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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文 / 柳殘陽

    沒有任何一個人出聲,「雪花門派」的十數對眼睛,目不轉睛,充滿仇恨的瞪視著韋英風。

    雙方僵持了片刻,為首的白衣老者,亦是見過不少大場面的梟雄,他強自鎮定,沉聲道:

    「地下躺的本門不屑弟子,是蒙朋友成全的?」

    韋英風緩步向前,淡然一笑道:

    「正是不才在下!」

    為首的不由微感一震,雖然他疑心這些人是他動手的,聽到這麼一承認,他仍感吃驚,這張線條鮮明的面孔,如此年輕,竟有如此能耐,厲聲道:

    「為什麼?」

    韋英風沉重的一笑,淡漠的道:

    「如果有人想殺你,你殺不殺他?」

    為首的目中凶光暴射,啟口道:

    「到了雪花門派的地盤來殺人,朋友,未免欺人太甚!」

    韋英風在腦中迅速的思忖了一遍,隨即道:

    「借問閣下高姓大名?」

    他森冷的面孔一沉,傲視地道:

    「老夫便是『雪花門派』的掌門白雪王。」

    在韋英風直覺中,這人就是白雪王,所以他淡淡的一笑道:

    「貴派終日與白雪為伍,為何不能修身養性,盡出些狂傲、跋扈的弟子。」

    跟在白雪王身後的十二名大漢,聞言之下,群情憤激。

    這時,衝著這句話,「雪花門派」便要試試韋英風下,到底有什麼出神入化的絕技!

    韋英風知道這場打鬥是免不了,輕輕鬆鬆的一笑,緩緩的道:

    「貴派有什麼招待,在下照單全收了!」

    韋英風這話不啻是點燃火藥的引線,此刻,以白雪王為首一共十三條人影自馬背上同時飄落,行動利落,形態狂傲之極。

    一個狂厲尖銳的語聲響起:

    「小子,大爺先來領教了!」

    人隨聲到,一條白影已悍不畏死的衝向韋英風而來。

    於是,其餘的「雪花門派」長嘯聲紛紛而起,如隼鷹般掠空,又似猛虎般衝向韋英風。

    剎那時,兵刃聲摻合著暴喝聲,不停的傳入耳膜,拚鬥的極其慘厲,恍如狂風暴雨,又似山坍海嘯——

    這時,驀然有四條人影向韋英風直撲而至,人未到,寒芒與銳風已經先至!

    於是,韋英風怒叱隨起,「紫霞劍」已如急瀉的虹光,暴迎而上!

    一聲狂笑,韋英風倏而如雷電般,抖手連出十一招二十式!

    凌空撲來的四條人影,這時嚇得驚呼一聲,拚命躍落一旁。

    韋英風身形微轉,一抹皓月也似的濛濛弧光閃處,又猝然一顫,成為點點寒光有如銀河裡密集的閃爍繁星。

    三聲淒厲的號叫聲隨之而起,滿天濺飛的血雨中,赫然有一大堆肚腸墜落。

    急撲而上的人影,死的死,唯一生存的,不敢再接戰,想急退,韋英風朗朗長笑,已在猝不及防中,倏而反肘抖手,一點寒星,已似一抹流光般帶著青瑩瑩的電尾飛出,一勾之下,鮮血四溢,又一人不支倒地!

    韋英風來勢疾勁,功力異常深厚,在場的無人能救,亦無人敢救,包括掌門人白雪王!

    忽然——

    一聲長笑又起,隨著笑聲,一道寒光仿若天邊的閃電,瞬息間,已接近白雪王,他躲得雖快,但寒光比他更快,胸中已中了一劍。

    白雪王不由哆嗦,面色全變,有一股怒火已燎原般擴展開來,厲吼一聲,奮不顧身的向韋英風襲來!

    韋英風冷漠的握著手中的長劍,窄窄的劍鋒閃泛著令人起悚的寒光,精光暴捲之下,那片寒星渾厚舒捲有如匹練似,便白雪王的攻勢消弭於無形。

    他注視著四周,心中忖道:

    「白雪王劍術雖佳,只是不易沉著,很難博得先機,是致命的大敵!」

    他的思潮被怒吼驚斷,只見白衣大漢,正往韋英風撲來!

    劍光閃掠,在空氣中起著陣陣輕嘯,白衣大漢一波緊似—波的猛攻向敵人,儘是兇猛砍殺。

    韋英風冷峻的面孔上隱含殺機,出招如潑風也似的在劍光中往來穿走,敵人的劍連他衣角也沾不到,猛一揮手,一聲悲叫驀然傳來,地上多了具肚破腸流的死屍。

    白雪王面孔漲紅,雙目怒瞪如鈴,狂喝一聲,長劍奮力猛刺,一柄顫巍巍的寒光飛到,韋英風微微一笑,卓立原處,道:

    「小心啦!」

    韋英風身軀突然又閃電般掠起,右手長劍遞出,左手急抓對方手肘,迅速的猛力掄向敵人!

    來勢是如此狠辣與厲烈,轟然暴捲而至,根本沒有一絲間隙。

    白雪王大驚,悶呼一聲,身形儼然飛起,疾然向後退躍。

    此時,正巧有另—名白衣大漢撲到,慘嗥混著血漿濺起,這人略一抽搐,已經寂然不動。

    韋英風倏然引吭長嘯,身形再輕逸飛起,沉著臉,以凌厲與無匹的身手狂攻敵人,白雪王只見空中人影暴閃,一道冷電已似經天長虹般射來,他知道他必須退後。

    但是——

    韋英風來勢有如一道寬闊渾厚的光牆,腳尖急旋,猝截敵人退路,在這無可言喻的恢宏劍式下,敵人雖傾全身所學,仍不是對手。

    正感心焦力竭的時候,韋英風的寒芒已掠到,在蕭煞感覺上,令人魂飛魄散,他的左手臂再度掛綵。

    白雪王大吼一聲,手中長劍神速的劃出個半圓,拚命護住前胸,倏推而出,乘勢展出連綿不斷的十八招,繽紛賽雪!

    韋英風運力,—片勁風似怒濤滾出,「紫霞劍」急抖如浪,點點寒光與白雪王的長劍甫一接觸……

    「當當」大響裡,「紫霞劍」強烈的光芒微微閃射,白雪王手中的長劍已斷裂為兩截。

    經過是瞬息的,白雪王續力尚未提及,手中—輕,一股森森寒氣逼面而至,他方才發現自己的長劍已少了—半。

    他面孔抽搐,一聲尖厲的冷笑如鬼嚎般響起,拋棄兵刃,雙掌猛揮,如無數只鐵錘般向敵人搗落!

    其實,這時最好的方法就是退避,因為他目前—身所學並不能抵抗敵人的招式,但是他卻急撲而至!

    於是—一

    寒光驟起,「砰」「砰」數響聲中,凝結血滴的劍光嗡然微顫,「紫霞劍」將白雪王左手臂齊肩削下,白雪王一條手臂已被砍斷!

    白雪王痛苦的急退七尺,森冷嚴峻的面孔已扭曲的變了形,汗珠如黃豆大,自他額角滲下,一派掌門的威風消失殆盡!

    尚存的六名「雪花門派」弟子嚇得渾身發抖,看著自己的掌門被斷一臂,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韋英風緩緩向前,陰沉的道:

    「白掌門,在下沒有斷你右臂,乃念你成名不易,盼你好自為之!」

    白雪王咬緊牙肉,聲音自牙縫中進出:

    「哼!你不必假惺惺,要殺要剮隨你!」

    韋英風淡然的一笑,道:

    「要殺你,你也活不到現在了!」

    白雪王脾氣硬得很,右手生硬的舉起,以目光示意,六名白衣大漢再次展開陣勢。

    韋英風大跨一步,陰冷的一笑,道:

    「不怕死的,就過來吧!」

    這時,六條人影倏然掠起,六道寒光一起飛至,韋英風腳尖著地,立地旋飛,一連串的慘叫聲再度響起,劍光血影,往來飛濺,又有三名大漢,抽搐的栽倒地上,滿地鮮血!

    韋英風坑靜的道:

    「虎無傷人心,人有傷虎意,白掌門,請多愛護自己的屬下吧!」

    白雪王淒然的搖搖頭,表示絕望。

    驀然,一溜金光閃電般射向韋英風胸口,來勢疾勁無比,是名大漢將手中長劍奮擲而出!

    韋英風大笑一聲,右手一抖,「紫霞劍」的劍尖跳躍成一個精芒四射的小點,「噹」的一響,那把長劍被撞飛數丈之外!

    就在剎那間,韋英風已看清那擲劍的人。

    他朗朗一笑,陽光下金芒驟閃,翻身倒射而出,略一起落,已將那名偷襲者的頭顱生生斬落。

    在場的人嚇得目瞪口呆!

    韋英風面無表情,冷森森的道:

    「在下一再手下留情,貴派不但苦苦相逼,憑這種廢料也想偷襲在下,活膩了吧!」

    話剛說完,又有一片如流似的金光,飛旋而來,韋英風鋒利寶劍,驀然閃出層層波浪似的光華,在微微的顫抖中,瞬息間連成一道淡淡的光牆!

    「噹」的一聲輕脆的響聲響起,飛來的金光又沒入雜草之中。

    韋英風那瘦削的身軀已儼然飛起,手中的「紫霞劍」猛力的向那條人影劈落,鮮血四濺,那條人影慘嚎著被斬為兩截,分墜於地。

    如泉湧的熱血噴灑四周,情景淒厲已極!

    韋英風自己也是一驚,想道:

    「這些人或許該死,但我好像太過份了,我如今為何竟如此凶殘?這樣嗜殺,實在有干天和!」

    除了白雪王外,只剩一條人影,心膽震碎,縮成一團,躲在白雪王身旁,嘴巴不停翕動著。

    白雪王堅硬的側過頭去,望著地上肚破腸流,斷頭削腳,還有被分成兩斷的屍體,痛苦的面孔上浮起一絲奇異的神色。

    他恨聲怒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如此殘暴?」

    韋英風凝眸瞧去,不由全身激靈靈的一抖,這死去的人,死狀都極淒慘,想想自己剛出道時,不忍殺害敵人,現在怎麼……

    他深深自責時,沉重的閉上眼睛,兩粒淚珠,自緊閉的眼簾中溢出,然後輕輕落下……

    白雪王正咬牙切齒,悲憤填膺之際,突然看到韋英風落下的淚,他自己也怔了一下,呆呆的望著韋英風。

    韋英風不忍看那些慘死的屍體,但又忍不住想看看,自己究竟殘酷到什麼程度,血跡灑染四周,一灘灘的,殘斷的四腳零亂的躺著,也有血肉模糊的頭顱,這恐怖的景象,令人疑心是到了地獄!

    韋英風痛苦的凝目四掃,將「紫霞劍」緩緩入鞘,拍拍身上灰塵,轉身正想離去一—

    白雪王急促的啟口道:

    「朋友,難道不忍留下大名?青山綠水,他日或有再見的一天!」

    韋英風轉頭—看,白雪王身上衣衫破碎,血跡斑斑,面色更是十分蒼白,由於少了只胳臂,使他看起來情形更為狼狽!

    韋英風微微—頓,道:

    「白掌門,你的劍術再練個幾十年,只怕也報不了仇,算了吧!」

    白雪王臉色慘白,舐舐嘴角,道:

    「唉!老夫活到這把年紀,武功竟不及你十分之一,莫非—定有定數!」

    他的語聲很小,但韋英風聽得十分真切,搖搖頭,歎息道:

    「白掌門,你辛苦創立的『雪花門派』,在這場拚鬥中一切英名已付諸流水,希望這件事給你一個教訓,收斂氣焰,好自為之!」

    白雪王面色灰白,他忍不住淚水,汩汩而下,悲哀的抽搐著,顫抖的道:

    「『雪花門派』的精英已傷亡殆盡,從此就得在江湖上消失了……」

    韋英風冷然望著他,沒有一絲勝利的快樂,沒有—點神采,甚至連最輕微的活力也不見了。

    韋英風在心中想著:

    「人家殺了韋家,我四處尋找兇手,而現在也殺了人,難道他們沒有兒子嗎?將來或許也會有人千里尋來找我為報父仇呢?」

    韋英風回頭一步,沉聲道:

    「大丈夫敢做敢當,在下韋英風,如果貴派欲來報仇,韋某奉陪到底!」

    白雪王大笑一聲,身體略一搖晃,聲音暗痖的道:

    「原來你就是韋英風,難怪……難怪……」

    韋英風關注的道:

    「難怪什麼?」

    白雪王神色委頓,舌頭也有些強硬,道:

    「難怪……難怪『獨尊門』要請各門派的高手,來……對付你,只怕大家……都得不到好處。」

    韋英風閉了閉眼,讓自己不致於過份激動,他跟「獨尊門」的梁子已經結上了,迂緩的道:

    「謝謝你告訴在下,你現在不要再講話,請你手下幫你包紮傷口,好好休息。」

    說完,轉身離去,心情沉重萬分!

    才走了一會兒,一連串的馬蹄聲,又朝著這一邊過來,韋英風悚然警覺,炯然凝注來路。

    韋英風淡然道:

    「莫非又是『雪花門派』的人?」

    說話間,塵煙起處,有四乘鐵騎如飛而到,馬上騎士,清一色的藍色長衫,後背大刀,但這四人雖是商賈打扮,卻掩不住精悍神態,韋英風一看即知,這四位全是道上朋友!

    韋英風心想:

    「只要是來人見著我,必然又有麻煩啊!」

    四乘鐵騎上的騎士,此際亦看到韋英風,倏然間神色大變。

    韋英風本想默默走開,但是卻被他們發現……

    四騎為首一人,是個舉止幹練的中年漢子,在他身後又乘著一個女子,幾乎都被遮住了,所以起先韋英風並沒有發現那個女子。

    那個少女美麗動人,那張吹彈可破的臉蛋上,面龐緊繃著,一隻美眸中有一絲恐懼的神色,柳眉微皺的翕動了一下那兩片小巧的鼻翅兒,他顯然失去了自由,被點了穴,雙手也被縛!

    她已發現前面有人,尖聲叫道:

    「救命啊!」

    為首一人穩住坐騎之後,回頭罵道:

    「你再叫,大爺一掌劈死你!」

    那女人果然不再叫了,她雖然在危險中,但仍美得叫人難忘!

    韋英風此時不能再不插手了,沉冷的喝道:

    「四位朋友,什麼生意都可做,擄掠人口可是要坐牢的。」

    為首之人目光向韋英風一掃,雙手抱拳,收回怒氣,道:

    「在下等乃是陝西省境內人氏,這個女人是寒舍逃走的女婢,所以在下等奉主人之命,前來把她捉回去,尊駕誤會了。」

    韋英風細瞇著眼,緩緩說道:

    「好說,為什麼不讓這位姑娘自己開口說話呢!」

    那個少女急忙道:

    「他們胡說,他們強擄我,要將我賣到青樓去。」

    說話的人向韋英風略一打量,見他有股怒氣,覺得涼森森的味道,趕忙一笑道:

    「這女子—向愛胡說八道,尊駕千萬別信她,要不我們也用不著沿著路追來。」

    韋英風搖頭道:

    「一個弱女子,需要四位大漢來抓她嗎?」

    四個人互視一眼,暗裡提高警覺,小心翼翼的準備應變。

    一人皮肉不動的一笑,道:

    「尊駕未免太多管閒事了,我們的事,最好不要管,懂嗎?」

    韋英風向四人打量了陣,沉冷的道:

    「你們是誰?說出來嚇嚇在下吧!」

    一人面色倏沉,道:

    「陝西斷魂四鬼,在下為首。」

    韋英風抱拳為禮,一笑道:

    「那麼這位姑娘又是什麼人呢?」

    「斷魂四鬼」心中正七上八下的跳個不停,不知為何,一見到韋英風那如霜的表情,不由內心感到寒凜,因為,他的表情冷厲而有一種無上的威嚴!

    韋英風見他們不答,又道:

    「姑娘,請你自己說,你跟他們什麼關係?他們為什麼要抓你!」

    那女子才正待開口,「斷魂四鬼」為首的牟一山突然轉身點了女子的啞穴。

    韋英風並沒有阻止,一笑道:

    「怕什麼?莫非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怕這位姑娘揭穿了?」

    「斷魂四鬼」有些惴惴的注視著面前這位年紀不大,卻自然而然有股威嚴懾人之氣的年輕人,一時皆不敢任意開口。

    韋英風面色一冷,倏然喝道:

    「各位朋友,希望你們明言,大家才好說話!」

    「斷魂四鬼」暗裡俱—哆嗦,他們心中雪亮,此人不是省油的燈,只憑四人的武功,只怕很難得到好處!

    韋英風淡淡的道:

    「天下人管天下事,既為在下碰到,不說個明白,在下不會善罷干休。」

    他話說的越輕,越令人心裡發毛,兩道精芒令人不寒而慄!

    牟一山惶然道:

    「未知尊駕高姓大名?」

    韋英風嘴巴微撇,道:

    「不要轉移話題!」

    「斷魂四鬼」中的老二,牟一川道:

    「尊駕雖然俠義心腸,但因這個女子跟我們有很深的仇隙,咱們四兄弟,懇請尊駕不要插手!」

    韋英風冷然一笑,道:

    「如果事實如你們所言,在下自然不再多管,現在各位一昧搪塞,叫在下如何甘心?」

    說著,韋英風向「斷魂四鬼」一一望去,四人已被他的那股無形的氣質所震,臉色驟變。

    韋英風悠閒的道:

    「四位,我們別再耗下去了,到底什麼理由,你們要抓這位姑娘?」

    「斷魂四鬼」恐懼而戒備的向韋英風凝視著,八隻手掌,已不自覺的蓄力著!

    韋英風漸漸的有些不耐煩,陰惻惻的一哼,沒有一點人情味的道:

    「如果各位執意不肯說,那就把這姑娘放下,你們滾吧!」

    「斷魂四鬼」猶豫了片刻,牟一山悄然向韋英風那張冷沉的面孔瞧視,嚥下了一口唾沫,喘喘的道:

    「在下等亦奉人之令,如果將她交給尊駕,回去則無法交待!」

    韋英風淡淡的道:

    「如果這位姑娘有對不住各位的地方,在下自不便多言,而今你們不敢光明磊落的把事說明,在下不能袖手旁觀。」

    韋英風望著那位少女,俏麗的面孔上,起了一陣痛苦的痙攣,熱切而期盼的看著韋英風。

    四人咬緊牙關,牟—川艱辛的道:

    「這小妮子是在下等的主人近婢,她趁機偷走了主人的一對夜明珠,想遠走高飛,所以我們要捉她回去向主人謝罪。」

    韋英風企圖在四人臉上尋找答案,也希望從少女的神面中看出一點跡象。

    韋英風微微一笑,沉聲道:

    「在下不能光憑一面之詞,閣下不能解了她的啞穴,讓在下再問一次?」

    「斷魂四鬼」個個面紅耳赤,心中猛然一跳,這個年輕人煥發出來的氣質,叫人不敢造次!

    四人不語,韋英風一笑道:

    「四位還是下馬來,大家好說話!」

    「斷魂四鬼」無可奈何的紛紛下馬,四人完全處於不由自主的情勢之下,他們連馬上的少女一起帶下來。

    韋英風不再說話,靜靜的望著四人,「斷魂四鬼」神情非常尷尬。

    突然——

    韋英風飛身躍起,如大鵬展翼,微微盤旋,單手一推一截,又如落葉般飄回原地,他已經解了那位少女的所有穴道,身上的束縛也沒有了。

    「斷魂四鬼』』怔仲的望著韋英風,不由個個雙目發愣,張口結舌,他們根本沒看清對方如何動的的,只聽「啪」「啪」數聲,少女的穴道全被解開了。

    那位少女一恢復自由,立刻跑到韋英風身旁,她緊咬著下唇,目光中有著錯綜複雜的表情,有一抹隱約的淚光,又是喜悅,又是委屈……

    韋英風低沉的道:

    「姑娘,受驚了!」

    少女仰起那張秀麗無倫的面龐,羞懼的道:

    「多謝大俠相救,我叫沈海珊……」

    韋英風抿抿嘴唇,微微搖頭,道:

    「姑娘跟四位朋友什麼關係?」

    沈海珊咬了咬嘴唇,淚珠兒成串掉了下來,卻又怯怯的道:

    「他們要抓我回去,逼我跟他們主人成婚,他們主人是個老不休……」

    「斷魂四鬼」的牟一山沉聲道:

    「沈海珊,你不要血口噴人,主人對你恩重如山,你卻恩將仇報,你是不是人?」

    韋英風微閉目又睜,低沉的道:

    「四位的主人是何人?」

    沈海珊知道韋英風的武功在「斷魂四鬼」之上,所以大膽的道:

    「他叫冷寒青,是陝西的地頭蛇,是個無惡不做的大色狼……」

    「斷魂四鬼」雖然懼怕韋英風,卻也不能容人任意侮辱自己的主人,於是在牟一山的示意下,四人動作整齊劃—的撲向沈海珊!

    可惜—一

    他們動作才做到了一半,風聲倏起,韋英風動作比他們更快,—只大手不偏不倚的捏住「斷魂四鬼」的老大牟一山,使他張口突目的作聲不得。

    其他三人嚇得連忙住手後退。

    韋英風厲聲道:

    「在下今天不想傷人了,最好不要觸怒在下,對你們不會有好處的!」

    牟—山被韋英風捏著頸子,額頭青筋暴現,氣喘如牛,卻作聲不得。

    另外三人眼看老大被人所制,互視一眼,正在驚愕之際,—聽韋英風的話,不敢造次!

    韋英風略—掃視,生冷的道:

    「如果你們願意就此罷手,那在下絕不留難各位,大家各行各的路如何?」

    三人大約沒有想到韋英風會這樣說,都把眼光轉向「斷魂四鬼」中的老大—山,等待他的決定。

    牟—山把韋英風的話句句聽在耳內,只是仍大聲喘息,兩隻手在空中用力的揮動。

    韋英風手微微一鬆,故意放輕語聲,道:

    「老大,如何?」

    牟一山眼前對方武功遠超過自己四兄弟,不善干休也不能,口中低呼道:

    「請尊駕報個萬兒,咱們兄弟回去,才好交待!」

    韋英風知道他們已接受這個意見,道:

    「在下韋英風,請各位多多指教!」

    「韋英風」三字才一出口,四人俱是一怔,雙目發呆,大氣也不敢喘。

    韋英風右掌緩緩鬆了手,牟一山立即解脫了壓力,深深喘了口氣,略為振作後,道:

    「原來尊駕即是近日武林所向無敵的韋英風,在下兄弟有眼無珠,這小妮子交給你,咱們也沒話說,告辭了!」

    剛說完,急速的轉身,手才一揮,四人即像脫離了鬼門關一樣,飛身上馬,四匹鐵騎,揚起一片如密雷似的蹄音,在滾滾灰塵中逃逸的漸去漸遠。

    韋英風微微一笑,免去一場打鬥,不由暗中舒了一口長長。

    沈海珊咬咬嘴唇,欲言又止,面靨上沒來由的飛起兩朵紅暈。

    孤男寡女站在空無一人的野外,對正人君子的韋英風而言,這是另一次的經驗,因為這女子與蘇艾青完全不同,他有些尷尬。

    忽然,沈海珊柔聲低道:

    「謝謝大俠相救,那四個壞蛋好像很怕你?」

    韋英風故意深沉的道:

    「不對吧!他們是看姑娘漂亮不忍傷害才放了姑娘的。」

    沈海珊柔怯的道:

    「大俠,你真會說笑。」

    韋英風淡淡一笑,道:

    「沈姑娘,你家在何處?在下好刻送你回去,免得你家人為擔心。」

    沈海珊的淚珠兒成串掉了下來,幽幽的道:

    「我沒有親人,孤零零的才會讓壞人任意欺負,沒個人可以傾訴。」

    韋英風沉吟了片刻,道:

    「姑娘,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沈海珊輕輕拭去面頰上的淚痕,緩慢的道:

    「我也不知道……」

    韋英風有點怔忡,沈海珊又道:

    「這樣好了,我知道前面有一座小鎮,叫『大合』,你送我到那兒,我自己找地方住下。」

    她說完,幽幽的歎了口氣,垂下頸項,似有無限委曲。

    這不禁觸動了韋英風的心事,兩人都是孤苦的孤兒,心中有種同病相憐的情愫,送她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原是義不容辭的道:

    韋英風語氣低沉的道:

    「這樣也好,到了人多的地方,比較安全,免得再受干擾,那我們即刻起程吧!」

    兩人並肩走在一起,有些不自在,尤其韋英風,他覺得沈海珊太美了,美得令他感到有股壓力,他甚至正眼不敢看他一眼。

    但是,他身上散發出一種淡淡的,幽幽的,像是夢幻般的玫瑰幽香,韋英風心神為之一蕩。

    沈海珊窈窕的身影,淡淡的芳香,在在都使韋英風不敢太靠近她,盡可能保持—點距離。

    沈海珊一張似嗔似喜的俏麗面龐,尤其那雙勾魂奪魄的丹鳳眼,卻常有意無意的轉向韋英風。

    韋英風眼簾半闔,使自己看起來沒有一絲表情,更不敢正眼望她。

    沈海珊眨了眨那只有著長睫毛的大眼睛,淡淡的道:

    「我是不是長得很難看?」

    韋英風微笑道:

    「姑娘美艷秀麗,端莊嫻淑,只怕無人再比姑娘漂亮了。」

    沈海珊那秋水似的雙眸,—直盯在韋英風的臉上,非常大方,聽完他的話,臉上並未顯出喜悅的神色,嗲聲嗲氣的道:

    「那你為什麼那麼怕我,越離越遠,看也不看我—眼?」

    韋英風怔了—下,淡淡的笑道:

    「姑娘艷光逼人,在下……」

    沈海珊沒讓他把話說完,忽然笑了出來,面靨上有點紅暈,道:

    『你很會說話,我喜歡!」

    韋英風聞言之下,略微有些忐忑不安,心裡很有股衝勁,問道!

    「喜歡什麼?」

    想想又覺不妥,輕輕吁了口氣,—股清淡的玫瑰香味又沁入心脾。

    沈海珊見韋英風沒有說話,偷著睨了韋英風一眼,微笑道:

    「韋大俠,怎麼不說話了?」

    韋英風一笑道:

    「哦!我們應該到了『大合』了。」

    果然,他們已經到了這座雖然不很大,倒也十分繁華熱鬧的小鎮一—大合。

    沈海珊習慣的眨眨那雙勾魂奪魄的丹鳳眼兒,柔聲道:

    「真快,路上有伴兒真好,才說—會兒話,這麼久的路就走完了。」

    韋英風一時不明白沈海珊話中含意,她原是另有用心,韋英風道:

    「依在下之意,我們先找個客棧,吃過飯後,在下再幫姑娘尋找住的地方。」

    沈海珊美眸中流露出柔和的神色,悄細的道:

    「真是太麻煩韋大俠了!」

    一進城門,在左邊一條大街上,就有一家小客棧,嶄新的外貌,看來可能開張不久,門窗漆成富貴的大紅色,看來有點喜氣,門前掛著大紅燈籠,寫著「進財」兩字,叫人—看就有走進去的慾念。

    兩人站在門口,往內一看,裡面的生意出奇的好,現在不是用餐的時間,裡面卻是高朋滿座店小二進進出出,忙得不亦悅乎!

    小二已經看到來了兩位客人,但連張嘴招呼的空檔也沒有,只有偷閒朝他們點頭微笑致意。

    韋英風吩咐了小二,準備著餐點,再準備兩個房間,因為兩人著實都累了,先休息休息再做打算。

    店小二頗為慇勤,雖是客人很多,工作忙碌,但他臉上始終堆滿微笑。

    店小二為他們準備兩個相鄰的上房,寬敞舒暢,兩人都極為滿意。

    送沈海珊回房後,他在室內緩步蹀踱著,長衫因窗外吹來的微風,微微的飄揚著。

    韋英風閉目遐思,喃喃自語道:

    「『獨尊門』聯合各門各派,四處要圍殺,難道僅是為了我曾得罪他們?這個理由值得他們勞師動眾嗎?如果那樣又是為了什麼?」

    偏了一下頭,又低沉的道:

    「『斷魂四鬼』及白雪王他們都認識我,單憑這段時間的行事,已經讓江湖武林中知道我這麼個人了,或許有人另有居心?……」

    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沉思,韋英風收神沉聲道:

    「哪一位?」

    有一個嫵媚的聲音,悄細的道:

    「是我,韋大俠。」

    一聽,韋英風知道是沈海珊,連忙拔開門栓,讓她進來。

    那股令人迷醉的香味又沁入鼻子,韋英風淡淡一叫道:

    「沈姑娘為什麼不在房裡休息休息呢?」

    沈海珊目光中流露出一股說不出的味道,美極了,而且耐人尋味,她嬌然一笑道:

    「我不累,難道韋公子累了?」

    她一直稱韋英風為「大俠」,現在突然,卻又自然而然的改口叫「公子」,韋英風心中另有—種很特殊的異樣感覺。

    韋英風欣然的道:

    「在下還好,只是姑娘受驚了,還是多休息的好,找住所的事,不用心急,在下會等姑娘安頓好了之後,才會離開的。」

    沈海珊納悶的眨著眼睛,有些疑慮的注視著韋英風那張線條鮮明而輪廓堅毅的面孔上。

    沈海珊忽而展顏一笑,道:

    「韋公子一定這麼拘謹?還是見了我,令你不太自在?」

    沈海珊如此單刀直入,倒叫韋英風吃晾,但他淡淡的道:

    「在下天生如此,姑娘見笑了。」

    兩人隨便談談,說也奇怪,韋英風一向靈活頑皮,碰到沈海珊,卻變得有些木訥,拘謹,反而沈海珊落落大方,有說有笑的。

    韋英風見這位美艷慧黠的姑娘,出身並不低,只不知家室如何,莫不是跟自己一樣,有段淒涼的家世,對她頓生好感。

    韋英風忽然淡淡一笑,道:

    「姑娘為什麼會跟斷魂四鬼結上梁子的?」

    沈海珊臉上倏而一冷,自鼻孔中哼了一聲,有些怒意的道:

    「他們四個是水寒青的走狗,有一回水寒青在路上看到我,就說要娶我,我執意不肯,他就用強硬的手段逼婚,我因害怕,連夜偷跑,雖知還是被那四個壞蛋捉到。」

    她忽然笑了起來,低聲續道:

    「還好,碰到韋公子出手相救,否則,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韋英風感覺到體內一震,心想:

    「這位沈姑娘倒非常特別,說到危險的事,還笑得出來,如果是小青,只怕哭得像個淚人兒。」

    韋英風自是一驚,怎麼突地想到蘇艾青,心理有些惦念她,不知她現在如何了。

    半晌——

    沈海珊見韋英風不說話,嫵媚的道:

    「公子,怎麼不說話,難道我說錯了什麼呢?」

    韋英風依然笑道:

    「沒什麼,想到以前的另一件事……」

    韋英風話才說了一句,突然,他沒有再說了,只是張大了嘴巴……

    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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