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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卷 第 五 章  瑜 亮 文 / 李涼

    勿勿數日已過。

    乾隆已辦妥先帝奉安一事。

    國喪已過,京城氣氛較為悠閒,未若往昔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左仲儀,青逸飛住進悅安客棧,多日來未曾離開一步,一切全以大內為目標,除了擔待皇族可能引起權力鬥爭外,且得防範粘桿處秘密行動,幸數日一過,始終未再遭受逮捕,兩人始相信弘歷言而有信,災難已解泰半。

    是日近午時。

    忽聞弘歷身跟前班小德子親自前來傳信,道:「皇上有請左爺及青姑娘至御書房一敘。」

    左仲儀當然答應,然青逸飛總覺弘歷對自己仍有感情,相見不如不見,故托病回絕,左仲儀知其心意,亦表示她受了風寒,恐不便出門。

    小德子欣笑道:「左爺說了算,皇上心情不錯,乃想邀您喝酒,青姑娘既然不便,下次再赴約即可。」

    左仲儀道:「多謝皇上的體諒。」

    小德子對此位輔佐大臣著實敬佩萬分,當下以禮相迎,把左仲儀請將入宮。

    青逸飛暗付心上人既被請去,看來和乾隆心結已解,往後日子當較為好過,始敢開始盤算和鄂龍合作之種種計劃,準備找得時間去拜訪,尤其那位俏蜂腰不知過得如何了?是否依然明艷動人,勾著鄂龍不放?

    她極待證實這位曾經是情敵之俏女人,趁著空閒,已模往億嘉票號,窺及狀況。

    左仲儀被帶往御書房。

    乾隆皇弘歷早等在那裡,見人到來,竟然起身相迎,左仲儀急忙拜禮,直道不妥不可。

    弘歷笑道:「左兄怎見外了,此乃私人住處,並無文武百官,只剩小德子一干渾人,禮俗可免了,你我自可以兄弟相稱。」隨手一揮,小德於躲得遠遠,不敢稽越一步。

    在弘歷堅持下,左仲儀只好從命,弘歷登喝爽快,引得好友坐往左窗酒席,笑道:「雖然波折連連,總算海闊天空,我敬你一杯,此乃翠綠清泉,聽說可醒神醒腦,雲南土司進貢,咱來嘗嘗看。」

    左仲儀曾聞其名,遂和弘歷互乾一杯,果然清新爽口,似若薄荷釀酒,卻涼口不嗆,味帶甘甜,確是絕口。

    弘歷笑道:「清清涼涼,像女人喝的,可要換烈一點?」

    左仲儀道:「此非夜宴不宜烈酒,易醉。」

    弘歷笑道:「那就主隨客便,不換了。」又敬兩杯,一團融始。

    左仲儀雖陪飲幾杯,卻知弘歷似有事欲談,遂引言道:「有關段家一事,實感歉疚……」

    弘歷立即截口:「不談它,此事已了,我也交代不得宣揚,左兄莫要掛念心頭,否則如何稱兄道弟。」

    左仲儀暗詫,既然不為此事,那會是何事,除了道謝外,已不知如何探消息。

    弘歷再敬幾杯,始漸漸露出本意,歎道:「先帝是走了,然留下問題仍在,身為人子,總該想個辦法解決,以告先帝在天之靈。」

    左仲儀道:「不知先帝有何心願未了?會是理親王等人未能臣服?」

    弘歷搖頭:「弘皙縱有不甘,短期內恐也發作不得,其不足慮,唯雲南土司之亂,始終未能平息,此乃先帝切心之痛,實不知鄂爾泰之改土歸流政策是否正確,左兄在雲南設有礦脈,總該知曉當地民情,可否給朕一點意見?」

    左仲儀這才知真正主題,難怪弘歷會以雲南進貢翠綠清泉名酒相賜,心念轉處,說道:

    「改土歸流之策並非不妥,只是土司各自雄踞山頭為王,在天高皇帝遠之下,未必會買朝廷之帳。」

    弘歷道:「就是如此,軍機大臣和我曾經親征,結果吃了不少的敗仗,鄂爾泰因而辭官,可見任務之艱巨,左兄江湖門路寬,正可仰仗你經驗之處,也就是說,如若左兄前去打仗,你要如何打贏此仗?」

    左仲儀詫道:「皇上該不會想征臣下出征吧?」

    弘歷笑道:「若能戰勝,有何不可?」

    左仲儀苦笑道:「萬萬不可,臣下乃以經商為主,若貿然帶兵打仗,恐將聖幫基業毀於一旦,聖幫一毀數十萬人將失業,相對影響數百萬人生計,屆時風暴可想而知,望皇上三思。」

    弘歷歎道:「這正是朕的難處,否則當真征你為大將軍,收拾那些野蠻土司,目前卻只能聽聽你意見,而讓野蠻土司迫遙法外,可恨。」

    左仲儀知其未敢強敵,心緒稍安,道:「其實朝廷不在兵力不足,而是無法適應當地高山地形,地物和氣候,官兵一到,大群土匪躲入山區,捉不勝捉,官兵一退,他們又出現為非作歹,如此不斷循環,卻勝不易。」

    弘歷笑道:「正如你所言,你既知狀況,必有方法應付,小弟向你討教了。」

    左仲儀窘困道:「不妥不妥,說得『小弟』二字,折煞臣下,實是罪過。」

    弘歷笑道:「此乃尊敬兄長之意,若左兄不習慣,我仍以『朕』字相稱,但此『朕』字即含有『小弟』之意,如何?」

    左仲儀道:「莫說『小弟』二字即可,否則傳出去,恐違君臣之禮。」

    弘歷呵呵笑道:「看你是嚇過頭,老是難習慣你我兄弟交情也罷,日後一久,自然習慣,你且說說看,如何治理雲南番邦?」

    左仲儀道:「該以其人制其人之道。」

    弘歷道:「怎解?」

    左仲儀道:「以苗制苗,以土司制土司,大清軍終究外行,難在此處討便宜。」

    弘歷道:「朕也想過此法,只是執行上甚因難,苗人層層相護,又怎肯聽我等指揮?」

    左仲儀道:「非也,苗入亦有正義者,被欺侮,壓搾者,只是未將他們聯合起來抗爭,故蕩個徒勞無功。」

    弘歷道:「左兄說來甚內行,若派你臥底,可否組織苗人反抗軍,配合大清軍隊,一舉收拾野蠻土司。「

    左仲儀暗付弘歷既然親自請托,若拒人千里亦不妥,盤算後但覺秘密進行,倒也可行,尤其那些野蠻土司,近期多少騷擾幫礦脈,總該施予教訓,進額首道:「雲南苗人,我長識得幾個靠得使者,或可派上用場。」

    弘歷聞言欣笑道:「好極;只要左兄出馬,必定建功,在此先敬你幾杯。」說著拿起玉棋即敬酒。

    左仲儀陪他暢飲,隨又說道:;對付雲南土司一事,恐得延到明年春再出兵,將較為有利。」

    弘歷詫道:「怎麼不立即行動?越快完成先帝心願,豈非更妙?」

    左仲儀道:「欲速則不達,畢竟雲南山多險多,冬天一到,風雪連連,中原士兵恐受不了,戰力大打折扣,何不過得嚴冬,於春寒乍暖之際,一股作氣拿陣地,將可事半功倍,而此空檔期間,臣下可以回江南整頓聖幫,且暗中派人前往雲南布樁,此亦即大軍後行,計策先謀,方法雖異,效果卻相同。」

    弘歷恍然,笑道:「有道理,冬天出兵,凍都把人凍死,哪還談何戰力,便依左兄所言,軍後行,計先謀,尤其你的聖幫危機未除,是該回去料理,聯暗中派大軍支持你,誰敢造反,先斬後奏,不信那些野心分子能作怪。」

    左仲儀道:「多謝皇上支持,臣下銘感五內,若有需要,必請求支援,然聖幫既以生意立幫,一切講求和氣生財,若無必要,大動干戈乃犯重忌,故請皇上多擔待,給臣一些時間處理即可。」

    弘歷恍然,笑道:「你確是不可多得之才,能屈能伸,朕該多多向你學習,畢竟治國之道和經商差不多,皆以和氣生財為原則,四處開戰恐也不妥,依你就是。」

    左仲儀謝言再起,兩人相談甚歡,敬酒連連,瞧得遠處小德子已分辨不出誰是君誰是臣,終知左仲儀在皇上心中地位匪淺,日後得多多逢迎,千萬得罪不得。

    弘歷經過多日分析判斷,已知左仲儀心性,的確可堪信賴和重用,縱其涉及先帝事件,然那亦以和為出發點,根本和叛國反清無關,在乾隆年代之初,又豈可任意大開殺戒,實有違「仁孝義」治國之道,自該敞開心扉,再創大清盛世方為正事,核對左仲儀這南霸天寵信有加,如此既可收為己用,且可控制南方,何樂不為。

    左仲義亦知弘歷心態,他更懂得伴君如伴虎之道,自己只顧經商,則一切將無問題,若他日危及大清江山,則一切交情皆是枉然,故自始至終保持君臣之禮,不敢稍稍稽越,否則哪天弘歷翻臉不認人,恐帶來無妄之災。此也是聖幫歷經三帝仍能生存之道,千萬疏忽不得。

    酒過數巡,弘歷顯得寬心,忽而想及青逸飛,急道:「青姑娘怎麼未跟來?難道怪罪我麼?」仍為逼死段小芹一事耿耿於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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