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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千里追蹤 文 / 李涼

    上官大吉耍了威風,自是志得意滿,道:「走!」

    他和小被兩人兩馬猝奔而退,直往東北街道奔去。

    那領頭騎士氣得七竅生煙,哪顧得落馬之疼,揚聲大喝:「快追!必要時,照樣宰人!」

    還好這些人亦是精選騎士,落馬之後,仍能從容上馬,稍一整頓,已調頭猛追。

    雙方一前一後,相隔不及百丈,奔掠於街道之間,果然驚天動地,草木皆兵。

    至於百姓對曾經給他們好處的妙手神貓,倒覺得倍感親切,但見黑白雙馬不但騎術好,雄姿更健,有人忍不住拍手叫好,上官大吉、小被總會點頭說道:「請多多捧場。」隨後威風掠身而過。

    一行數十人甚快穿出城鎮,直往沙漠掠去。

    那領頭騎士但見沙漠到來,以為到了自家地頭,冷笑地要眾人擴散開來追捕,然而卻是越追越遠,根本逮人不著,不禁氣得哇哇叫,卻仍莫可奈何。

    上官大吉要打殺一陣,但覺對方全是庸手,應付起來不過癮,遂道:「我看,收拾他們再上路!」

    小被二話不說,點頭叫好。

    兩人登時朝深遠沙漠奔去,待對方追了許久之後,兩人突然折返回來,哼笑地舉槍衝殺騎士。

    上官大吉喝道:「看天下第一神槍!」

    小被道:「看我的妙手神槍!」

    兩人各顯花招,衝殺於疲於奔命騎士之間。

    尤其是上官大吉第一槍刺來,竟是那騎士頭領,他根本毫無抵抗能力,眼睛一花,那槍頭已撞向胸口,嚇得他尖聲厲叫,那要命的豬嚎正是懼於生命已失之掙扎,端地是肝膽欲裂。

    上官大吉更將他刺挑空中,猛砸另一名騎士,兩人尖叫,倒摔落馬。

    那頭領以為長槍穿心,猛抓胸口,卻發現並無鮮血冒出,怔詫中方知對方是用木柄那頭,根本未使尖利之槍,他狂喜大叫,正欲歡呼得救,亂馬突然撞來,唉呀一聲,又被砸倒,舊創新傷絞一處,痛得他當場暈倒。

    上官大吉和小被則用長槍頭,奇快無比打得騎士們紛紛摔身落馬,抱胸叫疼。

    兩人卻大呼過癮。

    一陣廝殺下來,敵軍再也無人上馬,兩人這才喝著馬匹,一追一趕,迫得馬群乖乖聽話,被押著狂奔而去。

    那群騎士但見馬匹被壓走,個個臉色頓變,如若走路回去,恐得一天一夜,而且尚無飲水可用,說有多慘即有多慘。

    然而,任由他們叫喚,馬匹仍自不回。

    這個災難似躲不掉,有些人反而回過頭想想,方才未被穿心而亡已是僥倖,吃點苦算什麼呢?

    自我安慰之下,他們終也好過些。然而再瞧瞧無盡遠路,一陣陣歎息聲又自不絕於耳。

    上官大吉整出此招,的確叫人哭笑不得。

    「想來就過癮!」上官大吉笑道:「等他們回到地頭,恐怕只會叫大蠻王,奶奶,給我水喝啦!」

    小被笑道:「那可說不定,說不定大蠻王已被我們擺平,他們要自行擠羊奶喝呢!」

    兩人越想,笑聲越狂。

    狂笑中,兩人策趕數十騎,一路奔往大蠻王那蒙古包營區。

    一個時辰未到,營區已現。

    兩人未停蹄,大馬金槍,威風凜凜飛奔衝來。

    小被忽而興起:「踏扁他們如何?」

    上官大吉笑道:「正有此意,就來個飛馬陣吧!」

    他登時再喝馬狂奔,那已若飛馬陣般氣勢,足能撼山拔地,萬馬千軍之勢捲湧過來,大蠻王營區守衛已發現狀況。

    有人驚叫:「不好,有敵軍?」

    有人說道:「不是吧?那面旗是我們的飛豹。」他瞧及上官大吉故意挑在長槍上的圖騰,以為是自家人:「那馬匹也都跟咱家的一樣!」

    「可是怎沒人?呃,只有兩人?」

    「可能回來討救兵,他們難道已遭不測?」

    「要不要通知大王?」

    「等他們兩人回來報告再說,近了,差不了幾分鐘!」

    「那兩人是誰?……」

    「不清楚,太快了……」

    「是誰?……衣服不大像……」

    「那匹馬好快啊!是全白的!真快!」

    「咱陣營有那種馬嗎?」

    「好像沒有……」

    守衛忽而覺得不對勁:「他們……他們好像不停?……」

    已差不了三百丈,上官大吉更自催馬狂奔,尖笑道:「大肥豬,我來啦——」

    方喊完,再掠奔六十丈,飛蹄撼天。

    守衛終見那人衣衫並非自家顏色,臉色頓變,急喝:「不好,是敵軍!快快快啊——」

    十數名守衛登時如熱鍋螞蟻,劈哩叭啦欲找號角示警,欲抓武器、弓箭抗敵,然而弓箭在哪裡?號角在哪裡?

    那馬群已不及百丈,完了完了,弓箭還找不到,號在左營牆上,快吹快吹,哇!來不及啦!

    驟見那數十騎狂馬衝來,那群守衛身無武器,豈敢抵擋,眼看情勢不對,拔腿即逃。

    那慌張四散模樣,惹得上官大吉、小被大樂,喝喝有聲,殺啊!衝啊!狂騎猝然踏人營區,兩人更是長槍盡挑盡劈,拖倒一座又一座。

    那狂騎過處,直若大象踩老鼠,砰砰叭叭勢如破竹,犁得營區東倒西歪,人群四散叫逃,那兵敗如山倒之勢,直叫人看得過癮。

    混戰中,忽見有粗沉聲音喝道:「快退!一人上一匹馬,快制住它們!」

    發話者身若巨人,猛掠而起,奇怪無比抓扣一匹馬,韁繩直勒,得以控制馬匹。其他騎士慌亂中有了指引,這才紛紛掠追狂馬,一一加以制住。

    小被和上官大吉仍自衝殺不停,一連挑去十餘座蒙古包之後,但覺馬勢已弱,始策馬斜掠東南方,奔出營區,再返身回頭瞧瞧,除了裡層最高處那頂營帳還像蘑菇蹲在那裡之外,其他幾乎四分五裂,倒塌怠盡。

    「爽!」

    上官大吉第一次感受到大漠狂情。

    小被道:「可惜大蠻王老巢太高,來不及挑掉,否則更爽!」

    「這樣也損失夠慘重啦!」上官大吉瞧著那位人高馬大中年漢子,道:「他大概就是那死肥豬了!」

    「唉呀!怎麼如此像豬八戒!」

    「我看倒像沙悟淨!」

    兩人開始品頭論足,唯一認同的地方,是大蠻王的確醜得可以!

    好不容易,局勢稍平,大蠻王嗔怒瞪向兩人,掠出人群,立於陣前,一副泰山壓頂之勢,吼道:「何方野種,敢踩我營區,報名受死!」

    只見得他約三十五六歲,壯如山,宛若巨人,身強體胖,胸口露毛,突眼、粗眉、厚唇,活像個殺豬屠夫,說豬八戒再世,亦不為過,全身唯一整齊者,只有往後梳綁,結成小馬尾的頭髮。

    他身著黃金袍,繡滿金光閃閃金錢豹,右手戴了三個大戒指,一身銅臭,和那天王宮的札魯察酋長差不多。

    兩人分別號稱大漠第一、二富豪,似在比闊。

    上官大吉見他這副德行,但覺噁心,直道憑他也想吃天鵝肉?難怪月兒公主會找自己盜回九星之珠。

    大蠻王金錢豹又喝:「怎麼,敢挑我營區,不敢跟我鬥?快快過來受死!」上官大吉道:「少臭美,我是覺得你笨得跟豬似的,懶得跟你說話,你還以為你多了不起!」

    「你敢罵我豬?」

    大蠻王狂吼:「我生平最討厭聽這字眼!」

    「那叫你豬八戒如何?多封你兩字!呵呵!」

    「你找死!」

    大蠻王登時跨步欲攻,但走了兩三步,似覺自己身份更高,遂退回來,厲道:「想說我的,都已埋在地下,你也不例外!有膽過來!」

    上官大吉道:「笑話!我不過去,你能奈我何!」

    小被笑道:「憑你那張嘴,就能殺人麼?」

    「不錯!來人!射死他們!」

    大蠻王登時喝向已漸漸理出隊伍的手下,果然幾名弓箭手應聲,頓射利箭,十數支直穿而來。

    上官大吉、小被同時冷喝,手中長槍如圓傘打轉,各自捲得七八支利箭成束,猝而猛甩,利箭倒飛。

    咻然一響,直射那幾名弓箭手,及近十餘丈,利箭突然散開,嘟嘟落如雨點,嚇得弓箭手四散而逃。

    一支利箭射中大蠻王左肩,卻傷不了肉,硬被頂回地面,大蠻王,猛抓箭在手,扯粉碎。

    小被暗自吃驚,這傢伙鐵布衫功夫倒是了得,得小心應付才是,他暗中知會大吉,大吉道:「先探出那賊婆娘再說。」

    上官大吉冷目盯向大蠻王,訕笑道:「咱遲早都要拚命,不過,在未拚命之前,你應該很想知道我是誰吧?告訴你無妨,我就是盜走那顆九星之珠的妙手神貓,滿意了吧?」

    「是你!」

    大蠻王突然哈哈大笑:「我不找你,你竟然自動送上門來?好,夠氣魄!本王欣賞,只要你交回九星之珠,已往種種我可以不計較!」

    他似乎並非外表笨,照樣會耍心機。

    上官大吉就要讓他自以為佔到便宜,輕輕一笑,道:「還你並不難,只要你回答我一些事,我就還你!」

    大蠻王道:「什麼事,快說!」

    上官大吉道:「你早上怎知我在九月城,立刻派人去抓我?」

    大蠻王呃了一聲,決定說道:「有人告知本王,我才知道。」

    「那人是誰?」

    「不能說!我答應過她。」

    「是不是一個老太婆?」

    「不是!呃!不知道。」

    上官大吉黠笑一聲:「是三十歲上下中年美婦?」

    大蠻王冷喝:「我說不知便不知,多問無用!」

    「你倒是挺守信用?」

    上官大吉邪笑道:「可惜你不知道,真正寶石才在她身上。」

    「她?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她跟我一起暗算你的手下袁慶,後來她卻獨吞寶石,為了斷後,故意找來這裡,告訴你假消息,目的就是想藉你之手除掉我,我不想說你笨,但請你發出一點智慧行不行?」

    上官大吉倒將華陀婆婆一軍,但覺奇毒無比,暗自好笑,表情卻一副正義凜然。

    大蠻王個性魯直,雖然有些小智慧,但此事透著玄疑,他當然難以揣測,登時疑惑華陀婆婆:「她當真跟你共謀奪寶石?」

    「不信,你不會問她!」

    營帳後頭突然走來一位中年著素黃衣服貌美女子,她冷森道:「大王別信他的話,他已把寶石獻給公主,而且月兒公主已答應嫁給他,他是你世上唯一情敵!」

    上官大吉瞧及她,驚喜不已:「果然是你這老太婆!哼哼,得來全不費功夫。」

    小被更滿意自己判斷,淡笑不已。

    華陀婆婆笑道:「你不找我,我仍會找你,這叫緣啊!」

    上官大吉冷笑:「待會叫你『扁』過來。」

    只要這老太婆已找出來,他和小被安心一半,自有足夠時間蘑菇,落得一副瀟灑姿態。

    大蠻王嗔道:「她說的是真是假?」

    上官大吉道:「當然是假的!我要是獻給公主,早就跟她私奔,你怎能如願以償啊!」

    大蠻王越想越覺有理:「對啊!你若得寶石,何需再淌混水,躲都來不及呢!」

    突然轉向華陀婆婆,冷道:「你若真有寶石,拿出來,我給你十萬元寶,甚至更多!」

    華陀婆婆稍驚:「大王怎好聽人挑撥?我好不容易潛入九月宮,才探知此消息,你卻誤會我?他若是說實話,怎會蒙著臉,不敢見人!」

    上官大吉道:「這簡單,我現在就光明正大見人!」

    於是他和小被解下面巾,露出英挺得意笑容,反正已離開城鎮,他倆沒什麼見不得人。

    大蠻王立即又冷喝:「他面罩已解,你有何說話!」

    華陀婆婆急道:「他還殺了袁慶全部人馬,且又挑了天王宮札魯察,這都是鐵的事實,憑我一個女人,怎能辦到?」

    上官大吉笑道:「又撒謊,我根本沒殺你一兵一卒,她在挑撥離間!」

    華陀婆婆道:「他才撒謊!明明殺了人,還想掩飾!」

    大蠻王頓覺有理,轉斥上官大吉:「你敢殺了袁慶和我手下,難逃一死!還不把寶石交出來!」

    上官大吉道:「大王被騙啦,袁慶根本沒死,我敢保證……」

    「保證個屁!」

    大蠻王大吼:「我明明已親眼看到一堆屍體,你還想狡賴!」

    上官大吉瞧他如此嗔怒,一時愣住,轉向小被:「難道那群人畏罪自殺不成?這肥豬似乎真的看到那些屍體?」

    小被道:「也有可能是華陀婆婆暗中趕去,然後把人毒死。」

    「有可能!」

    上官大吉轉向大蠻王,道:「反正我是沒殺伢一兵一卒,若袁慶有所失閃,也是你後面那女人幹的,否則她怎知道那麼清楚!」

    大蠻王冷笑:「你說她跟你共同搶寶石,她豈會不知之理?」

    華陀婆婆淡笑:「大王果然明理,可喜可賀。」

    上官大吉但見問題轉了老半天,又轉回自己身上,頗為洩氣,又見大蠻王昏頭豬腦,已無興趣再玩遊戲,轉向小被:「我看,該出手啦!先擒住這賊婆娘,好逼出解藥。」

    小被道:「到時,大蠻王必定動手,照我看來,他武功較差、你受傷在身,到時由你對付他,我來纏住華陀婆婆……」

    上官大吉點頭:「小心她的毒!」

    小被道:「我曉得,不過照情況看來,她的毒早用光了!」

    兩人默契吸氣,隨即轉瞪大蠻王。

    上官大吉斥道:「你這個昏君啊!只聽女人言就耳軟,待我把你耳朵拉長!」

    話聲未落,猝和小被策馬狂衝過來,那飛馬過處,勁道駭人,那些曾吃過苦頭手下已自驚悚,紛紛想躲閃。

    大蠻王卻仍一夫當關,哈哈大笑,擋在前頭:「夠種!本王就會會你們!」

    招式一耍,托塔天王架勢擺出,相準兩馬兩人,就欲開打。

    剎然間,雙方就快觸招。

    上官大吉突然長槍落地,倒挑一大把細砂倒打過來,那沙幕一開,阻住大蠻王視線,逼得他雙掌呼呼亂打。

    小被、大吉見勢,喝著別逃!兩人掠身脫馬飛空,一連十數觔斗,劃出長虹,奇快無比撲向華陀婆婆。

    猝遭驚變,華陀婆婆臉色頓變。

    心念之間,只有趕快逃離,登時,掠身欲退,豈知兩人早算準他去路,長槍頓射頂空,硬是封住她退路,她想舉掌劈去。

    然而對方已逼近不及三丈,急得她回掌自救,那掌勢正探,敵軍已攻來,砰砰砰砰,連珠炮般開打十數掌。

    打得華陀婆婆蹬蹬連退數步,空門一露,又被大吉一掌穿印胸口,砰然一響,打得她口吐血絲,整個人倒摔營帳。

    小被大喝:「別讓她溜走!」直覺上,她武功似乎已未如昨夜銳利,想是早已受傷,他猛穿出追人。

    上官大吉登時掠向營帳另一面,人影方至,猝見華陀婆婆穿布而出,右手猛打:「看化骨散!」

    白沙頓射,嚇得上官大吉唉呀驚叫,連轉三次觔斗,躲向左側,華陀婆婆藉此得以脫逃。

    上官大吉正待叫糟,小被穿布而出,見人即追,凌空一掌飛龍在天勁氣打得華陀婆婆踉踉蹌蹌往前撲。

    她又一把白沙倒打,小被頓叫不好,左閃避開,白砂沾向一片本是營帳,卻已半塌布篷,叭然一響,白點斑斑,卻不見腐蝕。

    他心下一喜:「看來你當真沒毒可用啦!」立即追殺不放。

    然而這一耽擱,華陀婆婆早掠逃百丈開外,小被欲追,還得耗些時間才行。

    華陀婆婆正慶幸躲過一劫,趕忙掠向一匹馬,就欲狂奔,豈知方奔二十餘丈,就要竄下山崗地面之際,猝見一團龐然大物反衝而來。

    那坐騎簡直快被撞上,嚇得驚惶亂閃,甚且跌滾落地,華陀婆婆亦自遭殃,跟著滾落地面,那龐然大物安然掠過頂空,原是通靈寶馬銀魂。

    它竟然也知迫敵之道,實是不可多得。

    小被見狀,喝喝叫好,勁道猛加,又自攔向惡婆娘,氣得華陀婆婆哇哇大叫,怒極反笑:「我不想傷人,你們偏要送死!那就試試!」

    她頓時絕招盡展,或見少林金剛掌、武當七星掌,司徒修劍的落霞劍指,以及未被認出之武學怪招,已自逼住小被攻勢。

    小被暗暗驚歎,這惡婆娘不知盜走多少武林秘功,難怪如此囂張。他自是小心翼翼應付,以免著了道兒。

    至於上官大吉,本該追殺過來纏戰,然而大蠻王亦非庸者,別看他肥頭肥腦,動起手來,照樣靈活無比,難怪博得大漠第一武士封號。

    雖然這封號並未得到武林認可,卻仍不可忽視。

    猝見他如座飛山般撞來,狂笑聲更是震耳,已斜切擋在上官大吉前頭。

    上官大吉冷喝:「大肥豬讓開!」

    雙方凝力,直劈過去,砰砰砰砰一連數掌,打得既勁又猛,豈知落於那廝身上,簡直像打鐵板,根本起不了作用,上官大吉甚且被反彈勁道震得雙手生疼,急急抽退。

    大蠻王一招逼退對方,笑聲更狂:「我說過,跟我為敵者,全都埋在地下,你識相快點交出寶石,饒你不死!」

    上官大吉忽而說道:「我給就是,你暫且讓在一旁,待我收拾背叛者,再還你就是!」

    說完,擺擺手,就欲穿閃而過,活像大蠻王是個乞丐。

    大蠻王愣一下,忽然醒悟,突然吼道:「不行!」斜切一掌,又把上官大吉擋回,訕笑不已:「現在休想借口開溜!」

    「我怎會溜!我是在收拾叛徒啊!」

    「那是你的事!快把寶石交出!」

    「我怎可能帶在身邊!」

    「我不管!」

    上官大吉但覺這死豬已鬧脾氣,跟他說理,可能耗時耗幼,看來非得動手不可了。猝然厲喝:「給就給!」

    猛從口袋抓出一錠銀子,對準他腦袋打砸過去。

    大蠻王哈哈大笑,想伸手抓來,豈知那銀子速度太快,抓之不著,他一愣,銀子猛砸額頭。

    叭然一響,銀子擠成扁平,倒彈而出,大蠻王額頭已出現牛眼大小紅痕。惹得上官大吉呵呵謔笑不已。

    大蠻王登時大怒:「你敢偷襲?」

    「我還想挖你眼珠呢!」

    上官大吉打鐵趁熱,乾脆猛撲過來,心知對方練有金鐘罩、鐵布衫硬功夫,卻仍亂拳開打,有若蜂群猛砸又砸,存心揍人不死,也要把他揍得青紫全身。

    那大蠻王本是托大,不予理會,眼睛閉上,尚能應付自如。

    但上官大吉簡直越砸越猛,那傷處接二連三受擊,竟然吃勁不住,反疼起來,嚇得他不敢再撐,厲吼一聲,雙掌反打,砰砰數響,逼得大吉落退。

    他方自吸氣,卻覺臉熱,耳熱,眼皮熱,甚至鼻頭髮疼,不禁大怒:「你敢捏我!」

    上官大吉的確耍了詭計,打人不痛,摻雜捏勁,果然把對方鼻子捏得腫大,現在瞧來,倒像紅鼻子的豬八戒。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捏你又如何?我還想抓蜜蜂叮得你變酒糟鼻呢!」

    那笑聲聽來極刺耳,大蠻王狂怒一聲,平時不用的霸王功開打出來,一拳搗去,即轟然一響,雖失準頭,竟把左邊山巖打得凹如腦袋深洞,那隔山打虎猛勁,果然了得。

    上官大吉見狀,哪還敢開玩笑,登時運起強勁掌勁,對抗過去,雙方觸手,全是勁碰勁,打得轟轟作響,難分難解。

    上官大吉不禁佩服,自己雖只能用上六成真勁,但照八苦老人說法,那已等於一般一流高手境界,卻未能收拾大蠻王,可見他手底下功夫實是了得。

    兩人纏戰十數招之後,忽見小被驚叫聲傳來。

    上官大吉猛驚,轉頭瞧去,只見得小被猛拍衣裳,乾脆驚惶撕下,心知那惡婆娘又用毒,一時想掠去幫忙解圍。

    豈知大蠻王逮到空隙,一拳猛搗過來,直中背肩,砰然暴響,痛得上官大吉悶哼一聲,摔落左邊七八尺,再滾數觔斗,始跪落地面,口角已掛出血絲,顯然內傷又被引帶開來。

    大蠻王一拳得手,哈哈大笑:「誰都別想躲過我霸天神拳,你挨一拳,骨頭不散,算你走運,還不快把寶石交出來!」

    上官大吉實在惱恨對方死纏,復又打傷自己,新仇舊恨使他升起拚命之心。

    登時哇哇大叫,哪管得傷勢在身,猝然雙手有若車輪亂揮,嘯起勁風過處,陡見幾許白幻氣流,有若狂龍濤掠,霸勁已極。

    他猛地撲身過去,不分青紅皂白,登時沒頭沒臉開打。

    那大蠻王自以為鐵布衫厲害,根本不躲,甚且狂妄大笑,哈哈不斷,然而那狂龍般旋掌撞來,竟若萬鈞重斧劈至。

    叭然一響,劈得他悶凹肚子,笑聲頓失,疼痛立即上身,他頓覺不妙,趕忙運勁再抗,豈知那狂龍勁流不只一條,而是七八道同時旋捲過來。

    匯聚成海嘯、颶風般無盡威力,砰砰砰砰不斷撞身劈打,竟然打得大蠻王哇哇痛叫,還想再擋,又被劈痛嚎叫。

    猝然抱頭鼠竄想逃,上官大吉厲吼,雙掌猛擊他背脊,砰然暴響,大蠻王哇地痛叫,往前栽蹌七八步,撞向帳篷,把自己別宮給壓得東倒西歪。

    上官大吉一擊成功,怔愣當場,不停瞧著雙掌,搞不清這招威力怎會如此之強?

    原來他怒極想拚命,自該找一招自己認為最厲害招式,心念忽而浮起月仙娘娘所用那招八方歸流,自己雖未學過。

    但在秘籍中似有這麼一篇,他想依樣劃葫蘆試試,誰知道這照葫蘆一劃,竟然發揮不少功效,終把大蠻王這傢伙打得沒頭沒臉,落荒而逃,實是他所料未及。

    更讓他意外的是,這招式竟能破金鐘罩、鐵布衫護體罡氣,實是不可多得。

    他驚歎道:「怎生這麼威勁?我方才怎麼耍的?……」

    想來想去,總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或而要拚命時,急中生智才管用吧!」

    上官大吉瞄向華陀婆婆,忽見她大佔上風,正逼迫著一邊扯甩沾毒衣服,一邊狼狽對招的小被。

    他當然再生怒氣,猝然哇哇大叫,欺掠過去,厲吼一聲:「看我絕招!」

    驟見他雙手再旋,數道狂龍勁流頓時衝出,奇快無比,罩劈過去,那華陀婆婆當受此掌威勁,一時不敢抗衡,趕忙退躲閃。

    上官大吉豈肯讓她走脫,更自探勁迫來,旋風過處,叭叭連掃七八掌,華陀婆婆硬被劈中四掌,分別是左肩、左肋、右臂及背心,疼得她悶哼,連退三步。

    還好,上官大吉招式不紮實,勁道亦不足,挨這幾掌,尚能忍受。

    她見上官大吉掌勁用盡,已自喘息不已,嘴角尚掛血絲,心知他已強弩之末,當下逮著機會,猛地欺撲過去,掌勁開打,就想劈倒對方。

    上官大吉強忍傷勢,但見敵方攻勢已近,喝地一聲,又想劈出八方歸流,可惜已是力不從心,只能勉強舉掌迎招,其勢弱了許多。

    華陀婆婆見狀大喜,斥喝一聲躺下,狠招盡出,右掌開打,左指點穴,硬想將人放倒。

    就在她快收拾上官大吉之際,猝覺背心冷風迫至,那來勢好強好勁,她突然想到背後還有個於小被。

    如此只顧前,不顧後,正巧空門大露,頓讓小被有機可乘,抓起木棍,一式棒穿狗窩直取其背心,待華陀婆婆驚覺,想回身自救已嫌過慢。

    猝見勁棍刺來,叭然一響,正中背心,華陀婆婆悶吐鮮血,哇聲慘叫,直往前栽。上官大吉但見血霧,嚇得他趕忙落地打滾,躲過一劫。

    小被一棍得逞斥喝頓來,終於報那毒害之苦。

    他仍想打鐵趁熱,再補一棍。

    豈知華陀婆婆大概靈藥補得太多,吃此重棍,仍能翻身彈起,厲吼一聲:「毒死你!」

    猛地再打毒沙,嚇得小被臉色抽變,趕忙閃身一旁,不敢再以身抗毒。

    華陀婆婆邊喝邊退,又倒打數把毒沙,已掠出山崗,來不及搶馬代步,疾往沙漠掠奔而去。

    小被喝著想追,豈知那大蠻王卻因受傷不輕,惱羞成怒,厲吼手下將人困住,他則猛竄過來,照準小被、上官大吉即開打。

    上官大吉已元氣大傷,只能勉強頑抗,小被見狀,自是七十二路打狗棒盡展,猛往肥豬身上砸去,可惜這硬招似乎不管用,頂多只能打得大蠻王哇哇痛叫,卻傷他不得,更別指望將人擊倒。

    雙方這一纏戰,已無暇再追華陀婆婆,硬是被她溜向大漠,一個起伏沙丘,已消失無蹤。

    上官大吉見狀,尖聲厲叫:「臭肥豬你敢壞事!」

    掌勢無勁,劈人不著,只發抓來左邊長槍,猛捅猛刺,倒是佔了大蠻王因受傷而功力大打折扣之便宜,捅得他悶痛大叫,節節敗退。

    旁邊數百名護衛但見小被和上官大吉皆有傷在身,這才敢佯攻上來,有一槍沒一槍搗刺著,若想叫他們拚命,恐怕還得老婆被搶才行吧!

    雙方又纏戰十幾回合,皆快筋疲力盡時刻。忽見遠處又有一匹快馬飛奔而至,眾人皆以為自家救兵趕至,立即轉瞧那頭。

    只見得黃馬奔馳甚快,馬背伏著一人,瞧來似乎受傷頗重,救兵之心已從眾身上消失,代而起之乃想,那人會是誰?

    一名守衛道:「好像是自家人……」

    那人靴子樣式和大蠻王部屬差不多。

    只見得馬匹奔近不及三十丈,那人忽然滾落地面,拖出一道沙痕。

    護衛頭領喝令手下過去看看。立即奔出兩名,直掠而去,及近七八尺,小心翼翼防備,始敢探視來者何人。

    那人滿臉落腮鬍,胸背處傷口已潰爛,他勉強出聲音:「我……袁慶……見大王……」說完腦袋又落地。

    「袁慶?」

    守衛念一遍,再瞧瞧,登時認出,驚叫:「是總管,袁總管回來了!快快快!快扶他見大王!」

    兩士兵合力把他扛扶而起,拖身過來。

    那大蠻王聞言,無心再戰,急叫一聲總管,甩頭即奔前迎接。他想知道最確切情況,立即發問:「袁總管,寶石何在?……誰劫去?誰傷了你?」

    袁慶勉強擠出元氣,道:「是……是……大漠貪狼……我死裡逃生……」

    「大漠貪狼仇不化?」

    「他……他……」

    當時袁慶雖聽說寶石另有別人搶走,可是卻不知是否仇不化耍的詭計。

    他已恨死仇不化,若非趁著對方自我妄大,且在自己裝暈裝死之下逃生,恐怕當真要死在他手中,這個仇豈可不報,他終於點頭應是。

    至於寶石真正情況如何,且殺了仇不化,再來找亦不遲。

    大蠻王聞言,更是氣怒:「他敢?他敢?我殺了他!他在哪裡?」

    袁慶道:「西北兩日……路程……紅魔山上……」

    「可惡!可惡!」

    大蠻王突喝向群眾:「後隊收拾東西,前隊跟我來——」

    他立即上馬,準備報仇,但老實說,他如此之急,只不過是關心九星之珠下落而已,至於報仇,只是附屬任務罷了。

    眾人覺得應付大漠貪狼遠比眼前這兩個狂命小子來得容易,在可脫身之下,立即喜上眉梢,登時各盡其職,後援隊開始收撿東西,前鋒隊已上馬掠陣,準備出發。

    大蠻王轉向袁慶道:「你還挺得住,帶本王去找那死賊?」

    袁慶聲息甚弱,道:「屬下已不行……」

    當真連說話力氣都缺少,看真的不行。

    大蠻王見狀,喝向手下:「好好替他療傷,然後一起趕來!」

    他已等不及,喝著手下,登時取道,往西北方向飛奔而去。

    剩下百餘武士,大堆人湧向袁慶,爭爭擠擠地想撈些救助工作,以消除對抗上官大吉、小被之疑慮,否則對方發起飆來,在大王頓失之下,他們豈是對手。

    上官大吉、小被但見人馬湧去,不禁噓氣一笑。如此轉變,倒讓人出乎意料之外。

    上官大吉道:「那傢伙也夠狠,竟然跟在咱後頭,把人幹掉!不過,這樣也好,豬、狼殘殺,兩敗俱傷,最好相互咬死!」

    小被彈去胸前光禿一片衣衫所沾沙粒,苦笑道:「咱的豬還沒咬死呢!」

    上官大吉忽而想起華陀婆婆,往大漠一瞧,哪有蹤影,不禁急道:「又讓她溜走了?這下該如何是好?」

    小被道:「身在大漠,沒什麼好溜的,何況她又受傷,且沒帶水,走不遠,我在附近還派了丐幫弟子監視,大概還能找到她蹤跡,只是你的傷,很重吧!」

    上官大吉道:「有點脫力,不過坐在馬背上,可以暫時休息、調理。」

    「那,就追去啦!」

    於是兩人喚來銀魂、黑馬,順便在亂營堆中抓起三數串水壺及乾糧,始策馬掠起,直追而去。

    才奔半里,丐幫弟子已迎前過來,指著華陀婆婆逝去方向,兩人有了目標,更自加把勁,催馬狂奔。

    那華陀婆婆腳程果然厲害,先後不到一刻鐘,竟然逃去二十餘里之遙而不見影蹤。

    「逃得那麼快,怎會找不到蹤影?」

    上官大吉道:「莫非咱追錯方向?」

    小被道:「不可能啊!我那弟子明明說的甚詳細。」

    上官大吉道:「會不會,她聽到馬蹄聲,立刻躲到沙堆裡面?那很容易瞞過狂奔的我們。」

    「這倒是有可能。」

    小被道:「可惜沒有獵狗……」

    上官大吉道:「自己當吧!回頭啦!」忽而落身下馬。

    小被道:「你這是?……」

    上官大吉道:「馬蹄聲既然驚動惡婆娘,咱就耍她一記,要馬兒往東奔,我們搜向西南,準會中獎,就算她真是在東北方,銀魂通靈,自會回報。」

    小被點頭一笑:「有道理!就這樣啦!」亦翻身落馬,抓起大包水袋、乾糧,也好做長久打算。

    上官大吉則在銀魂耳際低語幾句,隨即輕拍馬背,銀魂輕嘶,立即引著黑馬飛奔而去。

    小被好奇道:「你跟它說些什麼?」

    「你真想知道?」

    「當然!」

    上官大吉邪逗一笑:「我叫它小心,別讓黑馬勾引,而拋棄我們。」

    小被想笑:「你覺得黑馬很騷?」

    「不是,是銀魂太騷了!」上官大吉笑道:「我看遲早會生出黑自馬,還好銀魂是公的!」

    小被道:「它不至於隨便看上人家吧?」

    上官大吉道:「那可說不定,若中了邪……不扯啦!我是要它最慢一天後要折返回來載人,否則咱豈非困死沙漠?」

    小被笑道:「你倒是考慮周全,走吧!別讓惡婆娘溜了!」

    於是兩人各背水袋、乾糧,往西南方掠奔而去。

    再奔十餘里,已近中午,艷陽下,沙漠簡直酷勢難挨,尤其熱沙煎腳,更讓人有若踩於紅炭般,那滋味不好受。

    兩人後悔失了馬匹,嘗到了苦頭。

    還好,再行三里,忽見一道蜿蜒腳印斜橫而過,兩人為之精神大振。

    「找到了。」上官大吉欣喜說。

    小被頷首:「應該是!快追別讓她開溜!」

    兩人猛往腳印那奔去。

    連追七八里,邊追邊喝水,否則當真渴死沙漠。

    就在爬掠一斜坡之際。

    忽見灰紅人影閃動,那不是華陀婆婆?

    上官大吉欣喜不已:「在那裡!快追!」

    兩人喝聲大振,飛快無比追趕過來,及近百餘丈之餘,華陀婆婆忽見有異,猛一回頭,竟然發現追兵,氣得七竅生煙,怒罵一聲:「簡直陰魂不散!」拔腿即奔。

    此時的她,已被烈陽烤得肌膚通紅,甚且因脫水而漸漸失去光彩,皺紋已處處浮現,尤其嘴角處,早因過干而萎縮,幾乎快變成風乾橘子皮。

    美艷婦人已漸漸脫水、衰老,她也不自知。

    然而每狂奔一段,即脫水幾分,及至後來,速度漸慢,終於快被追兵攔上。

    上官大吉眼看只剩二十餘丈,心下大喜:「惡婆娘你認命吧!再逃下去,是黃泉路啊!有話好商量!」

    小被笑道:「只要你交出解藥,我們說不定勉強放你活到一百歲呢!」

    兩人捉笑中,又逼近十餘丈。

    華陀婆婆但知躲不了,突然厲喝:「別過來!」

    伸手抓住一紅瓶,猛轉身,成道:「這是無影蝕骨散!天下至毒,只要沾上肌膚,立即中毒斃命,你們別逼我!」

    上官大吉、小被見她轉身,登時驚叫,愣在當場。

    小被怔道:「你這是?……」

    華陀婆婆哈哈大笑:「毒藥厲害,還不快退!」

    小被驚道:「你的臉?」

    此時華陀婆婆臉面已皺,再無往昔花容月貌,就快變成真正老太婆,那嘴角、眼角皆縮皺泛黃,白髮打結,足足老了三十歲以上。

    如此一天光景不到,即產生如此變化,難怪讓小被、大吉倆怔詫不已,若非那件衣衫,兩人或許還不敢認人。

    華陀婆婆乍聞此言,急忙伸手往臉面膜去,那觸手不再光滑,甚且粗凹如牛脖子,她登時顫抖,無鏡子可瞧照,但幻想於腦海的那幕臉面,卻是讓人驚駭得無法接受。

    她不禁瘋狂尖叫,伸手猛扯頭髮,突然嗔暴血紅眼珠,直瞪兩人:「都是你們!還我臉面——」

    激動急處,哇哇厲叫,狀若瘋婆撲殺過來:「毒死你們——」紅瓶子猛甩又甩,嚇得上官大吉、小被驚心動魄,趕忙逃離。

    「到底有毒無毒?」

    上官大吉搞不清無影之毒到底衝向何方,復又急叫:

    「找上風,上風口!」此時靜止無風,嚇得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小被亦自發慌,他已中毒一次,扯去大片衣襟,差點掉命,見那紅瓶晃動,心神為之一亂,急雖快退,拉著上官大吉,沒命奔逃,一次逃開百餘丈,算是生平逃得最遠一次。

    華陀婆婆瘋狂追殺一陣,已自筋疲力盡似地跪於地面,似乎悲痛已極,掩面而泣:「我的臉啊……」

    聲音漸渴,雙手去不停抓臉扯頭髮。

    上官大吉道:「趁現在收拾她?」

    小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搖頭道:「等等再說,無影之毒不知藏在哪裡,反正她拖不了多久,跟她耗便是!」

    上官大吉亦為無影之毒而苦,不敢貿然行事,只有耗體力等時間了。

    華陀婆婆掙扎一陣,忽又意識強敵當前,趕忙瘋喝:「別過來!」

    爬身而起,紅瓶四面揮開,欲找敵人,轉了大半圈,始發現敵人遠在百丈開外,她仍厲喝:「別過來,否則毒死你們!」

    上官大吉笑道:「這麼遠,我們怎麼過去?現在就算你跪下來邀請,我們也不敢過去!」

    華陀婆婆叫一陣,心神恢復不少,顧不得多想臉面變化,猛喊著別過來!毒死你!盯著兩人,縮退十數步,突然轉頭,逃奔而去,每奔十數丈,又回頭監視,如此反反覆覆逃命去。

    上官大吉瞧得呵呵訕笑:「何必那麼辛苦呢!只要你認錯,送上解藥,我立刻送你清涼生命泉源,還有大餅!哇!好喝!」

    他解開水皮囊,猛地咕嚕灌它幾口。

    華陀婆婆越想涼水,越是口乾舌燥,她卻強忍下來,兀自咬牙奔行逃退。

    上官大吉和小被則在後頭趕囚犯似的,有一句沒一句耍著、唱著、喝著,直逗得華陀婆婆意志雜亂,三番兩次差點轉頭求水喝。

    如此掙扎近兩時辰。

    前頭仍是一片浩瀚一望無際沙漠,瞧來直叫人焦苦絕望。

    華陀婆婆再走幾步,終於倒摔地面,陷入熱沙中,那刺熱燒來,腦門登時幻成落人地谷熱油鍋,嚇得她驚惶尖叫不要。

    她趕忙爬起,掙扎往前再逃,沒幾步,又自摔倒,她兩眼已茫,嘴乾舌裂直叫水,我要喝水……。

    她掙扎四面亂抓亂尋,似乎進入死亡般幻境,忽覺額頭滴落甘泉,冰冰滲肌膚。

    她登時振作,想大口吸吮,豈知甘泉頓失,她掙扎,雙手猛抓額頭,舌尖猛舔,可是,簡直像舔汗汁,難解焦渴。

    「要水是嗎?跪下來認錯,我就給!」

    原來方纔那幾滴,是上官大吉故意滴落華陀婆婆臉面以引誘她,現在瞧她有反應,立即又收手,立於一旁,水袋直晃。

    那華陀婆婆瞧及水袋,幾乎心智盡失,直喊給我,直撲過去想搶,上官大吉喝地一聲跳開,還將清水往地上倒。

    他訕笑道:「你再不投降,就快沒水喝了!」

    華陀婆婆猝見清水往地上鑽滲,那簡直比見著身上血液被吸還來得痛苦,瘋狂叫著不要不要,欺撲過去,想阻止水滲地,又想搶水袋。

    然而卻無能為力,於掙扎尖叫中崩潰,哇地一聲,伏地抽搐慟哭:「給我水喝!我什麼都答應你們!」

    上官大吉見狀,欣喜道:「早說不就沒事!」

    華陀婆婆強忍泣聲,想擦眼淚卻無淚水,急忙抬頭,欲求冰涼水,張著干烈嘴唇:「快給我水喝……」

    小被道:「哪這麼容易!先把毒藥交出來!」

    華陀婆婆道:「我已經沒毒藥……」

    小被道:「你手中那紅瓶是什麼?」

    華陀婆婆這才意識到手中另有東西,急忙想送出去:「它是空瓶子,我已無毒可用……」

    「空瓶子?」

    小被怔詫,上官大吉亦驚。

    華陀婆婆連連應是,將瓶塞拔去,往地上倒,勉強見及些許白屑掉出,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上官大吉恍然,解嘲一笑:「媽的!被你耍得好慘!」

    當下和小被才敢威風凜凜逼得更近。

    華陀婆婆仍急於求水喝。

    小被冷道:「不急不急!還有冷翠之夢的解藥……」

    尚未說完。

    華陀婆婆急叫:「在這裡在這裡。」翻著腰襠,從十數小瓶中,抓出碧青玉瓶,欲交過來。

    小被登時搶接過去,打開瓶塞,不敢亂聞,但飄香滲出,果然是千年麝魂香味道。

    「果然是這玩意!」

    小被大膽嗅聞,但覺無誤,始塞妥,揣入懷中。

    「給我水喝……」華陀婆婆仍要水。,

    「給你水喝可以,不過,得制住你武功才行!」

    小被看在她交出解藥份上,也不顧食言,登時運截數指,封去她武功,真氣一洩,她更是虛軟。

    然而但見小被扔來水袋,她卻能拚出全力搶過去接住,扯下塞子,猛灌入喉,那簡直玉液瓊漿,吞得她貪婪如小羊見奶般吸吮不停。

    小被見她喝得凶,趕忙大叫:「夠啦夠啦,一次喝光,想死不成!」立即伸手搶回。

    華陀婆婆急急仍搶,小被喝道:「這是你三天的量!你想一次喝光!」華陀婆婆猛地一醒,縱使仍貪婪猛吞口水,終亦忍下那股慾望。

    她還是伸手:「你們要的,我都給了,把水袋給我!」

    她似乎準備獨自一人開溜。

    上官大吉呵呵冷斥:「事情有只完成一半,我還有許多問題要你解答呢!」

    華陀婆婆冷斥:「該說都說了,沒什麼好回答。」

    補充水份,她已覺得舒暢許多了,漸漸又露出狡黠個性。

    上官大吉道:「你可以不答,不過,你得保證能安全走出這沙漠才行。」

    小被道:「自己向天求水喝!」

    準備把水袋之水倒光。

    此舉嚇得華陀婆婆臉色又變,急道:「不准倒!」似乎覺得無法阻止,只好輕歎:「你們問吧!」宛若洩氣皮球於地上。

    「算你識相!」

    上官大吉問道:「你怎知我們行蹤?」

    「這……」

    「說!」

    「在芙蓉蕩,我就開始監視你們,所以……」

    「胡說!你混進九月宮,早知我是為何而來,你又如何知道我的秘密?」

    小被冷道:「如果不說,必要時,我會用刑!讓你比困死沙漠還難煞!」

    華陀婆婆臉面抽搐不定,終於歎息,似乎已認栽,她說道:「一切都是冷醉陶告訴我的。」

    「冷醉陶?」

    上官大吉怔詫:「你不是跟著司徒修劍,怎又跟冷醉陶有瓜葛?」

    「司徒修劍死了,當然另找他人!」

    「你隨時都有可能背叛合夥人?」

    「談不上背叛!」

    華陀婆婆道:「我醫術高明,隨時都可以與喜歡的人合作,我只管實驗,不管他們是敵是友,是正是邪!」

    這倒是實話,上官大吉暫且原諒她背叛司徒修劍,說道:「所以,你也利用機會,學了一大堆武林各派武功?」

    華陀婆婆道:「那是交易!有的是他們自動教的,我不偷不搶!」

    「是嗎?」

    上官大吉邪笑:「我看都是拐騙得來的吧?利用你的醫術、毒術,把人迷得神魂錯亂,便什麼秘密也留不住!就像你想盜取太極十八斬武學一樣,不惜迷倒月兒公主。」

    華陀婆婆冷斥:「是她驢子脾氣,我不得不下此對策!」

    上官大吉嗔道:「我家武學,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你,你要拚死搶得它?」

    華陀婆婆冷哼,並未作答。

    小被道:「這還用問嗎?如果你知道何處可尋得天下第一武功秘籍,你自然會去,不對嗎?」

    上官大吉道:「話是不錯,可是此秘密只有我們三人知道,她哪會知道那麼快!」

    小被轉向華陀婆婆:「這就得全靠你解釋啦!」

    華陀婆婆冷道:「冷醉陶說的,他怎麼說?」

    「他說到九月宮,可以找到秘籍,沒想到會是太極十八斬。」

    「就這麼簡單?」

    「難道你要我說得亂七八糟?」

    「你把九月宮經過說一遍!」

    華陀婆婆心念轉了幾下,說道:「我從冷醉陶那裡得知秘密之後抱著姑且一試心理,也就潛入九鷹城,忽而聞及你們也到來,且似乎為了九星之珠而努力。

    我志在武林秘籍,隨即找機會混入皇宮,後來發現娘娘閉關,升起冒充她的念頭。於是參考月兒公主長相,復又找到一張娘娘圖畫,也就易容冒充。

    隨又四處打探秘籍下落,幾天下來沒結果,沒想到你們已回來,我只好從你身上套出武學了,然後利用公主引誘你到聽香水榭,以後發展,你們全知道了。」

    上官大吉道:「原是誤打誤撞?我還以為你那麼神?對我們瞭若指掌?」

    小被冷道:「還有漏洞,我看你本身就學過太極十八斬,否則怎會在冒充時,耍得跟月仙娘娘一模一樣?」

    上官大吉猛點:「對對對,當時你分明也會我家武學,你的目的似乎最重要的是口訣,到底從哪地方學來的?」

    華陀婆婆輕輕一歎:「沒想到你們這麼細心,不錯,那是太極十八斬招式,不過,我並未學全,乃是冷醉陶教我幾招,後來為了冒充,又從那秘圖中看到的招式、口訣,自行揣摩耍開,其實並不紮實,漏洞百出,暫時唬人還可以。」

    上官大吉嗔道:「又是冷醉陶,***,他竟然學會我家武學麼?」

    小被道:「照八苦老人說,有個人全心全意研究對付你家武學,那人本就像是冷醉陶,此時更能肯定了!」

    華陀婆婆目光一亮:「你們當真見過八苦老人?」

    上官大吉斥道:「見或不見,有你說話餘地嗎?你難道還想從他身上下迷藥,迷得八苦修羅掌不成?」

    華陀婆婆被喝,不敢再吭聲,然眼神閃處,充滿報復心意。

    上官大吉瞄她幾眼冷聲道:「被人利用都不曉得!你沒聽到我們說那冷醉陶專門學些對抗太極十八斬的武功,他又叫人前來盜取太極十八斬,分明是在耍你嘛!被耍,還那麼高興!」

    「他敢!」

    華陀婆婆咬牙:「他敢!我就宰了他!」

    上官大吉道:「他都做了,你還在說風涼話,說吧,他在哪裡?我幫你宰他比較快!」

    「……」

    華陀婆婆突然冷道:「不知道!」

    小被道:「恐怕你不說,交不了差,我們根本不會放棄!」

    上官大吉道:「除非你翹辮子,否則,我覺得你還是老實說,會比較好過些!」

    華陀婆婆掙扎一番,終於還是屈服,道:「他在天狼山,在大漠另一端!」

    上官大吉怔道:「他已出關?」

    華陀婆婆道:「是我跟他一起到大漠!」

    「何時?」

    「大約月餘光景。」

    「這麼說,正巧是陶盡門被燒之時了?」

    「大概吧!」

    上官大吉喃喃說道:「看來他本就有意回大漠進行什麼陰謀?……」

    小被道:「大不了是想收拾飛馬門,且找到八苦修羅掌,好一勞永逸!」

    「我還想收拾他呢!」

    上官大吉問小被:「你可知天狼山在哪?」

    小被搖頭:「大漠地形,我不熟,你問老太婆便是。」

    上官大吉目光瞪去,華陀婆婆已說道:「我也說不上來,只知那山上野狼特多。」

    「既然說不出,那就帶我去好了。」上官大吉道:「反正上了山,還有許多狗洞要找,我可沒這閒功夫!」

    小被急急道:「你現在就想去?」

    「當然是越早越好。」

    「可是你的傷尚未復原,何況冷醉陶武功本就勝過你,如此貿然前去,並不妥當。」

    上官大吉笑道:「只是探探路而已,我才沒那麼笨,當面去對抗他。」

    小被道:「我跟你去!」

    「你還得送解藥回九月宮!」

    上官大吉道:「我看,你先送去再追來,我等你。」

    小被點頭:「如此再好不過。你要小心這老太婆詭計多端!」

    上官大吉笑道:「放心,我會把她綁起來,讓她插翅難飛,而且還會搜她身上的瓶子,免得她又耍花招。」

    說做就做,他當真扯斷水袋背帶,欲捆華陀婆婆。

    華陀婆婆臉色頓變:「你想幹什麼?」

    上官大吉笑道:「你以為我想幹什麼?認命點,只套你的手,否則,只有捆大豬了。」

    華陀婆婆自知掙扎無用,只好乖乖伸出雙手,任由上官大吉綁緊,她目露恨光,若真能報復,必將這惡小子吞食入腹。

    上官大吉捆妥之後,順便搜光她身上藥物,以防萬一。

    一切弄妥後,他始安心笑道:「放心,一路上,我會照顧得你無微不致,讓你漸漸恢復青春!當然,這還得看你虔誠合作份上啦!」

    華陀婆婆冷哼一聲,不想多言。

    上官大吉轉向小被:「你快去快回,我等你好消息!」

    小被點頭:「你也自行小心,千萬別冒險!」

    「我曉得!」

    兩人交代過後,小被心想回去路程較短,且是夜晚,不需要多少清水和乾糧,遂將大部分交予大吉,自行帶著些許,匆匆離去。

    待人走遠之後,上官大吉始催趕華陀婆婆:「上路啦!你若想逃,也得離開這沙漠,別再動歪腦筋吧!」

    這話倒說動華陀婆婆,她不再吭聲,輕輕一歎,爬起身子,已自找尋方向,行往似乎是東方的天狼山。

    兩人就此邁開步伐,行走於沙漠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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