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卷 第 七 章 君昏臣佞 文 / 李涼
聖王方退,趙楷、方虛默登往徽宗搶去,宋兩利更卯足勁道想搶人,以便再施攝腦靈法。
現場混亂之際,趙佶登有所覺,他已甦醒,意識清楚得很,喝道:「成何體統?朕乃萬金之軀,容你們如此糟蹋麼?」喝身而起,仍以天神自居。
方虛默急道:「皇上曾經受攝,在下特來護駕!」圍在四周,不讓趙楷近身。
趙楷則不斷說道:「父皇快快過來,您方才下令擒六賊,此人即是六賊幫兇!」
可惜受傷在身,鬥不了方虛默。
宋兩利亦因斗極樂聖王,耗損功力過巨,此時實無力再戰,唯蘇小鳳能沖能鬥,然想要擊退方虛默,卻是不大可能。衡量之下,宋兩利冉施展移神換靈洗腦神通,迫向趙佶,誰知趙佶竟然不再受攝,敢情極樂聖王臨去那五道指勁轟腦門,乃俱有「五鬼定魂術」之功效,只不過把利針改成掌勁罷了。如此一來,根本難以攝腦,今後將無法控制趙佶,麻煩可大了。不覺苦笑不斷,今後唯有事實陳述,讓他覺醒,方能奏效,否則大宋王朝鐵定完蛋,難道天命真是如此麼?
趙佶清醒過來,忽見現場一片混亂,且兩軍對壘,緊張兮兮,滿頭霧水,喝道:「到底是啥回事?」瞪向方虛默:「你又是誰?敢在本尊天神面前晃來晃去?」原是立於方虛默左側,但覺神威受侵犯,喝其後退。
方虛默道:「在下乃茅山新任掌門,特來護駕!」
趙佶冷道:「什麼茅山掌門?劉混康怎未提及?」
方虛默道:「先師已仙逝,未及提及,特來請罪!」
趙佶冷道:「既是其徒,更該提及,看是冒牌貨色,否則本尊天神怎未感應!」
方虛默道:「在下確為茅山新任掌門無誤!」
樹頂上童貫急道:「皇上明查,方先生確為劉師父之徒,奴才可做證!」
此言一出,趙佶頓覺樹上有人,抬頭望去,竟然發現六賊全掛上頭,登時嗔怒:「你們作啥?竟敢爬在本尊天神頭上?想受鞭刑麼?還不快快滾下來!」
童貫急道:「我等受三皇爺威脅,不敢下去……」
蔡京道:「臣年事已高,根本下不去……」
趙佶頓覺想笑,斥道:「下不來,又如何爬上去?爾等貴為重臣,不知莊重,還耍此粗鄙舉止麼?」
童貫道:「全是三皇爺謀反,皇上請下令逮他,否則大宋江山不保!」
趙佶道:「趙楷豈會謀反?」轉向趙楷:「當真有此事?」
趙楷道:「父皇明查!昨夜父皇決定計畫誅六賊,以平天下怒,故要兒臣埋伏於此,藉以傚法太祖『杯酒釋兵權』,將六賊一網成擒,兒臣全力配合,眼看將奏效,誰知半途殺出極樂妖僧,終功敗垂成!兒臣全聽令行事,怎敢謀反!」
趙佶對此事已忘記泰半,然對「杯酒釋兵權」之事,總有印象,尤其方才紅袍妖僧,他親眼目睹,難以遺忘,不禁亂了腦門:「真有此事?」
趙楷道:「千真萬確,女探花、小神童皆可做證!」
童貫頓急,道:「皇上明查!此全是小妖道宋兩利施展妖法,蠱惑皇上,始發生今日之事,時下皇上已清醒,請還我等清白,並懲處一干人犯,以彰法紀!」
蔡京道:「臣豈是賊人?皇上明查!」
王黼亦道:「臣一向忠心耿耿,怎可能背叛?此事全是莫須有之罪!」
梁師成道:「皇上應知奴才唯您是從,絕無非法行徑!」
李彥、朱勉亦一一表態忠心為國,根本未犯罪行。
趙佶冷道:「誰又說你們作奸犯科?全部下來,成何體統!」
六賊聞得趙佶已恢復正常,始敢攀行而下,唯蔡京較老,動作不便,喊著禁軍幫忙,始能行動。
趙楷則抱必殺之心,只要對方一落地面,先宰人再說,蘇小鳳亦舉劍以待,準備鋤奸殺敵。
童貫感染氣息不對,落至丈餘枝幹處,突地停頓,急道:「皇上且先制住三皇爺,他隨時可能謀反!」
趙佶冷道:「有本尊天神在,誰敢謀反?快快下來!大筆帳仍得算清!」
童貫突聞「算帳」,心神再凜,急道:「不知皇上有何帳目待算?」
趙佶冷道:「不是空穴不來風!外頭風聲豈是假得了?『打破筒,潑了菜』又是何解?
先前那名妖僧不是金國和尚?別以為本尊天神一無所知!」雖受極樂聖王洗腦,然先前之印象,多少模糊存留腦門,尤其特別重要之事情,以及琅琅上口之詞句,他仍記得,雖未能肯定,然以本尊天神自居,豈能含混過去,得查明再說。
童貫等人聞言復驚,一一落地下跪,祈乞明查不斷。趙楷、宋兩利、蘇小鳳甚至附近掠陣的洪太極皆滿意一笑,皇上看來必全然忘記,戲碼仍將上演。
趙佶冷道:「金軍當真來犯麼?」
童貫道:「絕無此事,全是小妖道宋兩利造謠!」
宋兩利道:「誰造謠?方纔那位紅袍妖僧即是金國國師、極樂聖王,他暗助六賊,目前即想讓六賊繼續為惡,因而毀了大宋江山!」
趙佶突聞消息,怔愕不已:「那妖僧是極樂聖王?!那朕豈非中了妖法?!」縱以本尊天神自居,然金國國師如雷貫耳,其一時備感壓力,慌張不已。
方虛默道:「皇上完好如初,並未受攝,若有,在下亦替您解除了。」
趙佶道:「那自好,那自好!」悶摸胸口,但覺並無異樣,始放心不少。
宋兩利道:「皇上該查的是,童貫怎能得到金國妖僧相助?此事必有掛勾,若不查明,恐對宋國不利!」
趙佶道:「對對對!」轉喝童貫:「你如何說?」
童貫心念一轉,道:「金國已和大宋結為盟邦,相互交往,自屬平常,今日全在三皇爺野心勃勃,勾結宋兩利、女探花等人,想謀篡帝位,臣等出面阻止,誰知不敵,聖王及時出現相助,阻止叛軍發生,說來亦有功勞,怎可以敵人視之?此將破壞兩國盟約!」
蔡京、王黼等人附和,此意解釋得甚妙。
趙佶心念直轉:「倒也有道理,既是盟邦,怎可胡亂誤解,引來殺伐,總也不妙!」
童貫聞言大喜,道:「皇上既知狀況,亦該明白今日謀反之事,全是三皇爺所為,他想先剷除我等,隨即輪到皇上,其行可誅,倘請皇上治罪!」
趙楷冷道:「父皇若再聽信奸人言詞,大宋江山遲早將毀!」
趙佶斥道:「如何能毀,本尊天神神通廣大,且有大將軍鎮守,金國膽敢來犯,要他們來得去不得!」
蘇小鳳實聽不入耳,冷道:「皇上還在做白日夢麼?明明知曉六賊危害江山甚巨,已天下唾棄,人人喊罵,方纔你還一一列舉罪狀,怎轉個時便忘了?」
趙佶茫然道:「朕說過什麼?」
蘇小鳳道:「太學諫官陳東所諫一切!」
趙佶冷道:「怎又提他?其所言,皆是偏激已極,不足採信!」
童貫道:「皇上當治三皇爺、女探花之罪,否則難服天下!」
趙佶一時為難,畢竟兩人皆自己所愛,若治了此罪,那可非禁閉三日便可了,何況自己多少有些印象,此事可能並非全是兩人意思,自己或也參加?否則憑兩人,怎敢暗布奇兵?
且又怎邀得六人同坐?
童貫仍想奏懲,宋兩利見之過分,終又耍得攝腦神通,準備讓他自承罪狀,然待要動作,方虛默卻特別留意,猛地靈符射來,喝道:「小妖道你還想妖法害人?」
宋兩利被逼得還手擊落靈符,喝道:「我便攝你,又奈我何?」強功猛攝,叫聲:「去撞樹吧!」他功力雖耗弱,然天生靈力實也超強,嗔怒中,全勁一擊,任方虛默修行多年,在托大未及防備下仍擋不了,當真受攝,硬被拖帶撞往松幹,叭地一響,枝搖干抖,松尖帶雪花紛紛落下。
眾人臉色抖變,尤其趙佶,正感受那莫名靈界幽冥力量威脅。
方虛默當場失態,惱羞成怒,厲道:「找死!」先以護靈咒護佐腦門,猛地反撲過來,桃花木劍當成暗器先行射出,打從練得玉皇仙島之「霸龍神功」心法,其功力增強不少,這一怒射,幾和真刀實劍無異。
然宋兩利不知哪來神力,竟然猛地吼向桃花木劍:「回射你褲襠!」想閹了對方,一道勁氣從口中射出,直擊木劍,竟然迫其回頭,直衝凌空掠來之方虛默下襠。
方虛默駭然欲躲已是不及,趕忙施展斂陰神功,將陰部斂起,桃花木劍穿衝下襠,叭地一響,道袍穿裂,方虛默未翻落地面,已怒喝找死,惱羞成怒又想追殺,厲掌想再出擊,宋兩利如法炮製,冷喝一聲:「跌個狗吃屎!」意念乍起,用的即是先天「念力成形」法門,方虛默縱為一派之尊,卻連番受辱,失去沉穩,如此猖狂托大下,終難逃先天念力受攝命運,但覺腦門一沉,頓知不妙,想運功反擊之際,身形已下墜,當真跌得灰頭土臉,雖未必狗吃屎,卻也狼狽不堪。
經此雙擊,方虛默終覺宋兩利可怖,這才想起他可能是綠龜法王化身,莫非法王正在顯靈?自己如此貿進,顯然不妥,然就此退去,顏面更失,正待抓出靈符以施法抗敵為借口之際,後頭趙佶突地唉呀彈跳而起,嚇得老臉失色躲閃,胯下一把桃花木劍釘得抖直。
原來宋兩利反氣一吹,桃花木劍不但刺穿方虛默褲襠,且趁勢飛至趙佶面前,直釘胯下,直把趙佶給嚇著。只因方虛默在前耍弄怪招,宋兩利來不及吸回木劍,終讓皇上受驚,如此閹割龍種情景,豈是小事?趙佶登時大怒:「來人,把叛賊抓下,治他謀殺之罪!」王府禁軍或不敢動,然那童貫爪牙趁情勢轉變之際,又圍上來,聞得此令,登時應是,千數人立即衝掠逮人。
宋兩利暗道苦也,敢情天欲作對,難挽狂瀾,今日顯然難以誅殺六賊,且把罪狀全攬在身,以替三皇爺、蘇阿姨脫身,遂喝道:「你這昏君,閹了你,算是走運!連金軍雙路逼近燕京及太原城皆不管?偏偏信得六賊,鎮日花天酒地,為非作歹!今日攝你失敗,他日再來!還有三皇爺,日後別笨到聽你昏君老爹的話,怎麼掉頭都不知道!」見得追兵已近,趕忙施展輕功開溜。在神霄弟子有意暗助下,他甚快溜入叢林,又丟下一句:「再不抗金,大宋江山立即完大蛋!」說完閃身不見。
趙佶聞得七竅生煙,怒道:「敢咒我大宋江山,該殺該殺!還不快去拿人!」禁軍應是,又追出數百兵。
童貫得意說道:「該亡者,看是你這小妖道了!」
蔡京奏言道:「皇上仍該懲處三皇子,以彰天下!」
趙佶斥道:「你沒聽著,三皇子乃受朕之命令行事?朕又受宋兩利攝腦,你說該怪罪於誰?本皇麼?」
蔡京登拜禮:「臣不敢!」
趙佶斥道:「該怪罪的是你們,一來未好好保護朕,讓對方有機可乘,二來你們也混得過火,竟讓外面傳言連連,不是空穴不來風,全部去查清楚,傳言來自何處?也把金軍入侵之事查明,若有意外,提頭來見!」
蔡京知趙佶正在氣頭上,不願沾衰氣,拱手應是,不再多言。
趙佶喝道:「全部退下,煩死了!」
童貫仍奏:「皇上,若今日不懲三皇子之罪,恐難服人……」
趙佶喝道:「該懲的是你!當何大內禁軍統帥?連連讓人入侵萬歲山,想讓我早上西天麼?」
童貫急忙跪拜:「奴才知罪!」
趙佶擺手:「全部退下,煩夠了!」
童貫始不敢張聲,連同五賊、方虛默一一拜禮退去。
趙楷輕輕一歎:「父皇當知江山重要,疏忽不得!」
趙佶擺擺手:「下去下去,爹要靜一靜,想一想!」
趙楷不敢再留,拜禮後,引領蘇小鳳退去。
現場只剩下洪太極所引領之神霄弟子守護,畢竟宋兩利已開溜,趙佶又以神霄長生帝君自居,未聽其命令,實不知該走該留。
幸神霄弟子乃在二十丈開外,未干擾趙佶,否則照樣被訓。
趙佶靜坐古松下,心靈千頭萬緒,他雖饒了童貫等人,然宋兩利強行洗腦,余念仍在,且太學生陳東所奏,豈可磨滅?如若是假,一切自無大事,如若是真,那豈非將斷送大宋江山?自己身為一國之君,又怎可視若無睹?看來說什麼也得查個清楚才行。
至於宋兩利竟然當眾飛劍刺及自己下襠,且承認施展妖法,又出言不遜,實是原諒不得,不拿他治罪,如何能服人?通緝令實不能不發!
諸多種種難事,無法定奪,趙佶不禁再求助神霄長生大帝君,盤坐為正,運起神通,希望有所感應,然他已受極樂聖王禁制,宋兩利無法再攝得,故感應甚差,始終未得結果,這一盤坐,竟然打盹。洪太極瞧來亦覺不妥,若對方一夜不醒,自己豈非守此一夜?5念一轉,乘機支開神霄弟子,退出萬歲山為是。這一退,果然無人阻擋,甚是順利。
其實萬歲山針對遊山玩水所設,兵哨本就稀少,獨留皇上於遠處沉思,那是常有之事,故至今仍無人打擾,趙佶睡得甚甜。
待醒來之際,已近黃昏,雪花漸濃,趙佶打得哆嗦,喃喃說道:「是該查明金軍動態,以免讓對方有機可乘,至於宋兩利,老是纏我心頭,本人或可抵擋,然我兒呢?」
為考慮後代,趙佶終仍決定發出通緝令,縱使逮人不著,亦得將他逼出京城,免讓皇子皇孫和他有所瓜葛,否則後果難料。
趙佶帶著疲憊身形,回返延福宮,睡得一夜舒爽。
次日果真要梁師成發出通緝令。隨又宣得童貫,要他再赴太原城,打探軍情,以證實真假,童貫當以大宋江山為重,立即成行,畢竟皇上近日反覆無常,且對外頭傳言已起疑惑,避開一陣也好。
然趙佶在排解問題後,隨即恢復往昔貪逸個性,登又設宴暢歡,笙歌不斷,已將煩事拋飛九天之外,畢竟他始終認為大宋兵多將強,金人無此膽量進軍,何況近日還贈來百餘女真美女,以示友好,哪來敵對之態?縱使另有狀況,待童貫查明回來,再做處理即可,何需杞人憂天?
他卻哪想得金人贈來百名美女,即投徽宗好色所好,藉以耽逸誤國,大宋江山自可探囊取物。
宋兩利神情萎頓,躲於荒宅,他實未想到瞬息萬變,明明即可誅去六賊之事,演化至後頭,竟然陰陽倒反,不但六賊反撲,自己竟也落個被通緝命運?
宋兩利只能搖頭苦笑:「天命如此,怪不了誰!」想及大宋將亡,心有慼然。
既是無力可回天,不禁再次思考綠龜法王所交代務必減少傷亡。
宋兩利暗歎:「百姓何辜!金軍若殺將下來,不傷亡行麼?」唯盡力而為,其他全是天命了。
既然京城難以生存,且得躲向他鄉,免得連累一干人。
正待盤算躲向何處之際,蘇小鳳竟也潛行過來。見得宋兩利,方自噓喘大氣:「你總算平安無事啦!」試著汗水,顯然費了不少功夫方抵於此。
原來此荒宅乃靠近金銀巷,芙蓉坊附近,當年蘇小鳳為窺探徽宗趙佶私會李師師時,曾和宋兩利碰頭於此,蘇小鳳想小神童既被通緝,那鄆王府、神霄寶殿,以及其他附近可能藏身之處,皆易被發現,唯有不起眼處,倘較安全,蘇小鳳故轉得數處,終尋至此。
蘇小鳳道:「還算心有靈犀一點通!」探瞧外頭,似無追兵,方自安心不少。
宋兩利頹喪道:「找來何用?該殺六賊而未殺,反惹來一身腥,現在誰也救不了大宋江山了。」
蘇小鳳道:「我是訓了趙楷一頓,他甚後悔未及時除六賊,只是如此,於事無補,你得想法子指點,否則趙楷鐵定完蛋!可能從此被冰凍!」
宋兩利道:「不只是他完蛋,趙佶也逃不過,趙桓也差不多,天命如此啊!」說來洩氣,長歎連連。
蘇小鳳詫道:「大宋將亡了?!」
宋兩利歎道:「差不多啦!皇上昏淫,臣子貪權,天象凶星不斷,不亡都難!」
蘇小鳳急道:「那該如何?」
宋兩利道:「又能如何?走一步是一步!日後你也別來找我,免沾晦氣,說不定還被通緝呢!」
蘇小鳳心念一轉,道:「咱一不作,二不休,乾脆擁立趙楷為帝,把徽宗拉下馬來!」
事關重大,說完瞄向四周,但覺安全,始放心。
宋兩利道:「那也得看趙楷願不願意,如此聽趙佶的話,我看是不成了。」
蘇小鳳道:「他會願意,我是來請你卜個卦,看看吉是不吉!」
宋兩利道:「征戰連連,任誰當上皇帝,也都不吉!」
蘇小鳳道:「你卜算看看!」
宋兩利實不願常窺天機,然阿姨個性好強,背她旨意,準是沒完沒了,遂靜坐下來,準備施展通靈大法。
蘇小鳳道:「你不必用卦骨上了?」
宋兩利道:「有卦無卦皆一樣!」蘇小鳳信他,暗喜他靈法又高一層。
宋兩利不斷通靈感應,腦門終漸漸浮現趙楷身形,竟然身處戰場,滿身是血,嚇得他趕忙跳醍,不敢再窺探下去。
蘇小鳳急道:「如何?不吉?!」
宋兩利表情怪異,說也不是,但不說,方才表情恐已洩形,轉念中,說道:「金軍入侵,他難免要出征,如果戰勝了,一切自會順利。」
蘇小鳳道:「這麼說來,他是不可能接帝位了?當了皇上,怎還殺在前頭出征?」
宋兩利道:「這年頭,當皇上,比不當還慘,趙楷自有趙楷的命,你嫁予他,也不全是為了皇位,而是想收拾奸官,替百姓出氣,這點趙楷倒可辦到。」
蘇小鳳雖失望,卻也莫可奈何,道:「的確,這年頭,當皇上是不易……」既然選了他,只有接納他了,道:「你呢?日後將如何安排?」
宋兩利道:「哪能安排?既是修道人,只有躲在深山煉仙,不理俗事啦!」想及鬼域星天來住處,倒是個好地方。
蘇小鳳道:「你倒看得開!」
宋兩利道:「不躲行麼?」
蘇小鳳道:「說的也是……」心念再轉,道:「童貫跟方虛默已赴太原城,咱合力將他收拾,或有機會翻身!」
宋兩利怔道:「趙佶當真派他去了?好像有些聽進耳。」
蘇小鳳道:「哪聽得什麼?只是作樣罷了,現在還不是花天酒地;逮人之事,你以為如何?」
宋兩利道:「要逮,也得我去,你一離開京城,必定引來耳目,還是別走為妙!」
蘇小鳳想想也對,道:「真是身份之累;那便你去了,我留此幫趙楷。」
宋兩利頷首:「多多照顧他,畢竟趙家最有骨氣的還是他。」
蘇小鳳道:「沒骨氣,我才看不上眼!自個小心了!」說完親情一笑,又自潛行而去。
宋兩利歎息:「這個阿姨,忒也辛苦,可惜大家皆把她當成跟我一樣,是個小丑罷了。」
自嘲中,忽見綠龜法王法相現形,笑道:「眾生皆丑,何來自卑?各有角色不同罷了。」
宋兩利一愣,道:「師父倒是開朗,可是見著大宋江山將失,無力可回天之無奈,任誰也爽朗不起來。」
綠龜法王笑道:「因果循環,何其之多?若你窺得千百朝代,應知興替交換,只不過落落歸根,春生秋殘,何其自然。」
宋兩利歎道:「說的倒是容易……」
綠龜法王道:「以天界之心,探人界之性,窺陰界之果,自將豁達開朗。好好混,改朝換代,沒什麼大不了!」說完閃失不見。
宋兩利若有所悟,喃喃說道:「以天界之心?難道是指佛心?也是神仙之心?玉皇大帝是看多了,土地公也看多了,他都還是和藹笑笑著。……,探人界之性為何解?難道來到人間,即是修性?除了性命,還有性格,有人仁慈,有人貪,有人縱慾,然後演化各自命運,最後終得上天堂或下地獄?當然上天堂是甜果,可好好享用,若下地獄是苦果,就得好好檢討了……,法王所指點,應是我太重視人界感觀,故為七情六慾所苦,若能跳脫至天界窺瞧事情,那改朝換代,生離死別已是稀鬆平常之事了……」
宋兩利揣想不斷,他原即佛陀轉世,慧根甚深,這一點破,頓有所悟,喃喃苦笑:「是該以仙佛眼界看事情,那將開朗無限,然我乃人身,又怎可完全拋棄心性?實也為難!」
思悟一陣,終也明白,輪迴人世,即在修煉,如若煉得慾念皆空,即可成仙成佛,不再墜入輪迴,縱使墜入,亦是自身願意,又如綠龜法王轉墜自己肉身一樣。雖然現在跳脫人界之七情六慾仍不易,但也該多多以佛眼看世界,否則實有失綠龜法王重托。
宋兩利故做開朗狀,道:「好吧!且以佛眼看世界,總不能老是悲悲慼戚和凡人鬼混,如此大概可早日成仙成佛吧?」忽又覺得成仙成佛,難道會翹辮子?亦或當真剃渡出家?但心念轉處,想及上次窺及張美人母女命運時,發現自己仍未剃渡,且那是十餘年後之事,現在有何好擔心?
宋兩利呵呵笑道:「當時似乎活得不差,現在何需愁眉苦臉?」心緒隨之調整,道:
「小丑便小丑,但總得娛人自娛,否則人世仍長,莫需憋死自己才好。」如此領悟下,終又悟透不少禪機。心想當前童貫最為可惡,豈能讓他好過?若把他逮著,或可讓大宋江山起死回生。
心念已定,終待至黑夜,潛行出城,直往太原方向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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