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卷 第 一 章 孽子反噬 文 / 李涼
力天神追至保定城,方探出龍騰海、龍英如兄妹下落。
他甚快奔往天香酒樓。
酒樓樓高三層,氣勢不凡,遠近馳名。
龍騰海、龍英如正在用餐。
照龍騰海意思,他不願出鋒頭,隨興用餐,早日趕回總壇便是。然龍英如可是享受慣了,且在長白山區憋得太久,如今下山,一有機會使挑名菜品嚐,選這天香樓正是她的主意。
天香樓名菜「群鮮羹」更是可口,鮮、酸、辛、甘、香味俱全,不但開胃且誘人食慾,實是一絕。
龍英如對每道菜皆吃得津津有味。
龍騰海卻心事重重,直盤算著回去後如何找出內賊,以及向父親交代。
力天神突然現身。
龍氏兄妹嚇著,差點嗆及熱湯,乾咳後,霎來欣喜欲狂。抓人即欲共享佳餚。
見及力天神風塵僕僕,狼狽不堪,兩人想笑。
力天神道:「你們便快要笑不出來了!」
龍氏兄妹仍在笑,不知問題嚴重性。
此乃獨立客房,力天神仍東張西望,以策安全。
龍英如叫著:「怎不正眼瞧我一下?」頗責怪不懂「夫妻」之情。
力天神勉為其難瞄上一眼,乾笑道:「實是重事!我乃探問尋來,頂多只能待半刻鐘!時間寶貴!」瞧及香雞、鮮魚,忍不住筷夾即啃。
龍氏兄妹笑道安心吃吧。
力天神仍邊吃邊說:「兩位可吃飽了?那我便說了!」又張望外窗、房門一眼,「你們可知誰在追殺我?」
「誰?!」龍英如最感好奇:「怒斷海?」想笑。畢竟那人了得,將他追殺得如此狼狽。
力天神道:「他早滾回吊神峰,追殺我的是你哥哥龍在天。」
「他?!」龍英如道:「你得罪他了?」
龍騰海道:「別急,我替你說情,他一向賣我人情。」
力天神道:「那是表面,其實他就是盜取冰血魔箭之人,也是設計怒斷海要收拾你的人!」
「我哥哥?!」龍氏兄妹同愣,直以為沒聽清楚,力天神卻猛點頭。
龍騰海道:「怎會?你確定?」
力天神道:「當然!我還是從跟班曲倩如身上找出證據,她放的鴿子全都傳予你哥哥,我方知他為何對你們瞭若指掌!」
他將經過說一遍,補充一句:「龍在天剛開始未必有心,但碰上了,他卻顧不了許多。」
龍英如嗔道:「可惡!連親情都不顧!」無法諒解。
龍騰海輕歎:「原來是大哥,我還道誰能說動怒斷海?要是大哥出面說我是假冒者,怒斷海自一百個相信,因為我和他從未見過面啊!」
龍英如道:「不必猜啦,就是他!那怒狂濤、怒駭浪還不是一樣,在發現我們身份後,直叫著怎會如此,結果逃之夭夭,鐵定是哥哥設計沒錯!」
龍騰海輕歎:「大哥為何如此?」
力天神道:「他抱怨你爹偏心,可能會將權位傳予你,故才做出此事。」
龍騰海道:「我未必想接此位置啊!」
兄弟相殘本是天下最大悲劇,他實不願碰上,卻偏偏遇上了。
龍英如道:「不管如何,得告訴爹,讓他教訓哥哥,否則鬧下去,我們真的沒命!」
龍騰海道:「卻不知爹是否受得了……且先找大哥談談再說……」
龍英如道:「他當然不承認,卻暗地給一刀,最是卑鄙!」
龍騰海一時不知如何處置方恰當。
龍英如轉向力天神:「你跟我回去作證,讓大哥狡賴不了!」
力天神趕忙搖頭:「不不不,一百個不!這是你們家務事,要是我搞進來,弄個不好,誰都沒台階可下,我前來只是想通知兩位,親兄弟也會來暗招,至於如何解決,那是你們家事,千萬別扯上我,就連我來找人一事,能不說便不說,我走啦!日後見!」
貪得燒雞味道甚佳,抓得一大半在手,立即跳窗而出,逃閃不見。
龍氏兄妹一時悶詫當場,突來消息,果真讓人措手不及,倒盡味口。
幾乎沉默三分鐘之久。
龍英如始說道:「我看還是先告知爹,否則大哥若翻臉不認人,說不定先告狀,甚至可能奪權,我們根本不知他收買了多少心腹。」
龍騰海歎道:「就如此辦啦,幸得大哥先前並非針對我們,還算有點人性,否則實不知如何面對生身父母!」
情勢危急,兩人無暇再進食,丟了銀子,竟也穿窗而出,直奔總壇。
九尊盟總壇。
倚龍門山勢而築,九龍是道,連接九座城堡,氣勢撼天下。
盟主居於最高之九龍鼎堡。
此堡九座鼎腳盤穩,居中築高如烽火台,立於此台則若君臨,天下全被踩於腳下。
武林盟主豈是浪得虛名。
龍九尊喜歡留戀此堡最居中位置,此處宛若八卦型井塔,直通烽火台,陽光可以直射而入。
井塔其實深入地底九尺九寸九,寬九丈九尺九寸九,乃經過命學大師堪輿選定之最佳風水。
井塔既然九丈餘寬,自可怖置若小型花園,四面以八卦石門封住,若非知道此秘者,根本不得其門而入。
底座花園忌稱井底屋,乃稱「天地閣」,閣中置八卦池,池中養有玄武龜九隻。
數十年玄武龜一向安詳優遊,九尊盟終能平安無事。
半月前,玄武龜突顯毛躁,立即洛陽、開封兩舵人馬被殺事件。
龍九尊漸漸感覺即將大事臨門。
他幾乎每日必臨天地閣,有時甚至一守三天三夜不去。
今晨玄武龜又毛躁不安,龍九尊眼皮直抖,自也不安。
他正盤算著何事將發生。
果然未至中午,龍騰海和龍英如已趕回。
父子立即接見於秘室雅屋之中。
龍九尊首先客套問及兒子練功收穫如何。龍騰海直道尚可,他只擔心大哥事。
龍英如已搶先說出:「爹,事情可糟了,您可知冰血魔箭失竊和洛陽、開封分舵被挑,是誰搞的鬼?就是大哥啊!」
「當真?!」龍九尊青筋暴脹,目光直縮。盯緊小兒子:「此事何來?」
龍騰海道:「孩兒和力天神查毒箭事,隨又被怒前輩逮去,他竟然不相信我身份,九龍玉珮亦被他奪去,若非命大,可能回不來。」
隨即將力天神所言,一五一十說清。
龍九聳嗔道:「這小畜牲,竟然做出此事,簡直不想活了!」
龍氏兄妹不敢吭聲,低頭輕歎不已。
龍九尊嗔罵幾句後,已知事態嚴重,道:「憑在天能力,他不可能敢一己行動,必定有人給他撐腰!」
龍騰海道:「爹以為另有同謀之人?」
龍九尊道:「不錯!如此龐大行動,怎可沒有助手,而那些人竟敢瞞著我行動,和叛幫有何差異!」
龍氏兄妹不敢再問,畢竟「叛幫」行為在任何幫派都得砍頭,何況於治軍嚴明之九尊盟。
龍英如想及嚴重性,還是替哥哥說話,道:「也許哥哥只是一時失誤,並未豢養秘黨。」
龍騰海道:「孩兒以為總該給哥哥一次機會,此事不宜擴大,否則必定引得天下大亂。」
龍九尊冷哼,誰又想手刃親生兒子?再不是也得擔待起來,骨肉深情永世難捨啊。他斥道:「這小畜牲,得好好教訓!傳令下去,限他一天之內趕回來。」
龍騰海道:「哥哥恐怕也已快回家,等他便是,突然傳令,將引起刺激,若有同謀,可能有所防範。」
龍九尊道:「你怎確定他會返回?做錯事,躲都來不及!」
龍騰海道:「此事並無直接證據,大哥可能強作解釋,或想趕在我們前頭,對他大大有利。」
龍九尊道:「幸好派你倆去,若是別人,恐怕還拗不了他呢!」
說話間,突聞通報龍在天求見。
龍九尊皺眉:「果然說來即來,你倆先迴避,我且看他怎麼說!」
龍騰海道:「爹可別逼他太急,畢竟他是自家人。」
龍九尊擺擺手表示自有分寸,兩兄妹這才引退。龍九尊輕歎不斷,畢竟親審兒子,滋味不奸受。
不久
龍在天拜門而入。見及父親,態度甚是從容,只是目光閃動,顯然心緒絞纏不斷。
龍九尊極力撫平情緒,冷道:「去了哪?又何急著見我?」
龍在天道:「孩兒有關冰血魔箭之事稟報。」
龍九尊道:「說吧。」
龍在天道:「盜箭之人是力天神,孩兒已經查清楚,此人甚是狡猾,聽說二弟和他在一起,可能已被迷惑。」
龍九尊喝道:「誰叫你去查?」
龍在天一愣,還是說了:「孩兒只想替父親分擔憂愁。」
龍九尊怒道:「分什麼愁?你分明是要讓我氣死!那力天神正是我派去查案之人,你也敢誣告他?你弟弟已回來,該說都說了,你還不認罪!」
「認什麼罪?」龍在天冷道:「替你辦事也錯了?」
「連你弟弟都敢殺,你還算是人嗎?」
龍九尊忍無可忍,突地掠身而起,一巴掌打得龍在天詫愣當場。
龍在天惱羞成怒:「誰說我要殺弟弟!」
龍九尊怒道:「難道要我把怒斷海請來!」
「請呀!我沒做,什麼也不怕!」龍在天豁出去似地。
「你……」
龍九尊仍想摑巴掌,龍騰海趕忙追入急叫爹,他始收手,氣得滿臉通紅。
龍英如亦跟入秘室道:「大哥,事情都已清楚,你以後別再犯便是,快向爹道歉。」
龍在天斥道:「我沒做,道何歉!你們只聽敵人之話嗎?」
「你?!」龍九尊仍想修理兒子,被女兒攔下,他怒極反笑:「好極!我便請來怒斷海,看你能狡賴什麼?」當下喚來手下,就已傳令。手下應聲退去。
龍在天仍保持冷靜,嗔道:「你們全昏了頭,寧可相信別人,不肯相信自家親人,天理安在!」
龍九尊怒道:「你也敢講天理兩字?別事可以原諒,竟連弟妹都殺,你還算是人嗎?」
龍在天冷哼:「殺什麼?他倆不是好好站在此?若沒事,我先告退!忠言逆耳,留此無用!」
當真拜禮退去。
此舉惹得龍九尊驚怔,兒子竟然不尊敬自己,可惜苦無證據,想修理都嫌師出無由,然不予他教訓,哪還尊嚴在?冷喝道:「自此開始,不准你離開總壇一步,隨傳隨到!」
龍在天冷道:「放心,爹不疼,娘不愛,我仍懂得盡本分,告辭!」再拜禮,轉身退去,留下三人一愣愣。
龍九尊突地輕歎:「我可能老了,竟然任他大呼小叫,一點辦法皆無。」
龍騰海安慰道:「爹只是證據薄弱而已。若有證據,他照樣該受處罰。」
龍九尊感傷道:「翅膀已硬,看來他將單飛而去。」
龍騰海道:「爹有令,他應不敢出門一步。」
龍英如道:「我且幫爹看緊他,他可能去找力天神,殺人滅口!」
龍騰海道:「他如此拗法,縱力天神來此也無用,該滅口可能是怒斷海,只怕他沒這本事。」
龍九尊輕歎:「看緊他便是。我怕他狗急跳牆,再惹麻煩。讓爹靜一靜,你們退下吧。」
龍氏兄妹拱手退去。
龍九尊起身回到天地閣,瞧著池中玄武龜,只只顯得無精打采,一隻且病懨懨,不就是自己寫照麼?
他輕歎不已。
力天神已溜回九龍城旁,朱雀湖對岸那別號「狗屎堆」之小山丘。
此乃他向易天龍要來之寶地,準備開幫立派之處。
被俗事折騰數日之久,力天神幾乎忘記它之存在。
如今逃難,便想及此中立地區或可安身立命,故一路潛溜回來。
狗屎堆上,那蓋於半空中之樹屋業已完成,瞧來古樸典雅。
不僅如此,地面也砌起一棟雅屋。四周整理得宛若風景區,花草樹木,怪石假山曲徑水池應有盡有。
力天神不禁詫愣,以為走錯地方或易主他人。低聲喊道:「可是虛無幫總壇?」瞧著樹屋,希望得證答案。
忽見素衣女子喊出:「既知本幫如日中天,沒事少來惹麻煩。」
力天神一愣,欣喜道:「是小玉聲音?」
樹屋上突傳出驚叫:「力天神?!」砰砰腳步聲震得樹晃屋搖,姜小玉輕巧身軀已現。她欣喜往下瞧,忽覺什麼,煞住笑聲,冷道:「還好意思,一走數月,是你開幫還是我開幫?
竟然連幫主都沒了!」
力天神乾笑道:「接生意,自是忙了點,現在回家啦!」
一掠而上,只見得姜小玉清美依舊,悠灑如初,雖有雀斑,但幾月不見卻覺她亮麗出色許多,不自禁讚賞道:「小玉姑娘越來越天仙美女下凡啦!」
姜小玉白眼:「何處勾引女人多了,說的倒讓女人窩心的?」實則內心亦甜。
力天神笑道:「哪有!只是覺得本門有此美女,增色不少!」
姜小玉伸手:「拿來!」
力天神一愣:「拿什麼?」
姜小玉道:「油水啊!你不是去賺錢?幫中大大小小花費,已欠了近五十兩,若沒錢還,你這幫主可要拿去當了!」
力天神呃地欣笑:「整理得如此光鮮,只花五十兩?你太厲害了!」往胸口猛掏想抓那張銀票。
姜小玉道:「你以為你的錢大?那些都是易天龍送的,反正他家兵閒著無事便過來整理,還蓋了棟房子,有空得答謝他,至於那五十兩是花在柴米油鹽,以及我的安家費!」
力天神皺眉:「你也要?」
姜小玉截口道:「啥廢話?哪有幫兵不領薪水?我可是副幫主兼堂主、總領、頭頭、班兵、伙頭兵、掃地兵、兼女招待,一月算你十兩銀已是客氣,哪去找人!」
力天神乾笑:「是極是極,給賞給賞!」終把銀票抓出,交予對方。
姜小玉接過手,但覺汗酸四溢,霎時夾指、掩鼻:「你的錢好髒……」
力天神道:「血汗錢啦!外表髒,但裡面數字讓人興奮。」
姜小玉仍覺髒,趕忙丟於一旁小水盆,先脫去汗水再說,瞧瞧數字,千兩黃金之多,倒覺對方沒偷懶。
力天神趁此欣賞本門門面,但覺門頂那新雕木匾格調不錯,只是字跡絹秀,看是小玉手筆,倒露著娘娘腔味,呵呵笑道:「刻啥字?「虐羔閨」?龜毛的閨?」
姜小玉不禁斥笑:「你難道要眨損自己嗎?幫主?明明是刻著『虛無閣」,稍為草飛一下,你便當成龜毛?」
原來力天神將此草書「虛」字瞧成「虐」字,「無」字瞧成「羔」字,「閣」字變得「閨」字,無一中獎。
力天神伸舌想笑:「怎差那麼多?我還以為是女人的閨房呢!」其實想著是妓院。
姜小玉斥道:「沒事別亂以為,將來可是你要住的!」撈起銀票,晾於窗角。
力天神道:「說的也是!」步入裡頭,空間不大,左右牆掛了了少兵刃,居中則為古舊太師椅,不禁皺眉,「單人幫派嗎?怎只一張椅子?」
姜小玉道:「本來一張皆無,這才合乎本門虛無含意,後來尊你是幫主,才弄張予你,將就用吧!裡頭有張床,雖不大,可也讓你窩著。」
力天神往左側房門進入,一股淡香傳出,原是姜小玉多日來住處,雖只幾坪大小,卻整理有序,還擺蘭花,實是不差。
那床上置雙枕,床邊置雙椅,椅間茶几置小壺配雙杯,一切似乎成雙成對。
力天神不禁皺眉:「你可跟我一起睡麼?」
姜小玉頓覺露了痕跡,臉面頓紅,立即掩飾,冷道:「哪有人置單枕,准不吉利,那些都是預留給你妍頭用的,我只是暫住於此,你既回來,搞定後,我自回家幫老爹,神個什麼勁?」
力天神呃呃笑道:「抱歉抱歉,我可未把你當女人,其實兩人一起睡也頂省事。」
姜小玉斥道:「想的美,得了便宜還賣乖,你已回來,我自搬到下邊去睡。」
說著想進門收拾東西。
力天神忙道:「不必啦!還是我住下面,免得別人說我不懂得憐香惜玉。」
姜小玉瞄眼道:「隨你!」心中多半甜意。道:「午餐想吃什麼?」
力天神眼睛一亮:「山珍海味!」
姜小玉走向小櫃廚,拿出一東西,丟於盤中,交移過來:「吃吧!」
力天神皺眉:「這是山珍海味?!」是白麵包一顆。
姜小玉道:「裡頭包了筍子是山珍,幾隻蝦子是海味,湊合著用!」自個亦抓出一顆啃食。
力天神苦笑:「我以為可以到市集吃大餐!」忽想及她過得清苦,於心不忍,道:「其實有鮮菜包子也不差,改天再請你!」狼吞虎嚥起來。
姜小玉並未作答,她習慣多做少說,邊啃邊往外頭行去,坐於屋前,雙腳蕩空,瞧向遠方九龍城及湖光山色,偶有感想,道:「九尊盟、天帝幫幾乎都在此消失不見,易天龍不再重要了?」
力天神亦往九龍城瞧去,道:「恐怕風雨前寧靜,兩派正勾心鬥角。」坐定下來,感觸良多,道:「說不定咱也保不住。」
姜小玉道:「怎說?」
力天神道:「我得罪了龍在天,他竟然要殺親生弟弟,便槓上啦。」
姜小玉瞅眼:「怎不早說!」趕忙起身,欲摘門匾。
力天神一愣:「作啥?」
姜小玉道:「要讓對方知此乃你老巢,豈非明白通知他們來拆房子?這可是我多月心血!」
力天神道:「九尊盟怒電堂主不是來過了?」
姜小玉道:「來了又如何?我說這是本人蓋的,你還是把它拿到下面去掛。」
力天神不忍心見她心血被毀,自也同意,苦笑道:「拆吧!本門沒招牌也能混!」終合力將招牌卸下,隨又掠往地面雅屋,合力再嵌上。
姜小玉滿意一笑:「能不能保住你的巢,自個去努力啦!」
力天神推門而入,佈置若小廳,勉強湊合使用。
正待瞧瞧後房寢室是何佈置之際。
姜小玉聲音又起:「你的老相好來啦,出來迎接吧!」多少帶著風涼味。
力天神疑惑會是誰?這麼快便找上門?會是龍在天那可惡傢伙?
他推門奔出,忽見小船登岸,一人跳岸而立。
力天神驚詫不已:「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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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在天足足被禁足三天,滿心不甘,然父親狠令,他自莫可奈何。
這三天,龍騰海一直試圖解開父、兄之間心結,然卻毫無進展,他甚憂心。
龍在天並未四處打轉,一直躲在自家起居處不出門,大有閉門思過之態,然龍氏兄妹仍感覺出他怨氣未退,可惜排解無效,只有待時間化解了。
第四天清晨。
龍在天突地一瞼懺悔奔往弟弟面前,歉聲說道:「我想清楚了,一切都是我錯,我設宴,向父親賠罪!」
龍騰海但覺轉變太快,不知有何陰謀,然又想豈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既然他肯認錯,自是誤會化解之開端,不管他有何企圖,總是轉機良機,便向父親轉告。
龍九尊當然覺這壞蛋另有圖謀,本是一口回絕,但在龍騰海、龍英如極力說服之下,終也賞臉準備應付此飯局。
龍英如道:「大哥大概被禁瘋了,且怒前輩亦將到來,他知紙包不住火,乾脆先承認,罪較小,爹可別罰得太重,否則我們真的會失去他。」
龍九尊冷哼:「且看他表現再說,不管如何,非得罰他面壁三年不可!」
龍騰海道:「這未免太嚴重,大哥恐受不了!」
龍九尊道:「殺弟弟不嚴重?」
龍騰海道:「他是被逼,其實並無此意。」
龍九尊冷道:「人性和獸性便在此,既已錯,人性者立即改之,獸性發作,狗急跳牆蠻幹,又如不小心殺了一人,為怕東窗事發,又殺盡可能目擊者,罪加一等,不面壁三年磨去他獸性,以後必捅大漏子!」
龍騰海輕歎:「且慢慢加增如何?一時罰太久,我怕他受不了。」
龍九尊冷哼:「那得看他悔過程度才定。」
龍英如道:「女兒會勸他,就中午設席吧?」
龍九尊沒意見。
既是賠罪,當然欲「往」,何況龍九尊是他老爹。
宴席即設在九龍鼎堡第三層。
此原是龍九尊招待貴賓處。
紫檀圓桌寬平,另置九張龍椅,大小一律,以免各有尊卑身份之嫌。
九道名菜已列出,「鍾山龍蟠」、「-月香雞」、「游龍戲鳳」、「金猴貢磨」、「廬山尋珍」、「仙客駝蹄羹」、「比翼連理煲」、「清鮮冬爪燕」,另有八寶甜點乙份,道道鮮味可口,讓人食指大動。
龍九尊已被邀上桌,龍騰海、龍英如退兩位而坐,以示對大哥尊敬。
三道名菜已先端上來,分別是「鍾山龍蟠」、「游龍戲鳳」、「金猴貢磨」,皆是龍九尊愛食者,香味一吹,他已無法自制,先吃幾筷再說,味道果然道地。
他甚至希望小混蛋別現身,自己好好享受一番。
然龍在天既盤算以美食賄賂父親,見效果達成,立即現身,那一臉懺悔模樣,像個小媳婦。
他立於身後,龍九尊仍不理。
龍騰海立即說道:「爹,大哥來了。」
龍九尊冷哼:「認錯,還不下跪?」
龍在天果然下跪,毫不猶豫、反抗,眼面甚且露出愉悅。
龍九尊冷道:「既知錯,罰你面壁三年可接受!」
龍在天默聲道:「多謝爹敦悔。」
此語一出,眾人皆愣。
龍九尊只不過試探口吻,倒是顧及是否鬧僵,沒想到這頑劣兒子會回答如此心甘情願,反讓他驚詫而疑惑是否聽錯。
他冷聲再道:「是三年,不是三月或三天!」
龍在天誠懇道:「孩兒知罪,三年不足贖萬一。」默然低頭。
龍騰海、龍英如不信此話出自哥哥口中,但已說出,又見其悔樣,自也欣喜感受浪子知罪之喜悅。
龍九尊終於轉頭,瞧向親生兒子,感觸良多,輕輕一歎道:「你這次做得太過火,爹才罰你,見你已反悔,即減成半年吧!希望你是真的反悔。」
龍在天霎時兩眼含淚,叩拜不停:「多謝父親開恩,孩兒沒齒不忘。」
龍九尊道:「起來吧,也向你二弟,三妹賠不是!」
龍在天一一賠罪,龍騰海、龍英如欣喜回禮,直道快來坐,本想拉入坐於父親身旁,龍在天自覺有罪之身,堅持坐於最旁,兩兄妹只好由他。
龍在天端起酒杯,恭敬道:「孩兒謹以此酒向爹和二弟、三妹賠不是。」說完一仰而盡。
三人陪飲,全家氣氛霎時融圓,一幅天倫之樂。
接著龍在天又介紹名菜,道:「今兒準備都是爹愛吃者,那游龍戲鳳,烏雉鮮蛇皆是一時之選,口感恰到好處吧?」
龍九尊直點頭:「不錯,不錯,該是出自大內御廚之手!」
龍在天含笑應是,隨又介紹其他名菜。不但父親吃得鮮爽,連兩位弟妹皆讚不絕口,搞不清總壇競有此名廚,實該叫來認識認識。龍在天表示席後便介紹,樂得三人開懷暢笑。
用餐之際,龍九尊仍末忘記要事,問道:「在天,你是如何拿得冰血魔箭?又如何毀了洛陽、開封兩分舵人馬?」
龍在天稍愣,仍是說了:「東西是在胡堂主換裝暗器時偷留下來,現在已用完,至於那兩分舵,孩兒發現他們勾串通敵,這才撲殺,當時只覺爹太軟弱,現在知錯了。」
龍氏父子女三人終知暗器出處,噓了口氣。
龍騰海暗道,原是在換裝時盜得,憑大哥身份,胡貫月豈會懷疑,而那秘道長百丈,失蹤幾百支根本難以發現,大哥心思果然縝密。
龍九尊輕歎:「下次別亂來了,有時幫中人多少會抱怨,那並非叛幫,太莽撞將樹敵太多,對本幫並不利,以後有任何行動得經爹同意才行。」
龍在天道:「孩兒知錯,下次不敢了。」
龍九尊不想多言,只道好自為之,便又品嚐佳餚。
一連八道菜,蒸煮熬燉,樣樣鮮美,吃得三人大呼過癮。
直到第九道八寶甜湯送來,父子女三人仍回味無窮。
龍在天催促三人喝這冰鮮可口甜湯去膩,竟也笑得璀璨不已。
龍九尊邊飲邊贊口,忽覺兒子自始至終皆未動筷,不禁問道:「你怎未吃?快吃一點,爹已原諒你,只要日後好好表現,自不忌這些。」以為兒子帶罪不敢食。
龍在天呃地一聲,終端來甜湯,道:「那孩兒吃點桂花冰湯便是。」一飲而盡,直呼過癮。
龍氏父子女三人亦暢飲甜湯。
然方飲完,肚子已咕嚕咕嚕絞動起來,頗不舒服。
龍九尊皺眉:「怎會克著了?……騰海、英如也如此麼?」
騰海、英如頷首。
英如道:「好像要鬧肚子了,是不是東西壞了?」
龍九尊道:「應該是食物相剋。」轉問兒子:「在天,你們是選了什麼配料?」
龍在天反問道:「怎麼了?爹要拉肚子,是否覺得四肢無力?」
龍九尊伸手一舉,登時變臉:「不好,我們中了暗算!」
一陣砰碰聲音傳出。
※※※
※※※
※※※
※※※
力天神忽見登岸女子,竟然是龍在天姘頭曲倩如。
沒想到她會出現於此。
那龍在天呢?
力天神東張西望,緊張萬分。
曲倩如面無表情,淡聲說道:「只有我一人前來……」
面對曾經對自己不錯,卻被自己出賣的好好先生,她心緒亂撞,不知如何是好。
力天神聞及她一人,心頭稍安,問道:「你怎不在你男人身邊,為何要來此?」
曲倩如道:「來找你……」宛若行屍走肉。
其實這幾天她幾乎全無思想,只承受一道命令而出走,卻為另一誘因而吸引至此。她本不奢想能碰上力天神,只知此是他家,便自茫然走來,碰上純屬巧合。
力天神怔道:「找我?不不不,千萬別再害我!你既然是龍在天女人,就該回到他身邊去,誰被你找著,誰倒八輩子楣!」
曲倩如默然不知如何回答,兩眼已含淚。
姜小玉皺眉不解:「她不是天帝幫的人,怎會變成九尊盟的人?!」
力天神道:「女孩子家不懂,別亂問!」
姜小玉瞪眼:「女人才懂此事,她是愛上龍在天,才出賣天帝幫,對不對?」
力天神要她小聲說話。
曲倩如低聲道:「我沒出賣過天帝幫……」不想哭,卻比哭更難看。「就連在陰風谷炸地牢也是聽令大小姐,我真的沒出賣天帝幫……」淚水終於滾落。
力天神怔愣:「你就是那醜女?!」
曲倩如頷首,無依無靠。
力天神恍然:「難怪你老是躲我遠遠,原是怕我聞出味道!」瞧她可憐兮兮,不忍責言,道:「此事已過,我不想追究,你走吧!」
曲倩如道:「我無處可去……」
力天神再愣:「你不是跟龍在天?!」曲倩如突然掩面痛哭。
力天神一時不知所措。
姜小玉也慌了手腳:「他拋棄你了?」
曲倩如道:「沒有……」
姜小玉道:「那你可以回到他身邊啊!」
曲倩如道:「我不能……」
姜小玉道:「為什麼?」
曲倩如突然嚎啕大哭:「他根本不愛我,他只是在利用我,我對不起大小姐,對不起你們,對不起老夫人啊!我已經沒有家,沒有親人,沒有一切,什麼都沒有了!力天神你快走,龍在天是派我來套你上鉤的,你若跟著我,他遲早會找上門!我是罪魁禍首,我該死,我對不起所有關心過我的人!」
她突然往回奔,哪顧得湖水冰冷,撲通竟然跳水自殺。
力天神、姜小玉驚叫不可。趕忙搶追過去。
湖水滾滾冒白泡,不見蹤影。
※※※
※※※
※※※
龍九尊、龍騰海、龍英如父子女三人竟然全身脫力,倒摔桌面,壓得杯盤狼藉,一片狼狽。
龍在天陰狠哈哈笑起。
龍九尊倒地不起,意識仍在,厲道:「你這孽子,連我都敢暗算!」
龍在天來回瀟灑走動,一副君臨天下架式,道:「爹,你在位也夠久了,該退休了吧?
都快八十歲了,還那麼眷戀權位,不嫌累嗎?」
龍九尊運功,卻提不起勁,怒道:「你到底下了何毒?」
龍在天笑道:「不是毒,是散功藥,對付你這老狐狸,我不得不謹慎,所以在前八道菜加了藥引,再於八寶湯中另入藥尾,雙雙調合,威力立現,這藥名乃是「龍虎軟功散」,無色無味,吃下它,就連猛龍都得軟綿綿任人宰割,我只吃了藥尾,沒啥好調和,自是沒事。」
龍九尊怒道:「混蛋傢伙,還不快拿解藥來!難道要我找來堂主收拾你!」
龍在天笑道:「沒你命令,誰敢進入此堡?可惜此處隔音太好,喊破喉嚨也沒人聽得見。
至於解藥嘛,還在配,孩兒也無能為力。」
龍英如-道:「你分明不想給!未免太過份,連爹和我們都想暗算,到底是不是人!」
龍在天笑道:「這不是暗算,是權宜之計,老實說,我其實根本不想殺你們,只是被逼急了,爹又說的沒錯,逼急亂干是畜牲,為免損於咱父子兄妹交情,只有先行請三位退休,待我料理一切之後,自會還三位自由之身。」
龍騰海輕歎道:「哥你想法走偏了,爹其實一直考慮讓位予你,只是擔心你太年輕,所以替你擔待些,這些年來還不是時常讓你參與幫中事,就連你做錯事,爹都原諒了,你怎可如此對待他老人家!」
龍在天喝道:「住口!什麼接班?他考慮的是你,為何送你去學紫雲神功,我怎沒有?分明偏心!」
龍英如斥道:「那是紫雲真人看上二哥,誰叫你每天和女人鬼混,沒得被看上,這全跟爹無關。」
龍騰海輕歎:「哥若想學,我會不傳嗎?連力天神都學了,我豈會對你吝嗇?快快放開爹爹,我傳你便是!」
龍在天喝道:「放開他,我豈非在找死!」
龍九尊怒道:「你到底想如何?」
龍在天哈哈笑道:「還能如何?你暫時退位,我立即接掌九尊盟,將一些頑劣分子,如天帝幫、九龍城一一打敗,一統天下,哪像你搞了數十年還在玩相敬如賓遊戲,其實你老早就想滅了他們,對不對?」
龍九尊冷道:「你完全不懂,滅了他們,九尊盟根本不可能屹立至今。」
龍在天訕笑:「那是你懦弱,怕得罪太多人,顧此慮他,想個沒完,隋唐朝代還不是一統天下,你怕什麼勁?」
龍九尊冷道:「哪統得了,四邊還不是戰火連連,統到後來照樣完蛋!」
龍在天道:「那是後代事!」
龍九尊道:「你不懂,他們也不會聽你的!」
龍在天邪笑道:「未必會聽我的,卻絕對會聽你的!」笑得更邪。
龍九尊道:「你到底想如何搞?」
龍在天邪笑道:「很簡單,把你當成病重,然後借你假傳聖旨,他們不聽都不行。」
龍九尊怒紅雙眼:「你敢」掙扎卻無力氣。
龍在天淡笑道:「爹何必生那麼大的氣!我們都是一家人,你打天下,我替你延續,天經地義,你如此爭,只不過想掌有權力罷了,是你貪還是我貪?」
龍九尊不禁老淚縱橫:「孽子啊!當年你胡作非為,氣死你娘,我就該把你給廢了,竟然留下這禍根!」
龍在天冷道:「當年是妙青勾引我,不是我的錯,娘憑什麼教訓我?」
龍九尊怒道:「你搞大人家肚子,又想把孩子拿掉,活活把她打落胎,血崩而死,難道沒錯?你娘教訓你可不對?你竟然故意氣她,再殺了她的愛犬,我早該看出你的劣根性!」
龍在天喝道:「我豈願意弄死小孩?都是怕你發現才造成的,娘打得我連狗都不如,我當然不順眼,殺一條狗算什麼,娘竟也氣死,怪得我嗎?」說及後來,臉面已變。
龍九尊直道孽子,老淚滿臉。
龍騰海看不過去,冷道:「哥你愛做便去做,別再折騰父親,你既然口口聲聲說沒錯,便要做到別虐待父親。」
龍在天收回變形臉,邪笑道:「就是因為娘那件事,爹一直懷恨在心,才不想傳位予我,大家心裡都有數,當然,我是不會對他如何,我只想拿回我想要的,你們只要好好待在這裡,我會感激你們,待事成之後,我們還是一家人,否則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龍騰海道:「你便去辦你的事吧,我們不會逃,也不會作怪,只要你能承擔得了,怎麼做,沒人管得著。」
他想事已至此,根本勸不動對方,只有先保住元氣,待有機會再說。
龍在天邪笑道:「你在盤算什麼?」
他生性多疑,立即揣想弟弟用意。
龍騰海道:「我還能盤算什麼,只希望你趕快離開,讓爹落個清靜。」
龍在天想想有理,道:「到現在都還想拍馬屁,你便拍個夠吧!放心,這裡所有守衛,我都會換過,如此一來大家都能高枕無憂。你們稍作休息,我且喚人前來處理,保證讓你們舒舒服服!」
當下連截數指,點昏三人。這才抱起父親,往其寢房行去,遇有守衛則說父親受病,他們根本未聽及吵架聲,自無疑問。待安置妥當後,他又以上三層得另置人馬以策安全,立即撤走舊人馬,換來自家心腹。
至於兩位弟弟、妹妹則安置另兩間客房,且派重兵看守,只要藥效不失,兩人根本毫無機會反抗。
一切安排妥善後,他拿出早已寫妥之文件,進入父親臥房,從其身上搜出印監,慎重一捺,狂笑聲已起。
他假借聖旨所頒第一道指令是立即出兵收降天帝幫及九龍城。
聖旨已快步送往正殿發令廳。
若頒出去,天下將因此風雲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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