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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卷 第 八 章 戰事再起 文 / 李涼

    童貫、方虛默已抵太原城。

    守將張孝純親自迎接。然戰況緊急,並未設宴款待,只以清酒待之-貫頗為不悅,冷道:「我乃大宋統帥,你且以粗茶劣酒招待?視本帥於何物?」方虛默亦一向虛榮,頗為責言。

    張孝純拱手說道:「屬下不敢失之以禮,乃因戰況危急,不敢設宴,以影響士氣,如若擊退金軍,必定大開慶功之宴,倘祈元帥、國師見諒!」

    童貫冷道:「一路走來,怎未見金軍,你在唬人麼?」

    張孝純道:「不敢!金兵早伏於五十里外『銅龍城』,他們按兵不動,似在等待時機,若一發難,必勢如破竹,不得不防!」

    童貫道:「有多少兵馬?」

    張孝純道:「至少十餘萬軍,亦可能傾巢盡出!」

    童貫詫道:「這麼多?!軍情可有誤?」

    張孝純道:「消息正確,屬下不也回報汴京了?元帥引來多少兵馬對陣?」

    童貫冷道:「對付金狗,何需兵馬!」

    張孝純道:「千萬大意不得!」

    方虛默道:「上次乃極樂聖王耍得妖法,始不易收拾,此刻妖僧已潛伏京城,正好利用此機會,倒打金狗一記!」自信滿滿,能以茅山靈術制勝敵軍。

    張孝純道:「張天師、小神童可到來?」

    童貫斥道:「什麼小神童?他謀刺皇上,已被通緝,見著他,立即逮捕,不得抗命!」

    張孝純一楞:「怎會如此?!」小神童威力,實是有目共睹,前次若非他相助,恐難守城。

    方虛默道:「他原即叛徒個性,不足為奇!」

    童貫道:「不必談他,晦氣!我累了,休息休息,明日前去刺探軍情,你若亂言胡奏,小心丟官!」

    張孝純拱手道:「屬下不敢!」心想童貫既然想親赴戰場窺解狀況,那最好不過,遂招待休息,一切且等明日再說。

    然讓他擔心者是,童貫竟未帶大軍前來,根本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實是昏庸自大至極,看來一切又得靠自己了。當下交代嚴加戒備,以防不測。

    宋兩利於二更天潛至太原城外。他原想進城和張孝純串通,暗中把童貫給抓起來,然想及對方未必會同意,且童貫乃元帥身份,若貿然行事,未免產生內亂之惑,因而影響軍心,看來還是以通靈大法將其攝出來,再收拾,最為乾淨俐落。

    一想定,宋兩利找得南門附近隱密地區,盤坐下來,立即喝得烈酒,加速運起感應攝腦神通,不久,終攝往童貫腦門,童貫方有反應,然卻忽見方虛默道法迫來,斬斷攝腦神通,原是有了防備。

    方虛默冷笑:「小妖道,何必鬼鬼祟崇?有膽出來大戰三百回合,看是我茅山派厲害,亦或你妖功管用?」打從前次被宋兩利攝及腦門而出醜後,他已痛下決心,又將茅山道法苦練多日,以期能斗倒小妖道,扳回顏面。

    宋兩利根本不想和他較量,但覺有他看守,想攝童貫是不成了,遂道:「想鬥,回京城啊!我等你!」說完斬斷,畢竟說及身在京城,也好讓對方誤判,自己方能從容行事。

    方虛默喝得幾聲,仍不見回應,只能罵句「膽小鬼」暫且放其一馬,心想茅山派乃三大道家宗派之一,不信鬥不了小妖道,縱使對方靈力超強,茅山奇術照樣能制,再不行,以奇陣對抗,任誰也逃不了!仍托大而以國師之尊自命不凡。

    宋兩利搜攝童貫不易,只好另尋他法,為瞭解狀況,再攝向張孝純,終得知童貫明日將往北方「銅龍城」窺探軍情,那亦是極佳機會,得好好佈局。

    宋兩利隨又攝向金軍陣營,統帥仍是完顏宗翰,先鋒仍為夜無群。兩人一向配合無間。

    那完顏宗翰正想著李師師,原是前次入京,和李師師有了一夜之情,竟然念念不忘,此次出征,多半為了抱得美人歸,看來一段情孽實也免不了。

    至於夜無群竟然把自己當目標,欲宰殺而後始快。宋兩利頓覺夜無群笑容怪異,心神一閃,莫非夜驚容出得何事?否則他怎會露此邪異笑容?待要再攝去,夜無群業已發現,冷笑道:「遲早收拾你!」他乃極樂聖王高徒,已從聖王處學得避開攝腦之法,猛把五道真勁往腦門打去,終斬斷被攝之危。

    宋兩利急又轉搜夜驚容,希望找到愛人,然搜遍天下,仍未見回應,心念轉著,她莫非怕出事,而以同樣方法封住腦門,一方面忌於聖王等人搜著,再則亦怕自己找上門,畢竟當年被破童身之事,使驚容耿耿於懷,自責不斷,為免害得自己,進而躲向天涯海角。

    宋兩利歎息:「她又怎知我已恢復神通?」想來夜驚容必有所原因,否則不可能如此久避而不見面,且此問題,必能從夜無群身上尋得答案。

    盤算過後,宋兩利有所計劃,那童貫既然狡猾,找來方虛默護持,自己或可找向完顏宗翰,利用對方力量,將童貫逮住,反正極樂聖王不在此處,自己脫身將無問題,若有機會,則會見夜無群,探探愛人消息便是。

    想定後,宋兩利連夜北移。

    五十里,未及天亮即至。

    只見得銅龍城外,金軍帳棚無數,敢情大軍壓境。

    宋兩利不得不佩服銅龍城守將之氣概,竟能獨戰金軍而不退。然他目的仍在童貫,無暇理會它事,遂潛往金軍陣營附近。感應過去,清晨將至,完顏宗翰業已起床,習慣做晨間巡邏,在得知其往東北營區,宋兩利隨即潛去。及近一處亂石林中,宋兩利始敢攝腦過去,暗自喊著:「完顏將軍,李師師來啦!」

    完顏宗翰對李師師一往情深,腦門稍有意念,登有反應:「李師師?!她怎會在此?!」回望半里外亂石林,突又覺不妥,暗忖:「她乃金枝玉葉,怎會來此荒林?」正待放棄,宋兩利又攝來:「你不要我了?」乃裝李師師女人聲音發出,完顏宗翰又詫:「當真來了?!」腦門意念雖在,卻也模糊,轉瞧亂石林不斷。

    護衛說道:「將軍小心伏兵!」

    完顏宗翰道:「哪來伏兵?宋國除了李綱之外,已無大將!且那亂石林空曠,也搜過十數次,能伏下什麼兵?去瞧瞧!」越是凶險,越讓宗翰躍躍欲試,尤其牽涉李師師之事。

    完顏宗翰乃領著「旋風六騎」一行七人,直往亂石林區行來。

    宋兩利選此亂石林,乃因此林亂石處處,縱有千軍萬馬,想一次衝掠,恐也不易,自己必能從容逃去。

    不久,完顏宗翰已迫近百丈,宋兩利但覺無安全之慮,方始現身,拜禮道:「將軍可好?」

    黎明漸至,餘光黯紅,宋兩利頭上符帶又甚顯眼,完顏宗翰一眼即已認出,詫道:「宋兩利?神霄小神童?」六騎登時左右戒備。

    宋兩利笑道:「正是在下!」

    完顏宗翰一時失望,道:「李師師呢?」

    宋兩利道:「李姑娘要你別到京城,她改日便來!」

    完顏宗翰頓覺不妙,喝道:「你怎知本帥所思?!」

    宋兩利道:「你說了,我當然知!」

    完顏宗翰乍驚,趕忙伸出五指,往頭頂五處穴道迫去,喝道:「你在攝我腦子?!」極樂聖王特別交代,得注意小妖道攝腦之能,宗翰心思敏捷,立即防護。其他六騎亦覺可怖,然並未學得抗抵之術,雖伸手按腦門,但仍覺無效,只好放棄,心想宋若想攝,亦以將軍為主,怎輪到屬下?故較坦然。

    宋兩利道:「將軍別緊張兮兮,在下無此能力!」

    完顏宗翰冷道:「胡扯,聖王所言,豈假得了!」和李師師之事甚是隱密,若非被攝,誰能知曉。

    宋兩利道:「在下真的代表李師師,她要你別到京城,那將引起大戰,非她所願見著。」

    完顏宗翰哈哈虐笑:「何來大戰,金軍一至,宋軍即潰不成軍,她是多心;說吧!我不信你為了她而來!」

    宋兩利道:「此其一,另有一事,希望將軍配合,將童貫逮住,收拾他性命!」

    完顏宗翰聞言詫道:「童貫是宋國大元帥,你是宋國小神童,竟然找我串通,要收拾他?豈非叛國之罪?」

    宋兩利乾笑:「不瞞將軍,我已被通緝,從此歸不得宋國了。」

    完顏宗翰道:「真有此事?哈哈,那也難怪,你處處和童貫作對,遲早被他收拾,是他出賣你了?」

    宋兩利道:「正是正是!」

    完顏宗翰道:「你想投靠金國?」

    宋兩利道:「夜驚容是我妻子,我有一半屬金國!」

    完顏宗翰眉頭一跳:「夜姑娘?!我那無緣的義女……」

    宋兩利頓覺有異:「她如何了?」想攝腦,對方卻有防範,攝之不著。

    完顏宗翰道:「我只知她和夜無群原是青梅竹馬,怎又沾上你,實是複雜!」

    宋兩利道:「她人在何處?」

    完顏宗翰道:「怎知,大概躲起來了,不談這些,你等之事,自行解決,倒是要逮童貫,我甚有興趣!」

    宋兩利暗歎無法獲知愛人消息,只好暫置一旁,道:「童貫今天會來刺探軍情,且把他逮著便是。」

    完顏宗翰詫道:「他已到太原?又領兵多少?」

    宋兩利道:「此次乃私下潛來,未帶兵馬。」

    完顏宗翰道:「實是難得,要是往昔,他若不擁重兵哪有狗膽出征,且每戰必敗!」六騎亦露鄙夷笑意。

    宋兩利不理這些,道:「你可願意?」

    完顏宗翰道:「當然願意,能逮大宋元帥,何等風光,只是我怎知此是否為爾之反間之計!」

    宋兩利道:「能反什麼間?他若私下前來,逮人就是,如若千軍萬馬,你退走便是,此處乃金軍地盤,又非宋軍地盤,能耍何名堂?」

    完顏宗翰暗忖:「說的亦對,只要在自家地頭,何懼詭計。」遂笑道:「只是試試你忠心,行!就此合作,你又該如何通知童貫確實位置,我好出兵逮人?」

    宋兩利道:「我和他仇深似海,只要碰上,他必追殺……」目光一轉,指往左側一小山林,道:「就那頭吧!我將引他去那山林!」

    完顏宗翰回首瞧去,道:「那叫『雞眼丘』,金國早有伏兵,童貫亦可能想著,怎會去?」

    宋兩利道:「你讓我在那裡打轉,童貫在未知我倒戈之下,必料想不到另有伏兵,上勾乃輕而易舉之事!」

    完顏宗翰轉向六騎:「那裡布有重兵?位置重不重要?」

    一人回話:「只佈置五百兵,監視性質,並未特別重要。」

    完顏宗翰但覺影響不大,道:「好吧!就以此丘為埋伏地點!」

    宋兩利道:「保證手到擒來!」

    完顏宗翰道:「不過事先說明,你未引人過來,我不出兵逮人。」

    宋兩利道:「一言為定!」

    完顏宗翰遂要一騎帶他前往雞眼丘,並告知一切,「時不宜遲,小神童去吧!」

    宋兩利終拜禮,歡天喜地而去。完顏宗翰瞧其背影,揣想不斷。「極樂聖王如此忌諱於他,自不能等閒視之,然此舉全在掌握之中,難道又有陰謀嗎?亦或是他只顧收拾童貫,其他已不在乎?」自是特別小心應對,且派人暗中調查,宋兩利是否真的被通緝,若真如此,據為金國所用,亦無不可。

    盤算之後,完顏宗翰領著六騎退去。

    及近午時,童貫果然在張孝純護引下,潛往銅龍城戰區。方虛默及茅山十大高手左右護持,以防有變。

    一行二十餘人潛至雉遠丘附近小山頭。此山頭名為「伏象台」,乃宋軍蟠據山頭,藉以窺探軍情。

    宋兩利乃單槍匹馬,且在清晨黝暗之際從事,宋軍並未窺及,更無法得知一切狀況。

    童貫方至山頭,居高臨下往銅龍城四周望去,赫見金軍帳篷,宛若飛蛾下蛋一樣,擠得密密麻麻,眉頭不禁抽跳:「這還得了?!少說也有二十萬軍,配合完顏宗望之東路軍,已齊聚四五十萬大軍之多,金國顯然玩真的!」背脊為之生寒,宋兩利所言根本屬實,金國送美女,只不過障眼之法罷了。極樂聖王相助,亦有目的而來!

    張孝純道:「元帥總算瞭解軍情,當擬妥防禦之計,否則金軍再次入侵,將難以抵擋。」

    方虛默道:「也未必如你所言,敵軍帳棚雖多,亦可能造假,否則以其兵力,怎仍拿不下銅龍城?我守將仍能守得安穩?」

    張孝純道:「不是守得安穩,而是逃無退路,守將秦班已求助多次,屬下原計畫朝廷大軍支援到來,立即反攻,但可能將延期了,其已困守半月之久,實也難能可貴。」

    童貫道:「能守便守,若守不住也是天注定!待本帥修得軍令,遣來大軍便是,毋需懼於金軍,而弱了自己威風!」

    方虛默道:「任千軍萬馬,亦抵擋不了我軍,何況本國師亦可施法退敵,張將軍莫憂慮。」

    張孝純道:「屬下已下必死決心,自無憂慮,唯仍不可輕視敵軍,否則必失荊州。」

    童貫道:「本師自會考量,待我詳細瞭解軍情,再做評估!」目光四處探去,正待評估敵軍人馬,以及擬定攻擊路線之際,忽見雞眼丘附近人影潛動,那黃色道袍甚是顯眼,童貫一見即知,喝道:「小妖道宋兩利?!」伸手指去。

    方虛默順著手勢瞧去,果然見著黃袍,想及昨夜事,登時說道:「正是他!」受辱之事一一浮現,已升起報復快感。

    童貫道:「他在做啥?」

    方虛默道:「可能也在刺探金軍軍情!」

    宋兩利果然聰明,他不理背後童貫等人,而故做往金軍方向窺探,如此潛潛跳跳,宛若宵小行徑,讓人瞧來忒也滑稽,進而受的其蒙蔽,在不知其真正目的下,甚可能上當。

    童貫果然未起疑心,邪聲笑道:「好個小妖道,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已起逮捕之心。

    張孝純道:「小神童為我方刺探軍情,總也好事,怎要逮捕?」

    童貫喝道:「你又忘了他是朝廷欽犯,逮捕他,比平定金軍更價值,他敢洗腦皇上,豈非將可能弄個江山拱手讓人?」

    張孝純一愣:「倒是過火了……」然總對宋兩利存有一股感激之情,畢竟上次若非他,太原城早不保了。

    童貫問道:「那邊山丘怎未布重兵?」

    張孝純道:「該處名為雞眼丘,原是金軍據守,大概距離太遠,對方又放棄,宋兩利始能登上該丘。」

    童貫道:「那可好,是座空丘,更易逮人!」轉向方虛默:「咱共同前往,把他逮住。」心想縱有埋伏,以方虛默之茅山高手,必能抵擋,萬無一失。畢竟前次對方冒死搶救,始免遭趙楷誅之,對他已重新評估,且據為倚靠。

    方虛默器量最是狹小,有仇必報,此時見機不可失,怎肯放棄,遂道:「相隔甚近,自是可為!」已同意。

    童貫道:「時不宜遲!走吧!」放棄馬匹,帶引方虛默及十大高手,潛行而去。

    張孝純瞧來感慨萬千,童貫貴為統兵大元帥,為了小小神童,竟也親自下手,江湖動作十足,幸好守兵不多,否則瞧來實是不妥,然對方已出兵,喚之不回,且由他去了。唯小神童落得如此局面,實也可憐,可惜愛莫能助,還是以金軍為重,故下令小心監視。

    童貫、方虛默等人當真潛得如鼠伏地,小心異常。

    然宋兩利早有所覺,且以眼角餘光窺之,而後裝模作樣引人進入山林。

    那山林名為「雞眼丘」原是形狀如雞頭,且有一處小凹澗,山泉即此冒出來,宛若雞頭之眼,故而得名。宋兩利即想把人引至此處,自讓對方無路可逃。

    童貫總是托大,潛追不斷,果真引領方虛默等人再入深處。

    眼看雞眼凹澗處即至,宋兩利正在澗邊洗臉休息。

    童貫見狀喝虐道:「小妖道,你倒逍遙,潛來此尋死麼?」

    宋兩利故做驚訝。轉身道:「是你們?!」

    童貫道:「不錯!臘月借的帳,還的快!束手就縛或自絕此處,以保英名!」

    方虛默道:「不錯!你若自殺,本國師可以替你死後偽造英名,讓你風光成神仙!」

    宋兩利道:「不必了,兩位還是為自己盤算吧!我已經投靠金國,特地用計引你們來此,也就是說,你們已深落陷阱,快要沒命啦!」

    此語一出,十餘人同自變臉。

    童貫喝道:「當真如此?!」四處瞧去,空無一人,不禁疑惑:「你想唬我麼?我才不信!」

    宋兩利道:「不信就別走!」話未說完,方虛默頓覺林中伏有不少敵軍,登時驚叫:

    「不好,有埋伏!」待要掠退,林中射來無數利箭,嚇得十餘人滾地而逃。

    方虛默急中生鎮定,喝道:「敵人不多,大家團結抵抗!」

    童貫怎肯丟臉,怒道:「既不多人,自該殺他個人仰馬翻!」抓來樹棍,強欲殺敵。然那伏象台宋車處卻吹起急切號角,又嚇得童貫臉面鐵青,急道:「不妙不妙,當真大軍壓境?!快退!」那號角正是敵軍大規模攻擊之警示,他和方虛默哪顧得收拾林中小兵,十數人沒命逃出林區。如若未見敵軍,倘懷希望,然這一瞧,敵軍簡直密若螞蟻,成千上萬衝來,那大規模包抄,幾已斷去後路。童貫喪膽直叫:「我命休矣!小妖道你這敗類,叛國之賊!」邊罵邊逃。

    然那方虛默見勢不妙,哪顧得童貫及自家手下,他原是茅山出身,隱身幻術天下無雙,待敵軍迫近之際,煙霧彈隨即炸開,借混亂中潛藏身形,其他高手亦皆各展本領脫逃。唯童貫不懂此術,情急中又和方虛默衝散,且引軍衝來之完顏宗翰目標即鎖定他,任他如何躲閃,始終逃不出敵陣包圍,已嚇出一身冷汗,差點身軟腿軟,趴跪於地,十分狼狽。

    完顏宗翰見及果然是童貫,哈哈暢笑:「童大元帥可興致不減,來此遊玩麼?」

    童貫豈肯承認,喝道:「我非童貫,只是一老兵罷了,快放我離去!」

    完顏宗翰道:「堂堂大元帥,怎不敢承認?未免有失顏面!」一聲喝令,金軍揮出帶索鐵球,這一旋飛打去,索球絆向童貫右腿,迫得他跌倒栽地,再地無法奔逃。

    童貫既然被捕,倒也骨氣站立而起,怒道:「耍此手段,算何英雄好漢!且宋金訂有盟約,爾等敢毀約,他日大軍壓境,必讓金國嘗到苦果!」

    完顏宗翰笑道:「這才像個大元帥!來人,備馬,讓元帥風光回師!」立即奔來一士兵,引得一騎,並讓童貫上馬。

    童貫心靈實則懼怕不已,外表卻冷靜,斥道:「我乃大宋之軍,你敢押我而去?分明毀約!」

    完顏宗翰道:「只不過請你到金營聊聊!大元帥請放心!」

    一聲令下,引往前奔,後頭士兵押著童貫,直往雞眼丘奔去。

    完顏宗翰心想宋兩利和夜無群不合,如若押回大本營,難免碰頭而引起衝突,倒不如先押至雞眼丘,且談條件,如若童貫不允,再交予宋兩利處理,來個借刀殺人,省事不少。

    童貫無法選擇,只能暗自咒罵小妖道,竟然叛國,後悔當年未將其誅之。

    及近雞眼澗處,完顏宗翰下令清場,金軍守在百丈遠,如此一來,談話將不易被聽及。

    宋兩利終現身,拜禮道:「完顏宗翰軍好神勇,只一出征,即已手到擒來!」完顏宗翰笑而不答。

    童貫卻忍不住斥罵:「小妖道,你敢叛國,回去誅你九族!」

    宋兩利道:「我本孤兒,能誅什麼?何況要誅我,也得先把你誅了才行!」

    童貫怒極反笑:「好,夠種!有膽別逃!」轉向完顏宗翰:「我以宋金盟約大元帥身份,要求完顏宗翰將軍將宋國通緝犯除去,以維護雙方盟約之承諾。」

    完顏宗翰道:「要金國遵守承諾可以,宋國亦得遵諾,將黃河以北城鎮、土地全歸金國!」

    童貫冷道:「豈有此理!當年訂下盟約,共同剿滅遼國後,金國該將燕雲十六州交還大宋,結果金國不但未全數交還,竟還敢強索黃河以北土地?未免欺人太甚!」

    完顏宗翰冷道:「誰又欺誰?明明說妥共同剿遼,結果呢?大宋軍每戰必敗,且臨陣脫逃,剿遼工作一直由大金國獨自進行,直至最近方始將天祚帝擒伏,金國損失何其之大?宋國自該負賠償之責,反正宋國江山巨大無邊,分點土地給予金國,有何不可?難道要金國發動大軍,宋國才肯給麼?」

    童貫冷道:「宋軍豈有敗戰或臨陣脫逃?當時約定宋國牽制南方,金國北面出兵,兩獲其利,天祚帝早若喪家之犬逃亡,大軍抵定,其他圍剿之事,乃金國家務事,怎可怪罪宋軍頭上!」

    完顏宗翰道:「現在爭辯無益,我大金帝國上自皇帝,下至百姓,皆如此認為,宋國不賠點東西,恐難交代,你且看著辦!如若稍出差錯,後果自行負責!」

    童貫冷道:「你待如何!」

    完顏宗翰道:「還是先前老話,割地賠償!」

    童貫冷道:「不割地,又如何?」

    完顏宗翰道:「那就割你人頭!」

    童貫摸摸脖子,臉色頓青。

    宋兩利道:「童貫有何資格割地?看是先砍他腦袋,然後我再把徽宗趙佶騙來,屆時要割多少便割多少!」心想先斬了童貫,以絕後患,看看是否扭轉天命,其他已是次要之事。

    完顏宗翰但覺有理,道:「你確定能將徽宗趙佶弄來?」

    宋兩利道:「這有何難,只要把李師師騙來,後頭一定跟著徽宗皇帝,說不定連京城都搬來呢!」

    完顏宗翰乍聞李師師,心花為之怒放,直道:「有道理!有道理!如此看來,童貫也起不了作用,便交予你處理!」一聲令下,士兵將童貫推向宋兩利。

    童貫怔駭,拚命逃開,然身索未解,逃得狼狽不堪,急喝道:「完顏宗翰勿信小妖道之話,他乃以蒙騙之神棍起家,一向言而無信;割地之事,我能作主,現在即可割予你,要多少,儘管說!」

    完顏宗翰道:「這麼快即有權割地了。」

    童貫道:「不錯!徽宗皇帝唯我是聽!我可以作主!」

    宋兩利道:「你不是忠貞愛國?怎臨陣變節?看是該回到陰間去割地!」為免夜長夢多,抓出隨身匕首,猛地撲向童貫,一刀即捅過去。童貫大駭,滾身落地,撞向健馬,馬匹驚嚇嘶奔,差點踩及宋兩利,且擋住去路,宋兩利左閃,勉強只能劃及童貫左腿,嚇得童貫抓住馬尾巴,讓其拚命拖著奔逃。

    宋兩利大喝,身形猛彈起,輕功頓展,直追過去。

    情急中,完顏宗翰突覺腦門浮現極樂聖王幻影,聖王說道:「將軍,別讓宋兩利殺了童貫,少了他,大宋怎會滅亡!」極樂聖王乃以攝心魔法感應過來,完顏宗翰已接收一切,唯一時不知聖王全意,然知聖王必有道理,眼看童貫即將被殺害,猛地喝道:「不准傷他!」

    宋兩利仍不止,迫得他強掠過去,寶刀斬去,直砍宋腦袋。

    情急生變,宋兩利只好反刀相抗,鏘地一響,各自分開。完顏宗翰手中乃青龍偃月刀,其勢既重且猛,宋兩利卻以匕首迎擋,自是吃大虧,幸他功力深厚,終能抵擋,然亦虎口生疼,匕首差點飛出。

    宋兩利喝道:「你豈可臨時變卦,不遵諾言!」還是想撲殺童貫,然童貫趁此已逃遠十餘丈,宋兩利殺之不著,一掌打得他四腳朝天,唉唉疼叫。

    完顏宗翰喝道:「身在金軍陣營,豈容你囂張!本將軍愛如何便如何,你管不著!」偃月刀仍砍不止,迫得宋兩利回身迎敵。

    宋兩利心知不除完顏宗翰,今日恐殺不了童貫,遂橫下心:「你待要賠他喪命麼?」匕首化若流星射去,完顏宗翰反刀擋來,鏘鐺一響,匕首射穿刀身,卡在上頭,直若小十字架,頓讓完顏宗翰既驚且怒,驚者對方武功竟然如此之高,怒者寶刀竟被毀去,實是疼心不已,眼看宋兩利強又撲來,不敢大意,喝向手下:「拿下他!」金軍得令,千百人齊擠過來。

    任宋兩利神通、功夫了得,然又怎能抵擋千軍萬馬?不得不放棄殺敵,且得趁對方圍勢未堅之際,猛往西山林衝掠逃去,烈火神掌暴打開來,燒得林葉火勢沖天,敵軍戰馬受嚇,四處奔竄,宋兩利終能趁亂、混闖逃去。

    完顏宗翰喝道快追,兩路兵馬追掠而去,所剩者仍戒備四周。

    童貫想乘機開溜,然其腿部受傷,且無宋兩利之神通、武功,方逃得百丈,隨又被逮著,只好認命不逃,畢竟事情有所變化,完顏宗翰未必處死自己,暫能保命。

    完顏宗翰瞧著刀中之刀,心神直顫,宋兩利能以內功發勁匕首,直穿自己寶刀,其武功已在自己之上,若非千軍萬馬助陣,恐後果不堪設想,難怪聖王對他如此忌諱,日後得小心對付為是。

    士兵又將童貫押來。

    完顏宗翰揣想極樂聖王話中含意,確也不差,童貫貪贓玩法,欺君瞞下,每戰必敗,且官居要職,若宰了他,迫使宋國改換統帥,恐非金國之福,倒不如放了他,讓宋國一爛到底,自對金國大有助益。遂道:「童將軍受驚了,方才只是試試小妖道宋兩利心機,結果你所言屬實,他果然是卑鄙小人,信不得!」

    童貫聞得此話,心中稍安,又恢復統帥氣勢,道:「信了便好,否則兩國盟約,可能因他而毀去。」

    完顏宗翰道:「方纔將軍所言,仍否有效?」

    童貫道:「何事?」

    完顏宗翰道:「贈金國黃河北以土地一事。」

    童真暗斥貪得無厭,然為保命,仍點頭道:「自是有效!本帥一言九鼎,何曾食言?」

    完顏宗翰道:「那好,在下便恭送元帥回京,且奏請宋國皇帝批下約書,日後做為憑據。」

    童貫道:「自無問題!一言為定,可要擊掌為信?」

    完顏宗翰道:「不必了!請上馬吧!」遂令手下解其身上繩索,並贈壯馬一匹,童貫頓覺禮遇,爽聲笑道:「這才是對待宋國之道。」

    完顏宗翰道:「金國一向知禮!」兩人暢笑開來。直往林外行去,待抵外頭,童貫見得無數兵馬仍在,寒意又起,道:「貴國總共出兵多少?」

    完顏宗翰道:「數十萬軍!」童貫暗忖,敢情傾巢而出,大宋危險了。

    完顏宗翰道:「元帥請吧!且讓我軍送你一程!」

    童貫直道不必客氣,仍馭馬奔去。

    完顏宗翰伸手一揮,喝道:「送童大元帥一程!」赫見千軍萬馬齊奔,追在童貫後頭,那吞天掠地震撼人心之勢,早讓童貫嚇破膽子,他念喊著不必送行不必送行,卻也不敢回頭,深怕跑得過慢,又被抓回去當俘虜。

    待追近伏象台附近,完顏宗翰方始收兵,想來這趟奔馳,足可嚇破童貫膽子,讓他回去好好考慮割地一事。

    伏象台之張孝純見狀甚是不解,童貫怎會被逮又被釋放?其中有何陰謀?難道他已準備投降,割地賠款?如此大宋顏面何在?宋軍氣勢將受損啊!

    童貫終於趕回伏象台,急道:「快退快退!回去再說!」

    張孝純唯命是從,喝令手下護著他,直往太原城奔去。

    後頭方虛默等茅山弟子,原利用煙霧掩護,有的逃離他處,有的躲入樹洞,有的挖地藏身,終在金軍退去後,始一一爬去。方虛默武功較高,逃得最遠,此時亦前來會合,並要手下清洗乾淨,以免丟人。倒是經此一役,折損兩名高手,實讓他憤恨難消,此帳全算在宋兩利頭上。然臨陣脫逃,棄童貫於不顧之罪,他總得擺平,無暇再尋宋兩利出晦氣,亦趕往太原城,以期和大眾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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