陪了。」
小楊道:「一個人喝多乏味啊,你不是要聽我說那批傢伙的事吧,咱們邊喝邊聊才有意思呀。」
杜小帥想想也對,只好把小酒杯推向前,讓他斟酒。
小楊滿意地笑道:「這才上路!」
眼光一掃,示意杜小帥坐近些,才低聲道:「那批傢伙是職業殺手,屬於一個秘密組織,頭兒是個武功極高的神秘人物。我正在調查他們的底細,誰知我連門兒都還沒摸到,他們卻已經摸清了我,三番兩次派人狙殺,都被我溜掉。今天又被他們堵上,幸好遇上了你,否則准要扛龜不可!」
杜小帥又不懂了,乾窘直笑道:「什麼叫扛龜?」
小楊笑罵道:「唉喲我的媽啊!你還真不是普通的遜,連扛龜都不懂?
杜小帥抽翹嘴角道:「完蛋我當然懂,誰叫你說什麼龜不龜的。」小楊端起碗道:「來,喝酒!」杜小帥舉起酒杯瞪了半天,才幹了一小杯。
小楊再把酒斟滿,笑道:「現在說說你自己吧。」
杜小帥習慣性地彈了彈耳朵,道:「我是奉命去江南辦點事,順便要查訪幾個人……」小楊好奇地問道:「辦什麼事?能不能告訴我,也許我能幫得上忙吶。」
杜小帥又彈彈耳朵,遲疑地道:「這……」小楊聳聳肩道:「不說拉倒。不過,你要找人的話,我可是江湖通哦,只要有名有姓,保證我能知道他在那裡。」
杜小帥歪頭想了半天,才下定決心,道:「這兩個人,據師父說在江湖上很出名。但都是表面上行俠仗義,實際上一肚子壞水,壞事做絕,在我師父躺了十幾年……」小楊瞄眼:「那你找他們,是想替你師父報仇?」
杜小帥猛點頭道:「嗯!只要找到他們,就算要不了他們的命,我也得讓他們躺上一輩子!」
小楊追問道:「你知道他們的名號嗎?」
杜小帥揉著鼻子道:「一個叫楊小邪……」小楊剛啜了口酒,尚未嚥下,一聽「楊小邪」三字,竟「嚇」地一聲,把一口酒噴出,噴得杜小帥沒得沒臉的。
杜小帥被這出其不意的一噴,弄得莫名其妙地道:「你怎麼啦?」
小楊忙掩飾道:「對不起,對不起,我聽你說話聽出了神,不小心被一口酒嗆住了……」杜小帥眨了眨眼,隨手用衣袖拭乾滿臉的酒汁。
忽聽小楊道:「我猜另一個是小小君吧?」
杜小帥可驚訝了:「你怎會知道的?」
小楊道:「楊小邪和小小君,他們經常攪和在一起,兩個人是死黨,你要的的兩個人,既已說出一個是楊小邪,另一個自然就是小小君了。
杜小帥咬牙切齒:「不錯,害我師父不能行動,在石床上躺了十幾年的,正是這兩個人!小楊,你剛才不是說你是江湖通嗎,能不能幫我找到他們?」
小楊眼珠子賊兮兮地一陣亂轉,要說不說:「這……唔……我會替你打聽出他們下落的。來!咱們先喝酒。」
剛好店小二端上兩盤熱騰騰的炒菜,兩個便大吃大喝起來。
杜小帥接連幾杯下肚,反而不覺那象馬尿,漸漸喝出了味道。
仗著幾分酒意,小伙子忘了師父的叮嚀,竟把自己的一切,毫無保留地全抖了出來。
小楊反而成了悶葫蘆,只是一碗接一碗地猛倒酒,似乎有什麼心事,想借酒澆愁。
不知什麼時候,小帥已伏在桌上呼呼大睡,小楊也已喝得醉薰薰,還在大聲嚷道:「夥計,拿酒來!」
店小二來到桌前,翻著眼皮道:「小兄弟,酒菜雖然不必付帳,小命還是很值錢的,醉死了可划不來啊!」
小楊醉態畢露道:「說的也是,留得小命在,中怕沒酒喝!哈哈……」店小二譏道:「我今天是走衰運,以後你們再想白吃白喝,恐怕就不容易了。」
小楊瞄眼:「你媽的!誰白吃白喝?」隨即從懷裡掏出個銀錠,重重往桌上一放道:「拿去!」
店小二意外地一怔,忙道:「我打賭輸了,酒菜錢全算我的,你們不必付……」小楊把眼一瞪道:「誰說我要付酒菜錢?這是賞你的小費!」
店小二喜出望外,這錠銀子足有五兩,付酒菜錢綽綽有餘,忙不迭鞠躬哈腰,連連稱謝道:「多謝小客官,多謝小客官,以後歡迎常來……」哇塞!這樣的客人到那兒不受歡迎?
小楊理都不理他,站起來拍拍杜小帥道:「喂!哥們,咱們該走啦!」
杜小帥迷迷糊糊地起身道:「走,走……」兩人就這樣勾肩搭背,踉踉蹌蹌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