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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 大戰斷「常」谷 文 / 柳殘陽

    單艾玲站在宮彪一邊,這時宮彪一手拍在單艾玲的背上,哈哈笑道:

    「頭兒的活你聽到了吧,只等我們回頭來,白虎鎮我第一個殺上福來客棧,當然也不會放過如意樓的,哈……」

    單艾玲道:

    「我會在你們回程中去白虎鎮接應的,我兄弟的仇便由我二人去報了。」

    哈哈一笑,「絕一刀」宮彪道:

    「老婆子,咱們就這麼的說定了。」

    單艾玲可真會賣弄風騷,她伸出雙手盡在宮彪的大毛面上搓,邊嗲聲道:

    「當然,你還得把這身膻味誘人的骨架,完完整整的為我保護好喲!」

    宮彪呵呵笑道:

    「錯不了的,我的騷母猴!」

    大刀寨的三百眾出發了,「血刀」常玉春親自率領,大刀寨的二當頭宮彪跟在他後面,三百眾後面,由大當頭步如飛押尾。

    如果細看大刀寨的每個人,除了背著—把大砍刀外,便是一個乾糧袋。

    騎馬的有三十人,大概是頭目以上的全騎著馬。

    那步如飛與宮彪二人原本在三仙台傷得極重,只是在端大夫的細心療治中還真好的快,端大夫的醫道已在大刀寨建立起來,但端大夫的目的可並非是真心為這些二等順民,只因滿清入關以後,中原各處仍有不少暗中抗清志士,於是朝廷便暗中派出頗俱武功之人,潛入各地,查探那些江湖志士,幫派會社,準備一網打盡。

    如今端大夫早就知道大刀寨的野心,他用以制敵策略,明裡暗裡挑起雙方爭霸。

    當然,最迫切的還是馬鳴岐即將從白虎鎮經過,他身上的東西可十分重要,那是一些也不能差池的,這時候能挑起他們互相拚命,這對任務而言,只有百利而無一害,這件事連住在福來客店的善百川幾人,全都十分佩服康王爺的高招。

    白虎鎮上的如意樓白不凡,決心中途抽腿,這件事連端大夫也是大出意料之外,住在「福來客店」的善百川,暗中還派人去如意樓打探消息,因為如意樓一旦出兵,便證明白不凡真的領人作為大刀寨的右翼,端大夫說的不錯,一旦雙方對上陣,死的全是朝廷叛逆,最好是雙方死絕!

    大刀寨的人已經繞過白虎鎮了,那「血刀」常玉春還特別派人到如意樓去,白不凡正在召兵點將呢,看大刀寨的人來,還真的做作一番,命那人快回報常寨主,如意樓立刻就出發的。

    不料大刀寨的人走了,白不凡對於自己的這番裝模作樣。大感得意,而使得暗中打探消息的福來客店夥計都大吃一驚的奔回店中。

    康王爺正在為鐵成剛符大炮於七三人治傷呢,那人急急到了後房,向康王爺道:

    「王爺,奴才探得消息,如意樓那面只是裝模作樣,並未真的發兵呢!」

    「呼」的一聲站起身來,康王爺道:

    「會有這種事?」

    那夥計點頭道:

    「奴才親耳聽得如意樓主的得意笑聲,再說大刀寨已走過三十餘里,足足快兩個時辰,如意樓反倒是把一百多人全戒備在如意樓四周呢!」

    康王爺冷笑道:

    「白不凡老奸巨猾,他竟然冒大險的擺了常玉春一道,這倒是令本王大出意料。」

    善百川一旁忙道:

    「王爺,我們馬上派人去通知大刀寨的常玉春呀,也好叫他在用兵之時有備!」

    康王爺搖頭冷笑道:

    「這樣也好,先除掉個大刀寨,對朝廷不是也蠻好的!我們又何必去趟混水的,還是把精神集中在馬鳴岐身上,那才是當前最重要的,至於挑起他們之間的拚殺,那是一件長遠工作,不急於—時。」

    於是,連鐵成剛想說什麼便也只好不言了。

    大刀寨的人行動可真夠快,天剛黑他們已過了野狼谷,再有三十幾里路便是斷腸谷。

    常玉春在大隊人馬出了野狼谷二十幾里地,立刻命大刀寨的人就地歇息,只等歇過勁來,也把肚皮填飽後,準備四更天拔營,破曉時分便可以攻上清風台,一大早,清風台即使發覺也只有挨宰的份了。

    「血刀」常玉春靠在一塊大石上,他接過屬下遞來的一壺酒,「呱嘟」喝了幾口,抹了嘴巴,對一旁的「飛刀太歲」步如飛道:

    「大頭領,我們派個人往前面摸摸去,看看清風台那面可有什麼動靜沒有!」

    步如飛道:

    「寨主這時派人前去探路似是無此必要。」

    常玉春道:

    「怎麼說?」

    步如飛道:

    「是這樣的,我們這是奇襲,說得明白些,我們這是要殺他們個措手不及,如果派人探路,萬一被發覺反倒是不妙,且等大伙歇足了勁,一鼓作氣的殺上清風台去。」

    一旁的宮彪也點頭,道:

    「老步的話有道理,反正清風台也不知道我大刀寨竟然會在一場大雪之後趕著殺來清風台。」

    「血刀」常玉春點頭道:

    「也好,叫大伙填飽肚皮就歇著,四更天我們就赴程。」

    宮彪冷冷一笑,道:

    「老子希望那姓田的臭頭陀還在清風台,娘的老皮,三仙台他半路上來撿拾便宜,一掌打得老子幾乎憋過氣,再若碰上,看老子怎的收拾他。」

    步如飛也厲笑道:

    「卓文君那小子剝下來老子右臂上半斤肉,這次再碰上就有得好戲瞧的了。」

    「血刀」常玉春面色依然冷寒,目光直視著天上流雲道:

    「藍旗社清風台一向看不起我大刀寨,且不屑於同我大刀寨打交道,常玉春憋住一口窩囊氣,等的就是今天,娘的。」

    現在應是個大圓月之夜,偶爾還有一線月光穿過雲層撒下來,卻又在片片烏雲流動中被掩蓋住。

    野狼谷中偶爾傳來幾聲淒厲的狼嚎,卻又被「嗖嗖」的西北冷風吹散。

    於是,黑夜的荒山中更見恐怖,恐怖卻又不是因為大地的黑暗,而是存在於人們心中的仇恨,尤其是無來由的仇恨,荒山中出現這批背著一色大砍刀的漢子,又怎能不倍增這荒山中的陰淒與恐怖!

    這時候任何風吹草動都足以令人彈跳而起。

    是的,大刀寨的三百人是這樣,而在天剛黑的時候已埋伏在斷腸谷的清風台兩百壯漢們又何嘗不是如此。

    現在——同一個月光下,同一條山道上,清風台的人與大刀寨的人兩下裡相距二十里,也全是就地睡在荒山中。

    還有那藍旗社的弟兄們,他們被田壽分派成了正面主力迎敵,是以二百名藍旗社兄弟全集中在斷腸谷的靠清風台一邊的谷口附近,就等著予來犯的大刀寨以迎頭痛擊。

    卓文君只是小睡片刻,四更不到他便睡不著的起來到處走動,有幾處荒樹林子的茅草窩中,正分別睡著清風台挑送出來的兩百人,附近大石堆中,四個穿著狼皮翻毛襖子的清風台四位村長,正圍坐在一起抽旱煙呢,高亮見卓文君走來,笑著站起來,道:

    「大刀寨這批王八蛋,怎的會選在這種十凍臘月天來偷襲我們、折騰了我們,娘的,他們也不見得好過。」

    卓文君笑道:

    「這原本就是個瘋狂世界,瘋狂世界出幾個瘋狂的人做些瘋狂的事,又何足為怪。」他望望幾人又道:「即算不能睡,也閉閉眼,別忘了明日可是玩命的日子。」

    西村村長水清笑道:

    「少主不是也在走動嗎?」

    卓文君道:

    「我如今正滿身是勁無處發,總望著大刀寨早些來呢!」

    李方田的大板臉左右閃晃著,豹目凝視在遠方,道:

    「少主,我不懷疑你與田爺帶回來的消息,但卻奇怪那如意樓主白不凡,他怎會突然來個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難道他還有另一種企圖?」

    卓文君道:

    「你的疑慮我同田叔二人早已慎加研判,結果我二人均認為白不凡的轉變並不足為奇,姓白的只是白虎鎮上龍頭老大,這種人最是見風轉舵的快,對他而言,有利可圖便趨之若騖,無利可圖而又危及本身,他豈有不退避三舍的道理。」

    李方田輕點著頭,道:

    「也只有如此解釋了。」

    東村長程一里低聲問:

    「田爺呢?」

    卓文君一笑道:

    「他呀,吃的飽睡得著,如今鼾聲雷動呢!」

    幾個人又談了一陣,卓文君突然問:

    「什麼時辰了?」

    北村長高亮望望天空,雲裡最是明的地方在西方,他緩緩的道:

    「總在四更天了吧!」

    是的,是四更天了,遠處有了聲音,那絕不是狼群或鳥獸,而是大隊人馬在急行軍,人的走路聲可以盡量的放小聲,但馬蹄聲反倒比白天響的更遠。

    於是,卓文君對四位村長吩咐:

    「快,各就埋伏位置。」

    遠處的蹄聲帶動著埋伏在斷腸谷中清風台的人一個個抖擻起精神來。

    黑暗中,田壽目光冷沉的凝視著斷腸谷外宛似巨蟒游移的大刀寨人,三百餘眾綿延半里外長的一群殺胚,他低緩的道:

    「柴老二的話果然是真,那麼如意樓的白不凡便不會領著他的徒子徒孫趕來替常玉春掠陣助威了。」

    卓文君點頭道:

    「田叔,等這碼子事一過,何妨就把水膽瑪瑙送給柴老二,做為一種報答。」

    田壽突然回頭怒道:

    「狗屁,你怎的不仔細想想,如果你小子得意忘形而又懷著受人點滴回報泉湧之心,真的拿著水膽瑪瑙雙手奉送柴老二,那柴老二不但不謝你,反倒心裡在罵你,無他,因為你已把東西取得,反又逼得他走途無路的幾乎上吊,你想他會不罵你?」

    一巴掌拍在腦門上,卓文君笑道:

    「有關這一點,我倒是未曾深—層的想。」他望望遠處,邊又問道:

    「那以田叔的意思呢?」

    田壽望著遠處的大刀寨人,邊回道:

    「你永遠也別承認東西在你這裡。」

    不過半盞茶,大刀寨前面一眾騎馬的已可稍看清楚。

    田壽「咯崩」咬牙,沉聲道:

    「快傳話藍旗社兄弟們,長傢伙在前,拿刀的隨後殺上去,必要時叫他們把傢伙送上馬肚皮。」

    卓文君身邊早有人往斷腸谷另一面跑去。

    田壽又道:

    「三眼炮全備好了?」

    卓文君道:

    「火繩已點,就等田叔發號施令了。」

    天似是更為黑暗了,斷腸谷中靜如幽冥世界,這時候匐伏在斷崖荒林中的田壽,已見為首那騎馬大漢,正就是冷面冷心。目光如電的「血刀」常玉春,他那把四尺半長窄刃厚背鋼刀,正背在他的背上,烏黑發亮的護手套,從他的雙手直套到手肘。

    大刀寨的人已進入斷腸谷一大半了,突然「。血刀」常玉春高舉一臂,且把馬緩下來……

    他移動的十分小心,跟在他身後的步一飛低聲問:

    「寨主。可有情況?」

    「血刀」常玉春輕點著頭,道:

    「這裡地形窄狹,若有伏兵,必然造成我們極大傷亡。」

    哈哈一笑,「絕一刀」宮彪道:

    「我們這是奇襲,清風台的崽子們又如何會知道在這種凍出凍瘡的大黑天,有人會找上門的!」

    「血刀」常玉春沉聲四下觀望著道:

    「我總覺著有些不對勁,有些他媽的群鬼鬧房的怪味道。」邊突的又道:「把傢伙拎在手上,告訴他們,任何動靜,都不能亂了陣腳。」

    「血刀」常玉春的話,剎時傳到了後隊,每個人全把背在背上的大砍刀拔出來扛在肩頭,黑夜裡望向山道上,宛似地獄中的陰兵,著實嚇人。

    大刀寨是戒備著進入斷腸谷的,前面的三十騎就快到出谷口的地方了,那兒正是一道彎道,兩邊懸崖延伸二十丈,那宮彪在馬上對常玉春道:

    「馳過這個狹道便出了斷腸谷,十里地我們就會殺入清風台下,哈……」

    宮彪的笑聲突然在他的面上僵住了!

    因為兩邊懸崖上拳大的石頭,像下冰雹似的往下面馬隊中—陣好砸,立刻便聽得崖下面馬嘶人叫,此起彼落,那種「咚」聲發自人身馬身,立刻把三十騎砸亂了陣腳。

    「血刀」常玉春夜梟般一聲狂叫:

    「衝!」

    常玉春的馬尚未衝過彎道,正面喊殺之聲突起,藍旗社的一百名手持長矛尖槍大漢,成排的攔住去路,另一百名藍旗社握刀壯漢把守在第二線,「鐵頭」白布衣與「八步騰雪」金風二人便在中間吆喝指揮,「太極劍」於斗南便在第二線上壓住陣腳,絕不放過大刀寨任何一人衝過。

    被砸得亂了章法的大刀寨中,突聽得「絕一刀」宮彪道:

    「他媽的是藍旗社的龜孫子王八蛋們!」

    白布衣早高聲大叫道:

    「姓宮的,今日我們又兜上了,生死一搏,此其時也!」

    「絕一刀」宮彪大怒,飛身離了馬鞍,長短刀上下交揮中,早衝出一條路來,邊狂吼著罵道:

    「奶奶的,宮大爺來取兒的命了。」

    就在此時,突然聽得斷腸谷中「轟轟轟」一連三響,原來是牛嘴三眼炮響了,炮聲中,突聽得喊殺之聲震天價響遍全谷,夜暗中,只見兩撥大漢抱刀殺向大刀寨後面,為首的正是「混世頭陀」田壽與卓文君,率領著清風台弟子,把大刀寨包抄起來。

    那兩邊懸崖上拋石的兩撥人,在砸死砸傷三十多名大刀寨人以後,也立刻抄刀殺奔下來。

    「血刀」常玉春肩頭挨了一石頭,他見前面山道上黑鴉鴉一片矛林,長刀一陣揮劈,早被他放倒四五個持長矛壯漢,他的坐下馬也中了不少大石,已有些不聽使喚,迫使主拋鞍飛身而起,反向斷腸谷中殺過去。

    那宮彪與白布衣只一照面,白布衣冷然一哼,道:

    「上天叫人死,必先使其發瘋,姓宮的,你們大刀寨便是這樣子,這斷腸谷即將因你們的死而改名為斷魂谷了。」

    「絕一刀」宮彪大罵,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就憑你們藍旗社,也配?」

    白布衣冷笑道:

    「姓宮的,你們那位自以為偉大的寨主他貴姓?」

    宮彪一愣,罵道:

    「別扯你奶的閒蛋,何人不知常寨主?」

    白布衣笑道:

    「這便對了,『血刀』姓常,這兒又是斷「常」谷,我的兒,這斷腸谷便是常玉春的西天歸位之所,埋骨之地方了。」

    「絕一刀」宮彪大怒,破口罵道:

    「我操你祖奶奶,老子先劈了你這頭豬玀,看是誰埋骨這斷腸谷。」

    宮彪剽悍的揮刀騰空而上,長刀高舉,短刀迴旋,快不可言的以泰山壓頂之勢罩向白布衣。

    大寬刀便在這時暴斬迎上,白布衣動作犀利,揮刀迎拒,恰到好處,才一接觸,便見火星飛灑,激流湧蕩在二人之間。

    藍旗社二支的幾個白布衣貼身兄弟,暗中持矛同立在左右,不時的突出一擊,便能逼得宮彪忙不迭的旋身而退,及時的化解了白布衣的險招。

    原來白布衣在三仙台一仗,知道姓宮的十分凶殘了得,加以步如飛的飛刀絕技,他才想出此法,只要以自己為主輔以五六個兄弟暗中支援,必然能羈絆住這頭凶豹。

    二人對殺三十餘合,每次宮彪掌握優勢,便被暗中支援白布衣的長矛所化解,一時間他氣得哇哇大叫,罵道:

    「白布衣,你他娘的真不要臉,何不叫你的王八孫子鱉一起上!」

    白布衣舞刀「咻」聲中,坦然一笑,道:

    「何謂不要臉,那得去問常玉春,清風台藍旗社招他惹他什麼了,他為何興兵來犯?要說這不要臉三字,白大爺看來,你們子午嶺大刀寨從上到下從老至少,每個人全都不要臉。」

    「絕一刀」宮彪大怒,破口又罵,道:

    「老子活劈了你!」

    喝罵聲也不只是宮彪一人,如今連步如飛也在叫罵不休,原來他的坐騎被落石砸死,他也在大腿上中了一石,大怒之下飛身而起,正迎著藍旗社的「八步騰空」金風與「太極劍」於斗南二人夾擊而來。

    步如飛的絕活是飛刀,藍旗社早對他加以研究與分析,如今藍旗社三首領,短羊皮襖內暗中穿著生羊皮背心,只用刀敲上去,還發出咯咯響呢。

    當然步如飛可並不知道這些,他騰身空中,刀發如電,「咚咚」聲中,兩把飛刀全插在迎撲而來的於斗南與金風二人的胸前,步如飛尚自得意呢,不料於斗南的太極劍便在這時候快不可言的掃過他的面頰,其力道與手法,令血流滿面的步如飛驚異難信,因為他擊中對方的飛刀,足以令二人失去戰力的躺在地上任上宰割,怎的會有這種光景出現?於是他手中的另外兩把飛刀便不再貿然出手了。

    血似是在往外流,也流向口中,於斗南的一劍著實夠狠的,因為那一劍原本是要掃下他的頭顱,卻被他及時一躲,也只劍尖掃烈了他的左面頰。

    「呱嘟」一聲步如飛把一口鮮血嚥下腹中,他冷冷厲烈的沉聲道:

    「二位絕非銅筋鐵骨金剛不壞之身,各中一刀都若無其事,莫非二位穿了什麼鐵衣牛皮之類……」

    他未說完,於斗南已以指摸著劍尖,冷笑道:

    「姓步的,你就猜吧,反正你們今日—個也別想活著走出這斷腸谷,藍旗社在三仙台死難兄弟們的大仇,就要向你們討回來了。」

    一聲梟笑,步如飛道:

    「別他媽的盡放出溜屁,那是不管用的,步大爺再次出手,便是二人的照子,你們可得小心了。」

    「八步騰空」金風厲喝道:

    「姓步的,你也要小心了,老子們這一次絕對把你撂倒在地上慢慢的剝得你活脫像個血糊一片的沒皮人兒。」

    步如飛雙刀並舉,原地旋身,口中大叫道:

    「且賭一賭各人的造化吧!」

    就在步如飛的旋轉如徹地旋風中,他竟然越旋越快,快得只見一個直不愣的影子,而且那影子在直線上升,剎時間便見一連十幾把飛刀,快若流星般向於金二人激射而來。

    雙刃尖刀交互在頭上擊旋如電芒,「八步騰空」金風狂叫一聲,身法突變,宛如攀登天梯般直往步如飛的飛刀群上迎去——

    另一面「太極劍」於斗南劍法輕靈,—招「怒指南天」,身劍合一中,他那劍尖竟幻化出面盆大小一個劍花,猶似駕著個螺旋般向步如飛刺去——

    於是,三個人拚上命的便在一陣「鏘鏘鏘」連聲中全拚在一起,卻又沉哼連連的摔落在地上!

    步如飛齜牙咧嘴未曾哼一聲,他那張虯髯大臉上在蛻變,變得宛如伏了一張老鼠皮,於斗南的太極劍已穿透他的左上胸,另一面,金風的雙刃尖刀也一齊插進步如飛的兩肋,步如飛苦撐著不即倒下,光景是誰先倒下便是誰要墊棺材底似的。

    一把飛刀還插在於斗南的面頰上,另外還有兩把飛刀各插在於斗南的大腿上,要命的兩把飛刀卻被子斗南事先穿的牛皮背心擋住,血卻也在流不停—一

    金風的耳根子上也中了—飛刀,他是寧叫耳朵聾也不讓眼睛瞎,另外他的肩頭還插著一把飛刀。

    三人不即分開,乃是因為步如飛的手上兩把飛刀,他在三人撞在—起的剎那間,分送入於金二人的肚子上,只是他原本可以運力的,但就在這時候,他的三處要命刀傷,令他連哈呼一口氣也不太容易了。

    於是,他的兩把飛刀只穿過於金二人的外面皮襖,穿過那件牛皮背心,只進去肚皮半寸便無力了!

    黑暗中突然過來七八名藍旗社兄弟,他們見這光景,不由分說亂刀齊下,剎時步如飛的一顆頭被劈碎在肩頭,於是步如飛那高大的身體,便在他雙手自於金二人的肚皮上一鬆而橫倒在地上。

    有幾個藍旗社兄弟火大了,拿長矛把步如飛的身子紮成了個馬蜂窩而血肉狠藉一片。

    於金二人被抬到一處大石後,藍旗社過來兩個人替二人包紮——

    於斗南問:

    「谷裡的情況如何?」

    一個大漢道:

    「還圍著那批王八蛋一陣好殺呢!」

    這人說的不錯,大刀寨的三百眾,便是被藍旗社與清風台兩頭一堵,圍在斷腸谷中砍殺起來。

    「血刀」常玉春把前面交由步如飛與宮彪二人,自己揮刀衝向後面,而後面來的為首二人,一個是田壽,另一個便是卓文君。

    田壽一見來了「血刀」常玉春,立刻對卓文君道:

    「這魔頭且由我收拾,你快去前面支援藍旗社,步如飛與宮彪全不是好東西。」

    卓文君雙手早套上虎爪,聞言騰空而起,一路往斷腸谷另一端撲去,只是他人衝進大刀寨人的陣中以後,也是被對方悍不畏死的一陣砍殺,所幸兩面夾擊的清風台兄弟們堵得緊,卓文君又下手重,他殺出一條血路趕著正好迎上於斗南與金風被抬到岩石後包紮。

    卓文君忙奔過去看,邊急急的問:

    「是誰把二位支旗首領殺成這模樣?」

    那包紮的人沉聲道:

    「是個玩飛刀的大個子,娘的老皮,真狠!」

    卓文君——怒而起的問:

    「大刀寨的大當頭步如飛,娘的,他人呢?」

    那人指著遠處地上道:

    「碎了,碎成—團肉泥了。」

    卓文君望過去,黑漆漆的是—團肉泥,分辯不出那會是一具死屍來。

    「呼」的一聲站起身來,卓文君長嘯一聲,擺動手中虎爪,直往谷中殺去,口中大叫道:

    「步如飛那個王八蛋成肉醬了!」

    附近,正與白布衣拚殺中的「絕—刀」宮彪,他也是內傷初癒,如今又是被白布衣的七八名手下圍著,那白布衣十分篤定的步步為營,也不讓圍著的弟兄硬拚,只是在一邊對宮彪施以騷擾性的一擊即退,直把個宮彪氣得破口大罵:不已!

    這時候卓文君正飛身到了白布衣面前,白布衣的大寬刀上下擊劈中身形似猿,遊走在宮彪的四周,七八個持矛大漢,矛尖正對著二人也在移動身形不斷。

    卓文君見這情形,沉聲喝道:

    「藍旗社兄弟們,快去谷中合力擊殺那群王八蛋,姓宮的由我來收拾!」

    狂劈—刀,白布衣退在兩丈外,冷冷笑道:

    「這頭狗熊也不過如此。」邊對一旁的七八名大漢道:

    「殺入谷中去!」

    「殺!」七八名大漢齊吼一聲,擺動手中長矛衝殺而上!

    宮彪見這光景,破口大罵,道:

    「姓卓的王八蛋,你他奶奶的又在這時候來撿拾便宜呀,你真不是東西。」

    卓文君冷然一笑,道:

    「姓宮的,有句話你該清楚吧!」

    宮彪怒道:

    「什麼話?」

    卓文君道:

    「殺人者人恆殺之,這斷腸谷便是爾等報應之地。」

    宮彪心中暗自思忖,眼前變成了糊塗仗,附近砍殺的慘狀,自己得先弄清楚這一仗是怎麼被清風台知道的,當然也可以藉著問話,稍恢復自己耗去的體力。

    這便是「絕一刀」宮彪粗中有細的地方一——

    大冷的夜,他竟是額頭見汗,伸臂擦了一下汗水,「絕一刀」宮彪怒喝一聲,道:

    「姓卓的小鱉娃兒,清風台是怎的知道大爺們今日要來收拾你們的?」

    冷笑一聲,卓文君道:

    「娘的老皮,你見過什麼時候紙會包得住火的?」

    「絕一刀」宮彪雙目盡赤,喘息粗聲,憤怒交加的以刀指著卓文君,道:

    「老子在問你清風台如何會知道這碼子事的,你他媽的胡扯卵蛋些什麼古景!」

    卓文君冷哼一聲,道:

    「難道你會猜不透摸不著?」

    「絕一刀」宮彪雙肩聳動的罵道:

    「老子猜想,這大概有三方面可能壞了大爺們的事。」

    卓文君大感意外,心想怎會是三方面?誰?

    心念間,淡然一笑,道:

    「你老宮又以為是誰?」

    「絕一刀」宮彪怒道:

    「走往大刀寨的有三種人,一是那白虎鎮上的回春堂端大夫,另一便是那姓風的老偷兒,再不就是如意樓的人,對,準是這三種人——」他突然大叫,道:「白不凡呢?如意樓的一群狗東西怎還未出現?」

    於是,卓文君笑了!

    笑聲夾雜著谷中淒厲的慘叫,糅合在荒山野谷中,形成一種十分不協調的樂章!

    宮彪怪叫如梟的罵道:

    「別他媽的得意得太早了,如意樓的人—到,那才有好戲可看了呢!」

    哼笑—聲,卓文君罵道:

    「別他媽做你那五更黃梁大夢了,如意樓的人永遠也不會來了。」

    「絕一刀」宮彪仰天大罵道:

    「白不凡,是白不凡抽後腿擺了爺們—道,好可惡啊!」

    卓文君對於宮彪的咆哮,報以舒暢—笑,道:

    「宮大鬍子,你這時候才弄清不嫌遲了?」

    「絕一刀」宮彪搖頭,道:

    「不遲,絕對不遲,即算他媽的白不凡抽了爺們後腿,大刀寨仍然可以—拚,要知道大刀寨是來殺人的,可不著興被人殺,否則,那得在這荒谷中有得拚的了。」

    卓文君沉哼一聲,道:

    「我操,你宮大鬍子比之步如飛如何?連步如飛都變得——堆肉醬了,你又算得哪門子的高招?」

    一旁的「鐵頭」白布衣大寬刀一掄,厲聲道:

    「卓少爺,那還有閒功夫同這頑熊鬥口舌的,殺了他我們去接應田爺要緊!」

    「絕一刀」宮彪聞聽步如飛已死,田頭陀又迎戰寨主,心中著實不是滋味,光景是這一仗比之三仙台那一場拚殺,還要令大刀寨淒慘!

    他鋼牙一咬,長短刀力挽兩個刀花狂嘯一聲躍身而起,刃芒在空中盤旋,身形在空中橫滾,自下面著上去.光景就如同一座刀山塌下來—般!

    是的,這就是宮彪的絕活兒一—「絕—刀斬」。

    白布衣斜身橫刀上劈如電,口中厲叫道:

    「小心他的短刀!」

    不料卓文君卻在宮彪往下滾殺而來的時候,他虎嘯一聲,躍起三丈餘高,只見這位「青衫秀士」宛似雲中游龍般頭上腳下,反力道的往宮彪身上撲去!

    於是再一次的聚合,再一次的血濺十步!

    「噹」的一聲,卓文君在左掌拍過宮彪右手大刀之時,右掌虎爪快得難以置信的一把撕過宮彪左臉。

    就在宮彪狼嚎聲中,白布衣卻也「嗆嗆」連聲後退不迭.鮮血自他的面上流出來,有一道血印,自左至右足有半尺長。劃過臉蛋,也劃斷了他的鼻樑骨。

    宮彪的—刀原是要切下白布衣的頭,就因為卓文君的自上撲下,逼得他慢半拍,而使得白布衣逃過一劫。

    即使這樣,白布衣的面頰上肌肉已在扭動翻轉,於是血流了他一脖子——

    宮彪的面亡更慘,半張面皮已不見而露出森森白齒,他那連在胸前的大草鬍子,汗與血絞合在一起,然後濕透了他的衣衫——

    「絕一刀」宮彪痛得幾乎暈倒在地,他狂叫一聲,奮不顧身的舞動手中雙刀撲上,卓文君冷笑聲中,雙手虎爪也不稍懈的撲擊而上,就在—陣近搏中,卓文君的虎爪再一次的撕下宮彪右臂上一塊血肉。

    於是宮彪狂吼—聲,急轉身直往斷崖上撲去。

    這動作使得卓文君一怔,因為憑宮彪的身份,他絕對不該臨陣退卻。

    白布衣早指著山上叫道:

    「姓宮的王八蛋逃了!」

    卓文君並未追上去,他只冷笑著對白布衣道:

    「他逃不遠的,他有多少血夠他流的?」

    東方已在暴露白光,只是被一層烏雲罩著,顯得有些陰沉沉的。

    斷腸谷中已名符其實的斷了一地紅白難辨的腸子,有些剛流出來的尚在蠕動不已而令人欲嘔!

    卓文君衝向谷中,他已不只一次的自地上屍身踏過,有幾處搏殺,看起來已是強弩之末,刀對刀似打鐵,彼此已在跌跌撞撞了。

    但看起來大刀寨只怕死了一大半,能殺還拚的已不過百人了。

    再看清風台與藍旗社方面,四百人尚有一大半在到處奔跑相互支援,這光景算是差強人意。

    遠處,一處絕崖上,正有兩條人影相互糾纏拚鬥不休,卓文君一眼便看到正是田叔與「血刀」常玉春在拚殺呢!

    卓文君並不擔心田叔,他哈哈笑著高聲叫道:

    「步如飛完了,宮彪也完了,大刀寨也將瓦解於斷腸谷,兄弟們,殺!」

    狂叫聲中,藍旗社與清風台的人齊齊大聲響應,立刻士氣大振,勇氣百倍!

    卓文君便在狂叫中,就近向一群人中衝過去,卻早被北村長高亮橫身攔住,道:

    「少主,這群殺胚怎配與你動手過招,不出一盞茶,兄弟們就會全把他們擺平。」

    卓文君看看,點頭道:

    「我方盡量減少傷亡,記住相互支援,不急於同這些狗東西們拚命。」

    高亮點頭道:

    「我們全省得。」

    卓文君抬頭往斷崖上望,只見田叔披頭散髮,猶似頭上盤旋一片烏雲,那「血刀」常玉春更是雙手握刀橫斬暴劈,縱高閃躍,光景是各出奇招,各展所學,殺得難分難解!

    卓文君長嘯一聲,雙臂—振騰空而起,幾個起落已到了斷崖附近。

    這時天已大亮,卓文君看得清楚,田叔的衣衫已被刀割得橫一刀堅一刀的就是不見血,不!有血出現,那是在田壽的腦門上,有一條刀口,不大但那卻是一條血印,想得到那是多麼危險的一刀。

    卓文君望向「血刀」常玉春,只見他那冷酷孤傲的圓面孔全變了,變得一片赤紅色,宛似一個不勝酒力的紅面漢。

    卓文君便在這時擺出一副悠閉的樣子,道:

    「能同田叔過招兩個時辰不敗的人,放眼天下還真不多見呢!」他望望虎爪上的血和肉,邊又道:「步如飛成了肉泥,宮彪的血肉在我這虎爪上面尚未干呢,大刀寨就將全軍覆沒在這斷腸谷中了!」

    「血刀」常玉春突然狂叫一聲,張嘴噴出一口鮮血,他顯然是心與力交瘁而發,一連躍起三數丈,「血刀」常玉春這才拿穩站住身子,他手指一旁瀟灑自如,輕鬆已極的卓文君,沉聲道:

    「你說什麼?」

    卓文君以虎爪往谷中一擺,道:

    「姓常的,天已大亮,難道你還看不出來谷中的情形,真要卓文君對你詳加剖析這下面的戰況不成?」

    「血刀」常玉春道:

    「步如飛——」

    卓文君立刻一笑,道:

    「屍爛如泥的死了!」

    「血刀」常玉春身子一晃又問:

    「宮彪他……」

    卓文君雙掌一攤,露出虎爪十指短刃,道:

    「這上面便是姓宮那大鬍子的血肉呀!」

    田壽一旁笑道:

    「我的兒,多少生命因你一念之差便全完了,要說你可真不是東西!」

    「血刀」常玉春道:

    「這一仗原本是必勝必成的,到此我才明白,白虎鎮如意樓的白不凡他出賣了我!」

    田壽道:

    「陰司路上你等著同姓白的算帳吧!」

    「血刀」常玉春的四尺半長刀又高舉過頂,只見他突然在頭頂挽了個刀花,一個倒翻中,長刀自後向前劈殺而上,目標正是一旁站立的卓文君。

    在他想來,這出其不意的一刀。足以使對方開腸破肚,慘死當場而為自己墊背。

    卓文君但覺冷焰激盪,刃芒向自己閃來,他怒叱一聲,虎爪暴伸,極其準確的向刃芒中抓去,「沙沙」之聲驟而響徹斷崖上,點點碎芒便在虎爪與長刀之間噴灑出來——

    於是卓文君的左手虎爪疾快的也扣在常玉春的刃芒上面,他死死的拖牢長刀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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